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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想再看看他啊苏怀夏留恋地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却错愕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四面透风的茅草房。 房子里暗的可怕,只有块豆腐干大小的窗前洒进一片冰冷的月光。 窗外是蟾蜍聒噪的叫声,以及蝙蝠混乱的拍打翅膀的声音。 等等苏怀夏怔愣了好久,才从遥远的记忆中提取出来了关键的信息。 这个草房好像是1979年清河村山上玉米地里的破草房。 那间改写了她一辈子命运的破草房 苏怀夏本来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母亲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父亲是大学的生物学教授。在苏怀夏小时候,就记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像是蜜糖一样甜。 妈妈喜欢给她买漂亮的小洋装和小旗袍,把她打扮成小公主。然后自己弹着钢琴,爸爸在旁边拉着小提琴伴奏,她则在父母慈爱的目光中跳着笨拙的舞 她的外公是个手艺了得的随军厨子。 战争年代的时候,凭着一身高超的厨艺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喂饱了不少后来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在苏怀夏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的门槛都要被形形色色挂着笑脸,提着好东西的人给踏破了。 所有的好日子都终结于那场浩劫。爸妈被打倒,她自己也被迫下乡来到了清河村。和她一起的还有姐姐苏怀曼。 下乡的日子很艰难,但还算平静。然而改变她命运的波澜都起源于1979年春,那年她才17岁。 因为春寒料峭着了凉,又过度劳作的她,在春播中昏倒,给村长送到了医院住了五天。 就是这五天就花掉了将近100块钱人民币。一无所有的苏怀夏当然付不起,药费是村长代付的。 苏怀夏一开始还天真的以为,村长是好心。后来当村长变着法儿催她还这100块钱的时候,苏怀夏才明白,村长的钱不是白付的。 他只是想花100块钱为他那痴傻的孙儿,买个体面的老婆。 可怜苏怀夏那时还是个不知世事的懵懂小姑娘,被扔到这穷乡僻壤,身边除了个笑面虎的堂姐外,举目无亲。整个知青点里,她的出生最差,在堂姐苏怀曼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她被整个知青点排挤。 村长总是顶着各种由头催债,然而一天只赚十个工分,一工分只有一分钱的苏怀夏哪里还的起这100块钱 村长借机暗示苏怀夏,只要苏怀夏同他那个傻孙儿成婚,那么所有的债都一笔勾销。 苏怀夏那时候早已经被吓坏了,再加上还没有撕破面具的堂姐苏怀曼还一个劲儿吹着耳旁风。 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所有人看来,嫁给村长的傻儿子,都算是一个并不是太差的出路。 村长的孙子虽然傻,但品性纯良。而村长家里的条件,在清河村这片儿也算顶尖的。 苏怀夏那时候的家庭成分实在是太难看,能够嫁给村长的傻大孙儿,都是苏怀夏高攀了。 当时的苏怀夏耳根子一软,就在心里默许了。 村长立即心花怒放的将苏怀夏调到山上去看玉米地。 按照清河村的习俗,婚礼是要好好筹备的,这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村长这个举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玉米地偏僻的很,又是让苏怀夏一个人去守,分明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这也是苏怀夏一生坎坷的开始。 就在她同赵傻子结婚不久,他的父母和外公救下的叔叔伯伯们就陆陆续续都平反了。 他们千方百计将苏怀夏从农村捞出来的时候,苏怀夏肚子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个傻子。而且苏怀夏名声也算彻底毁了。在叔叔伯伯的介绍下 ,她勉强和一个同样离过婚的工商局职员结婚。 80年代下海狂潮的时候,他没有忍住诱惑,跟着辞职去经商。结果心气浮躁,赔光了家底,四处被人催债。 苏怀夏带着两个儿子同他一起东躲西藏,这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一直过了有五六年。苏怀夏的身体,也是这个时候被弄坏的。 生活的坎坷打磨了苏怀夏的秉性,十六七岁时候的胆小与懦弱已然全无痕迹。 她毅然离婚,凭借着外公留给他的食谱,在叔叔伯伯们的帮助下开了家餐馆,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又凭借着自己的一身厨艺吸引来了顾鹤之,这个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大老板。两人因美食结缘相爱结婚,生活才算真的走上了正轨。 事到如今,又回到了命运的转折点,苏怀夏不会再犯十六七岁时候犯过的错。 她想都没想,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推门跑出了茅草屋。 夜色深沉,山上一切的景物都只剩下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据说山上还有豺狼和毒蛇,曾经的苏怀夏,是断然不敢一个人摸黑走的。 但现在的苏怀夏却毫无顾虑,这么难的生活都过来了,还怕什么毒蛇猛兽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山,在山下的土路边上看见了个细长的身影挑着扁担艰难的走着。 苏怀夏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试探性的喊了句:“红娟姐” 那个挑着扁担的身影猛然间回头,警觉地看向苏怀夏的方向。 看到人影这样的反应,苏怀夏就知道自己认的不错。 这的确是雷红娟,是现任村支书雷业军的妹妹。 在苏怀夏刚刚来到清水村的时候,知青宿舍还没完全准备好,苏怀夏就被单独分到了村支书雷业军的家里暂时借住。 那是苏怀夏下乡这段记忆里最温暖的时刻。雷红娟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姑娘,她会将自己当做嫁妆的新被子拿出来给苏怀夏睡。自己家里都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也会将最后一点干米饭盛到苏怀夏的饭碗里。 苏怀夏记得后来这个温柔和善的大姐姐,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她在黑市上卖鳝鱼的时候,被不小心割了尾巴。因为这个罪名,她没有找到什么好人家。一直熬到了老姑娘都没人娶,后来随便嫁给了邻村的药罐子冲喜,早早就守了寡。 也因为自己妹妹被割尾巴的事情,导致雷业军丢了村支书的位置。 雷业军是个有头脑的村支书,从部队里下来后,就一直想做点事情。但是一直被村长阻挠,好好一个大男人,四十几岁就郁郁而终。 苏怀夏记得,上辈子一直到2010年,清河村周边的区域都已经富起来了,清河村还是著名贫困村。这可能和雷业军的失势,村长当权,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否则就凭借雷业军的胆量和抱负,清河村不可能这么穷下去的。 “红娟姐,是我,苏怀夏”苏怀夏边报出自己的名字消除雷红娟的顾虑,边侧身,小心的滑下土坡。 “小夏你怎么在这”雷红娟看见从山坡下滑下来的人是苏怀夏,吃了一惊,忍不住脱口问。 只是这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她咽回了喉咙里。 苏怀夏为什么会在这里,村里有哪个人还不知道呢 “红娟姐,你这是要”苏怀夏对雷红娟的欲言又止并不介意,她瞅了眼雷红娟肩上的两个泥瓦罐,里面应该装着的是鳝鱼没错了,“你这是要去黑市” 雷红娟也不瞒苏怀夏,无奈的苦笑道:“妈病的快不行了,我这是想去黑市换点钱给妈割点肉来,也好妈临走前尝尝” “姐你这样不行,要被割尾巴的”苏怀夏皱着眉摇头。 “这我哪能不知道呢但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 苏怀夏盯着那两泥罐鳝鱼眨了眨眼睛,忽然对雷红娟甜甜一笑:“红娟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有办法能够安全的卖掉这些鳝鱼。” “别闹,被抓住了不是闹着玩的。你能有什么办法”雷红娟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姐你相信我,我的办法不但不会被抓,还会让人求着我们卖给他。” 苏怀夏在月光下浅浅的笑着,唇边的两枚梨窝甜甜的。一双星眸亮晶晶,少了分雷红娟印象中的怯懦与自卑,多了分狡黠与自信。 雷红娟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姑娘真的是自己认识的苏怀夏 作者有话要说:  29号前修文完毕,121日开始,日更9000 下本接档文求预收 被迫成为病态反派的药穿书 叶简熙被迫绑定了个沙雕系统 穿成了早古沙雕言情文的恶毒女配 仗着盛世美颜和首富老公百般欺压女主。 可婚后没多久,病态老公就对她没了兴趣,花样欺凌玩腻后,送去娱乐会所体验人生 叶简熙:逃离变态老公享受人生 盛世美颜我有,沙雕提款机遍地走。 还要什么老公,全世界都是她的小鲜肉啊啊 可惜逃跑失败。 被捉回来后, 死对头都在等着看她变态老公怎么折磨她 没想到 “还敢跑”某煞神反派眸色幽暗地捏起她的下巴,按在林肯皮沙发上深沉索吻 叶简熙: 被迫成为豪门贵太太的叶简熙rea后悔:早知道是躺赢模式,她当初还逃什么逃啊 原来,她是他的药。让他一辈子都无处可逃。gd1806102: 第2章 小饭馆(修) 但是所有的恍惚和迟疑都是一时的。 雷红娟知道苏怀夏就算是要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了,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姑娘,而且还是个读书人,自己怎么能够祸害她。 再说了,雷红娟真的不相信苏怀夏能够有什么好办法。 一个城里来的女娃娃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有什么好办法。 “别闹了,快点回去吧,山上有狼,再不回去小心给吃喽”雷红娟粗声粗气的吓唬苏怀夏。 她以为眼前的苏怀夏还是之前那个两三句话,就能被吓得瑟瑟发抖的17岁无助小姑娘。 重生回来的苏怀夏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还怕几只子虚乌有的狼吗 她只是站在原地笑笑,不说话。 这让雷红娟有些恼。今天这苏家二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急着赶路,根本没有时间同苏怀夏在这里纠缠。 见苏怀夏愣愣的站在她面前傻笑,心里着急,手上没有意识的推了苏怀夏一把。 农村的姑娘下手重,苏怀夏被雷红娟推得踉跄了几步。 雷红娟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苏怀夏瘦弱的身子摇晃着,心里内疚又害怕。记得这个小姑娘爱哭,千万不要在这里哭鼻子喽她现在可应付不过来,也没有时间应付呀。 她想同苏怀夏道歉,又害怕不表现得凶一些,小姑娘又要跟上来。 苏怀夏却根本不在意。站稳了身形之后依旧对着雷红娟甜甜的笑。 雷红娟只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有点儿邪门跟记忆里的苏家二姑娘一点儿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她心里有点儿发怵。她虽然在村里出了名的胆大,但怎么说也是个姑娘。这大晚上的走夜路,难免心里害怕。也顾不上苏怀夏是跟着还是不跟着,挑着扁担就埋头往前走。 苏怀夏不多话的跟在雷红娟身后。 雷红娟只觉得无奈,小姑娘要跟就跟着吧。 清水村到县城有十多里地哩,没有拖拉机送,走都要走上一宿。 不信这个破了根手指,就要哭上半天的娇滴滴,城里大小姐真的是一路跟着她到了县城。 让雷红娟没想到的是,苏怀夏还真的就跟上了。 这一路走来十几个小时,没水喝也没有东西吃,脚上踏的更是一双薄得不能再薄的草鞋。小姑娘竟然没有一丝怨言的从头走到了尾。 到了县城的古城墙下,天色已经朦朦亮了。雷红娟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先歇歇脚。 她从篓子里拿出了个行军壶递给苏怀夏,又给了她大半张山芋饼子。黑红黑红的圆脸蛋儿上都是不解和怜惜。 苏怀夏接过雷红娟递过来的饼子,她知道这个粗糙的饼子是这个农村姑娘今天一天的伙食。 雷家过得不容易,红娟姐又挑着几十来斤的黄鳝,走了一晚上的夜路,就这样的情况,还毫不犹豫的把自己一天的口粮分给了自己一半。苏怀夏只觉得红娟姐是真善良,不应该落到上辈子那样的下场。 饼子实在是太干,苏怀夏使劲咬了口,就着水含了半天才勉强能够嚼动。 刚嚼没几下,粗糙到了极点的口感以及寡淡至极、没什么调料的味道都让早已经吃惯了精细米面的苏怀夏皱起了眉头。 太难吃了。 这样的糙食,就算是上辈子她也没怎么吃过。好像也就是在知青点时啃了不到一年。后来就被迫嫁给了村长的傻儿子。 虽然村长将她骗进门后,就没给她过什么好脸色。但她那性情纯良的小儿子却也是真没有亏待过她。好东西总是自己舍不得吃,藏起来悄悄的留给她。 对于这个傻丈夫,苏怀夏是有感动的。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感动并不是能够抚平她不甘的良药。她没有办法像传统的女人那样任劳任怨的照顾他一辈子。 这辈子虽然不会再嫁给他了,但上辈子的情他还是要还的。她会让清河村富起来,让所有的人,尤其是她这个上辈子的傻丈夫,过上好日子。 苏怀夏想着,又用力咬了几口饼。 接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得补充体力。 歇息了片刻,县城的古城门也开了。 雷红娟和苏怀夏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进了城。 雷红娟摸索着来到了黑市,心里紧张得很。 好位子早已经被城里人或者关系户给占了,雷红娟兜兜转转,最终只能在角落里找了空位先将摊子支起来。 黑市里的生意,都是有它自己的一套潜规则的。初来乍到的雷红娟和苏怀夏两眼一抹黑的完全不知道其中的道道儿,更不知道怎么招揽生意,只能傻傻等人自己送上门来。 但是她们的位置又不好。 雷红娟和苏怀夏在角落里蹲了半天,也没见多少人来询问。 头顶的太阳晒着,雷红娟本来就没装多少水的泥瓦罐里,鳝鱼们都蔫成了一团。 雷红娟急得上火。 这要是卖不掉,今天就白来了这白瞎的一天,代价可是十个工分呢 她是听隔壁的狗子说黑市一天的收入,就能够顶上在田里干十天的活。 但是现在,别说十天,她连个毛线都没看见 相比起雷红娟的着急上火,苏怀夏却一点儿都不急,悠哉悠哉的坐在一边,看着这黑市上的百态,倒也蛮好玩。 等到过了三四点,最后一波买菜的人也渐渐退走了,雷红娟还是一条黄鳝都没有卖出去。 这时候,苏怀夏才温和的说道:“红娟姐,你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个点儿,城里的人可能晚饭都做起来了,没什么人再会来买菜。这黄鳝如果再卖不掉的话,今天我们可真的是白来了。” 这件事雷红娟能不知道吗她苦恼地摸了把脸。 “红娟姐,你看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要不你信我一次,我能把你的黄鳝都卖掉。”苏怀夏循循善诱。 “你是说真的”雷红娟依旧不太信苏怀夏的话。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姑娘怎么说也是城里来的,读过点书。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 “行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这些黄鳝你拿去折腾吧”雷红娟是个直性子,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改。万一失败了,也不会懊恼。 她说了把黄鳝都交给苏怀夏处置,就不会再反悔。 苏怀夏就是看中雷红娟这点,才决定出手帮忙的。要不然他做个什么决定,都有人在旁边掣肘,她可受不了。 拿到了黄鳝处置权的苏怀夏愉悦的同雷红娟一起收拾起了摊子,退出了黑市。 她们刚走出没多远,就见一群盖着红袖章的稽查兵行色匆匆同她们擦肩而过。 接着,就听见身后的黑市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雷红娟望了一眼,看见不少刚才还一起摆摊的小贩们,一个个都被稽查队员抓住,抱着脑袋被按在地上。 雷红娟冷汗立即哗哗的从额头上滚下来。 再晚一点点,恐怕就要被割尾巴了。 想到这里,雷红娟的心跳快得就像是要从他的喉咙里跳出来了一般,转头就拽着苏怀夏夺路狂奔。 见过大世面的苏怀夏却镇定许多,稳当当的握住了雷红娟的手,低声说道:“红娟姐,冷静点儿,我们慢慢走。街上的人这么多,他们注意不到我们的。反倒是跑快了,才会把他们都招过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干净清透,又像是参了什么镇定剂似的,让雷红娟迅速冷静了下来。 看着头脑清醒的苏怀夏,雷红娟颊出现了两片红云。自己还没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四岁的小姑娘镇定 苏怀夏拉着雷红娟的手,一路来到了城里的一家私营饭馆门口。 没错,就是私营的。 苏怀夏记得上辈子自己在当知青的时候,和饭店老板娘的儿子混得不错。 老板娘王万霞就是村长的姐姐,是个厉害人物。 年轻的时候嫁到了城里,生了个儿子。结果丈夫早亡,她拖着个孩子在城里无亲无故,没有生存的门路。 但她也舍不得回乡下,城里好歹还有丈夫留的一套房。虽然在那个年代不值几个钱,王万霞却也舍不得就这样弃了回乡下。 丈夫在厂里工作,是个工人。可惜的是丈夫没编制,所以她也没办法顶替丈夫的职位。 没有活路的她,竟然就带着当时还在喝奶的孩子,闹到了县长的办公室里。 老县长虽然根正苗红,但不知道从哪里读过点书,是个有学问的,也是个能够看穿历史洪流的人。 老县长知道这母女的难处,没有提什么救济的事情,只是看着泼辣的王万霞问了一段话。这段话是王万霞学给她儿子冬儿的,后来冬儿又学给了苏怀夏看。现在想起冬儿那摇头晃脑的样子,苏怀夏就想笑。 她就记得冬儿大概是这么学得 “你说你厨艺不错,可以进国营大饭店当个厨子。但你也知道,国营饭店的每一个厨子都是有编制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坑满了,你要我怎么把你栽进去呢” “不过,我这里虽然没有坑,到有张证。是私营饭馆的证。上头给京城的批了一张。我闲着没事儿也去要了一张。这证呐,压在我这里很久了,没什么人敢来拿。今天我想把它给你,你敢不敢接” 这可是私营饭店呐一般人哪敢要 王万霞不是一般人,所以她敢。 她盯着那证半晌,一拍桌子就要了。 县里第一家私营饭馆开张。 有县长的背书,没有人敢为难王万霞。 这饭店竟然真的被她红红火火的开起来了。苏怀夏不得不感叹老县长看人的精确,知道什么人能够把事情给撑起来。 雷红娟瞧见苏怀夏拉着她就往饭馆里走,怵得胳膊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夏呀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又不吃饭。”雷红娟紧张的说道。 她哪里吃得起啊这里最便宜的菜,也顶得上她好几天的工钱了。 “我们当然不是来吃饭的。”苏怀夏笑着说,“我们是来赚钱的。” 雷红娟不懂了,来饭店能赚什么钱呢就算是家私营饭馆,所有的食材也都是要凭票的,走的是县里国营饭店的渠道。根本不可能从她们手里买黄鳝啊 小姑娘难道是不懂这个道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下,最早的私营饭馆是1980年有的,我提前了一年 而且本文架空,所以也不要太较真了qaq gd1806102: 第3章 金舌头(修) 苏怀夏几乎是说破了嗓子,才把雷红娟说进了王万霞的小饭馆。 进了店,不大的店堂里放了五六张方桌,周围排了四把椅子。明明是饭点时间,店堂里却一个人也没有,王万霞正气呼呼的坐在最里面的方桌边上瞪眼。 苏怀夏对此情此景一点都不吃惊。 她记得上辈子冬儿跟自己说过,因为忌妒王万霞生意红火,老县长的表亲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也弄到了张许可证,在王万霞小饭馆的附近也开了家差不多的抢生意。 而且这家伙抢生意也不用正当手段,凭着自己和老县长沾亲带故,再加上最近老县长去首都学习新思想去了,千方百计给王万霞穿小鞋。 他和粮油局的人有点儿关系,就苛扣王万霞的配额,不给肉不给米面不给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原材料,就算王万霞厨艺再神,生意也做不下去。客人们进来,一问什么都没有就走了。 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渐渐不来了。 苏怀夏就是知道王万霞的这个窘境,才敢壮着胆子过来卖鳝鱼的。 王万霞不愧是一个人就能撑起一片天的女人,瞪着眼睛扫视了下拘谨不安的雷红娟,又看了看她肩上的泥罐,就立马猜中了雷红娟和苏怀夏的来意。 她因为生意不好,心里也烦,嘴上没什么好话:“来吃饭的就请坐,来做买卖的走好不送。” 王万霞身体很胖,坐在那里就像是堆肉山。再加上天生的大嗓门和圆眼睛,吓得雷红娟浑身一抖。 她本来就因为没有钱而心虚,现在被王万霞这样一怼,更加没了底气,拉起苏怀夏就想夺门而逃。 苏怀夏及时将人稳稳拉住:“霞姨,我和红娟姐既不是来吃饭的,也不是来做生意的。” 苏怀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笑眯眯,唇边两个小梨涡看起来又甜又纯真,让王万霞也忍不住压了点自己的大嗓门。 “那你们来干什么”王万霞还真有点好奇。 “我是来做饭的。”苏怀夏说得自信。 王万霞扑哧笑出声,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天真的可爱:“做饭我看你这小身板勺子都掂不起,还做饭” 一旁的王万霞听了也是又惊又怕。苏怀夏从来到清河村下乡,她就一直照顾着。骨子里就是一个落难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做什么饭 苏怀夏当然能从两个女人满是时间印记的脸上看出不信任。但她一点都不在意,认真的说服她们。 “霞姨,我是苏怀夏,和您儿子小冬子是好朋友。小冬子有没有告诉你,我外公是候睢阳。” 苏怀夏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大厨,于是她祭出了自己的外公这杀手锏。 苏怀夏的外公祖上传说中是给皇帝做饭的御厨,到了苏怀夏外公那一辈参了军,是军队里的随军厨子,手艺了得。 据说在战争年代,苏怀夏的外公跟着的那支部队被敌人逼进了戈壁滩。那片戈壁滩真是一片荒芜啊,什么都没有。但是苏怀夏的外公竟然能在这片戈壁滩里找到吃的。 当时苏怀夏的外公在戈壁滩上挖地三尺,把该吃的吃了,不该吃的也吃了,硬生生靠着那片戈壁滩养活了那二十几号人。这些叔叔伯伯过年来看苏怀夏的妈妈和她的时候,都笑着说在她外公手里,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只可惜在走出戈壁的前几天,苏怀夏的爷爷在捉一只毒蜥蜴的时候被咬了一口,虽然后面把毒素清了出来,但是还是落下了个偏瘫的毛病,在和平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人虽然走了,但苏怀夏外公的事迹被编成了故事,广为流传,还得了个厨号。 只要是学厨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苏怀夏外公的事迹。 王万霞当然也听过,他也记得儿子和她讲过清河村下乡的知青里,有候睢阳的孙女。 当时王万霞没有当回事,但现在人找到面前了,她就克制不住好奇起来。 传说候睢阳有双神奇的手,能把所有不能吃的都变成吃的,把能吃的变成好吃的。 不知道这个孙女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真会做饭”王万霞上下打量苏怀夏。 苏怀夏看王万霞有松动,赶紧趁胜追击:“霞姨,你让我露一手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王万霞想想也是,饭点时间都是这副光景,想想后面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干脆就让小姑娘露一手吧。 说不定人家真的有什么绝技呢 王万霞挥了挥手,表示让苏怀夏随便搞。大不了就是损失点调味料,只要不太过分,自己还是能接受的。 苏怀夏很高兴,拉着雷红娟就往后厨走。 到了料理台前,她熟练的从雷红娟的泥罐子里抓了几条黄鳝出来。 这滑滑腻腻的蛇形东西,上辈子17岁时候的苏怀夏是万万不敢碰的。 但现在这些根本难不倒她。 她将黄鳝身上的黏腻洗净。抽了把刀,沉稳的抽骨去内脏,切段。 一系列动作漂亮娴熟,看得出手上的功夫不浅。 这让王万霞和雷红娟都是很惊讶,没想到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竟然真的一身功夫。 苏怀夏这次要做的是豆腐黄鳝山鲜羹,为了就是要解决王万霞店里没东西卖这个问题。 黄鳝在这个年头,不管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都很不受欢迎。大家只有实在饿得没办法了,才会想到吃黄鳝。 原因其实很明白,因为黄鳝身上都是蛋白质,很少有脂肪。 这一个年代的人普遍吃不饱,肚子里更寡淡得很,少油少盐。汁水肥嫩的油肉才是大家的最爱。 再加上黄鳝不好做,要想做得好吃,必须要浓油赤酱,或者爆炒煎炸至酥脆才好吃。 但这样做下来的成本,一点儿都不比买肥肉要便宜。原本食材廉价的优势就没了。 王万霞店里缺油的条件和做生意的成本,让她做不成爆炒或红烧。 但如果用清蒸这种没味道的做法,必然是卖不出的。所以她必须要在做法上创新,才能将不受欢迎的黄鳝卖出去。 她来的时候就思量了很久,最终打算做羹汤。 用勾芡过的浓汤代替米面的饱腹感,在配合羹里韧性十足的鳝鱼出创造出肉的肉质。羹汤的鲜香醇厚,加上鳝肉的q弹,会让食客感觉仿佛在大嚼肥腻五花肉的错觉。 虽然这只是错觉,但心理和口腹之欲都会被很好的满足,产生快乐的多巴胺。这样等到他们饿的时候,就会第一时间想要再来一碗。到时候客源就源源不断了。 果然,苏怀夏的羹汤还没出过,由她精心调制的羹汤香味便从铁锅里弥散开来,调皮的钻进了雷红娟和王万霞的鼻子里。 两个人都觉得口水泛滥起来,忍不住又是深呼吸了几次。 实在是太香了两人都是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苏怀夏熬着羹汤的锅子。嘴边发出了吸溜口水的嘶嘶声。 这香味也是苏怀夏精心设计过的。 一道好菜必须要色香味俱全,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满足人的食欲。 苏怀夏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掀开锅盖,就见苏怀夏将醇厚的羹汤盛入碗里。 汤水经过苏怀夏仔细勾芡,已经和豆腐和山鲜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宛如一块朦胧的白玉。让你一看,便有一种踏实的饱腹感。黄鳝肉被隐隐埋在羹汤间,像是大餐里的小惊喜,让看客又是垂涎又是期待。 苏怀夏将两碗海盆装的大分量羹汤端上桌,刚刚把勺子递给雷红娟和王万霞。 两个早已经被香味折磨的不行的女人,都毫不顾忌的狼吞虎咽起来。 原本以为羹汤看起来白白的,味道会很淡,谁知道这一入口,浓郁到化不开的鲜香便充斥了整个味觉。 苏怀夏调味也很用心,清清淡淡的口味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根本卖不出去。所以她特意把味道调重了好几度。 王万霞和雷红娟吃得大脑空白,只能重复着:“好吃好吃” 这可是苏怀夏的作品啊,哪里是一个好吃能够形容的。 苏怀夏不仅仅是厨神候睢阳的孙女,而且还是顾鹤之的老婆兼专用大厨。 顾鹤之可是有一条让所有学厨的人都羡慕万分的金舌头,哪怕是烹饪间一毫一厘的失误,他也能凭借一条舌头尝得清清楚楚。 苏怀夏给顾鹤之做了十几年的饭,在这条金舌头的督促下,厨艺怎可能不了得。 如果说王万霞平时自己做的菜就像是一首粗糙无比的打油诗,那苏怀夏的羹汤,就像是一首声部俱全的交响乐。别看只是几样简单食材,层次感却一点儿都不缺。醇厚的羹汤里是滑嫩的豆腐,偶尔还能吃到一两颗韧劲十足的鳝鱼肉,给了味觉无限的享受。 雷红娟和王万霞用饕餮般的速度,吃完了那分量可怕的羹汤,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惬意的靠在椅子上。 太饱了太幸福了 这道菜不仅好吃,而且饱腹感超级强。完全满足了现在这个时代人的需求。 王万霞想到这里,眼前忽然一亮,大致算了下苏怀夏用的食材成本,又问了苏怀夏一些调味料的具体分量,心中算盘,噼噼啪啪一响,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如果这道菜能拿来卖的话 黄鳝算是农副产品,不需要凭票;豆腐和虽然要票,但管豆腐的豆腐西施是王万霞的好闺蜜。一定不会给她使绊子至于山鲜,山上都是 而且黄鳝和豆腐和山鲜都算比较相对便宜的食材,顶多再加点勾芡粉,就能做这么大一盆真是太赚钱了啊 “小夏啊这道菜能不能教霞姨呢” 心里算盘打定,王万霞就立即换下了刚才爱理不理的凶相,对着苏怀夏笑得和蔼可亲。 苏怀夏回以清澈明媚的微笑,银铃般的少女音脆生生的响起:“不行哦,霞姨。”gd1806102: 第4章 赚钱啦(修) 苏怀夏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王万霞有些怔愣。 她对这个小姑娘有点印象,胆子小脸皮薄,说两句就要脸红耳赤的,最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发呆。 她本以为这样性格的小丫头,虎两句过去了。但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会拒绝。 不过她也就是惊讶了片刻的功夫,很快就振作起来。 “霞姨把你带来的这些鳝鱼都买了,你看怎么样”王万霞企图慢慢引诱,但话语里却总是透着一股延时不去的急切。 苏怀夏知道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顾鹤之总是和她说,做生意急不得,越是急的一方,就越是被动。这句话果然没错。 不过苏怀夏这里沉得住气,那边雷红娟可没有苏怀夏的定力。她听见王万霞要买自己的鳝鱼,眼睛刹那间就亮了,转头期待的看向苏怀夏。 苏怀夏也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雷红娟眼中的期待暗了下去,不过她也尊重苏怀夏,毕竟这菜谱是人家苏怀夏的,小姑娘没有必要为自己买单。 王万霞多精的一个人啊,看连着一大一小两姑娘眉来眼去的,就知道黄鳝和苏怀夏没关系,她想学到这道菜,除了黄鳝之外,还要给小丫头一点好处。 “这样,霞姨再多出20块钱,你们俩去买点好吃的带回去怎么样”王万霞装作大度的笑眯眯。 “霞姨,你是开餐馆的,应该知道,菜谱和配方是餐馆的命根子。这菜谱是我爷爷留下的,您就打算花20买走喽,是不是有点儿太小气了呢” 苏怀夏挂着甜甜的微笑,戳破了王万霞心里的小九九。 现在这个年代,互联网连影子都没有,菜谱也不是像十多年之后随手可得。这都是每家餐馆压箱底的机密,一般都是要当上几年的学徒工,师父才会传授的东西更别说像是她爷爷这种厨神级别的菜谱了 王万霞瞪圆了眼睛对苏怀夏刮目相看。小丫头脑瓜倒还蛮清醒的嘛知道点道道儿,比起其她而且经常来他这里吃饭的书呆子知青要好上太多了。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王万霞这下总算明白,小姑娘别看年纪小,也是个明白人,就不再有敷衍的心,认真和苏怀夏谈起来:“那你这菜谱,买多少钱” 苏怀夏伸出了三根白白嫩嫩的手指。 “三十块”王万霞皱眉。 “三百块。”小姑娘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吓得王万霞和雷红娟都差点没从座位上跌下去。 “多多少”王万霞舌头都撸不直了。三百块当时也是一大笔钱。 雷红娟则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苏怀夏,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三百块哦。”苏怀夏却淡定许多,依旧是挂着蜜糖似的微笑重复了遍。 “抢钱啊”王万霞铁青着脸,一拍桌子就要走,苏怀夏赶紧笑着拉住她。 “霞姨,三百块一点都不亏哦。这三百块不仅仅是菜谱的钱。我还会在这里留一个礼拜,包您店里所有的厨师,都能做到跟我一样的水准。而且,不是我自夸,我的厨艺您也看见了,在这一个礼拜里,你可以随便问我问题,我知道的就绝对不会藏私。哦,伙食住宿的费用我也可以自己来。” “这三百块就等于候睢阳的亲传孙女免费来您这交流七天啊”为了赚钱,苏怀夏毫不廉耻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王万霞还真被说动了。 她祖上也是开饭馆的,一个人厨艺如何,只要尝道菜她就知道。 苏怀夏才露的这一手,已经完全表明了她的水准。 王万霞很有竞争意识,她知道被抢生意这件事,以后还可能经常发生。 附近没什么有名厨子,大家做的都是一样的家常菜,货源也差不多,这种时候做的好吃的,才能脱颖而出,多学点本事在身上总不会错。 而且这时候的王万霞已经是万元户,300块也不是拿不出。 她上下瞧着苏怀夏。小姑娘长得好,白白嫩嫩,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可爱。王万霞已经有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丈夫走的早。 现在看见苏怀夏这讨人欢喜的模样,终就被引出了些许母爱的光辉,再加上仔细一算,其实这四百块的确不亏。 不过,母爱光辉再强大,抵不过王万霞心里小商人的算盘:“300倒是没问题,但七天后要是教不会怎么办加上我,这小饭馆里还有俩厨师呢。” 苏怀夏将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响:“包教包会,如果霞姨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先收150,另外150可以等大家都会了再给我” 王万霞想了又想,奈何苏怀夏的外公候睢阳的招牌太响,她自己那道羹汤又太好,最后咬牙还是把钱付了。 顺便也在苏怀夏的央求下,掏钱买了雷红娟的黄鳝,一共十二块钱。 当王万霞将钱递给雷红娟的时候,雷红娟腿都是软的。 她尽然真的在一天里,安安全全的挣了别人一个月的工钱。 这个吃苦耐劳的坚韧姑娘捧着钱,眼眶通红,向着苏怀夏拜了又拜。如果不是苏怀夏扶着,恐怕就要跪下了。 “娟姐,快去肉铺吧,不知道这么晚了,还能不能买到肉。”苏怀夏轻声安抚雷红娟的情绪。 有时候黑暗里只要送进一小束光,就能让善良的人感激涕零。苏怀夏其实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雷红娟这才想起自己出来善于的初衷。肉是限量供应,晚了就来不及了。她想着又是冲苏怀夏拜了拜,才拔腿跑向肉铺。 她运气好,去肉铺的时候破天荒的还有点肉。她舍不得买多,割了二两五花肉回家。路上正好遇到了辆经过他们村的拖拉机。回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走进空荡荡的泥胚房,老母亲正在内间里呻吟着。 五十岁的老母亲为了多赚点工分,还坚持下地。结果在犁地的时候摔了一跤,就再也没有从床上起来。乡里的赤脚医生说是摔坏骨头了,要去大医院治。 母亲听了,说什么都舍不得去医院,只能在床上躺着,看着人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 弟弟雷业军看不下去,在母亲疼昏过去的时候,私自借用了大队部的牛车,将老母亲拉去医院,但到了才知道,没钱人家是不收的。 这还能怎么办,只能再拉回来。这来回折腾间,母亲就越来越虚弱。眼看就要不行了,唯一的念想就是想临走前有口肉吃。 雷红娟舍不得将这三两宝贵的肉放在大灶上蒸。 用家里仅剩的一些精细米面和邻家王嫂借了煤球炉和煤饼,把肉切成小块儿,咬牙加了很多酱油和其他调味料,用小锅子在煤球炉上细细得炖。 属于肉类油脂香味在破漏的土胚房里弥散。 等到差不多了,她将肉分成两碗,一碗是母亲的,一碗留给弟弟雷业军的。 她端着母亲的肉来到房间,床上的人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也坐不起来,雷红娟只能夹着被炖的酥烂的晶莹五花肉,慢慢的喂给母亲。母亲无力地嚼着,眼角边流下一行浑浊的泪水。 等母亲吃完,雷红娟才捡了点碗里剩下的肉渣吃。肉是香的,但她咂咂嘴,总觉得比起苏怀夏的鳝鱼汤来少了点味儿。 这时候雷业军推门而入,看见了桌上的五花肉面色大变:“姐,你真的去黑市了不是说好我去的吗” 雷红娟无奈笑笑:“你还要给雷家传宗接代呢,我哪舍得让你去。” 雷业军心疼的上前,上下打量雷红娟,确定姐姐没有发生意外,才松了口气,抱紧了姐姐。 在这个年头,黑市被抓到,不仅仅是被关几天那么简单搞不好可能姐弟俩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下次我去一定要我去”雷业军一个七尺男儿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淌。 “没有下次啦,你姐姐我找到安全卖鳝鱼的方法啦,不会被抓了。” 雷业军一头雾水,这年头还有去黑市卖鳝鱼不被抓的方法 雷红娟看自己弟弟的表情,边笑着边拉着他的手,让他在桌边坐下,将碗还冒着热气的五花肉推到他的面前,细细把今天的经历和雷业军描述了一番。 接着,又学了下苏怀夏临走前对她的吩咐。 “娟姐,你回去后悄悄和业军大哥每天抓个几十斤鳝鱼来卖给霞姨。鳝鱼是正当农副产品,可以买卖的。只要不去黑市,就不算犯法。” “我们俩先偷偷的把霞姨这里的赚钱了,说不定很快就能凑够你母亲的医药费了呢另外也帮我个忙,如果看见村长和我姐姐,帮我请个假。但千万别把我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就说我被霞姨留下了就好。否则这钱,肯定要被村长赚掉的” 雷业军听得一愣一愣的。苏家二姑娘平日里看上去傻乎乎的,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总不在状态。 今儿怎么变得这么精明了 而且她竟然会做饭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倒是听说过苏家大姑娘苏怀曼的爹是国营大饭店的掌勺 “今天赚了多少钱”雷业军听着雷红娟激动的口气忍不住问道。 雷红娟神秘一笑,掏出来了把钞票。雷业军数了数,居然有十块多。 他立即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工分才两分钱,一个月撑死了不过也就不到十块,姐姐卖鳝鱼竟然挣了他一个月的钱 “小夏说了,鳝鱼的量会越要越多。一个月后三十块四十块说不定也有可能我们终于可以送娘去医院了”雷红娟越说越激动。 “做买卖竟然能挣这么多钱”雷业军像是失了魂魄似的说着。 雷红娟看他反应这么大,噗嗤一笑:“十块算什么,你知道七天里小夏赚了多少吗” “多少” 雷红娟学着苏怀夏的样子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块” “我都挣十块了,小夏怎么会只有三十块。”雷红娟凑近雷业军的耳边悄悄说道,“是三百块” 雷业军这下真的,从他屁股下那条瘸了条腿木凳子上,摔了下去gd1806102: 第5章 豆腐丝(修) 第二天,雷业军和雷红娟按照苏怀夏说的,下了工,就去河里摸黄鳝。 田里的黄鳝少有人抓,每条上来都要十来斤,都快成仙了。 一直摸到天快黑了,忽然看见村长还有苏怀夏的姐姐苏怀曼以及知青们提着蜡烛灯笼出来找苏怀夏。 雷业军想起,刚才的确听见雷红娟说,苏怀夏让她们向村长请假来着。 想着,他摸出水,想要和岸上的人打招呼。 却被雷红娟一把拽住。 “做什么告诉他们这些人根本都不是真的关心小夏,就让他们着急上火几天吧也好帮小夏出出气。她那个姐姐什么玩意儿竟然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本来雷红娟对苏怀夏被逼婚的事情爱莫能助,但现在苏怀夏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雷红娟算是死都要死在苏怀夏的手边。 “但是如果不说,到时候小夏可能被骂啊” “怕什么,这是我的错,到时候真的被骂,我顶着。”雷红娟气愤地哼哼。 雷业军虽然心里觉得稍有不妥,但是苏怀夏那件事他也气啊不仅是气村长竟然这样龌龊,还气自己这个村支书一点儿本事都没有。 雷红娟这提议虽然不和规矩,但也多少解气,就没再理,埋头摸黄鳝去了。 第一天是雷业军送的鳝鱼,赚了十三块。这些黄鳝都被王万霞用来练习了。 王万霞为了学习这道菜,干脆关门一天,反正就算开门,还没什么客人。 苏怀夏尽心尽力的教。 王万霞小餐馆还有一队夫妻合伙,两个人都是王万霞死去丈夫的亲戚,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来投靠王万霞的丈夫。 在丈夫死后,三个人就合计开了这家小饭馆。 其中妻子是不做饭的,就负责跑堂。所以苏怀夏教的也只有王万霞和夫妻中的丈夫王叔。 两个人都有点儿基础,学得还蛮快。苏怀夏教得也不算累。而且这道菜其实也不难,精髓是食材之间的比例。 除了那道鳝鱼羹之外,苏怀夏还教了两人不少厨房上的小技巧。 比如说怎么练刀功。 同样的一条鳝鱼,苏怀夏能够轻而易举的切成等分的小段,刀工利落之极。 换做王万霞和王叔这俩半路出家的,都是切的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刀口还不是太平整。 虽然这只是个小细节,但直接导致苏怀夏切的鳝鱼,从视觉上来看比他们多了好多。 看功力的豆腐更胜,汤羹中的豆腐丝,他们切的都是松松垮垮的,而苏怀夏每一个豆腐方块的长和宽都比他们窄一半。 这样密密麻麻堆起来,体量上就是他们的一倍。 怪不得之前一直听曾经有名酒肆的大师傅们说刀工就是成本。 之前一直没有参照系,所以也没有深刻的认识。现在看到苏怀夏的刀工,他们总算明白这怎么回事了。 两个大人看看小姑娘切的东西,再看看自己的,不由老脸一红。自己好歹也做了一年的饭馆,刀功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小姑娘。 雷红娟和王叔学得快,第二天就能开门迎客。 但出乎苏怀夏意料的是,推出的新品羹汤的生意一点儿都不好。 王万霞店里本来就没几个客人,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听见是鳝鱼羹,还要六毛一碗,就退了。的确是有点贵。这里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钱。 看着门庭冷落,王万霞发愁。难道是她的算盘打错了这次可亏大了。 她在琢磨是要降价呢,还是干脆放弃止损。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苏怀夏没有王万霞那么悲观。 她仔细又思考了下现在的形势。 顾鹤之曾经跟他说过,大众餐饮生意,第一是成本,第二是流量,第三是价钱,第四才是味道。 苏怀夏合计了下,这道菜成本足够低,价钱也还算厚道,味道更是不用说。 现在唯独缺的就是流量。 王万霞店里已经没什么食客了,一整天下来,不过也就十来个 ,就算这十个客人都点鳝鱼羹,并且都觉得好,出去传播口碑,这流量一时间也难以起来。 她和王万霞可没有时间慢慢地等口碑的积攒。必须要下剂猛药。 “霞姐,我在想,要不然我们搞次促销吧” 王万霞疑惑:“怎么促销” 苏怀夏顿了下,想起来这个年头,促销两个字还没被写进词典呢。于是他尽量用大白话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很简单免费试吃。 这个放在现在司空见惯的办法,可吓坏了王万霞这个七十年代末的小饭馆经营者。 在他们的思维里,降价是可以的,但是免费送是万万不可以的。 虽然最后算出来损失的利润好像差不多,但免费送这个方法就像是个诅咒,总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亏了更多。 而且这免费试吃,又要送多少送得多了,王万霞心里肉疼。送得少了,人家又会觉得她抠门。 她又不是在黑市做生意,干完一票拉倒这面子还是要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王万霞想都没想,直接否定。 “霞姐,你别看免费试吃一开始可能损失一些。但是能够快速把我们的羹汤推广出去,让更多人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房子您是租的吧,一个月租金多少钱,一天少赚,就是亏本啊。” 王万霞听了苏怀夏这些话稍稍冷静一下。 苏怀夏趁势追击,拿了支笔,替王万霞好好算了笔账。 她们每天需要卖掉一百碗的羹汤才能盈利。而现在一天只有三个人会买,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一百碗的绩效 简直遥遥无期。 王万霞看了苏怀夏算得账,脸上一片铁青。 接着她又帮她算了促销所需要的花费和实际好处。 她们店里最小的碗,大概能装八碗羹汤。准备五十大碗,就有四百碗试吃的。 这四百个试吃的,只要转化一半,那就有两百个客源。这已经就能让他们开始盈利了。 而且只要东西足够好,那么两百个客源就会变成替他们二次三次传播的基数。 两三个人的传播和两百个人的传播,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好不好 王万霞被苏怀夏说的有些心动。 但成本还是太大了:“如果还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啊如果卖不出去的话,我剩下的一百五尾款就不要您的啦”苏怀夏笑眯眯的说道。 王万霞瞪苏怀夏:“你个小猴精,什么好处都是你的,亏的钱却要我背” 苏怀夏一副委屈的样子:“霞姐。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早了,还指不定会不会亏钱呢。说不定就大赚了呢”gd1806102: 第6章 稽查队(修) 王万霞觉得苏家小丫头简直会邪术。 原本她打定主意不做这亏本生意的,但是被小丫头在后面追着叽叽呱呱一说,竟然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答应了。 几个大人竟然跟在一个小丫头后面忙东忙西的,准备明天的免费试吃。 县城也算个工业重镇,王万霞的小餐馆附近散落了不少工厂,这些工人说富不富,说穷也绝对不穷。有些没有家室或者家里远的,都会三五成群出来打打牙祭。 这也是为什么王万霞一个小饭馆能有这么多客流的原因。 鳝鱼羹的主战场是中午,所以赶在工厂下工前,苏怀夏和王万霞就开始准备试吃活动。 不过在这个年代,免费试吃是不能叫做试吃的,这样商业意味太强。 苏怀夏写了张大字报,一手漂亮的楷书写着“免费犒劳广大工友”,她还特地把免费两个字写得大大的。 王万霞还特地借了个锣,咣咣得敲。锣声本来就聒噪,加上王万霞又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下工的工友来。 大家看到是免费的东西,一窝蜂地都涌了过来。 苏怀夏和王万霞早就预料到这样混乱的状态,这个年代,看见免费的东西,大家都会变得疯狂。幸好他们并没有事先将羹汤盛好放在外面,而是将羹放铝桶里。这样才让维护现场秩序变成了可能。 “排队排队,想吃的都给老娘排队”王万霞叉着腰怒吼。 王万霞在这四里八乡,是出了名的悍,大家也有些怕她,又想着这免费的东西,不爽的叨叨了几句,但也乖乖的排队。 当然也有好事者,嬉皮笑脸地嘲王万霞:“哟,架子这么大,免费送什么黄金呢” 王万霞瞪他一眼:“不想吃就别吃,滚。” 这男人也被王万霞惹到了,冷笑一声:“老子我还真不吃了” 哪里知道,这时候苏怀夏正好打开了放羹汤的金属桶,里面羹的香味就像是被解开了封印似的汹涌而出,毫不留情地钻进了男人的鼻子。 男人鼻翼动了动,立即被这香味吸引:“好箱啊是什么这么香” 当他转身,发现是王万霞派发的免费试吃羹汤时,以前的狂傲全部都消失了,一脸恬笑着排到了队伍末尾。 “你不是不吃吗排什么队啊还不滚”王万霞看着小人的样子嗤笑。 “哈哈,霞嫂,刚才那是玩笑话,不当真,不当真。”男人油滑地打哈哈。 看队伍越排越长,王万霞就放下手里的铜锣,帮苏怀夏盛起汤来。 不少喝了一碗的人还想喝第二碗,死皮赖脸的不想走。 那时候,苏怀夏便笑眯眯的抓紧时间引流:“还想喝的工友们,可以进店点哦,店里有超大碗的。拿着试吃的碗进去换,还能多赠送一片素鸡。” 听到了小姑娘的宣传,喝了试吃的人都是一窝蜂的涌进店里。 看见正装羹汤的价格,都有些犹豫。可惜耐不住苏怀夏试吃装控制的刚刚好。 完全吊起了人的欲望,想要吃更多。 大部分人都,扛不住诱惑,点了大碗羹汤。 这个转化率,几乎接近百分之百。王万霞简直笑开了花。 更让她觉得苏怀夏这个小姑娘不可思议的事,她竟然料到了生意的火爆,半夜起来一个人独自坐了好几锅羹汤,现在只要热一热就能端上桌。 保持了新鲜度,又不耽误生意。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城里来的小丫头,做起生意来竟然那么厉害。 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王万霞小店就已经坐满了喝羹汤的人,而且每个位置后都站着数个等位的人。 有的人眼看大堂里已经坐不下,沿街就地而坐。一时间,整条街道上都是抱着海碗畅快淋漓呼呼大喝的人。 这样的奇景,又成了免费的宣传利器,引来了不少人围观。那些人很快又成了排免费试吃队伍的里一员,后又成功在苏怀夏游说下进入店里消费。 不过凡事都有双面,这样火爆的奇观,也引来了稽查队。专门查些破坏社会主义市场制度的行为。 一群带着刺目红袖章的人拨开人群,面色严肃的停在苏怀夏和王万霞面前。 “这是在做什么”为首的男人高声呵斥,“摊子快给我撤了” 王万霞看这免费试吃,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生意,哪里舍得撤摊,想上去和红袖章理论几句,被苏怀夏一把拉住。 苏怀夏知道王万霞做生意挺精,但为人直爽,而且说话习惯性大嗓门。很多时候就算能好好说话,也会被人觉得是在吵架。 这样的性格面对稽查队,难免会吃亏。思量了下,还是得自己上比较稳妥。 “几位同志哥哥,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撤摊吗”苏怀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那几个红袖章。 这个五十几岁灵魂的老阿姨装起嫩来,一点儿都没有心理负担。 几个足以当苏怀夏叔叔的红袖章,被这么个白嫩娇软,像个洋娃娃似的漂亮小姑娘脆生生叫了句哥哥,心里不免有难以抗拒的生理愉悦划过心头。 语气不由自主也软了几分:“你们这是在扰乱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快给我把摊子收起来,否则就跟我回去上培训班。” “伟大的说过:要联系群众,就要按照群众的需要和自愿。一切为群众的工作都要从群众的需要出发,而不是从任何良好的个人愿望出发。广大工人阶级也是群众中的一部分。他们的需求和需要就是想在为建设社会主义伟大事业这一高尚的事业后又一碗免费的热汤。各位工友,大家说是不是啊”苏怀夏放下手里的勺子高声呼喊道。 排队的工人们都很配合的齐声喊道:“是” “伟大的又说过: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和霞姨是小人物,没有其他的大能耐,只能免费派发一些羹汤,谢谢这些伟大的工人阶级的同志们,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苏怀夏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就想哭,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几个红袖章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再加上苏怀夏年纪不大,嘴里却是一口一个的,更是让这些稽查队原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那么哪里敢质疑啊 这些小县城的红袖章都是临时委派的,其实没有读过几天书,什么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可能都搞不清。 被苏怀夏这三两句的,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但他们看看人满为患的小吃店,总觉得事情不对。而且自己又收了别人的好处,如果不把这摊子拆了,他们的钱恐怕要退回去。 一想到钱,这些红袖章们的胆子就立即大起来。老人家在首都呢天高皇帝远的,管得着吗现在他们还不是想拆就拆 “你免费犒劳,那店里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还说没有扰乱社会主义经济制度” “啊但是,霞嫂的经营许可证,是县长亲自颁发的啊在店里做生意是合法的,我们也没有强迫广大工人同志,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怀夏指了指墙上被王万霞裱起来,挂在显眼位置的经营许可证和颁发许可证的时候,拍的一张黑白老照片。 红袖章首领被苏怀夏说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今天被一个小姑娘说成这样,他这个稽查队长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看上去有点儿学问的小丫头,于是干脆利用职权打算来硬的,几个人上手就要拆苏怀夏的摊子。 这让后面还排着试吃队伍的工友们不高兴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小丫头都解释了你还拆是看小丫头好欺负是吧”队伍里走出一个将近1米9的光头壮汉,粗着嗓子瞪圆了眼睛,一手按在苏怀夏的摊子上,就要阻止红袖章拆摊子。 随着他的发话,身后的工友们都骚动起来。 红袖章看到这汉子,心里有点慌,但想起自己人多势众,也就强自挺直腰杆,和汉子对扛:“这摊子阻碍社会主义经济必须要拆”感情这红袖章首领,翻来覆去也就会这一个词 “你一口一个社会主义经济,倒是给我说说看,什么是社会主义经济啊”汉子嗤笑鄙视。 “是啊,倒是说说啊”这时候,就从队伍里出来好几个不怕事的壮士男人,三三两两的将红袖章都围住了。 这下,红袖才章怕了。明白自己今天摊子是拆不了,赶紧脚底抹油。强撑着说了几句狠话,一溜烟的逃走不见。 “哈哈哈,果然群众就是力量”王万霞心里高兴,豪爽的一挥手,“这几位好同志的午饭,今天我包了” 几个帮忙的汉子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愉快地走进店里领自己见义勇为的奖励去。 反倒是苏怀夏有些愁,她边盛着汤,边悄悄拉着王万霞说话:“霞姨,我们这样得罪稽查队,会不会不太好” 王万霞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些:“没事,反正这些稽查队都是陆保全的人,今天就算我们不得罪他,以后也会来找麻烦。怀疑今天这事儿,就是陆保全在背后捣得鬼。” “陆保全”苏怀夏疑惑。 “就是那个开店抢我生意,不过是个就会用点下三滥手段的畜生。”王万霞冷笑,“这些畜生也就是在老县长不在的时候翻腾翻腾,等老县长回来了,那我不好好收拾他们。” “老县长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苏怀夏觉得老县长好像已经走了很久,“到底为什么去首都” “这我倒是不清楚,好像是要搞个什么工业区,又想向香江招商什么的”王万霞嘟嘟囔囔地说道。 苏怀夏心里咯噔一声 工业区香江顾鹤之好像就是港商的侄子,一直借宿在舅舅家里。当年也是因为舅舅被邀请到大陆搞投资,才带着他回大陆的。 而且顾鹤之舅舅第一个投资的地点,好像就是他下乡的地方。 苏怀夏一阵悸动,难道难道自己要遇见顾鹤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七几年在广东那一块的确有港商投资了,我查过资料。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篇文是架空啦架空gd1806102: 第7章 小丫头(修) 苏怀夏的促销试吃计划十分成功,让王万霞赚得盆满钵满。\ 到了第三天,已经都不需要试吃,生意就忙不过来了。 到了第七天,王万霞仔细一算,竟然能快回本了 要知道餐饮行业一直都是回本慢的生意,王万霞明白这点,以为要熬上几个月才能回本,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样轻轻松松的就帮她赚回了本钱。 仔细想想这些天从苏怀夏身上学到的东西,这三百块真是太值得了。 和王万霞约定的最后一天,等生意结束后,苏怀夏和王万霞结账。 王万霞爽快的将尾款一百五十块塞给了苏怀夏。 苏怀夏没有马上接,她拿过算盘,自己减扣了这些天来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最终只要了一百。 在王万霞的眼里,苏怀夏就是小财神的化身,哪里敢苛扣小财神的钱,慌忙挥着手,抢过了苏怀夏手里的算盘。 “乱算什么呢你个小姑娘家家,能吃多少东西你霞姨像是问你要伙食费和住宿费的人吗你把你霞姨当成什么人了” 说着,她将一百五十块硬塞进了苏怀夏的手里。 苏怀夏也不再矫情,笑着接过王万霞递过来的钱。 “你今天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让你王叔送你回去。”王万霞说着就想继续数钱。 苏怀夏没有走,攥着钱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王万霞发现苏怀夏状态不对,于是放下手里的钱皱眉捧着苏怀夏的小脸,心疼地问:“我们小夏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吗告诉霞姨”几天下来,王万霞早就把这个能干的小姑娘但闺女了。 而且这小姑娘长得好又肯干,脑瓜子还灵活,换谁谁不喜欢呢 苏怀夏怯怯的将一百五十块塞回王万霞的手里,拽着她衣角:“我我不敢回去。村长想让我给他当儿媳妇,但我不想这一百五十块,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还给村长” 小姑娘在烛光下,白嫩的脸颊红扑扑的,上面写满了委屈和害怕。 “等等铁柱找你当儿媳他儿子不是个傻子吗”王万霞皱眉。 她这个村长的堂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苏怀夏一五一十的把村长替她付医药费,然后催债逼迫他嫁给傻儿子的事情,还有把她调去玉米地,企图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都告诉了王万霞 王万霞被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忍不住破口大骂:“王铁柱那个不要脸的东西,作为村长竟然干出这种勾当把王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真好意思” 她把桌上的一百五十块塞回到苏怀夏的手里,一拍桌子怒道:“明天霞姨和你回去,替你讨回个公道” 苏怀夏看着又被塞回到手里的钱,愣了下:“可是这一百块的医药费”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王铁柱这畜生你也不要害怕,明天霞姨给你撑腰”王万霞真是越说越气。 苏怀夏一开始还是装可怜想让王万霞帮自己摆平村长的事情。但没想到霞姨真的是个真性情的好人,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 “谢谢霞姨” 王万霞看着瘦弱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也是一阵揪心。小姑娘干干净净的,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硬是被折腾的送来了乡下,受了这么多苦。 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她一定把这个漂亮的小丫头当公主疼。 “快睡吧,明天霞姨送你回去,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第二天一早,王万霞就提着半斤腊肉,去国营饭店,借了辆拖拉机和一个开拖拉机的师傅回来。 又去买了只鸡,割了点肉,就带着苏怀夏坐着拖拉机回清河村。 有拖拉机,回村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两个人很快就开到了清水村附近。 在两旁荒野里割野食的清河村人眼尖:“哎,那不是村长一直在找的小知青吗” 他身边的人抬头看了看:“好像是啊” “快去告诉村长,苏小丫头回来了” 这群人里跑得最快的,被委以重任,气喘吁吁的跑到村长家。 这时候,村长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清河村知青站站长赵擎带着所有站里的知青一直围在村长家里,让村长去找人。 赵擎大概是整个知青站里,唯一一个会担心苏怀夏的人了。 村长王铁柱那个愁啊一个大姑娘怎么就好端端的不见了呢他发动村民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人。耽误了大家不少的工时。 一开始村民知道下乡知青不见了,都很热情的帮忙来找。但时间一长,太热情的人也不耐烦起来。 虽然还是在帮忙,可都把帐记到了村长王铁柱头上。 王铁柱逼迫人家小姑娘的事情,村里人是都知道的。如果不是他整这一出,小姑娘在知青站好好呆着,怎么可能不见 王铁柱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赔了100块不说。马上就要响应号召换届选举了,被小丫头这样一搅和,他这个村长能不能继续当下去都是个问题。 就在王铁柱抓破脑袋的时候,报信的人跑进来:“村长我们我们看到苏家小丫头做拖拉机回来了” 王铁柱听了,瞬间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按照拖拉机的速度,应该快到村口了吧。” 王铁柱和赵擎面面相觑,叫上了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口走。 这时候,苏怀夏也快到村口了。 王万霞一路上被颠的想尿,让拖拉机停下来,自己去野地里找地方先解个手。 毕竟女人不方便,王万霞走的有点儿远。 开拖拉机的师傅下午还要去替国营饭店拉货,等不了要先走。 苏怀夏就在这里下了车,徒步先回村,反正路也不远了。 她刚一到村口,就看见一群人堵在村口的牌坊那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 苏怀夏有些疑惑,还没等她走近,王铁柱用手肘不经意的推了下旁边的苏怀曼。 苏怀曼接收到村长的指示,提了提情绪,愤怒的冲到苏怀夏的面前,仗着姐姐的身份高声质问苏怀夏:“苏怀夏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了知不知道全村子的人都要被你急死了” 说着,扬起手臂,就情绪激动的要给苏怀夏一个耳刮子。gd1806102: 第8章 躺赢局(修) 苏怀夏莫名其妙,难道雷红娟没有替她请假吗她知道自己离开这么多天,一定会被骂。 苏怀曼这个理由是怎么回事 苏怀夏虽然脑子里想着问题,但手上一点都不慢,提手就想去接住苏怀曼的巴掌。她可不会让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打。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个身影,一手握住苏怀曼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扇到了苏怀曼的脸上。 农家人力气大,苏怀曼整个人都被扇飞了出去,在泥土地里打了个滚。 想扇人的反被扇,苏怀曼懵逼的躺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扇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像是个红土包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也都傻了,什么情况 “雷红娟你干什么呢”王铁柱看清楚冲出来的人是雷红娟,拿着旱烟皱着眉头厉声质问,“人家姐姐在教训妹妹,你来搅和什么” “教训”雷红娟冷哼一声,不屑的指着地上的苏怀曼,“她有什么资格教训小夏,她关心过小夏吗” “你们开始找小夏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一天一夜了如果不是你那傻儿子在山上睡了一觉,下来和你说事没办成,你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找人吧” 雷红娟铁了心站在苏怀夏这边,也不在有顾忌,什么话都敢说。 这七天来,他们在苏怀夏的帮助下,赚了不少钱,终于将母亲送进了医院,捡回了一条命。这种救命的大恩,她说什么都要报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铁柱没想到雷红娟还真的什么都敢说,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心虚。 “我说的难道没错吗告诉你们,小夏的事情,我一直知道的那天送她去县城的就是我,她也吩咐过我,要把她的事情告诉你们。可是我自己不愿意,偏要看你们着急” “你”王铁柱气得不清,“你们还有没有村里的规矩,告诉你们,你们做得这些事情都是要吃处分的” “苏怀夏我要把你的事情告诉你们知青办,你就等着吃处分吧还有你雷红娟,你这个月的工分都扣光,扣光” “你凭什么扣我工分,我哥才是村支书” “凭我姓王,是这个村的村长这个村的规矩” “王铁柱你问人家懂不懂村里规矩的时候,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懂做人的规矩” 就在王铁柱大放厥词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质问。 王万霞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鱼带大走了过来,圆脸上写满了恼怒。 王铁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王万霞这是在骂他。看见王万霞提了这么多东西,习惯性的以为是来看她的,还眉开眼笑的迎上去:“堂姐。” “我没你这个堂弟。”王万霞到了王铁柱面前,抬起右手向着王铁柱的老脸就是一呼噜。 冰凉黏腻有腥臭的鱼尾巴把王铁柱的脸扇偏过去,彻底把这张老脸给扇没了。 王铁柱都惊呆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疯了吗” 但看见王万霞小山般的身材,加上那双铜铃般的眼睛,被激起来的气势仅仅是留了几秒,就泄了下去。 王铁柱能在村里这样作威作福,就是因为村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好处。而他的钱,都是王万霞接济的。 在金主面前,王铁柱马上就矮了半个头。 “哈,有你这样的堂弟,还真是要疯别以为你干的那些畜牲事儿我不知道。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你竟然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逼她,你还是不是个人。” “人家把自己的娃交给我们,就是让我们好好照顾的,你却搞出这种事情,到时候怎么跟娃的父母交代王铁柱,你这个村长还当个屁还教训别人规矩呢,我看着猪栏里的猪,都比你懂规矩” 王万霞肆无忌惮的臭骂了王铁柱一通,直把王铁柱骂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偏偏骂他的人又是让他过上好日子的堂姐,他还一句话都不能还。 堂堂一个村长,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被个女人劈头臭骂,真是丢脸丢到里子里了。 围过来看好戏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本来就也看不起王铁柱的做法,就是一直碍着王万霞的势力不敢乱说。 现在王铁柱的靠山王万霞亲自撕破了他的脸皮,那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纷纷在私下里说起王铁柱的小说话来。 王铁柱整个人都是懵圈的,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堂姐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拼了命的拆自己的台。又听见村民们的小说话,心里是那个气啊 又不好发作,只能把气憋回去,还要好言相劝王万霞快点跟他回去,不要再丢更多的人了。一来一去,差点没气出内伤。 王万霞和王铁柱也是亲戚。当着众人的面把王铁柱骂一顿,也是为了给苏怀夏一个交代。 她知道这姑娘不是平常人,他们这一个小河沟是困不住她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果不给个交代,小姑娘以后出去,万一飞黄腾达了,拿不准会不会回来报复 乡里人怕的就是没面子,如今她把王铁柱的面子撕了,下手也够重,应该能给苏怀夏一个交代。 想着,转头悄悄瞄了苏怀夏一眼。看见苏怀夏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小姑娘应该是满意了。果然是有胸怀,如果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她怕是要和王铁柱拼命。 “还不快点给我滚回去,我手上的鱼都要臭了。”看骂也骂的差不多,王万霞给王铁柱找了个台阶下。 王铁柱当村长这么多年,眼色还是看得懂的。咬着牙笑嘻嘻的请王万霞去家里做客。 王万霞顺便把苏怀夏和雷红娟还有苏怀曼也请了。 请苏怀曼是因为这堂姐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再怎么说也是苏怀夏的亲人,也算让她沾沾苏怀夏的光。 雷红娟还要去医院照顾亲娘,就没有跟来。 苏家两姐妹跟着王万霞来到王铁柱家里。 王万霞听王铁柱说,苏怀曼也会做菜,他老爹还是国营大饭店的厨子,眼珠子一转,把手里鸡鱼还有腊肉赛到了两姐妹的手里。 她一心想让苏怀夏出出风头。 苏怀夏知道王万霞的意图,也没拒绝,笑眯眯的接过了鸡。 苏怀曼脑子一转,也多多少少看明白王万霞是想让她和苏怀夏比试比试厨艺。 她虽然对王万霞这个举动很不解,但还是胸有成竹的接过了鱼。 这个比试她简直赢定了,苏怀夏虽然有个很有名的爷爷,但是苏怀夏本人一直是个娇养的小公主,哪里会做什么饭 反而是自己,还是着老爸学了几手。 加上村长的傻儿子,吃饭的一共有六个人。所以王万霞就让做六个菜,三荤三素。 这在清河村如此贫困的条件下,是其他村民都不敢想的。 王万霞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的走进村的时候,王铁柱就知道王万霞这个金主,是怎么样都不能得罪的。 但是,六个菜两个人做未免太劳累了些,王万霞让王铁柱的媳妇赵红梅也下场。 赵红梅也是恨死苏怀夏了,好好的呆在玉米地里等他的儿子不就好了偏要生事害自己宝贝儿子在玉米地里空睡了一晚上不说,还害的大姑骂了自己丈夫一通,丢了面子。 所以她一进厨房,就没有给过苏怀夏好脸色,一直给她使绊子。 小绊子苏怀夏也就忍了,但是没想到,赵红梅和苏怀曼竟然合起伙来搞她。 王万霞带了点糕点来,想蒸着吃。赵红梅让苏怀夏去外面拿蒸笼,自己则和苏怀曼弄了苏怀夏正在洗的白菜洒在了进来的路上。 苏怀夏抱着高高的蒸笼进来,肯定看不见路。只要踩到白菜叶,一定会摔一跤。后面就是门槛了,这一跤如果摔得不好,要出大事儿的。 好在苏怀夏在厨房里呆了这么久,知道地滑是厨房一大杀手之一。 所以抱着遮挡她视线的蒸笼进来的时候,格外小心,仔细看了看路才伸腿。 这一看,就看见了地上的菜叶。 这招可真阴险,如果不是苏怀夏这种厨房老司机,警惕性高,她真的要中招。 她冷眼看了看厨房里正在背着她切菜的两个女人。 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能感觉到苏怀夏进来了,也不敢回头,僵硬地做着自己手里的活。 苏怀夏这次可忍不了。她不声不响的放下手里的蒸笼,捡起菜叶,蹑手蹑脚的都撒到苏怀曼和赵红梅后面。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是顾鹤之告诉她最好的惩罚方法。 果然苏怀曼提着手里摘到了内脏的鱼,准备去不远处的水池那里洗干净,一脚就踩在地下的菜叶上,狠狠的仰天摔了一跤。 鲜血淋漓、还没洗干净的鱼飞了出去,冰冰凉凉地打在了赵红梅头上。 赵红梅吓了一跳,退后了步,因为脚后跟的菜叶滑倒,手里正在洗的白瓷碗哗啦啦碎了一地。 听见声响的王铁柱和王万霞冲了进来,看到赵红梅手边的瓷碗碎片,就是一阵阵心里抽疼 那个时候的瓷碗可是贵重物品不少人只有结婚了才舍得买几只。家里也只有这几个像样的,一般只有来贵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 今天居然全给砸了,这败家婆娘gd1806102: 第9章 土豆鸡(修) 王铁柱气疯了,再加上他今天在王万霞那里受了气,又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一个没忍住,上前踹了赵红梅一脚。 赵红梅知道自己闯了祸,嘤咛哭了起来。一边哭着还一边喊冤枉。 王万霞皱眉拉住王铁柱,瞪着赵红梅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喊什么冤枉这碗难道不是你摔的吗” “碗是我摔的,但是我也是被人害的啊我和苏家大丫头是踩到这菜叶子才摔跤的白菜是苏怀夏在做,一定是她在害我们大姑,这要算起来,这碗是苏怀夏祸害的,和我没关系啊” 赵红梅伤心欲绝的哭诉。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苏怀夏在一边听着没说话,只是笑着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将手里的鸡脖子给砍断了。 这声音太清脆,听得苏怀曼和赵红梅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过赵红梅仗着王万霞是自己人,料定了王万霞会帮她,而不是帮苏怀夏这个外人。 这时候,因为苏怀夏出丑的苏怀曼也起了贼心,附和道:“对呀我刚才还听到小夏在我身后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在洒叶子。小夏,你怎么能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呢” 苏怀曼仗着姐姐的身份斥责苏怀夏。 苏怀夏依旧没说话,抬起砍刀,哐得声又是利落的斩断了鸡屁股。 看见这样娴熟的刀工和沉稳的女孩,苏怀夏和赵红梅都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这怎么和她们记忆里的苏怀夏不太一样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唯唯诺诺的苏怀夏不应该早就哭成一团了吗 王万霞站在一边除了冷笑还是冷笑,放开了暴跳如雷的王铁柱,走上前又是给了赵红梅一脚。其实她也想给苏怀曼一脚的,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姑娘,自己也没什么立场教育。 只是她这一脚,可吓懵了赵红梅。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向护短的王万霞竟然会帮着苏怀夏这个外人踹自己 王万霞踹的不疼,只是掉了点面子,赵红梅却依旧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不敢置信的看王万霞:“大大姑” 王铁柱也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姐” “就你们两个还想唬弄我当我傻啊还不快点起来干活你们谁再敢给小夏使绊子,别怪我不客气”王万霞看到好吃懒做的赵红梅就生气,走前还狠狠瞪了眼苏怀曼作为警告。 她和苏怀夏在厨房里工作了七天,怎么会不知道苏怀夏的习惯。 厨房安全一向是苏怀夏再三叮嘱的,每次她做饭的时候,都要把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以免地滑,又怎么会把菜叶子丢在地上。 就算真的是她丢的,也一定是另外两个小妮子打了什么坏主意,被小夏识破后反击的 如果是后者,这两个女人干坏事还要反咬一口,真是恶心。 王万霞反常的行为让王家人都蒙圈。王铁柱和赵红梅都是神色怪异的看了看苏怀夏。 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给王万霞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王万霞这么护着她 这下王铁柱也不敢乱说话,战战兢兢得跟在王万霞后面出了厨房。没办法,有钱的就是奶。王家现在在清河村那么风光,全靠王万霞的接济。 赵红梅和苏怀曼被王万霞这一虎,还哪里还再敢使绊子也颤颤巍巍的去做自己的菜了。 三个人一起把自己的饭菜端上桌,光看这成色和香味,就高低立现。 苏怀夏的土豆鸡块,色泽是漂亮的酱褐色。端上来的时候淀粉和脂肪完美融合的香味老远就飘了过来。勾得王万霞和王铁柱,不知觉中就顺着香味伸长了脖子。 等到菜到面前的时候,还冒着滋滋热气。一整只鸡被漂亮的切成小块,肥厚的鸡皮下是滑口的脂肪和肌理分明的栗子肉。拌在一起的土豆已经和鸡肉炖成了一样的色泽,流淌这香甜油光。 至于苏怀曼的红烧鱼和赵红梅的小炒肉,在苏怀夏的土豆烧鸡面前黯然失色,完全被王万霞和王铁柱忽视了。 两个人直勾勾得紧盯着苏怀夏的土豆烧鸡,手里握紧了筷子,一副蓄势待发准备抢食的样子。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果然,土豆烧鸡一上桌,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了垂涎不已的鸡肉,刚一入口,就一起发出了阵享受得哼声。鸡肉已经被炖的烂,仿佛入口即化。就算是柴而无味的鸡胸肉也入味三分。 肉还不是最妙的,王万霞无意间夹到了一块土豆,才明白一句老话,什么叫做最美不过肉边菜 土豆完全吸收了鸡肉溢出来的脂肪,又被汁水浸透。一口咬下去,绵软的质感在舌尖铺开来,又有鸡肉的鲜美,还保留了土豆本身的清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就再雷红娟和苏怀曼的愕然下,王铁柱和王万霞两个人就把四人份的土豆烧鸡消灭的一干二净。猴急的样子,就像是好几天没有吃饭一样。 吃完苏怀夏的鸡,再常赵红梅和苏怀曼的菜,这落差可不是一般大。 王万霞吃了一口,就丢了筷子,恶声恶气的说道:“这都是什么啊那么好的鱼,这么好的肉,给你们做真是糟蹋了” 这让举着筷子吃饭的苏怀曼和赵红梅一阵尴尬。 赵红梅不甘心,小声嘀咕一句:“苏怀夏那是大荤,本来就容易做得好吃。我这是小荤,肯定没有她用鸡做得好吃啊” “哈你们还不服那好哇,看看你们的素菜”王万霞又调转枪头,去夹素菜。 苏怀夏做的就是到简单的辣白菜。白菜被切成细丝,和红尖头椒一起炒。白菜里的水会被炒出来,所以这道菜的口感并不像其他炒菜一样颗粒分明,而是有点烂。 就是这段软糯的口感,极其讨王铁柱和王万霞的喜欢。 如果说之前的土豆烧鸡让王铁柱惊讶,那么这道辣白菜给王铁柱的就是惊愕了。连蔬菜都能做的这么好吃苏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做饭了怎么以前一点儿都不知道 吃了苏怀夏做的菜,再看看赵红梅和苏怀曼的,光是颜色,就让两个人一点胃口都没有。 “哎,还说会做饭,你看看人家吧。”王万霞冷眼瞅了赵红梅一眼。 说起做饭,王万霞忽然想到一件事,放下筷子转头问王铁柱:“知青点那个专门做饭的瘸寡妇改嫁了吧”王铁柱点点头。 瘸寡妇的丈夫在一次秋收抢收里被卷进了收割机底下,当场没命。瘸寡妇当时为了救他,也搭上了条腿。 不能下地干农活,雷业军就让她专门去知青点照顾六个知青的饮食,照样给她记工分。 虽然做饭也不轻松,但是好歹比在外面风吹日晒要好些。 如今她改嫁别村,这位置就空缺了出来。 苏怀曼和赵红梅眼皮都是一跳,觉得王万霞提这件事,八成不怀好意。 因为瘸寡妇的位置,赵红梅和苏怀曼都已经合计好了,由她们两个顶上。 本来做饭的活就轻松,又是两个人一起。再加上不时还能去镇上,代表知青点采购。怎么看都是一个又轻松油水又丰厚的肥差 她们俩早就垂涎很久,瘸寡妇改嫁还是赵红梅说得亲。 果然,接着就听王万霞说道 “既然小夏做饭这么好,就让她顶了瘸寡妇的位置吧”gd1806102: 第10章 享乐族(修) 赵红梅瞬间跳脚:“不可以” 位置被苏怀夏顶了,这段日子她不是白忙活了 王万霞冷冷瞥了赵红梅一眼,手上拿了根筷子,将赵红梅两道做得稀烂的菜的碗敲边得震天响:“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可以。 赵红梅脸上一阵烧红,但是为了不再去大太阳底下狂晒,还是鼓足了勇气:“那位置说好了我和小曼顶的” 王万霞冷笑一声:“你们俩知青怎么说都是我们村的贵客,你们俩去难道让贵客吃猪食吗” 王万霞的话实在是重,说得脸皮薄的苏怀曼眼眶里都是打转的眼泪。 “霞姨,不能因为喜欢小夏就这样偏心啊” “我偏心我怎么偏心了你们看看桌上这三道菜,是我偏心,还是你们心有鬼胎。”王万霞攻击力爆棚,“苏怀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你疏通关系送了王铁柱多少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说我偏心,说我偏袒。这种贼喊捉贼的话,说了不亏心啊。” 苏怀曼被王万霞说得脸红的像火烧似的,脑子也好像被脸上的温度给糊住,说话不动脑子起来:“你不能因为我没有给你东西,所以就给我穿小鞋啊”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给你穿小鞋了你做的东西难吃是不是你的问题没本事还想揽金刚钻,这是你道德有问题啊,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苏怀夏听了王万霞一通斥责目瞪口呆。 她知道王万霞的火力强大,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彪悍到这种程度真是句句诛心啊偏又是长辈,还不能回嘴,回了更是罪加一等 还嫩的苏怀曼果然接不住王万霞的大炮,直接哭着跑了出去。 留在房间里的赵红梅还哪里敢多说什么,只能打碎了牙齿,把所有的委屈都往肚子里吞。 吃完饭,苏怀夏回到了知青点。 就看见知青点的厅堂里灯火通明。 四个男生都围在苏怀曼身边,安慰着嘤咛哭泣的知青点“唯一”一个女生。 曾经的苏怀夏实在是太孤僻,除了堂姐苏怀曼之外,完全不和任何人说话。 再加上苏怀曼很享受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有意无意的让大家疏远苏怀夏。苏怀夏就更加没有存在感了。 毫无疑问,苏怀夏肯定在添油加醋的诉苦。 苏怀曼的老相好蒋建国看苏怀夏进来,劈头盖脸就一顿骂:“苏怀夏,怎么能抢你姐姐的位置呢” 苏怀夏微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呀蒋大哥。这位置是村长给我的,怎么能说抢呢” “哈你别以为和村长的傻儿子睡了,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蒋建国瞪圆了眼睛帮苏怀曼出气。 赵擎听不下去了,一把拉回蒋建国:“建国你不要乱说话,现在这事情还不清楚呢这么乱下结论不好。” 其他的男生平日里虽然也让着苏怀曼,但和赵擎一样,也算是头脑冷静的人。 其中有不少父母都是学理科的,逻辑思维很强。刚才听了苏怀曼的哭诉,都感觉到有点违和和牵强,逻辑方面似乎都对不上,就都对苏怀曼的话产生了质疑。 现在又听见蒋建国这么羞辱一个姑娘,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村口的闹剧大家也都看见了,村长傻儿子没有得手。胡乱污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实在也不是大丈夫做的事。 苏怀曼被赵擎的话吓得心惊:“赵擎,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赵擎和其他几个沉默不语的知青互看一眼,都从眼中看见了维和。 之前被雷红娟斥责自己不关心苏怀夏,的确刺痛了他的责任心。他不忍心再看到苏怀夏受伤害,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其实有两个人一起做饭也不是不可以,我明天去和村长和村支书说说看,看看能不能让你们两个一起做饭。毕竟姑娘家下田的确也太辛苦了。” “真的吗”苏怀曼满怀期冀地看赵擎。 知青人员调动这件事,权力分别掌握在村长和村支书手里。 赵擎和雷业军有关系不错,应该真的能说通说通。 赵擎被苏怀曼这一看,倒是愣住了。他本来只是说出来安慰安慰苏怀曼,没想到苏怀曼干这个活的意愿这么强烈,竟然当真了。 现在被她这样看着,还真有点骑虎难下。 只能尴尬的摸着鼻子:“我去试试看。” 两个女劳动力负责四个人的饭,那在个年代怎么看都有点浪费。 但好心的赵擎还是决定明天去和雷业军说说看。 苏怀曼知道赵擎说到做到,心里顿时高兴极了,欢快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我那里还有些罐头,今天我请大家开开荤。” 说完便快速窜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个带锁的木箱子里摸出了四罐罐头。其中有两罐肉罐头,两罐水果罐头。 罐头都是俄罗斯产的军用罐头,当时可是紧俏货。主要是罐头里的油水热量比普通的国产罐头要厉害,吃一罐能顶半天。 吃了好些天糟糠的男孩子们看到这些宝贝的罐头,都欢呼雀跃起来,大呼苏怀曼大方。 “小曼,你有个在饭店当厨师的老爹,真是幸福啊每个月都帮你记这些稀奇货” “就是就是,但这些罐头都是俄罗斯产的可稀罕勒一般人根本拿不到你爸一定是大官吧” “我一直好奇怪啊,曼姐为什么你爸爸给你寄军用罐头啊这些都是老毛子给自己军队用的,价钱多贵呀国营饭店里那些国产罐头,你爸不是更容易弄到吗”正嚼着一块蜜糖橘子的孙博洋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问道。 他和苏怀夏是同学,下乡之前也住在一个院子里,对苏怀曼家里的情况比较了解。 苏怀曼和蒋建国听到孙博洋不经意间的询问,都是手一抖,眼瞳也收缩起来。 “给你吃还磨叽,我爸疼我,专门为我去换的俄罗斯军用罐头不行啊”苏怀曼瞪孙博洋。 “吃你的,多什么嘴”蒋建国也是给了孙博洋一个头栗。 两个人说完,都是心虚的向苏怀夏那方向看了一眼。 见到苏怀夏一个人坐在圈子外,不吃也不动,尴尬的笑笑:“小夏,一起来吃呀”。 两个人所有的小动作,都没有逃开苏怀夏的眼睛。 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年的疑惑,今天总算是有了答案。 这罐头应该是苏怀夏爷爷救得那些首长寄给苏怀夏的,却被苏怀曼冒领了。 苏怀曼仗着那时候苏怀夏年龄还小,又突然间遭逢大变,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将外面那些叔叔寄过来接济苏怀夏的包裹截了胡。 苏怀曼的父亲的确是国营大饭店的厨师不错,但问题是,苏怀曼还有个弟弟苏向阳,也在同年下了乡,但知青的地点和他们不一样。 再加上苏家从来都是重男轻女。家里有的东西,肯定都寄给苏向阳了。 留下一点渣渣给苏怀曼就已经很不错,更不要说花大价钱去黑市换购那么多价格不菲的俄罗斯军用罐头。 苏怀夏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虽然和顾鹤之待久了,确会佛很多。 但是吧,任人欺负也绝对不是她和顾鹤之的风格。 不是自己的,他们不会要。但是自己的,就绝对不能让。 这点,也是顾鹤之给她上的最重要的一堂课。 不过想要拿回自己的包裹,这还要从长计议。 毕竟她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而且这么些年经营下来,苏怀曼在这个知青点的地位根深蒂固。想要撼动她,就不能打草惊蛇。 苏怀夏决定先蛰伏等待时机。 “不了,我今天有点累,你们吃吧。” 苏怀夏像是没事人似的笑笑,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上了床。 第二天,赵擎厚着脸皮,和雷业军说了厨娘的事情。 雷业军一听苏怀曼要和苏怀夏抢工作,又怕苏怀曼给苏怀夏添麻烦,当然欣然答应。 这倒让赵擎有点吃惊。 对他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村支书一直很严格,十分厌恶这种这明着偷懒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过来和他谈,会被他臭骂一顿,然后赶回去。 却没想到竟然这样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了 走出村支书办公室的时候,赵擎还有点懵。完全没想到事情真的就这么容易的解决了 他回到知青点,把这好事情告诉大家。 苏怀曼乐得下巴都要掉了。 正好,瘸寡妇明天就要走,中午吃完午饭,就把工作交代了下。下午的饭正式由苏家两姐妹做。 苏怀夏万万没想到,顾鹤之要求的满汉全席都没难倒她,知青点的晚饭,却让她傻眼了。 知青点里真的什么食材都没有 除了红薯就是土豆,最多还有点野菜。 这让苏怀夏怎么办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连食材都没有,还吃啥难不成让她变嘛 怪不得今天瘸寡妇做的午饭,说是糙米拌红薯,然而苏怀夏从里面捞出的米,连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她当时还疑神疑鬼的以为瘸寡妇临走了还污了笔呢,现在看来真是为难人家了 无奈之下苏怀夏只能和苏怀曼随便赶制了顿晚饭。 但就算这样,还是被一众男生们说好吃。 苏怀夏无奈的撩着碗里的红薯糊糊。他是真的不喜欢吃红薯 上辈子好日子过久了,这辈子回来又在王万霞那里好吃好喝猫了一个礼拜。 现在一下回到解放前,日子这么艰苦,还要被迫吃最讨厌的红薯 强迫了自己两顿的苏怀夏终于忍不了了,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弄点肉来安慰自己可怜的胃 和顾鹤之待久了就是有这点不好,苏怀夏全然不是曾经那个精打细算,艰难度日的单亲妈妈了 她已经在顾鹤之的宠溺下完完全全的蜕变成了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享乐族 gd1806102: 第11章 五花肉(修) 草草吃完晚饭,苏怀夏就回床躺着去了。 苏怀曼没有和苏怀夏一起回屋,而是被蒋建国约去了知青点后的小树林,两个人正在处对象呢。 苏怀夏趁苏怀曼没有回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小本儿。 这是母亲沈卿的粮油本。 这年头油粮这种都是国家分配的,每个人都有定额。一般在2035斤左右。 苏怀夏的爸爸苏正浩被打倒进牛棚,妈妈差点也进去。好在几位叔叔在靠边站前捞了妈妈一把,甚至还帮她悄悄找了个工作。 虽然待遇不好,但好歹每个月还有20斤粮食的分配。 当初苏怀夏下乡的时候,沈卿怕苏怀夏吃不饱,把自己的粮油本给她了。 但问题是沈卿就只有能力给苏怀夏粮油本,而买油买粮的票和钱,却是怎么都拿不出。 因为没有了粮油本,沈卿只能在婆家吃喝,划别人的本子。这样就势必要出更多的钱。 苏家那群人,尤其是苏家老婆子,特别看不起沈卿。她一直觉得是沈卿害了自己小儿子。 而且大儿媳妇,虽然第一胎生了个女儿,第二胎怎么着也给她带来了个孙子。但这小儿媳妇呢生了一个女儿,就不肯再生了只会生女娃的婆娘要来干嘛。 如果不是小儿子进了牛棚,还要靠沈家老爷的那些关系捞出来,苏老婆子可能早就把沈卿扫地出门了。 苏怀夏叹了口气,能够想到妈妈在家里的苦日子她紧紧的将粮油本抱在怀里,想着再借用几天她一定快点想出办法,把本子给妈妈还回去嗯,还要给妈妈寄点粮票和钱回去 苏怀夏朦朦胧胧的想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公鸡刚刚打了一声鸣,苏怀夏就一个鱼跃,从床上起来。 昨天怕自己早上起不来,她甚至没有脱衣服。所以就这样直接了当的下了床,简单洗漱了番,敬业的去厨房,轻手轻脚的熬好了地瓜糊糊,作为今天的早饭。 然后拿好本子票子和钱,摸着黑小跑着出了知青点。 其他的知青都还在呼呼大睡,苏怀夏已经到了村口等着了。 等会儿,果然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苏怀夏赶紧走到路中间,伸手拦住了拖拉机:“骏哥骏哥,载我一程行不” 钱骏就是隔壁村的村支书,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代表全体村民去县城采购点生活用品。毕竟两个村子离县城都有点远。没有拖拉机可麻烦了。 “小夏怎么你要去城里啊”钱骏和雷业军一起参的军一起入的党,回来又一起当了村支书,是无话不说的亲兄弟。 上次鳝鱼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瞒钱骏,甚至天天都在耳边唠叨什么救命之恩,听得钱骏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天一看,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真讨人爱 “是啊我去代表知青点买点米和肉能载我一程不” “但是我这是给村民们采购,可能一下子回不来呀听业军不是说你做了知青点的厨娘吗,中午回不来,这样好吗” “没事儿吧,我可以坐公交车。”苏怀夏笑眯眯的回答。 “公交车那一趟可要三毛钱呢能买多少吃的而且它在何家村就停了,从那里走回来,还要老半天呢” “那也没办法呀。这两天光吃地瓜,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变成地瓜了”苏怀夏委屈的挠了挠毛茸茸的小脑袋。 钱骏扑哧一声被逗乐,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哪有你这么水灵灵的地瓜来吧今天哥当个好人,做你趟专车,保准你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回来” “真的”苏怀夏眼睛都亮了,如果真的能在天亮前回来,那她就不用赶工了 要知道做饭可是耗时间的一件事,特别是肉菜,有多长时间就有多少滋味。 “你骏哥说的话还有假你救了雷妈妈一命。我和雷业军是部队里拜把子的兄弟,她妈妈就是我妈妈。你是他恩人,就是我恩人,当你趟专车算什么” “那就谢谢狗子哥啦”苏怀夏也不矫情,笑盈盈的爬上了车。 因为个子小,爬车的动作有些笨拙,逗得钱骏直乐呵,伸手扶了把。 拖拉机可比11路要快多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县城。 路过王万霞店里的时候,王万霞刚刚睡醒,在店外小水槽里刷牙洗脸。苏怀夏鬼灵精怪的冲钱骏眨了眨眼睛,让他停个车。 自己揣了几分钱,跳下拖拉机。 钱骏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想干什么,就见看她和王万霞说了几句话,王万霞就转身走进店里,给了苏怀夏个油纸包。 钱骏远远从有纸没包好的角落里看到,应该是好几个白面馒头。 小姑娘接过油纸包,掏钱给王万霞。 王万霞竟然推拒着没有收钱骏隐隐约约顺风听到几声清脆稚嫩的嗓音:“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嘛。”王万霞才半推半就的接过了钱。 苏怀夏小跑着回了拖拉机跳了上去,将油纸包整个儿都塞到了钱骏怀里,自己则从里面抽了个出来。 果然是白面馒头。 钱骏诧异的打开油纸包,里面四个白嫩嫩热乎乎的馒头整整齐齐的排在油纸里,冒着簌簌的白烟。 钱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自己是多久没有细面了 “这是做什么”钱骏抱着白馒头,一头雾水的看苏怀夏。 “给你吃呀唔还是细面好吃。”这时苏怀夏咬了口自己的馒头,享受的眯起了眼。被红薯地瓜摧残的胃,终于得到了小小的安慰。 “四个白馒头都给我这太贵重了吧”这四个白馒头可沉了,少说也要半斤。竟然就给他他这个专车司机不值这么多钱呢。 钱骏说着就要还给苏怀夏。 苏怀夏摆了摆手不接:“快吃吧骏哥。你早上没吃早饭就出来了吧一路上你肚子叫的快成山歌了你放心,这四个馒头不会白白送给你的,后面有你当劳动力的时候呢” 苏怀夏笑得猴精猴精:“再说,我和霞姨关系不错,这五馒头她给我打折了,也没你想的这么贵。” 听到这里,钱骏更是瞪大眼睛。 这个小女娃娃竟然让王万霞这只四里八乡出了名的铁公鸡打折 不不对想起刚才王万霞豪爽的样子,那明明是要送她五个馒头啊 想到这里,钱骏忍不住震惊的上下打量苏怀夏。 雷业军一直在他耳边说苏怀夏这小姑娘不简单,他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一看,这真不是句谎话啊 四个大馒头,钱骏是断然不会都吃掉。但从下了部队就没有吃过精细米粮的他,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念想吃了一个。 感受着精细粮食细腻的口感和麦香味在口腔里悠悠回荡的同时,他赶紧将油纸包包好,省得自己在旁边小姑娘一个劲的催促“快吃点呀,再吃一个呀一个怎么吃得饱”的紧箍咒中,再失控又吃喽 虽然两个人启程很早,但是来到肉铺,却发现周围也早已经排起了长龙。 苏怀夏看了赶紧跳下拖拉机,在尾巴后面排了起来。 猪肉和鸡蛋到1981年才敞开供应的。现在才1979年,买个猪肉都要早早的去排队,基本上好的一开始就会被抢购一空。 所以离得远的农村人根本没有办法吃上肉。先不说买不买得起。就算买得起了,能不能买到都是个问题 幸好苏怀夏这次起得早,还有钱骏送。 所以轮到苏怀夏的时候,摊位上剩的还蛮多。 “要三斤五花肉。”苏怀夏说道。 这一声,可吓坏了厨子和苏怀夏身边的人。 那个年代的人买肉都是按两算的,哪里有一买就是几斤的 卖肉的瞪圆了眼睛:“小姑娘,钱和票带够了吗” 苏怀夏挑眉:“竟然敢来买,就肯定带够啦大叔你快切吧我等着去买其他的呢” 卖肉的看苏怀夏是个小姑娘,心里就动了坏念头,往最差的肉上面上偏。 苏怀夏欢钻研了这么久厨艺,最重要的一门手艺就是分辨食材。也不知道和多少食材供应商打过交道,能不知道卖肉的心里这些小心思吗 她胆子大的一把握住卖肉的肥手:“我不要那里的,我要这块。从这里到这里,差不多应该就是三斤。” 苏怀夏比划了下。 卖肉的这一看,乖乖小姑娘一指,把最好的肉都给指到了。小姑娘这是行家呀 卖肉的知道骗不过,但被个小姑娘抓了手,心里不高兴,恶声恶气地说道:“不知道我们这里买肉不给挑啊” 苏怀夏心里着急的去抢购其他的东西,没时间和屠夫拉扯,幽幽看了屠夫一眼:“赵屠夫,霞姐让我告诉你,上上个月你欠他的60块钱该还了。” 这屠夫好赌,上个月把工资都输光了。没法跟老婆交代,就问王万霞借了60块钱。 王万霞本来是不想借的,但想到屠夫这里多少也是个买肉的渠道,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那天摘菜的时候,就正好当了个聊天的素材讲给了苏怀夏听。 屠夫整张脸的表情都垮了,惊恐的问:“哪个霞姨” “还能有哪个霞姨哦,我可是她干女儿。”狐假虎威的事情,苏怀夏做起来一点都没有心理障碍。 赌博可不是好名声,屠夫哪里敢让苏怀夏多留,手起刀落,指哪砍哪。 最后多的一两也没问苏怀夏收钱,就当三斤卖了让苏怀夏快走。 苏怀夏不着急,又拿了个猪蹄,才离开摊子。 看到苏怀夏提着快五斤的肉丢上车的时候,钱骏眼睛都直了。 然而这还不算,又见小姑娘爬进拖拉机,丢了把钱和票,又递了个小本本给钱骏。 “骏哥,能帮我去那个粮油店买五斤大米,五斤白面和三斤油吗太重了,我有点搬不动。” 苏怀夏皱眉,这19岁的自己身体素质实在太差。这样以后怎么掂锅 钱骏已经彻底傻了:“多多少你们知青点用精细米面和肉填肚子啊”gd1806102: 第12章 村支书(修) 钱骏不可思议的拿着苏怀夏的钱票和粮油本去了粮油店,按照苏怀夏的要求把东西买齐了。 上车后还没有和苏怀夏说上几句话,小姑娘就风风火火的冲下车,一头栽进了副食品商店。 等她出来的时候,就见什么肉桂,八角,桂皮啊糖盐酱醋啊都买了些。虽然都是小件,但是这一包一包的堆起来,也是一大袋了。 看的钱骏直发愣。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每次过来帮村民买东西,如果不是解释自己是帮村里人带,周围人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和今天路人看向苏怀夏这表情一样一样的 但他那是帮一村子人代购啊小丫头知青点几个人五个六个 “啊终于买齐了” 苏怀夏上车,好好清点了下东西,发现没什么遗漏之后,才瘫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总算买齐了钱骏总算也松口气。 他看着占了小半拖拉机的食材,五味杂陈的问:“你们知青点,这个是要过年啊” 苏怀夏歪了歪脑袋,嘻嘻向钱骏一笑:“你猜呀” 苏怀夏知道这番采购,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的确是太阔绰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上辈子最后十几年,她被顾鹤之养的什么都能吃,就唯独吃不了苦。 其实什么衣服啦裤子啦,都可以随便穿。就是打一身补丁,她也不会觉得苦。 但是只要肚子有稍丁点委屈,她就觉得苦的受不了 钱骏被苏怀夏顽皮的表情给气笑了:“你这丫头” 说着给拖拉机调头,准备回去。 开着开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苏怀夏:“我说小夏,不是你骏哥多事啊。买这些东西的钱和票,都是你自己掏的腰包吧” “骏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苏怀夏惊奇的看钱骏。 钱骏嗤的一笑:“我还用知道吗。别忘了,我也是个村支书。还是你们邻村的村支书。知青点一个月有多少预算,我能够不清楚吗。雷业军这清河村,有个村长在里面搅和,什么都做不成,还不如我的小河村呢。我的知青点都穷成那样了,你们能好到哪里去能让你们这样大吃大喝” “再说了,你刚才给我的粮油本,是你妈的吧沈卿,我和雷业军翻村里账本的时候,看过你的下乡登记表。上面亲属那栏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不是钱骏哥说你啊,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讨好你知青点的人,到时候回城了,人家也不一定记得你。” 苏怀夏听着听着,算是明白了。狗子哥还以为自己是想花钱买存在感呢这是在替她担心他花这钱打水漂呢 这狗子哥也是个热心肠啊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就为她操心起来。 苏怀夏甜甜一笑:“狗子哥你放心,我才没这么笨呢作为一个能从霞姨手里赚到钱的人,我可精着呢这钱呐,只是我垫着的。到了时间,他们会自己还给我。” 苏怀夏上辈子都活到60岁了,哪里不知道狗子哥说的道理。 她也不是为了讨好知青点的那几个愣头青。她是真的自己馋了。 你说他们现在住在知青点里,多少算个集体宿舍吧。她一个人给自己开小灶,别人怎么看 就算别人表面上没有意见,心里难道不会有想法吗在说人心叵测,就算心里没想法,被米香和肉香一熏,难免会生出一些不知道什么的想法来 苏怀夏这么做一个也是买个安宁,另一个就是欲情故纵了。这些油米面肉里的小想法可多了。 和顾鹤之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可是有顾鹤之亲手颁发的商人毕业证书的,可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商人了呢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呢这些只不过是前期投资而已她可有的是办法让这些小愣头青过段时间连本带利的都还给她。 看见小姑娘自己这么回答,钱骏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能摇摇头,帮苏怀夏把东西拉到清水村的知青点。 到的时候苏怀曼正愤恨的坐在知青点门口摘菜。今天早上起来,就见苏怀夏在知青宿舍的公用食堂桌子上留了个条,说中午前一定回来,可这么很久了,还不见个踪影。 害得早上的早饭,都是苏怀曼一个人伺候。 可气死她了凭什么说好是两个人做饭,却让她一个人伺候早饭 现在看失踪的苏怀夏竟然坐着个陌生男人的车回来,更是在她的气头上浇了把油。 “苏怀夏今天早上你究竟去做什么了知不知道早饭是我一个人做的”苏怀曼将一把烂菜叶子摔向苏怀夏,怒气冲冲的一顿骂。 换做以前的苏怀夏,这时候早就唯唯诺诺的连声和苏怀曼道歉,并且接过苏怀曼手里的活勤勤恳恳的接下去往下做。 然而现在的苏怀夏,这种平白无故的委屈,可丁点儿都不会受。 “你说什么呢姐什么叫今天的早饭都是你做的我怎么记得我出去的时候把地瓜糊糊都已经熬好了。你只要放锅里热一热就好了。这做人也要讲良心呀。” “你”苏怀曼还是第一次被苏怀夏这样回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红着脸,把战火引到其他的地方。指着钱骏又开骂:“你大早上的居然和野男人私会你就不怕我告诉你妈” 这下苏怀夏可真不高兴了,人家骏哥好好的帮她忙,怎么就成野男人了 苏怀夏沉下脸:“姐,有些饭不能乱吃,有些话不能乱说。这是今天帮我去采购的临村骏哥。” “苏同志,你小小年纪就学着造谣生事,你们知青点的队长到底是怎么管理你们道德品质的问题的”被骂的的钱骏比苏怀夏更加生气,立即端起了村支书的架子。 他在部队里读的书可比雷业军这个二愣子多了不知道多少。讲起话,扣起大帽子来,也是一套套的。 “我是隔壁小河村的村支书钱骏,今天去城里采购的时候,路上偶遇这位小苏同志。看到了小苏同志的难处,才搭把手。怎么就变成了你嘴里那些不堪的事情呢身为小苏同志的同事,采购这种大事情竟然一点都不帮忙,让她一个人去买这么多东西,你想过她要怎么回来吗万一东西丢了怎么办这些都是你工作范围里的责任啊你不但没有负起责任,还在这里指责进行尽责的小苏同志,你这位同志思想道德有问题啊” 钱骏挺胸抬头,拿着架子气势逼人的说了一通,到最后那句思想道德问题,吓得苏怀曼都傻了。 苏怀曼心里小九九再多,也不过是个从城里来的怕事小姑娘。这个年代,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思想道德有问题。突然间被扣了这顶高帽子,苏怀曼觉得自己腿都是软的。眼眶通红,分分钟又要哭的样子。 比起清河村四男二女的配置,钱骏村里可有六个女知青。这么长时间的斗争,他对这群娇滴滴的女知青可有的是套路。 看到苏怀曼要用眼泪攻势,他立马粗嗓子一吼,丝毫不怜香惜玉。 “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在这里哇哇大哭,你的工作怎么办。你负责的那四位同志的伙食怎么办有时间哭,还不快点帮小夏同志卸货” 钱骏这么一吼,还真有用。苏怀曼眼看就要滚滚而出的眼泪,真的就这样被吓回去了。默默的走过来,帮苏怀夏卸货。 等到将所有东西都搬进厨房,钱骏拖拉机扬长而去。苏怀曼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她闻到了手上那一手的肉腥味,愣了片刻,打开黑胶袋,竟然是肉 还是两大袋子肉 而且不仅有肉,旁边还有米面。真正的细粮米面苏怀曼简直感觉自己在做梦 除了偶尔去下下馆子,插队这几年来,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肉,这么多米面 “小夏,这些都是你买的”苏怀曼真见鬼似的看苏怀夏,“你哪来的钱和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进入事业线 女主要开始赚钱了gd1806102: 第13章 肉炒饭(修) 钱和票都是从王万霞那里赚的。 不过这种赚钱的事情,苏怀夏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个便宜姐姐。 苏怀夏只是向苏怀曼笑笑,就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 距离知青们中午下工,还有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她要在这两三个小时里做出一顿可口的饭菜。 要干的活可是一堆堆的啊她才没时间同苏怀曼瞎拉扯。 想着苏怀夏就进入了自己的状态,手中娴熟飞快的处理着食材,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她完全把自己隔离进了厨艺这个美妙的世界里。 苏怀曼可不消停,跟在苏怀夏身后不停的询问她来钱的路子。 她不能够相信自己这个阴沉寡言的妹妹,竟然能赚这么多钱。如果连苏怀夏都能赚的话,自己肯定能赚。她一定要把路子问出来 无奈,进入厨艺小天地的苏怀夏防御能力满级,不管苏怀曼如何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跟在她后面聒噪。苏怀夏都能镇定自若的把他当做空气。自顾自地做着她手里的活计。 而且她还有些希望苏怀曼跟着呢,好让她不要动祸害她肉和米粮的想法。 果然,苏怀曼看说得嘴巴都长了裂纹,苏怀夏依旧对她无视的彻底,她就动起了那些肉和米面的想法。 她刚才一直跟在,苏怀夏后面,看她做饭的一系列动作就如行云流水,惬意的很。 苏怀曼自己就有点手痒,也想弄点东西试试看。总有那么些人,看到别人可以,就会误以为自己也可以。苏怀曼不知道苏怀夏为了这行云流水,花了多少功夫。 苏怀曼还自视甚高,不屑弄些别的,偏偏要做最难的肉。好在苏怀夏眼疾手快,把所有的米呀面呀都提到手边。 大米取出了今天的量,就和面一起锁进了知青点特别打造的柜子里这个柜子是瘸寡妇造的。因为最初的时候总有人偷吃,帐对不上,村长就让她来填,寡妇一怒之下,就造了这个柜子。 “苏怀夏你什么意思还不让我碰了”苏怀曼今天简直被她这一个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的妹妹,气得跳脚。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妹妹,哪里敢这样对她 苏怀夏的脾气其实挺好,什么话都好说当然这是在厨房外。 一进厨房,苏怀夏就会变成个最严厉的领导者。厨房就是她的王国,她的战场。她是独一无二的女王,不容违抗的战神。凡事有谁敢在她的王国里违反她的意愿,她都会给予最严厉的打击。 面对苏怀曼的吵闹,苏怀夏呵呵一笑。 但这笑声不再是以前的懦弱,也不是平日里的好说话,反而带着点冷。 “你凭什么觉得你自己能做肉上次在王村长那里,连条鱼的鱼鳞都刨不干净的你,有什么资格碰肉而且是碰我的肉” 现在的苏怀夏丝毫不掩饰的气场全开。在她这个娇小身体里住着的是个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女人,瞬时间就将二十岁的苏怀曼碾压成了渺小的草履虫。 苏怀曼竟然在这样的气势下,完全说不出话来。背后的冷汗浸湿了衣衫。心里完全没有了任何愤怒,只有莫名而来的恐惧。 此时她已经完全不想再找苏怀夏的麻烦,只想快速的逃离厨房,逃离这可怕的压迫 眼前哪里还是自己那个任人欺负的懦弱妹妹 苏怀夏看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就收起了自己的气势。将还处在僵硬中的苏怀曼拉到门口,把之前她摘到一半的菜塞到她的手上。 语气又变成了之前的轻声细语:“姐,乖,把这菜摘了吧。” 苏怀曼听着苏怀夏忽然又变温和的声音,茫然的点点头,仿佛是受到了控制似得,乖乖坐在门槛上摘起菜来。 几个小时,来不及做六个人的饭菜。 所以苏怀夏干脆就把菜和饭搅在一起,做一道菜肉蛋炒饭。 她先将大米洗净加水大锅蒸熟。炒饭的饭不能太湿,否则会垮成一坨,达不到那种颗颗晶莹饱满的脆香效果,所以她加的水很有控制。 她将猪肉洗干净,切成整整齐齐的细丁,用姜蒜和胡椒腌着。然后打了八个鸡蛋,在海口大碗里搅成匀称漂亮的金黄色。又去田里摘了些葱,洗净切段,放到一边。 这时候,米也已经蒸好,她将米盛出来,放在厨房的通风口吹着,然后等着苏怀曼的青菜摘好洗净。 等到一切食材都准备好,苏怀夏就舀了一大勺买来的猪油在倒入锅中融化后,将腌好的肉放入油锅中先煸熟。 肉香被高温的猪油完全逼了出来,苏怀夏愉悦的深深吸了口,感受有油的日子真好。 接着将半熟的肉片盛出,又加了些猪油,倒入米饭和蛋液翻炒,让每颗米饭都均匀的包裹到蛋液。金黄色的蛋液在高温下变的酥脆,里面的米饭软糯香甜,形成了美妙的对比。 接着再倒入菜和肉仔细翻炒,加些最后的调味料。这道黄金般璀璨的菜肉蛋炒饭就出锅了。 空气中飘满了肉和油碰撞的香脆味道。 苏怀曼仅仅是趴在灶台边闻着味道,就已经连自己是谁都忘得差不多。满心满眼想得只有面前这金光闪闪的蛋肉菜炒饭。 苏怀夏当然不会允许苏怀曼偷吃,她将炒饭用吃饭的脸盆装起来,端到了食堂。 这时候,下地干活的三个男生,就拿着锄头,佝偻着背,一副疲惫样子往回走。队伍里没看见赵擎,作为知青点的队长,他每次都是最后才下工,为其他三个偷懒的人完成他们没有完成的工作。 就是这三个男生刚刚走进炒饭香味的射程范围,突然间所有的人都精神一震,挺起了腰杆儿四处寻觅着香味来的方向。 “哇塞,好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闻到了肉和鸡蛋的味道是肉和鸡蛋,还有猪油是谁家那么缺德,把肉和鸡蛋做得那么香” “好像是从我们宿舍那里传过来的” “玩笑吧就我们知青点那些米糊糊哪里吃得起肉” “不,好像真的是从我们知青点传来的”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孙博洋的鼻子最灵,确认了香味传来的方向,拔腿就往知青宿舍跑。其他人我认识到香味好像真的是从他们宿舍传来的,也跟着疯狂的往食堂那边跑。 果然,冲进食堂门,就看见在方桌上摆了一大脸盆的肉蛋菜炒饭 “肉蛋菜炒饭竟然有肉蛋菜炒饭” “香味真的是从我们这里出来的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竟然在知青点食堂里看到了肉” “洋仔,来让我打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就在三个男生都以为自己是饿的馋的眼花的时候,苏怀夏笑眯眯的端着碗筷走出来:“你们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呀,过来吃饭呀” 说着,苏怀夏往饭碗里分着饭。大家就看见,原本只会装糊糊的大碗,正在被苏怀夏填满了实打实的米饭和菜肉。 这时候大家才真的相信,眼前这碗肉蛋菜炒饭,是真的给他们做的。 那还等什么三个男生和早就已经垂涎了很久的苏怀曼蜂拥而上,抱起饭碗,就开始疯狂扒饭。 精细大米颗颗分明,外面包裹着的蛋液软糯的大米更添了分填脆。融化的猪油均匀地包裹在每颗大米和五花肉上。米香肉香完美的融合,安抚着这些缺少油水的胃。 “你们慢着点吃吃完了没有第二碗哦,分多少我都算好的。”苏怀夏看一群狼吞虎咽的人,忍不住摇头。 她自己也草草吃了一小碗。虽然猪油这个年代很吃香,但从2018年穿越回来的苏怀夏还是觉得有些油腻。 苏怀夏又给赵擎留了一碗,拿去厨房放好。提着一个硕大的饭盒,由后门走出知青点,往雷业军的家方向走去。里面装的是满满的菜肉蛋炒饭。 她有点事儿要和雷业军商量。 另一边,三个男知青一会儿工夫就狼吞虎咽的吃完了自己的份,意犹未尽地瞅着已经空了的脸盆。 “哎真是太好吃了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蛋才炒饭这炒饭不会是小夏做的吧”陈杰躺靠在椅背上,摸着肚皮赞叹道。 “怎么可能是苏怀夏做的她哪懂得做饭呀当然是小曼做的啊她爸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呢”蒋建国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吧小曼” 苏怀曼沉浸在刚才蛋炒饭的美味里。突然间被蒋建国这么一问,有些怔愣。她的确没这个手艺 但是看到大家这样的称赞,忍不住虚荣的回答:“那当然” “那这些大米和肉呢哪里来的呀我们知青点不可能买得起这些呀”陈杰忽然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当然也是小曼请大家的啊”蒋建国自以为是的替苏怀曼回答。 “呃”苏怀曼因为吃饱而显得有些迟钝的大脑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告诉自己,这么多米和肉,肯定花了好多钱,但不能乱认。 但是当她看见大家崇敬的目光,就忍不住享受那种被众星拱月的感觉:“对啊这是我今天犒劳大家的随便吃” “等等不对吧”孙博洋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在地里的时候遇见隔壁村的村支书骏哥。狗子哥和我说,这些都是小夏垫付的,让我和你们说,要记得把钱和票都还给小夏,不要欺负个女孩子怎么到你们俩嘴里就变成苏怀曼的了呢” 苏怀曼一听,心里就有点慌。 她没想到钱骏竟然会把事情告诉孙博洋,整个知青点里,就属孙博洋和苏怀夏关系最好了。 “孙博洋你胡说什么苏怀夏爸妈都那样了,怎么可能有钱估计她是拿着小曼的钱说自己的她不是一直说吗姐妹俩分什么你的我的说不定她一直拿着姐妹情谊,在占小曼的便宜亲兄弟还明算账,再说了,小曼和苏怀夏是堂姐妹关系,又不是亲姐妹,她凭什么说小曼的东西是她自己的小姑娘家家的,还要不要脸” 孙博洋被蒋建国这样一怼,心里不高兴。 他本来就和苏怀夏是同学,所以下乡的时候总有些亲切。 但是因为苏怀夏家里大变,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所以在知青点里和大家都处的不好。 他刚刚下乡的时候,也害怕被孤立,所以就跟大家一样慢慢疏远无视了苏怀夏。 但是这次苏怀夏失踪了一个礼拜,他才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对小夏真是太疏远了 而且,他是整个知青点里,最了解苏家情况的。下乡之前,苏怀曼家里虽然不穷,但也绝对不富裕。下乡后忽然就变得阔绰起来,粮票肉票还有罐头想是不要钱一样往外面拿,往外面送。这让孙博洋很奇怪。 反而是苏怀夏,虽然父母都遭了事情,但好歹背景显赫。她爷爷救过的那些首长,是有不少都靠边站了,但是生活物资和路子都是有保障的啊 “你说我胡说,我今天就和你们好好说说苏怀曼他爸虽然是厨子,但她妈是不干活的,下面还有个弟弟她奶奶又重男轻女,好东西基本上都给她弟弟了你说说看,她有什么能耐能拿出这么多罐头然后我再告诉你们苏怀夏的背景。” “他外公是著名的厨神,打仗的时候做了随军厨子,听说在军队被逼进戈壁滩的时候救了不少人。这些人后来都做了大首长。虽然靠边站了不少,但人家好歹也是为国做过贡献的首长。而且最近这些冤案都一个个平反了我说这些肉票粮票是苏怀夏拿出来的有什么不妥而且作为著名厨神的孙女,苏怀夏能够做一手好饭又有什么问题”gd1806102: 第14章 吃大餐(修) 孙博洋这洋洋洒洒的一段话,可是惊到了陈杰,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夏的背景竟然这么厉害” 他原本以为自己家的背景已经是那个知青点里最牛逼的了,没想到有个比他更牛逼的,还默默无闻了这么久 陈杰的惊叹,彻底让苏怀曼心里的惊慌和怒气像是火山喷发一样往头上涌。 却没想到,苏怀夏上了趟玉米地后,脑子不知道怎么就坏掉了,性格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她凭什么夺走自己的关注凭什么要夺走自己想要的生活苏怀曼不服她不服 “孙博洋,你竟然这样怀疑我我之前的罐头和粮票肉票给你吃,真是喂了狗了”苏怀曼瞪着孙博洋急红了眼。 但今天已经是撕破了脸皮,孙博洋也不装友好:“我就怕我吃的,是你偷来的脏东西。” “你”苏怀曼被孙博洋气得直发抖。 “陈杰你来评评理我们下乡这些年,如果不是小曼,我们怕都要饿死在这里了吧”蒋建国愤怒的让陈杰表态。 陈杰连忙举起双手投降:“哇哦你们可别你们都知道我父母是做什么的吧伟大的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可做不到没有任何证据就随便表态。” 陈杰父母都是司法系统的,所以他的逻辑也很缜密,不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而且,就他观察。苏怀曼说话的时候眼珠乱转,双手胡乱做这动作没处安放,有点儿像是说谎的征兆他心里就有了点迟疑。 “陈杰,你也不相信我吗”苏怀曼伤心的怒吼声,转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赵擎正好回来,看见哭着跑回房间的苏怀曼疑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食堂里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苏怀夏提着蛋肉菜炒饭走进雷业军家门的时候。雷业军和雷红娟在吃饭,桌上只有一碟咸菜,两个人的碗里也是稀薄的一层糊糊。 他们卖鳝鱼赚来的钱都用来填补母亲的医药费了。 好在,母亲的病快好了,马上就能够出院。他们还剩下了150块的存款。 看自己的恩人登门拜访,还提了饭来,两个人都恭恭敬敬,受宠若惊的站起来。 苏怀夏可不是来听两个人说谢谢的,她还要回去做晚饭呢,在这里也呆不久。 她强硬的将手里的肉蛋菜炒饭塞进雷业军的手里,然后说明自己的来意。 “业军哥,我是来和你说说关于卖鳝鱼的事情。这事情可能已经包不住了,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你在这里赚了一笔。我一路来也听了不少闲话,我觉得是时候应该让大家都进来赚点钱了。” 苏怀夏知道雷业军是个直性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雷业军也在苦恼这件事,但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整个村子的人都进来赚点钱。 “对于这点,我有两个想法。一个是把全村人都组织起来,大家轮流给霞姨送鳝鱼。但这样太乱了,不好管理。而且这鳝鱼能不能准确到位都是个问题。万一送的时候出了差错,耽误的可是霞姨那边一整天的营业。” “另一个是业军哥你是不是干脆挂靠大队部,以大队部的名义开个水产收购合作社。大家每天把鳝鱼送到你这里统一收购,然后再往霞姨那里买。” 苏怀夏给雷业军出主意。 这个年头,把公司挂靠在集体资产下面,是个很讨巧的办法。 而且苏怀夏替雷业军出这个主意,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让他给王万霞送鳝鱼。 苏怀夏记得清河湾这片很快就要被划作发展工业区,到时候为了接待外商投资,酒店饭店什么的都是少不了的。到那时候,不仅仅是鳝鱼了,清河村周边这么多水产,有什么不能收,不能送的 雷业军听着苏怀夏的分析,整个人都是一愣愣的。他没想到一个不到18岁的小姑娘,头脑竟然这么清晰。 被苏怀夏这样一点化,他立即觉得头脑清爽了不少。而且挂靠大队部,风险也会少很多。 雷业军的行动能力超强,吃饭的时候苏怀夏刚刚才和他说这件事。 下午他已经大致搞清楚了如何在大队部挂靠合作社。第二天他就办理好了手续。第三天,他用为母亲看病多余的150块钱,以大队部的名义买了台二手拖拉机,自己鼓捣鼓捣,又买了个大喇叭,就在全村里收起鳝鱼来。 这样的行动能力让苏怀夏目瞪口呆。 她心里更加坚定,她这辈子一定要拉雷业军一把,不能让他像上辈子一样浑浑噩噩,被古板小心眼又多的村长压制了。 他的确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更让苏怀夏高兴的是,雷业军竟然这么爽快的把拖拉机给买了。 这样苏怀夏就不用一下子买这么多肉了雷业军每天都要给王万霞送鳝鱼,她只要把钱和票给雷业军,让他代购就行。 苏怀夏天天吃肉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再说知青点这里。 苏怀夏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所以顿顿带着知青点的其他人吃香喝辣。在她做厨娘的一周里,将知青点的每个人都喂得红光满面。 村里的人都奇怪的很,这礼拜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知青点那里总是会飘来让人哈喇子都快流光的香味。 苏怀曼依旧在冒领着苏怀夏的功劳,孙博洋也依旧卖力的质疑着。 但当大家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苏怀夏总是避重就轻,呵呵笑着过去。也不戳穿苏怀曼。 苏怀曼得意洋洋的以为苏怀夏是为了让自己和她玩,所以故意讨好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大家对她的感谢和赞扬。 久而久之,所有的负罪感都消失。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甚至在大家的恭维下,苏怀曼甚至产生了自己的厨艺真的超级棒的错觉。 村长王铁柱看知青点的知青个个吃得红光满面,看不得别人好的他,心里就有点不开心。他心里不开心,就想找点儿事儿。 这天,王铁柱把赵擎叫过去:“小赵啊你说你们知青点一共才六个人,四个男的,两个女的。要两个专门给你们做饭的厨娘,是不是太资产阶级点了呢” 王铁柱敲着他旱烟烟斗说道。 赵擎被吓一跳,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村长,苏家两姐妹身体都不好,那些下地的重活,对他们来说都太吃力了。” “那么就不干了吗别忘了,你们都是下乡来接受广大贫农的教育要活都不肯干,说什么接受教育呢” 赵擎皱眉,他人向来老实,嘴巴不怎么会说,被王铁柱一怼,竟然真的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劝一个出来下地吧。”王铁柱以一种强硬的要求姿态结束了对话。 赵擎只能心情阴郁地回到知青点,等大家都吃完晚饭,才沉重的说出了这个消息。 说完后,整个知青点都陷入了沉默。 苏怀曼和苏怀夏都低着头不说话,在大家的眼里,这明显就表示了两个女生都不愿意退出。 尤其是苏怀曼。 这个礼拜她别提过得多舒坦了。活计轻松,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还有苏怀夏早早准备好的早饭,午餐和晚餐又是带肉和精细米粮的大餐。一边吃还能一边听着大家对她的恭维,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生就应该被宠爱着的公主。这样的生活,她怎么可能放弃要走也是苏怀夏走好不好 苏怀曼给蒋建国投过去个眼色。 蒋建国立即明白过来,开口帮腔:“要不,小夏你先下地干活吧反正你在厨房也帮不上忙。” 孙博洋听了有些恼火,什么叫做帮不上忙到现在蒋建国这个二愣子都没有明白到底是谁在干活吗 他刚想开口,就忽然听到苏怀夏那清脆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下地,但是我有个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家,脑子都是晕晕的,写出来的东西的确不是很爽。 今天我重写了下,翻新了一下剧情,两章就一起发出来了。麻烦小天使们翻上去看看鞠躬 谢谢小天使的意见,么么哒gd1806102: 第15章 吃蜜饯(修) 蒋建国听了心里可不爽:“干活是我们知青下乡接受广大贫农教育的本质办法,你还有什么要求” “蒋建国闭嘴”这下赵擎听不下去了,他心里对苏怀夏内疚,不要说一个要求了,就连十个要求,只要能力所及,他也会答应。 “小夏,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想请假一个礼拜,王万霞霞姨让我过去帮她照顾生意。” 苏怀夏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张口就要请一个礼拜假的也太 “苏怀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蒋建国这下可是找到了苏怀夏的把柄。 “我知道了,你去吧你的活我都会替你干的。也会帮你打卡,一个礼拜工分,一个都不会少你。”赵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苏怀夏。赵擎就在想,这一个礼拜,把苏怀夏的份儿连带着一起种了。 他觉得这应该是苏怀夏在赌气。毕竟她是王万霞指名的,后来又被换下来,心里谁都不舒服。 孙博洋看事情已经定下来,不好再更改,心里不是滋味,于是高声说道:“小夏你放心去吧,你的地我也会帮你种的” 陈杰虽然保持中立,但是心里觉得怪怪的,忍不住跟在孙博洋后面承诺:“我也是。” 大家的态度气得苏怀曼有些牙痒,不知道苏怀夏什么时候人缘变得这么好了 感觉到大家对她的关心,苏怀夏心里也蛮热乎的。 她也不推辞,笑着对大家说:“麻烦大家了” 说着,就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行礼。 第二天一早,她就像逃命似的,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出了知青点,直接向雷业军的家里跑。 这个时候雷业军和雷红娟收拾着准备出门。 雷业军是要去给王万霞送黄鳝,雷红娟则是要准备下地。 苏怀夏赶紧上前一手拉住雷红娟,一手拦住正要开车走的雷业军。 “等等等等,业军哥,载我一程。” 雷业军看苏怀夏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小夏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啊” 苏怀夏嘿嘿一笑:“我这是要去逃难呐” “啊”雷业军摸不着头脑,“逃什么难” “逃饿肚子的难啊” 厨房直接让给苏怀曼了,怎么可能不逃。 上辈子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苏怀曼厨艺也就那样,更不要说现在还没有,在压力所迫下一定要学着做饭的这个苏怀曼了 反正她做的东西,按照苏怀夏的胃口,是绝对吃不下去的。 另外她买的肉还有精细米面都已经吃完了,现在知青食堂早已经空空如也,不饿肚子才怪 她可不想委屈自己跟着一起挨饿,她提出的这个要求,也是打算去王万霞那里躲一阵。 “小夏,你要去霞姨那里,拉着我做什么呀我还要去下地呢”雷红娟更加不解的看着硬拽着自己的苏怀夏。 “娟姐,现在有一天五毛钱的活,你干不干呀”苏怀夏笑眯眯的说道。边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跳下车,在雷家的角落里找到了两个大背篓,自己背一个,另一个递给雷红娟。 雷红娟愣了下,几乎脱口而出:“干当然干” 她一天的工资才一毛钱啊 “那就得勒,跟我走吧”说着她又拍了拍了拍雷业军的肩膀:“业军哥,快走呀” 雷业军不明所以的发动了拖拉机,刚走到一半,就被苏怀夏喊停:“业军哥,停下快停下,就在这里停下” 雷业军应声停了车,苏怀夏就拉着雷红娟跳下拖拉机:“业军哥,你赶快去帮霞姨送黄鳝吧。” 说完,也没等雷业军问出个什么,就拉着雷红娟风风火火的冲上了山。 “哎呀,你等等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雷红娟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完全不知道小姑娘葫芦里到底藏着什么药。 苏怀夏指了指满地的青梅:“红娟姐,这就是我说的五毛钱一天的活计。要能捡满一背篓,我就给你五毛钱。” “感情是你拉我来捡青梅呀”雷红娟这才明白苏怀夏的意图,“那还要什么钱呀,跟我说一声不就得了。” “那哪里成娟姐你也别和我客气了,亲兄弟明算账一直都是我的态度。”苏怀夏渐渐和雷红娟熟悉起来,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雷红娟也知道苏怀夏是个有主见的,也不反驳,弯腰就麻利的捡起青梅来。 “但是小夏呀这些青梅可一点都不好吃,又酸又涩的,你捡他们做什么呀你看这么多都烂在这里,说明真的没人要吃呀” “这青梅我之前尝过,口味虽然不好,但是肉质口感很好,是那种软棉软棉的,很是难得” “哦这样啊。”雷红娟知道既然苏怀夏想捡这些东西,必然有它的妙用,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埋头捡起青梅来。 雷红娟干这种活计的效率,可是苏怀夏的好几倍,苏怀夏原本以为要捡大半天,但是在雷红娟的帮助下,竟然没过多久就捡完了两个大背篓。 “娟姐,这一背篓多重呀” 雷红娟思考了一下:“梅子个头小点,大概有30斤。” “那两背篓就是60斤了”苏怀夏埋头思考了下,“应该够了。不用再捡了。” 这时候,山下传来了拖拉机突突的声音。 苏怀夏跑过去一看,是雷业军送完黄鳝回来了。 她赶紧拦下雷业军。这十斤的青梅,她可搬不去王万霞那里。 雷业军听到苏怀夏的呼唤,自然停了车。帮助苏怀夏把青梅拉到车上。顺便当然要送她一程。 “娟姐,这是你的五毛钱。”临走前,苏怀夏给了雷红娟五毛钱。 雷红娟也没有忸怩,接过了纸币,但是又找给了苏怀夏四毛。 “这是” “五毛钱说好了是一天,但是我帮你干了才不到几个小时,当然只能收一毛。而且这一毛还算多了。就当我哥收你的路费吧。你可不允许再给我退回来。说好亲兄弟也明算账。” 苏怀夏听了哈哈一笑也不拒绝,三人一起上了车。雷业军把苏怀夏送到王万霞小店的门口,帮助苏怀夏将青梅搬进屋里,这才和雷红娟离开。 这时候王万霞已经开始忙碌了,看到苏怀夏会来也是有点小惊讶。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不过当苏怀夏把知青点里发生的事,简短的和王万霞说了遍后,这个年过四十的妇人哈哈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干的好样的这种事情,也就你这个鬼机灵敢出血本下蛊哈哈哈哈。你就在霞姨这里安心的住下吧不说了,你自己照顾着自己,我去前面照顾生意了。” 王万霞生意依旧火爆,店里老早就坐不下。王万霞机灵的卖了外代周票和月票。只要是这两种票的自己带饭盒乘了外带走的,都可以便宜点。 果然,外带渐渐成了风尚。 苏怀夏到了王万霞家里也没闲着,她主要是看上了王万霞后院里那个用砖头砌的烤炉了。 有烤炉,那就可以做点别的东西。 想着,她攥着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和票,去副食品商店买了四十斤的糖,还有十斤的牛奶。 回来后先将所有的青梅都清洗干净,然后问王万霞借了把小刀,一只只的去核。 王叔正好路过,看见苏怀夏一刀一个核的手法,忍不住惊叹一声:“乖乖,这手功夫够厉害啊小夏啊你真的才十七岁吗你这可让其他厨师怎么活” “我再过几个月就18岁喽”苏怀夏一边去核,一边和王叔插科打诨。 去完核,苏怀夏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只能等着王万霞结束今天的营业,顺便将那个用砖头砌的烤炉用法研究了下,又去厨房帮了个忙。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王万霞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苏怀夏草草扒了几口饭,就问王万霞借下了厨房。 王万霞和王叔夫妇都好奇这次苏怀夏要做什么,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饭菜,去厨房看。 这三个人对苏怀夏都很好,苏怀夏也不忌讳,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 她把刚买来的砂糖倒入锅中完全融化,然后有技巧的加入牛奶。接着将处理好的青梅放入,细细的熬煮翻动,直到糖水被收干。蜜一样的糖膏均匀的裹在青梅上。最后放入烤箱小心的烤干。 甜蜜蜜的青梅蜜饯就这样做成了。 “这是”王嫂还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惊奇的左右打量着。 “这叫做蜜饯,可好吃了女生最喜欢了”说着给了三人各一个。 三个人放到嘴巴里尝了尝,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直要甜到心坎里去了。 “你做这个是想要卖吗”王万霞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当然最近可穷啦,要赚点钱喽,否则要饿死了。”苏怀夏轻车熟路的装可怜,“霞姨你不会不同意我在你店里摆摊吧我多的不要,只要块这么大的正方形,够放上一筐蜜饯,加上我这个人就行”gd1806102: 第16章 青蜜饯(修) 王万霞当然不会不让苏怀夏出摊,她反而还巴不得苏怀夏出摊呢因为她对苏怀夏那个做蜜饯的方子打起了点小算盘 第二天,苏怀夏的摊子就在王万霞的收银台旁边支起来了。\ 蜜饯没什么香味,但好在漂亮。 苏怀夏手艺当然不用说,再加上做好的青梅果肉通透,晶亮亮甜蜜蜜的,像极了一颗颗绿宝石。 很快就有人伸过头来问:“小姑娘,你这是什么呀” 苏怀夏笑吟吟地回答:“是青梅蜜饯可甜了哦要不要尝尝看呀” 说着,拿出一叠细细切好的青梅蜜饯小块,每个都被她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就连边角料看起来好像也是等大的。 她举起盘子,请过来问的男人吃了块。顿时感到绵软的果肉在他唇齿间缠绵开来,蜜糖似的甜味荡荡悠悠的,要将整个心坎儿都填满了。嚼了嚼后,溢出丝丝的酸,刺激这口腔,只觉得口水都在不断地往外冒。 男人不舍得再嚼了,就放在嘴里抿着,眼里放出了光,迫不及待的问:“这青梅蜜饯怎么卖呀太好吃了” “一毛钱一两。”苏怀夏朗声说道。 这可吓了男人和王万霞一跳。 男人忍不住挑了挑眉:“好家伙,你这感觉跟肉卖的差不多啊” 就连王万霞也忍不住在柜子后面扯了扯苏怀夏的衣服,示意她卖贵了。 “可不是就跟肉差不多吗哥哥,你知道我在里面放了多少糖吗糖可是比肉金贵多了呀。”苏怀夏才不降价呢。 要知道她想着要做蜜饯卖,可是做过市场调查的。整个县城,都没有卖蜜饯的。连黑市上都没有。 这样想吃的人只能到她这里来买。这可是实打实的垄断经营,怎么可能降价 “哎,我撤了,撤了”第一个男人摇着头走开,“太贵了” 但走的时候又舍不得,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一两太贵了,我买半两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呀” 男人还是觉得有点肉疼,想起刚刚那个美妙滋味,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地掏了五分钱。 苏怀夏用问王万霞借的杆秤称了半两,给了男人。 男人去而复返的行为无疑刺激了大家的好奇心,纷纷上来品尝。 但因为价钱实在太贵了,多数人还是不舍得买,或者最多买个半两一两的。 试吃的人很多,但买的人却少。 毕竟王万霞这里主要的客户都是大老爷们,蜜饯这种还是对女生更有吸引力些。 苏怀夏想了想,决定改变策略。 当一轮新客户过来询问的时候,苏怀夏换了叫卖的词:“哥哥,蜜饯要不要买点回去送对象呢” 被苏怀夏问的男人呆了下,脸上出现了可疑的潮红。 身后的几个可能是他的工友,一个个都哈哈大笑着拍打男人的肩膀打趣:“刘工,要不买一点回去吧你家小芳不是喜欢甜食吗” 木讷的男人在朋友们的打趣下脸上的潮红越来越明显:“好好吃吗” “绝对好吃,大哥哥尝尝吧。”苏怀夏麻利的托起了盘子。 男人尝了口,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我我要拿一两。” “大哥哥,我的蜜饯是在蜜糖里泡过的,一两才三个不到,要不买三两吧,一共九个,长长久久。”苏怀夏不遗余力的循循善诱。 男人显然有点被苏怀夏说服,但还是有些肉疼:“三两三两太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喜欢的话,点进专栏把作者菌收藏抱回家啦会暖床哒 预收文,求收藏qaq 财神他总是想当我老公by玄小南 所有认识姜才璃的人都觉得小姑娘脑子可能有点不好使 时运来,首富独子,人帅腿长会宠人 关键运气好的简直像是财神转世买的彩票没有不中的,投资的公司没有不赚钱的。 嫁给他就是分分钟躺在金山上数钱的节奏 人家死心塌地追,小姑娘竟然死活不要 年轻总裁怒:你究竟看不上我哪点,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小姑娘眨眨眼:你是个好人。可是我是个穷神啊 时运来:呵呵,没关系,我是财神。 小姑娘穷神: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真是穷神,会给人带来厄运的穷神qaq 说完,小姑娘啪叽一巴掌把时运来背后的女厉鬼拍回了地府。 时运来: 女厉鬼: 姜才璃:总有个帅帅的好人想当穷神老公怎么办,不能祸害他呀qaq,在线等 时运来:怎么才能娶到一个不愿意嫁给财神的穷神小可爱皿在线等 女主真穷神,男主是财神转世, 武力值强大不自知的穷神小可爱vs因为小可爱经常倒霉的宠妻狂魔富二代gd1806102: 第17章 救命呀(修) 苏怀夏仗着张娃娃连,凑近男耳边说悄悄话:“大哥哥,追姑娘不能舍不得哦” 男人的脸色快要变成火烧云,有些结巴却又果断的说:“那那就三两吧” “好嘞。 有了这个开头,整个中午都有不少男人过来一买就是三两,自己也不吃,而是脸上挂着笑容,小心翼翼的塞进衣兜里带回去。 到了晚饭的时候,苏怀夏的摊子莫名其妙就火爆起来。 中午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因为太贵而不买,到了下午,连试吃都不要了,一上来就喊要买三两。有不少带着自己的对象来,让对象确认这是不是她下午在厂子里吃到的蜜饯。 苏怀夏猜测,应该是上午卖出去的那一批,在厂子里传播了开来。女人嘛,最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甜蜜,也不会介意分给别人一点。否则别人怎么可知道你有多甜蜜呢 苏怀夏昨天晚上做的二十斤多蜜饯,很快被一抢而空。 没有抢到的人都是一副颓丧的样子。 “小姑娘,明天还有没有呀你真蜜饯,真是绝了,我老婆点名要吃” “我对象就吃了她闺蜜的一口,就疯啦怎么都要让我过来买” “我家那口子也是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这下倒好,一毛钱一两,还一点都不心疼。” 苏怀夏都一一笑着回应:“明天还有,只是每天只有二十斤多,卖完就没有了。大家如果想买的话,还请早啊” 围着一直想买的人立即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哀嚎。 “这怎么还要抢呀” “是啊是啊,你这蜜饯竟然比肉还要抢手” “卖的这么好,干什么不多做点呀” “这蜜饯可麻烦了,做起来不容易啊我这赚的可是良心钱,要我保证大家买到的质量不是吗。”苏怀夏耐心的回答。 平时不入流的青梅,竟然在苏怀夏手上变成了这么紧俏的货,光这一天卖青梅蜜饯,苏怀曼就净赚了十多块,看得王万霞和王叔夫妇都是艳羡极了。 后来苏怀夏又做了几天,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甚至还有人高价抢购。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仅仅是三天时间里,苏怀夏又赚了近大几十块。 她真是不得不感叹,这个年代的生意好做。但凡你有点真材实料,钱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王万霞和王叔夫妇这下可坐不住了,在苏怀夏做蜜饯的时候在旁边暗暗偷学,又趁着苏怀夏,睡着的时候悄悄地按照她的办法尝试着做。 但不管他们怎么试着做,都没有苏怀夏做出来的好吃。 苏怀夏的蜜饯总有种让人回味无穷的香甜。就算每个步骤都尽力的模仿苏怀夏了,但还是做不出苏怀夏的感觉。 到了第四天苏怀夏捡的青梅都已经卖光了,在考虑是继续卖青梅呢,还是做点别的花样,毕竟在她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菜谱,她也想多换点新花样,过过手瘾。 这时候,王万霞暗暗把她拉到角落。 “我说小夏啊,我听说你和知青点请了七天的假,七天过了之后,你的青梅蜜饯还卖吗”王万霞欲言又止。 苏怀夏和王万霞相处那么久,还能不了解她的小心思吗 碍着面子她不好意思直接问苏怀夏要。当然,要了苏怀夏也不会直接给。再怎么说,她的血液里还有点商人基因的。 “我回去后应该不买了,到时候肯定也没有时间做要不霞姨你把我这方子买了吧你看还有好多人巴巴地没吃到呢,霞姨你要是买了继续做下去,也很赚钱啊。” 王万霞心里噼噼啪啪想的小算盘被苏怀夏无情的按住:“你个小丫头,光想着赚你霞姨的钱喽” “哪里是赚您的钱呀,我这叫做双赢”苏怀夏摇头晃脑地狡辩。 王万霞说不过苏怀夏,又真的想要这个蜜饯方子,只好和苏怀夏谈价钱。 苏怀夏这次也不狮子大开口了,王万霞真的帮了她很多忙:“就十块钱吧还是那句话,包教包会。” 王万霞没想到小丫头,这次这么爽快:“真的就十块钱” “怎么,霞姨你想多给我点当零花吗那成啊” 苏怀夏这么一说,王万霞赶紧掏钱塞到苏怀夏手里。也不谈什么尾款不尾款的,就怕苏怀夏反悔。 她们这里生意刚刚敲定,就看见有个人影,急色匆匆的冲进小饭馆。 这时候已经晚上七八点了,小饭馆已经停业,不过霞姨还没有锁上门而已。 这冲进来的还是个男人,着实吓了苏怀夏和王万霞一跳。 王万霞甚至差点抄起一条木板凳,就要往男人身上怼。 还好,苏怀夏及时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霞姨等等他是我们知青点的知青” 这人,不就是孙博洋吗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就见孙博洋瞧见了苏怀夏,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拉着苏怀夏的手,就要往外面冲。 “小夏呀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哇你快跟我回去吧,求你快跟我回去吧我们快死在知青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在挂下预收抱歉啦,因为预收太重要了qaq 下本接档文求预收 被迫成为病态反派的药穿书 叶简熙这个演员。 传说鬼才演技,可惜脸长得不行,只能混混配角丑角,钱少得可怜。 某天她绑定了个沙雕系统后, 就穿成了早古沙雕霸道总裁爱上我言情文的凄惨恶毒女配 纵然有张盛世美颜,也不得不被迫为了妹妹替嫁给有难言之隐的反派大boss, 婚后人前风光人后受尽冷暴力,嫉妒让她走上欺负女主的作死道路 最终被男主一锅端,还被送进了娱乐会所好好体验人生 叶简熙表示:作为一条求生欲极强的佛系咸鱼王,远离男女主天天向上 反正反派总裁老公对她也没啥兴趣 反正绑定系统让她在沙雕文里智商超群,总能让沙雕们给她送钱 绝世美颜我有,沙雕提款机遍地走,还要什么男人还要什么老公 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她的小鲜肉啊啊啊 可是后来 “还敢跑嗯”某反派眸色幽暗地捏起她的下巴,按在林肯皮沙发上深沉索吻 叶简熙:说好的难言之隐、对她不感兴趣呢总裁你人设崩了啊喂 原来,她是他的药。让他一辈子都逃无可逃。 沙雕恋爱小甜饼,别太认真。gd1806102: 第18章 第18章 苏怀夏不解地被孙博洋拽着往外走, 但她眼睛眨巴了几下, 就好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明白了,王万霞不明白呀。 她看见自己刚刚花钱买的小师父就这样被人拉走, 哪里肯干 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个竹棍, 几个箭步上前就啪得声打掉了孙博洋拽着孙苏怀夏的手。 王万霞这棍子打得可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 孙博洋背疼得哇哇直叫,手臂上出现了根热腾腾的红杠杠。 “你这人怎么回事拉拉扯扯的, 把我们家小夏当什么了”王万霞双手叉着腰, 气势汹汹得堵住了孙博洋的去路。 孙博洋委屈但又想起自己就这么拉了小姑娘的手,的确不是很好。只能憋着眼泪,摸着手上的红杠杠抿唇。 苏怀夏看着好笑,憋了会儿, 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孙博洋你先别急,先和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叫做你们活不下去了呀” 孙博洋一心一意想快点把苏怀夏带回去。但又看看凶神恶煞的王万霞不是自己斗得过的, 只能耐着性子,一五一十地将知青点这几天的悲惨生活绘声绘色的描绘了遍。 第一天的时候, 他们几个起床, 像之前一样去厨房盛自己的早饭。 以前不管是瘸寡妇还是苏怀夏掌厨的时候,都会在早上把他们的早饭做好。放在锅子里温着,然后再去睡回笼觉。 可是那天锅子里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什么早饭 七点钟就要下工的他们能不着急吗他们就想冲进苏怀曼的房间问问,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还是第一天吗男女有别他们还是顾忌的。就把和苏怀曼关系最好的蒋建国推了进去, 他们借着门缝偷听。 蒋建国这个时候也饿得眼冒金星, 脾气不是很好, 直接就将床上呼呼大睡的苏怀曼给推醒了。 “小曼,今天的早饭呢” 美梦被吵醒的苏怀曼恼怒的瞪了蒋建国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苏怀夏不是在做吗你去问她呀。” “什么苏怀夏啊她不是走了吗今天该轮到你做饭了”蒋建国皱眉,她的肚子咕咕响的,快成交响乐了 苏怀曼这才一个激灵,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想起苏怀夏已经被自己赶走,今天的早饭要她做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天来,她已经被苏怀夏养的习惯睡懒觉,哪里起得来做早饭 苏怀曼心里有些发凉,现在做也来不及了她只能抱着被子,和蒋建国撒娇:“建国啊本来是和小夏说好,一人一天早起做早饭的昨天的饭就是我做的,因为我本来就应该轮休。但没想到小夏她竟然走了我一个没缓过来,所以就所以就” 苏怀曼本就长得还可以,现在露了锁骨,说话间又娇滴滴的,知青点几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再责怪她。 可能也就是从两个人干活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干活,不习惯吧 念在初犯,知青点几个男的,也就原谅他了 可没想到,早饭算是泡汤。四个男生透着脸皮问老乡要了点吃的,好不容易捱到下工,脑中一个个都幻想着苏怀夏诱人美味的午餐时 苏怀曼端给他们的,竟然是每人半碗烧糊的红薯糊糊和一盆只有青菜的青菜汤 所有人对午饭的幻想,都被这盆和白开水没什么区别的青菜汤给浇的透心凉。 “今天午饭就吃这个啊” 对比起上个礼拜苏怀夏给他们准备的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这道名副其实的清汤寡水,让就连一直坚定的站在苏怀曼身边的蒋建国都开始怀疑人生 苏怀曼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尴尬地咳嗽了声。 但她依旧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因为她今天做饭的时候发现厨房里所有的精细米面和肉都已经被苏怀夏吃完了 饭做得不好吃,肯定是材料的原因如果自己也能用精细粮和肉做饭,她也一定能够做的和苏怀夏一样好吃。 毕竟她平时看苏怀夏做饭,好像也没花什么力气,就把一道菜给拾掇出来了连苏怀夏都可以,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知青点里四个对厨艺一窍不通的大男人就这样第二次被苏怀曼说服了 而且比起要面对他们亲手把苏怀夏逼走的事实,这些人更愿意幻想苏怀曼只是缺点食材 晚上又吃了顿苏怀曼做的稀烂晚饭后,四个大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前一天还享受着苏怀夏这被称为厨神的顶级手艺,后一天就被迫要吃连下咽都困难的糟糠,这落差实在太大。 四个人凑在一起筹谋了下,凑了点肉票米票交给孙博洋,打算让他第二天去县里买点米肉。 孙博洋家里人都在食品局当差,对这些了解地多一点。 孙博洋接过重任,第二天一早,就去求雷业军带他们去县上。但雷业军看都没看孙博洋一眼,就开着自己的拖拉机自顾自的走了。 他们把苏怀夏排挤走的事情苏怀夏不介意,他可都记在心里呢他现在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知青点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孙博洋只能咬牙忍着肉痛,花了六毛钱坐公交车来回。 但他到了才知道,原来肉和精细米面这么贵四个人和起来的票子和钱,也只够他们吃一两天的。 孙博洋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知青点里其他的老爷们儿。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之前他们低估了肉和米面的价格所以理所当然的吃着苏怀夏为他们准备的大餐。 现在知道了米面的确切价格,这些高知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教养中的内疚便开始悄悄萌芽。 看来要查一查之前那个礼拜吃的米面到底是谁的查清楚了之后,多多少少要补偿下人家 不过好不容易将肉和面都买回来了,第二天伙食总算有点儿期待了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 第二天的伙食竟然依旧是猪食 饭是没有蒸熟的夹生米,肉的腥味都没有去掉红烧肉里放的酱油不够,粘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根本不均匀。味道也完全没有入味。 刀功更是稀稀拉拉的,孙博洋竟然还从里面夹到了三角形的肉块 好好的一块五花肉,就被苏怀曼糟蹋了。 这下四个大男人都忍不了了 上一个礼拜,他们的脾胃都已经被苏怀夏养叼,一下子让他们的待遇堕落到这种水平,换谁谁都受不了。 面对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家教里的什么身世啊,什么要对女人忍让啊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个男人将苏怀曼找来,个个都是高挑的眉毛瞪圆了眼睛,一副审问囚犯的样子质问苏怀曼。 “苏怀曼,你说,以前的饭到底是你做的还是小夏做的”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赵擎都忍不住对苏怀曼粗了嗓子。 苏怀曼自从下乡以来,就用罐头将这群男人制服地妥妥帖帖。 几乎每个人都对她宠爱有加,哪里听过这样的质询,忍不住眼眶就红了起来:“你竟然凶我你们竟然敢凶我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每天几点起床给你们做饭每天我这双手又要在水池里泡多久你们居然这样恩将仇报的凶我” “苏怀曼同志。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既然你的厨艺不好,那为什么一定要和小夏抢这个活干呢还冒名顶替她的功劳,欺骗我们。利用我们对你的信任,将小夏气走了。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知不知道这是道德品质的问题你今后还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一直声称中立的陈杰也忍不住斥责起了苏怀曼。苏怀曼所有的说辞在他眼中都变成了借口,因为厨艺的高下是说不了谎的 苏怀曼这下真的被陈杰说哭了,咬着牙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次,没有人再和往常一样去安慰苏怀曼了,所有人,包括苏怀曼的老相好蒋建国,都任由苏怀曼哭。 他们必须要想办法把苏怀夏请回来 有个人必须要去趟县城里 然而三个男人身上所有的钱,都用在之前买肉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六毛钱做公交车 一通商议下,大家还是决定让孙博洋去找苏怀夏,毕竟孙博洋和苏怀夏是同班同学,也好说话。 不过前提是,孙博洋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去县城 孙博洋走了大半天,又渴又饿,还没带什么能吃的终于,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到了县城,看见了苏怀夏。 一时间,三天里积攒的所有委屈都爆发了开来。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冲上前,拉着苏怀夏就想走。 却被王万霞棍棒伺候着拦住了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活该活该我和你们说,小夏现在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你们就继续饿着吧这是你们欺负小夏的代价” 王万霞听了孙博洋的讲述,心情舒爽的哈哈大笑。 孙博洋则是脸都白了,绝望地哀求苏怀夏:“别啊小夏,求你和回去吧求你了”gd1806102: 第19章 第19章 “小夏, 你来说, 到底跟不跟他回去”王万霞不为难苏怀夏,把选择权交还给苏怀夏。 “小夏求你了”孙博洋哀求。 苏怀夏将刚才王万霞塞到她手里, 还来不及收好的十块钱张开, 然后仔仔细细的叠好, 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转头,笑眯眯的同孙博洋说:“博洋啊, 今天时间这么晚了, 你回去也不方便,要不然就请霞姨收留你一晚上吧明天早上我去市场买些肉和米,给你炒几个菜带回去。几天不见,你脸上都冒衰气了。可要好好保重啊” 言语间, 就是不肯和孙博洋回去了。 孙博洋被饿得衰败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濒死的绝望表情,抱着苏怀夏的胳膊不肯放:“不能啊小夏, 求你快跟我们回去吧这样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苏怀夏满是和善的看着挂在手臂上的孙博洋:“我记得我请了一礼拜的假呢。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收了霞姐的工钱, 不能抛下人家就走了不是你放心, 我休完这七天的假,肯定回来。” “别啊别啊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俩发小面儿上,就跟我回去吧” 王万霞瞧见苏怀夏都发话了, 这个叫做孙博洋的男人还不识相的挂在人家小姑娘胳膊上, 心里就不爽。 走上去一把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 把比苏怀夏还要瘦小些的孙博洋提溜了起来, 拉到一边,并且用自己的肉山,挡在他和苏怀夏中间。 “我告诉你还有你们知青点那群混账东西,小夏说四天就四天,如果你们再敢来找小夏麻烦,不要怪我王万霞不客气喽。” 孙博洋被王万霞的气势震慑住了,也不敢在耍赖皮,只能抿着唇嗫嚅:“四天竟然还要再等四天这四天怎么过啊” 那昨天晚上,王万霞也没给孙博洋什么好脸色。收拾了间柴房给他。 第二天,苏怀夏请孙博洋好好的吃了顿米饭做早餐。然后真的就去集市买了点肉和米,又做了些肉蛋炒饭,问王万霞借了个大饭盒,让孙博洋提回去,还给了他三毛钱当回去的车票。 有了王万霞霸气的警告,这四天里还真的没有人来找苏怀夏。 在这四天里,苏怀夏兢兢业业的将自己做蜜饯的方法都告诉了王万霞。王万霞做出来的蜜饯也和她一样好吃了。 到了最后一天,王万霞午市生意刚刚结束,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了四个穿着体面中山装的男人。 他们手里每个人都提着一种苏怀夏上辈子这个年纪最喜欢吃的零食,齐刷刷的站在王万霞小饭店的门口。 只是相比起他们笔挺体面的礼服,他们的面容则要憔悴很多。 每个人都眼眶凹陷,黑眼圈几乎要占了半张脸,颧骨大下的皮肤都塌了进去,嘴唇干裂苍白,像是被饿了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 四个男人就这样沉默的站在那里。 王万霞打扫完人去楼空的店面,一没注意,哗得声,将那盆乌黑油亮的脏水,都泼在了四个男人身上。 其中,站在最中间位置的蒋建国最惨,几乎被王万霞拖了个透心凉:“” 换作别人,这个时候可能早已经明明道歉了。 但王万霞可不是普通人。 她认出了孙博洋,眼睛一转,大致就猜到这些人是谁,来做什么的。 猜到身份后,别说道歉了,她反而叉起腰撑圆了眼睛,仰着头,用鼻孔面对四个男人:“你们搞什么呀大中午的像鬼似的站在人家店门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滚滚滚。” 男人们都是来负荆请罪的,哪里敢发什么牢骚,更不敢惹王万霞。只能默默低头忍受着,看上去很是委屈。 这个时候听到异动的苏怀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被泼成落汤鸡的四个男人,先是愣了下,然后又看了看王万霞手里的水盆。 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苏怀夏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问王万霞:“霞姨不是你泼得他们吧” 王万霞冷笑声:“老娘不是故意的,但这四个臭男人该” 莫名其妙被王万霞一顿臭骂,四个男人心里都是有点小火。 但是想到如果这次不接苏怀夏回去,还要忍受苏怀曼的黑暗料理,就觉得背脊是一阵一阵的发麻 他们看见苏怀夏出来,忽然间就如同排练好一般,齐刷刷地九十度弯腰,将手中千方百计保护好,没有被脏水淋湿的糕点举过头,齐声道: “小夏,我们错了,请你跟我们回去吧” 四个大男人同时低头向一个女孩认错,这在那个时候,怎么说都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路过的人无一都驻足好奇的打量起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路人的脑子中飞快的演起了小剧场。 但不管是什么版本,在这个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年代,人家四个小伙子驯服的服服帖帖的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厉害了 苏怀夏知道,他们知青点这四个男生,除了蒋建国家庭条件稍微差些,其他三个都是高知家庭出来的孩子。心高气傲,很少会向别人弯腰低头。 今天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还被泼了盆脏水,看来苏怀曼这几天的饭菜的确是把他们折磨的不轻 她也不再为难这些男孩子们。笑眼弯弯的接过了他们头顶的糕点,算是原谅他们了。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去收拾点东西。大家先把湿掉的外套脱下来拧干吧,否则会感冒的。”苏怀夏说着,赶紧去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 王万霞还是依照上次的惯例,去国营饭店借了辆拖拉机。这样就不用像公共汽车一样,一站一站的停靠过去。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苏怀夏也怕男生们穿太长时间的湿衣服着凉,所以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临走前,苏怀夏还不忘和王万霞说了句。 “霞姨,那个青梅蜜饯的配方,如果你想卖钱的话,千万记住,每天不能卖多。要限量,这样才能保住价钱不往下跌。” 王万霞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如果销量好的话,不应该多准备些吗” 苏怀夏摇摇头,快速简洁地和王万霞介绍其中的原理。 “蜜饯不是生活必需品,不是每天都要吃的。我能卖这么贵,一个是整个县城只有我这里有的卖。第二个是因为我限量。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大家就会削减了脑袋买,东西才稀奇,才会觉得这么高的价钱不贵。如果你的供货量,完全满足了大家的需求,大家就不会觉得稀奇,买的时候就会觉得肉疼。到时候就卖不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王万霞被苏怀夏一点拨,恍然大悟。 怪怪这小姑娘那看起来不大的脑瓜里到底藏了多少鬼点子啊真舍不得放她走啊王万霞是越来越喜欢这个点子多还脾气好的小姑娘了 苏怀夏和王万霞告辞,和几个知青点的男生坐着拖拉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回到知青点,这个男生就拔开了嗓子喊苏怀曼。 但他们找遍了整个知青点,都找不到苏怀曼的人影。 “可恶,她肯定是知道今天小夏要回来,所以躲出去了”孙博洋气愤的说道。 “不是说好了要和小夏道歉的吗,他怎么又说话不算话” “我出去找找看。”赵擎沉着脸转身就要出去,明显他也对苏怀曼的所作所为很不爽。 “别去了,道不道歉没有这么重要。”苏怀夏赶紧把人拦住,“你们还是先换套衣服吧,不要着凉了。” 苏怀夏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强要的道歉也不走心。 如果苏怀曼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定会主动上来向她说对不起。这样诚心的道歉她是会接受的。 但如果是因为知青点这群男生施加的压力,让她强行同自己道歉,那这样的道歉不要也罢。省得自己这个便宜的姐姐,利用表面和气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就这样拧巴着,也好少点背后的冷箭。 等男生们都换完衣服出来,苏怀夏已经用他们换衣服的时间,生起了火炉,为他们熬姜汤。 四个男生看的都是很感动。 他们自觉的坐到知青点食堂的木椅子上,沉默的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苏怀夏端了四碗姜汤进来,在每个人面前放了碗。 看见四个大男生,一个个都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温和的笑着说:“你们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所有人都看了赵擎一眼。 赵擎知道自己作为知青点的队长,不能再沉默了:“小夏,我们想让你继续回来做饭,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 “这个嘛”苏怀曼看着手里热腾腾的姜汤淡淡的笑着,将话说了一半。 四个大男人都紧张地看向苏怀夏。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苏怀夏长得那么漂亮。一点儿都不比被称为“一中校花”的苏怀曼差。 皮肤白皙细腻,唇色是自然而然的醴红,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是藏了蜜糖似的甜。 “我回来继续当厨娘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苏怀夏抬头,那双漆黑犹如山葡萄的眼睛里,盛满了狡黠。gd1806102: 第20章 第20章 一听到事情有望, 四个男生眼睛立即亮了, 原本心里所有的丧气都一扫而光,以及充满了斗志。 “小夏, 你要说什么就尽管提吧” “别说一个要求了, 就算是十个, 一百个,一千个要求, 我们都会上刀山下油锅的帮你完成的” “对啊,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的要求是你们应该知道了,上上个礼拜的饭钱都是我付的吧”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怀夏也就开天窗说亮话。 想让她做饭,不是那一天十个工分可以满足的。她可以不要钱, 但最起码得让她吃上好东西。 说道这件事,大家都惭愧的低下了头颅。在大家羞愧的目光下, 赵擎拿出了一叠钱和票据,双手递到苏怀夏面前。 “这里是上上周我们的饭钱, 一共是一百零八块三毛七分。六斤肉票, 十五斤面票还有一切其他副产品,我们搞不到票子,就用钱和你折算了。你先数数看,少了的话我们可以补。” “咦你们怎么知道这么精确的数字的”苏怀夏听到赵擎爆出来的数字, 忍不住惊讶地睁了睁眼睛。数字稍稍有些出入, 但真的十分接近了。 “这件事情苏怀曼虽然一直不肯承认, 但是我和孙博洋去调查了下, 果然发现这些钱都是你的。”陈杰心里内疚的说道,“知道这件事情后,我们就觉得要把钱还给你。然后又去调查了下具体的数字。” “哦这都能查到,那怎么查的”苏怀夏好奇极了她还真没想到,自己知青点的这些同伴们,都是人才啊 “几天前我不是去霞姨的小饭馆找你吗霞姨告诉我,你的肉票是她给的。然后我家不是有粮油局的人吗,就让他托了点关系,找了个介绍信,和陈杰一起去肉铺对了下那天的帐票,正好看到了霞姨饭馆的票据。”孙博洋解释。 苏怀夏忍不住挑了挑眉。 她隐约记得知青点的这四个知青,除了蒋建国外,家庭背景都很深厚。 苏怀曼因为在知青点,用自己的罐头,将她和这四位之间的关系打理的很好。所以在下乡结束后,几个人都还有联系。以至于在苏怀曼今后的人生道路上,她们都帮了她不少的忙。 不过这也是朦朦胧胧的记忆了这四位知青同志,背景到底有多深厚,苏怀夏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看来,他们个个来头不小呀。就连发小孙博洋都这么厉害 “那你们既然知道上上周饭钱这件事,那我就跟你们直说了。我的外公是厨神候睢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虽然我们是来接受广大贫农的再教育的,但作为厨神的孙女吧我一直觉得食乃人之本也,是人的天性。所以什么都可以委屈,但吃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委屈的。” “所以,你们若是想来让我做饭。那就必须要让我吃上好东西,否则,我是不会出这个力气的。” 苏怀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小夏你能讲的细一点吗”陈杰皱眉。 “我的意思是,如果让我当你们的厨娘,我们知青点就不能总是吃这些糟糠的东西。你们必须要让我吃上肉和精细米粮。但是你们的饭钱和票子,还有我的饭钱和票子,都要你们出。我可以承诺你们的是,你们的钱买过来的每一粒粮食,我都会做出它最好吃的味道。” “如果大家信任我的话,把你们觉得自己应该出的饭钱和票钱交给我,我统一管理,统一采购回来帮你们做饭。简单来说,就是我出力,你们出钱。” “另外,如果你们同意,我会保证这些钱和票的绝对公开透明。每天的账单我都会贴出来,你们可以随时查看。” “如果你们不同意,那这个厨娘,我就抱歉了。到时候我会自己给自己开小灶,也请你们见谅。” 苏怀夏仔细说着自己的设想。 顾鹤之说过一个人最蠢的事情就是贬低自己的身价。 苏怀夏知道就凭自己那一身本事,绝对不只值十个工分。 有些事情需要委婉说,有些事情则要开门见山的了当说,特别是这种牵涉利益的问题。 她一定要在最开始的时候,让这四个人明白自己的价值。 否则久而久之,不管她的饭菜做的再好吃,大家就会习以为常的觉得,她只值十个工分。人性都是这样的。 苏怀夏说完自己的要求后,四个人都是沉默的话。 虽然乍一听苏怀夏的要求未免有点冷情,仔细一想,他们其实都是占便宜的。 上上礼拜他们顿顿吃得那么心满意足,六个人也只不过花掉一百多。这些钱,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大概也就吃两三天 四个人都出身于好家庭,最差的蒋建国也出生于中产。他们知道向苏怀夏这样段位的厨师有多昂贵。 现在让她天天为自己做三餐,而且收费只有三顿饭。而且他们之前都看到过苏怀夏吃饭。饭量小得很,他们四个大男人眼里和鸟食差不多。 这样优渥的条件,为什么不答应呢 “我同意”孙博洋第一个举手回答。 “我也同意”赵擎紧接着。 “我也是。”陈杰思忖了片刻后举手。 唯独蒋建国有点舍不得。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味。知青食堂明明是公共食堂,苏怀夏也是清河村给他们找的厨娘,凭什么就要自己掏钱呀还要供养厨娘又是凭什么呀 他爸妈给他寄来的钱和票子,他自己下饭馆还不够呢,为什么要大家一起花还要给一个公派的厨娘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他表面上还是油滑的随大流,举手说道:“我同意。”大不了等下要出的时候,少出点呗。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就看看这张表。表上分别把各种各样的票的市值都标了出来。以后大家贡献出来的钱和票子,我都会在这表上标出来,每个人交了多少都清清楚楚。然后这是每顿饭的耗材,我也都会标出来,钱花哪儿了,怎么花的,我一定会让大家明明白白。” 苏怀夏说完,掏出两张表格,挂在了墙壁上。 蒋建国一看苏怀夏这个操作,脸上立即浮起了可疑的红云。就像是仿佛刚才苏怀夏透过他的内心,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一样。 其他的几个人,都在心里暗暗赞叹苏怀夏心思缜密。并且彻底放心了,完全心悦诚服地将钱和票都交给他。 几个人纷纷回自己的床位,找出了家里刚刚给他们寄过来的钱和票子。 这次苏怀夏一共收了75块钱,15公斤米票,八斤肉票,还有一些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票子。 另外还收到了两本粮油簿,一本是孙博洋母亲的,一本是赵擎母亲的。 看来广大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都怕自己儿子女儿吃不饱,宁愿自己缩衣节食,也要把粮油簿给儿子带去。 苏怀夏看一看,乖乖,两人的母亲既然都享有每个月35斤粮油的最高待遇 苏怀夏微笑着先拿了孙博洋的。 她现在心里真的很高兴,自己母亲的粮油簿,终于可以寄回给母亲嗯,要想办法给母亲寄点钱 苏怀夏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么多钱。找出了自己母亲专门给她缝制的布袋,上面的针脚粗陋笨拙直到灾难来临之前,苏怀夏的母亲还是千金大小姐,所以也不能对她的针线有什么太大期待。 上辈子的苏怀夏不懂事,一直觉得这个布袋子丑。现在的苏怀夏才知道,这袋子里凝聚的是母亲对自己深深的爱。 她将布袋子背在身上,把所有的票子和钱还有粮油簿都装进袋子里随身带在身上。 毕竟这么多钱还是不要挑战人性的比较好。 晚上知青点里依旧没什么东西能做饭。 苏怀夏草草扫视了下知青点里仅剩的一点食材,就把四个大男人都撵下了河抓鳝鱼。 苏怀夏的鳝鱼羹在县城里扬名了这么久,还没有给知青点这群愣头青品尝过呢。 鳝鱼羹一出锅,就立即俘虏了所有人的心和胃。 真是太好吃了他们被苏怀曼折磨了一个礼拜的胃终于得到了安慰。 这时候,在外面躲了一天的苏怀曼也鬼鬼祟祟的回到了知青点。 她在外面藏了一天,难免饥肠辘辘。 老远闻到鳝鱼羹的十里飘香,就再也按捺不住,悄悄的摸进了厨房。 刚想偷偷盛点锅子里剩下的鳝鱼羹,就被孙博洋碰巧逮住。 “苏怀曼你还知道回来”孙博洋看见苏怀曼就生气。如果不是她撒谎逞强,他们也不会饿肚子饿一个礼拜。 “你放开我”苏怀曼尖叫着挣扎。 她的叫声把其他几个男生也都引了进来。 苏怀曼看见蒋建国,连忙求救:“建国,就我” 几乎所有的男生听了,都是恶狠狠的瞪了蒋建国一眼。仿佛在说,如果敢替苏怀曼求救,就让你好看。 蒋建国本来看苏怀曼被孙博洋握住的手腕都发红了,就有点怜香惜玉,想帮她求求情。 但被大家这样一瞪,哪里还敢乱说什么话。再加上他也想起前几天被苏怀曼折磨的不行的胃,只能摸着鼻子讪讪说道: “小曼,你还是低头和小夏认个错吧。伟大的主席说过,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大家都是一起来下乡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相信你认错了,小夏是会原谅你的。” 苏怀曼这么要面子的人,哪里肯认错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蒋建国,这个能够算得上她半个男朋友的男人:“蒋建国,你就这么对我混账东西你就这么对我我才不认错呢,我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跟苏怀夏认错” “你们不要强迫苏怀曼了。”忽然,有个清脆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苏怀夏抱着大家的脏碗进来,放进了水池里。 “小夏你人太好了”赵擎因为苏怀夏的大度而感到心疼。 “你这是在同情我吗我才不要你的同情苏怀夏我没有错,也永远不会向你认错”苏怀曼向着苏怀夏狂吼。 苏怀夏淡定的往水池里放水:“那正好。因为就算你向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啊”这与自己设想完全相反的回答,弄得赵擎和其他几个男生都当场呆住gd1806102: 第21章 第21章 苏怀夏的回答出乎了知青点所有男生的意料。 这些日子来苏怀夏总是表现得很是和善温柔, 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无论大家对她说什么, 都是微笑着回应。对谁都很礼貌友善的样子。 再这样的预设下,大家都以为苏怀夏会大肚地原谅苏怀曼。然而谁也没想到,苏怀夏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 苏怀曼哈哈哈大笑:“你们看见了吧,看见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就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还阴险孤僻的人, 也不知道她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让你们这样跪着舔她的鞋。” 苏怀曼生气起来口不择言, 听得众男生都忍不住皱眉。其中陈杰对苏怀曼更是心生出阵阵的厌恶。 陈杰爸妈都是司法机关的,比起知青点其他人来, 从小见的形形色色的人更多。苏怀曼这副嘴脸, 显然就是典型的小人模样。 之前苏怀曼脸上的伪装还没有被撕破的时候,他看苏怀曼长得漂亮, 人又大方。除了有点公主脾气, 喜欢听人恭维外, 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但现在一看,真是觉得以前的自己瞎了眼。 “苏怀曼, 个人的内心多多少少都会反映在人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多丑陋我们不过是要让你给小夏道个歉而已,有这么难吗”陈杰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道歉凭什么要我道歉你们知道苏怀夏对我做了些什么吗我才是受害者,应该向我道歉才对她今天这样蛊惑你们, 给你们下迷药, 是为了报复我都是在嫉妒我看我们家现在比他们家过得好了, 她就心里不爽快, 就要捉弄我” “真的跟她那个狐狸精害人精的娘一模一样害的我小叔被关进那niu棚不说,还害得我们全家都被人看不起以为自己穿件小洋装,穿个小皮鞋就他妈是皇亲国戚了我看连猪都不如这几年下乡如果不是我在照顾她,他妈早就和她niu棚里的爹一起投胎变猪了这种害群之马,这种好汤里的老鼠屎,你们竟然还让我和她道歉你们这些年来都白被教育了她就应该和她那个渣滓爹一起被” 苏怀曼越说越激动,指着苏怀夏的鼻子就是一顿乱骂。从她的母亲骂到她的父亲。 旁边正在洗碗的苏怀夏脸色越来越沉,身周有阵可怕的气压蔓延开来。 等到苏怀曼一圈骂下来,又想骂到苏怀夏父亲头上的时候,苏怀夏面无表情地嘭得声碎掉了手里一个白瓷盘子,抓起碎片,就想架到苏怀曼的脖子上,让苏怀曼闭嘴。 却没想她的动作,晚了一步。 比她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的陈杰,忽然走上前一步,双目充血的抬起手,丝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个耳刮子打在了苏怀曼的脸上。 下乡三年练就出来的力气何其了得,苏怀夏整个人直接被掀翻,跌坐在地上,被扇的那半张脸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嘴边有鲜血流出。 陈杰作为知青下地三年,在知青点里不声不响的。不惹事不闹事也不邀功,就像个透明人,从来不会随意表露他的想法。 然而今天,却这样赤红着脸,把一个女人一巴掌抽翻在了地上。 陈杰的忽然发难,让知青点所有的人,包括苏怀夏在内都傻了。苏怀夏瓷片还握在手上,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然而陈杰没有准备收手,他跨上前一步,半俯下身,眼神阴鸷的一把揪起苏怀曼的衣领:“进niu棚的人该不该死,你说的不算,也没资格说,阎王爷说的算。进niu棚的人是不是渣滓你说的也不算,也没资格说调查局说得算你知道当年多少冤假错案毁了多少人的抱负,多少人的人生甚至性命他们原本想奉献出一切,却被无情的丢进了niu棚。原本能够发光发亮的生命,原本满腔的抱负,就在那些阴暗潮湿爬满了蟑螂和老鼠的niu棚里夭折。如今全国都在进行平反运动,你又凭什么在这些人的伤口上又洒上把盐” “告诉你我今天只打你一巴掌,就是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儿上。如果你是个男人,我早就把你给揍死了。以后如果你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就把你的嘴给撕烂。” 说完,他一把将苏怀曼丢到地上。跨过她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知青点所有的男生刚才都没有阻止陈杰,现在也没有人上前扶起苏怀曼。 陈杰刚才说的那番话,在这个房间内的人,除了苏怀曼外,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共鸣。 知青点里除了苏怀曼,全家都是正正经经的平民,爸妈都是中专高中毕业,没有上过大学外。 其他的五个人,几乎都是高知家庭出来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刚才被苏怀曼这么一骂,所有人的心里都生出了股无名的怒火。 只不过陈杰反应最大,爆发出来了而已。 苏怀曼趴在地上哭的声音越来越响,显然是在等人上去把她扶起来,安慰她。 三个男生冷漠的看了眼地上的苏怀曼,都默默的退了出去。 房间里仅剩下了苏怀夏和地上的苏怀曼。 苏怀夏也懒得理她,但手上的活必须要做完。于是就默默的转头打扫干净它敲碎的瓷片后,就叮叮当当的洗起碗来。 苏怀曼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大家的关心。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哇凉哇凉的。 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是闯大祸了 以前不管她犯了什么事,或者想要点什么,只要向知青点里四个大男生撒个娇就好四个男人脾气和教养都很好,一般都会让着她。 然而今天今天他们竟然都这样冷漠的走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地位不保的苏怀曼忽然间惊慌起来。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眼正在洗碗的苏怀夏,拔腿就跑去了卧室,疯狂的找出了她所有的罐头堆到了桌面上。 一定是她最近没有给大家吃罐头,才给苏怀夏钻了空子,让大家才这样冷落她的 她只要继续给大家吃罐头,大家就会像以前那样照顾她,恭维她 一想到这里,苏怀曼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些罐头上。然后她仔细一数,发现桌上的罐头只不过仅剩下四五罐了。 不够不够她翻箱倒柜起来,想找出更多的罐头。 但是她几乎找遍了房间每一个角落,不过也就找出了五罐而已。 这不够啊苏怀曼绝望的想。 怎么办怎么办 苏怀曼眼珠子一转,突然从柜子里找出纸笔,埋头刷刷刷的写起信来。 还能怎么办写信给苏怀夏的那些叔叔们,问他们要呗 原来这下乡以来,苏怀曼一直都冒充苏怀夏和那些叔叔伯伯们通信,问他们要物资。久而久之,叔叔伯伯们就只认识苏怀曼的笔记,而不认识苏怀夏的了。 后来回了城,叔叔伯伯们发现苏怀夏的笔记和下乡的时候不一样,就拿着信去问苏怀夏。 但是当时被从农村里捞出来,带着个傻儿子的苏怀夏浑浑噩噩的,哪里有心思解释这些叔叔伯伯们也只当她受了大刺激,字迹有些改变了而已,都没有当回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苏怀曼到最后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然而此时此刻的苏怀曼不知道,她所有一切的举动,都被洗完碗,回寝室的苏怀夏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现在的苏怀夏,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胆小女孩子了。 她默默的站在寝室外的黑暗里,看着苏怀曼写完信,有见她把信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放到信封里。等着明天早上交给村里专门来收信的人。正好,明天是那人来清水村收家信的时候。 写完这封信,苏怀曼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一想到苏怀夏那些叔叔伯伯很快就会给她送来罐头钱和票,帮她渡过困境,她就忍不住快乐的哼起歌来。 轻松愉悦的整理好自己的洗漱用品,搬着脸盆洗澡去了。 让苏怀曼没有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苏怀夏就找到了她写信的信纸簿子,用铅笔涂出了上面的印子。 她仔细读了下苏怀曼写得内容,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怀曼不仅问她的那些叔叔伯伯要了不少东西,而且用“苏怀夏”的口吻,把“苏怀曼”好好夸了一顿。 整封信里,除了问她的那些叔叔伯伯要物资之外,还有将近一半的字都在写“苏怀曼”怎么怎么对“苏怀夏”好,以后回去了之后,要叔叔伯伯们一定也要对苏怀曼好,把苏怀曼当作“自己”一样疼,甚至要比疼“自己”更疼,这样才能报答这些年苏怀曼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上辈子,她那些叔叔伯伯们总是莫名其妙的会伸手帮助苏怀曼。而且所有苏怀夏有的,苏怀曼都会有一份。 那些帮助和给予,已经远远大于一个堂姐应该拥有的了。 原来这源头是在这里。 也好歹是重生回来的苏怀夏。定性和修养足够好,才能看完了这些信后还笑得出来。 一点都没有发怒的撕下那张被她拓过的纸,也整整齐齐地折好,收进自己随身小布袋里。然后将铅笔和信纸放回原处。 走出屋子的苏怀夏看了看天边的明月,思考片刻后,走进了不远处的农具屋子里。 赵擎正在屋子里整理明天要下地用的农具,听见开门的声音转头,见是苏怀夏,奇怪的问道:“小夏,你怎么来这里了” “赵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苏怀夏挂着甜甜的梨涡说。 她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gd1806102: 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天, 苏怀曼比谁起的都早,甚至还恬着脸抢着帮苏怀夏盛粥摆碗筷。 只不过谁都没有搭理她。 苏怀曼有些尴尬, 不过经过昨天被陈杰那么一扇,她上辈子那让她叱咤菜市场和亲友群的厚脸皮神技被激发了出来。 面上的难色也只是挂了几秒,就立即被换上了谄笑。 她掏出几罐水果罐头和肉罐头打开,放在大家面前。 “这些罐头是我昨天在床头柜里偶尔发现的, 大家一起吃吧” 但谁都没有动那几个罐头。 苏怀曼还没有反应过来,自从吃了苏怀夏做的饭, 谁还在乎那几个罐头 苏怀曼看见自己的罐头攻势竟然不生效。心里一时间很气愤,觉得这些人肯定是受了苏怀夏的教唆, 在自己面前摆谱 她心里虽然恨苏怀夏, 但知道人还是要能屈能伸。她现在处于低谷,必须要服软低个头。等到苏怀夏叔叔伯伯的那些物资送过来。自己就又能挺起腰杆了。 想到这里, 她就不再迟疑。忽然间从座位上跑到大家正对面的空地上站直, 朗声冲着四个正在吃早饭的男生, 和准备回房间去睡回笼觉的苏怀夏说道: “对不起陈杰对不起小夏对不起大家一切都是我错了,对不起”她的声音一改平日里的娇滴滴, 变的低沉而严肃。 这成功的吸引了陈杰的目光, 以及苏怀夏正要回寝室的脚步。 苏怀曼看见自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 继续将昨天晚上在心里模拟了一百遍的演出往下进行。 “对不起陈杰, 我昨天不应该在气头上乱说话的我当时真的被自己给气疯了, 说什么话都不经过大脑。那些并不是我真心的话, 而是实在是听了太多遍,一生气就直接说出来了。但我真的错了,我很后悔,我不该在受害者上撒盐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向被我辱骂的受害者道歉。” 说着她深深弯腰像陈杰九十度鞠了两躬。 眼看就要鞠第三躬,连忙被眼角抽搐的陈杰喊住:“别别鞠了” 苏怀曼闻声停住,用她那双充满了期冀的黑眼睛看向陈杰,里面写满了“原谅我,快原谅我呀” 陈杰还能说什么呢就他一个大男人打了个女人,就已经有点理亏了。现在这女人还反过来向他道歉都做到这地步了,如果不原谅,就显得丢份了 他尴尬地一笑,看了看桌上开启的罐头。想起虽然这段日子苏怀曼做的是有些过分,但下乡这些年来,尤其是自己的父母,还没有被平反,家里条件比较艰苦的时候,自己的确吃了她不少罐头,受了她不少的照顾。 昨天他竟然还那样打她,是自己过分了。 于是,他的态度立即缓和了很多,叹了口气,声音轻柔的和苏怀曼说道:“应该说道歉的是我,昨天是我太过分了。我不应该” 他顿了顿,看见了苏怀曼脸上高高肿起的红色包子,起身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红花药酒给苏怀曼:“这是我家里寄给我的药酒,你先拿着吧,今天你也别下地了,你的活我帮你干了。” 苏怀曼拿着药酒眼泪汪汪,感动的握着陈杰的手:“谢谢你能够原谅我,太谢谢你了但是我还是会下地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本分” 这一哭,就像一朵颤颤巍巍的小白花。是个男人都会看得心软。 毕竟是一起下乡了这么久的同伴,知青点其他几个男生,对苏怀曼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 被苏怀曼握着手感谢的陈杰,有些尬然的摸摸鼻子:“去去吃早饭吧,都凉了。” “不我还有个人没有道歉不能去吃早饭,也没有资格去吃早饭”苏怀曼用她那夸张的,像是歌剧般的声音说道。 她放开陈杰的手,面向苏怀夏。 就看见苏怀夏笑得温和:“鞠躬的话,一个就够了,用不到三个,我还没有死。”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有些带刺。 苏怀曼眼底划过一丝恨,但面上却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一副比面对陈杰时更加悔恨的表情。 “小夏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玉米地,也不该让你经历这么多事儿。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姐姐。更不应该高估自己的厨艺水平这几天因为姐姐的无能,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苦了。这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会让你在吃苦了。你原谅姐姐好吗” 苏怀曼的声音中又带上了无限的柔情,真像是一个想保护妹妹,却因为太弱小而无能为力的姐姐。 苏怀夏依旧是笑着看她演。有时候苏怀夏真觉得,全世界都欠苏怀曼一座小金人。 苏怀曼发现苏怀夏对她的道歉无动于衷,心里就有些奇怪。 她这个妹妹一向脸皮薄耳根子软,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还不原谅自己 像这种情况下,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难道是个正常人不都会原谅吗就算心里还恨着,面上也会装装样子的说原谅呀 苏怀曼都想好了,只要苏怀夏说出原谅两个字,不管是出自内心,还是被面子胁迫,自己今后的路都好走。 到时候苏怀夏在给自己使绊子,她就能控诉苏怀夏表里不一了。 吃了这次的亏,苏怀曼明白一个道理。到哪里都要找到道德制高点,这样才能俯视别人。之前自己一直在当恶人,实在是太傻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苏怀夏对她的套路明白的透透的,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可以摸到把柄的机会。 就见苏怀夏脸上依旧挂着如冬日暖阳般恰到好处的和煦微笑,嘴里说出的却是截然不同、完全不近人情的回答:“我拒绝,苏怀曼。在你没有真心和我道歉之前,我是不会接受你任何的道歉的。”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苏怀夏热情的“两姐妹重归于好”拥抱的苏怀曼,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苏怀曼没有想到苏怀夏竟然是这样一个回答。 她直接将两个人所有的矛盾都搬到了台面上。不给苏怀曼任何指摘的机会。就算苏怀曼污蔑苏怀夏小肚鸡肠,苏怀夏最后也至少能捞个“真性情”的好名声。 苏怀曼咬牙,心里暗想苏怀夏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去个玉米地,就好像一下子就变聪明了 还有那句“在你没有真心和我道歉之前”是怎么回事,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她的真诚吗 苏怀曼果然看见,被她刚才诚恳深情的道歉打动的几个男生们,眼里又露出了些许质疑的神色。 她咬牙想赶紧弥补,苏怀夏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苏怀夏这样无情的举动,知青点的男生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两姐妹之间,还他们不知道的过节。 不过这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事情了,女生之间的过节,男生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所以也没有人觉得苏怀夏做的不妥,都是自顾自的扒完饭下工去。 这场厨娘风波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从苏怀曼道歉之后,男生们对苏怀曼的态度稍稍好了些,没有饿肚子那一周里这么恶劣。但也回不到以前那种爱护了。 苏怀曼被陈杰打了一巴掌之后,整个人好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以前是个任性的小公主的话,那么现在她渐渐变得油滑地像条蛇精。脸皮则越来越厚,到最后堪比犀牛皮。 不管大家说她什么,她都能笑着应对,也不生气,也不公主病了。 这恰好完美对付了男知青对她的新态度。 适应能力之强,也是让苏怀夏很震惊。 不愧是以后被人称为狗皮膏药的苏怀曼,一沾上就甩不掉,不是说说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长,知青点众人,特别是花钱了的男生们慢慢感受到了这块狗皮膏药的威力,而且强得有点吃不消。 第一次大家出钱出票的时候,苏怀曼就不在,所以他就没有出任何的东西。 最后她竟然也就不补了。心安理得的顿顿都按时出现在餐桌上,用她那不像是一个20岁小姑娘的胃口大吃大喝。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感和补上钱和票的自觉。 终于,看过苏怀夏贴在墙上的钱票去向清单后,对苏怀曼意见最大的孙博洋率先忍不住了。 晚上睡在通铺上的时候,他忍不住提脚踹旁边的蒋建国。 “我说蒋建国啊,你什么时候让你们家那口子交点饭钱呀。一口一口的说道歉,说对不起,敢情为的是来蹭饭的呀你说她这么大的胃口都快蹭了半个月了,怎么一点交钱的自觉都没有啊。” 蒋建国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谁他妈和谁是两口子” 经过苏怀曼被打那件事儿后,蒋建国也渐渐有点儿看不上苏怀曼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苏怀夏从玉米地里回来之后,他看看苏怀夏,再看看苏怀曼就觉得以前看起来很漂亮的苏怀曼越看越充满了土气,让人有点反胃。 再看看人家苏怀夏。脾气变好,人不再那么阴沉了之后的苏怀夏,反而有股大家闺秀的温柔感,让蒋建国忍不住动了些心思。 “你不是经常和苏怀曼相约小树林吗” “谁他妈和她相约小树林了孙博洋你给我说话当心点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蒋建国恼了。他现在不想和苏怀曼扯上任何关系。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和他自己说”蒋建国转头瞪了孙博洋一眼。 “蒋建国你真的去说说吧,苏怀曼也是该付点饭钱了,大家父母赚点钱也不容易我们请一次两次可以,但一直这样下去就有点” 睡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也赵擎忍不住开口。多一张嘴,开销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是精面粉和肉 其实所有的男生都很早就想说这件事了,只是吧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早些时候,自己也吃了人家不少的罐头。 蒋建国其实心里也在想这件事,但他也不想说呀,不好意思,多没面子呀 于是他翻了个身,眼珠子一转,开口推脱道:“苏怀曼应该不是那种不出饭钱的人,可能是前段日子给我们吃了太多的罐头,所以没钱了吧。她好像已经让邮差寄了份家书回去,应该就是向家里求助的。等到家里援助来了,她就应该有钱出饭钱了吧” “那,大家家里送来的包裹什么时候能到”孙博洋皱眉问。 赵擎算了算时间:“快了吧” “到了我一定告诉你,然后我们一块儿和苏怀曼把饭钱这件事儿说清楚。”蒋建国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哐哐响。 知青寄给知青点的包裹收发都是有固定时间的。 一般时间到了,都是由蒋建国和苏怀曼一起骑着辆小三轮去拿。 上一次包裹送来有段时间了,新的包裹应该很快就到了吧gd1806102: 第23章 第23章 大家又忍了几天, 家里寄来的包裹一直都没到。 蒋建国睡在床上,天天都要忍受身边三个大男人的唠叨, 心里只能乞求着苏怀夏那些叔叔伯伯,办事效率高点,快点把包裹给苏怀曼寄喽,让苏怀曼好付点饭钱, 另外也给自己点好处,他的钱也不够了。 这天, 知青点里的男生和苏怀曼都下地去干活了,苏怀夏正坐在知青点的门口, 边晒着太阳边摘菜。 这时候县里的邮差骑着二八自行车到了苏怀夏面前停下。 “是清河村知青点吗你们的包裹到了, 找个人去领一下吧。” 说完,递了张盖了戳的提货条给苏怀夏。 苏怀夏双手接过, 拿着条仔仔细细看了遍, 唇角勾起了一个微笑。然后将条子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放进自己贴身背着的小布包。 只有拿着这张,由县里邮局盖章的条子去, 才能拿到大家的包裹。 中午下工的时候, 蒋建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随口问了句:“小夏,今天有没有个邮差过来给你送张条子有的话记得把条子给我。” 正在收拾自己厨房的苏怀夏听见了, 但她装作没有听见。只是埋头干自己手里的活。 蒋建国正忙着和一群大男人还有一个比男人胃口还可怕的女人抢食, 看到苏怀夏没反应, 就没继续问下去, 转头投入了抢食的战斗。 等大家吃完饭,午休也结束了。 收拾收拾准备下工。 赵擎习惯性的提着锄头走在最后面,这时候苏怀夏走上去扯了扯他的衣摆,阻止了她跨出门的动作。 “怎么了小夏有什么事儿吗”赵擎转身问。 苏怀夏瞟了眼走在前面的一群人,侧身躲进了门边的阴影里,并且招手让赵擎也进来。 赵擎不知道苏怀夏要做什么,但他习惯性的听从苏怀夏说得话。从玉米地里回来后的苏怀夏,身上好像有种让人听话的魔力。 等到赵擎进入视觉死角后,苏怀夏才慢慢说道:“赵大哥,你还记得前几天在农具房里答应我的事情吗” “哦你说的是要让我跟你一起去拿包裹”赵擎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 苏怀夏点点头:“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没有,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又怎么会和别人乱说。” 苏怀夏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从常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了那张叠整齐的条子递给赵擎。 赵擎接过条子看了看,笔挺的浓眉皱到了一起:“小夏,你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拿个包裹,咱们俩还要鬼鬼祟祟的” 苏怀夏微微一笑:“我的确有事情,但现在我们俩在这儿,一时半刻还说不清。等到了邮局,拿了东西,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赵擎被苏怀夏说的脑子里问号更加多了。 但是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赵擎也不多问,当时就从仓库里推出了小三轮,让苏怀夏坐上,自己踩着去县城。 路上正好遇见了开着拖拉机,四处转着收水产的雷业军。 短短不到一个月,雷业军就自己开窍了。他挂在大队部名下的水产合作社,不仅仅收鳝鱼给王万霞,还收各种各样的其他水产卖给县里黑市水产收购的。 看见赵擎和苏怀夏,听说他们要去县城里拉包裹,就热心的载着他们一起走。正好他一车水产刚刚倒卖掉,车还是空的,不过有些腥臭味,好在苏怀夏和赵擎都不矫情,不在意。 有拖拉机乘,可比赵擎自个儿踩小三轮快多了,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县里邮局,用条子领了他们清河村知青点的包裹。 雷业军麻利的把包裹都丢到拖拉机里,正要拉着赵擎苏怀夏回去。却被苏怀夏一把拦下。 “赵擎大哥,业军大哥,今天你们都在这里,给我做个证。”苏怀夏忽然脸色严肃的说道。 “做什么证”赵擎和雷业军都有点奇怪。 苏怀夏从一车包裹里,找到了个最大最沉的搬出来。把贴有邮单的那一面朝上,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 “两位大哥,你们过来瞧瞧,上面写的是不是我的名字。” 赵擎和雷业军凑上去一看,上面的的确确写的是“苏怀夏”。 “小夏,你爸妈竟然给你寄包裹来了是不是说明你爸的事情要平反了呢” 赵擎很高兴整个知青点里,几乎每个人家里都会寄来包裹,唯独苏怀夏什么都没有。 后来大家听苏怀曼说过,苏怀夏家里情节实在是比较严重。母亲虽然有工作,但也过得很拮据,是一点儿都挤不出来给苏怀夏寄东西了。 现在一直没有收到包裹的苏怀夏,竟然收到了那么大的一个包裹,一定是家里情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赵擎真心为苏怀夏高兴。 谁知,苏怀夏却是沉着着脸摇了摇头:“不是我爸妈送来的,是我爷爷以前旧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送过来的。” “两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爷爷在戈壁滩上救了一只军队的事情” 赵擎和雷业军都是点点头。赵擎是听孙博洋说的,雷业军则是听王万霞说的。 苏怀夏看两个人点头,就继续往下说:“这些叔叔伯伯们靠边站了之后也没有忘记我。” “他们每个月都会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挤出点儿,然后集中交给刘叔叔,就是这个给我寄包裹的叔叔。他每个月都会用这些钱,帮我买点我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和罐头,还有各种各样票子给我寄过来。” “等等每个月每个月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看见他们给你寄过包裹呀” 赵擎这就听不明白了。 他在知青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苏怀夏收包裹呀 苏怀夏淡淡的笑了笑,从布包里拿出了一把随身带的美工小刀,从后面往前面拆包裹。 拍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邮单,以免把上面的名字给划破了。 这包裹一拆,可惊呆了雷业军和赵擎。 就看见被苏怀夏划破的地方,就像是爆炸了似的被里面装满的物资撑破。这些物资没有了束缚,又像是终于不用忍受拥挤的公交车乘客,疯也似的往外面跑。 就是短短眨眼间,各种各样的罐头,速食品,巧克力,麦乳精,糖果,还有贴心的女孩子例假时候的用品,生活用品等等,铺满了包裹旁边的空位。 “这这是”看见这样琳琅满目,像是小卖部似物资,赵擎头脑一时间有点空白。 只不过跑出的那些罐头他好像有点眼熟,上面都是看不懂的俄文,和苏怀曼一直拿出来分给大家的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赵擎心里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同时又有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在心底被点燃。 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声音有点颤抖的问:“是不是苏怀曼她” 苏怀夏沉默的点点头。 旁边的雷业军,看赵擎已经有点儿明白,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心里就着急。 “你们俩猜什么哑谜,快和我说说,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儿。可急死我了。” “这些都是那些叔叔伯伯们寄给我的,每月一次,从来不会少。有的时候可能还会寄两次。但是姐姐苏怀曼,一直以我的名义冒领。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拿了我的包裹这件事儿。我也是最近在霞姨的帮助下,和母亲通了次电报,才知道叔叔伯伯们一直在给我寄包裹。” “这些军用罐头,赵擎大哥应该很熟悉吧姐姐苏怀曼一直说是他爸爸在黑市上给他换的。但事实上,这罐头在黑市也根本找不到。是我有个伯伯在边防,直接问俄罗斯边防那边,买了仅仅对部队供应的最高级的罐头,一次性寄好几箱。然后再由刘叔叔分批慢慢的寄给我” “什什么这么多东西苏怀曼一直在用你的名义冒领” 雷业军听了大脑也有些短路。 这些东西太多了,粗略估计一下,恐怕这一包裹物资就要好几百块钱。还别说苏怀夏从包裹里面掏出一个小红纸包,里面又装了一沓子的钱和票子。每个月大几百块钱从下乡开始 苏怀夏下了三年乡呀那岂不是要近万块钱了苏怀曼竟然从妹妹那里偷了近万块钱的东西 雷业军把事情的逻辑撸清楚后,勃然大怒,那张正正方方的国字脸在刹那间气得通红。 他提起手,啪的一声把拖拉机的车身拍的震天响,黑着脸二话不说,翻身上了拖拉机。 “看我回去不弄死那个不要脸的娘们还是不是人,偷妹妹的东西做好人” 苏怀夏到了赶紧拦住。 “业军哥,你先冷静下。你回去拉住姐姐骂一通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在我们知青点,有谁没有骂过我姐姐现在她已经根本不在乎别人骂她了。” “而且,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说着,她又把上次从苏怀曼写信的信纸上撕下来的那页印痕,递给看起来冷静点的赵擎。 “这是上次我在姐姐的信纸本上发现的。姐姐不仅仅是在冒领我的包裹。还冒充我在和叔叔伯伯们通信。用我的名义向叔叔伯伯们要更多的物资。” “所以我今天让你们来,不仅仅是为了证明,我开的这个包裹的确是我的。还想让你们给我做个证,让我的叔叔伯伯们知道,给他寄信的不是我。这样,姐姐下次问叔叔伯伯们要东西的时候,他们才不会上当受骗。” “毕竟这些叔叔伯伯不是我的父母,他们没有义务给我这么多东西。我不能像姐姐那样,一直没有节制的向他们索取。” “她竟然还冒充你,向你的叔叔伯伯们要东西” 看完那张信纸上,在黑色铅墨下显现出来的印记,赵擎也是被气疯了 在他的知青点,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怀曼竟然是这样的人更没想到,这些年他吃的罐头竟然是苏怀曼偷来的不干不净的东西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真正的拥有者,是那个一直躲在角落里,被他们无视,被他们冷落的瘦弱小姑娘 想到这里,强烈的责任心和内疚让赵擎胃里一阵翻滚,差点没有把中午吃的饭都吐出来。 “包裹的事情替你作证当然没有问题,但冒充你写信,这事儿我们怎么证明呢你叔叔伯伯们又不在这里” 这时候,反而是没有看信的雷业军冷静下来问。gd1806102: 第24章 第24章 “让我的叔叔伯伯们知道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啊。只要我发通电报过去, 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刘叔叔,两位大哥再用自己的身份替我做个证。相信有知青站站长和村支书的背书, 刘叔叔一定会重视起来的。至少不会再随便给苏怀曼寄包裹了。” 两个大男人一听,觉得这办法靠谱。还等什么,电报站就在邮局的旁边 雷业军用一包烟换了邮局门房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帮忙看着那车拖拉机上的包裹, 就拉着苏怀夏和赵擎去拍电报。 作为村支书,他经常给四面八方的领导拍电报, 所以对此轻车熟路的很。 这个年头,电报是按照字符个数算的。而且越偏远的地方, 单个字的费用越贵。 在他们县城里, 一个字要一毛钱,拍十个字就是一斤肉了。 然而苏怀夏洋洋洒洒写了两百个字的事情经过,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的刘叔, 千万不要再寄包裹了。 再加上雷业军和赵擎的佐证, 一份电报长达四百个字。 就连拍报员也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就不能减点吧当着口水大白话啊一个字一毛钱呐, 买点肉吃多好” 苏怀夏却笑着摇摇头说:“不能减, 剪了我怕刘叔看不懂。” 其实写这么长是因为苏怀夏知道刘叔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 旧时的电报为了省钱,都是短短的几个字,比如说你奶死了, 快回。这类的。 苏怀夏记得顾鹤之和自己说过, 有时候文字也是有力量的, 能够杀人与无形。且有时候越短促的文字, 就越有力量,足够将人击倒。 再加上那些叔叔伯伯里,刘叔受外公的恩最多,对自己也最重视。 如果她真的就拍几个字,形成一个短短句过去告诉刘叔,他这三年来寄来的包裹,恩人的孙女一个都没收到,恐怕得当场被气死。 苏怀夏这长篇累牍,也是为了给流刘叔冲的空间。 付钱的时候,苏怀夏眼睛眨都没眨,就递给了收银员。看的收银员都肉疼。这可是她一个月的工资啊这看起来不大的小姑娘,竟然就用来拍了份电报 原本平时连个白面馒头都不肯买给自己吃的雷业军还争着要付钱,但是被苏怀夏坚定的拒绝了。雷业军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听说他还有个弟弟,在县里上高中,成绩不错,今年就要考大学了 拍完电报,雷业军和赵擎恨不得马上冲出去,跳上拖拉机,去找苏怀曼麻烦。 苏怀夏其实还另有打算。但是看见这两个怒火中烧的男人,就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下。 真是巧了,就在这时,她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个穿着县城一中校服的人影,悠悠的在路上走着。 “业军哥,这不是你们家小三子吗”苏怀夏看清楚人影的脸,连忙拽了拽雷业军的衣摆。 “怎么可能。今天周五,这时候,小三子在上学呢” 雷业军不相信,然而习惯性的顺着苏怀夏指的方向看过去。 谁知道这不看还好,一看他的怒火就蹭蹭往头上冒。 真他妈就是三弟雷业家 家里你花这么多钱送他上学,就连老母亲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都不舍得断了他的学费。他妈竟然在这里逃学 雷业军第一反应就是想冲上去拽住三弟雷业家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又想到,苏怀夏事情好像更大些,于是只能先压下心里的怒火,跨上拖拉机:“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他们就放假了,我一定会收拾收拾这不懂事的小东西的” 苏怀夏却是摇摇头:“业军哥,小三子今年要高考了吧他的学习比较重要。我的事情,我和赵擎大哥能解决,你就先去追小三子吧。然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现在时间还早,送回去说不定还能上到几堂课。” “可是”雷业军犹豫。 赵擎隐隐约约知道苏怀夏心里还有事儿,就帮着她说话:“雷大哥,小夏说的没错。是我们知青点出的事儿,先让我们自己解决下。您的身份是村支书,这官儿太大了。” 雷业军一想也没错。 这事儿出在知青点,的确是应该赵擎先解决。现在他就急忙介入,有点莽撞了。 既然赵擎和苏怀夏都这么说,雷业军也就不强求。 “你们俩先回去吧,东西我晚上下工之前一定帮你们拉倒知青点。”说完,哗哗的发动了拖拉机的引擎,怒吼一声,追雷业家去了。 看到雷业军走远,赵擎才转头问苏怀夏:“小夏,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做的事情” 苏怀夏惊叹于赵擎观察人的细致,笑着点点头:“是呀,而且想做的事情可多了呢” 另一边,刘卫东的办公室里,他的秘书长抱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报告首长刚才通讯处收到了封电报,是苏怀夏同志发过来的。” “哦小夏现在还会发电报了”刘卫东一听是苏怀夏发过来的,立马把头从桌面上的文件里。 自从苏怀夏的外公去世后,刘卫东就一直把苏怀夏当成自己的亲侄女看。 只是重生前,下乡的苏怀夏并不知道一直有个这样的叔叔在照顾她,所以也没有给刘卫东回过信,或者拍过电报。 说起来,这还是那个腼腆的孩子第一次给他回信。 “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刘卫东期待地要电文。 但他的秘书长还是的有点迟疑:“首长你要答应我,完了之后千万别生气。” 刘卫东瞪了秘书长一眼:“小夏,发给我的电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夏可是好孩子” 秘书长见刘卫东这样的态度,坚决不给。 刘卫东知道自己这个秘书长的脾气,顿时意识到里面可能有点问题,于是收起不正经,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我心脏有毛病,不会乱生气的。” 秘书长这才把电文递给刘卫东。 可说好了不生气的刘卫东,刚看了几行就面红耳赤起来。 秘书长连忙劝:“首长,你小心点身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马上让小张去清水村跑一趟,把这件事情给我查清楚现在马上走,一定要给我查个底朝天否则就不要回来” 刘卫东双目充血的将电报拍在了桌子上,看着窗外清水河的方向瞪圆了眼睛,模样可怕的很,像极了座杀神。这个苏怀曼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骗到他头上来了 苏怀夏和赵擎骑过去的小三轮也在雷业军的拖拉机上,所以两个人只能坐公共汽车回来,共六毛钱。这让赵擎心里有些肉疼。 等到两人回到知青点,发现他们的包裹都已经堆在了知青点的饭桌上。 应该是雷业军先回来了步。身为村支书,他手上有知青点的钥匙,顺便把包裹给他们搬进来了。 赵擎把男生们的包裹都放到他们床边。 “那这个包裹,你打算怎么处理呢”赵擎看着苏怀夏的那一大包包裹问道。 “用的就放起来。吃得就吃了呗”苏怀夏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点坏笑。 包裹里用红纸包着的钱和票她早就收起来了,里面剩下的都是吃的和用的东西。把用的东西存起,锁进了自己床头柜里。 吃的东西就很随意的摆在桌上。她并不喜欢吃罐头,总觉得罐头里面的肉都不新鲜,坏了味道。 且她相信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所以也不需要囤什么罐头。 她给了赵擎四五个罐头:“赵大哥,你用这些罐头和乡亲们换点蔬菜回来吧,我们今天忘记买菜了。” 赵擎接过罐头愣了一下:“你用肉罐头去换菜” 苏怀夏不介意的嘻嘻一笑:“你吃了我这些天做的饭菜,你还对这罐头有兴趣吗” 赵擎摸了摸鼻子,诚实的回答:“没有了,这罐头怎么能比上你做的饭菜呀” “那不就得啦,相信我,以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变得更好。这些罐头已经不稀奇了,拿了给周围的村民们也尝尝鲜吧。他们总是在知青点附近闻着我们的肉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赵擎摸了摸脑袋,想想也是,邻里关系还是要好好维系一下的。这样想着,就很听话的拿着罐头换菜去了。 临走前,苏怀夏又摸了三个罐头给赵擎:“这三个给雷大哥送去吧,让他也尝尝。” 赵擎拿过罐头点点头点点头,就这样揣着满怀的罐头走了出去。 苏怀夏独自留在知青点里,今天出去的时候,没准备晚饭的食材。所以干脆就把大部分的罐头都开了,用罐头作原料,弄了几个菜,快速又方便。 她又看了看包裹里的巧克力。嘴里有点馋,看天色还早,就弄了点米,又找出了上次买的酵母,打算做个蛋糕。 烤炉是院子里之前让赵擎照着王万霞后院里那个搭的。虽然土了点,但也蛮好用。 等蛋糕做完,时间差不多快五点了。 下工的陈杰和孙博洋还有苏怀曼这时候扛着锄头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左边的餐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肉菜,兴奋的高呼出声:“哇噻今天是什么节日吗竟然这么多肉菜” “这是什么黑黑圆圆的”不爱吃甜食的陈杰疑惑的盯着肉菜中间的蛋糕。 “不是吧杰哥,你连巧克力蛋糕都不认识”孙博洋和苏怀夏一样爱吃零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陈杰听了惊讶:“小夏你竟然连西点都会做,这么厉害” “那当然,小夏的爷爷可是厨神做为厨神的孙女,小夏就是小厨神,可不什么都会做吗” 能走在前面,日常地夸着苏怀夏的厨艺。走在后面的苏怀曼看着这一桌子菜,忍不住皱眉,她怎么觉着这桌上的肉有点儿眼熟啊 还有要做成颜色这么深的巧克力蛋糕,是要多少巧克力啊苏怀夏哪里来的这么多巧克力 她抱着疑惑走进自己的寝室,眼角看到在苏怀夏床边的角落里,有个眼熟的包裹。 她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看,和之前她冒领苏怀夏的那些一模一样 苏怀曼瞪大了眼睛,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蹲下身来,打开了包裹,顿时,里面露出来的景象,让她浑身的气血忍不住的往脑门上冲 在包裹皮的里面,竟然躺满了被掏空了的肉罐头和巧克力的纸屑空罐头有差不多八个,巧克力纸屑则是一堆堆的 想起了外面那些眼熟的肉菜,还有那个分量十分足的巧克力蛋糕 这分明是她期待了已久的包裹就这样被拆了还都被用了 苏怀曼长久以来被寄予的所有期望,在这一瞬间被苏怀夏打得支离破碎。 苏怀曼疯了。 “苏怀夏”知青点里突然有阵尖叫和惨叫混杂的声音直冲云霄。 然后大家就在这声贯耳魔音中,看到从房间里冲出来了个疯狂的身影,向着苏怀夏就狂扑过去:“苏怀夏,你凭什么拆我的包裹你凭什么开我的罐头,用我的巧克力” 苏怀夏自从苏怀曼喊出第一声,就能猜到她下面所有的行动路径,所以极其淡定的挪动了几步,就避开了冲过来的苏怀曼,使得她整个人都撞到了水泥垒的灶台上,疼得嗷嗷叫 正在食堂里吃饭的赵擎和孙博洋都是眉峰紧紧皱起,刚才苏怀曼音飚的太高,有些破音,再加上话说的太快,他们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唯一的感想只有 苏怀曼这女人怎么回事,又发疯 旁边的蒋建国却是听懂了苏怀曼说的话。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心下暗叫不好,悄悄地离开了饭桌,向苏怀夏的卧室摸过去gd1806102: 第25章 第25章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陈杰和孙博洋看见苏怀曼又喊又叫的, 这饭也吃不下去了,只好围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怀曼早已经被暴躁的愤怒糊住了头脑, 眼睛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她没经过我同意就开我的包裹还把我爸爸寄给我的罐头和巧克力做成了你们刚才吃的肉菜和蛋糕你赔我罐头和巧克力” 她向着苏怀夏狂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扑向苏怀夏:“我爸爸给我寄的钱和票子呢用个红纸包着的你给我,还给我” 苏怀曼张牙舞爪扑来的样子很是狰狞, 陈杰赶忙上前一步拦住苏怀曼,把苏怀夏保护起来。 对比起几乎癫狂的苏怀曼, 苏怀夏淡定的出奇,甚至还有功夫把手上的抹布叠整齐, 放在一旁。 “姐姐, 你说我开了你的包裹我不明白呀,我今天没开过你的包裹呀” “你胡说你没开我的包裹, 这些罐头空壳哪里来的”苏怀曼说完, 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个空罐头, 往苏怀夏头的方向砸过去。 幸好孙博洋眼疾手快,一把罐头劈开:“苏怀曼, 你有话好好说, 要发疯” 陈杰捡起苏怀曼扔出的罐头看了看,脸上溢出疑惑的神色:“小夏,今天的晚饭, 真的是用这些罐头做的吗” “是的。”苏怀夏从容不迫的回答。 “只是这些罐头和以前你姐姐分给我们的一模一样啊”陈杰不确定的握着罐头问苏怀夏。 苏怀夏没有立即回答陈杰, 只是转头挂着淡笑看苏怀曼:“姐, 你口口声声说我开了你的包裹, 你敢跟我去房间里看看,我开的包裹的邮单上,到底写着谁的名字吗” 苏怀曼刚想趾高气扬的回答“好啊” 但这两个字的音节没说出口,就硬生生被她的潜意识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僵硬在了昂脖子的动作上。 邮单邮单她瞪圆了眼睛,忽然才想起,邮单上写的是苏怀夏的名字 “不敢吗”看见突然卡壳的苏怀曼,苏怀夏微笑。 苏怀曼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的瞪苏怀夏。 忽然,苏怀曼看见了站在众人身后的蒋建国,他比了个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的手势。 她忽然又狂喜起来。这是个确认的手势,是蒋建国告诉她,一切危机都被他解决了。 苏怀曼心中想要报复的愤怒又熊熊燃烧起来:“有什么不敢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说着,拨开了众人,往自己房间走去。 可是,当大家来到房间,翻过包裹外面那层尼龙袋的皮后,却发现,上面的邮单已经被撕掉了。 “这”陈杰这下也有点犯难。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包裹是苏怀夏的 苏怀曼得意得哈哈哈大笑:“苏怀夏你说有你名字的邮单,邮单在哪里呢这明明是我的包裹,都这么多年了陈杰孙博洋你们还不知道吗” 面对十分不利的处境,苏怀夏一点儿都不慌张,反而是平静的望向苏怀曼:“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包裹是你的,不是我的吗” 占尽了上风的苏怀曼哪里会退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我告诉你,我爸爸可是给我寄了几百块的东西,这些东西你都要赔给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都到了这个时候,苏怀曼你竟然还执迷不悟” 就在苏怀夏的话音刚落,赵擎嘹亮的声音就从知青点外面传来。 大家往门口挪了几步,伸出半个头,就看见赵擎左手提了条鱼和一堆菜,右手则提了只鸡回来。 “赵大哥,就让你去送几个罐头,你怎么去这么久”苏怀夏看着满载而归的赵擎忍不住嗔道。 赵擎一脸苦恼:“还不是雷大哥太热情了,去送罐头,他偏要让我提只鸡回来。我怎么能要结果两个人就纠结起来。最后我还是没说过他。” 苏怀曼刚听了半句,就开始用尖叫为赵擎伴奏:“你竟然还送我的罐头竟然敢送我的罐头” 赵擎厌恶地瞪了苏怀曼一眼:“苏怀曼你给我闭嘴,否则我马上把你送去公安局,你相不相信” 听到公安局这三个字,苏怀曼和蒋建国都是莫名浑身一抖。 “到底怎么回事”陈杰和孙博洋到现在依旧是一头雾水。 赵擎放下手里的东西,向苏怀夏使了个眼色。苏怀夏接收到信号,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又一个军绿色的尼龙袋,袋子很大,看得出它包裹的东西很庞大。 然而最重要的是,袋子上面有张白色的邮单。 “这才是我开的那个包裹,你们可以仔细看看,上面收件人的名字。”苏怀夏把袋子递给陈杰和孙博洋。 “收件人是小夏你”陈杰惊讶,“你家人给你寄包裹了恭喜啊是不是你爸平反了” 真是似曾相识的问题。 苏怀夏觉得有趣的笑笑,和中午一样无奈的摇摇头,将中午对陈杰和雷业军的话又说了遍。 还把用铅笔拓过的信给大家看。 陈杰和孙博洋的反应和白天的雷业军以及赵擎如出一撤,都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苏怀曼,你竟然逼我们成了你的共犯”陈杰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表情和预期真是恐怖极了,听得苏怀曼后颈一阵阵发凉。 “不不是真的你手上的那个袋子是假的”苏怀曼依旧在竭力为自己辩解。 “上面都有县城邮局的邮戳,有可能会是假的”孙博洋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怀夏,你竟然设计害我”苏怀曼知道自己上当,整个人都气得就像一只快要爆炸的气球。 “小夏才不是想设计你,他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承认错误。只可惜你自己放走了这个大好机会。”赵擎沉着脸训斥苏怀曼。 这边说完苏怀曼,他又转过头瞪蒋建国:“蒋建国你可以把你撕掉的那张邮单拿出来了吧” 蒋建国额头上一阵又一阵的冒着冷汗:“赵大哥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不懂我就和你解释解释。刚才我是从知青点后门进来的,转过女生房间的时候,透过她们的窗户看见了你偷偷摸摸的撕掉了包裹上的假邮单。你和苏怀曼就是同伙我和小夏伪造这个假邮单,一个目的是想让你们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另一个目的就是让陈杰和孙博洋看看你们真正的面目。现在是要让我们从你身上搜,那是你自己拿出来我记得在你右边的口袋里” 赵擎平时是个温脾气,啥事儿都能好好说。但没想到,他一生气训起人来,嘹亮的声音就像是从天边打下来的惊雷,劈得蒋建国胆子都碎了。 哪里还敢抵赖,流着冷汗颤巍巍的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他撕掉的那张假邮单。 孙博洋跑上去一把夺过,走到包裹上一比对,果然发现这张邮单是从那个,苏怀曼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包裹上撕下来的。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这欺人太甚”孙博洋愤怒的将邮单团成一团,丢在了蒋建国的脸上。 苏怀曼脸色苍白,就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依旧拼命的抵赖:“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所有的包裹都是蒋建国给我的。为了追求我讨好我,所以把上面邮单撕掉了说是我的。我根本不知道包裹上的名字写得是小夏” 蒋建国听了瞬间被点爆了,指着苏怀曼大骂:“苏怀曼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明明是你和我说,苏怀夏胆子小,脑子又笨,不会发现她的包裹被你冒领的呸谁他妈要追求你,你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 “你们两个不要狗咬狗了,一个都逃不掉的。”赵擎冷笑声。又拿出了一堆墨印的资料,摔在了苏怀曼和蒋建国的脸上。 苏怀曼颤颤巍巍的捡起一张,上面竟然是知青点这几年来收包裹的清单。每一次集中发的包裹,在上面有记录。其中,苏怀夏这名字被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 在清单的最下面,还有自己和蒋建国的签名每次他们领包裹,都是被要求签了名才能拿走的。 苏怀曼脑袋里嗡的一声,你能忘了这一茬现在,完了 陈杰捡起了几张,细细的瞧,看见每张上面都有苏怀夏的名字,还有旁边登记的重量,忍不住的呵呵冷笑起来: “按这个重量,这包裹怎么说都要几百块吧一年就是几千块,三年就是小万块。呵呵这个金额,已经构成了盗窃罪,可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苏怀曼,蒋建国你们有麻烦了。” 陈杰家人都是司法机关的,他说出来的这些话足够可信。就像一道死亡宣判,嗡嗡得打入苏怀曼和蒋建国脑中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牢刑哇他们不想吃牢饭呀 “证据都差不多了。小夏,去公安局报案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当你的证人。人证物证俱全,案子差不多了。”陈杰收拾着地上的墨印资料冷笑着说道。 “我也可以当人证”孙博洋赶紧附和。 “我也是我明天一起去”赵擎也点点头,他完全支持苏怀夏报案。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谢谢大家”苏怀夏笑着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面对苏怀曼这种脸皮厚的人,私了是不可能的。这样她一辈子都拿不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也只有依靠法律的强制性维护自己的利益了,所以她才会用这样麻烦的方法演一出戏。就是为了将事情真相,用让人记忆最深刻的方式告诉陈杰和孙博洋,之后的诉讼环节,还要请他们两个人,尤其是陈杰帮忙。 蒋建国和苏怀曼两个人一时间腿都软了,没有站住,扑通扑通两声跪在了苏怀夏的脚边。 “小夏不要啊不能去报案啊你姐姐我你还要考大学,你这样报了案,姐姐我怎么上大学呀”苏怀曼绝望的抱着苏怀夏的大腿哭。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小夏,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下乡的情分上,千万不要去报案呀我爸说好已经在城里给我找了个工作,只要能够回城,就可以工作赚钱了现在如果有了这个污点,我怎么回城,怎么去工作呀哪个工厂可肯收我”蒋建国一个大男人也抱头痛哭起来。 在这个年代,有了污点就基本和国营厂子告别了。而向蒋建国这样的中产阶级,进工厂干活,拿铁饭碗,比什么都大。 苏怀夏淡淡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现在的她已经不会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而心软。她自认为自己的做法没什么错,因为她也没有多要,维护的都是自己的基本权益。 “你们现在知道后果严重了那做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想的”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深沉的声音。 大家听着声音走出去一看,发现是个梳着大背头,戴了副金丝眼镜,穿着身妥帖中山装的男人走进来。 他的旁边,跟着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人。 “请问两位是”赵擎礼貌的问道。 “我是张责林,是刘首长的助理。我是专程由刘首长派来调查这件事情的。”男人说道。 “至于我身边这位”张责林向大家介绍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听说你们明天要去公安局报案。我看不用了,这位就是县公安局的局长李局长。你们刚才在里面说的话,我和李局长都听见了。” 赵擎听了孙责林的介绍,心里是一阵惊诧。 他们中午才发的电报,晚上刘首长的人就来了还带了公安局的局长这效率 苏怀曼到底是哪来的胆子敢惹这样的人物gd1806102: 第26章 第26章 蒋建国和苏怀曼, 尤其是苏怀曼,这下真的是惹上大麻烦了。 他们两个当天晚上就直接被李承伟带回了局子里喝茶。 第二天一早, 张责林和李承伟便开始全面调查这件事情。 张责林之所以被刘首长派过来,是因为本身是搞情报出身,查起这种数据和线索来,简直轻而易举。 不到半天的时间, 苏怀曼和蒋建国偷窃苏怀夏包裹的所以证据,就被他挖了个底朝天。 现在只要苏怀夏张口, 确认苏怀曼和蒋建国的确是偷了自己的东西,苏怀曼和蒋建国基本就完蛋了。 移交审查院起诉前, 雷业军以村支书的名义通知了蒋建国和苏怀曼的家长, 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女儿犯了事情, 现在正在局子里关着呢, 让他们快点过来。 蒋建国父母第二天就到了, 苏怀曼一家,第三天才到。 整个知青点的人作为证人都被安排在县上住下, 吃则在王万霞的小吃店解决。 苏怀夏听说苏家的人到了, 早早的就到了警察局,想见自己母亲一面。 从上辈子的角度看,母亲在苏怀夏三十几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苏怀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到母亲了。从这辈子的角度看, 这里的自己已经下乡三年, 母女俩也有三年没见了。 张责林也知道这对母女两人对彼此的思念。 所以看到苏家人来后, 就悄悄的把沈卿带到了安静的房间里,在那里,苏怀夏正忐忑的等着。 门被推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出现在苏怀夏的面前。母亲还是和记忆里那样,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挽了个结,有几丝挽不进去的短发,细细碎碎的在她两颊边垂下,衬得她眉眼格外得温婉。 母亲沈卿一直是个大美人,在外公和大家闺秀的外婆教导下,温柔善良,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从来不会和人吵架。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母亲,却在苏家受尽了欺凌。苏怀夏的奶奶不喜欢母亲,就百般挑剔,甚至将母亲当做下人使唤。 母亲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虽然脾气温和,自尊心却格外的强。但为了父亲,为了苏家的和谐,忍辱负重,默默忍受着所有的欺负。最终郁郁寡欢,年仅四十岁便撒手人寰。 苏怀夏重生回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能再让母亲受人欺负了 “小夏” 就在苏怀夏的思绪还在上辈子的记忆中飘飞着,年轻的母亲背着双肩包,笑盈盈的向她走过来,形状漂亮的杏眼中满满的泪水,温和的将苏怀夏搂在怀里。 “我的小夏呀,我的宝贝呀。怎么瘦成这样,这几年苦了你了。” “妈妈你胡说,我明明胖了”苏怀夏将头埋在沈卿的怀里闷闷地说道,重生回来这些日子吃得这么好,哪里能瘦呀。 她的眼睛也酸酸的,想哭。但是又想,和母亲见面,明明是高兴的事情,哭什么呢 “最近过得怎么样呀妈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抱了会儿,沈卿放开苏怀夏,从放下了背后的背包,里面翻出了好多巧克力和糖果和香肠塞进苏怀夏的怀里。末了,还不放心的一个劲儿告诉她,要与人为善,要好好的和知青点的人相处。 苏怀夏一一都笑着应了。东西也接了过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缺这些了。 母亲果然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第一个想的永远是别人。 就在母女两人倾诉着自己的思念时,房间门被砰得声踹开。 这声巨响,把苏怀夏和沈卿都吓了一跳。 就见一个身上穿了件时下最流行的仿军装样式的长衫长裤男生,皱着眉头闯了进来。 他流里流气地站在门口,扫视了圈,然后完全无视了沈卿旁边的苏怀夏,看见沈卿张嘴就是责怪:“婶儿,你怎么藏到这儿来了包里背着我的汽水,不知道跟在我后面啊害得我干着嘴巴找了你这么久,当心我告诉我奶” 沈卿一听,脸色就有些白,也不顾女儿在自己身边,立马就起身,恭敬地走到男生身边,微躬着腰说道:“志豪,你是想喝汽水吗” 苏怀夏看到这幅情景,原本挂着微笑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男孩子叫苏志豪,是苏怀曼的弟弟,和苏怀夏同岁。母亲是她的婶子。 然而就现在苏世豪的态度来看,哪里像个小辈对长辈的样子。 “那还用说吗,找你可不就是来找汽水的”苏世豪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 沈卿连忙解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起子和一瓶玻璃瓶汽水,笨手笨脚的帮苏世豪开着汽水盖子。 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沈卿开了半天,也没有把盖子打开。 苏世豪更加不耐烦了,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夺过汽水和起子,自己用力一开。 顿时,瓶子里的碳酸饮料噗的就冲了出来,全部交代在了他那身军绿色的衬衫上。 苏世豪嗷嗷嚎叫着一把将汽水扔掉,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身上漾开的水渍怒吼:“毛巾,毛巾在哪里这身可是新衣服呀都没给班上同学看过呢” 沈卿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找毛巾,可这是人家公安局的贵宾室,哪里有什么毛巾。 那边苏世豪在骂,沈卿这边因为找不到毛巾,急得满头大汗。 看着因为找不到毛巾,水渍在衣服上慢慢干透,苏世豪恼羞成怒,将所有的脾气都撒在沈卿的身上,抬手就想给沈卿一巴掌:“连瓶汽水都开不好” 苏怀夏早就意料到苏世豪会有撒气的举动,但是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会想扇母亲的耳光。 那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暗了暗,走上前一把将母亲拉过来护在身后,正好躲过了苏世豪扇来的一巴掌。 苏世豪那里还在骂,苏怀夏这里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抬脚,向着苏世豪的裆部踹过去。 苏怀夏回来之后,几乎天天都在和灶台打交道。颠勺颠锅的,哪个不需要腿力 这一脚上的力度,可一点儿都不比男生差。 娇生惯养的苏世豪哪里受得住,立即就捂着自己的裆部在地上打起滚来。那慘嚎声,几乎要把警察局的屋顶都掀翻了。 被护在身后的沈卿惊呆了,张着合不拢的嘴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娇小却又坚韧的身影,这彪悍的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苏怀夏这一脚被走过来的陈杰和苏奶同时看见了。 苏世豪可是苏奶的命根子。命根子的命根子被踹了,苏奶能不和苏怀夏拼命吗 就听见苏奶尖叫着和苏世豪的嚎叫组成了男女混合高音声部。苏怀夏终于知道苏怀曼尖叫的基因来自于哪里了。 苏奶先是趴过去看了看自己的孙儿,瞧见孙儿捂着命根子,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冷汗哗哗哗的往外冒,就那个心疼呀,揪心呀 转过头狰狞着表情一边怒骂苏怀夏一边曲着手指头就像苏怀夏扑过来,作势就要拽着苏怀夏的头发打:“你个赔钱货,造反了啊竟然敢打你弟弟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却没想,苏奶这动作恰好又被走过来的张责林和李承伟看见。 张责林一瞧见苏奶张牙舞爪向苏怀夏扑过去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惊。 他被刘首长派过来,不仅仅是要查清楚包裹的事情,更是要保护苏怀夏的安全。 现在有个老婆子这样狰狞着嘴脸,扑向小姑娘,嘴上还要说着什么打死的话。 这样危机的关头,他还哪里顾得上什么尊老爱幼。冲上去抬脚对着老婆子的肚子就是一踹,让苏奶和他孙子躺到了一块儿。 刚踹完这一脚,他稍稍觉得有些重了。不过更重要的还是苏怀夏。他连忙转身问苏怀夏:“小夏,你没事吧没吓着伤着吧” “没事,谢谢张哥。”苏怀夏甜甜的笑。 其实如果张责林不来,苏奶也打不到苏怀夏。 上辈子闲下来后,学了点防身术。别的人对付不了,但对于撕架的女人,苏怀夏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奶在地上躺了好会儿,才爬起来。 张责林看见她脸上狰狞的表情没变,就如临大敌的挡在苏怀夏面前,皱眉呵斥:“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要动手动脚的。” 张奶看见张责林一米八的高个子,铁山似得挡在苏怀夏的面前,就知道自己干不过。又看看男人身边穿着警服的李承伟,于是干脆又坐到地上撒起泼来:“人民警察哟他们欺负个老婆子,你到底管不管啊这赔钱货踢我孙子的命根子你管不管哦哎呦,这世道哟警察竟然什么都不管了哟” 苏奶像是哭丧般坐在地上嚎,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李承伟面色冷了下去:“嚎什么嚎我只看见是你在为难一个小姑娘” 苏奶一开口,李承伟就知道这婆子是什么货色了。他平身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 苏奶那个冤啊 “冤枉啊明明是这赔钱货,先踹了我孙儿” 苏奶四处一瞧,恰好看见了站在旁边没有发声的陈杰:“哦哦哦这小伙子看见了这小伙子看见了来来,给婆婆我评评理是不是这赔钱货先踹的我孙儿” 她一溜烟得从地上爬起来,将陈杰拉倒了大家面前。 陈杰当时只是遇到了个要找厕所的奶奶,处于礼貌才带着她来的,并不知道这事苏怀夏的奶奶。 现在知道了,怎么还可能帮他说话。 况且就算这婆子不是苏怀夏的奶奶,陈杰也不会说实话。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重男轻女的人 “我什么都没看见啊。”陈杰也是微笑地说。 苏奶冤得头发都卷起来了,她不知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帮苏怀夏这小丫头说话这小丫头以前不是出了名的孤僻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帮她 “你们些都是什么人呐小伙子你说这话的时候敢不敢摸良心啊” 陈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部位。 苏奶还要骂,李承林看不下去了,沉声呵斥道:“够了你以为这是哪里,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 李承伟当了很多年局长了,是有官威的。苏奶作为个小市民,怕的就是这个。 被李局这样一吼,生理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所有的话一下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音都没了。 李承伟确认了苏奶和苏世豪的身份:“苏怀曼的亲属是吧还不快点去会议室人都在那里等着了” 苏奶在李承伟面前根本不敢作妖,只能怯怯地问:“会会议室在哪里” 李承伟只能无奈的调了个小警察,带他们去。苏奶不敢说什么,只能小心翼翼搀扶起自己的孙儿,跟着小警察走。 这时候,李承伟又转身,对苏怀夏温和地说道:“小夏,你也跟着去吧。”同样是一句话,说起来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苏奶一听李承伟前后态度反差这么大,心里那个气啊就认定李承伟和苏怀夏定是一伙的。 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瞪了眼站在苏怀夏身后的沈卿。 这下轮到沈卿缩起脖子,背后发凉起来。 苏怀夏和沈卿一直跟在后面走,苏奶虽然在李承伟的威压下不敢发作,却一直有意无意的瞪沈卿和苏怀夏。 苏怀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反倒是沈卿,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了苏怀夏走到一边。 “小夏,刚才的事情,虽然是你弟弟先动手的。但是你也的确踢了你弟弟,这是你的不对了。你跟不应该的是让大家误会你没有动手这样不好妈妈以前不是跟你说过,要与人为善吗你还是和你弟弟道个歉吧。” “妈,我不是很懂与人为善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人家打你了,你还把另一边脸凑过去的意思吗”苏怀夏脸上挂着笑,尽量平静的问沈卿。 “不不是那样,我只是说,跟人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 沈卿一直都是这样教育苏怀夏的,所以上辈子苏怀夏在认识顾鹤之之前,都是个脾气软到可以任人揉搓的受气包。 但现在的苏怀夏不一样了。 “妈,有个人曾经告诉我。高一等的善良叫做给予,平等的善良叫做友善,低一等的善良叫做懦弱。” 苏怀夏静静地说着,突然语气一变,脸上的笑容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格外的严肃,几乎以一种超出女儿身份以外的教育口吻面对沈卿。 “您刚才和我说的,不是善良,更不是与人为善,而是懦弱今天我们要告诉苏家那群人的,不是什么善良,更不是什么道歉。而是要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尊重” 说完,她不再看沈卿,转头向着会议室笔直走去。 沈卿怔愣片刻,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不一样了啊gd1806102: 第27章 第27章 苏怀夏和沈卿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苏怀曼已经被从拘留室里领出来了。 她的母亲正搂着她抱头痛哭,她的父亲则在一旁安慰。 苏奶和苏世豪则坐在一边冷漠的看着。苏世豪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 看到苏怀夏进来的时候,苏怀曼还有些怯怯的, 忍不住缩了缩颤抖的身体。 这间会议室不大,中间放的桌子是椭圆形的。两头恰好坐着两个当事人, 旁边则围坐着苏家人和李承伟张责林以及陈杰。 沈卿本想坐到苏家那里,但苏怀夏一把把她拉到手边。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 李承伟把这件案子的调查结果向苏家一群人公开这是苏怀夏要求的。 虽然李承伟很疑惑, 为什么苏怀夏会有这种奇怪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像这种铁板钉钉的案子, 不是应该调查完后, 就直接移交审查院起诉吗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 李承伟才不会理睬这么奇葩的要求。但这个小姑娘不一样,刘首长不是他惹得起的。 “我们的调查结果是, 有充足的人证和物证证明嫌犯苏怀曼犯有盗窃罪。因为涉案金额过高, 如果起诉成功的话,苏怀曼很有可能被判58年的有期徒刑。” 苏怀曼听了,立即脸上的血色全无, 抱住自己的母亲, 就哇哇痛哭起来:“妈我不想坐牢啊” “这个这位同志, 难道就不能不能把这个钱还了吗就别让我闺女坐牢了。”苏怀曼的父亲战战兢兢的开口说道。 “钱你们当然是要还的, 而且还是有利息和时间限制的。你们以为进了牢,钱就不用还了太便宜了吧” 李承伟这么一说,连苏父这个大男人腿都软了:“我们要还多多少钱” “一共是一万三千六百零八十二块九毛七。”张责林接腔,“利息率和银行接轨。你们还的越慢,钱就涨得越快。” 苏父听到要还的钱竟然有1万多的时候,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差点没翻了白眼。他们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块呀而且还有利息他们要还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呀 旁边的的苏奶听见竟然要还一万块,则是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边将桌子拍得震天响,一边叽叽喳喳的指着苏怀夏的鼻子狂骂。内容无非就是白眼狼赔钱货没良心之类的车轱辘话。 那边苏奶骂得上窜下跳唾沫星子横飞,这边苏怀夏和她身边的一圈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都是静静的听着苏奶骂。 苏怀夏和张责林还有陈杰甚至面上还带着微笑,看苏奶的眼神就犹如在马戏团看猴戏。 苏奶骂了十分钟,听见没有人和她搭腔,气焰也就弱了下去。毕竟独角戏是唱不起来的。 在看对面,除了畏畏缩缩的沈卿外,其他人都是衣衫整齐端坐着看好戏的样子。 苏奶甚至觉得,有一种可怕的气场,以苏怀夏为中心散开,形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向她和整个苏家压过来。让她的心脏猛跳,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来。 “奶奶,您骂累了吧要不要听我说说”苏怀夏这时候终于开口。 苏奶又骂了几句,然而面对对面镇定自若面带微笑的苏怀夏,她实在是越来越提不起劲儿,声音只能又小了下去。 苏怀夏抓紧机会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彻底压过了苏奶的怒骂,用食指敲了敲桌面上摊开的证据的影印文件。 “奶奶,大伯,大妈妈。我想你们必须要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姐姐犯了罪,我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她肯定要进监狱。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是你们骂几句就能够改变的。如果你们还想骂的话,完全可以继续,我们可以等你们骂完再谈正事。” 苏怀夏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和,面上甚至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像千年寒冰般冷漠。让对面的苏家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苏父更是心头大惊。他看看苏怀夏那边的阵容,各个衣冠楚楚面色从容镇定,像是掌握了绝对权力之后的波澜不惊。就犹如高高在上的神,默默的看着底下的蝼蚁拼命翻腾,也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蝼蚁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再看看自己这边,两个女人只知道哭,儿子吊儿郎当的舔着棒棒糖,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不识字的老娘只知道翻来覆去说些下三流的话撒泼,对面的人全当在看猴戏 这时,苏父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令他窒息的恐惧感抓住了他心脏。 他忽然意识到苏怀夏和沈家的厉害。 他一直知道弟弟娶了个家里背景很厉害的老婆。但是这个弟妹在灾难前,总是亲和友善,从来不摆大小姐脾气,对他这个大哥也很敬重,举手投足之间都会顾及他的自尊,不会做一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灾难之后,沈卿的自尊和傲气都被那场灾难彻底碾碎,整个人变成了个唯唯诺诺没有尊严的泥巴人。家里人对她随意打骂,她都不会还口。她的女儿也和他一样,在那场浩劫中性格大变,孤僻沉默,任人揉搓。 这样意外,让苏家人已经完成忘记了,沈家其实有多么强大,那样的背景,是他们完全无法抵抗的 灾难前沈家不屑用这些,灾难后沈家不敢用这些。以至于给了苏家错觉,觉得沈家是完全可以任由他们欺凌的卑贱货 然而现在,苏怀夏强势而大胆的反击,彻底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击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和错觉,用绝对的实力告诉他们,你们惹到了不应该惹的人。 “妈别骂了妈”那边依旧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苏奶依旧在强撑着谩骂,这让苏父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认识到苏怀夏厉害的还有苏怀曼:“奶奶你别骂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他们那里那么多人呢背景太厉害了奶别骂了奶” 苏怀曼哭着求苏奶。 一来二去间,苏奶的气焰也被他的儿子和孙女扑的差不多了。 她瞪眼看苏怀夏的那边,忽然也察觉到看些许苏父感到的无力。 然而她不甘心,最后还要扑腾着个小火苗再骂一遍:“有背景了不起啊” 苏怀夏微笑。 “对呀,就是了不起。我一没作奸,二没犯科。努力好好的活着继承我外公给我留下的沈家传承和积累,就是这么的了不起不服啊不服憋着” 苏奶完全没想到记忆里说话都不敢大点声的苏怀夏,竟然会这样直接怼她,一下子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瞧见一向胆子小得像只老鼠的苏怀夏竟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就算是没文化的苏奶,也彻底明白了,这1万块他们是逃不掉的 不,不是他们,就是苏怀曼一个人苏奶眼珠子一转,就立即铁下心来。她孙儿可是和苏怀曼一点关系都没有家里的钱都是给自己宝贝孙子上大学娶媳妇儿的 她想到这里,拍着桌子说道:“什么1万块要我们还呸这和老苏家半毛钱关系没有我才不认我有这个孙女要还让他一个人还吧” 说着,拉上旁边一直置身事外吃着棒棒糖的苏世豪转身就走。 苏怀曼脸上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听见苏奶的话,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旁边的苏父苏母也是大惊,想要劝,但家里一直都是苏奶说得算,哪里劝得动。 这时候,一直坐着看戏的陈杰忽然闲闲的笑着开口: “苏奶奶,你也别急着走,可能有些事情你还没搞清楚,让我来帮你解释解释。” “如果小夏真的起诉的话,要关进去的可不止苏怀曼一个。你孙子恐怕也逃不了干系。我们有确凿的证据,你孙子是苏怀曼的同犯。他不止一次来过知青点,和苏怀曼一起冒领包裹。你孙子身上那一套仿军装,恐怕就是在上个月从小夏的包裹里拿的吧。我们这里还有他签收包裹的记录。” 陈杰笑着丢出一打证据。 苏世豪为了在全班面前炫耀,经常让苏怀曼替他问刘首长要东西。又嫌弃这个年代物流太慢,且恰好有个同学的老爸是开皮卡的。他就会蹭着皮卡车来问苏怀曼拿东西。这样时间一长,就留下了把柄。 “按照你孙子的情节,就算没有苏怀曼这么严重,没有个一两年也是下不来的。虽说一两年也不长但是,小弟弟,你今年要高考吧我看也别去了,反正背着个这样的诉讼在身上,就算考上了,哪个学校敢收呀。” 陈杰家里也有个奶奶重男轻女,太明白这样的人到底最怕的是什么了。所以诛起心来简直驾轻就熟。 几句话间就直接把嚣张的苏奶和自以为是的苏世豪给打懵了。 “你说什么我也要坐牢”苏世豪此时还哪有心情吃棒棒糖,“姐姐偷的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关系大了,小弟弟,你逃不掉的。啧啧,真可怜,小小年纪背了个盗窃的罪名,这辈子算是毁了呀。”陈杰继续摇头激道。 这年头无论是进工厂还有考大学,最重要的就是思想品德。苏世豪现在档案里要加个罪名,还有哪个工厂和大学敢收他 苏奶原本还想抵赖,但被陈杰这么一吓,整个人也软了。孙子就是她的命,现在孙子的人生要被毁,她哪里还硬气得起来就见她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看向陈杰和苏怀夏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惶恐,哪里还有什么刚才的嚣张。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我的孙子到底为了什么” 苏父擦着额头的冷汗,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又冒起了希望:“小夏,你刚才说要和我们谈你想和我们谈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小曼的事情还有转机” 苏怀夏和陈杰听了,相视一笑,知道他们要的效果达到了。 “是的。念在苏怀曼是我姐姐的份儿上,我打算给姐姐一次机会。”苏怀夏笑着拿出了一沓文件,这是一份一式七份的合同。这份合同是苏怀夏一开始就想好的。 她其实也真不想做的真么绝,真的就为了一万块钱把苏怀曼送进号子里。她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教训一下苏家人。并且让妈妈坚强起来,重新开始新生活。 而这个坚强,不是什么给她更多的物质条件,而是让她心理上坚强起来。这样的坚强,苏怀夏没有办法替她做。只能给她种下颗种子,让这种子在母亲的心里萌芽,然后成长。这份合同,就是这颗种子。 “这是什么”苏父疑惑。 “这是在今后五年内,你们照顾我妈的合同。我可以不起诉苏怀曼,甚至不要你们还钱。但你们必须起码在五年以内,让我妈在你们身边过上好日子。” “只要你们签了这份合同,苏怀曼和苏世豪就有机会不用去坐牢。不过这机会全看我妈在你们身边,活的开不开心。” “只要我妈过得不开心,你的孙子和孙女就要去坐牢;只要我觉得我妈在你们身边过得不开心,他们就要去坐牢;只要任何一个邻里任何一个认识我妈的人,觉得我妈在你们身边过得不开心,他们就要去坐牢。”苏怀夏把一句话的重点重复了三遍。 “相反,如果这五年内我妈活的开心了。那苏世豪和苏怀曼就不用去坐牢了,欠我的1万块,我一分钱都不要。” 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这份合同的设想者苏怀夏和草拟人陈杰之外,都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合同。 李承伟恍然大悟,怪不得苏怀夏不让直接把案子送去检察院原来目的在这里。 但是李承伟依旧不解,为什么苏怀夏要花1万多块钱,买五年的虚情假意呢买来的“好”有什么用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沈卿,她苦涩地笑笑:“小夏,算了吧。在我这种人身上花这么多钱不值得其实小曼拿东西也没错错的是我” “妈你醒醒吧你没错,你一直没错。如今这么多人都已经平反了。听刘叔叔说,连爸爸的平反都已经提上了日程,你还不愿意给自己平反吗” “你没有错,你一直没有错。你不是什么这样的人。你是我的母亲,华国的普通公民,和所有人一样堂堂正正的人。什么叫在你身上花钱不值得。” “今天在这里,我就把话和你讲清楚。这张合同是完全符合华国现在的法律规定的也是完全受法律保护的。上面所列举的好生活,都是你应有的权利。没有什么要不要的。” “你要记住,这是你女儿用三年下乡的艰苦,为你换回来的权利。不仅仅是你女儿的一片孝心,也是你本应该享受到的赡养。不管是从道德还是法律角度上,都是你本应该得的东西。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告诫自己,你没有错,是一个和大家一样平等的人,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 苏怀夏清脆的声音如金石撞击。这有富有力量的声音,把她说的每个字都打进了沈卿的心房。 她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更加错愕的看着那张合同。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个人,如此坚定而确切的告诉自己,她没错,她是一个值得平等对待的人 她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合同粗糙的纸面,上面还散发着油印所特有的墨香味。仿佛在这纸面上看到了她本以为再也找不回来的自尊。 那些年里,她被抽了脊柱打倒在地。世界的人都在说他是错的,都在说她不值得成为一个人。那些和爸爸交好的首长们不忍心看她被折磨,有几个人大着胆子合力,才把她从深渊中拉回来。然而灾难看治不了她,就把怒火转向了她的丈夫,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她四处哭号着,想要把自己的幸运让给丈夫,不要让丈夫替她受罪。但是她做不到,那些救她的人们也做不到。因为为了救她,他们已经耗尽了全力。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她牵连着受折磨。这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这就像被打倒了之后,又被人深深的踩着碾进了土里,一辈子只能在阴冷潮湿的泥土中腐烂。因为她是错的,她整个人生都是错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在临走前对她说了句:“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她早就在无尽的阴冷和绝望中结束了自己错误的生命。 只是,等待真的好漫长啊。她一直弓着腰如履薄冰的活着。时间长了,什么自尊什么人生什么希望,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每天醒来,也就是醒来了而已。然后行尸走肉的重复着每一天卑微的生活 沈卿本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谁知,今天,她的女儿,用如此坚定的声音告诉她,她没有错,她也值得拥有幸福的生活。 这就好像有一双手扒开了泥土,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然后轻柔的扶着她的腰,将她从黑暗中托起,又给她那已经直不起来的背里打入了根脊梁骨,并告诉她,抬起头看看吧你也能挺直了腰杆,活在阳光下的 “我真的可以吗”沈卿恍惚又不确定的看向苏怀夏,只是那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似有点点星光重新燃起gd1806102: 第28章 第28章 “是的你可以, 妈” 看见沈卿眼中重新燃起的星光,苏怀夏就知道那颗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 接着她又转头问苏家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苏家现在一家子的把柄都握在苏怀夏手上,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一群人很快就签了自己的合同。这一家子就在短短几个小时里,被苏怀夏整治得服服帖帖。 因为还要赶回去的火车,苏家人所以很快就要出发。苏怀夏也没时间和沈卿多说什么。就只是将她的粮油本还给她, 又给了她些钱和票子。 作为母亲的沈卿哪里肯要:“你在乡下苦,妈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粮油本还是你拿着吧” 苏怀夏却笑着说:“妈你都收着吧你过得好好的,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你看我都能把苏家人给收拾了, 你还怕我在乡下里过的苦谁敢苦我呀” 沈卿听了一愣, 想起苏家人在苏怀夏面前,那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惊恐模样, 就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 她笑到一半忽然顿住, 笑声化作叹息:“长大了啊”比她这个做母亲的厉害多了 她也不再推辞, 收下了粮油本以及钱票,和苏家人一起上了去省会火车站的公交车。 上车的时候, 她还有些恍惚。直到车子开过个厂子停下, 上来了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工人,有个坐在了她的旁边。 沈卿看到厂子门口用红油漆写的巨大标语“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她不由得心头一跳, 转过头问旁边的小伙子:“小伙子, 你是这个厂子的你们的标语这么写没问题吗这分明有点” 小伙子听懂了沈卿话里的暗指, 亮出一口白牙, 骄傲的笑:“婶子你是外地来的吧,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时代变了,我们这儿正搞工业开发区呢这标语是由上头肯定过的,当然没问题” 沈卿愣愣地看着这标语良久,直到车子开过,将那刺目的红油漆甩在后面。 到了火车站,沈卿和苏家人一起下车。 迎着耀眼的金色阳光,她忽然觉得背上有些重。才想起来,她还替苏世豪背着他的包,包里装了好几瓶玻璃汽水呢 她想着,脱下了双肩包,递回给苏世豪:“你的包你自己背吧。” 苏世豪瞥了眼双肩包,惯性的回嘴:“那么重,就帮我背着呗。” 沈卿突然露出了个温婉的微笑:“自己的东西自己背,别忘了你们还欠小夏1万块钱呢。” 提起苏怀夏,苏世豪就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那间狭小阴暗的会议室,会议室里苏怀夏那方挂着诡异微笑的人,都已经在苏家人心里烙下了阴影,想想就害怕。 苏世豪哪里还敢回嘴,怂怂地接过了自己的包。 等他背上包,在看沈卿。却忽然发现,他这个印象里,总是佝偻着背的婶子,今天却站得笔直。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她立体的五官上,漂亮的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 沈卿脱掉了双肩包,一身轻松的张开手臂拥抱阳光。她知道,新时代来了,她的新时代来了 比起苏怀曼,苏怀夏对蒋建国处理就潦草很多。 蒋建国的父母过来赔了钱,并且诚恳的向苏怀夏道了个歉,苏怀夏也就不再追究。 蒋建国其实人也不是太坏,只不过是下乡的这段时间太苦,又缺乏应有的教导,才不知不觉中长歪了。 苏怀夏记得上辈子,蒋建国回了城,进了他爸当厂长的轧钢厂干活。 后来,和大学专业学了机械学的赵擎两个人一起搞实业。 在他正气的老爸和耿直的赵擎影响下,蒋建国这些偷鸡摸狗的毛病也都被改掉。勤勤恳恳的做生意,把艰难的实业搞得红红火火。 连顾鹤之都忍不住称赞他们有良心。要知道得到顾鹤之的称赞,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呀 苏怀夏没必要为了几百块钱,毁了这位将来的实业家。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了,大家也陆陆续续回到知青点,重新开始干活,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就是蒋建国变得安分多了。苏怀曼没了以前的脾气,性格变得胆小沉默起来,见到苏怀夏就忍不住想往角落里躲。 加上知青点的人又不怎么想搭理她,她的性格就日渐孤僻下来,有了点像是苏怀夏以前的模样 过来帮忙的张责林,原打算办万事情就回去的。然而自从在知青点吃过苏怀夏做的饭之后,就有点乐不思蜀,一连呆了好几天。最后耐不住刘首长一封又一封的电报,催着回去报告工作,才依依不舍的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临走前,苏怀夏备了好多腌货让他带着走。一些事给他的,一些事给刘伯伯的。大部分都是刘伯伯最爱吃的。并且让张责林转达她对刘伯伯的感谢。 张责林也回报了几封带着刘首长印章的万金油推荐信。只要有了这些信,苏怀夏在很多地方就能畅通无阻。苏怀夏也没推拒,笑吟吟的收了。 这天,大家依旧和往常一样,做完了早上的工作,满怀期待的冲回知青点,享受着苏怀夏为他们准备的午餐。 在他们愉悦的大快朵颐的时候,王万霞忽然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拽住正在整理灶台的苏怀夏就要走。 “小夏,快和我走出大事儿了” 苏怀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王万霞拽着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就被王万霞拉上了拖拉机,突突的开走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孙博洋看着旋风似出现,又旋风似消失的王万霞发呆,啃的鸡腿骨还挂在嘴边。 “好像是我们的晚餐被人拉走了”陈杰思考了下,说出了重点。 赵擎:“” 孙博洋反应过来这最重要的事情,嗷嗷的惨叫一声,甩掉鸡腿拔腿就追:“王万霞,你拉小夏走干什么呀我们的晚饭怎么办呀” 可11路哪里追的上拖拉机,就在他们迷惑的那当儿,王万霞雇的拖拉机,早就开到天边去了 拖拉机开到半路的时候,苏怀夏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拐跑了 “霞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怀夏皱眉问坐在身边的王万霞。 然而王万霞脸色沉得可怕,抿紧了嘴,一副心情极其不好的样子:“现在说不清,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怀夏一头雾水,不过看王万霞严肃的样子,她就想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了,才会让霞姨表情这么凝重。 苏怀夏就这样抱着疑惑,跟着王万霞来到了县城里。王万霞没有带着去苏怀夏自己的小吃店,而是转了个弯,去了隔壁那条街。 那一条街上也有个小吃店,而且生意火爆,队伍排得都快交通堵塞了。 苏怀夏仔细一看,才发现了蹊跷。 她发现小吃店上挂出的牌子是“招牌鳝鱼羹”,而且价钱比王万霞的便宜了几分钱。 这便宜的几分钱,在这个年代可是莫大的吸引力。难道王万霞被人打价格战了 “霞姨,不用担心。便宜这么多钱,他们生意是做不长的。而且,我对我的方子足够有信心,一般人想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仿出来的。”苏怀夏安慰。 “不是方子被仿了那么简单。”王万霞看着对面小吃店门口的长龙,脸色黑得像是口锅底,“是王三甲那对狗夫妻,被陆保全挖脚了。” 王叔竟然背叛了霞姨苏怀夏这下有点震惊。怪不得霞姨的心情那么差。恶性竞争不是自己能够避免的,但是如果被至亲的人背叛,那就 虽然替霞姨感到气愤,然而气愤之余,苏怀夏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如果不是恶性竞争,那其实更好办。霞姨你想不想做个更彻底点的报复呀” 苏怀夏眨巴着大眼睛,不怀好意的笑。 王万霞心情极度不好,原本听见这种情况下苏怀夏竟然还能笑出来,就忍不住想转头嗔怪她一声。 但看见小姑娘脸上熟悉的表情时,王万霞糟糕的心情就忽然一顿。她知道就这个坏蔫坏的小姑娘恐怕又要到坏水了。 顿时坏心情被好奇心取代:“想当然想你有什么办法吗” 苏怀夏刚想说话,眼前就开过一辆绿屁股吉普。里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顾鹤之是顾鹤之 苏怀夏眼睛刷的亮了,心念又是一转,一个新的想法油然而生:“霞姨,你知道刚才开过去的是什么人吗还坐吉普车,这么拉风。” 现在这个年代,有辆车可了不起了。刚才那辆车开过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盯着看。 “哦那个啊那是老县长带回来的港商,像是要谈投资之类的事儿。” “他们的吃住都在哪里” “住我不知道,至于这吃吧,应该就是在国营大饭店吧,那是我们县里最高档的地方了” “那就好,我们去国营大饭店看看吧” 说着,转头就往国营大饭店走。 王万霞满脑袋问号,国营大饭店和报复王三甲有半毛钱关系啊 然而这些日子和苏怀夏相处下来,王万霞知道小姑娘做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就忍不住好奇跟了上去。 谁知,一走进国营大饭店,王万霞就看见王三甲和陆保全走在一起,往后厨的地方去。 王万霞这几天来积攒的脾气顿时被点爆了,追着王三甲就走。 苏怀夏反应慢了一拍,没拉住,只好无奈的跟在后面。 王万霞生气起来步子就跨得飞快,等到苏怀夏追上的时候,她已经在后厨和王三甲互相骂的不可开交,陆保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气头上的两人骂架都没啥营养,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词。 苏怀夏插不进去,也劝不了,只能站在一旁发呆。 无聊中她看到这后厨的灶台简直脏乱到她无法忍受,于是百无聊赖的就动手整理起来。 这时,陆保全恰好带着菜品经理走进来,看见差点没掐起来的王三甲和王万霞就是一声吼:“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里是后厨,要打架给我出去打” 王三甲看见菜品经理来了,赶紧收起了自己的脾气,对菜品经理低头哈腰:“钱经理你好,我是保全小吃店的师傅,是这次菜品征集里入选的鳝鱼羹的作者。这是我做的鳝鱼羹,拿过来请您品尝品尝。到时候第二轮入围评选的时候,还请经理照顾照顾啊” 他边说着,边笑眯眯的抬起了手里的保温汤罐。 原来是之前国营大饭店被港商们说菜品不行。谈生意没有好菜怎么行,于是县长话大价钱征集好菜。 王万霞听了立即瞪圆了眼睛:“王三甲,你在小夏面前竟然也敢胡说八道这鳝鱼羹明明是小夏的” 王三甲回瞪了王万霞一眼:“你才胡说八道钱经理,你别听这老婆子胡说,她没文化。” 王万霞气的鼻孔都要冒烟了,叉着腰对着王三甲冷笑:“王三甲,这十里八乡的,你还是第一个敢说我王万霞没文化的” 钱经理一听是王万霞,眼睛也是亮了:“哦你就是王万霞我倒是听说过,你好像也有到招牌鳝鱼汤” 他又看看王三甲,然后眼神在王三甲和王万霞来回游走了好几遍:“你们谁的鳝鱼汤做的好吃” “当然是我的” “当然是我的” 王三甲和王万霞异口同声。 “这都说自己好,该让我怎么分辨呢” 站在钱经理旁边的陆保全忽然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要不然我们两家店比试一场吧钱经理恰好是出了名的金舌头,你们俩谁做的鳝鱼羹好,他一尝就知道。” 王万霞听了,这下可是乐。这不送上来的好事儿吗 她连忙接口:“完全没问题。但我这里不是我做,是这个小姑娘做。” 王万霞指指苏怀夏。 钱经理顺着王万霞方向看过去,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王万霞,我知道你在这里有点名,但能不能认真点这个小姑娘年龄这么小,能做什么饭呀” “嘿,还真不要小瞧这小姑娘。”王万霞神秘的嘿嘿笑。 “得得,你说是就是吧。反正也是你的比赛,那你这里呢”钱经理转头问陆保全。 “我这里当然是王师傅出场啦。”陆保全也是眉开眼笑的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这场比试我们赢了,就说明我们的鳝鱼羹真的比你们的好,王万霞,你到时候可别再到我店里耍泼” 自从陆保全高价挖了王三甲夫妇,还和王万霞打价格战后,王万霞眼看自己店里的生意做不下去,就干脆关了店,天天到陆保全店里闹。 而且人够泼够悍,他也真没什么办法治,头疼的很。 王万霞手里有苏怀夏这张王牌,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于是满满得一口答应:“没问题。但是如果你们输了,就不允许再做鳝鱼羹了” 陆保全细长的小眼睛一眯,没有任何迟疑:“没问题。” 但这可吓破了王三甲的胆子 别人不知道苏怀夏手上的功夫,和苏怀夏学过七天的王三甲能不知道吗 这小姑娘那一身的功夫可是真深不见底啊和他比试,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王三甲赶紧把陆保全拉到一边:“陆老板,这比事可千万不能啊你别看那是个小姑娘,他身上的功夫可了不得别说是我了,恐怕这国营大饭店的总厨子都比不上他。” “而且你知道他外公是谁吗厨神候睢阳我可没本事赢厨神的孙女你知道我在王万霞那里,王万霞都叫她什么嘛小厨神” 陆保全听了王三甲对苏怀夏的一顿夸,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扑哧笑出声来,语重心肠的拍了拍王三甲的肩膀。 “我说王师傅,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呢。这可是国营饭店,哪里靠什么实力说话靠的都是关系和这个”陆保全搓了搓手指,做了个钞票的动作。 王三甲有些懵:“您的意思是” “那个钱经理,早就被我用三条烟搞定了。今天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就算做的是猪食,他也会说你做的好吃。”陆保全胸有成竹的又拍了拍王三甲的肩膀。 “感情这事,你们俩一开始就合计好的”王三甲好像明白了什么。 “当然就为了甩掉王万霞那个泼妇,要不然我还舍不得我三条大中华呢”陆保全有些愤恨的说。 虽然有了陆保全的保证,但是王三甲心里还是有点怕。苏怀夏这一手功夫实在是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就算知道陆保全在里面做了点手脚,他依旧心虚的,冷汗直冒。 “你看人家一个小姑娘都已经开始准备了,你还在这里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是不是个男人” 王三甲听了抬头往苏怀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苏怀夏正在整理灶台,而且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看着小姑娘那漫不经心有条不紊的样子,王三甲觉得自己的自尊有点受挫。好胜心也因为这样的受挫熊熊燃烧起来。 他强压下心里的害怕,走到另一个灶头前,大喊一声:“我准备好了。” 这时候,苏怀夏的灶台也收拾干净。她退后一步,满意的看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灶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王万霞说: “霞姨,我们走吧。” “啊”大家都是一愣。 走走去哪里 “你不比试了啊”王万霞不解的问苏怀夏。 苏怀夏刚才沉浸在自己的强迫症里,完全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于是现在比所有人都要更莫名其妙:“什么比试” 王万霞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遍。 苏怀夏听完,转过身看看王三甲,她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了个像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 “谁要和你比试哦。和你这样的小人比试,不是自己降自己的身价吗” “”那你刚才收拾什么灶台 王三甲一张老脸被一个小姑娘气得通红。 苏怀夏说完,也懒得再理陆保全和王三甲这两个小人,就转头就走。 这下轮到王万霞追苏怀夏了:“小夏你等等,你去哪儿呀” “去国营饭店的总经理室呀”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回答。 王万霞呆了下,赶紧加快步子赶上去。 等等等等,国营饭店的总经理办公室,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呀王万霞心惊,这小姑娘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gd1806102: 第29章 第29章 小姑娘生动鲜明的嫌弃表情和那句“小人”, 明显吧陆保全连带着菜品经理这波人给一起地图炮进去了。 不仅仅是王三甲气得不清,连陆保全和菜品经理都是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两个人一个有钱,一个有权。 国营饭店这里都是他们的地盘,在这里谁不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却没想到, 今天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然敢在他们面前如此的嚣张。 换作平时, 他们俩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放肆的小姑娘。然而今天,苏怀夏骂完就跑, 他们连撒气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干瞪着眼,自己把这口气咽下。 不过大佬钱经理和陆保全仅是气苏怀夏对他们的冒犯, 只有小老百姓王三甲在担心苏怀夏说要去找总经理的那句话, 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但隐约从王万霞那里知道这小姑娘的背景不简单,现在又听她说要去找总经理, 心里就不免有点发毛。 “那个陆老板, 小姑娘说要去找总经理了,我们是不是要跟过去看看” “看个头啊一个小丫头骗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周经理是随随便便想见就见的嘛”菜品经理首先接话,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 幸灾乐祸的呵呵冷笑。 “现在这个时间点去找周经理呵呵, 小姑娘和王万霞恐怕要哭着出来喽” “就是就是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怕的钱经理, 我们去谈谈这次菜品征集和我们鳝鱼羹奖金的事情吧”陆保全说着又向菜品经理手里塞了包烟,把话题引回到了鳝鱼羹上。 “那走吧”菜品经理作为个老烟枪,又收了包烟,坏心情得到了弥补,这才带着陆保全去了他办公室。 那边,苏怀夏也不需要人指引,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饭店总经理的办公室。 国营大饭店说是“大”,可这年头的饭店,又能大到哪里去 整幢单独的楼不过三层。 一层放得是给散客和老百姓用的方桌;二层放的是给请客用的大圆桌,三层就是领导层办公室了。 所以苏怀夏想都没想就直上三楼。 总经理办公室几个金底黑字的金属铭牌就贴在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上。 门没关,是虚掩着的。 苏怀夏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她皱着眉,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回应。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推门走进去。虽然这样做不是很礼貌,但她刚才上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3点了,这已经是正常的工作时间了。 自己在工作时间找总经理处理问题,好像也没什么错。 刚推门进去,就听见一阵又一阵打雷般的鼾声。在一张看上去质量还不错的木质办公桌后,一个稍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正睡得不省人事。 哦,三点了还在午休。国营饭店的活儿可真悠闲呀苏怀夏挑眉,上辈子作为私营企业的老板,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员工工作时间划水。 于是这次她也没迟疑,走上去推了推男人的手臂。一边推还一边喊:“经理叔叔醒醒” 熟睡的人被忽然推醒,容易受到惊吓。 “啊”男人被苏怀夏这么一推,直接吓得大喊了声,身体更是在位子上弹了下,又瘫回椅子里,双眼无神的怔了会儿。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确定刚才那快要把他吓出心脏病的场景是场噩梦,才心有余悸地擦掉额头的冷汗扭头,就看见了个小姑娘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毫无疑问,这个小姑娘就是刚才害他受惊吓的罪魁祸首:“谁让你进来的”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男人低沉的声音惊雷般响起,恼怒的睁圆了眼睛,宽厚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木桌上,深沉的闷响又为他那震耳欲聋的呵斥声上了几个分贝。 “给我滚出去”男人怒吼。 这男人很明显有起床气,这是在迁怒自己呢。苏怀夏暗暗在心里挑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男人的震怒而害怕。 苏怀夏不害怕,王万霞可是要被吓死了 刚才苏怀夏推醒男人的时候,王万霞堪堪克服了那三层陡峭的楼梯,追上了小旋风似的苏怀夏。 当她看见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虚掩着,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开门,看见小姑娘竟然有胆子想推醒周总经理 国营饭店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总经理吃完饭后就要一觉睡到三点左右,在这期间千万不能上去打扰他,总经理的起床气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王万霞心惊肉跳地想快点把小姑娘拉回来,可为时已晚,小姑娘已经把老虎屁股给摸了 在周经理震怒地呵斥下,王万霞赶紧擦着不断哗哗往外冒的冷汗,走上前一步,把小姑娘拉到身后,挡住周经理的火力扫射。 “周经理,实在不好意思,小姑娘不懂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哈”王万霞边弯腰笑着赔罪,边悄悄想拽着苏怀夏往外面退。 被拦在身后的苏怀夏,好奇地看这毕恭毕敬的王万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彪悍的王万霞这么恭敬。 不过也是苏怀夏记得她好像听王万霞说过。这家国营饭店本是挂靠在县里粮油食品局下面的。 所以总经理也是粮油食品局的局长。王万霞开店用的所有票子,第一道关卡就握在他的手上 “王万霞”周经理认出了王万霞,语气稍稍缓和了些。看来王万霞把她和周经理的关系打理的不错。 “这是你的闺女”周经理被惊醒的怒气依旧没消,皱着眉沉思道。 王万霞现在依旧被吓得心颤,哪里顾得上细想,只是凭借本能地顺着周经理的话往下回答:“是是是,不好意思哈,没看好乱跑了。” 边说着边就一个劲儿的想把苏怀夏往外面带。 苏怀夏好不容易叫醒了男人,哪里肯就这么出去她在王万霞身后绕了个圈儿,就顺利绕开了王万霞身体的阻挡,又走到了周经理的面前。 “我的确是霞姨的闺女,不过是霞姨的干闺女哦叔叔您好,我是清河村知青点的知青苏怀夏。”苏怀夏直接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周经理对面的座位上,丝毫没有心里障碍的用甜甜脆脆的少女音装嫩,反正她现在真的才十七岁,又长了张娃娃脸。 我的小祖宗哦王万霞今天被苏怀夏吓得心胆都要破了。周伟业能兼职食品局局长和国营饭店总经理,可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旁门左道,人家是实打实得靠实力上来的。 三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老县长的心腹。老县长是个厉害人,如今招商和工业区的事情搞得风生水起。身为左膀右臂的周伟业怎么可能简单 小祖宗可别惹他呀他可是个厉害人物 王万霞在苏怀夏身后疯狂暗示,苏怀夏却稳坐泰山,根本不理。 苏怀夏看周经理脸上的怒气依旧在,冷不丁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有用天生干净的声音俏生生加了句:“叔叔你可真英俊,像是画片上下来的美男子。” 周经理年轻的时候的确是县里有名的美男子,后来上了年纪,有点发胖发福。不过好在底子在那里,就连挑剔的苏怀夏看得都蛮顺眼。 但就算是长得再好看在顺眼,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直白的恭维他呀 苏怀夏那句要是换做别人说,肯定是个肉麻到起反效果的马屁。但耐不住苏怀夏的人也长得漂亮呀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山葡萄般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仿佛会发光。 而且她最大的杀手锏就是看起来嫩十七岁的苏怀夏看起来不过也就十五六岁。嫩到她说话大家都能当童言无忌。 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都说实话。被大实话恭维,有谁能不舒坦 就连老江湖周经理,都忍不住在苏怀夏的恭维里,舒坦得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缓和了语气说道:“你个小丫头。叔叔这里还有事儿,你和你干妈先出去玩儿吧。” 王万霞看到周经理的骤然转变,站在苏怀夏后面目瞪口呆。人长得漂亮,果然办什么事儿都方便就连周经理那像是桶爆炸似的起床气也能这么轻轻松松就压下去了 苏怀夏知道周经理的脾气已经消掉,乘胜追击地往下说:“周叔叔,我进来不是玩的,我进来是想找你让我参加比赛的。” “比赛什么比赛” “就是那个给香港同胞征集菜品的比赛。我想用我和霞姨的鳝鱼羹参赛。” 周伟业听苏怀夏这么一说,又看了看王万霞,脑子飞速转了转,就知道苏怀夏和王万霞来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王万霞和陆保全两家小吃店的争斗,他作为县里食品粮油局的掌舵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陆保全的头脑也不比王万霞差,他和自己的关系也不错。而且他们两个都是个体户,按道理来说,都不在他的管辖下。周伟业也就对陆保全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这次菜品征集,不仅仅是给香港同胞的,有不少关心招商和工业区的领导首长也会来。 鳝鱼羹已经是他们县里的一道名菜了,如果能打着自己小吃店的名义送上首长们的餐桌,那么火得就不仅仅是那道菜,连带着整家小吃店都会鸡犬升天。 能不能赚钱周伟业不好说,但是名声一定赚得盆满锅满。 陆保全看中的就是这个,哪里会怠慢早就上上下下打理好了,仅剩下最后公布成绩,抬菜上桌了。 他如果现在插手这件事,不知道会阻了他下面多少人的财路。 于是他露出和善地微笑向苏怀夏说道:“这个恐怕不行,征集的时间已经过了。” “没过呀”苏怀夏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传单,在周伟业面前展开,玉葱似的手指指了指传单上明明确确写着的时间,“还有三四天呢” “那是发传单的人写错了,我们内部收菜谱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周伟业没有将苏怀夏这个小姑娘当回事,这话是冲着王万霞说的。里面隐含的意思,就是告诉王万霞,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她这局是斗不过陆保全的。毕竟陆保全在老县长那里关系也硬的很。 王万霞当然听懂了周伟业的暗示,心里虽然又是气愤又是不甘。但是又能够怎么样呢连周伟业都这么说了,这件事恐怕她只能自己认栽。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把苏怀夏这小祖宗弄出去。周伟业这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再纠缠下去,他恐怕要不耐烦。 想着,王万霞就想上前把苏怀夏带走。 却又听苏怀夏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说话间声音里带上了小委屈,好像是原本的希望被打破了。 王万霞听到这声音,上前想拽苏怀夏的手顿了顿。这说话的语气,感觉和小姑娘平时不太像啊这小丫头别看她外表嫩得能够掐出水,但说起话来那神态,总是老神在在地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怎么今天 她思绪在头脑里转了几圈,忽然了悟,苏怀夏这小丫头是在演戏呢小姑娘的精明王万霞可是领略过的。陆保全和在背后做的腌臜事情,王万霞她能够看清楚,小姑娘心里肯定也是门清,她不可能不知道陆保全在走关系上下足了功夫。小姑娘如今这样定定地坐着,说不定真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办法 王万霞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说不定这事情还有转机但她不能让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战斗啊 想着她脖子一伸,大着胆子帮苏怀夏说话:“周经理你看这事情真的没商量了吗小夏做的羹汤,肯定比王三甲那个老货做得好吃。” 周伟业看看王万霞的恳求,再看看小女孩的委屈。承认这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漂亮小姑娘,脸上那失望的表情让他很心疼。 但遇到利益的事情,周伟业可不是什么装装可怜就能够骗过去的人。 他作为食品局掌舵人,县上那两家小吃店的风吹草动,他能不知道 在王万霞推出鳝鱼羹的时候,他就派人去买来尝过。那时候买来的,大多都是苏怀夏亲自下厨做的。那个鲜美的滋味,他现在想来,还忍不住流口水。 后来再吃,就是王三甲或者王万霞做的了。虽然味道极其相似,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苏怀夏的手艺和王三甲比起来谁优谁劣,他怎么会不知道 无奈就无奈在,陆保全关系太硬,里面利益牵扯又太多。这些手艺上的优势,不足以让周伟业站到王万霞他们一边。 “真不好意思,我们公事公办。你们这菜谱,送来的时间是真的晚了。”周伟业滴水不漏。 这样一圈试探下来,苏怀夏算是知道陆保全的能耐了。看来在这个县里,他的势头还真不小。 “原来是这样呀,那真的好可惜。”苏怀夏叹了口气说道。 王万霞和周伟业听到苏怀夏这样说,都是松口了气,以为苏怀夏要放弃了。 没想,又听小姑娘愉悦地开口说道:“那要是我将这个鳝鱼羹的菜谱卖给大饭店,经理叔叔,你看行不行” “卖给我”周伟业愣了下。 开饭店的人都知道,招牌菜的菜谱绝对是一家饭店,最大的秘密。 周伟业作为国营大饭店的总经理,不是没有垂涎过鳝鱼羹的菜谱 但是比起卖过来 周伟业心里的小天平又开始飞快在两边加加减减筹码。可惜一顿折腾下来,他还是觉得和陆保全合作利益更大 这厢周伟业还没说不要,王万霞先跳起来了。菜谱被卖了,损失最大的是她啊但很快她就被苏怀夏私下的暗示给压下来。 王万霞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选择相信苏怀夏,不会拿她的利益滥做好人。 苏怀夏也没有给周伟业说不要的机会,从随身小布袋里掏出了封推荐信,双手递到周伟业的面前。 “如果是卖给大饭店的话,算是件买卖吧如果是买卖的话,需要推荐信吧这就是我的推荐信。”在这个年代,大部分正当合法的商业行为都要有推荐信做担保。 周伟业看到小姑娘递过来的推荐信,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怎么这小姑娘也是想拼背景拼人脉 但在这个县城里,有什么关系能打过陆保全啊陆保全靠得可是县长。而县长现在又在搞工业区试点,是由帝都直接保着的陆保全和县长是亲戚,两人几乎绑定在了一起。只要不过分,县长都不会让陆保全出事。所以能撼动陆保全的大概也只有同级别的推荐信了 一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办法回城的下乡小知青,哪里可能弄到帝都的关系。 周伟业心里虽然轻视,但面上的规矩和流程还是要办的。 他有模有样的接过推荐信,小心翼翼的打开,漫不经心的读了两三行。 然而就是这两三行,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没有把信从手上给震下去。 乖乖这竟然真的是一封能够镇得住陆保全的推荐信 周伟业瞪大了眼睛,一遍又一遍看着推荐信最后的署名单位和署名人刘卫东传说中的刘首长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重重的砸向了周伟业心里的利益天平。 原本沉沉落在下面的陆保全一边,现在像是一根没有重量的羽毛,高高翘在天上。 比起刘卫东这三个字,陆保全的那些什么背景什么关系,都刹那间被比成了空气,根本没重量 更何况,周伟业混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热情洋溢”的推荐信。这字里行间,就差直接把“眼前这个姑娘是我亲闺女,你可要好好关照她,否则你自己就看着办吧。”这行大字,直接写上面了周伟业甚至庆幸写这封推荐信的执笔人足够油滑,能把这样“炙热”的感情写得滴水不漏 都这样了,周伟业还哪敢继续为难苏怀夏这菜谱,他是不买也得买,买也得买呀如果他不买,他都怀疑这位刘首长会不会穿过信纸来把他撕喽。 只是周伟业有点儿疑惑,这刘首长他早有耳闻,但怎么记得他只有个儿子,没有女儿呢那这位是 “小苏同志,不知道有个问题当问不当问。刘首长和您是” 周伟业连说话的态度都变了,情不自禁的用上了敬称。刘家一家都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周伟业在心里是很尊敬的。在这样的时候,有他们这样胆量的人实在是不多。 爱屋及乌,周伟业也对苏怀夏生了几分重视。毕竟刘首长的名声摆在那里。能拿到这样一封推荐信的姑娘,周伟业心里猜想,这断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关系 苏怀夏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辞:“其实和刘伯有关系的不是我,是我的外公。我外公是候睢阳。” “厨神侯睢阳”这下周伟业更加震惊了。 周伟业原本家里也是开酒楼的。后来酒楼不让开了,周伟业就进了食品局。候睢阳的名号在餐饮行业就是面人人都向往的旗帜。 而且周伟业看小姑娘说自己外公名号时,平静的很。 既没有炫耀的意味,又没有敏感少年那什么“被笼罩在爷爷的阴影下”的自尊和矫情。 周伟业看得人多,他知道这种平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在到达一种高度后,对其先辈光环所带来的利利弊弊的心如止水。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周伟业忽然间惊诧的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小姑娘淡定从容的模样,还哪里有刚才的天真无忌。 之前的稚嫩,感情都是装出来的自己还自诩老江湖呢,竟然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着了道果然不愧是刘首长要推荐的人 周伟业现在万万不敢再小看苏怀夏,认认真真和苏怀夏谈起生意来:“小夏同志,你这个菜谱,想卖多少钱呢” 苏怀夏又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百块。” 她想来想去,这价钱是最公道的。而且周伟业这么大一个饭店的总经理,总不会缺这300块钱吧 谁知道周伟业还真的缺。他甚至比王万霞更加缺。 “小夏同志,实不相瞒,我这里真的拿不出这300块钱。”周伟业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回答苏怀夏。 知道苏怀夏不简单后,周伟业不敢再乱说话。她那封推荐信太重了,如果真的惹恼了她,自己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真的拿不出这三百块”苏怀夏惊讶。 苏怀夏也是个重生的老灵魂了。她也知道那封推荐信的重量。像是周伟业这样的人,总不会为了三百块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吧她也不知道真假,确定再试试周伟业。 虽然苏怀夏不会真的仗势欺人。但狐假虎威吓吓人,她还是做得很妙。 婉转仗着刘首长的名号,吓了周伟业几番,周伟业一个总经理,被苏怀夏吓得脸都白了,都拿不出这三百块。 这下苏怀夏是真的知道,饭店账上是真的凑不出这多余的300块。 “本来我们国营饭店的业绩就不好,现在还有你和陆保全的小吃店挤兑;再加上最近招商和接待领导的饭局都在我们这里开。饭店的账面上早就已经漂了很长时间红字了。别说是三百块了,就算是三块钱,我们都拿不出来了。” 周伟业被吓到最后,索性瘫在椅子上,和苏怀夏抖了老底。反正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苏怀夏哑然,她一直知道国营饭店的业绩差,但没想到已经差到这样活不下去的地步再看看它放在外面的名声啧,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看来是改革前,国营公司的通病。 “那就给你打个折吧。一百块,先记账上,等有钱了直接给霞姨就好。”苏怀夏做了退步。 旁边的王万霞听了,肉疼的五官都要皱一起了。然而在周伟业面前,她哪里敢造次只能心头滴血的等着待会儿出去后,让苏怀夏给个解释。 然而同样的数字,传入周伟业的耳朵,却是让他高兴地五官都要在脸上跳起舞来 那道鳝鱼羹有多多少利益在里面啊现在竟然只花一百块就把方子买了过来。对比起它其中蕴含的利益来,这简直就是白送好不好 想到利益,周伟业转了转眼珠,忍不住胆子大了起来:“我听有前辈说过,这一道菜呀,方子是一方面,火候和经验又是一方面。我听说王万霞买着菜谱的时候,小苏同志你可指导了一周呢不知道我这里”如果能有指导的话,那这笔买卖,饭店简直就赚翻了好吧厨神孙女的指导啊 王万霞听见周伟业得了便宜竟然还要讨价还价,差点没坐住从椅子上跳起来 老娘那是花了三百块钱买的你花一百块就买了方子,还要指导做什么白日梦呢想着她就疯狂在下面做小动作,暗示苏怀夏千万不要答应 苏怀夏也不会如此贱卖了自己的劳动力。 不过她心里挺喜欢周伟业这个大叔的。 现在的国营饭店,每个岗位都是铁饭碗。只要蹲里面不动,没有谁会说你什么。 其实就算周伟业是总经理,在现在这种体制下,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反之,就算他做了什么。利益也是公家的,不是他的。 他大可不必顶着刘首长这么大的压力,和苏怀夏讨价还价。那种得过且过的改革前国营企业管理者,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苏怀夏都看多了。 但周伟业没有。可以看得出来,周伟业是在勤勤恳恳的做事情。虽然他的午觉要睡到三点 苏怀夏最喜欢勤恳的人,所以也不介意让他们占点便宜,于是想了想,委婉的说:“我尽量吧。” 一百块都已经占便宜了,还得了个承诺,虽然只是“尽量吧”,周伟业也很满足了 “那我们签契约吧”周伟业迫不及待地要把事情定下来 不过这时候,苏怀夏倒是不急了。 “契约什么的可以待会儿再签如果我们签了之后,和其他经理签的契约重了怎么办饭店需要两道鳝鱼羹吗 ”苏怀夏隐晦的提醒。 周伟业是什么人,立即就听懂了苏怀夏的暗指 这一大一小今天来找他,不就是为了陆保全的事情嘛 如今他是有求于苏怀夏的一方,哪里还敢摆什么谱,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小苏同志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立即可以解决。” 说着便大跨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王万霞和苏怀夏互相看看,一时间也不明白周伟业要怎么解决。于是就跟上去看看。 周伟业带着王万霞和苏怀夏路过了几间办公室,在距离最远的那间停下,敲了敲门。 第一次没人应。苏怀夏心里呵呵,看来这大饭店的办公室永远没有人应门。 周伟业脸色沉了下去,加重了力道咚咚咚又敲了好几声。 “谁啊敲什么敲,催命啊” 终于,伴这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门才被敲开。 菜品经理嘴里叼着根烟,不耐烦的站在门口。浓浓的烟味儿从房间里飘出。在他后面是白花花的一片,里面烟雾缭绕,隐约能看见陆保全和王三甲也是每人一只烟,坐在里面愁眉苦脸。 看他们便秘似的表情,苏怀夏就猜测,应该是利益分配没有谈拢,在扯皮呢。 “周周经理”菜品经理万万没想到,在外面敲门的居然是他顶头大老板顿时吓得嘴巴一秃噜,嘴里叼着的那根烟掉到了地上。 像周伟业这种等级的,一直都是叫人过来训斥或吩咐,哪里会亲自上门今天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菜品经理万分不解,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让出一条道来,想请周伟业进屋。 周伟业嫌弃得看了眼明显烟尼古丁超标的办公室,最终还是选择了待在外面。 “你们几个,在里面做什么呢” “哦哦我们在谈关于菜谱征集的事情。”菜品经理支支吾吾地说道。他还不清楚,陆保全有没有打理好周伟业这边。 而且他又看看周伟业身后的王万霞和苏怀夏,这不确定就更加强烈。 陆保全当然打理过周伟业,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他听出了周伟业的声音,连忙从位置上起来,走到门口。 “周经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边说着边又要塞烟,而且一塞还是一整包。 塞的时候,他还不忘用眼角瞥了眼王万霞和苏怀夏。眼神里满是挑衅和不屑。又仿佛是在向他们炫耀自己和周伟业的熟稔。 苏怀夏回以微笑,王万霞则是翻了个白眼。 陆保全打理周伟业的关系可用心了他满心以为周伟业会和以前一样同他热络。 但万万没想到,周伟业今天竟然一反常态的扳起了面孔,拒绝了陆保全塞过来的烟。看都没看他,直接转头瞧向菜品经理。 “小钱,有件事我和你说下。关于鳝鱼羹这个菜品,苏小同志已经把菜谱卖给我们了。从今天开始,鳝鱼羹就正式上我们的菜单。” “然后,待会儿我回去吩咐水产局的人,从明天开始正式着手向广大农民同志收购鳝鱼,而鳝鱼也正式纳入我们的收购清单。一切随意擅自买卖收购鳝鱼的行为,都是扰乱社会主义经济的重罪以后不准再做了。” 周伟业语气严肃的说道。最后那句话,明显是说给陆保全听的。 “什什么” 这忽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陆保全一下子懵圈。 这菜谱怎么就变成国营饭店的了鳝鱼怎么又进国营水产收购公司的渠道了私下买卖鳝鱼怎么又成犯法的事情了 这一件一件的加起来,不是要他老命吗 光是为了挖角王家夫妇,他就花了600块钱。 又买了两台拖拉机,让自己人下地去低价收购黄鳝。这拖拉机的钱就要300快了。更不要说人力的钱 就是因为他们能够自己下地收购鳝鱼,才能够比王万霞的鳝鱼梗低出几分钱。 现在鳝鱼竟然纳入国营水产公司收购渠道那以后从正经渠道买鳝鱼只能从水产公司买了水产公司都是统一报价,自己买和王万霞买,都是一样的价钱,那自己这边还便宜个毛线钱啊 如果从非正式渠道让人冒着风险收购,也是要加钱的啊这钱一加上去,成本不就和水产公司一样了啊 这样一来,他用卖的便宜,这一招和王万霞竞争,就完全行不通了 如果拼味道的话陆保全看看王万霞身边的苏怀夏 虽然他不知道苏怀夏的来历,但是记得王三甲告诉过他,这个小姑娘厨艺了得。改进下鳝鱼羹的味道,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味道这条路也根本拼不过呀 雾草陆保全想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被直接釜底抽薪了先前投下去的将近九百块本钱,几乎都打了水漂,血本无归啊他妈这是谁想的注意,太阴毒了 陆保全以为这是王万霞做得,阴狠的抬头瞪了王万霞一眼。 这招真的是王万霞想出来的最近这婆娘怎么了是把脑袋送去开光了,还是踩狗屎运了 王万霞虽然还没有理清楚周伟业这番用意里面的道道。但是光看见陆保全那记像是落水狗似的外强中干的眼神,她就心里无限的舒坦。 这眼神告诉她,这一局,自己在苏怀夏的帮助下,赢得透透的。 陆保全还想挣扎着从周伟业这里翻个盘,但周伟业懒得理他。他还赶着去和苏怀夏签契约呢免得这鬼精鬼精的小姑娘又变卦喽。 看着向菜品经理吩咐完后,就风也似的消失不见的周伟业,陆保全只觉得胸口一阵腥甜。如果不是他才二十来岁,身体足够好,他肯能真要被气出口老血 苏怀夏再次不得不感叹,这的确是个黎明前的时代,更是个人才辈出的时代。 老县长看人的眼光的确毒辣 周伟业又是一个执行能力强悍到让苏怀夏心惊的人 苏怀夏还沉浸在周伟业一觉要睡到三点的懒散职工第一印象里呢周伟业就以可怕的速度,光似的办完了一切需要办的手续。 整个过程快到让苏怀夏感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以至于周伟业送他们下楼的时候,还和垂头丧气要离开的陆保全和王三甲撞了个正着。一同出现在饭店狭窄的楼梯口,于是哪一方人先下就是个问题。 王万霞单枪匹马和对面的两个男人用眼神大战了三百回合后,被周伟业和苏怀夏笑着拉了回来,绅士的让对方先下。 穷寇莫追。 苏怀夏和王万霞那一脸胜利者的姿态,又成功的气到了陆保全和王三甲一次。 就在陆保全和王三甲被气得直哆嗦身影,在楼梯口消失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声急切的呼喊:“前面那两位小吃店的等等等等啊喂那两位做鳝鱼羹的等等啊喂” 接着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平头小青年冲过来,身上穿着白色的酒店厨师制服,慌慌张张的擦过苏怀夏和王万霞,就要去追陆保全和王三甲。 却被周伟业一把拉住:“小吴你叫他们做什么” 这个被叫做小吴的年轻人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目标就要追不上了,还被人拉住。小伙子就有些恼,但是回头一看,抓住他的是这间饭店的老大,他只能又耐下性子快速把事情说了下。 “县长带来的大人物听说我们县的鳝鱼羹有名,点名想要尝尝我现在就要去追做鳝鱼羹的师傅那边正等着呢” 周伟业听了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做鳝鱼羹的师傅还要去外面追什么追,不就在你身边吗” “哈周经理,您别逗我了追不上师傅,我师父可要骂死我啦”年轻人急得直跳脚。 苏怀夏惊诧于这年轻人的态度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厨师对饭店大老板的态度啊而且看周伟业对他也蛮友善,完全不在意他有些莽撞的态度。 “这位是”苏怀夏忍不住好奇问。 “哦这位是吴天,是我们饭店招牌大厨卓师傅的关门弟子。”周伟业热情得像苏怀夏介绍。 苏怀夏边笑着问好,边心里想着怪不得。 这卓师傅的确也是个名人。在更早些的时候,卓师傅的老爸卓老师傅,也是华国饮食界的扛把子。和外公也是好朋友。 听妈妈说,外公对卓老师傅的评价是,勤奋,但稍稍缺点天赋。不过这缺了丁点的天赋,并不妨碍卓老师傅便成一代大师。 可惜灾难来临,卓老师傅也差点被打倒。好在也有贵人相助。现在想想,这位贵人应该就是老县长。 卓老师傅在灾难里伤了手,掂不了锅了,就把本事都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饭店里的卓师傅。自从国营饭店开业以来,卓师傅就是一块行走的招牌,可惜最近好像遇到了点事,暂时下不了厨,这才会出现宾客觉得饭菜质量不行的事情。 周伟业和卓师傅,就像是国营大饭店的一文一武。都是最重要的人。周伟业掌握了实权,卓师傅有大家的尊敬。 所以这位小吴作为卓师傅的关门弟子,脾气稍微傲点也是情有可原。 “哎呀就别介绍来介绍去了。我真要去找人” “我也真没跟你开玩笑,要鳝鱼羹的师傅,不用去外面找,你眼前这位小同志,就是最好的”周伟业看小吴听不进话,心里也着急。 “她”小吴上上下下打量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水水嫩嫩的的确挺可爱,但哪里像是会下厨的样子啊 “别逗了一个小姑娘哪里会做饭”小吴傲气的仗着自己身高,仰头用鼻孔看苏怀夏。 苏怀夏挑眉,也不和小吴拌嘴,只是转头看周伟业:“我说过要交你们饭店的人做鳝鱼羹的吧” 周伟业被苏怀夏看得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感觉:“是是啊” 苏怀夏笑笑:“让他过来看吧,我就做一次。” 王万霞听了哈哈乐开了花。这鳝鱼羹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里面门门道道可多了,这楞头青就看一次,能记住啥。 “别呀”周伟业苦下脸,“看一次哪里记得住呀。” 转头又恶狠狠瞪小吴:“小吴,还不快点和小苏师傅道歉” 小吴莫名其妙:“我道什么歉呀” 苏怀夏不说话了,转身就往厨房走。 周伟业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这下小吴惹到了苏怀夏,这“就做一次”的事情可能是改不了了,只能仰头长叹一声,拽着小吴就往厨房走。 小吴更加不解,还有点生气:“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小小年纪这么傲气” 到底谁傲气啊周伟业被小吴气得发抖,如果他不是卓师傅的徒弟,他早就一顿胖揍了 厨神孙女小厨神带你做菜,而且只做一次 你还在这里穷浪个啥还不快点学快点看啊gd1806102: 第30章 第30章 小吴对苏怀夏所有的不满, 都在苏怀夏的手接触到厨具时烟消云散。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苏怀夏没有进厨房的时候, 看起来就像个白嫩糯软的小姑娘。但一进到厨房,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 小吴几乎完全忘记了苏怀夏那张显嫩的小脸,她一站到灶台前,就好像自动穿上大厨的战衣, 还没有怎么动起来,就有种让人觉得专业的可靠感。 等到她真正开始动手做起菜来, 那一手行云流水的操作,更是看得小吴目瞪口呆。 他师父一直告诉她, 有时候不用品尝菜品, 光是看厨师在厨房里的行动动线的流畅程度,就能知道一个厨师的深浅。 如果一个厨师, 能在厨房里行动得悠然自若, 说明这道菜已经映入了他的心中, 对于每个动作都是胸有成竹。 而一个厨师,如果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看上去似乎热火朝天, 却是心中没菜,不过是乱做一气罢了。 眼前这小姑娘的动线何止流畅,小吴甚至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 在空中划出的轨迹, 都是一曲优雅漂亮的舞蹈。 这样的功底, 放在他自己身上, 估摸没有七八年他是练不出来的。再看看小姑娘的年纪,小吴就觉得有些绝望。这世界上果然不缺天才 苏怀夏这次是诚心给小吴个下马威,所以菜做得很快,一套动作眼花缭乱,小吴还来不及细看,一道璞玉似的鳝鱼羹就已经出锅了。 顿时香味飘满了整个小厨房。 在一旁观看的周伟业和王万霞还有小吴,都是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周伟业这下是万分确信自己没有站错队,那一百块也没有白花。 小姑娘录的这一手实在是了不得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店总经理和粮油局局长,见过的厨子也不少。有名的,没名的。 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把菜做成一件艺术的果然是厨神的孙女啊这个名号不是白叫的 “你看懂了吗”想到这里,周伟业就更气小吴好好的招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现在可好,就看一次,看得懂吗 小吴:“”做得这么快,他眼睛都快看花了,哪里记得下来呀 周伟业看小吴一脸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就知道这愣头青是什么都没看见了 他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戳小吴的脑瓜壳:“你呀你给我长点记性吧,什么叫做不要以貌取人,你知道吗半瓶水还傲个叮当响,你傲什么傲呀你师父都没傲呢你有什么资格瞎叫唤” 小吴垂手低头听训,像个做错了事的大孩子。低头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看见看那边收拾灶台的苏怀夏,心里就琢磨着能不能和这小师父道个歉 “鳝鱼羹鳝鱼羹做好了吗”就在这时候,负责上菜的服务员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那边等了好久了哦” 小吴这才想起师父给他的任务,连忙走上前接过苏怀夏的锅勺,把还在锅子里的鳝鱼羹,盛到早已经准备好的碗里。 苏怀夏打量着小吴盛菜的动作,赞赏的点点头。小吴的确看起来像是卓师傅的徒弟,至少这一手装盘的活儿还满扎实。 吴天小心翼翼的将不小心溅出盆外的羹汤擦干净,然后才将菜品交给传菜员。等传菜员抱着盆走出去,他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总算是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这时,苏怀夏和他擦身而过,想跟着传菜员去看看,传说中的“大领导”,又想看看这群人品尝到自己羹汤后的反馈。 却被吴天叫住:“小师父,等下” 苏怀夏停下脚步,转头问吴天:“你在叫我” 吴天点点头,想和苏怀夏说点什么,但憋了半天,不过憋出一些支支吾吾的零碎音节。 苏怀夏不明白吴天到底什么意思,皱眉问:“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有事” 说着,转身又想走。那边王万霞和周伟业都散走了,他们两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没做。王万霞回去那个东西,让苏怀夏在这里等着,她马上回来。 吴天见情况赶紧出声:“那个我想问您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把一道鳝鱼跟做的那么稠呢” 吴天本来是想和苏怀夏道歉的,但这道歉到了嘴边,他又觉得心情烦乱起来如果这道歉真的出去了,这让他有种背叛师门的感觉。 因为他的师父并不喜欢这道菜。 师父对这道菜的评价是:汤不像汤,羹不像羹,粥不像粥。就是个不三不四的四不像。 但是吴天尝过鳝鱼羹,觉得它的味道真的很好吃。而且苏怀夏刚才露的那首也不像是个做饭“四不像”的三流厨师师父为什么评价这么低呢 “这是你师父说的吧”苏怀夏笑笑问。 吴天惊:“你怎么知道的” 吴天知道师父他平时说话一直很小心,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随意品评别人。这些也就是在他面前,才会说上一说。他可以保证,这些话师父绝对是没有说出去过的,自己也不会往外传 那这位小师父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猜的吗如果真是猜的,那也太厉害了吧 苏怀夏没有回答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反而反问吴天:“你吃过鳝鱼羹吗” 吴天点点头。 “你觉得好吃吗” 吴天再点点头。 “那不就得啦到底是粥还是羹,有什么关系吗” 吴天似懂非懂:“啊” 苏怀夏不再继续往下说,笑着绕过懵圈的吴天,去圆桌厅看大领导去了。 她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这道鳝鱼羹,卓师傅肯定不待见。 卓师傅的父亲卓老师傅出生于鲁菜菜系的孔府派,也算是出身名门。 但是就是这个出生,让他受到了些限制。孔府菜出了名的精致。菜怎么做,都是有百年传承的,不可轻易改动。就算有改动,也是在烹饪方式上改动,万万不会改动烹饪的本质。 打个比方,就像是这道鳝鱼羹。 既然它叫做“羹”,那么到了卓师傅手里,就绝对会把它做成“羹”的模样,不会太稀,更不会太稠。卓师傅觉得只有这样,才配被叫得上“羹”。 而苏怀夏这道鳝鱼羹的口感比卓师傅认定的“羹”,稠上了不止一星半点,是介于粥和羹之间的产物,卓师傅觉得这道菜不三不四,也是正常。 苏怀夏的外公评价卓老师傅少点天赋,原因也在这儿。他觉得,卓老师傅太“迂”,不懂得变通,也不接地气。 手艺传到卓师傅这里,因为又遇到了灾难。卓师傅变通和创新意识就更加被时代扼杀,他甚至比他父亲更墨守成规看不上苏怀夏这道菜真的太正常了。 不过,就像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道菜的好坏,其实主观意愿很强。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所以卓师傅的这种坚持是好是坏,苏怀夏也不愿随意评价。 她刚才就和吴天讲了句。至于吴天会变成第三个卓师傅,还是跳出这个传承,就看他自己了。 苏怀夏绕过吴天,走到圆桌厅的时候,看见她的鳝鱼羹早就已经上桌,但意外还没开始分。 有个精神矍铄的六十多岁老人,和旁边一个更加年长点老人说着这道鳝鱼羹的来历,并且言辞间都是对于这道鳝鱼羹的骄傲,将它说成了个体和民营经济崛起的标志。 稍大些的老人沉稳的仔细倾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 苏怀夏猜想,那头发斑白却气宇轩昂的老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老县长;和他说着话的沉稳老人,大概就是那位很有来头的大领导赵首长。 然而整张圆桌上十来个人,只有赵首长在认真听老县长的讲述,其他人的思绪,早已经被桌上那道鳝鱼羹的香味勾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些人中的一个,就是苏怀夏心心念念的顾鹤之。 苏怀夏现在是躲在门后悄悄的看,顾鹤之的位置正好在她正对面。 从她这个角度,能够清晰的看到顾鹤之穿着一身合身妥帖的中山装,身形笔直的坐在黑木板凳上。形状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鳝鱼羹,茶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好似不停变幻莫测,像是映射了他的大脑正在不断的高速运转。 苏怀夏猜想,这吃货现在一定想出了一百种方法,好快让老县长闭嘴,大家可以分汤 不知怎么的,见到了这样的顾鹤之,苏怀夏忍不住想笑。 她初次遇到顾鹤之的时候,两人都已经三四十岁了。 那时候的顾鹤之已经功成名就,四十年的岁月洗刷,让他变得沉稳内敛,像是口不见底也猜不透的古井,波澜不惊。 然而现在,在苏怀夏对面的那位二十来岁的小男生,脸上还存了些少年感的婴儿肥。 虽然沉默寡言不声不响的架子,已经有了点以后的雏形,然而苏怀夏依旧能从这张熟悉而年轻的脸上读出不耐烦和期冀的神情,好像每一个毛孔都在说“能不能赶快分汤,这羹汤看起来闻起来都感觉应该很好喝” 桌上有这个表情的,不止顾鹤之。到了最后,就连赵首长也有些按耐不住想喝汤的神情这羹汤实在是太香了香味像是丝滑的飘带,又像是毛茸茸的羽毛,一直在逗弄着在座诸位的鼻腔 就连这一桌纵横饭局多年的老战将,都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在香味的诱惑下,一点点的崩溃 老县长看大家的胃口都被掉足,才开始慢悠悠的分羹汤。 当然从张首长先开始,然后顺时针转。 经过长时间的期待,大家都迫不及待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也顾不上还冒着热气,就着急地喝起来。如果不是桌上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首长,这些人恐怕会喝的更加猴急。真的太香了为什么一到鳝鱼羹这么清淡的东西,会被做的这么香 这刚是两三口喝下去,桌上便传来此起彼伏的称赞。张首长更是点着头,一连说了好几个妙。 在大家的称赞中,恰好坐在老首长右手边的顾鹤之只能干巴巴的等,因为他是这圈的尾巴。 这个时候的碗筷还没有后来那种专门供饭局用的小碗小杯,都是普通吃饭用的中碗。 每个人一碗盛下去,那盆因为要装盆而明显分量不够的鳝鱼羹的水平线就会降上一大截 等转到顾鹤之的时候,碗里羹汤的水平线已经在勺子之下了 这样一勺子下去,只能盛起一点点。而且如果盛的太过,勺子和盆底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有种敲碗似的寒酸感 顾鹤之舀了三勺,还没填满自己碗的四分之一 在这种重要的场合,周围又是长辈,顾鹤之又不能直接端起瓷盆倒只能沉默的放弃了那点汤底。捧起碗,喝起自己少得可怜的羹汤。 刚入口,苏怀夏就明显看到顾鹤之的眼睛亮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白皙脸颊上,浮起了两朵浅浅的红云。茶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很享受地又喝了口。 可是到了第三口,他发现没了 他怔愣地放下空空如也的碗,看了半晌,又瞧瞧周围那些盛了满满一碗,都没有喝完的长辈,以及不远处还有个底的汤盆忍不住抿着唇,放下碗筷垂下手,在一通“好吃”“妙哉”的赞美中默默地垂手坐着 看上去竟然有点委屈 苏怀夏看的目瞪口呆 和顾鹤之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哪里见过那个从容冷静的男人露出过这样生动的表情她竟然在顾鹤之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她万万没想到,二十几岁的顾鹤之,竟然这样的可爱看见对面水嫩版的顾鹤之,苏怀夏身体里老阿姨的灵魂开始骚动了 在鳝鱼羹后,卓师傅做的菜也陆陆续续上了桌。 虽然大家对卓师傅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然而顾鹤之的碗筷却没怎么动过。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这是不喜欢卓师傅的菜。顾鹤之的舌头叼得很,它能够尝出菜里的每一个平衡是否完美但凡菜里稍稍有点失误,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刚才苏怀夏做得鳝鱼羹每个平衡都处理地很完美,那样的体验给了顾鹤之很深刻的印象,现在厨师换了人,明显错误多了不止一倍。 两相对比起来,顾鹤之对新上桌的菜品就兴致缺缺。两个厨师明显不是在一个等级上 苏怀夏远远看见顾鹤之精神状态从惊喜到享受,再到现在提不起劲来的蔫,就有些心疼。 她知道,顾鹤之上辈子在遇到自己前吃了不少的苦。嗯仅仅是在舌头上的苦。 他那条挑剔的金舌头,几乎让他没有吃过一顿合乎胃口的饭。 要知道,想把饭菜做到顾鹤之的标准,掌勺的大厨需要耗费很大的心力,精心掌控每一分的平衡。一次两次可以,每天一日三餐,都要做到如此的精细,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来的了。 也就只有上辈子一颗心都放在顾鹤之和厨艺上的苏怀夏,在长时间的训练和改进下,才能够做到这点。坚持了几十年后,这种对每种食材平衡的掌握,已经变成苏怀夏的一种本能。 随着又是几道菜的上桌,顾鹤之也越来越蔫,最后甚至不吃东西了,只是象征性的夹几块东西放到碗里,免得自己长时间不动,显得尴尬。 苏怀夏这下终于忍不了了,转头摸着去了大厨房。 这家国营大饭店是旧楼房改造的,因为原本房子局限的原因,所以不得不把厨房分成一大一小两个。 小厨房用来做些早点之类的供一楼用,大厨房则专门负责宴席。 比起刚才她制做鳝鱼羹的小厨房里的冷清,大厨房里面正热火朝天,这里正是准备圆桌厅里菜品的地方。 苏怀夏走进大厨房前,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影子,在大厨房外面不起眼的角落里扶着墙,右手捂在肚子上,从侧面看起来,表情有些痛苦。 苏怀夏知道这应该就是卓师傅。王万霞告诉她卓师傅在回家的时候遇到持刀抢劫。 在这个年代,其实老百姓的生活也很动荡,路上这种抢劫的事情不少。卓师傅也是个硬脾气,仗着人高马大,和劫匪过了几招。但还是没有抵挡住劫匪手里的水果刀,被捅伤了肚子,伤得不轻,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 如果不是他手下的人做饭太难吃,被老县长临时受命,叫回来救个场,他应该还要在医院里起码躺上一个礼拜才能出来。 苏怀夏看到卓师傅刚才的表情,就知道这样强度的一顿晚宴,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想到这里,苏怀夏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一把推开了大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但是刚刚推开大厨房的门,有股味道就迎面而来,苏怀夏脑后直接挂下三条黑线。 她几乎是捂着鼻子,走到一锅鸡汤前,掀开了锅盖,皱着眉头瞅了瞅。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她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 “唉唉你干什么呢,不要动那个哪里的小姑娘,谁让你进来的。”身后原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苏怀夏的肩膀被只大手一把扳过。 “小师父”看清小姑娘的脸,吴天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锅汤谁弄的啊”苏怀夏顾不上回答吴天的问题,劈头盖脸的就问。 吴天虽然敬重苏怀夏的厨艺,但是他也只敬重苏怀夏做羹汤的厨艺。这里可是为了大领导制作的晚宴,不能让小姑娘胡来啊 “小师父,我这里可忙了,到时候再来向你赔罪。” 吴天想把小姑娘带出去,却被小姑娘瞟来一记严厉的眼神给定住:“这汤不是你弄的吧” 小姑娘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可思议。 吴天:“”吴天的自尊心被扎到了。 苏怀夏从吴天脸上读出了事情的真相,忍不住替吴师傅翻了个白眼,搞了个漏勺,将鸡汤里面满满的香菇和各种乱七八糟的配料都捞出来扔掉。 吴天看得肉疼:“小师父你做什么呢那些香菇和配料可是顶级的,贵啊” “贵你还往里面放”苏怀夏声音更加严厉起来,唬得吴天一怔。 “不是因为因为老母鸡有点膻嘛我拿香菇的味道压压。”吴天没想到,这小师父严厉起来,那气场比自己的师父有增无减啊 “老母鸡膻,你就用香菇镇而且还只用香菇镇别告诉我,这是你师父教你的香菇味道这么独特,又这么霸道,你这样一镇,知道这锅鸡汤熬出来最后会像什么吗” 吴天瑟瑟发抖:“像什么” “上了大号再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吴天有幸是这个年代少有见过空气清新剂的人,他想象了下那味道,顿时脑门后挂下颗冷汗:“没没这么可怕吧” 苏怀夏懒得再理吴天,这锅要是端上桌,卓师傅的名声那是要毁。她收回刚才心里夸小伙子学艺不错的话。看来这小伙子应该只会摆盘 老母鸡炖汤是这个年代的一道大硬菜。这道菜毁了,基本整个宴席要被毁一半。 但是母鸡腥,是杀鸡的时候没膛好。这是硬伤,没法补救,要怎么办呢 苏怀夏在厨房逛了一圈,忽然脑筋一转,抓起了那把不知道谁洗了放在一边的猪大肠和猪下水就往汤里扔,然后找了一堆辛香料和红辣油毫不手软的往里面放。最后,把那只完美的老母鸡用筷子撕烂 于是原本一锅漂亮的老母鸡炖汤,变成了一道红彤彤也不知道是啥的大杂烩。生生把一道粤菜,变成了道川菜。 “这锅这锅是什么呀”吴天绝望的看着那过飘着红油,在散发着一股比他原来那锅更佳难以言喻味道的汤忍不住满头冷汗的摸了摸自己后头颈,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在头上 如果这锅汤给自己师父看见了,恐怕他脑袋要掉。 但是刚才小姑娘的动作和反应都太快了,就想就阵小旋风在厨房穿梭,眨眼间已经把东西都扔到锅子里去了。 “臭汤。”苏怀夏回答,“反正老母鸡的腥是改不掉的了,索性一臭到底。有时候臭到极处就是香。” “但是你不能随便把人家的菜改掉啊,如果有人不吃辣怎么办” “不吃就别吃了,反正我见过今天那位首长,他是蜀地人,肯定能吃辣。只要他能吃就行。”嗯,顾鹤之也是吃辣的。 苏怀夏简单解释了下后,就不在说话,而是认真看起卓师傅贴在自己灶头上的菜单,这是今天外面那炖晚宴的菜谱。 共十五个菜,现在已经上了五个了。 苏怀夏脑中飞快的转着,根据顾鹤之的口味变幻组合着新的菜单。 没过多久,一个新的菜谱就在她脑中形成。 这时候,刚才她为了救那锅鸡汤的后遗症来了。就听见水池边有个厨师哇的大喊一声:“是谁拿了我刚洗完的猪下水和大肠” 那边负责炒菜的师傅也开始嚷嚷:“我这里的辛香料不对啊,是谁刚才拿走了吗” 吴天看了看罪魁祸首,一把又一把的抹着流不完的冷汗。 厨房一时间混乱起来。 苏怀夏却完全不着急,站在卓师傅的灶台后指点起江山来。 “你,对,就是洗猪下水的你。别管你的猪下水和大肠了,先给我去把那条鲫鱼给洗了。记得把内脏膛干净喽。” “炒菜的那个,你那锅土豆丝早炒过了,给我扔掉再去切盆土豆丝,这下你不要炒了,切完给我。” “还有你,刀工烂成这样,什么东西都不要切了。就去洗菜吧,把你手上的菜和所有要切的东西都给那个切土豆丝的去” “还有你” 苏怀夏仅仅是刚才转的那一圈,就把整个厨房里有的食材,和每个厨师的水平都摸了个底朝天,三言两语就把工作高效率的分配了。 只是所有的厨师,包括吴天在内都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究竟来干嘛的。 苏怀夏看着一群人都傻傻的站在厨房里不动,就有点儿生气。气沉丹田,提高声音,大喝:“愣着干嘛呀,干活去啊” 声音虽然依旧是奶嫩的娃娃音,但里面的气势丝毫不比卓师傅训人的时候弱。 厨房里的这些厨师,都习惯了听大厨发号施令。现在苏怀夏有模有样的这么一吼,大家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得违和的干起苏怀夏要求的活来。 苏怀夏轻而易举的就接手了整个厨房。 看到一切都脱离了原来轨迹的厨房,吴天腿有点软。没想到师父只是出去了十几分钟,厨房竟然就变天了他知道这事情自己是按不住了,只能赶快惨绿着脸,去外面找自己的师父。 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看到依然还在缓神的师父,一抬头,那脸色比吴天也还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了”卓师傅看吴天拉长了张苦瓜脸皱眉问。 “厨房里出大事啦”吴天把苏怀夏的身份和关于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他把自己做坏了锅鸡汤的事情掠了过去。 卓师傅听了勃然大怒,顾不上伤口还没缓过来,就大步流星地冲回厨房。 就要走进大厨房门的时候,遇见了回来找苏怀夏的王万霞。 他和王万霞也算老相识了。 “老卓,你这伤果然是没好呀脸色这么难看。”王万霞担心的说道。 “这不用你担心你还是担心下你带过来的那个小知青吧她在里面范事情了”卓师傅冷冷的瞪了王万霞一眼。 王万霞莫名其妙。 小知青难道是小夏 王万霞又担心起苏怀夏来,赶紧跟着卓师傅进去。 果然看见苏怀夏正在卓师傅专用的灶台上炒着菜。 “给我下来”卓师傅阴沉着脸,怒吼一声。然而这喊声牵动了肚子上的伤口,吼道一半就破了音,让他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更加苍白起来。 厨房里干活的厨师瞧真正的大厨回来了,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那边苏怀夏炒菜的动作却没停,时间紧迫,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掀,接着卓师傅的声音也大声吼了句:“呆着干什么干活啊” 她身上可没有伤,气势甚至比卓师傅更足。 卓师傅以为这是苏怀夏的挑衅,气得想上前把小姑娘拉下,但是因为那声吼,伤口疼的不行,他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根本没有力气挪动身体。 他的沉默让厨房里所有的其他厨师都以为是默许,就又在苏怀夏的指挥下干起活来。 王万霞在一旁看着卓师傅,眉峰拧成了麻花。 “我说老卓,你别逞强了,小夏的身份我和你说过,这顿宴会放给她做,你就放心吧” “就是因为他是侯睢阳的孙女,我才不能把宴会给他你们都说候睢阳是厨神但你们都不知道,候睢阳其实是个野路子,根本没有出生只不过是运气好,救了些人,才被你们传扬的” “我爸才应该是能拿到那个名号的人候睢阳那老匹夫没我爸有本事,就在外面乱传言什么不懂创新我们继承老祖宗的菜,不忘本才最要紧怎么,做个中不中洋不洋的菜,就叫创新了” “老卓,那是老一辈的事情。小夏她又没说过你什么坏话。你现在这个身体的确扛不住了,让小夏帮你一把又有什么问题呢”王万霞叹气。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老卓,敢情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呀你别这么为难自己,小夏没觉得你做的东西不好啊,她就是想帮帮你。”王万霞叹气。 “不霞姨,我就是觉得他做得东西不好。”苏怀夏的声音从灶台那边传来。 王万霞万没想到,苏怀夏在这时候和自己唱反调。 卓师傅被苏怀夏一激,怒得又要冲道苏怀夏面前去,还好被王万霞拦住。 “小夏,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可没说胡话。”苏怀夏正好炒好一道菜,交给传菜员后,拿着卓师傅自己贴在灶头上的清单下来,“这里一共有十五道菜,你做了五道,我做十道,我们来个比试怎么样” 苏怀夏提议。要比试也要和卓师傅这样段位的比试。 卓师傅早就有和侯睢阳传人一较高下的想法,听苏怀夏自动送上门来,没有按耐住,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比” “最简单的比法,看谁被光盘的时间多。”苏怀夏说。 自己做的菜被光盘,是一个厨师最大的欣慰。 卓师傅皱眉:“这样对你不划算,我的菜上的早,吃得时间多。而且我只有五道。你有十道。大菜硬菜我做的差不多了,你后面硬菜只有两道,其他的都是小炒和蔬菜。蔬菜的量尤其大,肯定吃不完。” “我这里你就不用但心了。我也没有占便宜,因为你今天的状态不好,两相抵消其实我们互相的条件差不多。”苏怀夏说道。 卓师傅犹豫,但他今天的确已经撑不住了,内心是很想让苏怀夏顶替自己的但是自己的尊严不允许啊 王万霞早就看出了卓师傅的纠结,一个劲的在旁边蛊惑说好。卓师傅被伤口疼的头有点晕,就迷迷糊糊的答应了。 苏怀夏向王万霞投去个感谢的目光,就又赶紧回去做菜。 又做完一道松花桂鱼,刚想递给传菜员,突然想起了什么,拉着那个女传菜员的手,来到圆厅门前。 “你上菜不要从那个年轻的香港人右手那边上,要从那个年纪大些的香港人左边上。” 女传菜员听了不高兴,上下打量苏怀夏:“你谁呀,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她才不想从老的香港人那边上菜,年轻的那个多俊啊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英俊漂亮的男人上菜的时候还会和气的帮她接菜,她碰到了几次男人漂亮的手指。说不定让他多看几眼,自己和他就会摩擦出火花呢 傻子才从那个矮挫圆的老香港人那边上菜。 苏怀夏端着菜,上下打量了女传菜员几眼,语气凉凉的说道:“这一个周你都不用来上班了,我叫人帮你调休。” “你凭什么呀你到底谁呀”女传菜员炸了,退后一步怒瞪苏怀夏。 “明天你去问问你总经理,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苏怀夏微笑着,“如果明天我再看见你,你以后都不用来上班了。” 说着,她端着菜走回大厨房。 女传菜员那个气,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但是一想到总经理的名号,心里也有些怕一般人不敢乱拿总经理的名号说事这小姑娘,难道真的和总经理有关系想来想去还是饭碗要紧女传菜员留恋地最后看一眼顾鹤之,只能在苏怀夏的要挟下下班。其实调休也没啥,这个年代的国营单位,休息都带工资的。 苏怀夏没时间和传菜员多废话,进了厨房,一把拉过王万霞就走。 “唉唉小夏你拉我出来干嘛呀,我还要帮你切菜呢。” “菜先别切了,你先帮我传菜吧” “啊那个年轻漂亮的小传菜员呢” 苏怀夏眼底露出丝冷笑:“被我换下去了。” “啊”王万霞不明所以,“传菜员一般都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小伙子,我哪行啊” 苏怀夏满意的看了看王万霞小山似的身材:“不,你这个身材刚刚好” 王万霞: 苏怀夏又把刚才和小姑娘说得话又说了遍。 王万霞这下听懂了,忍不住乐:“小夏你不是看中人家小伙子了吧” 苏怀夏大大方方完全没有否认,向着顾鹤之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看看那小伙子俊不俊” 王万霞顺着苏怀夏的方向看过去。 乖乖王万霞可算是明白,苏怀夏为什么要换掉漂亮的女传菜员了这小伙子长得真是太俊了好吗王万霞的眼神也像刚才那女传菜员一样,黏在顾鹤之身上下不来了。如果她再年轻二十几岁,一定也会动起歪脑筋 哎,小夏的眼光真毒辣呀。 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冷冷清清,有点难搞呢小夏真的想要的话,怕是要花点力气了。 “这小伙子不好追啊”王万霞啧啧摇头,“俊是俊了,但闷得像个葫芦” 苏怀夏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嘿嘿笑了笑:“这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来追我不过您现在还是帮我传菜去吧” “从你说的那个地方传,不会被骂吗菜从贵宾那里开始,这是个惯例啊” “你放心,不会被骂的,那香港商人也是贵宾他手里可握着不少项目和钱,老县长这个工业区能不能搞起来,就全看他的了” “这么厉害” “是呀是呀这鱼要凉了,霞姨你快去吧”苏怀夏一把把王万霞推出去。 苏怀夏在后面等了会儿,确定王万霞按照她的方法上了菜,让菜从顾鹤之的舅舅开始,然后是顾鹤之,再是老首长。 顾鹤之这下终于有菜吃了。 但他的兴致已经被之前几道卓师傅做的大失水平的菜给坏了兴致,并不想再动筷子。 苏怀夏料到这点,所以在香味上多下了点功夫,将那道松花桂鱼做的十里飘香。 顾鹤之闻到这香味,被败坏的胃口又被挑了起来。他尝试性的伸出了筷子 “哇这松花桂鱼怎么这么香呀” “是呀是不是换厨子了呀,刚才的菜可没这么香” “这香味可以和第一道鳝鱼跟媲美了大家都快来尝尝啊” 顾鹤之听到最后一句,太阳穴一跳,赶紧迅速又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剜了一大碗的鱼肉,然后默默的缩回去品尝。 细腻的肉质和恰到好处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散,每一道食材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平衡都完美无缺。极致的口感在舌尖上流转,他那条饱经摧残的舌头,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顾鹤之低头看着碗里的松花桂鱼呆了两秒,笑意忍不住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好吃 他这一系列表情,远处的苏怀夏都看在眼里,也忍不住笑起来。 顾鹤之平时性格淡淡的,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没有情绪波动,脸上也就不会有太大表情。 唯有吃到美食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才会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苏怀夏爱极了这个微笑,那是种最纯粹的愉悦。在顾鹤之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眸中荡漾开来,就像是杯醇酒,让所有见过的人都会沉醉其中。 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不会让你再吃不饱饭了 苏怀夏满意的看着自己投喂成功的宋花鱼和越吃越笑意越浓的顾鹤之,回去做下道菜去了。 饭桌上的顾鹤之吃完了自己碗里的松花桂鱼,又抬眼看了看那道转了圈又回来的菜,果然盘子里只剩下了一堆鱼骨头。 这个厨子一定是刚才做第一道鳝鱼羹的厨子一定要想办法结识下顾鹤之难得对一件事情起了强烈的执着gd1806102: 第31章 第 31 章 自从那道松花桂鱼和他上一道小炒菜之后, 随着菜品的增加,圆桌上的所有人都发现了个顾鹤之早就发现事实。 做饭的厨子好像变了替上的这个简直绝了, 每道菜都在香味和口味上做到了极致,上菜的时候,远远就能闻到从门口飘来的香味,早早的就勾起了他们的食欲。等到菜一上来, 围在圆桌边的十多个人,就都已经举着筷子跃跃欲试。 这些都是当今有头有脸的人物, 有些不少还是香港来的富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但却真的没有尝到过如此精妙的菜。看上去每道食材都没什么特别,只是被厨师这样组合到一起, 搭配间的平衡, 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不仅是如此,上菜的间隙和节奏都把握的简直完美, 上一道菜在唇齿间的回味逐渐开始减淡的时候, 下一道菜的香味就已经在圆厅门口飘荡, 胃口再次被吊起来。 所有的人在这样完美的节奏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谈生意, 一心一意都扑在了一道接一道眼花缭乱的美食上。 等到那道被苏怀夏半路救下, 又精心熬煮过的臭汤上桌后,这场宴席被推到了最高潮。 初起的时候,大家都是错愕的, 对这道菜的味道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然而可怕的是当王万霞端着汤从前厅门口, 走到他们面前时, 那原本令人难以接受的味道, 竟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香味 圆桌边上传来众人一阵深呼吸的声音。这味道就像鸦片似的,让人越玩越上瘾 “这道菜真是绝了,我还第一次吃到这样的菜。” “我在里面闻到了什么,好像有鸡骚味我第一次竟然觉得鸡骚味这么好闻” 顾鹤之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汤的味道。但是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这味道中奇妙的平衡。他知道这道菜,也是那位神秘的大厨做的。 于是他壮着胆子,为自己盛了碗汤。做着心理建设又嗅了嗅,不确定的浅尝了口。 顿时那臭香臭香的味道和辛辣的辛香料,像是炸开的火箭似的,在他的口腔里乱窜起来。这带起的激烈口感,让他惊异地瞠圆了眼睛。 好刺激现在的顾鹤之还不是很能吃辣,脸上因为刚才强烈的刺激而有些上头。他皮肤白得连白种人都要羡慕,这脸一红起来,就尤其明显。 他捧着碗,有点儿不敢喝第二口。 但又想想刚才那奇妙的感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又自己喂了好几口。恰巧喝到了根尖头小辣椒,不小心又嚼了下。脸上更是红得恍恍惚惚,像是要滴出水来。 真的有点辣好烫 顾鹤之微微蹙眉盯着碗里红彤彤的汤,心里又是恨又是爱。为什么要做得这么辣但如果不辣的话的确不劲道还想喝,但是怕辣怎么办,好纠结 “郑县长啊赵首长啊大陆真是了不起啊人才辈出卧虎藏龙我和我的小外甥也算混透了香港美食界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厨子你看我这小外甥,吃得脸都红了。你可不知道,这小家伙可是有条金舌头能让他满意的人,在香港还没找出来呢” 就在顾鹤之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里,纠结的无法自拔时,顾鹤之的舅舅钱有财看见了自己小外甥难得红彤彤的脸蛋,忍不住惊奇 今天真是奇了他这冷心冷情的小外甥,竟然露出了这样的表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他这小外甥从小就与众不同。不喜欢和人说话,感情也是冷冷淡淡的。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兴趣。 脸蛋长得很英俊,但面上的表情总是风平浪静。既不是严峻的冷,也不是高冷的傲。就只像是那种没有感情似的平静有时候钱有财甚至觉得,他这小外甥上辈子是不是成了个仙,然后不小心三魂六魄走失了条,落入了回轮,才投胎成了这小子。 小时候他妈还以为他是自闭症。大陆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自闭症,于是就把他托付给自己,带去香港瞧瞧。 他带着小家伙去医院一查才知道,乖乖,这哪里是自闭症,他这小外甥明明就是个天才。智商187,七岁的时候自己走去香港大学旁听微积分十二三岁的时候,其他小孩还在外面浪,他已经收到了英国剑桥的offer。 钱有财也问过医生,既然小家伙不是自闭症,那为什么不喜欢和人说话呢 当时治疗顾鹤之的医生犹豫地看了眼,最后还是和钱有财说了实话:“我们普遍猜测的原因是他可能觉得我们的世界转的太慢了” 世界的确转得很慢的钱有财没听懂:“啥” 医生叹了口气,努力把诊断翻译成大白话:“他可能觉得我们都太笨,和我们说话太累。你找点和你侄儿差不多智商的小孩子放一起玩,说不定他就开口说话了。” 被自家小外甥嫌弃太笨的钱有财:“” 天才之所以受人瞩目,就是因为稀缺。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天才而且还是像他小外甥这样级别的。 好在,钱有财足够有钱。 他派人在世界各地花了大价钱地毯式的搜寻,最后还真找到了几个和自己小外甥差不多情况的小孩。并向他们父母作出了郑重承诺,将小孩子请到了自己在香港的大别墅里,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本以为这下别墅里应该充满孩子的欢声笑语了吧,可万万没想到,这些孩子们一来后,别墅更加沉寂了 在之前,无聊的顾鹤之还会坐在庭院里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小秋千上,看着天上的浮云发呆。 然而这些小孩子们一来后,顾鹤之连门都不出了。几个小孩总是三五成群围坐成一圈,合力算着些什么。钱有财有次实在忍不住上前一看,发现竟然是某著名数学猜想 钱有财:“”天才的世界真可怕,他这个年龄,还在穿开裆裤呢 从此之后,钱有财再也不费尽心力让顾鹤之开口了。他不爱讲话就随他去吧,可能和他们这些人讲起话来,对顾鹤之自己也是个挑战。 随后,灾难爆发。顾鹤之她妈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没什么好下场,就干脆办了过继手续,将顾鹤之过继给了没有孩子的钱有财。 钱有财在越战的时候受了伤,生不了孩子,得了顾鹤之这样的小天才,还不把他宠到天上去。 然而他有点绝望的发现,小外甥不仅仅是智力上的天才,他还有一条让所有厨师都会疯狂的舌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顾鹤之从小的挑食。在顾鹤之的小时候,钱有财为了让小家伙吃饭,每天都被折腾的心力憔悴。 他四处为顾鹤之找厨师,后来在他的寻找下,顾鹤之的舌头出名了。又有不少厨师捧着自己的作品慕名而来。 然而就算是让顾鹤之试菜的厨师,可以绕着钱有财的大别墅,转上好几十圈,顾鹤之依然没有找到心仪的,从小到大挑了二十几年的食 这一直让钱有财很愤懑。他一直都是竭尽全力宠着小外甥,然而他这小外甥还是瘦的脸上没多少两肉,搞得每次看到小外甥那张清瘦的脸,钱有财就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小家伙。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在大陆,这个不知道比香港落后了多少的地方,他竟然看到了自家挑食到可怕的小外甥露出了这般心满意足的享受表情 这做饭的厨子是神仙啊 在场的众人不知道其中原委,所以并不了解钱有财的震惊,都以为钱有财只是单纯的打趣,便跟着哈哈笑起来。 桌上立即以顾鹤之为料,笑成了一片。 他左右有不少长辈开始问起,顾鹤之的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鹤之抱着自己的汤碗,不经意的幽幽看了眼钱有财,然后沉默完全不理睬满桌子飞的疑问。 如果放在这顿晚宴之前,已经长大,且愿意开口说话知道人故的顾鹤之一定会好好回答这些问题,且保证每一个收到答案的人都会心情舒坦极了。他手上可有三个心理学硕士学位和两个博士学位。 然而今天他只是沉默 也不是生气,就是懒得理这些人他现在只想喝汤。 钱有财被那么一看,就知道小外甥对自己有意见了。又看看这满桌子飞在天边下不来的问题,只能自己摸着鼻子替顾鹤之回答免得冷场尴尬。 这一出自己作出来的好戏的下场是,等到他把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那锅浓烈的臭汤美味就只剩下些渣渣了 钱有财那个捶胸顿足呀 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要在上了这么道好菜的时候打趣自家小外甥 正巧这时候,王万霞又端着下一道菜上来,觉得自己亏大了钱有财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准备投入抢食的战斗中 这顿宴席结束的惊人的快 几乎在最后一道菜上来后没几分钟,大家就酒足饭饱的靠在椅背上一脸餮足 然而,等到这满足稍稍淡下去点后,大家忽然想起个问题 要死,光记着吃饭了生意半点没谈啊gd1806102: 第32章 第 32 章 意识到这一点, 桌边围坐着的所有大佬。 那现在怎么办老县长头疼之极。 难道这顿饭就这样散了吗 好在,苏怀夏早有准备。 她知道自己认真做得饭菜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像这样的效果, 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样的事情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她绝对不会做商务宴席, 容让吃饭的人本末倒置。 这次亲自下厨,只不过是看顾鹤之吃得太憋屈, 有些心疼。所有的饭菜也都是按照顾鹤之的喜好做得, 为的只是让顾鹤之吃饱。 苏怀夏看见对面眉角眼梢都洋溢着淡淡笑容的顾鹤之,就知道这顿饭, 他吃得很开心。 他吃得开心, 自己也就开心。 苏怀夏几乎是哼着小曲儿去厨房炒了几个下酒菜, 又拌了几盆凉菜,让王万霞端上去。 这几道下酒菜都是像花生蚕豆之类的小零食, 不怎么会占肚子。而且她做得也很随意, 完全没有之前那顿大餐的杀伤力。 这下又有了菜,味道也恢复了正常水准,他们的注意力终于不再被美味牵制之后 大家终于可以好好得喝酒谈生意了酒席这才正式开始 苏怀夏看看时间, 其实还早, 不过也就四点半多。叫她上辈子的经验, 酒席一旦开始谈起生意来, 没有几个小时是下不来的。 她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可以给顾鹤之个惊喜。 她记得小厨房那里有蒸格,就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就不禁感叹,不愧是孔府菜系出身的卓师傅,果然所有用具都备了周全。 她又去看看储藏室有什么原料,看见了里面存了大量的绿豆红豆和芸豆。这些豆子不是特别新鲜,应该是放在那里很久了,再放下去,恐怕就要发霉。 苏怀夏歪着脑袋想了想,心里就有了合计。 她找了个筛子,把每种豆子都筛了点出来,然后搬进小厨房里。 刚走近小厨房,就见卓师傅浑身围绕着阵低气压,拉长了脸站在灶台前等着苏怀夏。 苏怀夏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和卓师傅定的那个比试。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自己为了喂饱顾鹤之,后面的十道菜都是花了大心血做的。而卓师傅做五道菜的时候,本身状态就不好。 谁输谁赢,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定了。 苏怀夏的十道菜,道道被人光盘,有些肉菜,甚至连汁水都没有被放过。而卓师傅的几乎每道都剩了大半,就连肉菜都没有人愿意碰。 最后五道菜因为桌面摆不下被全部撤了下来,早早的就结束了他们的战役。 苏怀夏想到卓师傅这个极其重视师门荣耀的人就有些头疼 这样的惨败这位卓师傅现在怕不是来找麻烦的吧 苏怀夏可没有功夫搭理他,他现在要抓紧时间再做道糕点出来。对于她和顾鹤之来说,没有餐后甜点的饭是不完整的 苏怀夏想了半天,最后决定借鉴顾鹤之的杀手锏用沉默无视他 于是,她全当没看见把自己围在阴影里的卓师傅,在小厨房的灶台上忙活起来。 卓师傅发现苏怀夏竟然无视他,心里更恼。不过不是恼苏怀夏,而是恼自己的无能,竟然真的就输给了候睢阳的孙女 “你要什么彩头,你说吧”卓师傅黑着脸跟上苏怀夏,站在他旁边,用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憋了句话。 苏怀夏意外:“啊” 这倒是真出乎意料,原来卓师傅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给她送彩头的。 业内这种比试,一般都会在前面加个彩头。刚才她和卓师傅决定要比试的时候,时间太急,忘了这件事。 而现在,苏怀夏忙着做甜点,也顾不上这件事。既然没定彩头,输得还不悄悄走了,把这事情用时间压下来。 像卓师傅这样,巴巴的赶上来问赢的人要什么彩头的,还真是少见。 原来那比赛也不过是苏怀夏的权宜之计,她没有真的想和这个重伤的病人比试,于是摆了摆手说道:“这次就算了,卓师傅,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谁知苏怀夏本是好意,卓师傅听了眼神立马深沉起来,纠结住浓粗的眉毛:“你这是在可怜我,看不起我吗你以为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我告诉你,我卓天合愿赌服输” 苏怀夏:“好吧,厨房都是你管的吧要不你把我拿的这些豆都送给我吧” 卓天合愠怒:“哪有这么敷衍的彩头你不用照顾我,也不用可怜我我卓天合输了比试的彩头,怎么可能就值这些豆子”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按住苏怀夏正在碾红豆沙的手。 苏怀夏:“”她现在就想把手上的擀杖甩到卓天合的脸上 为什么这世界上竟然有情商这么低的人在大灾难面前,这个情商这么低的人竟然还活到现在 外公你果然诚不欺我这卓家的何止迂,简直是迂透了好吗 “卓师傅,你听好了,我要的彩头就是你现在给我闭上嘴,到一边站着,或者直接滚也没关系不要再打扰我下厨了” 赶时间的苏怀夏毫不留情的把话甩在了卓天合脸上 。 卓天合被人当做大厨尊敬了这么久,第一次被个小姑娘下了这么重的话,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呆呆在站在她旁边没动。 苏怀夏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托着自己的砧板换了个灶台。好在小厨房虽然被叫做小厨房,但她也有四个灶台可以让苏怀夏随便换。 卓天合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凝视忙碌的小姑娘,认清了个现实他一个当了二十几年大厨的人,竟然被个小姑娘嫌弃了 卓天合就这样失魂落魄的默默站到了一边,真的执行起苏怀夏的彩头来 苏怀夏忽然对卓天合的情商感到了绝望怪不得上辈子卓天合八几年的时候自己开饭店,赔的一塌糊涂。 她以前就在想,卓天合这样的实力,就算是光凭味道,也能打出块牌子呀怎么会赔得一塌糊涂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种性格不赔才怪好吗 不过没了卓天合的打扰,苏怀夏终于能够好好的做糕点了。 一想到这糕点是给顾鹤之的,苏怀夏刚才被卓天合败坏的好心情又愉悦起来,甚至哼起了歌。 相比起苏怀夏的轻松愉悦,在一旁的卓天合却是越看越沉重。 他本是以为自己输了这场比试,不过是运气和状态不好。 但现在看小姑娘做芸豆糕的样子,他意识到他真的是一败涂地。 他不是输在其他上,反而是输在了他最引以为豪的精细上。小姑娘看似轻松的做着,但每一个细节都把控的精准入微。这样的控制力和自觉性,绝不是普通厨师能够有的有些厨师甚至长年累月的练习,都达不到小姑娘的程度 自己输得这样彻底,真是必然的啊 比起小姑娘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卓天合站在小厨房的阴影里,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内心世界却像是地震般被颠覆着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被人打败,这种滋味啊真的说不出的苦涩。 圆桌上的众人就这苏怀夏炒了几个小炒,又谈了一个多小时。 可惜,这顿饭他们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和他们之前只喝酒不吃饭的酒席完全不同。 吃多了之后,血液都会往胃里流,每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脑子完全动不起来。 老县长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而且,他是这个饭桌上唯二的两个现在还清醒的人。 他在苏怀夏第三道才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有意的控制了自己的食量,没让自己吃这么饱。 清醒的他,很有技巧的盘问着桌边,腆着大肚子,靠在椅背上,皮都睁不开的众富商们。 老县长郑鸿杰是个奇人 虽然他的档案上写着他没念过书,但他却真真切切是个奇人。 他不但念过书,而且念的还是华国顶尖的学府。 郑鸿是个乡下孩子,从小在田野里长大,人很聪明,但一点儿都不喜欢念书。 有个龙凤胎的姐姐叫做郑红,这也是个踏踏实实的学霸。两人一起高考,姐姐考中了京大,弟弟却名落孙山。 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在当时的农村,就变成了不正常的事情。 郑鸿的妈妈和奶奶都是非常典型的农村妇女,重男轻女的情结非常严重。她们绝对不会供个女孩子去上学,而男孩子在家里呆着。 于是,两个人筹谋下,做了件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她们让弟弟去顶替姐姐上学。反正姐弟俩的名字就差一个字,郑鸿爸爸又走了些关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姐姐虽然万般不愿意,又能说什么呢郑鸿虽然也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姐姐,但是他实在是太想逃离家,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在妈妈和奶奶的怂恿下,拿着姐姐的通知书去上了大学。 进来大学,郑鸿的聪明绝顶都被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姐姐选的是中文。一年大学的课程上下来,让他的文笔突飞猛进。大二的时候他参加了学生会和很多社团活动,发表了很多激进的言论。一时间在学生会风头无两。 直到灾难开始。郑鸿被列为重点打击对象。当时很年轻的他有些害怕,就躲去了香港。结果,不知道那些人是找不到他而迁怒,还是直接把姐姐当成了自己,这直接让姐姐在那场灾难里替他受了不少苦。 这就是为什么,郑鸿现在这么偏袒陆保全的原因,因为陆保全是他姐姐唯一的儿子。 郑鸿去了香港,认识的贵人,又在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在大灾难结束后,在贵人的帮助下,他重新回到了大陆,从niu棚里救出了自己的姐姐,改头换面,还捞了个县长做。 现在改革开放了,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为姐姐,为这个县做点什么。让姐姐的生活好起来,姐姐身边的生活也好起来。 在香港的那段经历,让郑鸿很会盘问。三言两语,就从桌上晕晕沉沉的人嘴里套到了不少信息。 但唯独套不到钱有财的。因为所有的问题,都被顾鹤之挡回去了。 顾鹤之是这桌上除了郑鸿外第二个清醒的人。只因为顾鹤之吃得很慢,所以也吃的不多。这么好的菜,实在不想像其他人那样牛嚼牡丹。 这样一来,郑鸿对钱有财的盘问,就成了他和顾鹤之的战场。 郑鸿一开始还有些小看顾鹤之。 他见到钱有财和顾鹤之也有两天了,这两天,几乎没有怎么听到过顾鹤之说话。 他往往只是沉默的站在钱有财身边静静地听着。 郑鸿还以为这只不过是钱有财带来的一个想让见见世面的小孩。 但现在看这小孩,可能要比郑鸿更加难搞 郑鸿所有抛出去的钩子和坑,顾鹤之都能满满的抛回来,并且所有的话都回应的滴水不漏。 这让郑鸿很是神奇。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事,了不起啊这个年轻人,以后一定有大作为郑鸿在心里给了顾鹤之极高的评价。 他这里正和顾鹤之兴致盎然地说着,旁边的老首长有点儿撑不住了,暗中拍了拍郑鸿肩膀。 郑鸿知道老首长的确也是年纪大了,无奈只能在老首长的意愿下,结束了这次晚宴。 一波人这才如蒙大赦地从位置上起来。 他们实在是吃得太饱了,困得不行。 一群人鱼贯而出,外面的专车已经准备好。 但是顾鹤之不想走他有些留恋的看看饭店厨房的方向。他不知道明天的行程里还会不会来这家饭店吃饭 然而专车大家一起坐,没有时间留给顾鹤之。 好在老首长汤喝得有些多想上厕所 大家都只能等着。 顾鹤之看准了时机,悄悄溜向了厨房。 正巧里面走出个女孩,手里拿着个饭盒。 顾鹤之闻到了身上的油烟味,猜想她应该是厨房的,于是上前拦住她,礼貌的问:“您好,请问” 被拦住的女孩一开始有些惊讶,看清楚顾鹤之的样貌,就愉悦地笑起来,上扬的唇边两个梨涡浅浅的,看起来明媚可爱。 不等顾鹤之,她就清脆脆地接起话来:“你是不是叫顾鹤之”gd1806102: 第33章 第 33 章 顾鹤之愣了下, 没想到小姑娘知道自己的名字,又礼貌的点点头回答:“我是请问你们这里的大厨在”他有些着急, 那边出来了就没时间了 “啊你是顾鹤之这是我做的绿豆糕和芸豆糕,请你笑纳”小姑娘将手里的饭盒举起,一双眼睛亮晶晶,像是天上的星辰, 充满了期待。\ 顾鹤之:“”大陆的姑娘都这么热情吗 顾鹤之因为长相的缘故,被太多女孩子送礼物。在英国读书的时候, 想追求他的各种颜色的女生,几乎可以绕着剑桥围上十几圈 这让他养成了不随便收礼物的习惯, 看到小姑娘递过来的饭盒, 就条件反射的拒绝:“不不用了,今天的晚宴很好吃。请问” 拒绝的话一说出, 小姑娘就有些后悔。 这样的时间点, 如果收下的话, 提问的效率可能高些他现在怕小姑娘会因为他的拒绝有点什么过激的举动,比如说哭着把饭盒丢在他头上然后跑开这种事情, 顾鹤之遇到地太多了 可这小姑娘似乎不太一样。 “啊你真的不要吗”苏怀夏眨眨眼睛, “不要我就自己吃了啊。” 顾鹤之送了口气:“嗯,您就留着自己吃吧。请问” 顾鹤之的话刚说道一半,小姑娘就动手开始拆铁质饭盒的扣子, 根本没有在意顾鹤之的话。 顾鹤之:“”听他把话说完啊姑娘 他觉得自己可能找错了人。 正当他左右四顾, 打算换个人问问的时候, 眼角忽然看见了苏怀夏饭盒里的绿豆糕和芸豆糕 他的视线一下子被勾住了。然后就像是引线被收紧, 脑袋就这样被余光给拉着转了回去,那双颜色漂亮的茶褐色眼睛盯着饭盒里的糕点,一眨不眨地瞧。 饭盒里用小隔碗隔着两份糕点,一份是伴着细腻油光的绿豆糕,另一份是飘着清香的松软芸豆糕。 顾鹤之因为自己舌头的原因,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光凭食物的卖相,就能够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眼前两份糕点,做工细致精细,显然是上上品。 “咦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苏怀夏从饭盒里拿出块绿豆糕笑着说道。 顾鹤之的视线就顺着苏怀夏拿绿豆糕的手,一直转到了苏怀夏的脸上。 他从小姑娘的脸上看见埋在眼底的更深层笑意。 “”这样巧妙的手艺顾鹤之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峰抿唇,“你是那个大厨” 苏怀夏也不回答,只是举着饭盒眨巴着大眼睛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不说我要走了哦。” 苏怀夏嘴上说着要走,但哪里有要走的意思。她反而又向顾鹤之伸了伸手,将饭盒凑到顾鹤之眼下。 分明再说,是呀是呀,我就是那位大厨,快收下我的礼物,然后为了你刚才的失礼道歉 顾鹤之怎么会不明白苏怀夏的意思这姑娘是故意的。这是在报复吗 顾鹤之有些生气,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转头就走。但今天这姑娘是那位大厨,她手上的绿豆糕和芸豆糕看起来很好吃 在这样两难的时候,顾鹤之习惯性的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能让人沉溺其中的茶色眼睛深深的看着苏怀夏。 顾鹤之眼睛的实在太漂亮,最独特的还是他那如醇酒般的颜色。当他这样专注地看着一个女生时,就算里面没有任何的感情,都会让被看的女生有种被深情包围的错觉。 不知道多少女生折在这双眼睛里。苏怀夏上辈子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后来苏怀夏几乎要天天面对这双眼睛,而且还见过里面更加深沉,更加饱含着炽热爱意的时刻。 现在这样段位的顾鹤之怎么迷惑得了苏怀夏。 “真的没事吗那我走了啊。”说完,苏怀夏这下是真的转身就走。 “”顾鹤之没想到这姑娘真的就转身地如此干脆 他想想今天的晚宴,有想想姑娘手里的糕点。至于自尊什么的能吃吗 “等等请问”顾鹤之最终还是没忍住馋虫,叫住了苏怀夏。 “嗯”苏怀夏笑眯眯转身。 “请问,能把你手上的糕点送给我吗”顾鹤之有点不情愿的说出了他本是很不情愿说出的话。 “咦”苏怀夏装惊讶,“你不是不吃吗” 顾鹤之这下真的被气到,他将自己的唇抿成一条线,深深深深地死亡凝视苏怀夏。 苏怀夏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内疚,站在原地大大方方的让他看。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在那边钱有财催促起来,顾鹤之才憋出句话:“这样开玩笑,很开心吗” 他现在很不开心。这样被戏弄,他很不开心。但是他真的有点想要小姑娘手上的糕点 “是你先不要的啊”苏怀夏也收起了笑,佯装生气的样子。 顾鹤之抬眼无奈的瞧气鼓鼓的小姑娘,他哪里看不出小姑娘实在假装。但他真的是懒得耗下去了。最后他放弃了。 整个人就像是只被戳爆的气球,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自暴自弃的说道:“我错了,我想要你手里的糕点。” 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一个小姑娘拉扯不清顾鹤之在心里嫌弃自己。 但他那过于聪明的头脑分分钟告诉了他答案。因为小姑娘的厨艺吃饭比天大。 忍清了自我的顾鹤之又忍不住抿唇。这动作会带起他两颊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有点像只大包子。 苏怀夏的眼睛刷得亮了,一把将饭盒塞到了蔫蔫的顾鹤之手里。 顾鹤之不可置信地瞧手里的饭盒。这么简单就塞过来了,不为难他了吗 “你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啊能让我捏捏你的脸吗”就见小姑娘双眼冒着桃心,浑身散发着母爱光辉的瞅着他。 顾鹤之:“”他就知道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长了张陶瓷娃娃似的脸蛋的小姑娘说可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gd1806102: 第34章 第 34 章 顾鹤之回来的时候, 手里除了拿着个饭盒,脸上还多了个红彤彤的指印子。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不是很好, 嘴角向下耷拉着,周身隐隐波动的低气压强烈地暗示着他的不爽。 “你怎么了”钱有财震惊地看自家小外甥,“你被人打了” 顾鹤之瞟了钱有财一眼,不说话。 “你现在很不高兴”钱有财被瞟了那眼后, 不但没有闭嘴,更加绕着顾鹤之转圈圈观察起来。丰厚的嘴唇还忍不住往上扬。 顾鹤之看着自己舅舅按不住的嘴角, 终于忍不住:“我不开心,你很高兴” 这说话间, 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钱有财就像看到了宝贝似的, 哈哈大笑着拍上顾鹤之的肩膀:“那当然啊你既然会不高兴我外甥竟然也会不高兴好事情好事情啊” 随着年龄的长大吧,小外甥是不自闭了。但这性格也太无欲无求, 对什么都平平静静的, 那怎么行眼看就要到结婚生子的年龄, 钱有财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女朋友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了, 小外甥是我感情史却就像一张白纸。又怎么能不让他这个风流倜傥的舅舅担心 没想到, 来了趟大陆。不仅吃到了能让他满意的饭,现在就连不高兴都会表现的如此明显了,真的是好事呀 不开心都会了, 那谈个恋爱什么的还远吗 大陆真是块福地啊 钱有财兴奋地哈哈哈大笑。 顾鹤之:“” 他默默坐上属于他们俩的专车, 上了后座后, 就啪的把门关上, 将钱有财当在外面。智障有时候很可怕,会被传染的。 被嫌弃的钱有财在车外嗷嗷叫了几声:“鹤之啊,快给你舅舅开门,副驾驶座太小了,你救救我塞不进去啊” 顾鹤之扭过头,不理睬。 日常被嫌弃的钱有财知道已无法挽救,只能可怜兮兮的坐到小吉普的副驾驶座上。他那xxx的身材,都快要把驾驶员的操作杆给淹没了。 回到了两人被安排下榻的小旅馆,钱有财先洗澡。 顾鹤之则趁机打开苏怀夏给他的饭盒,方方正正做工精致的绿豆糕和芸豆糕安安静静的排列在里面。 顾鹤之找个干净的盘子和一副刀叉,分别拿出了块糕点。 纠结了片刻先切了一小块绿豆糕送进嘴里。丝缎般顺滑的绿豆泥在唇齿间延展开来。先出现的是油脂的香味,然后是绿豆特有的清香,最后再是稠稠蜜蜜甜滋滋的红豆沙。顾鹤之感受着这滑顺地口感伴着清香漾着,无比享受。 绿豆糕要做出这种丝滑感,口味就比较重。顾鹤之放下了剩下的绿豆糕,转战一旁雪白的芸豆糕。照例是切下一小块。 芸豆糕和绿豆糕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苏怀夏没有在糕点里放什么油,而是完全靠着芸豆自身的绵软粘合成糕点。方一咬下去的时候还像是在吃似的轻软,然后细嚼过后,就能够感觉到其中红豆的纤维和颗粒。沙沙的,很清新。 芸豆糕和绿豆糕不同的口感互相互补,让顾鹤之感到满足至极,忍不住眯着眼睛靠到椅背上,细细的回味。 “这是什么呀”就在他享受回味的时候,钱有财的声音像是惊雷似的在他后边响起。 顾鹤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将饭盒的盖子盖上。 然而一切都晚了,钱有财早就看见了饭盒里的糕点。 他好奇的打开饭盒,抓气了块绿豆糕,一口吞下:“哇这个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绿豆糕。那个白的是什么” 顾鹤之看钱有财狼吞虎咽,牛嚼牡丹的样子,真是心疼极了。赶紧合上饭盒,搭上饭盒的扣子,只是将他刚才切剩下的大半块芸豆糕递了过去。 “嗨还舍不得了,至于吗我你舅唉”钱有财伤心。 顾鹤之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钱:“这条街走到尽头,左转就是黑市,想吃的话自己去买吧。” “你这里有,去买什么哦” 顾鹤之皱着眉瞪他:“不一样这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就是糕点吗” 顾鹤之护着饭盒沉默。 钱有财眼珠子一转,想起刚才小外甥脸上的红印子小小的,像是个姑娘的手。再想想他喊小外甥的时候,的确看见他和谁在说着什么虽然他角度不好看大不清,但想想应该是个姑娘。 “怎么你看上大陆的姑娘了”钱有财做到顾鹤之对面的床上,破旧木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人家姑娘看上你了吗” 钱有财无意间戳到了顾鹤之的痛楚 他不是看上个姑娘了,他是看上了厨子了。然而那个厨子,他好像搞不定 顾鹤之想起笑眯眯透着狡黠的苏怀夏,太阳穴就忍不住突突直跳。 怎么办呢顾鹤之皱眉,要不把那家饭店买下来吧 “舅,你想过在大陆投资吗”顾鹤之转头问钱有财。 “再看看吧,大陆这边的市场不知道打不打的开,进来的太早,很容易被拍死在沙滩上。” 钱有财摇摇头。 “至于你,你什么打算你投不投呀”钱有财问顾鹤之的意见。 所有人都以为,钱有财这次带顾鹤之来,不过是带这个小朋友来见见世面。 但是他们都想不到的是,其实这次真正来考察的是顾鹤之。 钱有财的钱都投在香港了,根本没有这么多闲钱再在大陆办个厂。 但顾鹤之不同。顾鹤之很有钱,甚至比他这个舅舅更有钱,而且都是随时随地可以拿来烧的流动资金。 顾鹤之本身对数字非常敏感,所以选修了好几个关于经济和金融的学位。外国上大学的时候,在外国股票市场里玩得很大。 金融证券和股票对顾鹤之来说不过是个数学游戏,他在里面简直如鱼得水,捞个钞票比普通人喝个水还简单。 这次钱有财带着顾鹤之来大陆,一是让他看看自己的故乡和他的父母,还有个就是带他来看看有没有能够投资的地方,免得他那些钱放着发霉。 “我想承包那个饭店。”顾鹤之拨弄着饭盒上的搭扣说道。 “饭店哪个饭店我们今天吃饭的那个饭店吗这样不好吧虽然我们过来做生意的确要靠政策,但还是离国营资产远点吧。现在说是承包,然而日后这些资产的主权到底属于谁,还真不好说呢。” 钱有财觉得这不是个好生意。这种他都看得见的未来,顾鹤之不应该不知道啊。 果然,顾鹤之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钱有财奇怪,不过提问的话说道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挂上了一脸八卦的猥琐笑容,“不会是真看上那姑娘了吧为了她买下一座饭店手段可以啊,不愧是我钱有财的外甥。” 送她一座饭店吗顾鹤之想起了那满眼都是狡黠的小姑娘。自己送她一座饭店,真的能让她好好做饭,不戏弄自己了吗 顾鹤之眼皮忽然跳了跳。怎么感觉这件事有点悬 那边结束晚宴的战斗后,苏怀夏和其他厨师们一起打扫厨房。苏怀夏习惯性是留到最晚的那个。 快到6点半的时候,她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才满意的走出厨房。 刚想走下楼梯,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苏怀夏抬头一看,脸上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竟然是陆保全。 “能让一下嘛”小姑娘不高兴地说。 陆保全油腻的嘿嘿笑起来,凭空变出了朵玫瑰:“送给你。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苏怀夏:“蔫了的东西就不要送出手了”她毫不留情面的拒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了这陆保全的眼睛。事实上她也不想知道,因为有点恶心。 在这个世界,她的年龄才17岁,且看起来也很小。虽然未成年人保护法是1991年通过的,但是陆保全对自己完全不关心到忽然献殷勤,这样巨大的转变也很莫名其妙和恶心了好不好 陆保全脸上的笑容僵住,但他的厚脸皮很快发挥了作用,不依不饶的拦住苏怀夏:“还没吃晚饭吧,不知道我有没有幸能请到这位美丽的小姐共进晚餐。” 陆保全努力表现出绅士的样子,但在苏怀夏眼里看来只是拙劣的东施效颦。 “咱们县城一共只有三家饭店,一家是这个国营饭店,现在已经要关门了;一家是霞姨的小饭馆,你和她不和;最后还有家就是你那家。厨师是王三甲这个小人。厨师的人品都那样了,你觉得我可能会安心的去吃他做的饭吗”苏怀夏冷嘲热讽了一番。 陆保全在小县城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长得不难看,又是老县长的亲戚,而且手上还有点钱,基本就是整个县城未婚女性的梦中情人。 多少女人排着队巴巴的给她来殷勤,哪里被女人这样打击过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两次。 陆保全今天回去的时候,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丢了鳝鱼羹这笔好生意。然后他又仔细一想,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和王万霞斗了这么久,那傻婆娘都没有能拿他怎么样那个小姑娘一来,就让她咸鱼翻身。说不定问题真的出在这小姑娘身上 再加上小姑娘的确长了张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漂亮脸蛋,王三甲又经常在他耳边叨叨,说小姑娘背景不一般,就动起了小姑娘的念头。 本以为自己那些套路,很快就能骗过这个看起来年龄就不是很大的小女生,却没想到套路还没开始,就吃了闭门羹。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你不知道这是在县城,是我的地盘吗你这样三番两次的和我作对,到底是什么意思”陆保全被拒绝后,脸上终于绷不住,这一天来积压的愤怒,都无法抑制的喷发。 陆保全个头有1米8多,他狰狞着脸,一步步靠近小姑娘的时候,就像是是一大片阴影向着苏怀夏来。 苏怀夏皱着眉后退,快速想着应对的方法。但面对男人绝对强势的身高,他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通过陆保全手臂与身体间的缝隙,看到了张熟悉的面孔。 脑筋飞快转了起来,抓紧时间,叫着大喊了声:“你想做什么,给我滚开呀” 苏怀夏本来就是少女音,开口音调就很高。再加上她现在故意尖声惊叫,那声音简直连玻璃都能震破。 陆保全在苏怀夏的惊叫中怔愣了会儿,而他背后传来了急的脚步声。 肥胖的大手扳过陆保全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就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脸:“陆保全,你简直禽兽不如还在这里欺负小姑娘。” 陆保全被巴掌打得摇晃了下,定睛一看,才发现打他的人是王万霞。 “臭婆娘,敢打我”陆保全红着眼睛就要还手,却被王万霞后面冲出的周伟业一把制住,甩到地上。 “你欺负小姑娘还要打女人,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周伟业倒吊了一双虎目,瞪眼看地上的陆保全。 陆保全看到周伟业也来了,气焰就弱了些许下去。然而他莫名其妙被两人揍了顿,心里难免有些不甘心,挣扎的想从地上爬起来扳回一局,至少要把这记耳光还给王万霞。 却没想,周伟业早就看清了陆保全那小心思,冷笑着说:“你再敢胡来,我就把你这些浑事都告诉你老婆。” 陆保全一听老婆两个字,顿时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去了,瘫在地上不敢起来。 苏怀夏惊讶:“他竟然有老婆有老婆还在外面胡搞这么渣” “是啊,他不但有老婆,而且他的老婆可厉害着呢是县里警察局局长的女儿”王万霞在陆保全脸上呸了口。 苏怀夏感觉自己三观被震碎了。警察局局长女儿的老公,竟然还有胆量在外面搞彩旗这陆保全还真是胆量和花头都不少啊 一般人不会敢拿陆保全的老婆说事情。因为一是这位陆太太来头不小,二是因为说了陆保全也不会当回事,他老婆被他的甜言蜜语哄的可好了,不会相信外面人胡说的。 但周伟业不一样。周伟业和他老丈人是关系很好的棋友,两人经常聚在一起下棋。他说的话,老婆不一定信,但老丈人肯定信。 老丈人信了比老婆信了更麻烦。 周伟业用了一句话,就把陆保全治的服服帖帖的。最后他只能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小夏,天色这么晚,你是回不去了。今天要不然在我家住下吧。”周伟业很担心苏怀夏的安危,那个年代,治安很差。路上的小混混成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王万霞也赞同这个提议。 苏怀夏也觉得现在回去有些危险。特别是看到被捅了腰子的卓天合之后,她更加深切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真的有些不安定。 她细细的思考了会儿,感激的答应了周伟业的帮助。 “周叔叔,能让我和霞姨说句话吗” 在两拨人要在饭店门口分开的时候,苏怀夏拉住了王万霞去一边说悄悄话。 “当然没问题。”周伟业好脾气的,点了支烟在旁边等。 “你要和我说什么呀”被苏怀夏拉到阴影里的王万霞问。 “霞姨,你今天有没有想问过我,把鳝鱼羹的方子卖给国营大饭店后,你的小饭店怎么办” “哎呀这件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真的是忙昏头了。对呀,我的小饭店怎么办呀是不是得免费送我几个方子呀” 苏怀夏摆摆手:“方子是不送的,而且我觉得你的小饭馆也没必要开了。” “什么我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就这样对我”听见苏怀夏的回答,王万霞整个人瞬间就炸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一心宠着的小姑娘。 “不不,霞姨你听我说完。我说不让你开小饭馆,但是你可以开大饭店呀。你想不想当这家国营大饭店的老板娘”苏怀夏呵呵笑着连忙安慰。 王万霞却更加愤怒:“小丫头你胡说什么呢周伟业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而且人家也看不上我呀” 苏怀夏被王万霞吼的发愣,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为什么王万霞会这么生气。 “哎呀,不是那样的老板娘不是让你靠他上位,而是取代他的位置,真的做这家国营饭店的老板娘”苏怀夏赶紧解释。 王万霞听不懂了:“老板娘我当然想做呀但是怎么可能” 王万霞当然打过国营大饭店的主意。 她干了这么长时间的餐饮业,早有了些规模的意识。她这个小饭店都能赚这么多钱,如果有个位子更多场面更大的大饭店,岂不是更挣钱 但是国营大饭店是国家的,她也就只有做梦才能想想罢了。 “承包,承包你听说过吗王万霞” “听是听说过,是承包也要钱呐,我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想问你,那你当国民大饭店的总经理,你愿不愿意。”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王万霞瞠大了眼睛说,“做梦都在想这件事儿呢多风光呀” “那成”苏怀夏狡黠的将手里的钥匙塞到了王万霞的手里,“霞姨,如果你真的想要当这个总经理的话,替我去乡下给那几个愣头小子做七天的饭吧。七天之后,我保证你不花一分钱,就能当上这个国营饭店的总经理。” “真的假的”虽然这话是苏怀夏说的,但是王万霞依旧有点不相信。 “真的还假的,试试看不就知道。不过也就七天。” 王万霞这下被苏怀夏说动了:“行,我明天一早就去。现在回去收拾收拾。”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但被苏怀夏拉住:“先等等,我还有话” “霞姨你回去的时候和业军哥说,让他快点收购鳝鱼。价钱可以比平时稍微高点,收的越多越好,最好把乡下附近的鳝鱼都收了” “收这么多鳝鱼做什么这不是被纳入国营饭店的渠道了吗到时候只能卖给国营水产行。不知道国营渠道的那些家伙有多坑,上头给出的收购价,他们只会出一半。收这么多,砸在手里的是亏,出去了也是亏呀” 苏怀夏胸有成竹的摇摇头:“绝对不会卖不出去,而且还会大赚一笔。至于为什么,现在不能多说。我多说了就要走漏风声,这风声一走漏啊,钱就不好赚了。” “你就告诉业军哥,反正尽量的收。能收多少收多少。不要告诉他们能赚大钱。这笔钱赚的是份缘,有缘的人自然会上门来。没缘的人,也就不用管了。” 王万霞将信将疑的听着苏怀夏的神叨叨,最后还是把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雷业军。 雷业军十分信任苏怀夏,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话里的商机,在乡下大肆收购鳝鱼,几乎把多余的钱都投了进去。到没钱的时候,就先收了记账,等卖出去了之后一起给。 好多人都不信,但也有好多人信。 就是这样一份小小的信任,让这些人大大赚了一笔。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简单用过早饭之后,顾鹤之和钱有财就被老县长郑鸿约出去,和其他一些香港商人还有老首长参观清河湾周边。 在老县长的大力推进下,第一批引进外资的厂子已经建起来了,并且开始正常的运营。 郑鸿自豪的带着一拨人参观他的劳动成果。并且卖力的说服他们继续过来投资。 其中,主要的火力对象,都集中在钱有财身上。 一路上他所有的话,几乎都是对着钱有财说的。原因是,来大陆前,郑鸿曾问过他投资的意向是多少 他没有多想,张口就报了:“六千万。” 这个数字,几乎是其他商人报出意愿的总和。郑鸿怎么能够不盯着钱有财。 这却让钱有财有些尴尬。 因为这钱吧其实不是他的。 他和顾鹤之这次来大陆,的确准备了6000万。但是,其中有4700万,都是顾鹤之的钱,他自己能够拿出资金也只不过1000多万。 当时郑鸿问他的时候,他就直接报了他和在外甥能够拿出的总和。却没想到郑鸿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些钱是他一个人的。 真正揣着这笔钱的主动权的顾鹤之倒是被晾在了一边。 老县长郑鸿根本没有把这个刚刚20岁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就算他再不简单,二十岁能有什么但他不知道的是,顾鹤之恰恰不是普通人。 这是郑鸿犯的第一个错误。他犯的第二个错误是,不应该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带陆保全来。 郑鸿本来看钱有财带着自己的外甥过来见世面,就想借着这点,也让陆保全过来蹭蹭人脉。 陆保全看见顾鹤之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是昨天晚上遇到和苏怀夏打情骂俏的小伙子。 他其实昨天很早就在蹲守苏怀夏了,也看到了苏怀夏和顾鹤之的互动。 小姑娘当时笑得那可是开心呀两个小梨涡甜滋滋的。和面对自己时冷漠的样子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陆保全就有点儿吃味。 他觉得自己没有哪方面是比眼前这个男人弱。 不就是长得比自己白点,样子比自己娘们儿点吗有什么厉害的 他听舅舅郑鸿说,钱有财本身学历也不高,才高中毕业。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在香港立住脚。既然舅舅文化程度不高,那这个外甥肯定也就不怎么样了 他看过郑鸿对顾鹤之的调查。这小白脸,连高中都没上呢 陆保全不知道的是,顾鹤之在初中的时候就收到了剑桥录取通知书。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件令人震惊的事情。弄得不好,说不定还会引来媒体大肆宣传。钱有财不想让顾鹤之暴露在那么多人的视线中,就故意隐去了这个消息。顾鹤之在香港的档案上,学历才会在初中戛然而止。 顾鹤之出去念书的那段时间,其他人都以为他是被送去外国治疗自闭症。所以就更没有人知道,顾鹤之各式各样的学位快堆成山了。 陆保全一想到顾鹤之那初中学历,就忍不住露出鄙视的神色。 比起这个初中学历的小白脸,自己真是强太多了好吗那个姓苏的小丫头真是没眼光。 陆保全是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国内顶级大学水木大学毕业的。 不过他这个大学生吧,也不怎么正式。他是1973年被推送的工农兵大学生。 郑鸿走了关系,才让他进的水木大。 但是那时候的大学哪里是什么大学呀水木大大部分教授都被送进niu棚了。大学里除了喊喊口号,玩了四年,陆保全在没有学到任何知识。 恢复高考后,水木大重新恢复正常教学,成了千千万万莘莘学子最向往的崇高学府。 陆保全连带着因为自己是这个大学毕业的而沾沾自喜起来,完全无视了他和正常大学生之间的差距。 事实上他的文化水平,可能连大陆的应届初中生都比不上。 陆保全昨天在苏怀夏身上吃了瘪,今天就想在顾鹤之身上找回来。 他眯着眼睛动了会儿歪脑筋,就笑呵呵的凑上去:“是顾兄弟吗” 顾鹤之站在钱有财后面看了陆保全眼,点点头:“你好。” 陆保全因为顾鹤之这样冷漠的回答心里气得暗自发狠,但面上却是一派笑嘻嘻:“听说,香港那边教育比大陆先进很多,顾兄高中毕业了吗” 顾鹤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毕业了。” “这样啊。有这么先进的教育,不知道顾兄大学考上了吗”陆保全说话间带上了点挑衅。明显是不相信顾鹤之高中毕业了。 顾鹤之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考上了,也毕业了。” 陆保全在心里边冷笑边翻了个白眼:吹吧你就。考上大学毕业了你连初中都没有毕业 “哦小顾竟然毕业了你今年才20吧”陆保全和顾鹤之之间的对话,引起了郑鸿的好奇。 他和陆保全一样,还以为顾鹤之只是初中毕业呢 “哈哈哈哈,郑县长你可别小看我外甥,他脑子可厉害了呢”钱有财为自己有个聪明的外甥自豪。 “是吗上的什么大学呀”郑鸿也好奇。他的确感觉到顾鹤之的不简单,之前还在疑惑呢,一个仅仅是初中毕业的,怎么会这么厉害。 顾鹤之谦逊的垂眼,报出了自己的母校:“剑桥大学。” 陆保全原本还在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又被顾鹤之吸引过去而气愤。忽然听见顾鹤之说自己是剑桥大学的,就知道这小白脸一定在吹哪里有大学叫这么土的名字,于是忍不住高声嘲笑。 “建桥大学哈哈哈,这名字起的可真形象。你们大学一年建几座桥呀,一座还是两座”陆保全心中笃定顾鹤之是在撒谎,这带着嘲笑的声音还格外嘹亮。 然而在场所有人,包括顾鹤之在内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大家都用玩味的目光看陆保全。 顾鹤之觉得现场气氛有些冷,就笑笑打破僵局:“听需求的。” 他本想接个话开个玩笑,让陆保全不那么尴尬,可谁知陆保全连“需求”是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哈,徐求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能耐你们这建桥大学一年就造几座桥,还要听徐求的也太窝囊了吧万一这个徐求死了你们怎么办难不成就不造桥这样比起来,我们水木大学的造桥学院就可厉害了,想造几座就造几座,谁也不用听” 陆保全在那边滔滔不绝,这边郑鸿的脸色也随着他如洪水般的唾沫变换个不停。郑鸿的秘书觉得情况不对,拼命拉着陆保全的衣摆暗示他不要再说了。然而陆保全这话匣子打开了,根本就关不上。 而且越说越过分,越说越显示了他有多么没文化。周围的香港富商都是用看好戏的眼神看陆保全。 老首长原本沉静如水的脸上,也隐隐露出了尴尬和愤怒的表情。 等到陆保全开始胡吹水木大的时候,一旁新上任的县书记孙学淼终于忍不住高声开口,岔开了陆保全的话题:“我们去看看下个生产车间吧。” 大家知道孙学淼是在给陆保全台阶下,就纷纷应和。没人接住陆保全的话,他也就谈不下去,这个话题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陆保全感到憋屈,找了个时间偷偷拽住孙学淼:“我说小舅哥,你什么意思啊故意和我还有我舅舅唱反调是不,我骂那个姓顾的小白脸呢,你把我话题岔开做什么啊” 孙学淼一向看不起陆保全。他看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冷笑一声。 “你在骂顾兄反了吧我看是顾兄把你骂得狗血淋头,颜面全无啊”说完就,就不再理他,转头走了。 “啊”陆保全莫名其妙,那个姓顾的小白脸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变成他骂自己了呢 陆保全一点儿都想不通。 但他能够感觉到,这些香港商人,还有老首长,甚至是自己的舅舅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多多少少都带上了些蔑视和嘲讽。 陆保全真是完全莫名其妙啊偏又谁都不告诉他为什么 一路下来,无论他和谁搭讪,那人都会笑笑走开把陆保全憋屈地就想骂娘。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他身心俱疲的跟着去饭店,却没想到,还没走进饭店,就被自己亲舅舅拦下。 “你还有脸进去,快给我滚回去吧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郑鸿看四下无人,刚才一路上过来的恼怒都爆发了出来。若不是现在不方便,郑鸿真想扇这愚蠢的外甥一巴掌。 他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英明,算是被陆保全毁了大半 看看人家钱有财的外甥,再看看自己的郑鸿心里就那个恼啊 “为什么啊舅舅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面对暴跳如雷的郑鸿,陆保全是彻底懵了。连从小都对自己爱护有加的舅舅,都气成这个样子,说明自己是真的惹了祸端。但是为什呢呢 郑鸿眼瞧着到了这份上,自己这外甥还在犯浑,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想再理这个没用的东西,转身走了。只留下陆保全在风口里傻呆呆站着。 今天的宴席还是在国营饭店,还是苏怀夏掌勺。但今天她没有昨天这么用劲儿,做出的东西也没有这么霸道。至少餐桌上的人终于可以好好谈生意了。 下午还是去参观,只不过没了陆保全的身影。 晚上,用完晚餐,顾鹤之正想回去,却被县书记孙学淼拉住。 “顾兄,晚上镇上几个大工厂有个职工联谊会,去不去看看呀” 顾鹤之是那种遇到联谊会就头疼的人,一想到在会遇上不少对着他尖叫的女人,他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我就不去了,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哈哈哈,那有什么不适合的。顾兄你是过来采风的,难道不想体察体察民情吗” 顾鹤之刚想拒绝,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和她擦过:“小夏,今天有个联谊会,你去不去呀” “啊我不去了。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 “这有什么不适合的呀可好玩了,你和我一起去吗去吗” “好好吧。那就去看看吧。” 随着声音的飘远,孙学淼看见顾鹤之的耳朵动了动。 之后就听到刚才还坚定说不去的顾鹤之忽然改口:“我还是去看看吧。” 孙学淼:gd1806102: 第35章 第 35 章 和苏怀夏走在一起的是周伟业的大女儿周颖。\ 她和苏怀夏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并约着今天一起下班。 苏怀夏做了一天的饭,本想是回去好好休息, 却被周颖拉着去联谊会。 “我们这里有联谊”苏怀夏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活动, 但还是有些小惊讶。 没想到这个小县城这么时髦,竟然还有联谊会。这些在以前不都是资产阶级的消遣方式吗 “本来也是没有的。是今年陆保全和一些1977年从大专毕业的人一起搞起来的。他们说,外面的大城市里都在搞这些, 而且不会有人管, 也不犯法。大家闲着无聊,就弄起来看看。没想到还挺好玩的。这联谊会搞起来后,牵了不少红线呢”周颖眉飞色舞地介绍联谊会的来历。 苏怀夏也来了点兴趣。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 上辈子在农村一直呆到了八几年, 好不容易从上一段婚姻的阴影里走出来,又匆匆在长辈们的焦急下再次结了婚, 没有任何机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嫁给顾鹤之之后,两个人都不太喜欢这种应酬的事情。顾鹤之就索性在山上建了栋小竹楼, 和苏怀夏一起猫起来。 每天的食物和用水都有专人送上山来。顾鹤之每天除了享受苏怀夏为他做得爱心三餐之外,就喜欢将苏怀夏抱在怀里,然后两个人静静的看天上的浮云变换着不同的模样,听耳边竹涛声阵阵, 丝毫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浪费时间 现在重生回来, 至少又有了年轻和时间的资本, 苏怀夏就忍不住想去看看自己以前没见识过的事情。 “这联谊什么时候开始呀”苏怀夏问。 “一般六点半左右吧。开到八点半结束。” “啊那不是还早, 现在才五点。” “不早啦你不是想这样一身油烟味的去吧肯定是要回去洗个澡, 换身衣服, 打扮打扮才去啊” “啊这么麻烦但我还是”苏怀夏刚想放弃,就被周颖一句话堵了回去。 “刚才可是答应我要去的,这下不准反悔呀”说着,就拽着苏怀夏的手往家里赶。 周伟业的房子是国家分配的,所以里办公的地方不是很远。基本上走个十分钟的路就到了。 周颖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只是钥匙刚刚将门打开,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挺稚嫩的,像是周颖的妹妹周茗。 “你妹妹和人在吵架” “哎呀,八成是在和赵丽丽吵”周颖也是听了几句,就听出了除了周茗外另一个人女声。 她摇着头,放下手里的钥匙,直往阳台上去。苏怀夏也跟了上去。 果然看见妹妹周茗正站在阳台上和隔壁房间的一个姑娘互相骂架。 苏怀夏仔细一看,对面那个姑娘,不就正是那个因为对顾鹤之有意思,所以被她换下来的漂亮传菜员吗这么巧,原来竟然住在周伟业家的隔壁。 “小茗,你和这女人吵什么呢”周颖皱眉。赵丽丽出了名的自以为是,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说了也是白说。 “她为了晾她那件军装,把我们所有的衣服都赶到一起了我校服明天还要穿呢现在怎么办,都还在滴水晚上又要下雨,我明天怎么去学校呀” 周茗气得一张小脸通红,恨不得把她那两套湿哒哒的校服,甩到赵丽丽的脸上。 周伟业家是一动很有年代特色的小楼。 小楼一共有六层,每层并排着六户人家。楼前有条长长的阳台,是六户人家共用的。阳台上有个晾衣绳,大家都会把衣服晾在上面。 一般这样公用的情况,难免有点摩擦。但像赵丽丽这样,为了让自己的衣服干得快点,把人家的湿衣服都赶到一起,的确有点缺德。 可惜赵丽丽自己可一点儿都不这么认为。 她向周茗翻了个白眼:“我把你们的衣服赶在一起又怎么样了你们知道我这套军装多精贵吗他可是实打实部队里发的,和你们那些冒牌货不一样。我挪个地方晒晒军装又怎么啦,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赵丽丽年轻的时候在文工团混过,那套军装就是那时候发的。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很喜欢从部队里流出来的东西。像是什么军大衣啊,军装啊,还有军用水壶什么的。 因为女军人很少,所以女军装也很稀罕。这年头有一身正正规规的女军装的确了不得。 周茗被赵丽丽这副嘴脸气的不轻:“有套女军装了不得呀” 赵丽丽呵呵冷笑:“是呀,就是了不得。你有吗你没有就别嚷嚷” 做完,也不给周茗任何怼回来的机会,扭着她的水蛇腰,跑回了屋子里。 周茗被气得脸都发白,冲进自己的房间,从包里翻出了瓶用玻璃瓶装着的东西,就往赵丽丽房间冲。 苏怀夏眼尖的看到了玻璃瓶上的标签,眼皮一跳,连忙拽住周茗。 “小茗,你手里拿着那个是硫酸吧不要激动啊” 苏怀夏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 周茗正在城里最好的高中念高三,是化学课代表。 但苏怀夏没想到,一个学生竟然能这么轻易的弄到硫酸这个时代果然混乱。 “你知道这是什么”周茗被苏怀夏拉住,生气之余还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苏怀夏认识这个。昨天谈话的时候,还听说苏怀夏只有初中文凭的呢 “小茗你手里拿的真是硫酸还不快放下来别吓你姐呀”周颖听了也是吓得从阳台上崩了回来,伸手想夺周茗手里的玻璃瓶。 周颖虽然没考大学,但好歹上过高中。硫酸是什么,还是知道的。 “我才不呢,你们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这瓶硫酸不过是稀硫酸,我不会把它泼在赵丽丽脸上,我只是想把它泼在她那身军装上,腐蚀出几个黑洞来,让她补都没法补,看她以后还怎么得瑟” “小茗你太鲁莽了你真这样做,就被赵丽丽拿住把柄了到时候老爸骂起来还是会骂你的真的要让赵丽丽难过,就要让她在她最得意的地方难过”周颖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戳周茗脑瓜。 “什么意思”周茗不懂。 周颖神秘的嘿嘿一笑,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出了一身军装,竟然和赵丽丽那身大致差不多。 周茗惊讶:“姐,你什么时候有女式军装的” “这不是真的军装,我是用你那身仿改的赵丽丽天天把她的军装放在外面得瑟,我就照着它的样子,把你去年买的那身防的给改了,你看我改的像不像” 周颖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孩,手上的功夫很强大。这身手工的军装除了纽扣之类的细节有些出入,其他的简直和赵丽丽的那身如出一辙。 “像太像了”周茗高兴极了,“姐这身衣服我真是太喜欢了快给我换上” “哎,你先别急着穿。今天我可要用这身衣服,去气死赵丽丽。”周颖笑着说。 “啊”周茗不懂。 “你说赵丽丽最自豪的除了那身军装还有什么”周颖循循善诱。 “她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呀”周茗嗤之以鼻。 “这就对了,让一个人最难过,就要在她最在意的地方甩她一巴掌。这件军装,我们要给一个比赵丽丽长得更漂亮的姑娘穿。今天赵丽丽肯定会去联谊会,我们就在临沂会上把她比下去,让她自己把自己给气死。” “哇,姐,你好狠毒但是我喜欢”周茗哈哈大笑,笑完后又有些苦恼,“可是我们哪里去找比赵丽丽更漂亮的呢” 赵丽丽本身能进文工团,就已经足够,说明她长得的确好看。 周茗和周颖两姐妹,虽然长得不丑。但也说不上顶级的美女,和赵丽丽比起来就差了点。 “不是有个现成的吗”周颖把妹妹的目光引去了厨房。 在那里,对姐妹俩的讨论插不上嘴的苏怀夏,正在她强迫症的驱使下,整理着厨房。 周茗立即明白了姐姐的用意,咧着开嘴嘿嘿一笑。在自己的写字台里翻出了眉笔和一些洋货化妆品,笑着向苏怀夏走去。 正在潜心整理灶台的苏怀夏,莫名觉得背后一凉 孙学淼带着顾鹤之来到了晚上的联谊会场,但是会场里一个人都没有。 顾鹤之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皱眉:“没人” “联谊会一般六点钟左右才会开始。大家都是吃完饭之后来的。”孙学淼解释。 顾鹤之抬手看了看他手腕上低调却很名贵的腕表,现在才五点 “那我们这么早来做什么”顾鹤之皱眉,在这里干等一小时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他转身就打算离开回自己的小旅馆。 在木质椅子上坐一个小时太难过了,他要回去躺着 “等等等等”看顾鹤之要走,孙学淼赶紧拉住顾鹤之,脸上露出尴尬地表情,“是我想和您谈谈所以就提前把您带过来了。您能给我个机会吗” 顾鹤之上下打量了孙学淼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你想和我谈投资的事情”顾鹤之开门见山的问。 孙学淼因为被说中小心思感到诧异,又想起前些日子,他在国外的那些同学给他发过来的那些,关于顾鹤之背景的调查,以及上面顾鹤之金光灿灿,几乎要闪瞎他眼睛的履历表,这诧异就变成了敬佩。果然是让那些外国佬闻风丧胆的天才,自己肚子里这些小算盘,完全瞒不住他。 顾鹤之这下没有拒绝,任由孙学淼带着他去了一间更隐秘的小房间。 两人围着张小桌子坐下。 “抱歉顾总,我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将您约出来我身边有很多郑鸿的眼线,还有您下榻的旅馆,郑鸿也装了窃听器。”孙学淼说的无奈。 “我知道,不过我们房间的那个,一开始就被我和舅舅拆了。”顾鹤之平静的点点头。这种明里暗里的争斗,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被拆了”孙学淼惊讶。在这方面,郑鸿可是专业的。这让都能拆了他惊叹于顾鹤之和钱有财的谨慎细心,看来两人的成功都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全凭运气。 “嗯。这不是今天的重点。说说看,你找我的目的吧。”面对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的谈话时,顾鹤之喜欢单刀直入。 孙学淼看顾鹤之都这样问了,也不掩饰,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递到顾鹤之面前。 “很抱歉顾总,我托人去国外查了下您的资料。我知道您手里握着大量的流动资金在寻找投资项目。所以我想恳请您,投资承包我们县三家国营厂。” 说完,他抓着手里的包,紧张的凝视顾鹤之。 顾鹤之没有说话,而是随手一页一页快速翻着孙学淼给他的文件。那速度之快,在孙学淼看起来,完全像是敷衍,而不是阅读。 正常人在这样速度的翻页下,根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孙学淼一时间心下有些绝望。他觉得顾鹤之表现出这样的做派,大概就是在暗示他不会投资了。 但顾鹤之是孙学淼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他也不肯接手这三家国营厂的话,那么孙学淼的政途,还没开始,恐怕就要栽在这个穷县城和那个老奸巨猾的郑鸿身上了。 孙学淼今年三十三岁。十三年前,他作为水木大学灾难前最后一届毕业生,原本满腔热情想走上政途,可偏偏时运不济遇到了灾难。 去国外躲了十年,终于在而立之年遇到了春天。在郑鸿的帮助下,努力争取了个县书记的职位,打算圆梦。 却没想到,一上任就发现自己被郑鸿算计了。 这个清河县一共有三家国营厂,规模很大,但绩效一直不好。 郑鸿在1978年就开始筹划工业区的事情,如今已经成功引进一批外资厂,且开始正常生产了。 原本就效绩不好的三国营厂,在这些外资厂的挤兑下,更是连月出现了巨额亏空。仅仅是第一批外资厂子建起来,就对国营厂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那一旦整个工业区都建起来在一群外资厂里,这三家国营厂必死无疑。 这也就是为什么郑鸿推举他当县书记的原因孙学淼了解到,郑鸿的辞呈已经递交上去了。他很快会辞去县长的职务,成为招商局的总裁。而自己,作为县书记,就要被下所有的锅。 怪不得当时没人想要接受清水县书记的位置。郑鸿也是看他人刚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又急着想做点什么,才把他骗上钩的。 现在摸清楚情况的孙学淼很绝望。 他知道自己只有将三家国营厂救起来,他才有完成他梦想的希望。 所以他才狗腿的巴巴跟在郑鸿后面,陪着这些富商吃喝参观,还违心的劝说他们给郑鸿投资。 为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漏网之鱼。 没想到,还真的被他找到了。 其他的香港富商,基本自己手里都握着技术,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自己过来办工厂。这样既能防止技术外流,又能够保持自己在厂子里的主动权。这些人是断然不会选择承包国营厂的。 只有顾鹤之他手里只有钱,没有任何技术。他只有选择和别人合作,才能成功投资。 这简直和孙学淼的情况不谋而合顾鹤之就是上苍送来拯救他的神,只要自己能够说服他投资 可惜看着花了不到两分钟,就把那份厚厚的文件给翻完了的顾鹤之,孙学淼还是觉得希望有些渺茫。 这三家国营厂的效益实在是太差了,而且面对顾鹤之,他也不敢作假,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家厂子的绩效都不行啊。” 果然,顾鹤之翻完之后,第一句话便浇了孙学淼个透心凉。 “这我知道但是我有几个在国外选修过管理学的同学,想响应国家的号召,回来进行整顿要不要我帮你讲讲他们的资料” 孙学淼心有不敢,抽出顾鹤之手里的文件夹,翻到关于厂子改革的计划表。 他总觉得顾鹤之没有看过这部分精心准备的内容,所以想和他好好讲讲。 但他不知道,顾鹤之一分钟的阅读量可以高达两万多个字。就算是在那样漫不经心的翻一下,他也把这厚厚一沓文件上的所有信息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摆了摆手皱眉拦住孙学淼的想要说的话。 这样孙学淼更加绝望了。果然果然还是没希望啊 “你做的那个改革计划还不错,那几位同学也很适合。冲着这两点,我可以考虑投资。” 谁知,顾鹤之话锋一转,说出了和孙学淼的预想完全不一样的话。 孙学淼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震得呆住:“啊那那您准备投多少” 顾鹤之食指敲着桌面,粗略合计了下:“大部分生产线都要重新换掉,再加上改革的成本估计两三千万吧。” 孙学淼没想到成功来得这么轻易,脑子有点短路。 “两三千万人民币”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顾鹤之瞥了他一眼:“不是,是美金。” 孙学淼只感觉脑中忽然炸开了什么,让他的眼前都是一片白。他完全没办法思考,只能机械的算着。 今天的汇率是1:8两三千万美金,折合成人民币。一亿五六千万人民币 一个月也就几十来块钱的孙学淼算得嘴唇都开始发白。 顾鹤之看孙学淼的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位书记在想什么。 “你先别激动。这生意里有个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我是不会投资的。” 顾鹤之的声音冷冷清清,就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让他一下子清醒起来。 “你认识陆保全吗”顾鹤之问。 “认识,我是他小舅哥。” 顾鹤之点点头:“那你就和我说说他吧。” “呃陆保全顾总您要知道什么” “背景,势力。” 孙学淼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顾鹤之要打听陆保全,但还是一五一十的把陆保全和老县长的关系,和自己的关系,还有和警察局的关系都完完本本的告诉了顾鹤之。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投资你的原因。”顾鹤之听完,冷静地说。 “投了这三家厂,就代表和郑县长作对。这个叫做陆保全的好像看我不顺眼,我如果在这里进行投资,搞不定他会不会搞小动作。” “强龙不压地头蛇,比起投资,对付这两个人成本更加麻烦。” 孙学淼原本听到顾鹤之的拒绝还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但又听了顾鹤之的说的原因,顿时又燃起了斗志。 有希望还是有希望的 “顾总,您不投资这三家国营厂的原因就仅仅因为是这个吗”孙学淼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鹤之在孙学淼的提问一下,又仔细想了想。 不投资的原因还有很多,但最主要的的确是这个。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其实就连这三家厂能不能盈利,他都不怎么在意。只不过是因为看孙学淼的人不错,的确有一番改革的热情。他推荐的那些人,履历上也适合,就想投笔钱让他们试试看。 顾鹤之自认为没什么本事,干不了实业,除了玩点数学游戏赚点钱也不会别的。那么多钱他一个人也花不完,不如就让这些有想法的人试试看呢。 “是的。如果你真的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我就投资。”顾鹤之随性的说道。 孙学淼脸上立即露出狂喜的表情,激动的握住顾鹤之的手:“顾总,你有所不知。咱们县的地头蛇不是老县长郑鸿,也不是什么陆保全,反而是” 孙学淼神秘地笑着指了指桌面上的文件:“反而是这三家国营厂。” “哦”顾鹤之睁了睁眼,好奇心立即就被吊起来了 等到顾鹤之和孙学淼谈的差不多,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联谊会已经开始了。 就见刚才空荡荡的大堂,被摆上了些桌椅。桌椅上放着些廉价的瓜子和少量的糖果。旁边还排着一排的热水壶,里面冲着些茶叶。 有不少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嗑着瓜子,喝着茶水,聊着天。 在大厅的最中央,留出了块空地,一对对男女在空地上跳着交谊舞。背景音乐放着邓丽君。 虽然比起顾鹤之在外国参加的类似活动来,这个联谊会要简陋许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了包括女人们粘在他身上的目光和不断发出的细声讨论和尖叫。 顾鹤之一从小房间出来,他那出众的容貌,和一身同这里大部分普通工人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刹那间就把所有地方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如此众目睽睽,让孙学淼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了聚光灯中。忍不住也是捋了捋头发,挺直了的腰板。 然而,没人对他感兴趣。大家在乎的只有顾鹤之。 “那个年轻人好俊啊像不像电影院里走出来的男明星” “比男明星可俊多了,电影院的电影都这么模糊,我坐在后排都看不清人脸” “瞧他这气质,应该是老县长带来的那些香港人吧哎,你看他手上戴的表,那表也漂亮呀,名牌吧” 顾鹤之一感觉到投在他身上上下不断打量的目光,就觉得浑身不舒坦。 自己果然不应该来这他皱着眉打量了圈会场,没有找到苏怀夏 她是没来吗顾鹤之有点失望。 既然她没来的话顾鹤之就有点想打道回府。 然而这样高调亮相的他,哪里还能够这么轻易的回去,早就被一圈又一圈饥渴的女性给团团围了起来。 或是高或是低的女声在顾鹤之身周叽叽喳喳的响起,每个人的话都重叠在一起,让顾鹤之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就连在他身边的孙学淼,都被女人们挤了出去。 当孙学淼好不容易从包围圈中出来,看着那群围成一圈的女人,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绢,擦了擦汗。 太太可怕了 顾总对女人的杀伤力真的太可怕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顾鹤之不肯来这里了也不知道他刚才是何德何能,才能把人给骗来 顾鹤之被围在一群女人中间,紧紧蹙紧眉峰不停的拒绝着一个又一个的邀请。 “谢谢,我不跳舞,请你们不要再围着我” 他还以为大陆的姑娘比起欧美的会矜持一点谁想到舅说得不错女人本质是一样的 他虽然竭尽全力拒绝着,但哪里有人听 顾鹤之好不容易挪动到门口,眼看着胜利的曙光就要降临。 这个时候,门被一把拉开,一个穿着妥帖军装的窈窕身影恰好迎面撞进了顾鹤之怀里。 顾鹤之闻到了刺鼻劣质香水的味道。虽然有点儿不太礼貌,但还是忍不住把怀里的人给推开了 围在顾鹤之身边的女人看清楚撞进来的那个女人时,都发出了一阵又是失望又是不满的嘘声。 “靠,赵丽丽那小骚蹄子又在发骚了。” “故意的吧我刚才还看她在会场里呢,怎么一转眼就去外面了从外面进来,还正好撞见了这小帅哥” “就是故意的这样骚气的招数,也就他能够想得出来。” “艹,赵丽丽都动手了,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完全骚不过她呀。” 撞进顾鹤之怀里的女生就是赵丽丽。而且她的确是故意的。 面对大家的指摘,赵丽丽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加风骚的扭起腰肢,又想栽进顾鹤之怀里。 赵丽丽对自己和自己的容貌特别有信心。她可一直是这联谊会会场的女王。只要有她出场的时候,所有男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她的身上。她相信这个小男生也逃不出她的手心 然而顾鹤之并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只是被她身上那股尤其浓烈的劣质香水熏的头晕心里只想着离她远点,可是这人却还一直往上凑。 顾鹤之因此心里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时候,就不会给人留情面,是男是女都一样。 这下眼看着人又要往他这边倒。 原本按照顾鹤之的修养,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多少都会绅士的扶上一把。 然而今天顾鹤之对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真是厌恶至极。别说是扶了他甚至趁着赵丽丽倒下的间隙,敏捷的插了个缝儿,就这样侧身绕了出去。 赵丽丽: 没了阻挡的赵丽丽就整个人倒了下去毫无形象的以狗啃泥的姿势摔在了一群女人的脚边。 看到赵丽丽这般狼狈的样子,站在顾鹤之身后的女人都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 赵丽丽要被气疯她还是头一次遇到看见美女摔倒,扶一下都不肯的木鱼脑袋 “艹,你还是不是男人”赵丽丽费力地爬起来转头就想骂,却被门外站着的另个身影扼住了喉咙。 就见有个女孩,站在她和顾鹤之的对面。 穿着一身和赵丽丽几乎一模一样的绿色女式军装,纤纤细腰和窈窕的身材被剪裁合体的军装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她头上戴着顶军帽,帽下是一张白皙小巧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染自红的唇微微翘着,唇角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像是含着蜜。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在胸前垂着,不但没有一丝土气,反而更为她添了丝单纯和天真。 两人身上穿着类似的军装,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相同的对比,两个人容貌和气质就立分高下。和苏怀夏站在一起,赵丽丽就像个艳俗的土妞,之前什么练习女王的光环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果说顾鹤之是吸引女生的聚光灯的话,苏怀夏的出现就是让男生们沸腾的另一盏大功率聚光灯。 只要见到过苏怀夏的男生,眼睛都不由自主的亮了。 “那妞好正啊” “赵丽丽和她比起来,真就成了个窝瓜啊” “你说我请她跳舞,她会不会答应啊” “得了吧人家不一定看上你呢没见着她盯着那个香港小帅哥不放了吗” 男人女人们对于苏怀夏以及顾鹤之的议论一时间让整个大厅都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当事人却都没有当回事。他们面对面相视一笑。 顾鹤之怔怔注视着眼前这让他捉摸不透的姑娘她的一身真的很精神啊。 苏怀夏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会遇到顾鹤之。 看着长身玉立的男人被一群女人包围着不停皱眉,想方设法要逃开的样子,苏怀夏就莫名觉得很舒心这年头,长得这样朗俊。能被女人包围,还坐怀不乱的,也只有对女人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只关心一条舌头的吃货顾鹤之了 既然都遇到了,没道理不上前谈两句。 然而总是会有讨厌的家伙 就在苏怀夏和顾鹤之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几步,阴魂不散的陆保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两人中间,挑着眉毛,硬是拽住了苏怀夏的手腕:“美人儿,和我跳一曲怎么样” 他笑得有些淫邪。苏怀夏这身装扮实在是太漂亮,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天真和烂漫。看得陆保全把持不住。 他知道苏怀夏不会同意,所以这次干脆直接用强。 小姑娘手腕被捏的通红。 “你放开,我不想和你跳舞。”苏怀夏明确的拒绝 陆保全才不会听,拉着小姑娘就要往舞池里走。 顾鹤之眼色立即深沉下来,他快步向前,想救苏怀夏。 却没想到,这个神奇的小姑娘,绝对不会在一个人上栽两次。 之前苏怀夏就知道陆保全对自己图谋不轨,这次来了,她早有准备,掏出了混合着辣椒面的喷雾,对准了陆保全的眼睛就是一顿狂喷。 “我不想和你跳,你还硬抓着我,真是流氓”说着毫不留情地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陆保全的小弟弟上上辈子练的防身术,可不是瞎白活的。 她上次在楼道上不动手,是因为不确定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打过陆保全,现在有这么多人,她就不信了大家真就能够放任陆保全欺负一个小女生不成。 所以毫无顾忌的苏怀夏这脚毒辣之极,如果陆保全稍稍脆弱点,可能真要断子绝孙 果然,陆保全在小姑娘阴狠之极的断子绝孙脚下,硬是把惨叫喊成了长长的呜呜狼嚎,倒在地上捂着裤裆直打滚。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顾鹤之 好猛的小姑娘 地上的陆保全翻滚了会儿,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双目充血的要爬起来教训苏怀夏。 会场里所有的男人见状都赶紧跑出来拉架。 不过说是拉架,大都是落井下石。陆保全仗着自己的势力在镇上作威作福很久。或许有女人,因为他的背景和财力喜欢他;但所有的男人都无疑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平时他的背景太硬,揍不到他,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个浑水摸鱼的机会,又怎么能够放弃而且,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让这个人渣欺负喽 在混乱中,不停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拳脚落在本就已经疼得发抖的陆保全身上,到最后大家甚至没有将他扶起来,就任凭被大家揍的起不来的陆保全躺在大街上,关上了联谊会的大门,以免这家伙冲进来发疯 已经快邻近金秋十月,陆保全就这样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躺在马路上,在微凉的秋风中瑟瑟发抖gd1806102: 第36章 第 36 章 把压在自己头顶多年的恶霸胖揍一顿后, 男同胞们的心情都愉悦舒畅极了,纷纷四散开来,带着微笑寻找自己的春天。 可这男同胞是高兴了, 女同胞们却是一个个都被气成了斗鸡眼。这次联谊会吧, 一共就两个能看的。一个冷冷清清的谁也搭不上,还有个直接就被关外面了 众女同胞看过顾鹤之的颜值后,再看看会场里其他的男同胞们, 脑子里唯一浮现的就一个词“歪瓜裂枣。” 这让他们对男同胞的邀请, 实在是兴致缺缺。不管自己长相如何,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顾鹤之身上。心里都想着要不然赌赌运气,说不定自己脸蛋比不过, 气质上是人家喜欢的那款呢 就因为如此,顾鹤之身边围着的女生并没有, 因为刚才那阵风波和苏怀夏的出现而减少。 这些围着顾鹤之得女生中,战斗意愿最强的是赵丽丽。 她总觉得是刚才周围的环境太暗, 她自己又扑的太急,顾鹤之没有看清自己的绝世容颜,才这样无视她的。 如今她站在明黄黄的白炽灯下,整理好了衣襟, 又从军装口袋里拿了面稀罕的小镜子照了照, 确认自己的颜值没有因为刚才那一跤而受损, 就自信心爆棚的扭着腰, 向顾鹤之走去。 她走路的时候带起了阵风, 擦过苏怀夏的身边。这阵风让苏怀夏也闻到了那阵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道。 又看见赵丽丽向着顾鹤之的方向拼命的挤, 苏怀夏就忍不住眼皮一跳。 要知道顾鹤之能够这么精细的分辨菜品的味道,不仅仅是只依靠一条舌头。 厨子们做菜都讲究色香味俱全。 美食家们品尝美食,也不仅仅只关注口感。颜色形状以及香味都是一道菜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顾鹤之作为每个好厨师都趋之若鹜的品评家,就代表他有着敏锐的味觉,高水准的审美能力和极其细腻的嗅觉。 苏怀夏敢肯定,对于顾鹤之来说,赵丽丽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和厕所的味道没什么太大区别 而且她扭着腰肢的动作过于媚俗,和那身剪裁修身的军装所代表的英气格格不入。这样强烈的不和谐,肯定会和顾鹤之的审美造成巨大的冲突 以苏怀夏对顾鹤之的了解,顾鹤之现在一定很想让赵丽丽消失或者自己消失在赵丽丽面前。可不懂察言观色的赵丽丽,偏偏还要往顾鹤之身上黏。这就有点儿挑战顾鹤之的底线了 苏怀夏认识顾鹤之的时候,他已经40多岁了,那时候不高兴起来,还会有点幼稚更遑论,现在20多岁的他他这个人吧,心情平静的时候,对谁都温和有礼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一旦生气起来,就会变得肆无忌惮,谁的面子都不给,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做事情。 苏怀夏估计赵丽丽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被顾鹤之弄哭。 她抱着女性同胞就应该没事帮扶一下的心情,以及要把自己未来老公救出水深火热的责任心,挑了挑眉,也不顾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快步走上前,在赵丽丽之前向顾鹤之伸出了手。 “这位帅哥,不请我跳支舞吗”苏怀夏嘴角着挂梨涡,笑得狡黠。 听到苏怀夏这句话,她身后的女人们发出了阵阵骚动。苏怀夏的颜值太能打,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出手,其他人还有什么机会大家失望的唏嘘。没办法呀,脸蛋是天生的。 眼看无望的众人,只能围着看好戏。想见见这个大胆的漂亮姑娘,能不能摘下这朵清冷的高岭之花。 顾鹤之本是有这个意愿邀请苏怀夏跳支舞的。但看见小姑娘这自信明朗又狡黠的微笑,他就有点害怕 苏怀夏是顾鹤之二十多年来,第一个摸不透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在这小姑娘面前仿佛没什么秘密。小姑娘能够轻轻松松的猜透他一举一动背后隐藏的所有想法。这种感觉让他有点不自在毕竟,他才是那个一直扮演着能看透别人的人。 又想到小姑娘刚才彪悍的战斗力 顾鹤之面对这只伸向他的白皙小手,心里就充满了犹豫。 顾鹤之总觉得自己一旦握上这只柔软的小手,就会被套牢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如果现在是在股市里,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清仓逃跑 可是小姑娘不是股票,没办法清仓。 如果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拒绝了她,恐怕这小姑娘可能以后再也不会理他了 顾鹤之想着这样的后果,有些心里发慌。不仅仅是因为,要是小姑娘不理他,他就可能再也没办法吃到这位姑娘做得菜了 还因为他似乎不太愿意看到女孩山葡萄般晶莹的眼里,出现失望的神色。 顾鹤之突然有些颓丧罢了罢了,套牢就套牢吧。小姑娘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被套牢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坏事 他自暴自弃似的放开了一切的顾虑,打算接受苏怀夏的邀请。 顾鹤之这犹豫的时间长达十几秒。 苏怀夏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她了解顾鹤之,虽然他平时做决定时,总给人一种拍拍脑壳就敲板的随性,但苏怀夏知道,这些都是表象。顾鹤之本质上是个很谨慎的人。 上辈子追她的时候,光接触就花了一年。现在回应这只不过几秒的时间,有什么等不了的。 苏怀夏不介意,赵丽丽可介意极了。 她满心以为,顾鹤之这么长时间不回应,一定是心里不愿意,又不好意思拒绝。偏偏苏怀夏又脸皮太厚,伸着手不放,让人家小帅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样想着,她便冷笑一声。走上前,扭着腰肢,翘起胯部,一把将苏怀夏顶开。 苏怀夏没料到赵丽丽会有这样一招,还真没站稳被顶了出去。 “你”苏怀夏错愕的瞪着赵丽丽,她刚才动作一大,弥漫在空气里的劣质香水味道就更加浓郁。 你不要靠近顾鹤之啊喂这样我也救不了你啊苏怀夏在心里吐槽。这种自己冲上来找死的也真是醉了。 然而赵丽丽根本没有给苏怀夏任何说话的时间。 她扬着下巴,高傲的居高临下蔑视苏怀夏:“人家不愿意,你还死皮赖脸的拖着,懂不懂脸皮这两个字怎么写啊” 苏怀夏:“”赵丽丽你这句话到底在说谁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忽然,有个冷凉的声音从顾鹤之的方向传来,似乎带着具现化的寒气,冻得赵丽丽莫名浑身一抖。 苏怀夏抬眼看向顾鹤之的方向,就见这个平日里冷静无波的男人,勾着唇角冷笑。 苏怀夏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顾鹤之这下是真生气了。赵丽丽你是自找的,她已经尽力了。 顾鹤之的唇虽然形状很漂亮,但还是有些薄。这就难免让他看起来有点儿天生凉薄。 当他心情愉悦的笑起来时,他那双亮着暖光的茶褐色眼睛会冲淡薄唇的寒意,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像是冬日里温和的午后阳光。 但如果他冷笑起来,那就算是眼里,也不会再有暖意,茶褐色的眼瞳会变得极深极深,配着他凉薄的唇,就让他看起来像极了把锋锐的匕首,刀刃上还淌着血。 这样的他看起来真说不上友好,甚至有点可怕。 赵丽丽也显然意识到了这点,不自觉的缩着脖子一步步后退。 但这并不能消减顾鹤之的不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军装都被剪裁得像是刀刃一般锋利吗因为军装代表着军人的铁血和刚硬,就算是女兵,也容不得半分的柔弱。你既然要穿军装,就不应该把你的腰扭成荡妇,你如果想要敞开了大门,广迎座上宾,就不应该把这样神圣的军装穿在身上。如果你真的参过军,真的有上司,我想你上司看到你这样,第一个想法就是冲上来将你身上这身军装剥干净。” “你不配你身上这身军装。另外,我不知道你在身上喷了什么东西。但它真的很恶心。我甚至是怀疑,你是不是在厕所里呆了很久,才会沾染上这么浓郁的甲烷味道。” 顾鹤之淡淡的说着,但画里的内容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额头冒冷汗。但凡有些顾及的男人,都不会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个女人。 但顾鹤之就是这样一个没顾忌的人。他心里没什么大男子主义。虽然他的教养让他习以为常的将好处先让给女性,但并不代表他心里认同女性是要真的被让着,被娇惯的。做错了事情,男女一律平等。 所以一旦有谁惹他不开心,怼起来的时候,他才不管你是男是女。 让他的战斗力更加强大的是顾鹤之这人同理心极强。也不会给自己设限,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面对眼前这一群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工人们,他绝对不会咬文嚼字。那一系列大白话,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的直怼得赵丽丽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个之前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他评价的女人,竟然在顾鹤之的训斥下,连耳根都红得通透,眼眶里盈满了水珠,似是下一秒就要冲破眼眶,不断嗒嗒往下挂。 顾鹤之才不搭理这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女人,转头极其礼貌而绅士的向苏怀夏弯腰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否请你跳支舞。” 他这动作是很标准的英国贵族范儿。声音低低的,带着任何女生都无法拒绝的磁性。眼角微微向上扬着,眼中也是荡漾着温和的暖意。 这和刚才面对赵丽丽时的冷寒,形成了极为鲜明而巨大的反差让人同情赵丽丽的同时,也忍不住心里羡慕起苏怀夏来。 小姑娘到底对这帅哥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能够让那样一个刻薄的男人变成这样一个温柔的绅士。 其他人都不习惯顾鹤之这样剧烈的反差,可苏怀夏真是太习惯了,上辈子苏怀夏实在是看得太多。区别只不过是,20年后的顾鹤之隐忍了很多也包容了很多,不高兴的点没有这么低了。 和顾鹤之不熟悉的人,都觉得他这是阴晴不定。 但只有苏怀夏知道,不是顾鹤之阴晴不定,而是这些人做了些没有底线或者惹人讨厌的事情。和顾鹤之相处久了,苏怀夏觉得顾鹤之这人其实挺随和的,包容度也很大,三观也蛮主流。只要一个人行为得当妥帖,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和意思,和他相处起来都会很舒服。 不过一旦有人有些什么歹念或者不好的想法,顾鹤之很快就能察觉。如果有人还抱着这样的概念和坏想法强行接近他的话,他就有能力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如坠地狱。 赵丽丽被顾鹤之骂得这么惨,真的是实属自找 苏怀夏也只是略带同情的瞟了被骂得无地自容,只能呆呆傻傻站立在原地的赵丽丽,就在顾鹤之的牵引下,走进了舞池。 背景放得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柔软甜糜的声音从大厅右上角的喇叭处轻飘飘的扬在舞池上空。 顾鹤之动作轻柔的牵起苏怀夏的手,另一只手虚虚环在苏怀夏的腰上。 舞池是整个大厅灯光最明亮的地方。 顾鹤之和苏怀夏站在舞池的最中央,互相拥抱着,随着邓丽君绮逦缓缓舞动。 男俊女靓,像极了一幅美好的画卷,勾勒了所有女生都梦寐以求的爱情远景。男同胞们看着舞池中央美好的景色,一个个只能唉声叹气。女同胞们则是双手合十在胸前,满眼冒着桃心的看着旋转的顾鹤之。俊朗的容颜再加上那身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家当,这简直是他们从小做梦梦到大的白马王子呀 真是太羡慕和白马王子跳舞的那个女人了为什么她不是自己这些倾慕的目光转到苏怀夏这里的时候,就变成了艳羡和嫉妒。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最理想的美妙画卷中舞蹈的苏怀夏,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她忽然想起自己不会跳舞。 刚才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跳的那么轻松,而且那些舞步也都是重复的,从没跳过交际舞的苏怀夏,就想当然的以为这跳舞并不难。 可惜就算是不难,也不是一个新手能够hod住的。苏怀夏不小心就会弄错舞步。 再加上其实顾鹤之自己也不是太擅长 相比起他那个令人绝望的聪明脑瓜,他的运动神经其实并不怎么发达 他光是自己能够跳清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带不起菜鸟苏怀夏 两个人就在舞池外一众莫名其妙的艳羡目光中跳的一塌糊涂 等到苏怀夏不知道是第几次,用她那双从周茗那里借来的小皮鞋,踩中顾鹤之的脚趾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头顶,这个被她踩得嘴唇发白的男人,试探性的问了句:“要不我们休息会儿” 顾鹤之低头,抿唇用他那深沉的眼神凝视苏怀夏。那眼神显然已经没了进舞池时候的友好。 “曲子才过了四分之一。”顾鹤之僵硬的说道。 刚才两人吸引了这么多注意力,几乎在众目睽睽之下踏入舞池。现在跳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这样草草退场 就算再佛系的人,都难免会觉得有些丢脸。老阿姨苏怀夏想想都有点忍不了,更不要说只有二十岁,怎么着都还有点血性的顾鹤之。 “额”苏怀夏苦恼极了。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跳完吧才过了两分钟,她就已经踩了顾鹤之快六次。舞池里一首歌起码要六七八分钟真要这么跳完,顾鹤之的脚趾恐怕要被自己踩断要知道她穿的是硬底皮鞋,顾鹤之脚上穿得是为了配合中山装而特意搭配的薄皮布鞋啊 “你整个人踩上来。” 就在苏怀夏耷拉着脑袋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头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就听见这声叹息变成了沉沉的句子,萦绕在苏怀夏的耳际。 “唉”苏怀夏抬头,就见男人低头凝望着她,原本茶褐色的眼睛在舞池灯光的照耀中变成了明亮的琥珀色。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带着笑意,又有些无奈。 “你整个人都踩上来的话,受力点就是整个脚背,比就踩我的脚趾要轻松些。”顾鹤之叹了口气说道。 “但是我的皮鞋底很硬,你还是会很疼。”苏怀夏皱眉,她也心疼顾鹤之啊。 顾鹤之大概没想到苏怀夏会这么回答,不知道怎么接话。就看见怀里的小姑娘惭愧的低着脑袋,挺括的军装领子里露出了截白生生的脖颈。几缕在灯光下被照成了深褐色的发丝,细细软软的趴在颈上。 顾鹤之看得有些晃神,忍不住开口安慰:“没关系,我不怕疼。” 苏怀夏听了噗嗤一笑,抬起脑袋瞅了顾鹤之一眼:“你骗人,我才不信呢。” 说着,她松开了顾鹤之,穿着小皮鞋,快速地哒哒跑到舞池边上的角落里,脱下皮鞋,又晃着白白的袜子跑回来。 “这下可以了。”跑回来的苏怀夏仰头看顾鹤之,“我真的可以上来吗” 顾鹤之点点头,环着苏怀夏的腰,扶着小姑娘踩了上来。 这时,舞池里的背景音乐,恰好进行到了第二个循环。 所有的迤逦都重新开始。 苏怀夏小心翼翼的踩在顾鹤之的脚背上,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怕给顾鹤之造成更多的负担。 顾鹤之则用手臂有力的环住苏怀夏纤细的腰肢,带着苏怀夏熟悉舞蹈。 两个人贴得是如此的相近,顾鹤之能够感觉到小姑娘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低头的时候,还能够闻到小姑娘头顶清甜的橘子洗发水的香味。 苏怀夏几乎要将整个脑袋都埋进顾鹤之的胸膛里。她的鼻尖萦绕的是淡淡的古龙水气味。顾鹤之不喷香水,甚至有点儿讨厌香水,总觉得他们的味道太浓。但是钱有财会喷。顾鹤之和钱有财呆久了,身上就难免会沾染些。 苏怀夏同样不喜欢香水,作为一个顶级大厨,她的嗅觉也很敏锐,讨厌这样强烈刺激的味道。她却意外很喜欢这种被稀释的古龙水香味。 苏怀夏觉得这种香味和顾鹤之很搭。是那种清清淡淡,却又格外深沉的味道。 她心里欢喜,忍不住抱紧了顾鹤之劲窄的腰身。果不其然感觉到顾鹤之浑身一僵,带着她舞步也错了几步。 苏怀夏在心里偷偷暗笑。顾鹤之虽然不是那种像士兵哥哥一样强壮威武的男人。但他身材匀称,虽然不怎么爱锻炼,但该有的肌肉一块都不少。抱起来的手感也一点都不差。 最重要的是,顾鹤之总能给苏怀夏最大的安全感。 顾鹤之不会太多的甜言蜜语,更不会将我爱你挂在嘴边,但他却会用最切实的行动,告诉苏怀夏自己又多爱她。 上辈子顾鹤之和苏怀夏求婚的时候,苏怀夏是个真的一无所有的底层老百姓。 甚至比普通的女人条件更差。她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是傻子,还有个因为早产而身体不好。自己则因为第二个孩子伤了子宫,再也不能生育。 当时她的第二任老公欠下了一笔巨款抛下他们母子俩消失无踪。苏怀夏一个人开着间油腻的小饭店,边还着债款,边勉强度日。 那时候四十几岁的顾鹤之,已经是身价上百亿的富豪了。 当她向家里的所有人宣布,自己要嫁给顾鹤之的时候,家里人都以为她是被人逼债逼得疯了,白日做梦。 像她这种条件的中年妇女,怎么有机会嫁给这么有钱的男人。 苏怀夏那时候连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她拼命的向顾鹤之索取,让顾鹤之证明他爱她。她让顾鹤之为自己举办了一场超级豪华的婚礼,邀请了那时候几乎大部分名人,光是那身婚纱就价值千万。那可是2000年时候的千万啊 顾鹤之当时眼皮都没眨,丝毫不在意的就答应了。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串数字,如果苏怀夏喜欢,那就都给她。 那场惊天动地的世纪婚礼的确给了苏怀夏一点安全感。可是这种用金钱换来的安全感,很快就能被任何人打的支离破碎。 当时还是苏怀夏好姐姐的苏怀曼,有次来顾鹤之和苏怀夏的别墅做客。苏怀夏习惯性的承包了所有饭菜。 当天晚上,苏怀曼以姐妹叙旧的名义和苏怀夏同住一间房间。她拐弯抹角的问苏怀夏婚后生活,得知苏怀夏包办了顾鹤之的一日三餐,就开始对苏怀夏冷嘲热讽。 不断的给苏怀夏洗脑。和苏怀夏说,顾鹤之其实不爱她。他爱的只是苏怀夏的手艺。娶得也不是个老婆,而是一个保姆。苏怀夏在顾鹤之的心里,和一个打扫的阿姨差不多。否则完全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顾鹤之会看上条件那么差的苏怀夏。 第二天,苏怀曼走后,苏怀夏就疯了。 那时候的苏怀夏,还在生命的最低谷里挣扎。虽然物理年龄虚长了十多岁,但心理年龄却完全没有长大。还是那个窝在知青点角落里孤僻敏感和无助的小姑娘。 苏怀曼走后,苏怀夏越想越害怕。害怕顾鹤之吃腻自己做得菜之后,就会抛弃自己。自己就又会从生活的云端,跌入之前那泥泞不堪的沼泽里。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每天都要问顾鹤之,到底爱不爱自己。 顾鹤之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说,但苏怀夏问多了,顾鹤之敏锐的意识到苏怀夏好像是出问题了。他不再乱说话,就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苏怀夏。他想知道苏怀夏要什么,也知道言语已经无法再满足苏怀夏。他也尝试着用金钱填补苏怀夏内心的不安但那时候的苏怀夏,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 先前生活的苦难,让苏怀夏患上了抑郁症。如今因为嫁给顾鹤之而一瞬间登上生活的巅峰。这不但没有治好苏怀夏的抑郁症,反而更加让她患得患失。她恐惧着失去顾鹤之,她总觉得顾鹤之并不那么爱自己。 顾鹤之本就是个感情淡泊的人。在遇到苏怀夏之前,在他字典里甚至都没有怎么出现过“爱”这个词。 他不知道苏怀夏要的爱是什么,更不知道怎么给她。他只知道自己在乎这个女人,怎么也不想放弃这个女人。 所以他包容着苏怀夏那段时间所有的癫狂。 苏怀夏病情最重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以泪洗面。每次顾鹤之回家,苏怀夏都要和他吵架。当着他的面,将他们的结婚照都撕成碎片。举着两人的结婚证,就要去民政局和顾鹤之离婚。顾鹤之甚至签了净身出户的协议。但第二天,苏怀夏就会后悔,求着顾鹤之去复婚。顾鹤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民政局办理结婚离婚的人都要认识他俩了 可苏怀夏的抑郁症眼看越来越重,她甚至想过要自杀。顾鹤之不得不抛下所有的生意,日以继夜地陪在苏怀夏身边,生怕她做傻事。 就连这个时候,顾鹤之的话也不是很多。他只是默默的将苏怀夏拥在怀里,替她挡去一切的风风雨雨。可苏怀夏的恐惧和害怕好像是没有尽头。无论顾鹤之怎么做,苏怀夏都不能够满足。或许是两人本身的阶级身份相差太大,让苏怀夏始终无法相信,顾鹤之会爱上自己。 她一遍又一遍的问顾鹤之。可顾鹤之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从小就不是很懂什么爱。他只知道他在乎,他在乎这个女人。这可以被称吗这个问题同样让顾鹤之迷茫。他不知道苏怀夏在追求些什么。 那时候以前不随便沾烟酒的顾鹤之甚至开始抽烟,一包又一包。本身就沉默的他,现在更加寂默了。他的话比以前更加少,就只是陪在苏怀夏身边,静静的听着她哭,听着她闹。 直到最后,顾鹤之的舅舅钱有财看不下去,趁着顾鹤之不在家,冲进了别墅,甩了苏怀夏一巴掌。他将苏怀夏甩在地上,用最严厉的声音呵斥苏怀夏,到她底想问顾鹤之要什么。 顾鹤之本是天上的云,活得无拘无束潇洒随性,却硬生生被苏怀夏拽到了地上,染了尘埃,成了浑浊的泥。她还想要什么顾鹤之的随性原本是他保护自己最强大的武器,可是遇到苏怀夏之后,他便有了软肋。这软肋又被苏怀夏一记又一记的重击着。 “你是一定要将鹤之拖入像你一样的泥潭,无法自拔,你才罢休吗你才觉得终于配得上她了吗”钱有财震怒得呵斥苏怀夏。那时候的钱有财真的是恨死苏怀夏了。自己好好的个外甥,就被这个疯女人折磨得变了形。他真的怕顾鹤之再和苏怀夏呆下去,也会变得抑郁。 苏怀夏被钱有财打翻在地上,唇边流着鲜血。右边耳朵被那记大力的耳光打的暂时失去了听力,只有一阵杂乱的嗡嗡响声。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忽然冷静了下来。她好像明白自己到底在追求着些什么。钱有财说的没错,她似乎的确是在折磨顾鹤之。她潜意识里真的想将活得肆意潇洒的顾鹤之拖入自己的泥潭,变得和她一样恶臭不堪。这时候,她就不会再失去顾鹤之了,因为他们终于一样了,自己不会再配不上顾鹤之了。 苏怀夏忽然对自己这样可怕的想法给吓住了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可怕她怎么能够毁掉她深爱的男人况且,这个男人还是同样深爱着她。 苏怀夏回忆着她生病以来的点点滴滴。顾鹤之虽然之后再也没有随便说出一句爱她的话,但他却无时无刻不用行动向苏怀夏诉说着自己到底又多爱她。 至于顾鹤之爱的到底是她的厨艺还是她这个人,这不重要。因为厨艺是苏怀夏的厨艺,厨艺也就是苏怀夏。这根本是没必要纠结的事情 自己害怕的并不是顾鹤之不爱自己。而是自己配不上顾鹤之 有时候所有的执迷不悟都很漫长,但回头就是那么一瞬间。 苏怀夏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几乎是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重生了。 她站在新的高度,重新回看她过去那三十几年的人生。所有的懦弱疯狂孤僻,都像是笑话一样在眼前一幕又一幕的飘过。幻灯片就以快进的速度到了她和顾鹤之相处的点点滴滴。脱离了自卑的泥沼,苏怀夏更清楚的看见顾鹤之的可爱。她在顾鹤之的身上学到很多。他的自由,他的随性,他的坚持, 苏怀夏从所未有的明确了一件事。他不应该坐在这里自怨自哀,更不应该仗着顾鹤之对自己的爱而将这个洒脱的男人拖入不可自拔的泥潭。 她应该让自己变强,强到,足以从容的站在他身边。 那时候苏怀夏40岁,顾鹤之43岁。就在这快走过一半生命的时候,苏怀夏浴火重生。而这一切的功劳都要感谢顾鹤之,感谢他的不离不弃。 耳边的音乐放到了尾声,苏怀夏依旧是紧紧的抱着顾鹤之。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顾鹤之的胸膛里,上辈子的记忆像是走马灯在她面前闪过。 她的眼眶无法抑制的湿润起来。苏怀夏觉得上苍真的对她不薄。上辈子在30多岁的时候送来了顾鹤之,当她觉得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的时候,他又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 这次,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抓住这个男人。让他从现在开始,就能够吃到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 一曲中了,播音室的人忙着换磁带。舞池里的人纷纷都退开了,就只留下顾鹤之和苏怀夏。 苏怀夏闷闷得将脑袋埋在顾鹤之的胸前,肩膀还有些微微的耸动。 顾鹤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被苏怀夏这样抱着,他也不敢乱动。 “姑娘这首曲子结束了,还想再跳一曲吗”顾鹤之尴尬得连手放哪里都不知道。刚才跳舞的时候,手还能搭在小姑娘的腰上,现在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放着吧 “啊不不用了。”苏怀夏听见还要跳,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赶紧把头从顾鹤之的怀里拉出来。 鼻子和眼眶都是红扑扑的,像是刚刚哭过。 这可吓坏了顾鹤之。他瞧着小姑娘粉红粉红的鼻子和眼眶,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把小姑娘给惹哭了。难道是因为他让小姑娘踩上来,所以不开心了但是他说得很客气,也没凶啊 顾鹤之僵硬着表情不知所措。 苏怀夏情绪一起来就容易上头,耳朵和鼻子都会泛红,她也控制不住。 看见顾鹤之惊吓的样子,她也惊慌起来,转身穿上自己的皮鞋,想去外面吹吹冷风,冷静下。 这样一跑,顾鹤之哪里还呆得住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把小姑娘欺负哭了但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顾鹤之只能摸不着头脑的跟在苏怀夏后面跑了出去。 两个人都不知道的事,在外面吹着冷风的黑暗里,陆保全正集结了一批小混混,揣着棍棒等着他们俩呢gd1806102: 第37章 第 37 章 顾鹤之追出去的时候, 小姑娘对着会场外那爬满了青苔的潮湿墙壁面壁。\ 瘦小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在哭。 那个年代还很少有路灯,所有的光线仅靠天上一轮明月和会场顶上开的小天窗里, 透出来的一丝微光。 黑暗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高大模糊的剪影, 小姑娘站在唯一块还算明亮的光源里,那些近处远处影影憧憧的黑色怪物,把本就娇小的她映衬得更加单薄瘦弱。 不管自己有没有错, 顾鹤之都忍不住走上前, 柔和的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轻轻将小姑娘面对墙壁的身体转过来。 果然,小姑娘红着一双大眼睛,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啪啪往下掉。 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顾鹤之又是不解又是莫名内疚, 最终千般疑惑都只能化成一句叹息:“对不起。” 苏怀夏两只手交替的抹着眼泪,都来不及擦掉自己脸上洪水似的泪花。 从忧郁症里走出来后, 苏怀夏就很少哭。甚至更少为自己哭,但现在想到顾鹤之,想到他上辈子的幸福和这辈子的幸运,她就忍不住感激和感动的留下泪水。泪腺像是被欢喜冲坏了, 根本刹不住车。 听到顾鹤之的道歉苏怀夏还有点小生气, 她好不容易在擦眼泪的间隙, 找到个机会, 抬眼看顾鹤之:“不是你的错, 道什么歉呀” 顾鹤之:“”既然我没错, 为什么你和我跳完舞后就哭得这么伤心 他其实很想问清楚小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根据他的经验和他曾经学过的心理学,现在这种时候问任何问题,都是很难得到答案。 小姑娘的眼泪像是没有尽头,一直就这么掉着,最后甚至因为太伤心而抽噎起来。 顾鹤之不知所措的站在苏怀夏对面,微凉的晚风袭来,只穿着件单薄外套的苏怀夏在晚风中瑟瑟发抖。 顾鹤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苏怀夏揽进怀里,又是在她头顶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苏怀夏这下更止不住泪水了上辈子走之前所有的不舍和思念,都在这一刹那爆发出来。她想起来,自己在临走前的那一刹那,真的好留恋。她多么想守着这男人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她真的不想这么早放手。 现在眼前这年轻的男人低低沉沉的道歉,和之前遥远时空的中年男人最后的呼唤重叠起来。苏怀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感情,抱着顾鹤之坚实有力的腰哇的痛哭起来。 “哇你真讨厌为什么总要惹哭我”苏怀夏气愤的捶顾鹤之的胸口。 顾鹤之:“”上一秒还说不是我的错呢 他能够感觉到小姑娘崩坏的泪腺,以及在胸前濡湿了一片的泪水,温热温热的,带着小姑娘的体温和湿气。 顾鹤之察觉到怀里姑娘浓烈的感情,只是他不知道这感情的根源,更不知道怎么回应。犹豫片刻,他只能无言地环上苏怀夏的肩膀,安慰哭泣的女孩。 谁知顾鹤之就抱了一会儿,就被苏怀夏一把推开,抬起头瞪顾鹤之,一张瓜子小脸上满是愤懑。 顾鹤之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冒犯到了苏怀夏,赶紧又想道歉,却被苏怀夏打断:“顾鹤之,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好我错了你也该骂,不能我要什么你就给我”小姑娘义正言辞地说着。 顾鹤之满头问号。自己到底给她什么了 苏怀夏又抹了会眼泪,情绪下终于稳定下来,顾鹤之抓紧机会提议:“我们先进去吧。” 苏怀夏点点头,还没有接话,就听到身后有个阴鸷的声音带她做出了回答:“我看你们是回不去了” 苏怀夏和顾鹤之奇怪的回头,有光亮从身后的地方打过来,晃住了两个人的眼睛。 等到两个人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中忽然出现的强光,才认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被揍的不轻的陆保全竟然集结了一帮小混混,有的手里拿着手电筒照明,有的手里拿着棍棒嘿嘿冷笑。 他们人数不少,这黑压压的一群怎么看都要十来个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狞笑,向苏怀夏和顾鹤之靠近。 “陆保全,你这是做什么”苏怀夏心里有点紧张起来。 看这架势,她就大概明白陆保全想做什么。 她现在心里后悔极了刚才真是被突如其来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忘记她现在正处在1979年。这个社会变革刚刚开始,到处都是失业的流民,治安差到极点,路上抢劫偷盗见怪不怪的时代。 她刚才不应该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来“冷静冷静”的还以为这是21世纪呢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顾鹤之。 “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你踢我的时候不知道吗”陆保全手里也握着根生锈的铁棍,啪啪的敲打着旁边的电线杆。唇角歪到一边,笑得奸邪。 苏怀夏心里闪过无限念头,但所有反抗的想法都被她立即排除。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先服个软比较好。 对方人这么多,自己想反抗也没有办法呀 一人做事一人当,苏怀夏将顾鹤之拽到自己身后,企图用自己一米六的身高挡住顾鹤之一米八的大高个。 “刚才是我提你的,和顾鹤之没有关系,你先放他走”苏怀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更加勇敢些。 “呵呵,还护起小情人了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陆保全放下狠话 苏怀夏重生回来后,第一次忍不住紧张起来。 现在这样的情况和以往都不同,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她和顾鹤之只能靠自己的武力。 但她一个小姑娘哪有什么武力 至于顾鹤之 这男人是典型的“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原则的忠实拥护者。 上辈子的时候,顾鹤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完美还原葛优躺连动都不想多动一下,更不用说有什么武力值苏怀夏觉得顾鹤之的武力可能还不如学过防身术的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走。”苏怀夏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和陆保全谈判。 陆保全贼眉鼠眼来回瞅了瞅苏怀夏和顾鹤之,呵呵冷笑声,举着铁棒指向顾鹤之:“让这小白脸下跪,给我磕三记响头,然后叫我声爷爷,再从爷这钻过去,我就放你们俩走。” 苏怀夏听了额头上沁出冷汗。这种事情,顾鹤之是绝对不会做的,她也不会让顾鹤之做。 苏怀夏脑子飞快的转着,在想要不要把刘伯伯搬出来吓吓陆保全。但她手上没有带刘伯伯的推荐信,不确定陆保全会不会相信。 至少先试试看吧。 “不过要是你小情人不愿意,你给我们兄弟几个玩会儿,我们倒也可以放你走。”陆保全瞧着苏怀夏红扑扑的小脸蛋,心里就起了歹念,嘴上忍不住说了些不干净的话。 他身后的小跟班们也都跟着呵呵狞笑起来。 苏怀夏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只要是女生,被这样调戏,都会生气。好在苏怀夏的定力足够好,心里涌出的气愤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她深呼吸了口,重新调整好情绪。 苏怀夏刚想开口自报家门,搬出自己的关系的时候,她的手腕就被顾鹤之抓住,手上用力,苏怀夏整个人就被带到了顾鹤之身后。娇小的苏怀夏立即被高出她好几个头的顾鹤之严严实实的挡住。 就在刚才还沉默不语的男人,此时就像座高墙,为苏怀夏挡住了所有下三路的眼神和嘲笑。 “道歉。”顾鹤之凉凉的掀起眼皮,没有什么表情的瞥了陆保全一眼,“给这位姑娘道歉。” “哈哈哈哈哈,竟然还真的敢英雄救美。”陆保全被顾鹤之这段话给逗乐了。他心里根本瞧不起顾鹤之。 他们这里可有十几二十个男人呢但顾鹤之那里就他一个,而且手上都没什么武器,他们怕个啥 小白脸敢这么说,怕是打了把自己的耳光,肿了脸想充胖子吧 “小子就冲了你这句话,你得钻爷爷两次桥洞,还要让爷爷当狗骑哈哈哈哈”陆保全竭尽全力侮辱顾鹤之。 顾鹤之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他侮辱自己的那些话生气,反倒是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要求。 “向这位姑娘道歉。跪下磕头道歉,三个响头,一个都不能少。少了就重新磕,声音轻了也重新磕。姑娘她不满意,你也要重新磕。” 顾鹤之的声音淡淡的,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轻飘飘的浮在上空。然而就是这种不经意的语气,自带了种居高临下的不容置喙。又好像带了一丝嘲讽和轻蔑,仿佛根本不把眼前的陆保全放在眼里。 陆保全被顾鹤之的态度激怒:“你小子他妈找死吗” 苏怀夏心里也有点不安,忍不住拽了拽顾鹤之的衣摆,悄悄在顾鹤之身边说道:“不要惹怒他了,咱们还是先服个软吧,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呀。” 顾鹤之转头看了眼苏怀夏,忽然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双眼微微眯起,在暗淡的光线中,隐隐流动着危险的暗光。 “你不相信我”顾鹤之边说边笑。 这一笑,让苏怀夏都看得有些怔愣。就算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顾鹤之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神色眼眸泛着危险地光芒,再加上他凉薄唇,歪头斜斜地向苏怀夏看来的动作,竟然真的带上了丝在顾鹤之身上少见的邪肆。 上辈子她见过最年轻的顾鹤之也要四十岁了。四十岁的顾鹤之稳如泰山。所有的情绪和锋芒都被一丝不漏的收敛起来。 除了会在苏怀夏面前流露真实感情外,在外工作的时候他也沉得像座山,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今天,顾鹤之那眼真是锋芒毕露,闪的苏怀夏都有些晃了眼。 不得不说霸道总裁什么的真的有他独特的魅力啊嫩版顾鹤之的那一眼真的好帅啊老阿姨苏怀夏已经完全拜倒在自家未来小男人的颜值下,完全忘记自己正深处危险之中。 同性相斥,就算顾鹤之耍得在帅,也没有办法让对面的陆保全像苏怀夏一样双眼泛桃心,反而是让他更加生气和讨厌顾鹤之。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怒喝一声:“今天你们谁把他给打残了,我就给他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在21世纪可能就是三顿饭,但在这个年代,可是一笔重金。 重赏下必有勇夫,陆保全的话音刚刚结束,就有个大秋天的穿着件黑色紧身无袖背心的年轻人,挥舞着手上带钩的铁棍,兜头向顾鹤之的脑袋上抡。 “小心”苏怀夏这下可真的站不住了。耍帅归耍帅,但命还是要的啊为了耍帅,把命给耍没了,这一点儿都不像顾鹤之你的风格啊 苏怀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要扑到顾鹤之的面上,帮他挡住这一棍。 顾鹤之没料到苏怀夏这样舍身的动作竟然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心下大惊,伸手捞着小姑娘箭似冲出去的身体,拉回怀里死死护住。 与此同时,陆保全隐约间听见从后方传来声低沉的嗡鸣,然后觉得有阵风从左耳边擦过,接着又听见噗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扎进了拿着倒钩光棍小青年的手臂里。 有几滴温热的液体从小青年的手臂里溅出,打在他脸上。感到风过的左耳也忽然间刺痛刺的火辣辣烧起来。 陆保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有些木的抬起双手,一只手摸耳朵,一只手摸脸。 都摸到了温温稠稠的液体。 放到眼前借着微光一看,手上的液体是深褐色,应该是血 那边,小青年冲过来的动作突然一滞,呆呆的看了眼自己举着钢管的手臂,上面有个窟窿,鲜血就像是喷泉似得突突往外面冒。 自己中弹了 小青年忽然反应过来,撕裂般的疼痛从手臂直冲脑神经,让他控制不住的倒地慘嚎起来。 “有枪有枪啊啊啊啊” 这撕心裂肺的惨嚎,震慑住了所有站在陆保全身后的小混混。他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涣散,惊恐的四处寻找小青年嘴里的枪。 在一片慌乱之下,从四面八方快速窜过来六条人影,排队连成一堵不透风的铜墙铁壁,严严实实挡在顾鹤之和苏怀夏前面。 每个人几乎都比顾鹤之更加高了半个脑袋。虽然都穿着普通至极的中山装,工作衣,或者一些更加不起眼的服装。但是他们那比常人要强健出一倍的高壮体格,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你带了保镖”苏怀夏震惊。 眼前这一排人,每一个都站得像杆标枪。光是看他们的背影。苏怀夏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浓浓杀气。 这些人八成是从特种兵部队里挑出来的。光是那身气势,就足以让陆保全身后那些乌合之众闻风丧胆。 “艹,你他妈竟然带了保镖”几乎和苏怀夏异口同声的,是陆保全又是震怒,又是惊恐的高喊。 顾鹤之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呵呵笑了声:“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不会带保镖” 1979年,百废待兴。只要是废过的,必定不会定。来这样的社会谈生意,顾鹤之又怎么可能会不带保镖他又不傻 只不过他和钱有财的保镖都带得比较低调。他们特地让保镖都伪装成了便衣,跟在自己身边。 钱有财和郑鸿在香港的时候有点交情。郑鸿在几年前还帮了钱有财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所以这次这么多港商来大陆考察的团,也是钱有财帮郑鸿攒的。 作为半个东道主,钱有财当然不好意思请七八个保镖,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煞神似的站在自己身边。这样不是平白无故就告诉人家,这里的治安不好,千万不要来投资吗 所以无奈之下,才想到这个伪装的办法。好在他们找的这些保镖,都是专业部队出身,隐藏下行踪还是很轻而易举的。可能就是这样,才会让陆保全误以为自己身边一直没人。 让顾鹤之觉得厌恶之极的是,这个陆保全还真的就这样肆无忌惮。因为自己身边没人,就可以随便欺凌呵 挡在顾鹤之和苏怀夏面前的八个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黑洞洞的,对准了陆保全和他身后的小混混。 小混混们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是什么。 况且第一个出头鸟,还在地上淌着血惨叫着呢立即在惊慌声中脚底抹油就想跑。 可是惹到了顾鹤之,哪里这么容易就跑得掉。 “你们几个,谁敢跑,就向谁射击。”顾鹤之淡淡的向他面前八个保镖下命令。 保镖完全听从顾鹤之的指令,一连开了好几枪。这次都没有直接射伤人,而是将子弹打在他们脚边的地面上,只有一个倒霉蛋,不小心被流弹击中了小腿,倒在地上抱着伤口哇哇惨叫。 这轮射击,每一枪都经过消音,甚至没有那倒地惨叫的两个人嗓门大。 却很成功的将所有逃跑人的脚步都停住了。大家都僵硬得像是石雕般站在原地。 面对枪口,陆保全的腿也抖得像筛子,根本安定不下来:“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顾鹤之撇了陆保全眼,冷笑声转头问苏怀夏:“你需要他的道歉吗” 苏怀夏理解了几秒,就知道顾鹤之在问什么。 他在问苏怀夏要不要给他们更加严厉的惩罚。 顾鹤之做事情和苏怀夏完全不同。 就算是重生来的苏怀夏,在打击敌人的时候,还会存有些妇人之仁,不会将敌人赶入绝境。就像是处理蒋建国和苏怀曼的事情一样。 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全为了善心。更多的还是因为害怕,害怕如果真的把事情做绝,会带来些反弹意料之外的反弹。而这样的反弹,自己很有可能招架不住。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顾鹤之绝对不会这样做。 顾鹤之最早是学经济学出身,一切都讲究效率最大化。 面对陆保全这样外强中干,完全没有后续价值的敌人。顾鹤之一贯的做法是斩草除根。免得还有后续麻烦。 而且他也不怕把事情做得很绝。他总有办法应对一切突发事件。他本身对于已经有的东西也不太在意除了苏怀夏这让他总有种无所谓的狠劲。 他从来不爱乱惹麻烦,但也从来不介意和敌人拼尽全力的一搏。 这事情要是放在上辈子,苏怀夏可能也就权顾鹤之放了。年纪这么大了,何苦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人身上。 但是现在吧。就连顾鹤之都这么锋芒毕露,自己何必又要那么沉稳。 十几二十岁的年龄,不就用来浪的嘛。 于是苏怀夏也笑着摇摇头,用清脆的声音说道:“不需要”她倒想看看,年轻的顾鹤之,到底会怎么做。 顾鹤之得到小姑娘的回答,脸上那带着些邪气的笑,再次蔓延开来。 他向八个保镖发号施令:“那就先揍他们一顿吧。好好的揍,让他们长长记性。” 八个保镖得到命令,纷纷把指关节握得指关节咔嚓咔嚓直响。 揍人,他们可是专业的。 虽然只有八个,就算上了战场,他们也是那种可以以一敌十的特种士兵。陆保全身后那些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不到二十个小混混,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很快,那一群刚才还看起来乌泱泱的小混混,都被保镖们打趴在地上。 每个人的表情都扭曲至极,像脱了水的鱼,虚弱得开合着唇,一副想呻吟都没有办法出声的模样。 这模样看得苏怀夏都感觉一阵阵的肉疼。专业人士果然不一样比自己那一记断子绝孙脚可要很多了。 “差不多了老板。” 一直到除了八个保镖,对面再也没有站着的人的时候,为首的保镖走上前,向顾鹤之鞠躬行礼汇报。 顾鹤之点点头,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满意,然后风轻云淡的宣布下一项任务。 “把他们的衣服都扒掉,找些铁链过来,吊到后面的栏杆上。被打中的那个,简单包扎一下。丢去医院门口,不要帮忙取子弹,不要付钱。” 听到顾鹤之的命令,苏怀夏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二十年前,他竟然是这样的顾鹤之 脱光了把人绑起来示众这一招也太损了吧1979年的社会,一个县就是一个小圈子,大家都熟识,所以也就都很在意面子。 有时候面子问题甚至比天大。 顾鹤之这样把人扒光了挂着,第二天太阳一起来,陆保全还有这些刚来的小混混,面子就算是全毁了至于丢去医院的那个,取子弹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就够他喝一壶了。 陆保全以后,估计只能出现在县里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中了 这么狠,这么嚣张啊 不过眼前这猪笼草似的,表面上稚嫩好欺,但一旦真的有人敢欺上门,就会立即变身大魔王的年轻版顾鹤之,苏怀夏也喜欢啊刺激 顾鹤之选着这八个保镖,真的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这个时间点,这么荒凉的地方,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二十多条铁链子,用特殊而专业的手法,把人都绑到了工厂新修建的黑色雕花铁栅栏上。 等做完这一切,苏怀夏就在顾鹤之和他一众保镖的护送下,同一起来的周颖回了周家小房子。 顾鹤之望着那扇散发着柔和黄色光影的小窗思忖片刻,最后留了四个人在周家的外面。 “老板,四个人是不是太多了我们两个人保护苏小姐就够了。”保镖领队还是担心顾鹤之的安全。毕竟顾鹤之才是他们的金主。 顾鹤之摆摆手:“她是女生。我的旅馆还有首长下榻,没有人敢造次,周家这里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陆保全这件事情没有完,他很有可能来寻仇。你们一定要24小时轮流监控。如果她有什么事,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 保镖小队的首领听到顾鹤之的命令,也是怔愣片刻。这个二十来岁年轻英俊的雇主,一直对他们很客气。很少会有这么强硬的语气命令他们但是今天,他却用了好几次。 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就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小混混的挑衅,还是这位苏小姐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批工人来到工厂后,整个小县城就炸了。坏消息和八卦就像自己长了腿,迅速席卷了整个小县城。 不管是手里有活的还是没活的,都放下了活计前来围观。就连很多领导也忍不住好奇,跑过来看到底怎么回事。 就建钢铁厂花了大价钱新建的欧式围栏上,排排挂了二十来个光溜溜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猪头似的脸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身上缠着的铁链子因为要支撑身体的重量,都被掐进了肉里,箍得皮肤发红。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整整齐齐的码在地面上,旁边还放着他们昨天晚上来时手里拿的凶器。 顾鹤之和苏怀夏还指挥保镖,特意手工摘了几片旁边灌木丛巴掌大的叶子,拴在铁链上,挂到裆部的位置。以此来表示对市容的尊敬,以及对这些人尺寸的嘲笑。 工人们七点进场,八点正式上班。九点的时候,郑鸿面色铁青的带着一众警察局的人赶到了现场,七手八脚的就命人上前去解铁链。 但是他们发现,根本就解不开 这些铁链上尽管一把锁都没有,但缠起来的手法奇怪又复杂,一圈一圈的绕着,完全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十几个警察围着铁链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把人放下来。最后他们放弃了,决定强行锯断。 马达电锯刚刚拿来,这家国营厂的厂长就拉长了张脸,上前拦住郑鸿。说什么都不让人动电锯子。 这雕花的栅栏是他们前不久刚刚做的,漂亮,价钱也高,怎么能让人随便糟蹋。这电锯子一下去万一给锯断了呢 郑鸿听了这原因,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这个六十几岁,城府深沉的老县长,忍不住在公共场合破口大骂:“他妈是你几根栅栏要紧,还是人命要紧这二十来个小伙子被冻了一晚上,要是出点毛病怎么办” “当然是我栏杆重要这可是公共资产”厂长义正言辞的回答。 厂长是个四十多岁进五十岁的中年人。几乎把一辈子都献给了这座厂。 现在眼看还有十几年就要退休了,郑鸿却为了加快工业区建成的速度,完全不留情面的弃车保帅,将这三座国营厂丢在一边,让他们慢性自杀。 厂长不知道,等自己退休的时候,这三座厂还在不再。那时候社保体系还不完善,工人的退休金全靠厂子出。如果厂子不在了,他的退休金也就报销了。 厂长能不恨吗,三座国营厂的人,凡是知道郑鸿这些小算盘的,都恨得不得了。只是现在郑鸿风头无两,没人敢和他对着干。 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让他心塞一下,这位厂长又怎么会放过 他不仅不让人锯栏杆,还不让人锯栏杆上的链子。说是锯栏杆上的链子也会伤到栏杆。 郑鸿就算背景再硬,现在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人家不让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终只能逼着郑鸿问厂里借了几名老师傅,举着硕大的电锯,锯人边上的链子。 当那足有一条手臂长的马达电锯,隔着不到两厘米的铁链子,在陆保全的手臂旁边呜呜得响着时,被胖揍了一顿,还被绑着吹了一晚上冷风的陆保全,直接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他还算好的,有几个晕不过去的,在厂里老师傅的调戏下,被吓得屁股尿流,惨叫声直冲云霄。逗得所有围观的人,都哈哈笑成了一团。 这个大笑话,在资讯不发达的七八十年代,小县城的人们可以说上一整年 陆保全被顾鹤之恶整过后,在医院里足足昏迷了两天。 郑鸿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但是为了自己的抱负和工业区的发展,只能忍气吞声,依旧好生的照顾着顾鹤之和钱有财。 不过所有的低声下气和笑脸相迎,都在郑鸿确定钱有财没有投资意愿的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第三天早上,就有一群人冲进钱有财和顾鹤之下榻的房间。这些人是县里警察局的警察。他们接到陆保全的报案,说是顾鹤之的保镖肆意伤人。 这些人不仅要带走顾鹤之的保镖,原本还想直接带走顾鹤之。 但是被宠爱外甥的钱有财拦下。 别看钱有财滚圆滚圆,又白白胖胖的。平时总爱笑眯眯,顶着个大肚子像极了尊弥勒佛。 可一旦生气起来,那也是雷霆万钧。直接去找老首长,把人给顶了回去。 但是保镖还是要带走的。这件事情毫无疑问被闹大。老首长一开始的时候,选择了明哲保身,除了第一次帮钱有财,把警察局来的那批人怼回去,就再也没有发过话。 郑鸿现在对钱有财和顾鹤之头疼的很,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和自己的外甥斗起来的。 如果他们斗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外甥,郑鸿绝对站在钱有财这边。然而现在陷入泥潭的是自己的亲人。 郑鸿就算有再大的抱负,骨子里还是个护短的人。没有书上说的那种大义灭亲的觉悟和勇气。 他已经六十岁了。自己没有儿子,就把陆保全当做自己亲儿子看。现在亲儿子惹上事儿了,他怎么又能不着急 郑鸿隐约能够感觉到问题出在顾鹤之身上,这个年轻人真是太可怕,才二十多岁的阅历,竟然让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江湖,完全摸不着头脑 当机立断的郑鸿知道不应该恋战,自己的外甥没怎么见过世面,肯定斗不过顾鹤之。 于是他买了两张船票,好言好语的想把这两个瘟神送回香港。 可惜,顾鹤之也是个牛脾气。你想送他走,他就偏不走。 而且,陆保全这个事情还没解决,他怎么放心将苏怀夏一个人留在这个小县城里更何况,他还没把小姑娘拐到手呢小姑娘,这么好的厨艺,窝在这个县城里是浪费了。 钱有财很宠顾鹤之,这种无关痛痒的事儿,他完全听自己小外甥的,指哪打哪。 既然顾鹤之不走,那他也不走。 两个人就这样在县城里赖了下来。之前分配给他们下榻的旅馆是住不下去。苏怀夏干脆放弃了国营大饭店,直接把顾鹤之和钱有财请到了王万霞的小店,给这舅甥俩开小灶,吃得两人春光满面。 钱有财这下总算知道,自己外甥为什么对这小姑娘这么着迷了 王万霞的儿子冬儿上的是寄宿制学校,所以只要王万霞不在家,她的房子基本就是空关。 知道这点的苏怀夏,就问王万霞借了钥匙,让两人住过来,自己也从周伟业的家里搬出来,住到王万霞这里。被带走的只有顾鹤之的保镖,钱有财身边还有四个。怎么看都要比周伟业那边安全。 至于外面传的闲言碎语,苏怀夏根本不在意。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未来老公,一个是他的长辈。而且他对他们两个的人品都十分有信心,别人说什么,她才不在意。 顾鹤之和钱有财就在苏怀夏每天的大餐中,愉悦的钉在了县城里。 这让郑鸿的心情格外不美妙。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他现在真的是要忙到脚朝天。虽然钱有财没有投资,但是他叫来的几个港商,还是有投资意愿的。郑鸿已经谈下了好几个,就差签合同。 他现在可没空管顾鹤之和钱有财,两人好像也没闹什么事儿,那就干脆晾一边不管。 可是郑鸿不管,不代表他那惹事精外甥陆保全不管。 陆保全知道苏怀夏顾鹤之还有钱有财都集中在王万霞的小吃店里,身边还只剩下了四个保镖,忍不住冷笑。 他知道他复仇的机会来了 他几乎集结了县上所有的小混混,人数高达一百多人。去黑市上买了几把枪,自己留了把,其他发给了之前上过战场的人。 就算他们身边还有四个保镖,就算这些保镖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可他们这里有100多个人,一个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 筹划一段时间后,在一天晚上,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向王万霞的小饭馆。陆保全没有一点想要掩饰的意思,甚至也没想到等到天黑。就这样在四五点的,大家都下班,小县城最热闹的时候,带着人往王万霞小饭馆的地方去。 没有人敢拦他,敢拦的人也不会拦他。 陆保全早就把一切都打点好。 当他带着人,握着枪,来到小饭馆底下,看着楼上的灯光,眼中充满了阴戾。 之前顾鹤之给他的,他今天要成倍的找回来gd1806102: 第38章 第 38 章 郑鸿觉得这几天国营饭店换了个厨师,真是一件好事情。 倒不是新的厨师味道变得更好了, 反而是因为味道差了很多, 让大家终于把注意力从抢菜上转移到谈生意上来。 郑鸿这几天, 一连说服了好几个人, 就差签最后的合同。 这天,结束了一天的行程,郑鸿心情舒畅的走出自己的房间。路过老首长下榻的宾馆时,发现老首长人并不在。想想他今天好像也一天都没有见到老首长了。 他有点奇怪, 正好身边路过一个轮休的勤务兵, 郑鸿拉住他问:“首长现在还在休息吗” “是郑县长啊。”勤务兵认识郑鸿, 微笑着向他行礼, “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个小姑娘送来盒桂花糕, 那味道呀, 可香了首长赞不绝口。又得知小姑娘就是鳝鱼羹的作者, 首长就想尝尝小姑娘其他的手艺。不过小姑娘好像不随意在外面做菜, 所以首长就屈尊去了她的小饭馆啦” “小姑娘”郑鸿心头莫名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去了谁家的饭馆,姓陆的还是姓王的” “好像是个姓王的”勤务兵仔细想了想。 郑鸿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他道了声谢谢,掉过头,大跨步往陆保全家的方向赶去。到了家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响应。 他又在周围兜了圈, 发现平时总是在城里游荡的小混混就好像消失了似的, 一个都看不到。 郑鸿心里如有鼓狂擂, 心想这臭小子千万别犯事儿啊也顾不上其他,直往王万霞的小饭馆赶 在王万霞的小饭馆,陆保全冷笑着一脚踹上了关合着的大门。 谁知道这门竟然是开的,这一脚踹出去,力道被向后推开的大门给卸掉了。本想弄出点动静,可偏偏除了吱呀一声外,什么响声都没有。 一扇门都跟他唱反调陆保全心里憋屈烦躁,往地上呸了口,带着弟兄们直冲进去。 今天小饭馆没有营业,大堂里空空如也,没什么人。 反而是后厅的厨房,好像有些声音。 陆保全只能顺着声音找过去,厨房后连着的就是王万霞两层楼的小房子。 一楼只有十平米大,里面仅放张吃饭的饭桌,倒是外面连着个庭院,院子还挺大。 陆保全带着弟兄冲进去的时候,李学淼和周伟业正围着小方桌喝酒吃菜,两个人哈哈大笑着高谈阔论,好像是在谈县城今后发展的愿景。 陆保全零碎听了几句,在心里呵呵鄙视冷笑。这县城的远景,轮不到你们俩来讨论。 他二话不说,带着弟兄冲上去将两个男人面前菜给撸了。 李学淼和周伟业这才呆呆傻傻的发现陆保全。视线又穿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那一群来者不善的人,嘴唇就有些发白。 “保全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啊”周伟业满脸震惊不解的劝说陆保全。 他觉得自己也是够倒霉,好端端的和李学淼过来喝个小酒,这陆保全没事过来发什么疯啊 “少废话”陆保全阴惨惨一笑,从腰间抽搐他那把黑漆漆的,将枪口抵在桌面上,“两个香港佬呢在哪里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姑娘呢” 李学淼和周伟业原本在酒精刺激下松弛的神经,一下子被陆保全顶在桌上的给拉紧了 。两个人都是被吓的同时一跳,脸上差不多的肥肉都震荡着,挺着啤酒肚瘫在椅子上,眼睛死死的紧盯着陆保全手里那把枪。 “你你冷静点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周伟业咽了口唾沫,和陆保全关系不怎么好的李学淼直接被吓得不敢说话。 陆保全看到两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心情就好极了。 他又拿着枪,在木桌子上咚咚敲了两声:“都和你们说过了,少废话两个香港人和小姑娘呢” “小小姑娘在做饭,香香港人去上厕所了。”周伟业不敢再多说话,只能打着结巴回答陆保全。 “厕所厕所在哪里”陆保全挑了挑眉问。 周伟业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陆保全手里的,没有立即暴露顾鹤之的位置。 但他时不时往小厅门帘后看的动作,暴露了所有的信息。 陆保全很快就猜到,顾鹤之就在门帘后面。 果然,门帘后传来吱呀吱呀下楼梯的声音。 一连串的脚步,一共听起来有三个人。 陆保全想都没想就可以肯定,下来的人一定是顾鹤之和他的保镖。 他不怀好意的呵呵笑了两声,对着李学淼和周伟业做出了个闭嘴的手势,并让两个带枪的人上来,一人一把顶住李学淼和周伟业的脑门。这是用警告他们,不许出声。 至于他自己,悄悄的躲到了门帘旁边,举着枪,静静的等待门帘后面的人进来。 他要感谢挂这门帘的人,好让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毙了顾鹤之。他在顾鹤之身上学到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关键时候不要废话,直接请吃枪子。 李学淼和周伟业明白陆保全想做什么,都是脸色吓得刷白。 这可真的是要人性命的事情啊这姓陆的是疯了吗要是被查出来那可是要那可是要枪毙的啊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吗,简直无法无天啊 然而他们谁都不敢说话。两个人都是普通人,阅历也不像老前辈那样丰富,没有上过战场,一直都在办公室里呆着。现在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生死悬于一线之间,根本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更不要说什么劝说陆保全了 下楼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眼看着那挂起的白布帘上凸起了个手印子 李学淼和周伟业都是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陆保全把嘴咧到了耳后根,高高举起的了 门帘被一个人从后面掀开,一只穿着布鞋的脚从后面迈出,紧接着跨出半个身子。 陆保全看准时机,毫无迟疑的举枪 “当心” 嘭 和枪响同时响起的时是警卫员的声惊呼,和一条扑过来的身影 陆保全被他身边的警卫员一把抬起了握枪的手,然后迅速狠厉得扑倒在地。 改变了轨道的子弹,擦过老首长的脑边,带起几缕花白的头发,撞上雪白的天花板,炸成了一团蓝色的颜料 竟然是一团颜料陆保全手里的枪难道是把假枪 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在意这件事,也没有人有心思往天花板上看。 老首长几乎是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身体摇晃了下,勉强扶住门框 一个警务员赶紧上前扶住他,另一个则以专业的姿势气势汹汹的将陆保全按着头押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竟然敢袭击首长”按住陆保全的警务员心有余悸,手里的力道就更加重了几分,按的陆保全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若是他再加重几分力道,自己的脑袋恐怕就要被他按爆了。 老首长在警务员的搀扶下,定了定心神,就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这位年长的老人打过日本人,参加过解放战争,后来又上过越南战场。子弹什么的早已见怪不怪。现在和平了多年,再次面临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也只不过是慌了不到半分钟,就马上冷静下来。 其他小混混看见陆保全被打,都拎着棒子冲上前,想要报复。那两个警务员拿出自己的,朝天花板开了两枪。 在那真枪实弹的声音中,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他用他那双饱经沧桑,但却格外清明睿智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景象。 这位老人身上有着阅历和眼界带给他的浑然气场,仅仅就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就足以震慑住这一屋子的小混混。 老首长站在两个警务员中间,十分平静的扫视了圈,然后用极具安抚性的语气说道:“各位小同志,你们先冷静下。这位陆同志可能犯了错,所以我们把他押住了。但是,他犯的错和你们没有关系。如果你们先好好坐着,等我们调查清楚,你们就可以走了。但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就没有办法保证查清楚你们的清白。” 老首长一席话字字都打在在场小混混们的心房上。 老首长的警卫兵穿的都是军装。那个年代,老百姓对军人有着天生的畏惧。再加上这位老人气质不凡,小混混在没文化大致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们很怕因此犯事儿。现在这个官位看起来就不小的老人保证自己只要不乱动就没事儿,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们就很快安定下来。一个个听话的抱头蹲在地上。 老首长让另一个扶着他的警务员上前去,将另外两个小混混手里的枪也给缴了。 老首长看请被押在地上人的脸,皱着眉头,很是不解的问:“陆保全你是郑鸿的外甥” 他又看了圈房间里的小混混:“你带着这些人过来,是想做什么” 陆保全被警员牢牢的押着,哪里说得出话。不过就算让他说,他其实也说不出什么。 看清楚自己打的人不是顾鹤之,竟然是老首长的时候,陆保全的脑子就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了下,除了一片蒙蒙的白,和乱七八糟的嗡嗡声,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犯的可不是其他的事情,而是用枪袭击了老首长此时晕乎乎地陆保全只觉得嘴巴里一阵苦涩。 老首长虽然身边只带了两个警务员,周围又站着一群小混混,但他一点也不慌张更不害怕,挥了挥手,让警务员放松点,好让陆保全说话。 陆保全自己都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傻了,哪里说得出什么只能上下蠕动嘴唇,发出了几个干涩的音节。 警卫员不高兴,又是碾了陆保全记下:“首长让你回答话呢说什么呀” “张首长保全保全他是在和大家开玩笑呢” 在这时,一个嘹亮却带着些颤抖的声音从大堂前传来,盖住了陆保全的嗫嚅。 郑鸿急色匆匆的快步绕过小饭馆的大厅堂,走到后面的小厅堂里。 看见被押着陆保全,和地上被踢远了的,脑中嗡鸣一声,知道自己是来晚了,陆保全一定是犯了事儿。 他不经意间又扫视到了天花板上的彩漆。这彩漆他看的熟悉,在香港的时候他见过,是从美国引进的演习弹。 郑鸿又看到地上的枪,脑子飞快的转。这恐怕是有人下的局不过下局的人还留了些良心和活路说不定他真能把他这混账外甥给保下来 姐姐啊姐姐,这次是他最后一次保着混账外甥如果真保不下来,也可别怪他呀 郑鸿在心里哀叹,脸上也快速恢复了冷静,走上前想握握老首长的手示好,但是被两个现在神经紧绷的警卫员拦下。 老首长自己也没有任何想和郑鸿握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的看郑鸿。 老首长这样的冷漠,让郑鸿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在老首长心里的信任,算是被陆保全毁的差不多了。 只能尴尬一笑,勉强开口说道:“这些这些都是打算参加民兵的好同志。保全他大舅子是县里民兵团的小队长,这事让保全在训练新兵呢他们今天是在演习怎么拯救人质你瞧,他们用的子弹都是假的” 郑鸿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彩蛋,满口胡言乱语。他编的这些借口,水平简直说是幼稚园,都抬举他了。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这里的局势已经很明朗,明眼人都能猜得一清二楚,更不用说这在整个华国都数一数二的睿智老人。这借口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老首长心里的地位。改革离不开他,工业区的建造也离不开他 他赌得就是这点 张首长听了郑鸿的说辞呵呵的笑:“郑鸿啊郑鸿。你说我这些,你自己信吗” 郑鸿被张首长这句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他感到有些累他知道凭这样满口胡诹,是没有办法为陆保全求情的于是他凄凉一笑,放下所有的尊严,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张首长,能不能借步说话” 张首长用他那双表面温和,背后却像是鹰隼般犀利的眼睛凝视了郑鸿很久,似乎从这小老弟脸上看出了什么,最后忍不住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答应了郑鸿的请求。 他带着郑鸿上楼,楼上是卧室。 两个警务员不放心老首长,只好将陆保全绑了起来,跟着老首长上了楼。 到了卧室面前,老首长和郑鸿要进去详谈。警务员也想跟进去,但是被老首长拦住。 他们搜了郑鸿身,确定郑鸿身上没有枪,才依旧忐忑不安的把郑鸿放了进去。 “说罢,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张首长在卧室的一把圈椅里坐下来,手肘搭在椅子上,冷静沉稳的问郑鸿。他周身气场没有任何波动 ,依旧和往常一样稳定。就好像刚才那一枪,以及下面坐满的的小混混不存在一样。 郑鸿惨然一笑:“张首长呀,我已经快没时间了,您就饶了我这次,饶了我外甥一次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我一定在我最后的时间里,好好的教育我外甥。” “你这话怎么讲” 郑鸿拿出张香港医院的化验单,交给老首长。 “这是什么”首长虽然博学,但也看不懂化验单上的那些数据。 郑鸿脸上的笑更加的苦涩:“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少年了。听说最多活八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还只剩下五年。” 老首长听到这个消息,也忍不住有些动容。他和郑鸿认识也要四十年了。 当时郑鸿入党的介绍人还是他。他知道郑鸿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吧,头脑聪明很聪明。但又带了些邪气。放在旧时候,像是三国那会儿,他一定就是个枭雄。郑鸿在香港潜伏的任务,也是他给的这些岁月来,这个老战友付出了多少,又有多少明里暗里的功勋背在身上,他也知道他记得年轻的时候是个挺精明的人,怎么老了就犯浑了呢。 “你外甥干出这样混账的事儿,你还来求我原谅他舅舅是你这样当的吗你知道你的外甥这样聚众持枪抢劫,还试图杀人,如果按照现有的法律判,说是要枪毙也不为过的。” 郑鸿听了,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他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张首长磕了个响头。边磕一边嘴里还念叨 ,求张首长放过他外甥。 他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念想。 他60多岁了。参加过越南战争,潜伏在香港为伟大的华国帝送货宝贵的情报,后来又投身于改革开放的大浪潮。 他平时行事的确有些不择手段。但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贪过一分钱,也没有为自己滥用过一次权力。唯一且所有的污点,都挂在了陆保全身上。这个外甥,身上牵涉了他太多的感情。有身为长辈的爱,还有所有的内疚和自责,以及对姐姐的思念他没有办法不就陆保全。 张首长见虽然动容,手上扶起郑鸿,嘴上却一点都没放松。 郑鸿忽然意识到,软的可能不行。能做到张首长这个位置的,心里必然已经建起了道强大的防线。感情是有的,但是利益和效益比感情更大。他要让这老狐狸看到利益才行。 好在,这点他也早有准备。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沓合同,这是他这些年月来辛苦的成果。 里面有的已经签了,有的还没有签。 试问现在整个华国,经过十年的灾难,人才面临这么大的断层。谁能够像他一样,拉到这么多的投资项目。对资本市场的运作如此熟悉,还有这么广的人脉。 他笃定,张首长离不开自己。 感情牌和最后的王牌放在一起,郑鸿打出了他所有的筹码。 果然,张首长接过那份厚厚的文件翻了几番,眼神闪烁了片刻,再看郑鸿眼神就又变得和蔼起来。 做到他这个位置,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分明了。张首长不得不承认,他手上的确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担起这项重任。 张首长叹息声:“小郑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这句话一出,郑鸿心中的大石头就像被一股巨力给震碎,突然间轻松起来。他知道这件事情有希望 “然而你外甥范的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放过的” 郑鸿知道自己能够把外甥从枪毙那条死线上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奢求更多 “我知道我知道做个五六年牢是逃不掉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教导他”郑鸿赶紧躬身。 张首长对这个处理方式还是满意的五六年的牢不短了。 而且,他知道,就算他真的想动郑鸿,其实也没那么简单。 郑鸿在这个县深耕了二十多年,凭他的聪明才智,势力早已经抓地三尺,说是个土霸王也不为过。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打掉的。 原本这事情他也不想管,毕竟只要拿出成绩就可以了。但是,今天他的外甥竟然拿枪顶到他头上来,这就让他心里不舒服。如果这样再不管的话,以后可能就管不住了。 张首长知道郑鸿的软肋是陆保全。所以管的也不深,牢里带个五六年也可以了。 想着,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和颜悦色。上前拍了拍郑鸿的肩膀:“我们先下去看看你外甥吧”说完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在两个警卫员的陪同下下楼。 但是,楼下哪里还有陆保全的身影 刚才两个警卫员一走,他的小跟班就把他给放了 现在他躲在狭窄楼梯的阴影里,等着老首长下去。 直到张首长人影消失在后面走廊的尽头,郑鸿才出来。 他刚想下楼,就被陆保全拦住。 “你干什么”看见陆保全面目狰狞双目充血,郑鸿就忽然觉得不好,这龟崽子恐怕又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果然,陆保全压低声音,在郑鸿耳边轻轻说道:“舅,我不想做牢今天这老首长来这里,不过就带了三个人。加上周伟业和孙学淼,也才五个人。我们有一百个人,还怕弄不死他们” “老首长快70多岁,也该回黄土地了我们把他们弄死之后,塞近辆吉普车里,然后烧掉。就说是吉普车出了事故,突然间起火了没有人会怀疑这件事。这老首长忙着改革,反对他的人这么多,出事了八成也不会有人来查不如咱一不做二不休” “你个混账东西,我郑鸿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个孽障”陆保全还没讲完,郑鸿就气得甩了他一巴掌,指着陆保全的鼻子就是骂。手颤抖个不停,脸色青白交替,气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陆保全捂着被扇偏的脸冷笑:“如果不是你害我妈,我怎么又会让你养。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舅” 这就是他一路宠上来的外甥报应报应啊郑鸿只觉得眼前一黑,脚步虚浮。他死死拉住陆保全,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不许那么做你敢这么做,我打断你的狗腿” 陆保全咧嘴一笑,甩开郑鸿虚弱的手:“晚了,舅我上来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下去,看到的恐怕就是五具尸体。” “你”郑鸿被气得胸口一阵阵的发闷,人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滑倒下来。 陆保全也不扶,就只是冷眼看了眼这个从小把他带大的舅舅,大摇大摆的下楼。 郑鸿我的头脑嗡嗡得响,眼前所有的画面都远了,到最后变成了个模糊的小框。但是他努力找着清醒,他不能让陆保全做那种混事一定要下去阻止 他勉强扶着墙壁颤颤巍巍下楼,好不容易从那漫长而狭窄的陡峭楼梯下来,掀开帘子 哪里有什么尸体 小小的餐厅和庭院里安安静静的跪满了小混混,有全副武装脖子上挂着,身上穿着正统军装的人来回走动,将所有百来个小混混双手抱头押在地上。 至于他那不成器的外甥,正同样面色惨白的抱着头跪在张首长对面,在他旁边同样站着个军人,正架着把顶着他的脑袋。 郑鸿到了这个时候,第一反应竟然还是习惯性的想护陆保全。他努力睁着眼睛,分辨清楚那些军人的番号,忽然间惊觉,这是县上轧钢厂那个民兵连 民兵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郑鸿倒吸一口冷气,他最怕的势力,还是起来造反了 1982年以前,中国还有两亿多的民兵。基本在工厂工作的工人,都是民兵。知道82年进行改革,人数才渐渐少下来。清河县有三家国营工厂,在最鼎盛的时候,每个工厂都有个连。后来绩效不行了,在慢慢缩减到一支。 这支民兵连的存在,无疑是压在郑鸿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下来,切掉他的脑袋。但那个年代,不管国营厂业绩多么糟糕,政策和物资依旧是倾斜的。而且郑鸿也没有什么能耐可以取缔一支民兵连。 所以他就用了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通过在三家国营厂周围增建外资工厂,用外资工厂先进的流水线和高效率渐渐击垮国营厂。到时候这支民兵连依附的国营厂子倒闭了,他们的番号也自然而然就取消了 由于厂子效益不好,这支队伍不怎么受重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补给,也就很长时间没有活跃过了。时间长到郑鸿早就对他们放松了警惕。 但是今天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头忽然间跳出来 郑鸿知道,这支和自己不和的民兵连的出现,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但事情要看双面,民兵连作为一支武力部队,现在却没收到任何指令随意出动,这过失,可比陆保全入室抢劫这罪名要大多了国家正规的武力集团,没有命令,随意行动,那还了得 郑鸿心念电转间,就想到了一套说辞,可以把张首长转移注意力:“卫连长你身为清河县轧钢厂民兵连的连长,随意出动士兵,你知不知道这情节到底有多严重”郑鸿打起精神,走上前一步,挡住陆保全,严肃的用县长的姿态,呵斥姓卫的连长。 卫连长在心里呵呵笑,今天这老狐狸,难不成是脑子被烧坏了他竟会问这样简单的问题。他既然敢出对,说辞肯定早就想好了想用这种问题刁难他段数太低啦 “郑县长您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怎么说是善自出连呢我们的厂长都被您的外甥给绑架了,我们还不出连,什么时候出连呀民兵团的责任,不就是保障人民群众的安全吗” “厂长”郑鸿听不懂,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三家国营厂里任何一个厂长啊 “你们的厂长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郑鸿怒喝。 “厂长在这里。” 几乎是紧接着郑鸿的话,顾鹤之和苏怀夏从楼上另一间小房间里出来,然后从容镇定的缓缓走下楼梯。 顾鹤之今天没穿中山装,而是穿了件旧制长布衫,更显得他面容清俊儒雅。跟在旁边的苏怀夏则穿了件月牙白的改制旗袍,虽然身形娇小,身上却有股和顾鹤之不相上下的沉静安好。 两人就这样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那狭小木质楼梯,硬是被他们走成了白玉梯。互相搀挽着的样子,像极了一对从画片里走出来的璧人。 可郑鸿没有心思关乎这些风花雪月,他满心只有那两个震动心肝的词:“厂长” “我是。”顾鹤之淡淡接话。 郑鸿脸上的疑惑和惊恐都压不住了:“你是厂长怎么回事” “因为顾兄注资承包了三家厂子。现在当然是我们厂的厂长了”县书记孙学淼在后边幸灾乐祸的嘿嘿解释道。 郑鸿如遭雷击,他算计了这么久的三家国营厂,竟然在快得手的时候,被救活了 “注资承包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三家厂可都是重工业呀没有千万,这承包手续绝对是批不下来的。”郑鸿还是不信,他怕里面有诈。 就算是承包,也应该是钱有财承包呀。前几天他派人去香港调查过钱有财财务情况。他来香港之前就已经自己开了好几家厂,根本没有多余的流动资金承包国营厂 “我为什么会没有钱”顾鹤之笑笑找了个位置坐下,也不解释,就吊着郑鸿胃口,让他自己猜。猜到自己把自己吓得肝胆俱裂。 可惜孙学淼沉不住气,开口嘲笑郑鸿:“郑县长,要不然怎么说你年岁大了呢。人不可貌相这句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你都忘了吗顾兄有个英文名字叫丹尼尔,不知道这个名字你熟悉不熟悉” “丹尼尔”郑鸿嘴里念叨,瞬间脑中如同劈过一道闪电,激得他整个人这都站不住要往下倒,幸好身后有把椅子,让他即使稳住了身体 郑鸿安排香港商人下榻的小旅馆最楼下,有个小小的厅堂,厅堂里有沙发。旁边放了茶水和咖啡,平时闲得无聊的时候,几个港商就会坐在这里聊聊天。 今天他们也不例外,围着沙发中央的小茶几坐成一圈,谈论着刚才和郑鸿谈好的合同。 这时候,钱有财抱着杯用椭圆形玻璃杯泡的龙井,窝到最后一个空缺的位置。 “呀,这不是钱兄吗多日不见,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这些来的港商都是和钱有财有点儿交情的,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看到前些日子被郑鸿赶出去的钱有财还在大陆呆着,就有些奇怪。 有的熟悉些的,忍不住还劝:“我说钱兄啊,你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啊。大陆的发展势头这么好,何必在这里得罪人呢” 这里的“人”,当然是指郑鸿。 港商的大都不认识陆保全,所以陆保全同顾鹤之的争斗,直接就被他们升级成了郑鸿和钱有财的争斗。 钱有财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不是我不想回去呀,是我回不去呀” “这有什么回不去的”所有港商都觉得好笑,哪有家回不去的道理。 “也不是我回不去,是我那小外甥回不去呀。我外甥回不去,我能回去吗。”钱有财把自己的胖脸皱成了个包子。 港商们就觉得更好奇了:“你外甥在香港犯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回不去呀” “因为香港有个姑娘硬要嫁给我外甥,我外甥不肯娶,那姑娘在香港的势力又太大,没办法,只能来大陆避避风头了。本来还想呆的时间长些的,结果就被人赶出来了。现在可好,大陆没地方呆,家又回不去,可愁死我了。” “在香港还有让钱兄你都搞不定的势力这倒稀奇。逼你小外甥结婚的那姑娘,什么来头呀” 钱有财一脸便秘表情的看了提问的港商一眼,挤出了几个音节:“查大投资银行行长千金。” 最后个音节刚落地,整个小客厅的空气都凝固。 所有的港商都瞠目结舌的瞪钱有财。 查大银行行长千金被甩寻死的事情,在香港那边作为笑料已经流传好久了但一直都是女方的料在外面满天飞。那个胆大包天的男方是谁,怎么也挖不出来。 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这帮忙保护男方的竟然还是那个爱女如命的老行长 有小道消息说男方是老行长从英国死对头银行里重金挖过来的华裔天才,一个人单枪匹马在外国股市里把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佬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老行长爱才爱极了才会放弃了爱女选择保护男方不过所有圈内人士看过男方那泄露的履历,大概都会和老行长做一样的事情。这人简直就像是送钱的财神爷转世啊换谁谁不好好供着。 这样牛逼哄哄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还是钱有财那个最多二十岁平时不说话,都让人感觉不到他存在的小侄子他们还和这个牛逼哄哄的天才的敌人结了同盟 老话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敌人的朋友呢 想起这位天才在西方股市里雷厉风行和那些让人汗颜的手段,在座的所有港商脸上都渐渐浮现了沉菜色总觉得屁股底下的沙发烧得慌,有些坐不住了gd1806102: 第39章 第 39 章 在王万霞小饭馆那边, 几方人马还在僵持着。\ 郑鸿被李学淼提醒, 好像是想起自己派去香港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中,有几条是关于刚才李学淼告诉他的那个英文名字的。说的好像是这天才的花边绯闻。当时郑鸿还以为是香港上流富二代的那些破烂事, 就没有仔细看。现在被这样一提及, 莫名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他漏掉了 郑鸿对国外的情况不是很熟悉, 所以并不知道这个英文名字有多么大的魔力。 以至于完全不知道后院着火的郑鸿到现在也依旧不觉得顾鹤之真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一个20多岁, 连嘴上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又有什么能耐 而且顾鹤之从下来之后, 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反而是李学淼一直跳得很。他真是被郑鸿打压的时间太长了。现在看到机会,就忍不住想把郑鸿一击打倒。 “郑县长, 刚才您说这些闯进来的人都是民兵连的新兵, 卫连长知不知道这件事啊”李学淼毫不留情戳穿郑鸿的谎话。 郑鸿咬着后槽牙瞪李学淼, 知道这事情是兜不住了。 果然, 卫连长听了李学淼的问话连连摇头:“哪里有什么新兵啊想进我们民兵连的都是工厂的正规工人, 这些没有工作的街头小混混, 谁会要他们呀” “原来是这样吗”李学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郑鸿的眼神明显不带好意, 他知道这可能是他从郑鸿底下翻身的最好机会,所以不遗余力的折腾。 “这样说的话,陆保全的确就是聚众生事, 入室抢劫哦还有蓄意杀人”李学淼看了眼天花板上沾着的彩弹, “这么多罪名那是要枪毙啊” 郑鸿心里恨:“李学淼, 这句话还轮不到你说” 李学淼虽然心里也不爽, 让他不和郑鸿顶嘴,反正陆保全打的是张首长,这罪名已经铁板钉钉他油滑地回了句:“是是,这实话还是去警察局说吧。” 李学淼刚说完,张首长就忽然接了句:“小李说得没错,这话还是去警察局说吧。” 话刚传到李学淼耳里,就让他愣了下,琢磨了片刻,在心里暗叫不好。这句话未免也太温和了吧陆保全都把枪顶到头上来了,这位首长竟然就这样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带去警察局通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立典型批评吗 李学淼又瞧瞧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的郑鸿,暗骂声该死一定是郑鸿用什么说服了张首长,让他选择站在他身边 虽然自己也是警察局局长的儿子,但他常年在外留学,父亲和他并不亲。陆保全又是自己妹妹的丈夫没有张首长的强压,去了警察局,恐怕还真的治不了陆保全。 但刚才去警察局那句话,是自己接的。现在他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啊那多难看 李学淼在心里厌弃自己,说话不经大脑。现在怎么办李学淼着急啊。 “张首长,我觉得清水县是块福地。”就在郑鸿找人去叫李局长过来拿人的时候,顾鹤之忽然在一旁开口说道。 说的还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但恭维的话毕竟好听,张首长的注意力立即被顾鹤之引了过去:“怎么,小同志还懂风水堪舆不过我们这里都不相信这些。” 顾鹤之摇摇头:“不是什么风水,那些我也不懂。我说他是好地方,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很适合建立工业区。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来这里投资。但是” 顾鹤之故意顿了几秒,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 “但是,人文和社会环境太差,治安不过关。人身和财物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这大大增加了投资的风险。有时候投资的人文环境比地理环境要更重要。这样两相权衡下,在清水县投资,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投资项目了。试问,当身边的环境是一个走在路上都会遇到抢劫也没有人管的地方,有谁能够好好工作动不动地痞流氓聚在一起持刀入室,又怎么能够保证工厂的正常运行综上两点的话,我觉得在清水县投资不是一个很好的项目。” 顾鹤之再简单夸了遍清水县的好处之后,又把清水县贬得体无完肤,这彻底惹恼了憋气憋了一下午的郑鸿。 “顾小同志在清水县建厂是不是个好的投资项目,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和你一起来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自有判断。你小小年纪,还是多看多听少说比较好。” 郑鸿摆出了副长辈的模样,提醒顾鹤之,他不过是个后辈,没有资格在这里指点江山。 顾鹤之没有生气,也不和郑鸿争辩,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谢谢郑县长赐教。” 紧接着,就像是老天爷要故意和郑鸿开玩笑似的,他关于招商引资的助理急急忙忙地穿过小饭馆的大厅堂,转进小厅堂。 看到满院子抱头跪在地上的小混混,以及头颈里挂着枪的民兵团战士时呆了下。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站在小厅堂最中央的郑鸿,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般扑上前:“郑郑县长,不好了不好了” 助理焦急的握着郑鸿的手,因为跑得太急,连话都说不清。 郑鸿本就燥的很,被助理这么一喘,更加心烦意乱。 “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不好了” 助理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因为心里太过着急,所以声音抬高了个八度,几乎是用喊话的方式高声说道:“这次来的所有港商,都乘船跑啦” “什么”郑鸿浑身的肌肉都跟着助理那句话紧缩起来,浑身一抖,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助理,“你把话说清楚,港商好好的,怎么会跑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本来看他们还蛮高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和钱先生谈了几句之后,一个个就像被老虎追着似得,直接就奔去了码头,上了最后一班船。他们甚至都没怎么收拾,拿了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就直接奔码头了。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们只是又要出去考察看看呢。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乘船走了,追都追不回来。” 助理哭丧着脸,把刚才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郑鸿。 郑鸿的脸色像是霓虹灯般变幻着,各种颜色都在他脸上轮了遍。他现在真是悔恨,为什么刚才要让助理把事情说清楚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么大的嗓门广而告之,还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他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正从容坐在一把木质靠背椅上的年轻人。他不知道顾鹤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些港商赶回去的。但是他明确的知道,这次他真的是轻敌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这般沉得住气,不声不响的就把所有后招都准备好,就等着他自己往里面跳天意呀 “啊,还真的被顾小兄弟说中了”一直在旁边默默不敢说话的周伟业突然低声喃喃了一句。 但他这句自言自语,在忽然陷入安静的室内就变得格外清晰可闻。 “郑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首长那原本平静的面色沉下来。 刚才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同郑鸿说话,是因为陆保全这个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不过就是个小流氓闹事而已。但现在,被一个小流氓赶走了一大笔投资,这就是件关乎国家的大事了。张首长在位以来勤勤恳恳,什么都可以往后退什么都可以往后放,唯独是国家的发展不能被阻碍。 张首长在那里逼问,可郑鸿现在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呀他只知道,所有没有签约的合同,恐怕都要黄了。 这时候,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的助理,还好死不死的补了句:“啊我听到钱先生说了个原因好像是说,他们觉得大陆这边的治安不太好,所以还想回去考虑考虑” 年轻的小助理话说到一半,就被郑鸿像是要杀人般的眼光瞪了回去。 张首长听闻,完全板起了脸,抬起手啪得声拍在了木质桌椅上。厅里和庭院里所有的人都被这声声响给吓了一跳。 这位一向和蔼可亲和颜悦色的老首长,头一次露出了如此严肃的表情。有威慑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顾小同志说的不错。家不安,又何以安天下。近些日子来,这些恶性事件大幅度增加。主要还是我们执法机关下不了手,也下不了狠心。打的不严不快,判得又轻。连一个好的环境都无法创造,这让全世界各地的同胞怎么能够放心的来我们这里投资办厂从今往后,对于这样的恶性事件,一定要予以严厉打击就先从清水县开始,从这件事情开始,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告诉广大国内外同胞,让他们可以放心的来我们这里投资” 郑鸿听了前半段,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投入了无底深渊,不停的往下坠着,看不见底。 他知道完了这次完了。陆保全这次被抓了典型,是不可能轻判的 他咬牙怒瞪顾鹤之,他没想到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竟然这么狠把事情逼到了这样的程度 陆保全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郑鸿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有点zheng治素养。听到老首长那番严厉的长篇大论,就他自己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他再也忍不住,也不顾身后是不是有人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冲上前抱住郑鸿的大腿,哇的痛哭出声:“舅,救我啊,我不想去坐牢,更不想被枪毙啊舅救命啊” 郑鸿神色悲怆的抚摸陆保全的头顶,还想做最后挣扎为他求个情。 只是他话还没说,就听得那边老首长又是啪的一声拍了记木桌:“郑鸿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吗你的辞呈,我就帮你提前批了。既然你身体不适,就早点退休好好休养吧。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郑鸿听完,身体晃了晃,直往后倒。幸好身后有个助理拦了他一下,才没让他整个人栽倒下去。 他这是他这是失势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一个小时前还觉得自己就像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般意气风发。胸中满是未来工业区和整个华国发展的蓝图和远景。 但现在不过刚刚过了一个小时,自己竟然就变成了一个要求被退休的垂垂老者退休他以为这个词离他还有起码五年远。他觉得自己可以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却没想,他竟然不是败给病魔,而是败给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郑鸿不敢置信的将眼光投向老首长,用那呆滞的,像是雕塑似的眼光愣愣的同首长对视,想确认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是老首长那不带任何感情的鹰眼确确实实告诉他,刚才他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一场梦,她的所有抱负到这里都戛然而止。 支撑着郑鸿的世界和支柱,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郑鸿整个人再也站不住,软软的往地上滑倒。他的助理赶紧帮他找了张椅子。 瘫坐在椅子上的郑鸿,好像突然间老了十几岁,就真像极了个要退休的老人。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无限活力。 “你为什么要这样和我作对。”郑鸿不明白的看向顾鹤之。 顾鹤之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这里还有老首长。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但顾鹤之最终还是给了郑鸿答案,在某天的码头上,这个忽然间冒出的满鬓白霜的老人,想要趁着晚班夜轮离开这个让他备受打击的小县城,甚至是这个城市。 顾鹤之见了他最后一面,一老一少站在码头上,晚风吹红了他们的耳尖。 “因为你和你的外甥都太自以为是,我不喜欢。因为你们招惹到我了,我不喜欢。”顾鹤之淡定的说出了他的理由。 郑鸿忍不住向着天边那轮昏暗的月亮,哈哈大笑:“就因为你不喜欢,就毁了整个工业区的发展吗” 顾鹤之瞥了眼缓缓进码头的破旧轮船:“你该走了,郑先生。” 郑鸿心里依旧有不甘,他赤红着眼睛咬牙瞪顾鹤之。 顾鹤之全然不惧,只是淡淡一笑:“郑先生,我没有毁了工业区。这件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做,这个世界少了你,也还是会转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再也不理睬身后那孤寂落寞的背影。如果这时候他在想不通,那么他剩下的日子,就会在不甘和无能为力中挣扎度过。 陆保全案件作为严打的典型,写成了一篇又一篇新闻稿,刊登在头版头条上,引起了全国轰动。在这样瞩目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没办法随便搞小动作。 最终在经过一系列的审理之后,陆保全作为主犯被判终身。他的几个亲近小跟班分别判了510有期徒刑。 也因为这次案件,席卷整个华国的严打行动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序幕。 苏怀夏读着报纸,心中除了骇然两个字,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厉害了,她未来老公10版 她记得上辈子先是1981年进行经济严打,然后才是1983年的犯罪肃清万没有想到,她就是来了个小县城,蝴蝶了下,顾鹤之竟然就直接把犯罪严打提前了四年 陆保全最后聚众来闹事的事情,其实都是顾鹤之有意无意引诱的。就连老首长也都成了他手上的棋子。为了保证首长的安全,顾鹤之甚至还花重金买通了黑市,将一些假枪卖给了陆保全。苏怀夏原本还对这个计划抱有迟疑,总觉得风险太大。而且陆保全也不至于这么蠢,假枪和真枪都分不出结果事实证明,他就是这么蠢 所有的发展,几乎都和顾鹤之的设想,没有差多少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把地头蛇陆保全送进了监狱orz 而且顺带着将土皇帝似的郑鸿也一块连根拔了 苏怀夏上辈子不干预顾鹤之的生意。知道她这个平时看上去和和气气懒懒散散真是有点咸鱼的老公,其实很厉害,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这才叫深藏不漏啊 郑鸿走后,现在工业区的事情由李学淼接手。 李学淼能力也不错,人脉也不少。而且都是分布在美国和欧洲的高质量人脉。他接手工业区后,没有像郑鸿一样向香港引资,而是向国外的大企业抛出橄榄枝。还是引进了不少像样的企业,大部分都是带着技术来的。比起郑鸿之前的那几个项目一点都不差。 张首长在陆保全案件结束前就走了,走之前连喝了好几顿的鳝鱼羹,夸赞不迭,还给起名叫“龙走云游”。 苏怀夏说服顾鹤之承包了国营大饭店,将大饭店的经营形式改成了股份制。周伟业作为国有资本代表占股30;顾鹤之作为最大股东占股40;王万霞作为管理层入股15,卓天合以技术入股15 让王万霞和卓天合入股,是苏怀夏提议顾鹤之这么做的。王万霞很擅长经营,而卓天合的确也是当地厨师的一块招牌,厨艺也足够硬,但他却不太会做生意。两个人强强联合,一定会有个好前景。 顾鹤之本人不太看好这种和国有资产合作的方式,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几年之后,他就会因为利益分配的问题和这些国有资产闹起场风波。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既然苏怀夏喜欢,那投着也就投着吧,反正也不是不赚钱。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苏怀夏以为自己可以回乡下的时候,在清河县的码头,踏上了个不速之客。 她身材高挑,曲线完美。脚下穿着双长筒皮靴,身上是一身八分的红色呢子大衣。及腰的长发被卷成大波浪,上面扣着顶同样是红色的小巧圆帽。一张巴掌小脸被副镜遮住大半,手上拉着个有她半人高的大皮箱,皮箱也是红色的。 这样一身火红,在70年代一片灰蓝绿中格外的显眼。就像是抹穿梭在黑白电影里的亮色,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看见她露在外面的半截白生生的大腿,就忍不住脸红。大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胆,这么俊的打扮。虽然都怪不好意思,但眼神还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王万霞的小饭馆里,苏怀夏正为顾鹤之做最后一顿饭。他们陷入了两难中。 苏怀夏还是要回乡下的。不管怎么样,她答应了帮那群小知青做饭,就还是要回去的。这点责任心还是要有。 可她又不想丢下顾鹤之。说句大言不惭的,她觉得顾鹤之没有自己会饿死。 顾鹤之不想去乡下。“乡下”两个字,光是听着就充满泥土气息,和用粪便殴成的肥料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去那儿怕是没有饿死先要被熏死。 可他又不想放苏怀夏走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几天,今天苏怀夏不能再拖了,打算用强硬手段。她将今天为顾鹤之做的猪排饭端上桌,满脸认真的同顾鹤之说:“我今天要回乡下了” 顾鹤之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就将全部注意力都埋进了饭碗,低头不说话。专心扒饭。 别又想用沉默糊弄她 苏怀夏生气这家伙每次都用这招对付她有没有点儿新鲜的 她伸手气呼呼的捧起顾鹤之的那张俊脸,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我今天一定要回乡下了” 顾鹤之含着饭无辜地看苏怀夏,时间久了就觉得不舒服,于是像是仓鼠似得偷偷嚼了下满腮的饭,还是不说话。 苏怀夏:“”算你狠。 苏怀夏放弃和这个假装自闭的狡猾家伙在拉锯下去,打算放开他,去楼上收拾自己的行礼。 就在她刚想放开顾鹤之脸蛋的时候,听门外传来一声撕开天地般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竟然摸了鹤之哥哥的脸” 苏怀夏被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惊叫,吓了一跳,手上抽筋,没有控制住的右手,啪叽一下打在了顾鹤之脸上,把他整张脸都扇偏了过去。英俊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个小小的红手印。 莫名躺枪的顾鹤之:“”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同时把脑袋转向声音来的方向。 看见了那抹刺目的红影子叉着腿,愤怒地看着他们。 苏怀夏疑惑。这个年头,对面女人那身衣服是怎么穿出来的难道不怕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吧。 顾鹤之则是忽然间浑身僵硬,连饭都忘记嚼了。 红衣姑娘穿着恨天高皮靴,哒哒哒旋风似的冲到苏怀夏面前,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扶着腰,露出了她傲人的曲线。 “是谁让你摸鹤之哥哥的脸的”女人质问苏怀夏的语气,像极了过来撕逼小三的正房。 苏怀夏眯了眯眼睛问顾鹤之:“你认识她鹤之哥哥” “谁让你叫鹤之哥哥的鹤之哥哥只能够我叫”女人插着尖嗓子,气得直跺脚。能够看得出,教养不错,应该是个被娇养的小公主。虽然生气,但也不会完全的撒泼。 不过苏怀夏当然不可能因此对她产生任何的好感,她凉凉的瞥了眼女人:“嘴生在我身上,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对不对,鹤之哥哥” “你”女人大概没怎么撕过架,几句就被苏怀夏堵的没有还嘴的词,“你快告诉这个女人,你只是我的鹤之哥哥” “对呀,你快告诉我呀。”苏怀夏也挑眉看顾鹤之。 被两双大眼睛直勾勾瞧着的顾鹤之:“” 女人的战争呵 他忧愁的看了苏怀夏一眼。现在他满嘴的饭,不好说话。食不言一直都是他的行为规范。他只能先遵循以前的习惯,慢条斯理地嚼饭,两个女人就这样死死地盯着他 等到好不容易他可以说话了,顾鹤之在红衣服女人的期待下,转过头,极其认真的回答道:“姜小姐,严格意义上说,我的年龄比你小了四个月。所以您这声哥哥,叫的不太准确。” 苏怀夏:“”好样的真凭实力单身,她喜欢。 红衣女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直咬着唇,满脸通红的怒瞪顾鹤之:“鹤之哥弟啊顾鹤之你就这样对我” 顾鹤之把手里的筷子放到碗上,端正坐姿,用极其礼貌绅士又官方的微笑回答:“那姜小姐希望怎么样呢” 苏怀夏在一旁打量两人的互动方式,确定顾鹤之是真的对这红衣服的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之后,心情立即愉悦舒畅起来。 这女人可能就是前几天钱有财和她说的那个死活要嫁给顾鹤之的银行家千金。他父亲是英国人,她母亲是香港人。混血给了这位千金小姐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在遇到顾鹤之之前,是个模特。 顾鹤之一向不太擅长应付女人。以前20版的顾鹤之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端坐在他不愿搭理的女人旁边不说话。怎么搭讪都不说话。直到把搭讪的女人给憋死,自己走开。 现在这10版本的顾鹤之好像还没练就这个技能。脸上十分明显的浮现了苦恼和无奈。 苏怀夏觉得自己应该伸手救救这个苦海中的少年郎了 “阿姨,我和哥哥还有事,而且这里是我们的家,您能不能先出去啊”苏怀夏挤进女人和顾鹤之中间,挡在顾鹤之面前,抬头挺胸,奶声奶气地下逐客令。她今年还没成年,眼前这女人和顾鹤之同岁,那就是二十来岁。叫阿姨没毛病。 红衣女人却因为苏怀夏这句阿姨给炸毛了。阿姨叫谁阿姨她才二十岁竟然被叫阿姨 她气急败坏得瞪斗志昂扬的苏怀夏。这装嫩的女人,举手投足间,就像是要和她抢鹤之哥哥的架势自己是绝对不会妥协,更不会败下正来的 确认了眼神,明确了敌人的姜美丽冷静下来,眯着眼睛呵呵一笑,又将自己胸前那傲人的资本挺了挺。 这次她的火力没有投向苏怀夏,而是直面向顾鹤之。 “鹤之哥哥,你就跟我回去嘛。我不逼你结婚了,你也不要用这个小姑娘来气我嘛。你看人家小姑娘都没成年,发育都没开始呢。你这样可是犯罪呀”姜美丽捏着嗓子嗲声说着。 呵这挑衅果然是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苏怀夏挑眉,接住了对方投过来的战书。自己的确发育的比较晚,比起这女人来说差了点,但是嘛 苏怀夏笑眯眯的转过身,从灶头上端起个奶锅,把里面刚刚热好的牛奶倒出来,递到顾鹤之面前。 “鹤之哥哥,你的牛奶热好了哦。这是今天我和你早上一起去农场挤的你还记得吗我是第一次挤牛奶哦没想到奶牛的那里又大又软又圆,而且还有六个” 顾鹤之刚想伸出去的手顿了下,听到苏怀夏的那段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思议的瞧苏怀夏。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说起话来也这么彪悍 “你你是骂我像奶牛”姜美丽勃然大怒。 不愧是著名银行家的独生女,理解能力真好苏怀夏在心里竖起个大拇指。 “咦我有这么说过吗” 这位富家千金,明显被娇养的太好了,战斗能力完全没有办法和重生来的苏怀夏相比,只能被气得哆嗦,转头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顾鹤之身上:“鹤之哥哥,快把这碗牛奶给到了和我回去我还能让爸爸原谅你。” 顾鹤之:“” 他拒绝苏怀夏热的奶香极了,他怎么舍得倒而且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啊他坚持的一直都是自己的权利啊不过他也不好就这样直接和姜美丽表明,于是依旧用他那百试不爽的杀手锏,沉默。既不说话,也不动。 “啊鹤之哥哥,你不喜欢牛奶吗可惜我不能多吃奶制品,倒出来了不喝又浪费,我还是拿去喂外面可怜的流浪猫吧”苏怀夏看顾鹤之不动,伸手拿起那碗牛奶,转身真要走。 顾鹤之见状大惊,连忙抢下牛奶护着。他都不够喝,喂什么猫 姜美丽瞧自己的话在顾鹤之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伤心极了。跺脚哭着从前门跑出了小饭馆。只是那姿势跑的有点慢,好像是等着谁来追似得。 “她以为你会去追她吗”苏怀夏分析那奇怪的姿势。 顾鹤之五味杂陈的点点头。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位姑娘打交道事实上,他不想和大部分姑娘打交道。这些姑娘总让他惊叹,人类的脑回路果然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但是姜美丽是行长的女儿,得罪太过也不好。人又太执着,总是让顾鹤之又是无奈又是于心不忍。 “那你要追吗”苏怀夏理解顾鹤之这种心情,对此表现出了大度。 顾鹤之不相信地瞪苏怀夏,然后叹了口气,十分真诚的憋出了三个字:“不想追。” 他并不是为了讨好苏怀夏,他是真的不想追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怎么摆脱这位姜小姐 哈机会来了苏怀夏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 面对这样的微笑,顾鹤之浑身一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苏怀夏循循善诱 “你要不要跟我去乡下呀鹤之哥哥乡下那种地方,像是姜小姐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是绝对呆不下去的哦”此时的苏怀夏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诱拐小朋友的怪阿姨 顾鹤之:“” 他现在从小姑娘的脸上,只能读出两个字卑鄙 然而,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姜美丽比他自己还要矫情上十倍,自己没办法接受的地方,姜美丽肯定连碰都碰不了。乡下的确是最好的避难所 顾鹤之思考了几秒,最后只能抿唇,勉强挤出个音节:“好。” 好委屈。 姜美丽哭了很久,都没有人过来安慰她。这二十几年来的人生经验完全不符合。 她最后抽泣声,擦干了眼泪,怀着奇怪的心情打算回去看看。 却发现,她进不去了 她的皮箱被不知道谁搬到了外面,而原本敞开的小饭馆大门已经牢牢的被锁上。 那个坏女人,竟然把鹤之哥哥锁在了里面她是想独占鹤之哥哥吗 姜美丽愤怒的砰砰敲着门。但根本没有人理会。 这时候,从小饭馆后面突突突转出来辆拖拉机,拖着黑黑浓浓的尾烟在姜美丽面前经过。 在拖拉机前头坐着三个人,姜美丽仔细一看,不就是她的鹤之哥哥和那个坏女人吗坏女人竟然绑架了鹤之哥哥姜美丽震惊且愤怒也顾不上自己的皮箱,穿着恨天高就跟着在后面追。 这样的战斗力,就连苏怀夏都忍不住佩服可恨天高终究是追不过拖拉机,那抹艳红色的身影,就这样被三个人甩在了身后。 顾鹤之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总觉得将姜美丽一个人丢在街上不太好。但她也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这种用身份和执着压迫的爱,顾鹤之真的很讨厌 顾鹤之一直不明白女人,更不喜欢总想把自己拴在他身上的女人 哦这个说法不严谨,好像有个意外。 有个女人倒是他有点儿想将她栓身上,一辈子都栓身上 啊,为什么会有这个特别的呢特别到,他竟然脑子被枪打了,会答应和她来乡下 坐在拖拉机上,硬生生被颠成个摇滚歌手的顾鹤之,严肃的思考着这个问题gd1806102: 第40章 第40章 在清水河知青点门前, 等待着苏怀夏回来的赵擎一群人早早就站成了一尊尊“望厨石”。 他们已经吃了王万霞近一个礼拜的饭菜了。王万霞做的饭菜不难吃, 甚至说得上还不错,但比起苏怀夏的手艺来, 真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一个多礼拜, 虽然没有上次苏怀曼掌勺的那个礼拜这么恐怖, 但依旧让他们无比想念苏怀夏他们甚至在忧愁, 如果什么时候苏怀夏回城了, 他们可要怎么办呀 就在这样一天一天的煎熬中, 好不容易盼到苏怀夏终于要回来, 这能不让他们不欢呼雀跃,不伸长脖子焦急等待 听到村外有拖拉机突突进村子的声音, 他们就忍不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生怕苏怀夏又不在上面, 他们又要空欢喜一场。 “来了来了小夏在上面”眼力最好的孙博洋看清楚拖拉机上熟悉娇小的身影, 忍不住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你确定真的是小夏吗我怎么看见拖拉机上都是男的呀”四只眼的蒋建国伸长了脖子拼命的往前瞧。 “你这四眼田鸡就别说扫兴的话了”孙博洋不高兴, “我可是空军的视力” “来了是小夏没错”赵擎也看清楚了拖拉机上的女孩, 那原本一直肃认真的脸, 也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来。 大家越是期待, 越是觉得拖拉机开的慢。原本不过几分钟的距离,在大家焦急等待的心情中,感觉就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拖拉机一开到知青点门口, 饥饿了一个多礼拜的男知青们, 都像是秋日里的一簇簇烈火, 边挥洒着他们炙热的感情, 边团团将苏怀夏围住。有的争着帮她拿行李,有的仔细小心的搀扶她下车。 至于坐在旁边的大活人顾鹤之,完全被这一众人给无视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男知青们,像是古时候恭迎老佛爷般把苏怀夏迎接进门,坐在中间的他才终于有机会能够下车。 可走到知青点那扇漆了绿油漆的大门前,刚想迈腿跨进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阵木头的腐臭气息和毫不留情撞上来的斑驳油漆 作为客人的顾鹤之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还差点蹭了一鼻子绿油漆 顾鹤之:“” 他沉默的看了眼面前萧瑟斑驳的绿油漆,礼貌的抬起手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 怎么敲都没人应 明明里面充满了人语声,然而死活敲不开门的顾鹤之只能孤零零的在知青点的大门口傻站着十月习习的凉风吹来,扬起了阵阵尘屑。不完全像是灰尘味道闻起来,像是风干了化成灰的各色粪便 他为什么要来乡下冷风中的顾鹤之,再次思考起这个严肃的问题来。 知青点里面,大家阵对苏怀夏嘘寒问暖,以表示自己的关切。桌面上还堆着各式各样苏怀夏喜欢吃的小点心。 苏怀夏对大家的热情感到很暖心,一一的作出回应,也简单说明了下自己这一个礼拜到底去干什么了。不过大部分说的都是在国营大饭店当主厨的经历。至于跟在顾鹤之后面,扳倒了郑鸿和陆保权这件事,还是越过了没有提。 虽然听起来很牛逼,但苏怀夏总觉得怪嚣张的。这种事情,还是别多张扬比较好 啊,说起顾鹤之苏怀夏这才想起,身边好像丢了个人 “哎和我一起来的那位男同胞呢”苏怀夏找了圈,没看见顾鹤之。 “咦还有人跟你一起回来的”赵擎惊讶,“我刚才没看见人呀” 陈推对了推眼镜:“刚才的拖拉机上的确是坐了三个人,中间的那位,好像被我们无视了。” “啊我还顺手把门给锁了”赵擎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去开门。 门一打开,果然看见一条修长的身影淡漠的站在门外。 “啊您是小夏带来的客人吗刚才真对不起了”赵擎赶忙让开身,将顾鹤之迎进门。 苏怀夏带来的客人,当然都是贵客。而且看顾鹤之身上那身中山装挺阔柔亮,料子应该不错,再加上气质雅致,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让人家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站在外面起码吹了半小时冷风的顾鹤之,一脸冷漠的抬腿进门,就连赵擎热情恭敬地态度,完全不能融化他脸上的坚冰。 “咦这人怎么回事,怪傲的。”孙博洋咕哝。 苏怀夏听了赶紧从位子上起来。她知道顾鹤之不是个傲的人。但他表现出不想理人的样子,就说明他生气了 也难怪,是自己把他拐来乡下;也是因为自己,他才被在门外关了这么久,按照他的性格,不生气才怪 果然,顾鹤之一看到苏怀夏,那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就变成了深深的茶褐色,唇角忍不住往下耷拉。虽然他这表情幅度不是很大,旁人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对顾鹤之熟悉的苏怀夏还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那竟然是副委屈的样子。哈哈哈哈怎么办,虽然不是很道德,但原谅她真的很想笑 顾鹤之抿唇凝视苏怀夏,他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把他关在外面吹了半个小时冷风很好笑吗 “啊是我的朋友。”苏怀夏拉着顾鹤之介绍,差点习惯性的把朋友说成了老公,“可能要和我们一起呆上段日子” “哎你朋友要住多久”赵擎问。 看顾鹤之的打扮和气质,应该是城里人家的孩子,且家里条件肯定不错。城里人想来乡下住上段日子赵擎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乡下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住到”这道真的难到苏怀夏了,她也不知道顾鹤之会住到什么时候,“大概是住到我回城的时候吧。” 众知青点男知青: 顾鹤之: “他这是要和我们一起下乡”孙博洋也是惊呆了,这年头,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跑,哪里有人这样巴巴的来乡下的 “算是吧”苏怀夏征求顾鹤之的意见。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顾鹤之的身份告诉大家。顾鹤之可是个实打实的资本家。虽然现在大灾难已经结束,但大家对资本主义还是讳莫如深。如果把顾鹤之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他在乡下的这段日子恐怕不好过 顾鹤之现在哪有心情考虑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事情,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和苏怀夏一起住到回城,脑袋就嗡嗡的响。 苏怀夏什么时候回城这个问题顾鹤之记得自己在县城里的时候问过她。她说最起码要呆到1980年高考结束 嗯现在是1979年十月1980年的大陆高考好像在六月还有八个月呵呵 苏怀夏肉眼可见顾鹤之整个人蔫巴了下去,就更加想笑。 没想到这会儿顾鹤之的情绪这么丰富,比上辈子半天都憋不出句话的闷炮要好太多了。 “知青点里只有两间房,你只能在男生那边凑合了走,帮你去找床被子。”说着,她习惯性的拉起顾鹤之的手,走去了自己的房间。想把那床雷红娟给她的好被子给找出来。 知青点众男生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了苏怀夏拉着顾鹤之的手上。 苏怀夏竟然主动拉男生的手 这些日子来和苏怀夏相处,每个人都知道苏怀夏是个认真且保守的好姑娘。对谁都温和有礼,整天笑眯眯的。但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的和人拉拉扯扯 知青点里也不是没有色胆包天,对苏怀夏打主意的。比如说包裹事件之前,还没有被苏怀夏整治过得蒋建国。 当时他就想偷偷摸摸的摸个苏怀夏的小手,结果第二天的早饭,整个知青点里就他那晚泥鳅面里没加盐,而且还泛着股泥鳅的腥臊味 他当时吃的就吐了,连连说不好吃。不但没有人相信他,还被群起而攻之骂了顿。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对苏怀夏有非分之想了。 如今,这样的姑娘,竟然堂而皇之的拉起了男人的手 知青点几个男知青,心里都不同程度的,有些五味杂陈 打过苏怀夏注意的不仅仅是蒋建国一个人。 像苏怀夏这样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还有一手神乎其技般厨艺的姑娘,有谁不想娶回家好好的宠着 “你说那是不是小夏的男朋友呀”蒋建国心里不对味的说道。 “我看有点儿像。”陈杰也觉得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他年龄上看着和小夏差不多。” 知青点里,苏怀夏年龄最小。孙博洋比他大一岁,其他三个男知青,起码要比苏怀夏大上五六岁。其中,赵擎年龄最大,要快二十五了。 这样的年龄,相比起苏怀夏来说,的确是大了点。顾鹤之年龄小,而且看起来嫩,和苏怀夏走在一起,不过也就是大了一两岁的样子,很般配 这样想着,知青点众男同胞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苏怀夏领着顾鹤之又转回来。 苏怀夏手里抱着团垫在底下的棉絮,顾鹤之则抱着床火红的锦被。在跳脱的红色映衬下,就显得他更加的清俊年轻。和苏怀夏站一起,总能让人联想到自己曾经十七八岁雨季时的美好 “我帮你铺床吧。”苏怀夏抱着床褥,走到最里面的大通铺空位上说道。 “不用不用,我们来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顾小兄弟的”蒋建国看见苏怀夏想要掀开自己铺出边际的被褥,赶紧红着脸,冲上前接过苏怀夏手里的棉絮。 “哎真的没有问题吗”苏怀夏有些不放心的转头,看见知青点一群人已经将顾鹤之团团围在了中间。 下乡这三四年,就像是孙博洋这样天生就白的“白脚猫”也黑了几个度,劳模赵擎更是黑的干瘦,像是根柴火。 两相对比起来,被围在中间的顾鹤之简直白的像是要发光。 啊顾鹤之在这群人中间,不会被欺负吧苏怀夏有点儿担心。 但转念一想,连郑鸿都整治得了的顾鹤之,哪里能够让别人随随便便欺负去了 “那我就先帮你们去做饭了。”苏怀夏试探性地问。 “没问题,你快去吧,小顾同志就交给我们了”蒋建国拍着胸脯,爽朗的说。 “是啊是啊,小夏你就先去准备吧”孙博洋也推着苏怀夏的背,把她赶出了男生的领地。 “哎真的没问题吗”苏怀夏不放心的又是将信将疑问了句。 孙博洋别嘴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关上了大门。 啊苏怀夏站在门口歪了歪脑袋,总觉得这样把初来乍到的顾鹤之丢里面不太好。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关了门,她也不好再强闯进去,就只能搓着手,去厨房准备晚餐。 男生寝室里,门刚被孙博洋关上,大家就真的将顾鹤之团团围住,凑出脑袋,一个个神情严肃的质问顾鹤之。 “小子,你到底和小夏是什么关系”蒋建国最先发问。 “对呀你凭什么牵小夏的手”孙博洋也生气。 赵擎和陈杰因为年龄的原因,竞争能力比较弱,所以也更沉稳些,只是板着张严肃的脸,抱胸瞪视顾鹤之。 气氛一点儿都不友好。 顾鹤之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压力和敌意似得,自顾自将手上的被子放到床上。然后自己笨拙的铺起床来。 被无视的蒋建国心里恼火极了,上前一把板过顾鹤之的肩膀:“大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呢” 面对蒋建国的气势汹汹,顾鹤之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被子,脸色从容的转身,茶色的眼睛扫了众人一圈。不知怎么的,大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他们小了几岁的男人,气质忽然变了。不像刚才那样的沉默无害,身上有股令人紧张的压迫隐隐向他们席卷而来,浇灭了他们所有的气焰。 “我不想回答,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过于显而易见。”顾鹤之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们问我,我和苏怀夏是什么关系” 顾鹤之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危险:“苏怀夏是我的姑娘。”顾鹤之说话间,那张显得比在座所有人嫩的脸,一点儿都没有影响他的气势。他光是一个人站在一边,就足够击倒知青点这边所有的男生。 “我知道你们都对苏怀夏有意思。但大家都是男人,你们不用在背后这样偷偷问我。苏怀夏不是物件,不是只要把我搞掉了,你们就能够上位的。谁能够走到最后,大家各凭本事。”顾鹤之淡淡说道。 顾鹤之的确感情淡漠,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男人那些心思。大家都是一个性别的,顾鹤之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知青点里这群人看苏怀夏的眼神,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苏怀夏能有这样的人气,他一点都不奇怪。 他这一番话,直接把所有人心里的那些小九九都挑明了。反而让蒋建国这些想暗搓搓整治整治顾鹤之的人,不好动手了。而且他可以这样明确的说出来,本身就表明了他的自信。在这点上,其他人就已经输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要铺我的床铺了。你们要帮我吗”顾鹤之问。 知青点的男知青们都是五味杂陈的瞪了眼顾鹤之。其中最吃味的孙博洋和蒋建国跑出去砍柴才不帮情敌年龄大点的赵擎和陈杰才沉得住气,留下来帮顾鹤之铺被子。 在厨房那边,王万霞走的时候,将今天晚上要做的食材都准备好了。所以苏怀夏的饭菜做得很快。 没过多少时间,苏怀夏就昨晚了晚饭,喊大家出来吃饭。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知青点里的人都热泪盈眶的冲到餐厅,围座到木桌前,等着上菜。 今天的主菜是竹笋地鲜八宝老鸭汤。汤是很早前王万霞就已经开始熬着的,苏怀夏只是稍稍改动了些调味料。不过她看似不经意的几个改动,却让这道原本闻起来比较平常的老鸭汤瞬间十里飘香。有金黄色的油花飘在醇厚的汤汁上,肥嫩的鸭子蜷缩在砂锅里,深红色的肉翻出皮泛着红亮的光泽。竹笋山药还有各色各样的鲜菇飘在鸭子的旁边,已经酥透了。 配菜是竹笋炒腊肠和手撕包菜。米饭是苏怀夏别出心裁加了小米的二米饭。晶莹的大米和着细细的小米放在一起蒸,嚼在嘴里的时候,饭就会多一层口感和香味。 苏怀夏和苏怀曼端出碗筷依次分发给大家。 但是发到顾鹤之的时候,就没有了。 顾鹤之: 他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停留了半秒,在知青点男同胞隐隐幸灾乐祸在的眼神中收回了手。 桌上依旧是苏怀夏负责分饭。她像往常一样,拿着勺子往每个碗里都填满饭。每个人面前渐渐都多了碗香喷喷的二米饭,唯有顾鹤之面前,空空如也。 顾鹤之不明白苏怀夏是什么意思,只能一言不发的在旁边坐着,满脸都是奇怪的盯着苏怀夏分饭的勺子。坐在他旁边的男同胞们,大都向顾鹤之投来挑衅的眼神。 然而现在满心只有晚饭的顾鹤之,才懒得理睬这些眼神他只想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有,就自己没有 苏怀夏忙完一切,无意间看见顾鹤之这扬表情,忍不住又是嘴角上扬。不过这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没有大笑出声。 她转身去厨房忙活了会儿,端出了一托盘的小碗饭菜。 她知道顾鹤之在国外呆的比较久,习惯分餐。而且知青点的厨房配置没有国营大饭店和王万霞的小饭馆配置好。 她在这里做的大锅饭,可能没有在国营饭店和小饭馆里做的好吃。所以,她特地为顾鹤之开了个小灶,专门做了些更加用心的小碗菜。汤也切了点鸭肉,做成了小罐汤。 知青点的男同胞们瞧见苏怀夏端到顾鹤之面前那盘子看起来,就格外精致的汤汤水水,嫉妒得眼睛都瞪出来了。 “哇小夏你偏心啊,我也要专门的”孙博洋敲着自己的碗喊道。 “是啊大家都是一个集体,怎么能区别对待呢”蒋建国也不开心。 苏怀夏笑笑回答:“人家是贵客嘛。” 孙博洋扒饭嘟哝:“什么贵客嘛不过是个富二代。咱们这里,谁家没几个钱呀” 孙博洋说的还真没错,在这个知青点里,除了苏怀曼差点外,其他人基本都是要背景,有背景要关系有关系。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有些特殊原因,他们早回城了。 虽然孙博洋只是自己低声喃喃了句,苏怀夏却也听清楚了。她忍不住在心里接了句,如果真的要比有没有钱的话,在座的人恐怕加起来都比不过顾鹤之 陈杰观察着苏怀夏的反应,就知道小姑娘图得不是钱。在这里学习最好的他,扒了几口饭,忽然间开口问道:“顾同志真的是现在要来下乡吗看你这年龄,现在应该是在读高中吧高中毕业了吗” 顾鹤之正细细品味着苏怀夏为他准备的爱心套餐,有些懒得理睬知青点这帮人。 但初来乍到,又不好完全无视人家,这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只是回答什么呢 顾鹤之瞟了一眼陈杰,心里算了一下解释“剑桥大学”和“建桥大学”到底有什么区别的时间成本;又算了算他说话的这段时间,汤凉掉的程度,就觉得十分不划算。 于是敷衍的回了句:“没上高中,初中毕业。” 正在和汤的苏怀夏被呛了一下,不解的看顾鹤之。他这是打算干什么 陈杰还真信了,顿时找到了些优越感,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个年龄,是考大学的最好时间,怎么会想着要来下乡呢应该去上学复习呀就算不能马上考大学,先复习考个高中,然后上大学也是可以的。” “对呀说大点,考上大学了才能学到知识,为国家的建设作出贡献。说小点,上了大学之后才能找到好工作。”蒋建国也想撺掇顾鹤之回去。 苏怀夏有点听不下去,想帮顾鹤之解围。 那边被叨叨的有些烦的顾鹤之忽然放下筷子,抬起头,郑重看面前几个男生。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一旦这样做,就是要发大招。她赶紧刹住车,好奇的想看看顾鹤之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都要考大学吗”顾鹤之冷静的问。 “当然” “我是要考的,等到秋收过了之后,我就要开始复习了。” “我也是要考的。” 知青点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顾鹤之点点头,突然间牵引起嘴角一笑,这笑容比起他刚才的沉静,就显得有点飞扬跋扈。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不考吗是因为不想占了你们的名额。你们不应该劝我去考,应该感谢我不打算考。” 苏怀夏正在吃饭的手抖了下。 orz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顾鹤之吗你年轻的时候原来都这么嚣张吗 “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的家伙人”蒋建国用筷子啪啪的在木桌子上敲。心里不愉快极了。 陈杰和赵擎头一次和蒋建国站同一战线。 顾鹤之外露的锋芒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凌厉:“你们不相信那比试下怎么样” 陈杰是知青点里学习最好的,顾鹤之这么说,他第一个不同意:“比什么” “你们这里都考理科吗”顾鹤之问。 大家点点头。除了苏怀曼,这一屋子都是理科生。 “会数学吗有扑克牌吗有的话最简单了,算二十一点吧。”顾鹤之语气中带着挑衅。 巧了,知青点里的赵擎陈杰上学的时候都是学霸。数学都学得很好。他们知道二十一点是能算的。平时他们无聊的时候,都会用这个练习一下心算打发时间。 现在既然有人向他们挑衅这个他们最擅长的游戏,没有理由不应战。 “好啊我们现在就可以” “好什么好呀饭都凉了二十一点有什么好比试的高考又不考这个如果你们真要比试,改天让在县里高中上学的孩子带几套试卷过来,我帮你们掐点,你们来做” 苏怀夏听到有人竟然要和顾鹤之比试二十一点,眼皮就狂跳,赶紧把赵擎和陈杰拦住喽。 顾鹤之你真是个大卑鄙 竟然用自己最擅长的和别人比试 顾鹤之的算牌能力,绝对强到普通人没办法想象这点和顾鹤之去过赌场的苏怀夏再了解不过。一般去赌场玩不了几把,他们就会被赌场的人赶出来 现在赵擎和陈杰要和顾鹤之比试二十一点,估计到最后,两个人身为学霸的骄傲和自信,会被顾鹤之轻轻松松打得体无完肤 “吃菜吃菜快吃菜”苏怀夏催促大家吃菜,赶紧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顺便又瞪了眼顾鹤之。 让这个大卑鄙把这个坏念头给打发了。虽然这的确很符合顾鹤之的做事原则花最少的力气办最大的事。 顾鹤之接收到苏怀夏的眼神暗示,心里有点惊讶。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苏怀夏看透了看苏怀夏那警告的眼神,好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擅长算牌吗她是怎么知道的奇怪。 顾鹤之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愿意听苏怀夏的话的。既然苏怀夏不想让让自己这么做,那他就不做了。 想着,顾鹤之收起了自己浑身的锋芒。就像是刺猬收起了自己浑身尖锐的硬刺一样,又变得沉默谦和起来。 这转变的速度之快,围着桌子的所有人都吃了惊。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吧 最后,这二十一点也没有比试成。被苏怀夏瞪了眼后,顾鹤之说什么也不愿意比了。赵擎和陈杰挑衅了半天,顾鹤之依旧无动于衷。最后,两人只能放弃。 晚上睡觉的时候,蒋建国看赵擎和陈杰败下阵来,心里不甘心。但真想刁难下顾鹤之吧,心里又不敢。 他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儿邪乎。 平时不声不响的,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如果真的就惹到了他,他就立马会变身成一只战斗力爆棚的刺猬 不过蒋建国毕竟还没见过顾鹤之真正的威力,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挑着眉上前挑衅。 “兄弟,你既然要在我们这里长呆,那饭钱总要交下吧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们这里吃得都是精细米粮还有肉,不交点饭钱,我们可供不起你啊。”蒋建国将账本在顾鹤之面前晃了晃。 自从蒋建国被苏怀夏整饬过之后,整个人都安分了。而且他家里是开厂的,自带会计和催帐功能。苏怀夏就干脆把收饭钱的工作交给他做。 顾鹤之对这倒是没什么意见:“要交多少钱” 蒋建国在心里嘿嘿坏笑,多少钱吓死你 “一个月30块吧再加上十斤的肉票和三十斤的粮票。”蒋建国狮子大开口,听的其他人都侧目。 他们可没交这么多钱,蒋建国分明是在为难人家。就算这人是从县里来的,但是县里的人工资也只不过几十块钱。蒋建国张口就要要走这小男生爸妈半个月工资,还有那么多粮票肉票,人家怎么付得出来 果然,顾鹤之听了皱眉:“我没有钱,也没有肉票和粮票。” “没有票和钱,你晚上还吃那么多怎么,难不成想当小白脸,让小夏养你啊”蒋建国终于逮到了顾鹤之的尾巴,使劲儿的嘲讽。 赵擎是个正直人,虽然看见苏怀夏对顾鹤之这么好,他心里的确也不对味。但牵涉到钱的问题,他就看不得蒋建国这么欺负人家。 “你别听他瞎说,我们这里的伙食费没这么贵。你只要每个月交十块钱,肉票五斤,粮票嘛就看你自己吃多少。我们这里还是很有弹性的。吃多少就交多少,每个月每人交的钱都会上墙,大家都会看到。” 顾鹤之静静的听着赵擎的解释,末了还加了句:“谢谢。不过,我的确也没这么多钱。” 这下连赵擎脸色也不好看。 “你真的没钱那你真的还要在这里住这么久吗小夏有和你说过,我们这里的伙食和外面不一样吗我们就只吃精细米粮和肉如果要住七八个月,没有钱这就有点过分了不会,真的是想让小夏养你吧” 顾鹤之面对所有人的指责,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他安静的等所有人把话说完,然后才缓缓的开口。 “我的确没有钱,也没有票。但你们收外汇券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折叠好的100块面值外汇券,抽了张放到桌上。 “外外汇券”蒋建国看着桌上那张外汇券的眼睛都快撑爆了,“这真的是外汇券传说中什么都能买,不用凭票的外汇券” 不仅仅是蒋建国给惊到了,房间里所有人都面带诧异的把眼神死死的粘在桌上那张外汇券上 这年头,一张外汇券可比金子还金贵啊 如果拿着金子去买东西,人家还要问你拿票。这年头,有钱没票,根本什么事都办不成。 赵擎自己攒了100多块钱,想去买辆自行车。就是因为没有工业券,到现在这个梦都没有圆上。 外汇券却没有限制,什么都能购买而且想买多少买多少 但问题是这外汇券并不好拿,要么只给外国人,要么就是在银行里有关系。 如果平常人想要拿到外汇券,只能去黑市冒着风险买。 而且100块的面值,通常要花上130150的人民币才能买到 这样金贵的外汇券,这男人手里竟然有一沓整整一沓沓 还都是最大面额一百块的 这也太豪了吧这人什么来头啊 “怎么还不够吗”顾鹤之见大家都盯着那张钱看,无所谓的问了句,就顺手又抽了张一百块面值的外汇券,叠在刚才那张上面。 蒋建国这下额头上开始冒汗。 这两张外汇券在他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外汇券了,而是代表着男人背后的权势和力量。 在这个年代,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人不简单啊再联想下这人是苏怀夏带回来的,苏怀夏自己又是那样的背景 蒋建国眼皮不断的乱跳,为什么自己要招惹他呀小夏交得朋友果然也不简单自己还胡思乱想什么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呀 赵擎瞧蒋建国已经被吓的无法动弹,赶紧上前收起外汇券塞回顾鹤之手里。 “我们收外汇券,但你这个太多了。用不到的,你先吃着吧,等你有小面额的钱后,再给我们吧。” “那也好。”顾鹤之点头收回钱。他本身也没想把这钱花出去,只是想震慑震慑这群人罢了,“等我什么时候回趟县城,换点零碎的面值来,再交饭钱吧。” 所有人都点头点头再点头。那两张外汇券真是太灼手了 光是那两张一百面值的外汇券,还哪有人敢为难顾鹤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劳作了一天,都准备准备打算上床睡觉。 就在这时,忽然间从女生寝室那边传来了窗户被砸坏的声音,接着是苏怀曼的尖叫,以及苏怀夏呵斥的声音。 女生那里有人闯进来了吗 男生这边所有人都从床上跳了起来,穿上衣服,往女生那里去。 顾鹤之首当其冲。 刚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抽泣的声音。 所有男生心头都是一震,难到真出事了gd1806102: 第41章 第41章 苏怀曼的尖叫还在持续不断的往上攀升, 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事情。\ 知青点的男知青们都是站在女生寝室的门前面面相觑。这个点, 女生们应该都换上睡衣睡下了。他们这样冲进去,有点不太妙呀。刚来的时候, 他们有人贸然进去, 然后被苏怀曼轰出来的情景, 真是记忆深刻。 顾鹤之在门口等了几秒, 看见几个男生都没什么动作, 又听见里面苏怀夏已经没了动静, 就皱起眉来, 抬脚踹上了女生寝室的门。 女生寝室的木门本就老旧,顾鹤之这一踹的力道又实在不小。就直接把木门和上面的锁给踹翻了。 他这一脚着实吓了所有男知青一跳, 他们都没想到, 之前看起来安安静静的顾鹤之竟然会这么暴力 然而让他们更加惊骇的是, 女生寝室的门一开, 就从里面疯狂涌出了片黑压压好似污水似的黑影。 大家惊吓得四散跳开, 定睛一看, 才发现地上这哪里是什么污水明明是数不清的蟑螂和老鼠,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地板, 并且真像是黑水似的,到处蔓延。 漫出来的蟑螂和老鼠都已经这么多,可想而知, 女生寝室里的情景更加瘆人。 黑乎乎的蟑螂, 和四处乱窜的老鼠混杂在一起。因为老鼠的蹿动, 会惊的蟑螂不停的在低空胡飞, 总之情况混乱不堪。 这样的情景,就算是几个大男生都已经看得头皮发麻。更遑论苏怀夏和苏怀曼两个女生。她们爬到了寝室里最高的箱子上,缩成了一团。 苏怀曼抱着双腿不停的尖叫,苏怀夏则目视前方,不敢看底下,她虽然比苏怀曼镇定些,但依旧是个女生,最怕见到这些,被嘴唇惨白。 “是不是应该先把他们接出来”赵擎在震惊过后,缓过神来。 但是这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没什么底气他也不怎么敢进去。虽然她不怕蟑螂和老鼠,但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甚至还可以想象到,踩进去后,那些蟑螂会因为没有地方逃窜,而攀上自己的裤脚管。 想想就满身的鸡皮疙瘩。 赵擎已经是知青点最有责任心的人,连他都没有信心踏进去,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就在大家都用眼神推卸责任的时候,顾鹤之毫不犹豫的跨进了那片蟑螂老鼠的污水中,瞬间惊的地上的老鼠四蹿,蟑螂扇着翅膀,在他裤脚边上乱撞。 他眉峰紧蹙,显然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但依旧坚定的走向苏怀夏在的柜子。 他在苏怀夏面前站定,伸出手,认真沉稳的说道:“跳下来吧,我能接住你。” 苏怀夏从柜子上往下看,恰好能看见顾鹤之温润沉静的茶色眼睛和他脖颈上隐隐暴露的青筋。那是他正在用力的表现。他说能接住自己,就一定能够接住自己。 苏怀夏咬唇,感动的说:“谢谢我要下来了,你千万当心”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苏怀曼就尖叫着想要把她挤开,自己跳入顾鹤之的怀抱。她现在已经被吓疯了,哪管得了这个人是不是来接她的先出去再说,大不了让人再进来一次呗 可顾鹤之不是别的男人,几乎就在苏怀曼念头刚定,还没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苏怀曼的企图,缩回了手,后退一步,转头冷冷的对苏怀曼说:“如果你敢跳下来,我不会接住你的。这么低的高度,摔在地上也不会出什么事。你自己想想吧。” 那声音实在是冷的没什么温度,和刚才对苏怀夏的温存天壤之别。 “为什么为什么”苏怀曼咬唇又是害怕,又是憎恨地登视苏怀夏。 她心里虽然疯了似的想出去,但在顾鹤之那句话后,哪里还敢乱动。只能愤恨的看苏怀夏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顾鹤之的怀里。 顾鹤之双膝半曲,卸掉了些力道,然后立即站起,以免苏怀夏垂下的衣襟沾到地面。 苏怀夏刚落进去的时候,重心有点不稳,不由自主的勾上了顾鹤之的脖颈。最初的那几秒,两人都忙着找平衡,没有空暇时间在意其他。 然而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顾鹤之稳稳得用横抱的姿势抱住苏怀夏时,两人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逼仄,以至于互相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喷在对方的脸上,湿湿痒痒的。 姑娘身上有点甜香顾鹤之眼光不经意扫过苏怀夏微微敞开的衣领,里面是形状漂亮的锁骨和一片奶白色的肌肤。顾鹤之垂下眼帘,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抱着苏怀夏出去。 地上的蟑螂实在是太密集了,顾鹤之每踏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实在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苏怀夏忍不住将脑袋埋进了顾鹤之的胸膛里。她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够感觉到他紧绷的胸膛。那是男性力量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她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文弱。他平时看起来有些散漫不经意,但到了关键时候,总是这样可靠又安心。 顾鹤之将苏怀夏抱出房间,小心安顿在椅子上。 这时候,苏怀曼还在房间里惨叫。而且没有了苏怀夏,这叫声更加凄厉了。 但整个知青点都没有男生有这么大的魄力去把苏怀曼救出来。 大家把目光转向顾鹤之。 顾鹤之当做没看见。 蒋建国听着苏怀曼的叫声有些心惊,毕竟他们曾经好过但是要让自己进去,他真的不敢啊 “顾兄,要不你再进去一次”蒋建国知道自己在这知青点本身也没什么面子,干脆死皮赖脸的求顾鹤之。 顾鹤之连掀眼皮看他们一眼都懒,转身去找水杯,想给苏怀夏倒杯水。 大家看冷漠的顾鹤之根本攻略不下来,又把希望寄托在苏怀夏身上。他们看得出顾鹤之挺听苏怀夏话的。苏怀夏人这么好,应该不会让苏怀曼就这样一直在里面受罪吧。 苏怀夏看得懂这帮子人在想什么,但她又不是圣母,凭什么要让顾鹤之再进去遭一次罪。顾鹤之之前生活这么优渥,哪里见过这些东西他能忍着厌恶进来救她,苏怀夏心里真的感动极了才舍不得让他因为那些虚名在进去呢 苏怀夏也不和他们搭话,只是捧着顾鹤之递过来的水杯,和顾鹤之说起话来。 众人看求助苏怀夏无望,救苏怀曼的任务就只能到他们身上了。最终,赵擎硬着头皮进去,把苏怀曼救了出来。 这时候,就连男生寝室都爬满了蟑螂。 知青点是不能呆了。一众人半夜敲开了雷业军的大门,将事情的经过和雷业军说了遍。 “哪里来的这么多蟑螂和老鼠”雷业军不可思议。 “是有人故意丢进来的。”苏怀夏回想着那时候的情况,“我和姐正准备睡觉,我们的窗户就被人打碎了,然后有人扔了个大陶罐进来,里面都是蟑螂。老鼠是有人从泥墙的窟窿里塞进来的。我们的墙壁不知道被谁掏了个洞” “谁t这么缺德”雷业军震怒 “我觉得像是冲着你来的”有密集恐惧症,被吓得不轻的苏怀曼恼怒的指责苏怀夏,“我听见丢进来的那人,嘴里在骂你的名字” “是这样的吗”苏怀夏迟疑,她的确听见有人在骂,而且很像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的名字和苏怀曼只是一字之差,她不清楚那人骂的到底是谁。 “我看这件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今天大家睡哪里呀”困得不行的陈杰叹气。 “说的也是,等明天我再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可能一时半刻还回不去住。这样,我先把你们安排在乡亲们那里住一晚上吧。” 雷业军想了想又说:“红娟去收鳝鱼了,我可以睡到柴房去。我们家这样就有两个房间两张床,挤挤应该能住四个人。两男两女,你们要不先定一下” 两女不用订了,肯定是苏家姐妹。 两男大家还是迟疑了会儿。雷业军最近搞水产收购赚了点钱,他家里应该是清水村最富裕,也应该是住的最舒服的。四个男生都想住这里,但是被蒋建国抢先了。 “我想住这里” “好,那一个了,还有个呢”雷业军接话太快,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拍案。 “还有个给这位新同胞吧。”赵擎犹豫了下说道。刚才顾鹤之毫不犹豫踏入满是蟑螂老鼠的房间的那勇气,让他印象深刻。 孙博洋和陈杰在赵擎一个眼神下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恰好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顾鹤之还不太了解清水村的情况。既然他们让他住下来,他也就却之不恭。况且他也希望离苏怀夏近点。他总觉得苏怀夏的那个姐姐,心术不太正。 雷业军先带着三个男知青去老乡家借宿,临走前让在他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的苏怀夏安排顾鹤之他们的住宿。 苏怀夏不想再给雷业军添麻烦,就自己麻利的收拾起来。从箱子里找出几床被子,将最干净厚实的一床递给顾鹤之。其他三个人则凑合用压在箱底有些陈味的被褥。 蒋建国还想发牢骚,顾鹤之凉凉的斜睨他眼。蒋建国有些怵顾鹤之,被他瞪了眼后,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雷业军安排好赵擎他们回来后,卷了自己的被子去柴房,里面有张行军床,他拆开就凑合睡了。房间里四个知青也分别在两张床上挤了挤。 到了后半夜,辗转反侧的顾鹤之再也忍不了,卷着铺盖起来。 蒋建国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响,就像是惊雷似的在自己耳边炸开。而且他睡姿也很糟糕,总是喜欢把手脚压在他身上。 从来没和人合睡过的顾鹤之真的忍不下去,于是起身抱起了自己的铺盖到了客厅,将木桌子旁边四张靠背椅拼在一起,蜷缩上去。四张椅子勉强够他伸直腿,而且还有大半截小腿露在外面。但能够减轻哪怕一点呼噜声还是值了。 这时候,女生房间的门被打开。苏怀曼悄悄的走出来找水喝。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蜷缩在板凳上的顾鹤之。 他的睡相很好,就算裹着层被子,依稀能够看见他修长的身体轮廓。俊朗的面容上,蝶翼似的睫毛在没有瑕疵的脸庞上投下片阴影,更显得他有种干净的纯情。 苏怀曼想起仅仅一个晚上的接触,就忍不住从心底里嫉妒起苏怀夏来。 她不知道苏怀夏哪里找到了这样个男人明明条件这么好,却干净地像张白纸明明性情那么干净,却又意外踏实可靠 为什么为什么好事情都让苏怀夏占了 她不甘心 苏怀曼咬唇凝视了顾鹤之很久,忽然淫魅一笑,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俯下身,对着顾鹤之的耳后根轻轻吹气gd1806102: 第42章 第 42 章 顾鹤之本身刚躺下没多久, 正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他的眼神刹时冷了下来, 似是要将照在他面上的那泓秋水似的月光也要结成冰。他也不起来, 就这样冷冷清清的瞧苏怀曼。唇边扬起抹半是厌恶半是轻蔑的笑:“你在做什么” 苏怀曼被顾鹤之这一看,只觉得冻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穿的太少还是这过堂风太凉的缘故。 如果说她刚才只看中顾鹤之的样貌和钱,那现在这一眼, 就好像怦得击中苏怀曼的心房。平日里总觉得这男人沉默寡言的有些青涩, 像个大男孩。但现在这样的眼神再加上那有些邪肆的笑,与他往常的样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苏怀曼把持不住, 忍不住沉溺下去。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真是句真理。 原本撩他还是因为生理的缘故, 但现在多少有点动情。她也不顾顾鹤之浑身那冷得要冻死人的温度,又俯身低了几度,将胸前傲然的四指沟河白花花的凑到顾鹤之面前, 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娇嗔:“我我害怕” 顾鹤之没等苏怀曼说完, 就呵的笑了声:“我不上要钱的, 脏。” 这句话太伤人, 苏怀曼就像是被直接剥光了衣服扔进冰窖, 刚才所有的情啊意啊还有心动啊, 都被彻底冻成了冰块, 然后敲得粉碎。 苏怀曼从小就在文化人家庭长大。虽然自己的父亲文化程度不高,但她的小伯,也就是苏怀夏的父亲身边聚着的都是涵养得体,学识渊厚的人。对女人都留了三分情面。下乡那几年,虽然来的是乡下,但清河村的男人都算规矩,那些下三路的话不会当着姑娘的面说。哪里被人这么冷酷得骂。 苏怀曼脸皮再厚,也是个姑娘。况且被自己刚才动过心念的人这么说,转瞬间眼眶就红了:“你狗娘养的” 顾鹤之挑眉,苏怀曼粗话骂人,他就能比她更粗,怜香惜玉什么的,对于他讨厌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我是狗,你刚才还想要被我上,那你是什么” 狗日的。 苏怀曼被脑中浮现的三个字给气死了这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这样骂女人 她现在知道了顾鹤之的厉害,再也不敢招惹他,跺着脚,发了几声嗲,就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麻烦终于走了,顾鹤之没好气的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又睡去了。 苏怀曼回去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刚才顾鹤之虽然对他态度恶劣,但那眼邪肆的笑实在是让她难忘。这样的不羁和他原本的干净互相对比交杂,让苏怀曼躺在被窝里,总觉得整个人烧得慌。 这屋里一共只有两个男人,顾鹤之是苏怀曼这怎么都不敢想了,那只有蒋建国。看见过蒋建国的怂样后,苏怀曼打心眼里也有点瞧不起他。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况且两人都熟悉,也不会尴尬。 苏怀曼想着就悄悄起床,穿着睡衣摸到了隔壁房间 苏怀夏是被撞墙的声音给吵醒的。 两间房间的床都是背靠背的,就隔了一堵墙。所以对面房间有什么动静,她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咚咚的声音先是极其小心,男女之间的声音身也都压抑。但可能是情到深处了吧,就在也没有空暇顾忌,不管不顾得出声。 雷业军家也是泥胚房。隔音效果可想而知,那边所有的叫声,甚至活塞运动自带的音效都像是就在苏怀夏耳边似的。这没有画面的岛国小电影,也真是醉了 苏怀夏头疼的起身。想起对面还有顾鹤之,她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倒不是生气顾鹤之能好好的观摩小电影,还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有点心疼,在这样的环境里,要怎么睡觉脑袋聪明的人,对睡眠的要求都很苛刻,毕竟脑力消耗很大的。 苏怀夏想了想,拆了被罩的一角,从里面揪出两团棉花。这个可以用来塞耳朵,虽然功效不是很显著吧,但多少能够阻隔些。 她正准备塞上耳朵,忽然想起给顾鹤之的那床被子,里面塞的好像是鸭毛。鸭毛比这陈旧压实了的棉花被子要舒服些。所以她当时才把那床被子给顾鹤之的。 但没想到,苏怀曼竟然在大晚上免费公演,这让顾鹤之想捂耳朵,都没有材料啊 要不自己给他送去苏怀夏又揪下两团,纠结了会儿,还是披了件外套,揣着棉花出去了。 她真有点担心顾鹤之。 方一出门,转过面墙,就是客厅。就看见木椅子被排成了一排。顾鹤之可怜得缩在椅子上。因为椅子的空间太小,被子已经被他踢到下面,只有脑袋上还蒙着层,严严实实得盖住了耳朵。应该也是不胜其扰,但因为太累,所以也就勉强睡过。 苏怀夏瞧见衣着单薄的顾鹤之心里不好受。悄悄走上前,拾起了地上的被子,给顾鹤之盖上。 被子太长,她就将一边搭在椅子背上,另一边掖紧,然后又想把背上那边蓬起来的被子,顺着顾鹤之的身型塞塞紧。 刚想俯过身,去折腾那边的被子,手腕就被捉住。 苏怀夏吓了一惊,低头看顾鹤之,人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定定地锁住苏怀夏。 有细细的月光穿过通风的小窗漫进来,苏怀夏能够看清顾鹤之一闪而过的那丝再次被打扰的恼怒。随后他带着慵懒睡意的眼瞳聚焦起来,看清眼前低俯着的人时,又蓦然多了丝玩味。浅色的眼睛变得很深,明明暗暗地折射月光,像是隐在黑夜中的危险猎手。 客厅的隔音条件比房间好不了多少,苏怀曼压抑不住的尖柔叫声再次连绵不断响起。 苏怀夏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还是因为苏怀曼呐喊的节奏 “啊,不小心吵醒你了”苏怀夏尴尬地低低说着,想抽开手。 顾鹤之似是介于半梦半醒间,他微眯起眼睛,看着苏怀夏的眼中迷上了层朦胧不定的幻彩。视线不经意往下移。苏怀夏因为本身发育有些慢,没有苏怀曼那么宏伟,但也渐渐成型。她出来的时候就套了件外套,里面穿的还是睡觉的睡衣。领口开得有些低,就难免有些遮不住。 苏怀夏就见顾鹤之眼中掠过一丝又是不解又是胧幻的异光,眉峰微微挑起,喉结轻动,沙哑的声音低低沉沉在夜色中响起:“你喜欢大晚上的乱跑” “啊不是”苏怀夏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心惊。夜色和睡梦与现实之间的无绪就好像为顾鹤之加上了层滤镜,让他整个人都和白天都有那么点不一样了。白日里内蕴着的锋芒和侵掠性好像到了晚上就不再受到束缚。年轻人的锋芒果然锐不可挡。 “我只是想来给你送棉花的。”苏怀夏被顾鹤之拉着不好动弹,赶紧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团棉花,放在手心,递到顾鹤之面前。 房间里苏怀曼和蒋建国的缠绵还在继续。那师露露的喊声连带着苏怀夏和顾鹤之这里,都弥漫了层异样的氛围。 顾鹤之依旧是定定锁着苏怀夏,反而是苏怀夏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连耳根都烧的慌。 “啊”苏怀曼在房间里传出声高亢的叫声,随即一切恢复平静,“我要回去了苏怀夏她看不见我,还不知道白天会传点什么呢” 苏怀夏听到房间里传来穿衣服的悉索声和房门开锁的声音。 这时她才忽然从顾鹤之的凝视中回过神来,心里惊骇。会传些乱七八糟话的肯定不是自己,反而是苏怀曼如果她和顾鹤之这样的动作被看见,还指不定苏怀曼会乱说些什么八卦。再加上,只要是正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也是逃避。 苏怀夏几乎是顺从生理条件的反射,在苏怀曼就要打开房门的瞬间,低低扑到顾鹤之身上,企图靠着椅背掩饰自己。 但是椅背过于狭窄,苏怀夏没扑上,整个人都滑了下去。顾鹤之眼疾手快抱住苏怀夏,稍稍用力,翻了个声就垫在苏怀夏下面,以免姑娘接触到冰凉的地面。 苏怀夏就这样压在了顾鹤之身上。鸭羽被早就被他们甩在一边,隔着两人的只有层薄薄的衣物。苏怀曼比顾鹤之矮了好几个头,脸正好压在顾鹤之心脏的位置。她能够听见男人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咚咚的响。 “哎呀,只有一次哪里够啊”房间里传来蒋建国的笑声。然后听见苏怀曼婴宁一声,像是又被蒋建国带了回去。果然,新一轮的激战开始 危机解除,可顾鹤之没有放开苏怀夏的意思。他的手臂还牢牢箍在苏怀夏的腰上。浅茶色的眼睛现在深深沉沉,里面有苏怀夏陌生的光。 这反倒让苏怀夏手足无措起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强势的顾鹤之。上辈子的顾鹤之这样摄人的锋芒已经被时间隐藏得更深。他知道苏怀夏敏感,所以什么事情都不会很过激,就连那样的事情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柔苏怀夏哪里见过这样沉稳中又带着些坏的顾鹤之。 “你们大陆的姑娘都这么主动吗”黑夜里的顾鹤之,忽然低低笑起来。 “哎啊不是啊”苏怀夏慌张的翻起身想逃。她觉得现在的顾鹤之有点陌生。 却被顾鹤之反手更用力的抱着,苏怀夏脸红着觉得有什么异样硬硬的。男人啊 “我只是看你把被子踢掉了,来给你盖被子的。没有其他别的意思。”苏怀夏脸红。 “你穿成这样,就只是来给我盖被子”顾鹤之不解也不信。 这些年对他投怀送抱的姑娘不可能没有,但他都兴趣缺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英国留学的时候,室友哪个不是斩千人的种马。而且不知怎么的,对他也都不忌讳,喜欢在他面前大战几百回合,有甚至还喜欢邀请他三人团战。可惜顾鹤之强悍的集中能力是教科书级别的。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在那样的场合,他也依旧能够不动如山的看书 今天他却是第一次对这样的事情提起了兴趣。如果苏怀夏喜欢的话,他真的不介意虽然他没有真枪实弹的演习过吧。但现场表演看了无数,这种事情,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花样,他自信技术还是可以的。再加上这事情本身就是人类最基础的本能,很容易就能够激发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只要稍加些技巧,他相信自己能让苏怀夏很欢愉。 “还能有什么”苏怀夏脸红得简直就像被煮熟的虾子顾鹤之明明什么都没动,就是那把低沉苏透的嗓音,再加上黑暗里有点儿邪坏邪坏的笑,就寮拨的她燥热,血液都像在血管里沸腾。 她也断然没想到,顾鹤之竟然在这种事情上这么坦然,而且在撩拨这方面手段一点儿都不软。自己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但是这时间这地点,也不是个事啊 “你放开我我真的只是来给你盖被子的。我穿的是睡衣,睡觉不穿睡衣穿什么呀”苏怀夏心理年纪一把了,竟然还在个小男人的怀里羞赧成这样,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只是年轻版的顾鹤之火力太猛 说着,苏怀夏反手掰顾鹤之抱住自己腰的手指,挣扎着又要走。 顾鹤之好似也有点不高兴,空出一只手捉住苏怀夏乱动的手腕,制服在她背后。另一只手向上没入苏怀夏乌黑的发丝,扣着苏怀夏的后脑勺压向自己。两个人之间距离又一次贴近,顾鹤之那存着男性气息的呼吸喷在苏怀夏的脸颊上,声音中的侵略性更加浓郁:“这算什么欲擒故纵吗” 苏怀夏咬唇,有阵过堂风吹进来,让苏怀夏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清醒了点。他没想到这次误会引起的骚动竟然让顾鹤之这么执着。她能感觉到顾鹤之的炙热越发挺立。坚持到现在还没对她动手做什么,对于一个男性生物来讲,意志力已经很坚定。 但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苏怀夏努力让大脑清醒,叹口气:“我们现在还不可以顾鹤之我还差两个月才满18岁” 虽然大陆的未成年保护法还没颁布,但是香港的已经开始实行了呀顾鹤之可是个香港人,总不能让人犯罪吧 果然,顾鹤之听见这句话后,整个人浑身的凌厉气息,都刹那间松懈下来,他有些狐疑又无奈地问苏怀夏:“你说的是真的” 苏怀夏点头点头再点头。无比的真诚。 顾鹤之:“那你为什么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来找我” “我说了是要帮你盖被子呀你知不知道你的被子都被踢到地上了客厅里穿堂风这么强,你这样睡一晚上,明天铁定要感冒” 顾鹤之: 他松开了对苏怀夏所有的禁锢,叹了口气就这样仰躺在地上,摸了把脸,然后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怔怔躺着,像是在平复心情。 苏怀夏抓紧时间从顾鹤之身上起来:“你要不然去洗把脸冷静下” 黑暗里的顾鹤之深深看了苏怀夏一眼,不想说话。自顾自的又爬上了椅子,沉默的拉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蝉蛹,用背对着苏怀夏。 也没见他有什么后续解决的动作,就这样侧着身,显然又睡去了。 苏怀夏目瞪口呆的看着背着自己的大号蚕宝宝。刚才还提着枪呢,这下转眼就熄火了这么迅速这这对于男人来说算不算特异功能啊喂 苏怀夏回房间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没睡着。以至于天亮的时候,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有个淡淡的黑眼圈挂在她晶亮的眼睛下面。 她惯性的起来问雷业军要来点米,做了点早饭,然而今天她有些心不在焉。上早饭的时候,她发现顾鹤之人不见了。 “顾鹤之呢”苏怀夏皱眉问。又去其他房间里找了圈,还是没见到人影。 “不知道呀,今天一大早就没见他。”蒋建国摇头。 “我早上好像看见他了,他好像走出了村子,上了县城的班车。”雷业军犹豫地说道,“我和他不是很熟,且当时天色有点暗,也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他。但在我们村,有这个气质的,应该该不差了吧” 雷业军想着今天早上见到的情景,说道。 啊他去县城了吗苏怀夏心里有点失落。果然是受不住吧这让苏怀夏有点动摇起来。 她本是想看看自己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能不能够帮这个村子,还有她上辈子的那傻老公一把。毕竟虽然村长不仁义,但是她在这个村子生活的那几年,村子里的其他人还是对她很好的。 现在她提前遇到了顾鹤之。顾鹤之又在这里呆不下去。她看来要考虑提前回城了。如果帮助这村子和顾鹤之起冲突的话,苏怀夏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鹤之。因为他才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吃完早饭,赵擎他们刚好也过来了。大家一起筹划带雷业军去知青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但到了知青点,他们才惊讶的发现,一群身上穿着工作衣,背后背了个大药桶的人正在知青点的宿舍里忙碌。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驱虫捕鼠。 在女生寝室的房间里,还有两个泥匠帮忙修补窟窿和换窗户。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找的人吗”雷业军奇怪的问。 赵擎摇头,看这些人的工作服,都是县里的专业人员,他们哪里请得起 就在赵擎和雷业军疑惑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车轮碾过泥土路的声音。 大家顺着声音往前一看,是一辆装满了钢筋水泥等建材的皮卡。 皮卡停到知青点面前的工地上停下,穿着工厂制服的师傅跳下车,把车上的建材都卸了下来。 雷业军和赵擎看得都有些呆。 “这些人在干什么”赵擎茫然的转头问雷业军。 “这是批给你们知青点的地,你怎么问我”雷业军哪里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还在一头雾水呢,又一辆皮卡车开进来,上面除了半车的建材外,还站了半车的男人。 他们下车后,也是帮忙卸建材,几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站在知青点早已废弃的猪圈前笔画,听他们说话,好像是要把这个猪圈给拆了。 赵擎听了这下可坐不住了:“你们到底是谁怎么随便拆人家东西呢” 领头的光头男人看赵擎提问,笑呵呵的转过身来,握了握赵擎的手:“你好你好,你是清水河知青点的赵点长吧我们是县里轧钢厂下属的建筑队。知青点建房子这件事就包我们身上吧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事情给办好的” 赵擎听了,可不仅仅是坐不住,而是直接心惊肉跳:“我们什么时候说要建房子了” “啊赵点长你也别太节省,你看你们住的都是泥胚房。马上就要冬天了,根本不挡风,怪冷的。而且万一刮风下雨起来,说不定房子要倒。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事情。所以这有时候房子要建呀,还是该建的。” “不是你等等”赵擎知道这话说的没错,但他们哪里有钱建房子呀而且看这些人运过来的建材,都是最好的钢筋水泥。这造价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好不好 赵擎还要再拒绝,被蒋建国一把拉住。 “赵擎你先别回绝人家,说不定是那个姓顾的有钱人叫来的呢你没见他昨天怀里那一沓外汇券吗” 赵擎想一想也是。如果那位有钱的新同志真的要来他们知青点常住的话,花钱建个房子,他心里也没那么过意不去毕竟之前的泥胚房,的确太简陋。 “赵擎你要不先问问,这房子的钱有没有付掉。如果有人已经付了的话,我们就不要拒绝了,毕竟是人家一片好心。如果没有付的话,那还是算了。要知道建个房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呀。”蒋建国在一旁出主意。 赵擎觉得有道理,想一下说辞,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这房子的建造费” 领班光头哈哈大笑:“秦点长你放心,费用什么的不是个事儿,我们一定会把活计干好,把房子建得结结实实的” “不是”不善言辞的赵擎一个头两个大。 陈杰走上前接过话头,直截了当的问:“这位师傅,我们想问,这造房子的钱付了吗” “啊”领班光头奇怪的看眼前两个年轻人,“没有啊”说话间又顿了下,不解的打量陈杰和赵擎,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毕竟嘛这多少算是占了公家的便宜。 赵擎可被他这一顿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叫停所有的活计:“这没有付钱吗那别造了别造了”造间房子可要小千元呢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光头也是莫名其妙:“不是啊赵点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不造了呢” 赵擎急:“你们弄错了吧这房子不是我们要建的。” “没错啊,清水河知青点是你们这儿吧”光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张纸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的知青点的地址。 赵擎接过来一看。错是没有错,但 就在赵擎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三辆皮卡开进了村子。上面拉的是满车眼花缭乱的被褥和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而且看料子,都是丝质鸭绒的。 村民们看见这么多新东西堆在一块儿被拉进来,都可稀奇了,纷纷都围上前看热闹。到底是谁那么豪气 车子在知青点门口停下,顾鹤之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另一边的驾驶座上的师傅也跟着下来,帮顾鹤之卸货。这时,正好原本知青点的老房子里面老鼠和蟑螂也都被除净。顾鹤之让司机师傅将上面的货都搬进老房子里去。 顾鹤之那真是买了一整车的东西,而且每个似乎都是六人份的,就是说每人都有一份。当然,好像每个人的质量都不太一样 “这些都是你买的”苏怀夏也呆了。顾鹤之这血拼的势头,可一点儿都不比姑娘家差呀。 顾鹤之点点头:“昨天晚上那床鸭羽被子太重,我看见县里的供销社有鸭绒的,就顺便买了几床。” 苏怀夏无言以对的看着那一车的生活物资:“你这莫不是把人家供销社给搬空了吧” 顾鹤之歪着脑袋想了想:“差不多吧,你们这里的商店东西太少了。” 苏怀夏:“” 对话间,赵擎从那车物资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些过来建房子的,是你请来的吗” 顾鹤之转头斜睨了地上堆起来的钢材:“是我叫来的。泥胚房太危险了。” “你没付钱”赵擎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鹤之这次想都没想就开口回答:“没有。” 赵擎得到最可信的答案后,整个人都被气的就差从地上跳起来:“你还以知青点的名义把人家叫过来怎么这么自觉呢我们这些年账上有多少钱,你知道吗就叫人来造房子” 顾鹤之莫名其妙挨了顿骂,眉头皱了皱。但他习惯性不会和气头上的人吵架。等到赵擎该说的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的回答。 “首先,我不是以知青点的名义,而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叫人来的;其次,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知道知青点上有多少钱。建这个房子不用钱啊。” “不用钱”大伙儿听到这回答,都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哪有不要钱给人造房子的,这不就像是天上掉馅饼。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别人凭什么给你免费造房子呀。”赵擎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语气冲了点,但这不是心里着急吗造房子可不是饭钱那种小钱,这栋房子可能就要自己父母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工资啊。 “因为我是他们厂的董事。这房子是我名下应有的配额。”顾鹤之平静的回答。 赵擎:“”他看看顾鹤之那张明显的有些小的脸,不相信。哪有二十岁就当董事的。 赵擎这念头刚成,光头领班就弯腰笑着走上前,拿出张图纸让顾鹤之过目:“顾董,这是我们设计图纸,请您过目下。按照你的要求,房子建两层。下面是厨房餐厅,上面是房间。每个人都有间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光头的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声声骚动。这样的配置光是独立的房间和独立的卫生间,在农村就是超级豪华了。 农村大部分人还用着公共茅坑呢。 顾鹤之懂的看建筑图纸,但不太懂建筑施工。这种他自己半吊子水的领域,顾鹤之很擅长放权。所以也没多管,和气的说了声谢谢,塞了包烟,就让光头自由发挥去了。 然而,他和光头的这一番寒暄,成功的让知青点所有人,除了苏怀夏外都成功石化。 这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男人,竟然真的是国营厂的董事天哪,这什么世道 “小夏,你老实告诉我,这位顾小兄弟,究竟是什么人”陈杰推了推眼镜,严肃的说道。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的身份瞒不下去,于是把知青点的人聚到一起,去屋子里面简单的吧顾鹤之的身份说了句。 蒋建国听完就忍不住轻哼了句:“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其他人都保持沉默。他们这些年下来,早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进。这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他们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 不过就算顾鹤之是个资本家,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还是让知青点这些心高气傲的男知青们,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样的高度,在他这个年龄,恐怕不是凭借自己能够达到的吧。多数也是靠他那个有钱的舅舅吧 知青点外面工地上正在红红火火建着房子,里面大家都在收拾顾鹤之给送给自己的被子。 作为彻头彻尾资本家的顾鹤之,是个坚定的歧视主义者。他坚信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选择就有歧视,完全平等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买来的被子,也是分三六九等。他看不顺眼的人,虽然碍着面子也送了,但明显质量不如其他人。比如说苏怀曼和蒋建国。 至于他自己和苏怀夏,那自然是最好的。 孙博洋这个机灵鬼次点,不过也比其他人好上一截。赵擎和陈杰收到的东西很平庸,不好不坏。没什么惊艳,也不会像蒋建国这样大叫不公平。 这里大家都在里面忙活着,忽然走进来一个面色青紫,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妇人。 动作麻利整理完自己内务的赵擎和苏怀夏第一个发现这个在食堂门口游荡的老妇人。 “婆婆,你找人吗”赵擎迎上去问。 这看面孔的轮廓,不过四十来岁,却已经老得像个六十多岁老人的妇人转了转浑浊的眼珠,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谁是苏怀夏呀” 恰好这时,顾鹤之也从男生寝室里走出来。他看到那老婆子,眼神忽然暗了暗,悄然站到苏怀夏身后,又是定定打量着她。越看他的眉峰蹙的越紧。 “我是。”苏怀夏回答,“婆婆,你找我有事儿吗” “你是”老婆子像是丧尸般嘎吱嘎吱仰头,呆滞的抬头看苏怀夏。 苏怀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又承认了次。 她承认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老婆子垂着的衣袖里,忽然闪过道寒光,向着苏怀夏心窝里戳。 变故来的太突然,正常人在完全没准备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作出什么应对。 但顾鹤之不是平凡人,而且他早就对这行事诡异的老婆子有防备。 看老婆子真要出招,几乎同时抬手,拉着苏怀夏后退,将人甩到自己身后,抬起手,用大手臂上脂肪最发达的地方,替苏怀夏挨了刀。 他本身就拉着苏怀夏退后了几步,用距离卸掉了点刀子送回来的力度。抬手格挡的时候,又用手肘击打了下老婆子的手腕,让刀子划过来的角度发生变化。本身垂直捅进来的刀子变成横着擦过,避免了深入肌骨的重伤。 虽然只是轻擦过皮肤,但鲜血还是汩汩的往外流。 老婆子被知青点几个男生和雷业军三下五除二制服。一个男生七嘴八舌的质问老婆子是谁,为什么要伤人 可苏怀夏此时哪有心情管那些。她眼里只有因为自己受伤的顾鹤之。 “你你为什么要硬扛”顾鹤之手臂上腥红的颜色刺痛了苏怀夏的眼睛,她拉着顾鹤之就往房间里走。刚才也没看清,那疯女人的刀上有没有锈总之先止血消毒,最好再去医院里打一针。 “我没事,你不要急。”顾鹤之看苏怀夏急得眼睛都红了,就忍不住开口安慰,“是擦伤了皮肉而已,楼上也没有锈,我刚才看清楚了。” 苏怀夏快被顾鹤之这淡定的语气被气傻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先找着急救箱:“你这个呆子,现在还在想安慰我,你不疼吗” 顾鹤之觉得呆子两个字形容他不太恰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也不生气。觉得这两个词好像被赋予什么不同的意味 他瞧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歪着脑袋认真回答:“我不疼啊我没有痛觉。”他觉得这个答案,可能会让眼前这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的姑娘,可以安心些gd1806102: 第43章 第 43 章 听顾鹤之这么一说, 苏怀夏想起,他的确是痛觉缺失症的患者。\ 但苏怀夏心疼呀患有感觉缺失症的人, 通常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就像面前这呆子一样 “你不怕疼就可以乱来吗”苏怀夏被顾鹤之急得直跺脚, 拉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 把他按在床上坐着,自己满屋子找药箱。 最后发现药箱在柜子顶上,苏怀夏人比较矮,只能搬了个椅子在脚下垫着, 上去后还要掂着脚尖才能够着。 椅子在苏怀夏脚下摇摇晃晃的, 顾鹤之觉得,起身说道:“我来吧。” 苏怀夏转头瞪顾鹤之一眼, 瞧见他手臂上冒出的鲜血像是小溪一样咕咕的往下流淌, 她就更加着急:“你给我坐下” 说的声音坚定又坚决, 像是在生气,顾鹤之望望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救了小姑娘, 人还会这么生气。他还是不要招惹她比较好。于是他重新回床上坐好。 苏怀夏终于拿到医药箱, 手忙脚乱的取出剪刀酒精棉花, 坐到顾鹤之旁边的床上。 顾鹤之见势就要脱衣服, 苏怀夏赶紧阻止:“别别脱, 那样会很疼, 我帮你剪开” 说完就扭过身体, 小心翼翼将顾鹤之的袖子剪开,然后拿起酒精棉花和镊子,轻手轻脚的给顾鹤之 顾鹤之很想再次提醒苏怀夏,自己会感到疼,不用费心力这么小心翼翼,只要简单擦下消毒就好。 可是让他看见小姑娘侧着脸,表情小心又凝重,白瓷似细腻的肌肤边上垂着几缕发丝,看上去宁静又美好,他又舍不得打扰这份专注。 小姑娘这温度的柔软指尖轻轻触到他的皮肤,带起一阵阵细细如羽毛划过的滑痒。 “小夏。”顾鹤之忽然轻柔的喊了苏怀夏一身。声音比往常更带了几分温柔,苏怀夏心里一颤,茫然的抬头回看顾鹤之。 “嗯” “你这样坐累吗” “还好嗯。”苏怀夏不明所以的扭下腰,发现还真的有些酸麻,不由轻声嘤咛了下。 顾鹤之唇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们换个姿势吧” “啊”苏怀夏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觉得眼前一阵旋转,自己就被顾鹤之抱到了腿上,“啊你想做什么” 苏怀夏吓了一跳,差点没甩掉手上的镊子,瞪圆了眼睛一脸惊吓的转头瞧顾鹤之。 正好对上他又变得深邃的目光和挂在眼角唇边的坏笑。新的姿势让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苏怀夏几乎能够清晰的看见顾鹤之细腻到看不见毛孔的好皮肤,已经他那形状漂亮的嘴唇就在不远处。那红的颜色真好看,比任何口红的颜色都好看苏怀夏不住想去咬一口。 啊苏怀夏被自己拿不入流的想法给惊到了,赶紧别过脑袋,假装又全神贯注投入伤口处理中。 然而怎么伪装都掩饰不住脸上的红霞。一对小巧的耳朵更是烧的晶莹剔透,像是块是红水晶。 怎么办她这个老阿姨好想威亵这块就在嘴边的小鲜肉啊不行这里是知青点,她还没有十八岁不能祸害人家,要忍住 谁知这块不知道危险近在眼前的的小鲜肉,竟然还好死不死的凑上来,声音低低得在苏怀夏耳边响起:“你耳朵忽然红了啊在想什么吗” 苏怀夏:“”想把你推倒柔躏一百遍啊 苏怀夏咬牙努力学习顾鹤之的大招。不理睬,不说话。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想 她向前挪了挪,伸手去拿盒子里的纱布,然后干净利落又仔细的帮顾鹤之缠好。 为了泄愤,她故意多缠了好几圈。把顾鹤之的臂膀缠成了个大猪蹄子。 “好了”苏怀夏记得看着自己的作品,长长舒了口气。手里的纱布也被她用的剩下最里面的纸筒子。然而,她此时才发现,有什么坚定的正在顶着她 苏怀夏惊恐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又是心脏咚咚狂跳。不是说好了冷情吗怎么到这儿就变得这么热情了感觉到顾鹤之也没怎么束缚自己的意思,苏怀夏赶紧从她身上跳下来,咬住唇红着脸瞪顾鹤之。 “你你混蛋”她边说着边将手里的纸筒丢到顾鹤之怀里,转身哒哒跑出了房间。 边跑苏怀夏边不断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现在不是擦枪走火的好时机,她这个老阿姨一定要把持住啊 顾鹤之无辜的接住纸筒冤枉啊他真的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想让苏怀夏更舒服些刚才那只是意外苏怀夏缠纱布的时候,不断的在他身上来回扭。他也是男人,只是痛觉感觉缺失,又不是姓冷淡 那现在怎么办 啊顾鹤之无奈的长叹声。 苏怀夏趁大家不注意,从后门跑出庭院冷静下。脸上不那么烧的慌后,才敢走进知青点。 这个时候,雷业军和知青点一众人还在询问这个疯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苏怀夏进来,大家纷纷对顾鹤之表示关心:“小顾同志怎么样了” “流了不少血,现在我帮他简单包扎了下,你最好去趟县医院。”苏怀夏回答,“你们这里呢有问出什么了吗” “问出来了。这是王大成的疯娘。”雷业军沉重的说。 “王大成是谁他的娘为什么要来袭击我”苏怀夏不解。 “那是我对不起你,王大成是跟着我一起收鳝鱼的小弟,前段日子你不是让我们收鳝鱼吗最好还让我好把周边的鳝鱼都收了。一个人搞不定,我找了些帮手。王大成相信收这鳝鱼赚钱,为了收更多,就把他娘给他准备的娶媳妇的钱给搭进去了。” “但现在,鳝鱼被纳入国营水产公司的收购渠道,城里两个小饭馆也都关门了,我们的鳝鱼基本都砸在手上,卖不出去。王大成和我投的最多,心里都愁啊。王大成的傻娘人虽然傻,但是把王大成捧在心尖上宠,看到他这样着急,心里就生了恨,就变成今天早上这样了。” 苏怀夏听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想起自己的确有让雷业军大规模收购鳝鱼,因为她确定,鳝鱼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会很畅销。 但现在看来,她可能估错了这个畅销来的时间点。 “你最早的鳝鱼是什么时候收到的”苏怀夏问。 “最早的一批要四五天了吧。没地方养,用网子包住,扔到河里去了。只是这样囤着,鱼没东西吃,一定会越养越瘦的。在这样下去,那就真的要都赔在里面了。” 雷业军不怪苏怀夏,但语气里却是逃不开的着急。 苏怀夏觉得内疚,这件事至少和她有关,怪不得人家的娘要来找自己的麻烦。现在现在怎么办苏怀夏尽脑汁想着解决办法。 这时,你又传来了喧闹的声音。不是盖房子的,而是男性村民的叫唤。 “哎,不好了”孙博洋从外面走进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雷业军问。 “我不是把那个老婆子绑了吗现在外面有人来要人了” “要人是王大成来了吗” “这倒不是,大成哥不在里面。来的人是村长和一帮我不认识的人。”孙博洋奇怪。 雷业军听了啪的一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就知道好好的王大成他娘怎么会来闹事一定是王铁柱那个老匹夫村里马上就要重新选村长了,他想连任就想把我弄下去” 苏怀夏有点儿不明白:“你们村子一直换村长吗” 记得上辈子也没换呀 “换当然换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五年换一次且是不允许连续做的王铁柱他已经做了五年了,想再做五年哼,以为把我打下去就能如愿吗走,我先出去会会他” 雷业军瞪大了他铜铃似的虎目,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胸出了知青点。 果然,知青点外面早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前面十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至于后面围着的,大多是吃瓜群众。 看雷业军出来,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走上前一步说道:“有人说见你们把我妈给抓了,不快点放人” “王二成,你消息倒是够灵通啊,刚刚抓了不到五分钟,就来这里要人了这恐怕就是你撺掇的吧”雷业军呵呵冷笑。 听这个名字,苏怀夏就知道男人应该是王大成的弟弟。 “我撺掇我撺掇什么了你那为什么招人恨还不知道吗天天骗大家去收鳝鱼,说是收一天鳝鱼就能抵几个月的工分钱,大家现在都不知道种地,我哥直接疯魔了” “就是就是,看着小楼造的,就知道学那些资本主义的坏风气,不知道踏踏实实的实干。我们清水村有你这样的村支书,真是要毁”其他人底下搭腔。 “对不能要你这样的村支书” “把他换掉这就是投机倒把呀要被国家抓进去的。他还没给我们清水村抹黑,快把它换掉吧” 村民里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声音,煞有介事的呐喊。 苏怀夏这下是真的看明白了,果然应该就是村长王铁柱为了在选举前把雷业军搞下去闹的事情了。 长时间的鳝鱼也只不过囤了四五天,的确可能会引发焦虑,不会造成这么大规模的抗议。 “王铁柱就是你搞出来的事情吧,想把我搞下去就直说呀,别在这里玩阴的,还害了别人。” “雷支书,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做我玩阴的。我作为村长,大家来向我诉苦,你欠了大家的钱还不上,我才带着人过来看看的钱,怎么就是玩阴的了呢” 一直躲在后面没有说话的王铁柱这时候走上来,敲着手里的旱烟,咧着嘴笑。 这笑看在雷业军眼里,就是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就是,村长好心帮我们,你竟然还胡说” “我们要你这个村支书是有什么用” 王铁柱身后忠实的水军又开始摇旗呐喊。 “还有啊。一个大男人,不要总是什么事情都听女人的。那你自己太没主见了。知道的人明白你是看中人家小姑娘的学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小姑娘有点儿什么呢。” 王铁柱话里藏刀的污水泼向苏怀夏。 雷业军一听就急:“王铁柱你别张了狗嘴就知道吃屎,我和人家姑娘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要平白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王铁柱挑眉又是摆弄着他的旱烟:“到底有没有什么,只有你们知道咯。” “姓雷的指不定和这个姓夏的小姑娘有点儿什么要不小姑娘说哪他就打哪呢收鳝鱼的事情,小姑娘说的” 苏怀夏莫名被泼了一身的脏水,还连累了雷业军,心里顿时涌起股气愤,撩起袖子就想上前理论几句。 “别去,你说不过他们的。”顾鹤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怀夏身后,拉住苏怀夏,把她护在身后,悄悄对她说,“对于这种泼皮无赖,光凭理论,堵不住他们嘴的 ” “总不能让他们这样污蔑自己吧”苏怀夏生气。 顾鹤之歪头想了想:“其实源头就是那个村长。让那村长闭嘴了,他一切就好说。那村长这么做,是为了连任吧” 苏怀夏点点头,她看见顾鹤之的眼中深深浅浅的变换着,就知道顾鹤之一定在想些整治王铁柱的坏主意。 忽然,顾鹤之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挂起一个程式化的微笑。 整个人气质倏然一变,从原本的温吞冷清,变得官味十足。有点像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久的老油条。 他笑着走上前,和王铁柱问好:“是王村长吗久仰大名。我是县里国营饭店的董事,不知道能和你私下谈谈吗” “别逗了,你还国营饭店董事呢我看你毛都没长齐你要是国营饭店董事,我还国家领导人呢”站在王铁柱旁边的王二成忍不住呵呵讥笑。 却没想被王铁柱瞪了眼。 他知道王万霞承包了国营饭店的事情,知道他的上司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年轻人听王万霞给自己的描述和眼前这个小年轻差不多。 现在又看他盖房子,又是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说不定还真是国营饭店的董事。 让人家邀请他谈谈,为什么不去听听呢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想到这里,王铁柱又是装模作样摆着你这村长的架势磨蹭了会儿,最终还是和顾鹤之一起转进的里屋。 “小顾他什么意思”雷业军见顾鹤之和仇人王铁柱这么亲密,心里极其不爽,转头问苏怀夏。 “他还是国营饭店的董事真的还是假的”陈杰震惊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苏怀夏现在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被顾鹤之这不明所以的举动弄得脑袋一团浆糊。根本没有闲心回答大家的问题,只能勉强笑笑,等着顾鹤之和王铁柱出来。 过了没一会儿,两个人便结伴从房子里出来,且看两个人脸上的笑,尤其是王铁柱脸上藏不住的得意,让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好了。 雷业军气得站在一旁冷哼。他还以为,小夏的朋友是个人物呢。现在在看什么玩意儿 “大家冷静下,告诉大家个好消息。刚才这位顾同志和我商量了后,做出了个不得了的决定。他决定收购大家手里的鳝鱼。只要是还没拿到钱的,就能够转卖给他。”王铁柱站在所有人面前,一副领导人讲话的模样。 底下跟着他来的人都炸开锅了,纷纷七嘴八舌地问:“是真的吗我手里的鳝鱼是真的可以脱手了吗” “是真的,主要还是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我才收的。”顾鹤之不忘恭维一句。 这句恭维,像是加了把火,让所有人急着把鳝鱼脱手的人,都对王铁柱感激涕零。 “还是村长有本事啊我才是真心为大家着想的榜样呀” “大家看看村长,在看看雷业军,那雷业军干得都叫什么事儿” 村民里对王铁柱的恭维声络绎不绝。 爆脾气雷业军却是在一边气得直接跳起来,揪住了顾鹤之的衣领:“姓顾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怀夏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挡在顾鹤之面前:“业军哥,你别这样,顾鹤之他做事有自己的想法。” “资本主义家有什么想法都不过是喝人血的出人肉的”苏怀夏不顾一切的冲过来,雷业军不好当着人家姑娘动手,只能忍了口恶气,把顾鹤之放下。 顾鹤之被雷业军揪着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被被放下后,也没有正眼瞧过雷业军。他镇定的理了理衣襟,转头对充满期待看着他的村里人说道: “还有一点王村长忘记说。我的确收购你们的鳝鱼没错。但有件事我要在这里先说清楚,我给的收购价是一毛五一斤,村支书的收购价是三毛一斤。这里面价格的差距,你们要想想清楚。” 顾鹤之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了阵阵哀嚎,都说顾鹤之太黑心 王铁柱听了沉下脸,朗声说道:“你们这群人哪真没有良心。人家顾总接盘收货已经很好了。想想你们手里的鳝鱼,就算是一毛一斤,也好过砸手里强吧到时候错过了顾总这里,什么都没图得,你们就哭去吧。” 大伙儿被王铁柱这么一吼,觉得是这么回事,就也都消了音,纷纷嚷着要卖自己手上的鳝鱼。 “雷业军你把我的鱼还给我吧,反正你也没给我钱” “对头对头,我也不在你这儿卖了,你把我的也还给我吧” 有个人开了个头后,后面的人的立马跟进,纷纷问雷业军找回自己的的货。 雷业军听了更加是暴跳如雷,仰天怒吼了声。 这声吼,又把大家给吓了跳。雷业军本来就是退伍军人,这一生气起来,当真怪吓人的。 可这在吓人,也挡不住金钱呀。 “雷业军,你不会是不给退吧没有这么霸道的理啊” “雷业军,你别忘了你还是村支书呢,村支书得要为人民服务啊。” 大家合起伙来责怪雷业军,人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苏怀夏看情况不妙,连忙上去劝:“业军哥,你再信我一次。顾鹤之肯定是好意,他不会害我们的。”苏怀夏虽然现在还没搞明白顾鹤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她绝对相信顾鹤之。 雷业军这样变扭着也不是办法,不如顺势而为,既然大家想退,就退吧。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应有的代价。 雷业军心里憋气。 虽然他看顾鹤之不顺眼,可苏怀夏真的没有害过他。决定再相信苏怀夏一次。 “大家给我听好了,我雷业军今天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要问我退货,我当然退。但是如果大家不退的,我过段时间,该补上的钱一分都不会少。说好三毛钱一斤,就三毛钱一斤”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的家,拿来了账簿,给要退的人记账。 这一记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多少笔生意从雷业军的账上转到了顾鹤之的账上。 这显然只是第一天。 如果没有找到其他卖鳝鱼的方法,雷业军失去的鳝鱼将会越来越多。 第二天依旧很忙碌。顾鹤之懒得自己记账,就让建房子的人去厂里叫了个会计来守着。 自己则躺在知青点唯一一把椅子上晒太阳。 他这可真是充分发挥了资本主义的作态。 别人下地,他躺着晒太阳;别人干活,他躺着晒太阳;别人摘菜,他还是躺着晒太阳。 唯一动弹的时刻,只是早中晚会随着太阳在的位置挪动椅子 就连工地上建房子的人,也对顾鹤之这样懒惰咸鱼的生活目瞪口呆。 苏怀夏却是早已经习惯了。顾鹤之不躺着,那还真就不是顾鹤之了。 下午,知青点的人都去下地干活了,顾鹤之在门口的太阳底下躺着。 苏怀夏搬了个小凳子坐到顾鹤之旁边摘菜。 “你不用这样花大价钱帮我收拾残局的。”苏怀夏叹了口气。 “嗯”顾鹤之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得嗯了声。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躺着的时候就不太像说话,于是自顾自地说:“我但是的确猜想,鳝鱼羹会大卖,我才让雷业军大规模收鳝鱼的。” “你是不是看到张首长对鳝鱼羹大加称赞,以为其他领导人会跟风点鳝鱼羹,所以觉得鳝鱼会大卖”沐浴在阳光里的顾鹤之用带着浓重鼻音的音调哼哼。 “是的。”苏怀夏苦涩的一笑,“看来我想错了。我还以为如果能把周围的鳝鱼都收了,就会形成垄断的市场,能让鳝鱼的价钱卖得更高。” “你没有想错,这个想法很好。”顾鹤之对苏怀夏做出了十分诚恳的肯定,“但是你漏了一点。” “我漏了什么”苏怀夏知道少思考了点什么,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顾鹤之面对金色的阳光笑笑,显然不打算告诉苏怀夏答案。 “哇你好坏,竟然吊我胃口”苏怀夏生气。 “啧。不有点教训,怎么记得住。”顾鹤之挂着坏笑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啊”苏怀夏被击中了软肋,顿时整个人变得黏黏的,“但现在教训都不在我身上呀。雷业军大哥现在名声都臭了,你还要为了我接盘花这么多钱。你接手这么多鳝鱼,要亏吧” “呵。”顾鹤之闭着眼睛忽然一笑,这笑声中都是自信,“你太小看我了,我这次不仅不亏,而且能大赚。” “真的”苏怀夏不相信,转头想问到底怎么赚却见顾鹤之已经躺在躺椅上沉沉的睡过去。 每次都这样每次重要的话就只说一半讨厌真是太讨厌了 苏怀夏恨不得将手里摘下来的菜叶子,都砸在那张漂亮到没朋友的可恶睡颜上。 可惜她舍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不断的重复先前的日子。 不断的有人来知青点找会计要卖鳝鱼。雷业军账上的量越来越少,顾鹤之账上的数量却越来越多。 这看的雷业军是那个心疼呀。但也没有任何办法。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三天。 有辆国营水产公司的皮卡车开入了清水村。 他在村头停下,摆出了牌子,放了个大喇叭,说要收购鳝鱼。 要是按照平时的情况,国营水产公司的人下乡来收购,这都是村民们最好赚外快的时候。基本他只要放个喇叭在村口喊上个把小时,都会有村民源源不断的给他来供货。 但今天,他等了老半天,愣是一个人都没等到。这让水产公司的收购员有些着急。要知道省里好多饭店都点名就要那道鳝鱼羹。但是水产行里存的那批已经用完了。本来指标很早就下了,他一直懒得下乡,反正想着乡下那帮子二愣之都巴巴等他去呢只要他放开喇叭一喊,一上午就能收到一大车。所以一直到了最后期限,才开着皮卡下乡。 却没想,这次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滑铁卢。 他感到奇怪极了,有个村民再也忍不住那大喇叭的聒噪声,走上前好心提醒。 “哎呀,你别在这里光等着啊。这四里八乡的鳝鱼早被人都收走了,你要是想要的话,去知青点,找个姓顾的小孩卖吧这乡里大部分的鳝鱼都在他手里。” 收购员听了,就更加奇怪:“知青点一个知青点收那么多鳝鱼干嘛” “哎呦,我哪里知道呀你要的话还是快去吧,在这里喊是没用的。” 平时只要国营收购员一下乡,基本被村民们当作个大老爷供着。哪里尝过这种爱搭不理被冷漠抛在一边的滋味。 他心里半是不高兴,又办事着急只能开着车去了知青点。 找到了刚才那个村民说的姓顾的小伙子。 看见这小伙子的时候,人正大白天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看这样懒懒散散的做派,收购员就对他心里没什么好印象:“我听人说,村里的鳝鱼都在你手里” 顾鹤之听见是来买鳝鱼,闲闲的翻开眼皮,瞧了收购员一样,然后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差不多吧。” “你这什么态度”收购员怒。 顾鹤之看了看天色,快到吃午饭的时间。 于是他也不拖着,从躺椅上坐起来,转头对收购员单刀直入:“这块的鳝鱼差不多的确都在我手里。四毛钱一斤,一口价。” “四毛钱你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一毛钱一斤最多了”收购员不遗余力的砍价。 其实水产公司给的收购价是五毛钱。但收购员要从里面抽钱已经是大家都认同的行业潜规则了。 收购员在农民那里砍的越多,他们自己荷包里的钱也就越丰厚。 反正国营水产收购公司是唯一正规的渠道。如果村民们不肯冒风险,那只有等水产公司来收购。 就垄断的行为,完全没有人和水产公司竞争,也就不会把价钱给提上去。村民们一直都是这种制度下压榨的对象。 顾鹤之听了水产收购员的报价,不屑了一笑,作势又要躺下去 “你等等你这到底是什么态度。” 以前都是收购员自己对别人爱搭不理,这下他可是吃到苦头。 时间刚好到下工的时候,知青点里一众人都结伴回来。看到门口有皮卡,都是好奇的来回瞧。 “你们都是知青点的知青吗谁是这个知青点的点长”收购员瞧见其他的知青回来,掉头找外援。 “我是。”赵擎不明所以的站出来。 “我是县里水产收购局的收购员,你们都好好的说说这个同志你们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没说两句就躺下了这大白天的,搞什么资本主义做派”收购员习惯对村民的强势,一上开就拿腔拿调。 赵擎却摇摇头:“他虽然住在我们知青点,但不是我们店里的知青,我可管不了他。而且他做的可不是什么资本主义做派。那可就是资本主义家本人。” “你可不知道,他不是今天这样躺着,可是天天这样躺着。”孙博洋看顾鹤之如此舒坦,还能这么有钱,心里就不高兴。 苏怀夏在一旁听着大家对顾鹤之的牢骚,觉得自己还好没告诉他们,他们哼哧哼哧下地一天就只能赚几毛几块钱。顾鹤之在这里随便躺着,几十万几百万的进账收入差别呀。 “你们说他是资本家”收购员听了面色突然间冷了下来,“你是私人在收购鳝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囤积居奇是要判刑的。” 收购员声音严肃的说道。这下知青点的众人们可都乐了。大家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都想着看顾鹤之的好戏。看他到底怎么收场。 他们就不信了,真的像顾鹤之这样躺着,真能把鳝鱼卖出去吗那人人都不如躺着算了。 顾鹤之不耐烦的看了导购员一眼,掏出了封推荐信,上面写明了他的身份:“我是县里国营饭店的联合董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不算私人囤积。” “这”收购员的招又被顾鹤之轻而易举的拆掉,无奈之下他只能恼羞成怒:“这生意到底做不做啊。” “做啊。”顾鹤之懒洋洋的说,“我之前说过了,四毛钱一斤,一口价,不还价的。” 听顾鹤之开价,知青点里其他人也都是一惊,乖乖,他一毛五收来的鳝鱼,竟然卖四毛钱也太坑了吧 “顾兄,这可不仗义了。你鳝鱼明明是一毛五收来的,你怎么能卖别人四毛钱呢。”蒋建国动了坏心思,明里给顾鹤之拆台。 “你一毛五的鳝鱼竟然卖我四毛钱你知道你赚的是什么人的生意吗可是国营水产收购局” 顾鹤之对这些质疑和质问,一点儿动摇或者在意的心思都没有,他甚至懒得动一下,就这样伸直了双修长的腿,无所顾忌的葛优躺。 做生意吧,就是买家和卖家的博弈。比的就是定性。谁那边急着要,谁就输了。 顾鹤之笃定这收购员一定耗不过他。反正顾鹤之现在手头上的资金足够,这些鳝鱼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真的砸在手里,他也无所谓。 但这收购员可就不同了,他如果今天收不到鳝鱼,铁饭碗的工作可能不会丢,但回去至少被骂一顿,受点罚是少不了的。 到底是为了多赚点钱,还是回去受罚毁了工作和前程。这就要看这收购员的选择。 顾鹤之猜想的一点儿都没错,这收购员仔细思考了下自己的情况,首先败下阵来。 完全没了之前的高人一等的傲气,倒是低三下气起来:“大爷,这位大爷。四毛就四毛吧,我买了,手上有多少斤。” 顾鹤之这才睁开眼睛:“现金还是票据” “现金。” “那行。”生意谈成,顾鹤之从椅子上起来,把自己的账本拿过来给人过目。 收购员一看上面的数字,就长了脸:“这不够啊。” 顾鹤之眼珠一转:“你先把我这笔单子做了吧,剩下的我帮你找。” “真的有吗” “真的有。” “也行,去哪里提货” “那小刘走吧。”顾鹤之把会计叫过来,让他带收购员去验收鳝鱼。 过了一个小时,收购员回来了。 “数量不错,这里是三百二十块。”他边说着边掏出一叠钞票,递给顾鹤之。 顾鹤之摆摆手:“我不收钱,把钱给小刘吧,他是我的会计。” 知青点众人梦似幻的看着那个叫做小刘的会计数着顾鹤之的钱。 “一毛五买进,四毛钱卖出,这躺了几天的功夫,到底赚了多少钱呀”蒋建国傻眼。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怎么着也得200块吧。”陈杰快速算了下。 “这钱怎么就像天上掉的馅饼似的”赵擎也看不懂。 他们辛辛苦苦下第一天就赚几毛几块钱,顾鹤之怎么就躺了几天,轻松就有200块钱进账了呢 “剩下的那些怎么办你说要帮我搞定的。”付完钱,收购还是一筹莫展。 “剩下的鳝鱼,在他这里。”恰好,这时候,苏怀夏领着雷业军走进知青点。 刚才在顾鹤之同收购员谈生意的时候,她听到收购员说鳝鱼不够,苏怀夏就知道,顾鹤之是在给雷业军铺路。 顾鹤之几乎收购了大半的鳝鱼,雷业军那你只留下了一小半,他这里不可能不够。他肯定是在把份额让给雷业军。 所以也不等顾鹤之吩咐她,她就自发的去找雷业军,把人带了过来。 雷业军这时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什么鳝鱼小夏这么急着拉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又见着了顾鹤之,脸色就不好看起来,转身要走。 “你手里还囤着鳝鱼吗”收购员看天色不早,还急着回去泡未来老婆呢,也顾不得雷业军黄鳝鱼的行为到底合不合法,他现在只想快点把指标完成。 雷业军一听到鳝鱼,脚步就被定住了,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收鳝鱼吗” “是是是。四毛钱一斤,你那里有多少。”收购员不耐烦得说。 雷业军听到收购员的报价,整个人都被吓住了:“多多少钱一斤” “四毛钱呀耳背吗到底卖不卖呀”收购员催促。 雷业军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唬到了,愣了最起码三秒,才赶紧说道:“卖” “不,不卖。”这话才说了一般,却被顾鹤之掐断,“他的,卖五毛钱一斤。”gd1806102: 第44章 第 44 章 或许是顾鹤之说出的那句话, 太匪夷所思,知青点里忽然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五毛钱是国营水产收购局的官方价钱, 如果收购员答应用五毛钱收购的话,这次下乡收购水产,他就是一分钱的外快都赚不到。 只要是和国营水产公司打过交道的,都不会傻到说要卖五毛钱。毕竟收不收自己的货,主动权都在收购员那里。得罪了收购员,就基本是得罪了自己的财路。 整个知青点, 除了苏怀夏外, 都觉得顾鹤之要么是傻了,要么就是不懂大陆国营水产收购行的规矩。 收购员也觉得这小子太不够义气, 他冷笑声, 挑着眉毛提醒:“你可想好了, 真的要卖五毛钱一斤” 顾鹤之全不动摇,就连态度也不带改, 就是刚才那副可有可无无所谓的样子:“是的, 五毛钱一斤。” 收购员这下是彻彻底底被惹恼了, 他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 人也是有血性的。一直被当大老爷供着, 刚才已经弯了次膝盖,这次人还不把自己当回事, 这下他真的气上了头。 “呵呵,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今天还就不收了你们剩下的鳝鱼, 就等着砸手里吧。”收购原撂下句狠话, 转身就走。 雷业军看原本送到面前的生意,忽然又被搅和。一时天堂,一时地狱的反差太大,急得他整张脸通红,眼睛像是充了血。 一把恶狠狠的甩开顾鹤之。如果不是急着去追收购员,他可能早就把顾鹤之揍一顿了。 “别大人我卖,四块钱我卖”雷业军焦急的说。 苏怀夏在旁边皱眉,想上前拉住雷业军。苏怀夏看得懂顾鹤之在做什么。不过是个激将法。为的就是挫挫收购员的锐气。他不可能就真的扬长而走。到时候还是要回来的,那时候的价钱就不止五毛了,还可以跟他谈谈别的要求。就是筹码。 可雷业军平时收购水产时吧,人还挺清醒的,但到了国营资本面前,底气明显就弱了几分。这样低三下气的,不宰他宰谁。 收购员此时还在兴头上,比谁都刚:“你说卖我就要买告诉你,今天别说是四毛钱,你就算是一毛钱一分钱卖给我,我也照样不收。” 边是吊着眼甩狠,边是冷笑着就要跨出知青点。 “顾鹤之你是和我有仇吗。”雷业军怒吼声。他双手握着拳不停的颤抖。如果不是看在苏怀夏面上,拼命克制,说不定早和顾鹤之都打成一团了。 顾鹤之摇摇头,他看雷业军挂靠大队部的那个水产收购小公司干得风风火火,就以为这人懂点生意经。 现在看来,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性子太急,沉不住气。总喜欢用眼前的利益来衡量长远的利益,不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他在心里暗暗调整计划。如果再按照之前的想法往下走,恐怕雷业军反倒会变成最大的障碍 雷业军整个人绷紧了身体,像个爆竹筒似的站在顾鹤之不远处。看得知青点每个人都是心惊胆战。生怕雷业军没忍住,扑上去就把顾鹤之给打了。 苏怀夏甚至暗暗拉着顾鹤之往后退了几步,和雷业军保持距离。 当事人顾鹤之却一点儿都没有对雷业军的愤怒感到害怕,他只是低头沉思,像是在思考什么。 “如果你不收雷业军那些的话,那我这里也不卖了。”顾鹤之似乎是想定了什么,忽然抬头,冷静的对收购员说。 他的神色和声音,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不容置喙的决定。但这句话里的内容,实在太像是拍脑袋想的 几百块的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这也太乱来了吧 “你想违约”收购员咬牙切齿。 “不算违约吧我们之间签合同了吗”顾鹤之笑。 收购员被噎住这一向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签什么合同呀 “既然没有签合同,货是是我的,想卖便卖,不想卖便不卖,有什么问题吗” 顾鹤之的绝技之一,就是面不改色的耍流氓 “你在威胁我我可是国营水产行的收购员”国营水产收购行的收购员在垄断的环境里久了,能力早已经被磨得几乎于零。现在面对顾鹤之这个在市场经济体制里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司机,战斗能力几乎为零。只能咬牙说着些当大爷时的车轱辘话。 但这些话,对于顾鹤之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攻击力。他反而还笑着,大大方方承认。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你。” “你”收购员面对这般裸的挑衅,被气的不轻。 “顾兄,你这样做太不厚道了。人家收购员好心过来收购,你竟然还威胁人家如果真把人家气走了,雷书记手里囤的那么多鳝鱼怎么办啊”事不关己的蒋建国暗搓搓在背后放冷箭。 他本就是想损损顾鹤之。他知道在这种谈生意的情况下,顾鹤之是没空过来理他的。他那个厂长老爸就是这样。谈生意的时候满脑子都想怎么争取点利益呢,还有什么空来损回他这个时候怼怼自己看不惯的人,风险几乎为零。 可惜蒋建国不了解。顾鹤之是那种,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还是要把不高兴还回去的人。 顾鹤之本就已经忍了蒋建国几次,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次他决定不再忍了。 顾鹤之干脆将收购原晾在一边,眯起了眼睛转头看蒋建国冷笑:“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蒋建国出乎意料的被点名,有点懵:“什么赌” “赌我能将所有的鳝鱼都卖出去。彩头是200块。如果我卖不出去,就是我输了,我就给你200块,反之你亦然。” 果然是资本家一开口就是200块蒋建国感到背后有冷汗蹭蹭往外冒。他哪里有200块钱对于顾鹤之来说,赚200块不过是他睡一觉的时间,而对于蒋建国来说,就可能是他一整年的生活费呀。 “我才不和你赌呢”蒋建国怂。 “没有胆子吗,孙子。ax。 蒋建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骂谁孙子呢。” “你都没有和我胆量赌,不是我孙子是什么如果和我赌了,我就不这么叫你。你如果还是不敢,那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就闭上你的嘴巴。你爷爷我不喜欢听孙子说话。”顾鹤之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表达了对蒋建国的不屑。 知青点其他那些不熟悉顾鹤之的人,都感觉眼前的青年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霎时凌厉起来的样子,还哪里有刚才那一副咸鱼的样子。 他那张英俊的脸,在表现出蔑视的表情时,特别能够碾压别人的自尊。 蒋建国的自尊,就在顾鹤之这样的表情下,被碾成了渣渣。 可他是真的不敢和顾鹤之赌。万一赌输了呢之前被苏怀夏送去公安局的监狱里待了几天,被逼着还债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嘴长在我身上,高兴说就说。凭什么说我是孙子呀。”蒋建国只能搬出最后耍泼的招数 顾鹤之挑眉:“嘴长在你身上,当然是想说就能说。但也没人说孙子不能说话呀。你想说话跟你是孙子,有什么任何矛盾的地方吗” 蒋建国:“”好像还真的没有蒋建国感觉自己的话头都被堵死了,想反驳都找不到切入的角度 他一时间只能消音。心里再也不敢随意的在顾鹤之背后放冷箭。 他总觉得这姓顾的小子有点邪门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真的怼起人来,是一点都不手软啊 陈杰推了推眼镜。这顾兄弟不简单啊竟然把蒋建国的耍泼给驳到无话可说这样的思辨能力,仅仅是初中毕业,太可惜了。 被晾在一边的收购员,不但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被气走。反而好奇心都被吊起来。 他倒想看看,这个小年轻,到底有什么能耐不经过自己,把他手里的鳝鱼给卖出去。 “你说你能把鱼卖出去”雷业军好歹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村支书,脾气也练得比以前沉稳了。他借着刚才顾鹤之教训蒋建国的那会儿冷静下来。 “我不想卖,是因为我忽然想到,我们可以直接对接县里的国营水产收购局。完全不需要走收购员这条道。”顾鹤之说道。 雷业军听得面上一片空白,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 “你们几个私人囤积的倒爷,还想直接对接国营水产行不要做梦了。”收购员哈哈大笑。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件事以前没有人做过,当然也不会有人做。怎么可能有私人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去国营水产行找麻烦。 “您真是健忘。我不早就和您说过,我是县里国营饭店的董事吗这位雷书记,是清水村水产收购公司的经理。他的公司是挂靠在大队部的名义下,所以准确说算是集体资产。我们如果直接去对接县里的水产收购行的话,就是公对公的对接。我不懂,您刚才说的私人是什么意思。” “另外,我听说食品局的周伟业周局长,在进行体制内改革,要尽可能的缩减流程,免去些不必要的岗位。不知道如果我们直接对接了县里水产行的话,您的职位,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顾鹤之笑着放大招。 这可真的是计大招。直接把收购员吓得面色铁青。 “你怎么知道,食品局在搞内部的体制内改革”收购员哆嗦着嘴唇,瞪顾鹤之。周伟业的改革刚刚上马,为了减小阻力,都是偷偷摸摸来的。也恰好是最近刚刚改到他们这里,他才听到点风声,这个黄毛小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所以您今天这鳝鱼,是买还是不买呢”顾鹤之轻松又把话题拉回到了鳝鱼收购的话题上。 收购员哪里还有什么选择刚才顾鹤之那番话分明是裸的威胁。就算他知道,这群人不会真的就拿着这批鳝鱼去和国营水产公司对接,因为这太耗时间,人工圈养着的鳝鱼,等不了这么久。 但是但是他害怕呀。他害怕顾鹤之说的话真的变成现实。 周伟业改革不是说说的,这不是什么雷声大雨点小挠挠痒痒的事情。有好几个部门已经开始裁员,失业的人不得不从办公室里搬出来,去那些外资的国营厂干活。听说那里钱又少,油水也少,人还累的半死。 他可不想真的下岗,去那些私人企业里干活他当时端上这个铁饭碗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他呢 现在是为了自己争一口气不成份额被人骂,甚至有可能丢掉铁饭碗;还是少赚点钱,给点面子先把这次的工作完成 人总还是要活在这世界上的,总还是要为五斗米折腰的就算心里再不甘,收购员也克服不了满心被裁员的恐惧。 用投降式的无奈语气说道:“好我收我收还不行吗五毛就五毛但说好了,这个姓雷的鳝鱼我收五毛,你刚才那笔,你可不能赖账” 顾鹤之表示自己这笔无所谓。他邀功似得和苏怀夏耸耸肩,搞定,就这么简单。 雷业军完全没有品出顾鹤之刚才那几句话里的道道,听见这采购员刚才还刚得是天不怕地不怕呢,这瞬时间就软成这样,完全摸不着头脑,脑子就像是塞了团棉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您真的要收我的鳝鱼五毛钱”他小心翼翼的和收购员确定。 “对对我要收你的鳝鱼,五毛钱一斤。”收购员被气的就像炸了的河豚,偏偏又只能炸炸自己罢了,对顾鹤之没有一星半点的办法,“今天他妈真是见鬼了” 雷业军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怕事情再生变,立即动作麻利的把所有的手续给办了。 直到收购员把钱数好,塞进他手里的时候,他依旧觉得不真实。 自己捣鼓了这么久的鳝鱼都没有卖出去,这个姓顾的小兄弟,那么动动嘴皮子,就把所有的事情给解决了卖了五毛钱一斤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鳝鱼真能卖到五毛钱一斤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道歉,更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你。”雷业军手里拽着一沓厚厚的钱,激动得那双虎目里都盈满了泪水。 顾鹤之挥挥手:“你快点把这些钱去还了吧。免得又有人来找苏怀夏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苏怀夏,他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儿。 雷业军连连点头说好,他心里急切的想把钱都还了。 正当雷业军要走出知青点的时候,顾鹤之忽然想起了什么,拦住了他。 “你等等,这段时间你会不会去县城我有件东西想让你带去。”顾鹤之问。 雷业军不知道顾鹤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实回答:“应该不会去了吧我还钱什么的可能有点忙要不你等等,我把钱还完,就帮你跑一趟怎么样” “哦是这样啊。”顾鹤之点点头,“那你钱就先别还了,帮我去送了这件东西,回来再还钱吧。” 雷业军:“”那刚才问他有没有空,到底有什么意义啊直接说让他去不就行了 毕竟顾鹤之是自己的恩人,其实跑一趟县城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于是雷业军也就答应了:“行明天一早就帮你去跑一趟。不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急呀。” 顾鹤之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个用黄色文件袋包裹的文件。 “和国营水产收购局对接合作的合同草拟文件。你回去看一看,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就签字吧。然后去县里食品局,亲自交给周伟业。如果周伟业看了答应的话,你们就能长期以正常的收购拿钱卖鳝鱼了。那收购员,这次答应了五毛钱,下次不一定会答应。还是直接和水产局对接比较好。”顾鹤之思虑周全的说道。 “哎那这样的话,刚才那个收购员不是还会失去工作”正直的赵擎觉得这里面好像有点不对,“你刚才卖鳝鱼的时候,不是还答应过人家现在你又违背诺言,人家丢了工作,会不会不太好” 顾鹤之仿佛看珍稀动物般凝视了赵擎一眼:“我卖鳝鱼答应他什么了他有没有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顾鹤之发现这知青点就好像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里面的男知青们,一个个都这么天真吗 赵擎顿住好像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而且收购员刚才还想压榨他们来着。 “这合同是你一开始就拟好的吗”雷业军拿过合同,也有点颠覆三观。一边拿着人家的把柄把威胁人家把鳝鱼给收购了,一遍又惦念着直捣人家的老窝,这姓顾的年轻人真是城府够深呐 顾鹤之觉得自己的思维和这些人不在一个水平面上,顿时又犯了懒,不再想说话。刚才谈生意时所有外露的凌厉都收了起来。整个人又变成了平日里散散慢慢,温吞咸鱼的样子。对所有人的提问都爱答不理。 众人: 不愧是苏怀夏看上的人,这位顾小兄弟,也真是个奇人。 第二天中午,雷业军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提着一只鸭,脚上像是踩了风火轮一般,火急火燎的冲进了知青点。 知青点里的人刚好在吃午饭。 今天知青点的午饭是八宝烧鸭和鲜肉爆汁小笼。这两样菜都是顾鹤之点的。 八宝烧鸭的鸭子可不是普通的鸭子,是苏怀夏亲自动手养的。弄的还不是农村普遍的散养法。而是把水和饲料混在一起,在男生的帮助下,固定住鸭子,掰开鸭子的嘴巴,用根管子硬是塞进去的。这方法就后世所谓的填鸭。 这样养出来的鸭子,好处是肉质肥嫩。不会像那些散养的鸭子一样,瘦的皮包骨头,没什么肉,只剩下一把架子。鸭子的肉比鸡的肉更柴,所以鸭子一定要肥,肉才能嫩。 填鸭法所有弊病,在现在这个缺少油水的年代。可可都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优点。 苏怀夏喂鸭子的饲料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饲料。他在里面加了不少的香料,让鸭子在活的时候,就自己给自己去腥。 等到要吃的时候,把鸭子膛干净,放进炉里烤。因为专门养的鸭子足够肥嫩,只要薄薄刷上一层油,就能把鸭子烤得油淋淋,光亮亮的。同时肚子里面的八宝饭在高温下散发着各自美妙的味道。香菇火腿等八宝的味道和鸭子本身的味道混合,刚出锅的时候,那十里飘香的劲儿,诱得不少左邻右舍都伸长了脖子看知青点到底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至于那一桌子的小笼包更是一绝。苏怀夏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真的把外面的面皮擀到飞薄。小笼包出笼的时候,大伙甚至还能够透过薄薄的皮,看见里面粉红色的肉块和酱油拌成的褐黄色肉皮汤。 他们听苏怀夏的话,没有一口吞。而是开了个口,先把那肉汁香浓郁的汤水给抿了。苏怀夏花了一天熬煮出来的肉皮汤,简直鲜得人舌头都要掉。接着再是大口咬包子皮和肉。皮因为擀的薄,吃到嘴里的质感都不像面粉。丝丝滑滑的,到像是冰皮。肉芯子里混着各种山鲜,和肉汤的那鲜味完全不同。小小的包子一口一个,不同层次的鲜味在嘴里跳跃着,真是太享受。 苏怀夏见雷业军进来,赶紧笑着招呼:“业军哥,快来吃饭呀” 雷业军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口水就止不住的往上冒,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这香味虽然那个勾人呀,但是他哪里有时间吃饭放下手里的鸡鸭,脸上洋溢的都是兴高采烈的笑: “哎呀,就不在这里蹭吃蹭喝了。我这次来,是来给顾小兄弟道谢的你送去的那张合同,还有后面附的说明书,周局长看了都是拍桌子叫好。二话不说,就和我把合同给签了。这下可好,咱们村里终于有笔固定收入了不仅仅是鳝鱼,其他的水产,周局长也在我们这里收。只要我们把关好质量,今后这钱可就稳赚了。” 他说着,好好的向顾鹤之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转身撒腿跑出知青点,给那些还没拿到钱的村民还钱去。 这跑起来的动作,放着近三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个高兴坏了的孩子。 不仅是雷业军高兴,苏怀夏也高兴。她就知道,顾鹤之能耐大着呢。稍稍一出手,就拉了清水村一大把。 要知道这合同一旦定下来,清水村的村民们可就有一大笔的固定收入。比起一开始,只能靠种地拿工分好太多。 苏怀夏这里高兴,知青点的其他男青年们都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顾鹤之这才两天的时间,又搞定了这么多事。不仅把积压了这么久的鳝鱼都卖了出去,还直接提高了清水村村民的收入水准。 这让他们有种谈笑间便是翻云覆雨的错觉可人家最多才20岁啊这样的年龄,就能够办成这么多大事,再看看自己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 知青点里大部分人,特别是下乡前成绩很好的赵擎还有陈杰,都觉得,应该去考个大学,走出这个小山村 他们之所以一直窝在这个知青点,就是因为家里的身份没有被平反。他们的父母都觉得,还是下乡最安全。但是现在看到顾鹤之之后,他们就觉得,这个时代在巨变。他们不应该再这样窝囊下去了 雷业军挨家挨户还钱,他为了感谢那些从头到尾都支持他的村民们,也不在这笔单子上赚钱。卖出去是五毛钱一斤,就给村民五毛钱一斤 村民原本都是看在和雷业军的情分上,支持他一下。谁能想到,他真的就把鳝鱼卖到了五毛钱一斤这个天文数字 大家收钱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和雷业军把鳝鱼卖出去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都是呆傻的,感觉像是做梦。 雷业军边还钱边顺便宣传着合同的事情,告诉大家,以后只要捕到水产,就能稳定以最高的收购价格换钱。 他的嗓门本身就大。再加上这是好事,村民们听了都高兴,纷纷互相传。 村支书雷业军不仅把鳝鱼卖到了五毛钱一斤,还给大家带来了个长期聚宝盆,大家够勤快,捕水产,就能够有钱 这消息不到几个小时,就在村里传遍了。 那些当时没捉鳝鱼的人后悔,捉了鳝鱼,开始卖给了雷业军,后来又在村长的撺掇下转卖给顾鹤之的人更后悔 一毛伍一斤和五毛钱一斤,那就是天和地的区别呀自己就是这么一念之间,几天里就损失了十几块乃至几十块钱 在这个年代,这样短的时间损失这么多钱,都是件足够让人失心疯的事情。 他们只要看到那些收到钱的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再算算自己如果不胡搞,坚持个几天,就能得到的钱,就觉得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 总有一个毛病,总喜欢把自己身上的痛转移给别人。这些人终于在另外那些拿到大笔钱财的村民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中崩溃。必须找个人为他们的损失负责任。那个人理所当然就是撺掇他们的罪魁祸首王铁柱。 几个之前冲在最前线的人,现在也是最懊恼的。他们结成了群,在午休的时候,冲进了王铁柱在家里。 这时候,王铁柱正偷乐着数钱呢。 之前顾鹤之不仅仅给他了个村长的好名头,还给了他提成。要每收到一斤鳝鱼,他就能够有三分钱的提成。 这些钱对于顾鹤之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没见过什么市面的王铁来说,可是比绝对的大钱 拿到钱后,他就忍不住乐开了花。他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钱呢,现再想想,这村长的名号还真好用。 这得意起来起来,就忍不住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的数钱。也管不得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以至于几个人冲进来的时候,正好把王铁柱逮了个正着。 “好家伙怪不得这两天都看不见他呢,原来是偷偷躲在家里数钱呢” “一个村长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莫不是和那姓顾的串通好了吧把我们的血汗钱白白送给了外人” “可不是啊你们知道不去,雷书记收的然后是三毛钱,那姓顾只给一毛五但一转手就卖了四块钱一斤一来一去,要赚多少钱呀” 大家就这样围着王铁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根本不给王铁柱任何反驳说话的机会。 “该死真该死当初不应该听了他的话,被迷了心眼的” “我也是呀,现在把人家雷书记给得罪了,不知道人家还带不带咱们发财” “是啊我也恨得很,现在你说这等么办啊” “把他绑了吧绑去雷书记那里谢罪” 有人提议道。 这个提议可是说到大伙儿的心坎里了。他刚一出口,就纷纷有人应和。 王铁柱听了却是心头一抖,赶紧端出村长架子,哇哇说道:“你们你们反了不成我可是你们的村长,你们谁敢绑我”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就更加给这些人的火头上浇汽油。 大家都是冷笑声,不让他们绑,他们偏要绑几个汉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瘦瘦小小的王铁柱给绑了起来。 能从王铁柱那里得到好处的时候,他就恭谨的叫声村长。现在一旦阻碍了财路,管你是村长还是里长,照样把你绑了没商量。 直到这时候,王铁柱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连忙喊冤:“绑我做什么,让你们吃亏的又不是我,是那个姓顾的外人呀你们要绑,再去绑他呀” “得了吧,那姓顾的虽然讨厌,但也有点本事。而且可是站在雷书记那边的。” “听说当初这合同就是那姓顾的帮助雷书记写的 。关系也是人家托的” “这感情就是财神爷呀”最后一句可谓是做了总结。大家一听都恍然明了。 还乱叫什么姓顾的那就是顾老板,顾财神爷呀大家这么一想,就对王铁柱更加不待见。也不知道哪里扯了块布,暴力的塞进了王铁柱的嘴里,让他闭嘴。 王铁柱发出呜呜的惨叫,那可是他刚换下来的臭袜子 几个汉子像是绑烤乳猪似的,把王铁柱绑到扁担上,挑着他去见雷业军。 雷业军正在村里办事部收着水产和鳝鱼。 自从合同敲定下来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收购。毕竟这都是钱呀,早赚一天就多赚一点钱 村里其他人也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甚至大部分人都不下田了。 比起一天十几个工分的公田,还是抓水产有赚头。毕竟抓的都是自己的,多抓多得,少抓少得,不用和别人分。 这边正热火朝天的收着呢,那边忽然传来嘿哟嘿哟的喊声。 大伙觉得奇怪,心想这是什么声音呢回头一看,就见王铁柱嘴里塞了个黑布条,毫无尊严的被有几个汉子抬了过来。 大家都被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不懂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怎么就把人村长给绑起来了呢村长让他们这样一绑,今后还有什么面子呀 “你们这是”雷业军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像是要吃人的阵仗,不由停下手里的活。 “雷书记,我们是来向您赔罪的。之前来向您闹,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也是被人撺掇的撺掇我们的人就是王铁柱我们就是把他绑来了您看着办吧”说话的是王二成,大家都觉着王二成是王大成的弟弟,王大成又是雷业军最得力的手下。他说话,雷业军多多少少都会给点面子。 其实雷业军也不用给王大成面子,他光是看王铁柱被这样像只猪似的五花大绑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舒坦。 “哎,我这个人呀,健忘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你们也不用这样。现在你们把人绑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还是把他放了吧,你们说能拿他怎么办呢又不能真把他当烤猪吃了吧”雷业军爽朗的哈哈大笑。 “不能就这么便宜的放过他了”站在雷业军身边的王大成首先不同意。 “他可不只是撺掇大家,坏雷书记生意。如果不是他在当中横抗着,我们村也早就包产到户了你看隔壁的小河村,他们村的书记和雷书记一样是从部队上下来的。在村子里没有一个自私自利的村长横杠着,才包产到户一年,他们的日子好过多少” 这些日子来,王铁柱干的事儿王大成看在眼里,可惜那些时候王铁柱的势力太强,王大成说不出话来。现在逮住了个机会,当然要快点把心中的怨气都倒出来。 其实王大成心里想的,也都是大家想的。不过大家都不敢说罢了。现在有王大成说出来 ,大家也就像倒豆子似的,他心里对王铁柱的不满叽叽呱呱的都一股脑的往外吐。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不如就把新的村长给选了吧”王大成突然间提议,“反正距离选新一任的村长,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这提议虽然突兀,但也是清河村村民这两天在琢磨的事情。 知道雷业军拿回那纸合同之后,清河村的村民们都觉得,比起王铁柱,雷业军可能更加适合当村长。 一时间场的所有人都纷纷附和。 今天中午来卖鳝鱼的,几乎占了村子里半壁江山,且大多是村里的汉子。村子里选村长的投票,只能允许男人投。那票数过了半,就能当选。 如果这里的男人,全部同意雷业军当村长,那雷业军村长基本就坐实了。 王大成觉得那是个大机会,赶紧组织了投票。 在一个团体中,特别容易从众。尤其是刚才还被人煽动了下。投票结果根本没有任何悬念,雷业军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拿到了清河村村长的位置。 虽然兼任村长和村支书,似乎是有点儿不合旧制。可雷业军不想再尝做什么都有人各种掣肘的滋味了,所以干脆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村长的位置。 “大家让新的村长说几句话吧。”王大成非常懂得如何煽动气氛。 “我今天当选这个村长,别的不多说。我今天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另外,还有一点,我必须让大家明白。我这次知道要收鳝鱼卖高价钱,还有手上这张合同,都不是其实都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正想出这些点子的,是来我们村里下乡的知青苏怀夏,和她带来的贵客顾鹤之顾同志比起我来,大家更应该感谢他们俩”gd1806102: 第45章 第45章 苏怀夏被人从知青点拉到村里办事处的时候, 人还有点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雷业军带着人对她进行七嘴八舌的感谢, 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你选上村长了” 那么快这也太迅速了吧 王铁柱虽然人品不怎么好吧,可毕竟在清水村经营了这么久,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清水村的土霸王一个,雷业军这么快就将他撂倒了 雷业军听见苏怀夏的质疑,哈哈大笑的闪开一条道,让苏怀夏看见被丢在角落里五花大绑的王铁柱。 苏怀夏是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睛, 然后心里油然而起一身欢愉与骄傲。这么快的结果, 显然是顾鹤之做得局生效了。啊以前她知道,顾鹤之厉害, 但因为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意, 所以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 现在想想被他扳倒的郑鸿和王铁柱, 苏怀夏就觉得顾鹤之这人真是有点可怕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她真的好喜欢啊 “啊, 所以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苏怀夏笑吟吟地问。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既然村民们想报答她, 她就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不是。 “当然是先抓水产赚钱然后我想着把我们的土地, 学下隔壁的清水村, 包产到户。”雷业军扯着大嗓门说。 “啊是这样吗。”苏怀夏就在等雷业军这句话 “你们想感谢我的话是真的吗”苏怀夏问。 雷业军拍着胸脯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 “那好呀,我就不客气了。我想问大家要块土地。”苏怀夏果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不出意外的, 她这一句话出口, 原本场上热烈的环境都冷了下去。 土地可是农民的命根, 不管是副业再怎么发达, 抓水产这件事再怎么挣钱。重心依旧在那一亩三分地上。 村子里的都是村子里人的,断然有分给其他人的道理其他人也没有问村子要地的道理啊 苏怀夏想要块地的话出口,就明显看到刚才还出口恭维感谢他的不少村民,脸色已经迅速黑了下来。苏怀夏估计他们正在心里骂她不要脸呢 “这有什么难处吗”苏怀夏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眨眨眼睛佯装要走,“啊,如果有难处的话就算了,当我没说吧。” 雷业军刚才还着胸脯说要报答她呢现在又被小姑娘这样明里暗里一损,一下子面上有点挂不下来,赶紧拦住苏怀夏。 “不是这样的,也不是说不可以。先说说,你要哪块地呀”雷业军问。 “真的可以吗”苏怀夏确认。 站了一百多个村民的水村办事处,现在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沉默的盯着苏怀夏和雷业军。 雷业军不敢打包票,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先说说你要哪块地吧。” “啊,我想要后山那片。其实也不是光要,只是想承包,我可以给大队部付租金的。”苏怀夏。 这下轮到雷业军摸不着头脑:“后山那片咱们后山有地吗” “有的雷大哥,后山有片油菜花地。而且不仅有地,还有家榨油厂呢那油厂本来是村里个姓温乡绅开的。后来遇到的事儿,就是因为这家油厂,被打的可惨了。后来村里人也没有在敢去那片儿,地就荒了,慢慢的变成了油菜花地。”百事通王大成说道。 “就是那座山上吧,石头比较多,泥土地少。什么树都长不出来,最多也就长长些野蘑菇。如果苏小恩人真的想要那块地的话,就给她吧,而且我觉得,不仅是那块地,整座山都可以给她” “是啊原来恩人要的是后山呀那还用得着要呀接拿去就可以了” “我也觉得这件事靠谱反正大伙儿也没人去后山种地。” 村民们听见苏怀夏要的不是正经八百的土地,反而是后山的那片立刻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重新回归。 “既然可以给我的话,那我就承包了吧我可以给大队部付租金”苏怀夏说。 “哎哪里的话,我们怎么能收小夏你的钱呢整座山就送给你了吧只是小夏你那座山做什么呢那座山真是什么都种不起来呀” “啊这个嘛,我自有用途。”苏怀夏嘿嘿一笑。 为了走走形式,苏怀夏真的只花一块钱,承包了清水村一整座山七十年的时间。 可能现在的村民还不知道,那座光秃秃的山能干什么。但苏怀夏知道,那座山,尤其是那一片油菜花田,可是今后她上亿元生意的垫脚石。 为了今后产权方面的麻烦,苏怀夏还是不辞辛劳的把所有的相关文件都坚持办齐。 这天,苏怀夏来办事处找雷业军,准备将最后一份文件处理掉。 走到雷业军的办公室,仅仅是在走廊上,就听见雷业军的大嗓门哇哇得想起。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让我在村里办中学,你也看见了,村子里现在连吃饭都吃不饱,有什么闲心办学校太不现实了” “雷书记,知道你有难处。但你是没见过外面的天地。这世道考大学实在是太重要了,上了大学就相当于鱼跃龙门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卖水产包产到户虽然真的能让我们村富起来,那以后我们整个村子,整个国家的未来,都要靠这些大学生” “咱们村子底子是不差的。在大灾难之前,我们村子里有多少乡绅那底蕴多深厚呀他们的子女虽然受到了压迫,但文化底子依旧是在的。我的同学温小柔,成绩就好极了,只要给她机会就一定能考上大学。而且听说这几年政审也放宽了,大家上大学的机会变得更多了” 有个男声在雷业军的办公室里响起,听起来文质彬彬的,竭力的劝阻雷业军。 雷业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总是要先吃饱肚子再谈这些吧看看我们现在村子,事情这么忙,这么多,有时间搞什么劳什子的中学呀把孩子们送到县里去上学不好吗” “县里的中学的确有宿舍,但是这里绝大部分的孩子是住不起的。这些您因该是知道的。您家的小三子不也是最近才住上县里宿舍的吗之前孩子们都是走读,要是去县城,就要花几个小时,回来又要花几个小时。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了。像现在这种农忙的时节,还要帮忙给家里干活,哪里有时间看书呀虽然农忙的时间我们无能为力,至少可以减少孩子们上学的时间呀” “哎呀,我这不是正在解决着吗大家正合计再买辆拖拉机,每天接送孩子们上学” “但是就算有拖拉机,每天上学的时间起码也要三四个小时而且县里的孩子都看不起我们村里的孩子他们都在县里被欺负那我们现有不少孩子要考试了,不能耽误他们呀”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说你要建学校。场地哪里来老师哪里来没有好老师,就是白搭吗好了好了,反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考虑考虑的,你先出去吧。”雷业军下了逐客令。 被他赶走的男人显然还不想走,就直接被雷业军强行撵了出来。 苏怀夏看见个二十躲岁的年轻人,柱这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雷业军的办公室。 他显然情绪很低落,和苏怀夏肩而过的时候,都没有看上苏怀夏一眼。 苏怀夏推门走进雷业军的办公室,看见雷业军整懊恼的把他那头黝黑黝黑的头发挠成了卷毛。 “业军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呀”苏怀夏好奇地问。 “还不是王巍这个书呆子,我看是读书读傻了硬是要让我在村子里建个高中,你看我们村子像是有能力建高中的吗” “他是什么人呀为什么想要在我们村子里建高中” “他啊今年我们村子里的高考状元。就是79届的大学生。考得是省里师范学校。” “大学生大学生现在不应该在上大学吗怎么会还呆在村子里呢”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好像是说开学的时候摔了跤,结果错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课程。觉得自己跟不上,就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明年再重新开始上。这一年他也不能在省城里呆着吧,多费钱呀就先回乡下养病。只是这病吧还没养好,当老师的瘾头就上来了。学还没上几天呢,一个劲的想当老师还想当高中老师”雷业军气呼呼的说。 过他气归气,心里还是清醒的。其实他气得更多的不是王巍,而是自己 王巍说的每句话他都知道是真的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根本就没能力给村里的孩子建学校啊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呀”雷业军愁死了。 “我们村的儿子真的在外面受欺负吗”苏怀夏问,“如果没有王巍都那么夸张,其实还是县里的高中好。话说王巍本身不也是县里高中出来的吗” 清水县里一共有两所中学,一中和二中。 其中一中就相当于后世的重点中学。虽然这三年的高考,就考上了王巍一个人,但还是整片区域教学质量最高的了 三年考上的人不多,不过是这三年里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大家憋了十年,终于有机会上大学,还不卯足了劲 到了之后几年,考生的质量就明显出现了滑坡式的下降。直到整个教育系统彻底恢复正常,老师们也都渐渐回归岗位,考生的质量才慢慢又提了上来。 “哎,这件事啊他说的是没错,我们村真的是穷啊,没有底气,孩子们才会被欺负。县城里的孩子,大都是工人家庭的,我们的条件好太多了”雷业军叹气,他现在真的是有心无力。 “小夏你有什么建议吗”雷业军忽然想到苏怀夏的聪明劲儿,希望她能够提点意见。 苏怀夏笑笑不说话。 说道高考补习吧,她就想到了顾鹤之。 上辈子四十多岁的时候,她手上的餐饮事业差不多也起来了,一冲动,就想考个大学了却心愿。 虽然凭借她当时的财力,去捐个大学学位,完全没有问题。但偏执的苏怀夏却总想自己考。而且想考父亲奋斗过的专业。 那时候她的目标定的可高了。o首都农大。 她拍脑瓜想的时候,时间和现在差不多,也已经快十一月十二月。距离考试差不多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都40多岁了,记忆力都衰退了,考什么大学呀 只有顾鹤之支持她。 不仅仅是支持,还亲自辅导她复习。 那是苏怀夏第一次近距离地体会到顾鹤之脑力的强悍。而且苏怀夏觉得,顾鹤之如果去老师的话,一定是全世界做好的老师他真的能够做到完全把自己的思维切换到和学生一样的水平,并且从这样的水平和这样的角度思考为什么不会这道题 他后来自己的比喻就是,他能够在自己的大脑里产生一个和苏怀夏思维同步的虚拟机,贴近模拟苏怀夏的思维,然后再用自己的做系统,模拟出来的思维进行思考,为什么在你出来的思维会出错 这样的能力,简直就是一个金牌补习老师最必要的 苏怀夏以前有孩子,并且辅导孩子功课的时候,觉得最大的障碍就是,不明白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一道她觉得自然而然的题目,但孩子始终学不懂。 学不懂这个词,其实很伤人。聪明的人觉得匪夷所思,那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学不懂呢然而学不懂的人,就会觉得真的很痛苦。因为真的是怎么都闹不懂 而顾鹤之却能弄懂别人闹不懂的原因,这想想都不可思议。 不过苏怀夏当然不会把顾鹤之推出去。 按照苏怀夏对顾鹤之了解,他一定懒得干这些事儿 虽然他的共情能力很强大,但对于他来说,把自己智商降到和周围的单细胞生物们一样,那绝对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所以苏怀夏什么都没说,只是递出自己的文件,让雷业军签完字以后,就微笑着退了出去。 知青点那边,其他知青都下田去了。 不过这次他们没扛着锄头去,而是带了丈量土地的尺子下田的。 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段时间的务农。 几个知青都申请了回城,帮助清河村量完地,搞好包产到户之后,他们就要回城进行高考复习。 看到顾鹤之段时间来做的一桩又一桩的事情,这些男知青们都意识到,管外面的环境再难,他们也不能在这个小乡村这么窝下去了。 至于苏怀曼家里本身就没什么路子,而且或上次的包裹事件之后,家里的奶奶也对苏怀曼痛恨之极,希望她永远都在乡下呆着 根本没有人帮一把的苏怀曼,只能祈求。苏怀夏会不会大发慈悲,回城的时候,捎上她。 可惜,苏怀夏好像没什么考大学和回城的想法 跟着苏怀夏走的顾鹤之也亏一样没什么想法。所以在别人都忙得脚朝天的时候,他依旧百无聊赖地躺在知青点门口晒太阳。 知青点的男知青都惊讶顾鹤之是怎么这样一躺就是一天,而且完全所以不动弹的。 他躺着的时候,就真的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团空气。 存在感超级稀薄,也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说话也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爱咋咋地,就是不要打扰他躺着的模样。 也就只有苏怀夏来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认真回答上几句。 这样气人的态度,就连来送信的邮差,也不小心中招。 “喂你们的邮件,过来拿一下呀”邮差骑着二八大杠,扬着手里的邮件,向顾鹤之挥。 这份邮件发送的单位等级还不小,不能随随便便扔了就走,必须要交到人手上才行。 他记得以前来这个知青点送这种文件,面总有个小青年会兴高采烈的迎出来。再不济,有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会笑着过来接。现在他们这个年代,邮递员也是受人追捧的。毕竟是公职,而且要寄个什么东西,就全靠他们了虽然没有其他公职那么吃香,但见到他们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哪里见过这样到了面前,在椅子上躺着,对人不离不睬的 “喂,那个啊听见没有啊,过来接呀”邮递员烦躁起来,他心里又执拗,硬是不愿意下车交给顾鹤之。 顾鹤之也是个倔脾气,他本来就不想起来,在又听到邮递员这种的语气,更加像是黏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就只是闲散的掀掀眼皮,提醒邮递员在知青点的门口有邮箱。 这就是个比谁横的世界。谁横谁就赢了 邮递员显然没有顾鹤之的魄力,必须要把这份邮件安然送到人手里,他才能免责。是他的工作准则。 现在知青点看来只有一个人,只能把邮件交给他但他又不想巴巴的下车给人送过去那也显得他太没有种了吧他心里不高兴,冷笑一声,将手里的邮件往空中一抛,形成了一道润的抛物线,直坠入顾鹤之的怀里。 这黄纸带里那个好像是两本厚厚的书,也没有做其他减震的包装。被邮递员这么一扔,里面两本厚书因为自己的重量,冲出了袋子,在顾鹤之楼顶撒了开来。 邮递员瞧见自己闯祸,吓了一跳,赶紧跳上车,嗖得声就没影子了 顾鹤之凝眉看挡住自己透顶光线的两本书。书以抛物线下坠的速度比较慢,他抬手一抓,就抓住了两本掉下来的书。黄色纸袋子却散落在一边。 顾鹤之不知道这书是送给谁的,但书的封皮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既然是两本国内的学术期刊。一本是关于经济的;一本是关于法律的。 顾鹤之对法律的那本不太感兴趣,手就翻阅起经济相关的那本。 越是翻阅,他眉头皱的越紧。 他在版权页上扫了几眼,竟然是国家级的期刊现在大陆的学术水平,就只有这样吗 顾鹤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翻完了两百多页厚的论文集。里面的错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让他最看不顺眼的是里面首推的一篇谈论社会主义经济和市场像融合的可行性。 整篇论文的架构看起来的确是那么一回事,很明显作连什么是市场都没搞清楚,论调的地基都是错的。 顾鹤之看看发表这篇论文的学术机构和署名。竟然是大学的教授大陆现在的教学水平只有这样吗 他瞅着那篇满是基本错误和偏见的论文,脸上露出了纠结,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起身去了室内,找了叠文稿纸,刷刷提笔就写。不是什么太艰深的论文,只不过是将刚才那篇论文里所有的错误给纠正。 等他写完,也不过是个把小时。那邮差正好在村子里绕了圈,又回到了知青点。 路过知青点的时候,顾鹤之把他给拦下。手里扬着刚刚写好的论文,想让邮差帮忙寄。 邮差看着顾鹤之手里的姓,哈哈仰天大笑一声。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刚才不是挺横吗现在要老子帮忙了没门 他白了顾鹤之一眼,唇边挂着蔑视的笑,推上行车要走。 顾鹤之也不生气,白皙长的手指从衣服口袋里捏出张纸币,妥帖的贴在信封上,递给邮差。 他这个动作,邮差看得的太多。村里人每次想寄包裹,都会塞点红包给他,让他好好的保护包裹。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这这穷酸知青点,也不可能拿出多少钱来。那些几分钱,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钱。 他刚想冷嘲热讽一番,眼角就看见顾鹤之拿出的那一张纸币上,和其他纸币不太一样的花纹。 等等这是传说中外汇券还是一百块面值的 邮差睁圆了眼睛看那张外汇券,又忍不住搓了搓:“这钱给我的” 顾鹤之懒散温吞的点头,都不把那张一百块的外汇券当回事儿。 “真的是给我的”邮差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一百块的外汇券呀。要是换成钱和种各样的票子,要顶大半年的工资呢 顾鹤之凝眉,终于说了今天对邮差的第一句话:“你要不要” “要要要我当然要”这样好的事情,管他是不是做梦呢先拿下来再说邮差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一把接过顾鹤之手里的信,工工整整的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将100块的外汇券仔细叠好,塞进自己前的贴身小口袋。 “大爷你放心,你的这封信,我一定会送到的”拿了钱的邮差,换上了副狗腿的样子,“您还有什么讲究不” “我上面没署名,如果你寄不出去的话,就寄轶名吧。”顾鹤之渐渐丧失耐心的说道。 “不署名”邮差想了想,那封信上面写着地址是杂志社。莫不成是给杂志社的投稿 “如果要是不署名,您这稿子万一登出来了,稿费怎么寄回来呀”邮差奇怪的问。 顾鹤之对于邮差的龟毛,终于彻底不耐烦:“不署名能寄吗不能寄的话我就不寄了。”说着又要把信抽回来。 他如果不寄了,那他刚才拿着的一百块外汇券不就那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吗 “能寄能寄大爷你放心,有我在,你这信啊,一定能够寄出去”邮差赶紧保证 “哦”顾鹤之听到答案,也不再管那封信的死活,重新回到椅子上躺着去了。 邮差: 是见了鬼了,他第一次在乡下看到这样懒的人大白天的,竟然只知道躺着 躺着的人有这么多钱,自己勤勤恳恳的干活,还没人家躺着的挣得钱多。真是作孽啊邮差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骑着自行车走了。 这些天,苏怀夏沉迷于办理后山那片油菜花田的事情,所以对知青点里的饭菜有点儿懈怠。但美滋滋的填饱肚子,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其实知青点里大部的男知青们,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了。知青点里弥漫了一股想要回城复习考大学的风气。大伙儿都讨论着回城之的复习计划,人的心思都是飘的。 今天,苏怀夏依旧和雷业军在搞承包文件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但饭菜他早早的做好,放在炉子里热着。 赵擎他们下了地,就自己拿出来热了吃。 呆在知青点里无所事事的顾鹤之早就吃过了,他正有事没事翻着另一本与法律的学术刊物。 他之前没怎么修过这方面的学位,对法律最前沿的理论也不是很熟悉,所以这一本刊物没有刚才那本关于经济学的这么刺眼。 他就权当小说在看。 陈杰发现顾鹤之在看自己定的学术刊物,忍不住半开玩笑的说:“这不是我订的杂志吗,你看得懂吗千万不要拿反了” 顾鹤之抬眼看了陈杰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后翻了页。 陈杰凑上去一看,装惊讶道:“咦竟然没有拿反,你真的看得懂” 顾鹤之又翻了页:“还可以吧,不是很难懂。” 和看个小说差不多 准确来说,顾鹤之看这种论文型的文字,你看小说要省力。小说里面总有太多他摸不着头脑的感情。 陈杰瞧顾鹤之闹着玩似得翻书速度,忍不住提醒:“哈哈哈,你也别逞强了,这可是国内最顶级的法律学术刊物了我看一篇都要看好半天呢你这样看能看懂什么呀” 学术刊物,顾名思义。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看不懂的陈杰从小在这个领域里浸淫多年,才勉强能够看懂这本杂志。 顾鹤之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杂志真的是国内顶级的学术刊物” “是啊你在怀疑些什么”陈杰不懂。 “那这本呢”顾鹤之拿过在他看的经济类刊物。 “咦这本怎么回事不是我定的。应该是弄错了吧但是我有朋友,他在这个杂志社工作。这本的确也是国内最顶尖的学术期刊了。” 顾鹤之五味杂陈的盯着那本书看了片刻,然后十分嫌弃的捏起它,到了垃圾桶里。 陈杰: “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书就这样扔掉”陈杰赶紧书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拍掉了上面的脏东西。 “你看得懂这本杂志吗”顾鹤之问。 “额我不懂经济学。” “哦那扔掉也无所谓吧,反正也看不懂。”反正里面也都是垃圾。 陈杰: 怎么感觉莫名有些扎心。 “小顾,你是不是挺喜欢看书的呀有没有想法和我们一起考个大学呢”考大学小分队队长兼宣传委员赵擎逮住人就撺掇。 整个知青点就差苏怀夏和顾鹤之没有考大学的意思了。 顾鹤之的那张俊脸皱成一团:“内地的大学考大学做什么” “当然是学习知识和文化呀”赵擎憧憬的说。 顾鹤之:“” 他想想刚才那份学术期刊的水平。真不知道,他考上去之后,是那些教授教自己呢,还是自己教那些教授 “我不考了,你们加油吧。” 坚毅的赵擎决不放弃,拯救任何一个在考大学这条路上迷茫的孩子,他现在觉得考大学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为什呢你和小夏都不想考大学呢考大学多好呀” 顾鹤之幽幽的看了赵擎一眼,觉得要堵住赵擎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销,必须要下记狠招。 “内地的大学,到目前为止,教育水平还太差。我没兴趣” 赵擎听了,像是被踩到尾巴原本沉沉稳稳的人,瞬间炸毛:“你说什么呢京都的一些顶级一流的大学,水平也不差的别以为只有资本主义好,我们这里也有厉害的学者的” 顾鹤之抱到椅背上,松松懒懒地说:“内地以前的确有不少优秀的学者。但现在我都看不见了。少在这份两份刊物上反映的情况来看,内地的学术想要重新建立起来,任重道远。” 陈杰同样表情严肃的推了推眼镜:“你没考过大学,怎么知道我们的大学不行。都没有开始进行高等学习,又知道我们的学术环境不行了现在初中毕业的人都这么狂妄了吗” 顾鹤之眯着眼睛扫视赵擎和陈杰一眼,心里算了算,如果现在告诉他们自己是学术水平,需要付出的成本,他就觉得累得慌 啊算了他们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他懒得解释。 好像凡事只要不和苏怀夏沾边,顾鹤之就兴趣缺缺,完全提不起力道来。 反正这些人的误解,也不会他带来任何的压力和伤害。 这样一想,他更加不愿意说话了。 吃饱了后就手枕着后脑勺,在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就和周公下棋去,完全无视他身边两个剑拔弩张,试图要和他一辩高下的学霸。 赵擎和陈杰原本就像被扣住扳机的枪,马上就要火力全开。 然而就在这时,对手单方面宣布了对峙的结束。让他们一腔的怒火都无从宣泄,只能憋在胸口 真的快憋死他们了这人也太赖皮了吧 “顾鹤之顾鹤之我事情搞定了。” 就在赵擎和陈杰快被憋出内伤的时候,忙碌了好几天的苏怀夏脸上挂满了大大的微笑走进来。 也顾不得知青点一众人都在,冲到顾鹤之身边,抱住他那张白皙英俊的脸在他脸颊边上就是吧唧一口。 被撒了满嘴狗粮的众人: 你们能顾及点其他人吗喂把他们当不存在啊喂 顾鹤之也被苏怀夏突如其来的热情一吻,弄得一脸懵。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像极了只被顺毛的大型猫科动物。 苏怀夏今天真的高兴极了,完全不在意周边人的看法,只想和顾鹤之分享自己的快乐。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苏怀夏脸上挂着微笑,眼睛亮晶晶地问。 顾鹤之不解的歪头:“什么日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呆子连你的生日都记不得了吗”苏怀夏假装嗔怒道。这傻瓜,真的连对自己都一点都不上心啊 “啊”顾鹤之仰头望望天,他的确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过生日。 呃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这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特别为你准备了个大大的礼物” 苏怀夏连声音中都跳跃着喜悦,翘起的唇角边上梨涡深深。 她不由分说得拉起了顾鹤之的手,就往外面走。 顾鹤之:“去去哪” “后山小树林” 知青点众人: 大中午的,去小树林这么刺激吗 有个想法的不止知青点那群人,就连顾鹤之也 他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热情的室友为了让他变成“正常的男人”,推荐给他了不少嗯嗯啊啊的小说 其中一般要体验把野战的刺激,小树林是必去的场景之一。 顾鹤之想到这里震惊 他看看头顶着大太阳。现在 一边感叹,他之前真是小看了大陆姑娘;一边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收到礼物真的很开心,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他一定会对这姑娘好 顾鹤之隐隐有些期待。 然而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个隐在黑暗里的画面,小姑娘紧着睡衣衣襟委屈的对他说:“顾鹤之,我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顾鹤之: 他刚刚实在期待什么 顾鹤之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脸脑中又有何肃穆的声音伴随着司法女神的神圣塑像闪现 顾鹤之,你做个人吧gd1806102: 第46章 第46章 虽然不能做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可顾鹤之心中的期待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认识的苏怀夏一向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能让她如此兴高采烈地想邀请他去后山一同欣赏,那必定发现了什么别致的景色。 毕竟这可是他的生日礼物呀,这么重要的日子,礼物怎么能不特别呢 顾鹤之在脑中幻想着通幽,绿意葱翠的美景,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在这样怪石嶙峋的破石头山上, 能找到美景,也真是下过功夫。 “到了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小姑娘那黄鹂般清脆婉转的声音,将顾鹤之从自己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他顺着小姑娘伸展的胳膊,看向她送给自己的礼物。 是一片青青黄黄的油菜花田, 蔫答答没什么精神的油菜花, 稀稀松松地长在石头缝里,颜色是病态的蜡黄。随处又可以看见露在外面的肉褐色石头, 有点像人类的脑瓜壳。 乍一看, 这整片山地, 就像个巨大的黄发白种人秃顶的脑袋,还是那种严重不规则掉发秃顶的脑袋。 顾鹤之沉默。 美景不存在的。 苏怀夏沉静在这片油菜花田中,暂时还没注意到顾鹤之渐渐往下掉的嘴角:“你喜不喜欢没有觉得它们很美” 顾鹤之:“” 小时候的自闭难道还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审美偏差吗以前没有发现啊 “我带你去逛逛吧”苏怀夏情洋溢的说。 顾鹤之莫名不想说话。只是迈开长腿, 越过苏怀夏, 一大步一大步的往前走。 “咦你去哪里”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顾鹤之,苏怀夏赶紧追上去。但是她的小短腿, 哪里追得过身高1米88, 腿长到让模特都自惭形秽的顾鹤之 “逛逛。”顾鹤之闷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你等等我呀”苏怀夏哒哒哒在后面追, 边追还边让顾鹤之慢点。他这样埋头走,自己怎么跟他讲解送他这片油菜花田的原因啊 苏怀夏吃力的跟在顾鹤之身后,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高兴时修长挺拔如青竹的身蜷了几分。 那是顾鹤之不高兴时候的预兆之一。 哎他不高兴不是嫌弃她送的礼物吧 苏怀夏忽然感到生气,自己这么辛辛苦苦要开的油菜花田,这呆子居然连理由都不听,就嫌弃吗 虽然这花田却不怎么好看,但作为一个成年人,把嫌弃表现的这么明显太失礼,太幼稚了 小姑娘是真的气急了,把一张小脸都气成了包子:“顾鹤之你给我站住,我生气了” 小姑娘在身后气冲冲的喊。 顾鹤之要迈出的步子停在半空迟疑了下,最后还是缩了回来,停在原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散温吞的站住。 苏怀夏抓紧时间跑上前,走到顾鹤之的面前。就看见男人睁这迷着雾气游离的眼睛,松垮垮的站着。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但像是挂了千斤石墩子的嘴角透露了他此时的不高兴。 “你不开心”苏怀夏皱眉问。 “没有。”顾鹤之撇撇嘴角。 “是不是因为嫌弃我送给你的礼物,所以不开心” “没”顾鹤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怀夏打断。 “顾鹤之要听实话” 顾鹤之咽下后半个音节,老老实实的点头。 听了实话的苏怀夏更气:“顾鹤之你都没听过我的理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这一片花田吗因为这片花田出来的油特别特别的香比其他的地方都要香,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我才” 苏怀夏或许是急着解释,或许是真的诚信准备的礼物被嫌弃了心里难过。小小的脸颊上飘起两片粉红色的云,像是白玉上的淡彩。眼眶也是红彤彤湿漉漉的,委屈极了。 顾鹤之有些怔神。自己这不是真的,把小姑娘给气到了 那醴红色的柔软双唇不停开合着,唇上染了天光的晶莹,比涂了唇彩还好看。 所有的话在耳边都远了,顾鹤之眼前只能看见小姑娘俏丽的小脸和亮晶晶的唇瓣。 似乎没什么预兆的,顾鹤之顺着姿势弯腰,吻上了苏怀夏的唇。那似乎这个身体自然而然的动作,连在裤兜里的手都还没反应过来。 “唔”苏怀夏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楼跳了一拍,大脑随着氧气的被剥渐渐失去理智。 顾鹤之的吻技竟然意外的好。他并不急着攻城略地,只是沿着苏怀夏的唇形浅浅的勾勒。给了苏怀夏缓冲和适应的时间,同时又霸道的在她像是有着草莓味甜香的唇上覆盖上自己的气息和印记。 苏怀夏瞠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眼中朦上了潮湿的雾气。她一向不擅长这种事情,总是由顾鹤之带着。这人平时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但却依旧有着所有男人都一样的掌控欲。他总会喜欢深深浅浅的引导苏怀夏,看似温柔,却完全由不得挣脱。 苏怀夏也欢喜被引导,顾鹤之就像她生命中的灯塔,总在自己的前方亮着,牵引着她走出一片有一片黑暗诡谲的海域。 顾鹤之太高了,觉得仰头的动作有些累,苏怀夏眨眨水泽盈动的眼眸,不自觉伸手环住了顾鹤之的后劲,把他拉得更低。唇齿也因为这个动作漏出了条缝隙。 顾鹤之趁势探入,一只手从裤兜中抽出,没入苏怀夏的黑发间,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得更近。 顾鹤之的手很大,但不是那种宽厚类型的,而是修长如轻松,带着些冰凉。却也充满了力量,扣住苏怀夏后脑的手力道恰到好处。不会弄疼苏怀夏,却也给了苏怀夏种强大有礼的安全感。 随着他的舌滑入,转瞬就在在苏怀夏的唇齿见点燃了一簇又一簇的火焰。诱得苏怀夏放下所有的羞涩个估计,忘情得于他互动。 直到两人肺中储存的氧气都彻底耗尽,顾鹤之才缓缓放开苏怀夏。他眯着眼睛看怀里的女孩涨红了脸拼命喘息,不由呵呵低笑起来:“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说着,他又在苏怀夏的额头落下个浅浅的吻。 苏怀夏好不容易喘匀气息,听见家伙的回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才不喜欢我给你的礼物,你只不过喜欢” 苏怀夏说到一半顿住,已经沸腾的脸上似乎又通红了几分。姑娘的矜持让她说不下去,只能伸手按在顾鹤之的脸上,把他扭到一边,然后烧着脸佯装生气的走开。 顾鹤之原先没什么生气的这此时盈满了深深浅浅的笑意,迈开步子在苏怀夏后面走着。 小姑娘的步子跨得很大,仿佛是想把顾鹤之甩开。 顾鹤之才不让她如愿,充分发挥长腿的优势,走上前牵起苏怀夏的手。 苏怀夏作势要甩,可顾鹤之先一步超过苏怀夏,双手反在身后握住她的小手,走在前面替苏怀夏开路。 背影高大活跃,看不见脸,却都能够感受到从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愉悦。 被牵在后面的苏怀夏什么羞赧什么生气都消失的没影了,心情也被顾鹤之的快乐所感染,忍不住也唇角上扬,高兴地笑起来。 山上的阳光格外明媚,浅金色的阳光洒在顾鹤之身上,让他的背影又添上了丝少年人的清透。 苏怀夏觉得前的景色真的美妙急了,干干净净无忧无虑,这不就是她一直追求的生活吗 下山的路很长,等回到知青点的时候,苏怀夏她的红晕也消的差不多。 但两人眼角眉梢洋溢着的快乐和甜蜜还是大大的撒了波狗粮。 知青点的一众单身狗们,都选择面无表情的无视这对撒狗粮不要钱的男女 清河村的土地基本都已经丈量好,就准备到时候抽签包产到户了。他们回城的申请也已经上交,现在村支书和村长都是雷业军,所以也应该不会为难他们。最多再等上一个礼拜,把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他们就能打包回府了。 不用下地,高考复习的参考书又没寄过来的几个人,都无聊的在知青点里各自耍各自的。 赵擎和陈杰坐在餐桌上打谱。赵擎下的是象棋,陈杰下的是围棋。 他们俩在这两个方面都有些家学渊源。陈杰的爷爷和赵擎的姥爷都是曾经的国手。 所以赵擎和陈杰在象棋和围棋上的造诣都颇深。只可惜两人下的是不同的棋种,没法对弈,知青点他的人又不懂这些,所以能自己和自己打谱。 人都在解一盘残局,陈杰那里进展还不错,赵擎这里就明显被卡住了,抱着胸愁眉不展的盯着棋盘,半天没有动作。 孙博洋在一边笑:“赵哥,你快别盯了,棋盘都要被你盯穿孔了,你倒是下呀。” 赵擎咬牙瞪了孙博洋一眼,他如果知道怎么下,还在能在这里盯着吗 顾鹤之现在心情格外的好,他心情一好,话就多,进知青点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赵擎的棋盘,就脱口而出:“红车五进四,将军。” 赵擎抬头:“你在和我说话” 顾鹤之笑意盎然的点点头:“是啊,这局太简单了,换一局吧。” 这局解了有两小的赵擎:“” 他不信邪,按照顾鹤之说得摆了遍,果然解恍然大悟。 “你会下象棋”赵擎惊讶问。 “会点,不多。”顾鹤之回答,“我国际象棋下得好点。” 赵擎的眼睛亮了:“来几盘” 看到赵擎找到棋友,陈杰不高兴:“你会下围棋吗” 顾鹤之又是点点头。 陈杰也乐了:“来一盘” 顾鹤之扫了圈,两人面前的残局和解局的程度,忽然沉默。虽然没怎么说话,但脸上的微表情明明白白告诉两人,他有点他们的水平有点儿嫌弃。 这种益智类游戏,如果找不到恰当的对手,就很无聊。 和顾鹤之相处久了,多多少少能够读懂点顾鹤之的小表情,再配合他的沉默,赵擎和陈杰瞬间炸毛。 “你是瞧不起我的水平吗我告诉你,我爷爷姥爷可是国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顾鹤之察觉到不妙,转身就要走,却被赵擎和陈杰跨过棋盘,一人一只手拽住。 “一下盘” 顾鹤之显然很不情愿,但看见赵擎和陈杰只要吃人的模样,犹豫片刻说:“要不你们一起来” 陈杰: 赵擎: 可是两个不同的棋种且下法也完全不同啊一起来太托大了吧 苏怀夏听见他们竟然有胆子敢和顾鹤之下棋,也来了兴致,随手找了个本子凑到一边:“我也来和你下五子棋” 赵擎和陈杰五味杂陈的看苏怀夏,不知道她这举动到底什么意思。和两个人下不同的棋他们已经觉得很过分了,还要来第三个虽然只是五子棋 顾鹤之不置可否的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见赵擎和陈杰都没动,抬头看了眼:“你们不下了吗” 他这眼里可都是随便,怎么都不像要挑战和三个人下棋的样子,反而是像再问“今天你饭吃过了吗”的随性。 陈杰和赵擎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他们咬牙撩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在顾鹤之对面坐下:“下” 说完就把棋盘上的旧残局扫开。 顾鹤之心里估摸着他们的水平,本来还打算让子,但瞧瞧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想就算了 三小时后 已经放弃下棋,就连晚饭都快准备好苏怀夏叹了口气:“我说你们两个,下子能不能快一点呀。三小时的棋,你们光想就要想两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剩下的五分钟里,三分钟是在到一半又换的,只有两分钟是落子的。中有一半还是顾鹤之落子的时间” “马上要开饭了,你们这一盘棋还能不能下完呀快把桌子让出来吧”苏怀夏无奈。 这俩人怎么都这么倔呢,投个降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难度吗下不过就是下不过嘛,棋艺水平又不是猛盯着棋盘一下子就能突飞猛进的 想上辈子,顾鹤之之所以投资贝塔狗,就为了能有个人工智能和他对下和这总像是人形计算机的变态,就不要硬刚了嘛 赵擎和陈杰哪里听得进去学霸的自尊,让他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他们凸着眼球,双手叉腰,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然而对比起对面的愤然玉碎的气势,顾鹤之单手托着腮,无聊得又翻了遍刚才看完的法律学术期刊,偶尔等两人下完子,喊上一声,才抬头扫一眼棋盘。 仅仅是扫一眼,就立即落子。 更可气的是,顾鹤之无论是围棋还是象棋的下子姿势都不好看,像是个还没入门的初学者。但这子一下下去,就能同时让赵擎和陈杰面上铁青几分。 不管是下棋的质量,还是下棋的速度,都和对面的两个对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怀夏实在忍不了了。 她上前一把霸气的撸掉两个人棋盘上所有的棋子,顿时把赵擎和陈杰急得哇哇乱叫。 “哇,这棋还没下完呢,你怎么能这样” “觉得我还有救怎么能毁掉他呢” 苏怀夏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赵擎都被杀成光杆司令了,还下个屁;陈杰所有的路子几乎都围死了,还有什么救苏怀夏虽然下得不好,但这么简单的胜负还是看得懂的好吧 “你们这样霸占着餐桌,还让不让人吃饭呀”厨房和餐厅里,苏怀夏最大,她叉着腰说话的时候,没人敢惹她。 顾鹤之感激万分的看了苏怀夏一眼,他早就想结束这无聊的对弈了 赵擎和陈杰依旧心有不甘。 “不行,没下完的局怎么能这样草草的就结束呢复盘” “对我也要复盘” 顾鹤之听了,想起刚才那两局又臭又长的对弈,他那英俊的脸肉眼可见的皱成了一团:“别我投降是我输了。” 顾鹤之这一投降,赵擎和陈杰刚才所有的不甘和气势,都像是被戳爆了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 刚才那局棋,谁输谁赢,连苏怀夏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俩不可能心里不明白。只不过在最后挣扎罢了。 现在听见顾鹤之竟然这么慌张的主动认输,可见对方对自己的棋艺有多嫌弃 “你下的太好了不知道顾兄的师承是”陈杰垂头丧气的问。 顾鹤之品出了两人的丧气,不敢乱说话。怕他这实话一说,两个人的自尊真要被碾成渣渣。 顾鹤之不说,赵擎和陈杰就边吃饭边使劲的根据他的棋风猜测去香港的著名国棋和围棋的大师 原本安静的餐桌,只听得两人叽叽喳喳得报着一堆其他人都听不懂的名字。 苏怀夏忍无可忍:“你们别报了,他哪有什么师父呀我看他八成是自学的。” “不可能学成这样怎么可能是自学的”赵擎和陈杰不相信。 围棋和象棋里面好多门门道道,的确不是自学能够学懂的但可惜顾鹤之不是普通人。 赵擎和陈杰惊恐的同时转头问顾鹤之:“顾兄,刚才小夏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鹤之目不转视的捧着自己手里的饭碗,专心致志的吃饭。顺便温吞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两个人的问题。 啊这是他们硬要问的,和自己没关系啊 果然,餐厅里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是赵擎和陈杰的世界观 他们总是觉得自己足够聪明,没想到还真是天外有天而且这天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太悲剧了 自从那盘棋后,陈杰和赵擎都把棋盘收了起来,再也不提下棋的事情了。可见顾鹤之对他们的打击有多大。 这个打击一直持续到了一个月后,顾鹤之一早上就坐着雷业军的拖拉机去县上查账。 他虽然是个甩手掌柜,但名下一家国营饭店和三家国营厂每个月一次的查账还是要去的。 雷业军的拖拉机,早上拉走了一个顾鹤之,等回来的时候又为知青点补上了个人。 不过这人不是顾鹤之,却是一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和顾鹤之的气质有那么点像。佝偻着背,板着脸,一双眼睛总是在游离,对人爱搭不理的。 苏怀夏和赵擎正好一个在院子里晒被单,这坐在小马扎上摘菜。 看到雷业军把这奇怪的老头带过来都有点好奇。 “雷大哥,这位是”赵擎有礼貌的问。 “啊,这位是于教授。”雷业军一边小心的把这傲傲的小老头扶下来,一边语气中带了些为难的介绍。 “这是清水村的逗留学者于冬清于教授,因为清水村逗留所的房子塌了,于教授没有地方住。他们村的知青点里又都是女生,所以钱骏那家伙想让于教授到你们这儿借住一段时间。教授的返城文件和大学返聘书都已经批准了,就是还没下来。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 “逗留学者”苏怀夏对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逗留学着干部就是之前被迫害,现在又得以平反,能够重新回到岗位的干部和学者。因为平反文件和批文下的比较慢,所以暂且在他们下放的村子逗留。”赵擎替苏怀夏解释。 “是啊是啊这位于教授是国家重点的平反对象,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于教授呀”雷业军说 “没问题,让于教授进来吧。”苏怀夏躬身邀请于教授进来。不过是三五天的时间,举手之劳的事情。 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于教授就在知青点暂住下来。 这于教授的性子真的和顾鹤之想了七八分。一点都不喜欢说话,只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佝偻着背愣愣的看向远方。 只不过顾鹤之安静是天生的,于教授这恐怕是灾后的后遗症。赵擎和陈杰有类似的家人,看得都有些心疼,忍不住走上前和于教授说话。 于教授双手插在另一只手的袖子管理,也不理这两个年轻人,是自顾自的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赵擎和陈杰只能无奈摇着头走开。赵擎走的时候,无意间掉落了他刚才还在看的棋谱。 于教授眼睛张开了条缝儿,看见了地上那一本象棋棋谱,无神的双眼里,这才露出了一丝光。默默的弯腰捡起棋谱,翻阅起来。 赵擎瞧见这一幕,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又重新折回去坐到于教授旁边:“教授,您会下象棋” 于教授掀了掀他那满是皱褶的眼皮,说了他来知青点后的第一句话:“你们这里有棋盘吗” 看教授终于肯说话,赵擎脸上也乐开了花,赶紧连连称是:“有有教授您等一下,我去拿棋盘。” 说着,他那就去把封存一个月的棋盘又找了出来。 于教授看到棋盘,眼中的光明显又亮了几分。 他起身坐到饭桌旁边,坐姿端正,一副高人样子。 赵擎因为被碾碎的自尊心,也憋了一个月没有下象棋。现在终于来了个对手,心里也高兴。这就打开棋盘,和于教授对弈起来。 这次赵擎的棋艺水平算是发挥出来了。还不到三十分钟,他就把于教授杀了个片甲不留。 看于教授之前一副高人的样子,赵擎还以他棋艺有多厉害呢,一下才知道,就是个典型的臭棋篓子。疯狂热爱着下棋,但棋艺着实不怎么样。 “再来一盘”分分钟被将军的于教授完全不甘心,虎着脸,拉着赵擎要再下。 可赵擎棋艺的确比于教授高出一截,他能够胜教授,不是运气的原因。 所以这再下一盘也无济于事,第二盘依旧在不到半小时的时候,被赵擎杀的无将可用。 于教授看着棋盘上这一边倒的态势,气得双手不停的抖。 孙博洋和陈杰看不下去,暗中捏赵擎的后背,提醒赵擎怎么着也要让让人家老人家呀 赵擦汗表示明白。 心里暗暗想,如果教授想要跟他下第三盘,他就要让老人家 然而他真正的内心是千万不要下第三盘。这样一边倒的态势真的好无聊 再用上点换位思考,他忽然有点明白,顾鹤之和他们对弈时候的心情了 自己的棋艺,在顾鹤之面前,我只有到这种程度吗 “再来一盘” 可惜,臭棋娄子是永远都不会认输的。于教授咬牙拉着赵擎又要下。 赵擎无奈只能苦笑着陪同。不过这次他真的是下得小心翼翼,让了于教授好几招。 他让到第五招的时候,于教授忽然把手里的棋子摔在了棋盘上,将原本的棋形都打乱了。 “你这是在让我吗你是看不起老爷子我吗”于教授蓦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赵擎吹胡子瞪眼,“下假棋偷偷让子,是对你对手的大不敬,你爸妈没教过你这一点吗” 赵擎冒冷汗这下也不好,不下也不好,能让他怎么办 “你小子在这里等着老爷子我一定能够下过你”于教授的倔脾气上来,拿着赵擎手里的棋谱,就坐到一边钻研起来,对谁的话都不理。 就连苏怀夏喊他吃饭,他都不带理睬的。 他这样一钻研,就钻研了整整一天一夜。晚上睡觉的时候,知青们看他是什么样,第二天早上再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什么样。 满是鱼尾纹的眼睛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昭示了他的确熬了一个晚上。更加让大家担心的是,他没吃饭。他已经饿了三顿饭了。 乖乖,什么叫废寝忘食,于教授的这一番动作,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呀 但这可吓坏了赵擎和苏怀夏,还有知青点其他的人。 雷业军把老人家送过来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这老人家的学识可是国宝级的国家还指望着老人家去帮忙建设的。 这倒好,千万别是和赵擎下了局棋,结果就下出什么毛病,最后一命呜呼了 赵擎心理压力最大,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是罪魁祸首。 他颤颤巍巍的拿着饭菜央求于教授吃点。可已经是老僧入定,像是尊雕像似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于教授,根本听不见。抱着手里的棋谱,就是猛盯。 这时候,孙博洋慌张的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顾哥他回来了” 听到顾鹤之的名字,整个知青点的人都是一惊。 完了,就赵擎这水平,都能让于教授这么疯魔。万一于教授想不开,和顾鹤之下一局,大家都怕固执的老教授要直接当场崩溃 毕竟从臭棋娄子提高到能打败顾鹤之的水平,可能只有等下辈子了orz “快快吧顾兄弟藏起来”赵擎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大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机,赶紧全体冲出去。齐刷刷将顾鹤之团团围住,一挨着一个横着走,一点儿缝都不漏,生怕于教授看见他。 被众人包围着被迫横着走的顾鹤之: 顾鹤之就这样在知青点一群人极其沙雕的姿势下,被扔进了男知青寝室。 “你们” 还没等顾鹤之奇怪的话问出口,苏怀夏就提着把菜刀杀了进来:“顾鹤之呐顾鹤之在哪里” 她话音中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生气,语速特别快,就显得有点杀气腾腾。 顾鹤之瞧了瞧苏怀夏手上泛着寒光的菜刀,不由双腿一紧他这是犯什么事了吗 他本能的往大伙儿身后躲了躲,但转念一想,如果被苏怀夏发现自己在躲她,她可能会更生气吧于是硬着头皮,慢吞吞露出了半个脑袋:“我在这里” “哇你总算回来了”苏怀夏看见顾鹤之那张亲切又英俊的脸,忍不住举着菜刀扑上去。 大伙瞧见寒光闪闪的大砍刀扑来,还哪有胆量敢挡在顾鹤之面前,都是生存欲极强的往旁边躲。 那泛着凛冽冷气的大砍刀,就这样被送到顾鹤之面前。 顾鹤之: 苏怀夏哪里舍得砍顾鹤之她只不过听见顾鹤之回来就兴奋,因为那个倔强的糟老头,终于有救了 以至于做菜的时候握在手里的砍刀都忘记放下来,就急冲冲的举着跑了回来。 这动作虽然有点危险,但苏怀夏可是玩刀的好手,刀到了她手上,像自己的手似的。 砍刀从顾鹤之身边擦过,然后他感觉小姑娘的身体扑上来抱住了他,背后冷冷硬硬的金属铁片贴着他的身体 顾鹤之浑身僵硬,半天憋出句话:“刀有点危险。” 苏怀夏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握着砍刀出来,赶紧不好意思的顾鹤之身上下来,鞠躬道歉:“啊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忘记把刀放下了。” 上一句话音还没吐清楚呢,苏怀夏下一句话就快速接上,拉起顾鹤之的手,就要往外面去:“顾鹤之快点求你和那小老头下一局吧他再这样研究下去,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那小老头怎么看都要五六十岁了本身又在niu棚里被摧残过,身体肯定不怎么好,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她真的怕不定什么时候就忽然去了 上辈子苏怀夏他爸就是这样。 不过他爸比小老头更加敏感,回到家后整夜都吃不好睡不好,当时母亲和自己的情况都不太好,更加加重了他的自责,以至于回来没过多久,就心脏病突发去了 虽然这小老头看起来精神劲儿,比自己的父亲要好很多,但是吧猝死这种事情不好说。 而且那小老头听说还是国家重点项目的指名领导者,本身就像大熊猫一样贵重,要是在这个知青点个走了,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苏怀夏一心拉顾鹤之出去,完全没有顾及到旁边人的感受。 听到苏怀夏竟然要让顾鹤之去和那个小老头下棋,赵擎吓得几乎魂都要飞出身体。 他一把拽住顾鹤之另一边:“苏怀夏,你别开玩笑了顾兄这水平你应该是最了解的,你让他和于教授去下棋,还想不想给余教授活路啊” “我就是想给于教授活路,所以才让顾鹤之和他去下棋的啊这么固执的人,也就只有顾鹤之能够救了”苏怀夏也着急。 “这话我不懂啊为什么让顾兄去下棋,就能救于教授难不成顾兄学过心理学”赵擎不信,用力把顾鹤之往自己身边拽。 “这和心理学没关系”苏怀夏正处在一个月那几天中,心情格外的烦躁,也不像平日里这么冷静,感觉到赵擎和她唱反调,被埋藏在心里的倔脾气也涌了上来,就是不解释,硬是把顾鹤之又拽回来。 快被拉成面条的顾鹤之:“你们能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苏怀夏听到了顾鹤之声音中的无奈,这才清醒了点儿。发现自己一时任性差点没和赵擎把人家撕成两半,就觉得有些内疚。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内心的烦躁,简单向赵擎说明了顾鹤之强大的同理心。 他的确有办法能自己的棋艺降到和于教授一样的水平,并且让于教授能够痛痛快快杀上几局获得胜利。 “还有这样的能力吗”知青点,其他的人听了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顾鹤之纠结的点点头。那的确可以,但问题是 “你们谁能告诉我,于教授什么水平” “我帮你复盘几局吧。”赵擎的记忆力不错,昨天和于教授下的那几盘棋,他都还记得,就拿个棋盘,帮顾鹤之复盘。 一盘结束的时候。顾鹤之在脸上就已经有点泛青。 看到第二盘,顾鹤之的俊脸就已经扭成了麻花,他悄悄瞅苏怀夏,看起来有点可怜:“我可以拒绝吗”gd1806102: 第47章 第47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鹤之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让苏怀夏动容, 她黑珍珠似的眼中好像有心疼的表情:“可以啊”苏怀夏轻轻地说道。 “那,再见。”然而顾鹤之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所以当他听到苏怀夏的回答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逃,以免她变卦。 瞧见顾鹤之干脆利落转身就走的高挑背影,苏怀夏眼皮一跳。心想厉害了顾鹤之, 这才认识多久, 自己的套路已经被他摸透了吗 但是她不会因此放弃的 就在顾鹤之脚快踏出知青点门槛的时候,苏怀夏仰这脖子高声喊道:“换一顿佛跳墙怎么样” 她这句话刚刚说完整,顾鹤之前脚正好踏出知青点落地,后脚还在门槛里面。身体就顺着这样的站定, 扭过脑袋, 面上好似是有悲凄:“你不能这样。” 苏怀夏那张小脸上的哀痛比他更浓:“我也不想,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能力越强, 责任越大” “我没什么能力”苏怀夏的话被顾鹤之打断, 声音抬高了点, 还带了点凄楚。 “不,不能这么妄自菲薄”苏怀夏反打断顾鹤之,音调更是直接上了个八度。眼眶里噙着泪水, 是遭受了天大的冤屈, 看得人心疼极了。 赵擎a孙博洋: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唱歌剧吗”孙博洋不明所以的听着两人似是咏叹调般的你来我往。 赵擎也很迷 苏怀夏和顾鹤之平日里都是沉稳那一挂的。但撞到一起,就会显得格外活跃有种本性毕露的感觉。 那边, 苏怀夏和顾鹤之歌剧似得卖惨对答还在继续僵持。 直到苏怀夏睁着挂满了戏剧化哀戚的脸, 呜咽得喊了句:“求你了, 亲爱的”顾鹤之的他耳朵动了动,没有继续反驳。 “你刚才叫我什么”顾鹤之忽然冷静下来,方才脸上所有夸张且虚假的表情瞬间被清空,只留下了满脸的认真。 苏怀夏看见事情有希望,能趁热打铁,捏住嗓子,丝毫不害臊地撒娇:“亲爱的帮我嘛”那黏黏腻腻的声音,之前从来不会出现在苏怀夏的身上。 赵擎和孙博洋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等到疙瘩下去后,又仔细品了品,就觉得蛮受用苏怀夏那嗓子澈的少女音,真的再适合撒娇不过了。 果然,被撒娇对象顾鹤之嘴角受用地扬起浅浅的弧度:“再叫遍。” 苏怀夏:“” 她现在倒是有点儿想把手里地砍刀架在里面那得寸进尺的男人的脖子上。 但不能冲动,要忍。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 她其虚假的微笑,又是喊了声:“亲爱的” 顾鹤之唇边的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苏怀夏心里高兴,看来事情要成了快进来吧快进来下棋吧 然而,顾鹤之真正的举动却是把另一只脚也完全踏出了门外。 随即正面朝向苏怀夏,伸了三根手指。 苏怀夏: 顾鹤之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竖着三个手指。 “三三顿”苏怀夏小心翼翼的问,随后付出了一番英勇赴死的表情,“三顿就三顿” 天知道做一道佛跳墙要花多少功夫而且还是做知青点这么多人份的哎,为了保住那奇葩老头儿,她也只能牺牲下了。 顾鹤之冷静的摇摇头,又将三根手指强调了下:“三天。三天的佛跳墙。” 苏怀夏:“” 苏怀夏咔得什把手里的砍刀砸进面前木质的小方桌里,凶神恶煞地瞪顾鹤之:“顾鹤之你是要累死我吗”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喜欢佛跳墙,所以才用道菜作为引诱的。 但她没想到,顾鹤之的执着既然到了这样的程度 顾鹤之那里早就品出了苏怀夏的急切,可是他像极了个冷静的资本家,绝对会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 看见砍刀落下来的那刹那,眉峰一跳,退后一步,似乎随时随地都在准备逃命。 顾鹤之对于吃的东西都格外的执着,就连苏怀夏都没有办法让他退步。 意识到这点的苏怀夏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吧,三天就三天,你还不快点过来” 顾鹤之谨慎的看了眼那把砍刀,绕着苏怀夏走:“不用了。” 说完,他直接走到了餐厅里,一眼就看见还在旁若无人研究棋谱的于冬清。 “于教授”顾鹤之接过赵擎送过来的棋盘,“能下一盘吗” 于冬清像是没听见,全不理睬。 对于这样的人,顾鹤之比任何人都有办法。他也不再试图和于冬清搭话,摆开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 棋下到中盘的时候,于冬清的眼皮忽然动了动,视线从眼前的棋谱上飘忽出了点,落在顾鹤之的棋盘上。 他将本就沟壑丛生,能够夹死蚊子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顾鹤之又下了几手,老爷子再也忍不住了。 “停停停你下的这是手什么臭棋”于冬清将其谱卷成个筒,打开顾鹤之又要下棋的手。又抢过他手里的那个“象”放回原处,接着快速挪动顾鹤之的车:“将军” “小子,看清楚了吗这才是真正妙哉的走法”于冬清得意洋洋的说。 顾鹤之应声附和:“厉害真是厉害。于教授,能赐教一局吧”他话语间的内容虽然在应和,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清清的,自带了高人气质。 于冬清听了不高兴:“小子,听你这语气,是不是以为自己下得不错” 顾鹤之不置可否的抬眼瞥了于冬清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于冬清见顾鹤之这一股子的傲气,哈哈大笑,把手里的棋谱拍到一边:“好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傲气,今天让爷爷好好教教你。” 说着撸开了棋盘上已有的子,拿了黑棋,就摆起来。比起于冬清的兴致冲冲,顾鹤之更加显得格外淡定。拿了红子,也跟着摆起来。 赵擎一旁观察,瞧见顾鹤之这样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就觉得不妙。之前看顾鹤之这副模样的时候,通常他要放大招。 “顾兄他没问题吧”赵擎心里慌张极了。 棋艺这东西,又不是调节器,怎么可能忽高忽低。就算真的是高手让棋,也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更何况是于冬清这么敏感的人。自己上次让棋,扪心自问,已经竭尽全力照顾老教授的脸面问题,每步下的都是如履薄冰。就算是这样,也仅仅到了第五步,就被老教授发现了倪端。 现在要让教授下得酣畅,又不能被发现让棋如果顾鹤之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话,那这棋力也太可怕了 苏怀夏对顾鹤之放心极了,他虽然手头上的功夫不行吧,但是动脑子的事儿他可从来没有让苏怀夏失望过:“傻呀你想想如果换成你,是打败个臭棋娄子感觉爽呢,还是打败个高手感觉爽”苏怀夏小声在一旁做讲解。 赵擎恍然大悟,顾兄,好演技啊 但演技归演技,他还是担心顾鹤之在下棋上穿帮。 “等等你的水平和这个小子比怎么样啊”等两人终于摆好子,于冬清忽然按住棋盘抬眼冷漠的看顾鹤之。 被忽然点名的赵擎眼皮一跳,几乎脱口而出:“我比他”当然是应该说自己比他好啦如果说实话,这也太假了短短几天,棋艺提高的这么可能这么快老爷子铁定不相信 只是这好字还没出口,老爷子凉凉的剜过来一眼:“小子哎,说实话。” 赵擎:“”他被老教授那犀利的一眼给噎住,这气场太强大,震他半晌说不出话。 “我比他厉害。他没有赢过我。”顾鹤之随意的接过话头。 “是这样吗”于冬清瞥过去一眼。 赵擎真诚得狂点头。 “哈哈哈,那正好老爷子我就是要和你们最厉害的人下”说着,就把精力都投入了棋局中,落下第一子,顾鹤之跟进。 接下去的两三局,赵擎已经完全被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竟然真的看到了一盘又一盘风云诡谲,波涛汹涌的对弈。黑红双方咬得都极其紧,你来我往互相胶着,不到最后一刻,根本无法预判上下。 而这一切都无法掩饰还是一盘低端局 执子的双方,棋力都低的可怕无疑,像是刚刚入门没多久的新人。总是会犯一些老手绝对不会犯的莫名其妙的错误 赵擎真的对顾鹤之敬佩的五体投地。 这男人,和他下棋的时候棋力还像是大海般深不可测,然而到了这里就突然变成了个新手小水洼,弱得随时随地就要被太阳蒸发了似的。 更加奇葩的是比起之前她极不规范的落子姿势,他今天持棋的手是漂亮极了。把手指本来就纤长,下子的时候真有一番高人的道骨仙风。又一步加深了他给于冬清带来的错觉。 “原来顾兄弟会挪子啊那和我那个时候为什么”赵擎心里委屈。 苏怀夏叹口气:“现在还不了解顾鹤之吗因为什么就是懒啊” 这年头最扎心的是更优秀的人比自己更勤奋;然而如果发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完全不勤奋,而且懒到发指这简直就是人生一大悲剧啊 等到第三盘结束,顾鹤之也已经不动声色的输了三盘了。 “来来来,再下再下”于冬清被哄得双眼放光,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顾鹤之的让棋。 顾鹤之不想在下了脸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在于冬清抓着他要下第四盘的时候彻底崩坏,像是被击碎的假面具,哗啦啦的从脸上脱落,除了后面满脸的死灰。 “不不下了吧。我认输。”这惨淡的表情是如此的生动,完完全全的发自内心完全不掺一丝的假 于冬清看了心里可高兴了,拍着顾鹤之的肩膀哈哈大笑:“小子,你现在懂了什么叫天高地厚吗小小年纪,以后不要这么傲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顾鹤之连连应是,蜷着肩膀的样子,有点儿怂完全满足了于冬清教导年轻人的舒爽感。 他放弃了已经被自己打怕的顾鹤之,将矛头又转向赵擎:“哈哈哈,看来爷爷研究了几天的棋谱,实力是突飞猛进小子哎,要不要再和我下一盘” 赵擎被问得心惊肉跳连顾鹤之都做得这么吃力的任务,他哪里敢随乱答 “不教授你的棋力我刚才看见了,再是进步得太厉害,我真的下不过哈哈哈哈” 于冬清歪嘴一撇:“你不下怎么就知道下不过呢” 赵擎被问的噎住,冷汗不停往下淌,几乎要湿透衣襟。 苏怀夏见情况不妙,赶紧祭出自己的法宝:“于教授,你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先吃饭呀吃完了再下也不迟呀” 边说着,赶紧把炖了一天的山菌老母鸡抬出来。 这老母鸡经过一天的熬住,香味和鸡汁已经完全入了汤里。金灿灿的油花漂在汤水上,新鲜山菌散落在老母鸡的边上。肉香和菌菇的香味完美融合在一起。还没出锅的时候,就已经飘香四溢。 于冬清刚才在象棋上全神贯注,没有闻到这让屋子的鸡汤飘香。 现在顾鹤之成功把人从他自己的小世界拉出来,再加之他也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没好好吃饭。被这香味一激,饿了许久的肠胃立即造起反来。 “哎呦”老人家捂着肚皮哎呦一声,跌坐到椅子上,五官皱到一起,被松垮的皮肤一盖,都找不到哪里是哪里。 于冬清这么一倒,知青点的人都慌了,七七八八地围上来。 “你们别急,我早有准备。”苏怀夏早就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且做了应急手段。 她从铁锅里拿出了碗温的白粥,捞了点山菌,又撕了些鸡翅膀上的嫩肉,用调羹小心翼翼的喂到于冬清的嘴边。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鸡肉的香味毫无顾忌的钻进于冬清的鼻腔。 “嗯”老爷子闭着眼睛嗯了声。 苏怀夏好言相劝:“于教授,吃点东西吧。”说着把混着鸡肉的白粥送到于冬清的嘴边。 长时间没有吃东西的人,不能一上来就吃些油腻的东西,所以苏怀夏特地为于冬清熬了这碗白粥。 于冬清半张着嘴巴呼噜进了白粥,苏怀夏能够看见他的牙齿参差不齐,有的牙根还埋在牙床里,应该是被打掉的。 他就用这样残缺不全的牙齿嚼吧了几下,立即浑身一抖,倏的睁开了眼睛。这时候力气也来了,双手捧过苏怀夏第过来的白粥,也不用调羹,呼啦啦的就对嘴喝。幸好苏怀夏有先见之明的把粥熬得稀了点。 很快一碗薄粥下肚,于冬清的肠胃服帖了很多,至少不造反了。他眼珠子一转,就看见了桌上的老母鸡炖汤。 苏怀夏到他想吃,可忍不住还要摆摆谱。 “姑娘,这汤是你熬的”老爷子双手插在袖子里,闭着眼睛看苏怀夏。虽然他这样一眯,苏怀夏根本找不到他的眼睛在哪里 “是啊,是我做的,老爷子你快尝尝。”苏怀夏边笑着回答,边给老爷子盛汤撕鸡肉。 于冬清本还想再装两下,可那盛满了汤和肉的碗刚刚递到一半,就忍不住伸手接下,迫不及待的喝了口,被烫的半死,却还是眯着眼睛嘿嘿笑。 “好喝好喝姑娘哎,你这汤太赞了” 苏怀夏觉得这老爷子还真可爱。 她真心喜欢这老顽童似的老教授的。苏怀夏能从老教授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上读出他也受了不少的苦。之所以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没有崩溃,大概就是因为他这性格吧在经历了这么多灾难后,还能像个老小孩子撕活着,已经足够能证明他心胸的豁达。 如果自己的父亲能有于教授一半的豁达就好了也不会好不容易熬到了黎明,还折在自己那一关上 苏怀夏做的饭菜一直有魔力,于冬清也没有能逃脱。仅仅是沾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了。最后控制不住自己的美美饱餐了一顿,躺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知青点里的其他人瞧于冬清终于肯吃饭了,也就松了口气。吃完饭后,就忙碌着打扫洗碗。 自从他们不下乡之后,知青点里就自动重新分配了家务。一些本来是由苏怀夏全全包办的事情,比如说洗碗,大伙儿就都分着做了。就连顾鹤之被迫接受广大劳动人民的改造,他要把白天苏怀夏摘下来的烂叶子,洒到里去。 这段时间里,就属苏怀夏最闲。 她享受着晚饭后的悠闲时光,在煤油灯明明暗暗的照射下,她拿了一沓草稿纸,坐在于冬清旁边写写画画。 饱嗝打够的于冬清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看见旁边这个做饭好吃的小姑娘正在写写画画些什么,就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看,发现小姑娘写的竟然是他的老本行。 “姑娘,你懂基因”于冬清颇为惊讶。他看这小姑娘年龄不大,应该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听说又下乡了三四年。也就是说下乡的时候,姑娘应该才是初中。 没读上高中就被迫下来了,就有点儿惋惜的想:真是可惜了,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文化程度肯定不高。这辈子可能也就随便找个人嫁喽。 但没想到这一瞧,小姑娘这在纸上算的竟然是基因排序乖乖旁边的演算公式,几乎没什么差错,这哪里是初中生应该有的知识水平 苏怀夏原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于冬清的存在,现在被于冬清这么一问,稍稍有些慌张。但转念又一想,既然被看到了,也就不用在隐藏,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是呀。我懂的还不少呢”苏怀夏眯着眼睛笑。 她上辈子可是在顾鹤之的帮助下,考上了首都农大,用三年的时间修完了四年的学分后,又被保送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生物系的研究生,然后就一直读到博士。研究的就是植物方面的基因剪辑和转基因。 虽然她开始学习和研究的时候,年龄已经很大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研究的投入和进展。 她之所以对植物的基因剪辑和转基因有兴趣,就是因为清水村知青点后面那一片油菜花田。 那片油菜花田榨出来的菜花油味道十分的特别。顾鹤之和她自己都对那香味十分的着迷。 但是产量却非常非常的稀少。就连他们两人全年的消耗都无法覆盖。 苏怀夏这才想用科技的手段来对这片油菜花田进行基因改造。所有的研究课题都是围绕这一方面进行的。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课题研究成功,并且在顾鹤之的帮助下迅速投入产出,一时间风靡全国,最后又走出世界,成了她美食帝国里一个重要的顶梁柱。 现在知青点里的事情都差不多尘埃落定,大家都想着准备要回城,苏怀夏也在考虑这不是要快点着手这油菜花田的改造。 不过这里的困难还是有的,现在的微观设备还太落后,可能撑不起自己的实验 苏怀夏想着想着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你这是在剪切基因吗”于冬清拿过苏怀夏手里的草稿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声音中忽然带上了几分严肃,又带上了几分激动,“你这是基因剪辑吗姑娘,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苏怀夏的思绪被拉回到现实。她能读懂于冬清脸上的震撼和怀疑。基因剪辑技术到21世纪才渐渐挣脱各种硬件上的枷锁开始高速发展,在二零一几年的时候,才相对成熟些。 现在才是20世纪80年代,华国连能够到达纳米级别的观察器械都没有,连看都看不清,更遑论对它进行剪辑操作。 苏怀夏从于冬清手里接过自己的草纸:“我自己乱想的。” “不,你别骗我,那怎么可能是乱想出来的”于冬清不相信,又把稿纸拉过去看了看,“姑娘,你这样组合,又不增量又不防虫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下轮带苏怀夏好奇了:“于教授,您真的看得懂” 于冬清瞥了苏怀夏一眼:“什么叫做看得懂我研究的就是这个” “您研究的是生物基因” “没错喽别废话了,快给我讲讲,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于冬清皱眉急切的问。他身上倒真有学者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的执着。 “我这个呀,不是为了增产,也不是为了防虫,单纯就是为了好吃。”苏怀夏笑着说。 她刚才画画算算的,是她上辈子研究的第一步。作为一个厨师,最关注的当然不是什么防灾防虫,就是为了好吃怎么让这些本就很奇特的油菜花,变得更加好吃 “你花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好吃”于冬清显然十分不满意苏怀夏的答案,上面再新奇的学术,都不再能打动他。 苏怀夏也不满,她就是为了追求好吃,这又怎么了:“难道我追求好吃,有什么问题吗” 于冬清冷哼一声,神情忽然严肃:“你知道为什么国家要招我回去吗那我研究的不是什么好吃,是研究怎么让更多的人吃上你放眼看看,现在整个华国有多少地方能够人人都吃饱的你有这样的才华,比起锦上添花,仅仅服务少数人,为什么不把眼界放得更低更宽些,关注下那些吃不饱的人呢比起让这东西变得更好吃,难道不是让他变得更多简单些吗。” 于冬清边说边说,便陷入长长的叹息。 苏怀夏没想,这个被打压了这么久的老教授,竟然还有这样的情怀,忍不住对他敬佩了起来。 “让它变多,我也想过。”苏怀夏说着把她最后的研究成果,草草的画了下。但透露的不多,毕竟她的研究成果还集合了很多还没问世的实验结果,她怕这蝴蝶太大了,会出什么问题。 于冬清不愧是国家重点平反的对象,虽然被打压了这么久,和最前沿的局势都有些脱轨,但依旧读懂了苏怀夏画出来的东西。 他越看就越激动,捧着苏怀夏写的稿纸,那双粗糙的手都是不停颤抖的:“你你你这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你是姓苏吧苏怀夏苏”于冬清喃喃自语,忽然间睁大了眼睛,“苏正浩是你什么人” 苏怀夏突然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也是一愣:“您怎么知道我父亲的” “啊”于冬清露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你是苏正浩的女儿啊怪不得怪不得”他说着,那原本充满了讥诮冷漠和防卫的眼眸中忽然出现了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以及灼热的泪水。 “正浩的女儿啊看来你长得真不错啊哎”于冬清拍着苏怀夏的肩膀,一个劲儿的说好。 “我是你父亲的同事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我是你的于叔叔啊” 于冬清热泪盈眶的看向苏怀夏。 “于叔叔”苏怀夏只觉得脑中像是有惊雷划过眼前这个老人,竟然是于叔叔 苏怀夏记得自己的于叔叔比自己的父亲大不了几岁。父亲现在不过也就四十来岁,这个于叔叔顶多四十七八岁,应该正值壮年的时候,怎么就这真是时代的摧残啊 “哎,小夏啊你今年应该参加高考的你不应该窝在这个小乡村里放心,虽然我和你爸不是关在一处,但我听说你爸的平反信也已经交上去了。你爸比我更有天赋,连我的信都能批下来,你爸肯定也没问题。你放心考,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于冬清激动地说道。 “我爸他他的平反真的快了吗”在于冬清的渲染下,苏怀夏的声音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看来,她的确是要考虑,回城考大学的事情了 首都某期刊编辑部。 新的截稿日期已经到了,这期要刊登的论文也差不多选好,就等着排版下印。 主编杨文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做着最后的整理工作。 就在处理退稿文件的时候,忽然又封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们这是学术期刊,一般来投稿的人,追求的不是利,而是名,所以绝对不会放弃署名的机会。但是这封投稿的署名,却是佚名。 为什么辛辛苦苦写了一篇论文,却不想署名呢就算是他怕言论过了头,招致麻烦,投稿是为了利益。那他最起码也要留个名姓,就算不是他自己的也行,这样好让杂志他寄钱呀。 这样属佚名,不为钱也不为利,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封信件被归于退稿信一堆,明显就已经有编辑审过了,说明他可能真有点问题。但杨文勒出于好奇,还是把他拆开看了看。 这刚把信封打开,那满眼卷曲成一团的字迹像是横着爬的螃蟹,撞入了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字实在是太难看了看上去就像个小学生,根本不像是个渊博的学者写出来的字。 果然,下面编辑用红色圆珠笔的批注就是:“还是回去好好练练字,再来投稿吧。”那一行红字是标准的行楷,潇洒飘逸,和投稿里的狗扒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文勒又看了眼批注编辑的署名,是他们杂志社最年轻的学术编辑。怪不得这批注听上去就有些年轻人的嚣张。 杨文勒摇了摇头,就算投稿者水平再差,也不能这么打击人家的自信心吧 想着,他也把投稿给放下。这么丑的字,读起来也费劲。有句老话说的好,见人如见字。这家伙字写成这样,学问八成也不怎么样。 忽然间,又冥冥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往桌上的投稿看了眼。论文结尾一连串的文献综述吸引了杨文勒的注意力。 他忽然觉得这文献综述里可能有些了不得的东西,于是他硬着头皮读了几行 。 就是这几行,让他整个人都惊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刚才读的那几行,竟然是前不久他刚刚阅读过的那一批最新引进的外刊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后世的论文检索引擎都还没有问世。大部分刊物都是纸质的,特别的昂贵。只有重点大学和研究机构里才可能有正版,其他的单位基本都是模糊不清的影印版。 杨文勒是首都大学经济系的主任,这才让他能够第一时间看到那些世界级的学术期刊。他敢保证,一些期刊全中国只有他们学校有且他绝对是最早看到这批期刊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在一个不知名的乡县邮局送来的一封匿名信的论文里,看见了对这些期刊论文的引用 更加让杨文勒觉得不可思议的是。 就算他是首都大学经济系的主任,他也不能完全读懂这期刊里的内容 英文水平他是过关。但因为十年来的脱节,华国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太久了,国内的学者一时间没办法跟上国际最前沿理论的脚步。 他们至少生疏了十年,十年来外国的理论进步突飞猛进,他们现在连读都读不懂啊。 但这篇论文如果他真的是在这个乡县里写成的这篇论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写论文的这个人,对于这些最前沿的理论早已了熟于心却不需要任何的文献参考,信笔拈来 这简直不可能 杨文勒半是震惊半是怀疑的找了张位子坐下,一字一句,艰难的读着论文里的内容。 随着进度的推进,他脸上骇然的神色越来越重,到最后简直不敢相信,这封信竟然是华国人写的这莫不是国外从事这方面研究的侨胞教授,隔了远洋寄过来的吧 杨文勒好不容易通读了整片论文,发现信纸的边角早已经被他手上汗水浸透。 他赶紧擦掉自己的手汗,小心翼翼的把这封信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也顾不上手头的其他工作。起身跑去员工车库,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埋头就向首都大学员工宿舍埋头猛骑。 他到了宿舍楼,飞快的把自己自行车给锁了,狂奔上了七楼,跑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砰砰的敲着门。 “严教授,严教授你在吗我是杨文勒” “哦,我在,杨教授您等一下。”里面传来了个稍显苍老的声音。 杨文勒皱着眉头等了会儿,就听里面悉悉嗦嗦响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他就有些烦躁,又忍不住敲了几下:“严教授” “哎,来了来了”姓严的教授在杨文勒催促下开了门,但神色明显带上了丝不高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杨文勒在午休的时候这样急躁的打扰他。 “不好意思严教授,我真的很着急。”杨文勒看出了严教授的不高兴,赶紧说了句道歉,然后就迈开腿走到屋内,从功能包里拿出了那篇论文。 “严教授,我今天看到一篇这样的论文,正是针对您上一期在我们刊物上发表的那篇论文的,您看一看”gd1806102: 第48章 第48章 严教授将信将疑的打开信封, 先入目地就是顾鹤之实在不怎么样的笔记。\ “你说的是这篇论文谁写的”他说着又看了看裹着论文的信封, 上面的发出单位是不知名的邮局, 而且署名也是佚名。 他有点儿不高兴。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他从午睡中叫醒, 就是为了读这篇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论文的东西 那时候,大多论文和稿件都是手写的。大部分有学识的人一般字迹都不错。因为如果字迹不好看的话,把手稿拿出去实在有点丢人。所以有时候以字取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严教授更是老一批德高望重的教授了, 年纪越大的人,对于这些细节方面要求就越严苛。 显然, 这篇论文的作者字迹完全不达标。 “不, 严教授, 您先别这样急着下结论, 就好好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吧”杨文勒着急,严教授显然和他犯了一样的错误。 看杨文勒这么郑重其事的担保这篇论文,严教授看在他的面子上, 勉强拿起老花镜,艰难的辨认文论上的每一个字迹。他眼神本来就不好,顾鹤之字又太难看。瞧了半天, 连开头那两百字的摘要都没读完。 杨文勒心里着急,从严教授手里夺过论文, 一字一句的朗诵出来。 严教授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等杨文勒读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最后他读完所有的文献综述, 严教授的反应和杨文勒之前看这篇论文时的惊愕一模一样。 “这这这真的是在国内写的不会吧”教授又急急忙忙抓过信封, 细看了遍上面的邮戳, “清水县这不是在搞工业区的那个县吗” 杨文勒点点头:“我也怀疑这可能是某个在海外从事这方面研究的教授寄回来的论文。应该是响应了号召,打算为了我们改革开放作出一份贡献。只是又怕有什么变故,所以不敢露面。什么清水县,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方法罢了。” 严教授撸着自己茂盛的胡须:“说的有道理。但就只有这一封信是不够的,恕我直言,这位同行说的看起来都有那么点道理,但我有很多地方不理解也没办法苟同,到希望能和他好好的聊聊。” “我同杨教授您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而且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我才会这么急着来找你。正好下一本刊物就要印发了,我为什么不借着这本刊物和这位不愿意暴露姓名的同行做一次隔空辩论呢”杨文勒提议。 严教授连连点头:“主意不错,但是,这篇论文谁写” 杨文勒被卡住。 这的确是个要紧问题他来找教授就是这个原因。 他其实自己也有不少疑惑和不认同,但他不敢写这篇论文。 作为一名学者的敏锐感官,让他能够看出写这篇论文的那位同行,有着极其深厚的学术功底以及可怕的逻辑严谨性。而且他那字里行间显示出的毒舌文风,也让杨文勒心生畏惧。 他心里很想反驳这篇论文提出来的诸多观点,但他几乎能够预想到,论文发出去之后,会被这位同行贬得体无完肤。 杨文勒作为国内知名大学的经济系主任,面子问题还是很重要的。像这样丢面子的情况,至少在现阶段,他作为国内经济领域学术重建的精神领袖之一,是丢不起这样的人的。 很显然,杨文勒意识到的事情,严教授也明白。刹时就觉得这个来找上门的晚辈,有点不厚道呀。他这么大年纪了,不能为了一篇论文晚节不保吧。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杨文勒和严教授面面相觑,都不肯做出让步。最后,他们决定甩锅。 杨文勒将这篇论文抄写了遍,然后影印了数多分,广泛的在同僚之间散播。希望能有功底扎实又不怎么在乎脸面的活雷锋出现。 可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每个人看到这篇论文都无比的惊诧,表示自己有很多疑问和不赞同。可最终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要写这篇论文。 大家既然能被聚集到这所顶尖的大学,实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的。这让他们能够十分清晰的看见自己同这篇论文作者实力之间的天渊之别。 他们不会这么傻,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为别人做嫁衣。 而且还是在现在这种保守的七八十年代,学术风气完全没有后世这么开放。如果要是在一本全国级的论文刊物上出了大洋相,这个笑话可以被人笑上一整年,甚至更久。 无奈之下,杨文勒只能把所有对这篇论文有兴趣的教授和讲师都召集起来,成了一个学习小组,专门一起讨论。八个人齐心合力,和写上一篇论文,同样以佚名发表。 经过三天三夜的拉锯战,一篇长达八万多字的论文终于成型 杨文勒马上让手下的人去排版,花了重金,就印了十多本。这是不对外公开的特别版。每个参与的人拿一本,剩下的几本都发往清水县邮局。反复多寄的几本,就是怕寄丢或者弄错。 当那几本特别版的论文交到邮局的时候,八个人都到场了。 这八个在国内经济学领域都有头有脸的学者,郑重的将这几本论文交给邮递员,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寄到清水县邮局,千万不能出差错。 一众人煞有介事的样子,让邮递员还以为他寄的是什么金砖块呢闹了半天,不过也就是几本书嘛 “篇论文会寄那位同僚的手里吗”凝视拿着包裹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走远,严教授心里有些忐忑。 “但愿吧。”杨文勒也是不确定极了,但是他由衷的希望书能够被寄到那位同僚的手里。同时也异常的希望,这为同僚能帮他们解答心中的疑惑就是有些不夸大的说,落后了十多年国内学术,基石能不能提前建立起来,就看这篇论文了。 彭小朋是清水县邮局的一名小小邮递员。 早上五点的时候,城里的人大都还在睡觉,他就早早的起床。刷牙洗漱,穿上制服,兴致冲冲的去上班。 这一个月来,他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以前的懒散,他突然变得格外勤奋和向上。什么事情都争着做,整个人都好像阳光灿烂了起来。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终于同他交往了很久的对象求婚。而且对象也答应了。 他对象可是县城上最漂亮的女人,他居然能够娶到她彭小朋真是做梦都要被自己笑醒。 周围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彭小朋的未婚妻,虽然样貌极其出众,结婚的条件也苛刻得让人望而却步。 她母亲明确放出狠话,要娶她女儿的,没有三响一转想都别想 三响一转啊这连一线的大城市都不一定凑得齐,更不要说他们这个十八线的小县城。 里面光是一件,所需要的钱加上工业券,就要一个工人不吃不喝干将近一年的工资。四件玩意儿就是四年啊那个年代婚姻都还讲究媒妁之言,见一面看得对眼就迅速拍定了,顶多就是再谈上一年半载的恋爱。哪里有人等得起四年呀。 可彭小朋就是运气好。 一个月前,他给青河村送邮件时,莫名收了一百块钱的外汇券。这笔天降横财,让彭小朋成功的买了一台缝纫机。再加上他早年攒钱买的手表和单位里配置的自行车,这三响一转,他可就已经凑满三件了。 当天他就捧着缝纫机和手表去向对象求婚。 果然,丈母娘看到缝纫机和手表,还有彭小朋骑来得那辆结实的凤凰牌三八大杠,笑得是合不拢嘴。 当时她也年轻,看到自己姑娘长得这样俊俏,就放出话来,一定要凑满这四件才能嫁。 原本以为姑娘长得这么好,一定不会缺乘龙快婿。 可谁知,他们这个县就是这么穷呢硬是一个能凑齐的都没有。 耽误着耽误着,姑娘年龄就越来越大。处境也变得极其尴尬。 现在要是把要求降低的话,自家姑娘就成个笑话了。到时候进了婆家,还不知道怎么被嘲讽。但如果不降吧,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件事儿。 好在,自己的姑娘果然运气好,救星还是有的,没想到这个小邮差居然真的凑满了三件,再努力努力,第四件指日可待。 可是那第四件音响,却是里面最贵的没有个三四百块钱,绝对下不来。 彭小朋工业券是差不多凑齐了,但这三四百块钱,让他怎么都拿不出来呀。他一个月才几十块钱,为了买手表,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想要再凑齐三四百,还要一两年的时间。 彭小朋满心以为自己凑齐了三件,丈母娘就会松松口。 可这丈母娘倔得像头老母牛,根本不做任何妥协。虽然自己求婚成功,那漂亮姑娘,差不多半个人都是自己的。 但彭小朋是愁呀,虽说是自己的,但就只是看得见摸不啊那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抱上媳妇哎 彭小朋叹着气,甩了甩脑袋,他将所有丧气的想法都抛出脑后,勤勤恳恳的上班去。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就好好的工作赚钱吧。 他从拣配员手里接过即管辖的区域,今天要送的邮件。 出发前他总是有习惯翻查一遍邮件,然后照最佳路径重新排列下,这样他就能够顺利地在最短时间内,把全部的邮件送达。 突然,在送达的信件里,看见了一个对她有着特别含义的地址。 清河村知青点收件人是佚名 彭小朋一颗心怦怦狂跳,佚名佚名他想起那个面容隽秀,出手大方的年轻人上次那一百块外汇券,就是他给的。这次,他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呢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期待和忐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好不容易和上次一样来到了知青点。 恰好,又看见了顾鹤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盖着本杂志遮阳光小憩 彭小朋这下可不敢对顾鹤之耍大爷脾气,他锁上自己的自行车,拿上邮件,小跑到顾鹤之身旁前站定,恭恭敬敬的弯腰,在顾鹤之耳边小声说道:“这位好同志,您的邮件。” 顾鹤之起先没有什么反应,彭小朋还以为他睡着了没听见。刚想再说一遍,顾鹤之才懒洋洋慢吞吞的抬起手,把脸上的杂质拿开,脖子都懒得动,光是眼珠不断的往旁边瞟。 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但这一系列轻微又生动的肢体动作,充分的告诉了彭小朋,他正因为午睡被打扰而不高兴。 顾鹤之瞧见又是这个邮差,心里的不高兴就加了几分,压着刚睡醒还有几分暗哑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提醒道:“大门口有邮箱。” 他之前特地差使蒋建国把邮箱钉到了知青点的大门口。谁知道这邮差眼神依旧不咋地,这么大个邮箱在他面前竟然还看不到。 顾鹤之生气起来气场很足。特别是被这种不喜欢的人,半途从睡梦中叫醒的时候。 虽然通常他都不会表现出太大的表情动作,但总会让人觉得身周像是有低气压萦绕,迫得人说不出话来,直直冒冷汗。 彭小朋那哪里见识过这么严重的起床气,被吓得双腿都像是得了抽搐病似的抖。 但已经走到人旁边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吓得落荒而逃吧。 于是彭小朋脖子一伸,咬牙从嘴缝中挤出几个字:“您的您的文件。是上次的佚名。” 顾鹤之皱着眉头思考了会儿,像是在搜寻佚名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然,他并没有把写论文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是有那么回事儿。 可他还是不想接那份邮件,脸上多少有些嫌弃。之前写论文也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没想到真的有结果。啊但是他对这结果并不感兴趣,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丢到邮箱去吧。”顾鹤之懒得管,说完将杂志盖在脸上,又要和周公同同游去。 “可这是挂号信,必须送到您手上。” 顾鹤之起床气弱了几分,彭小朋终于可以顺畅说话。他看顾鹤之还想睡,赶紧喊了声。 顾鹤之现在对这邮差厌弃极。可又想一想,再继续僵持下去,消耗更大。 于是他不得不伸手接过了信封。 一共有两封邮件,一大一小。 大得手感看起来像本书,他随手就在彭小朋面前拆了。开花似得草草翻了遍,就知道那一封小的信里是什么。 “你有事吗”发完杂志,顾鹤之才发现彭小朋还站在身边。 顾鹤之的眸色很浅,太阳照射进来的时候,透明的就像是玻璃体。这样浅色的眼眸,很容易让有种仿佛它能够穿透时间和空间,把人心看穿的错觉。 彭小朋对顾鹤之其实很怵,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竟然真的就把心里所想的给喊了出来:“这位先生,能不能借我四百块钱” 这句话一出,彭小朋的脸就刹那间像是被烫伤了似的黑红黑红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什么让他觉得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气场一点都不弱的男人,会借给他钱,而且还是四百块钱 他真是想钱想疯了 彭小朋觉得自己真是丢脸极想趁着顾鹤之还没反应过来,掉头拔腿就跑。 却被耳边传来的一声低低的笑给勾回了脚步:“你缺钱吗” 那虽然是声笑,却不带什么嘲讽的意思,甚至听上去还有些友善。彭小朋从中听到了些愿望可以实现的可能性。 他惊异的定住脚步,又低头看顾鹤之。 就见这奇怪的年轻人,已经从躺椅上坐起,漂亮修长的指尖夹着内封薄薄的小邮件。 原本清亮隽丽的眼睛眯着,就显得有些狭长。鲜艳的嘴唇往上勾,半笑不笑的样子。看上去倒像只正在盘算着什么的狐狸。和方才将他叫回来的和善声音不太搭调。 彭小朋心里又打起鼓来。难不成刚才所谓的和善自己的错觉这使得他人虽然被勾回来了,但依旧不敢乱说话。 “你很缺钱”顾鹤之又问了遍,声音里的平和和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彭小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他怔愣的点了点头。 顾鹤之眼中的算计越来越浓,但脸上的笑却越发亲切,他抬起手,把那封薄薄的似是什么都没装的信封递到彭小朋面前:“这个送给你。” 彭小朋奇怪:“不,不能收您的信。” 他要他的信做什么他又不缺给自己写信的姑娘 “这是封佚名信,准确来说不属于任何人。”顾鹤之放缓了声音,有些循循善诱的味道。 末了,他看着彭小朋怔愣地样子,笑着又加了句:“明天中午记得过来收件。可能还要寄封信出去。” 彭小朋理智告诉他,不能够接下这封信,但心中的欲望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后来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洗脑,不知不觉中,就接过了这封信。 等到他差不多将清河村的邮件都派送了,转头回邮局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份来历不明的信。 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拆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张杂志社的汇款单,上面竟然有400块钱乖乖,那个起来比他还要年轻的家伙,竟然真的在杂志上发表了文章 而且还将这400块钱送给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天下竟然还有不要钱的人他觉得不可思议,要么就是那年轻人疯了,要么就是他已经富有到根本就不在乎这400块钱。 上百块都不在乎的人彭小朋在微凉的秋风中打了个颤,究竟是要多有钱呀 知青点那边,彭小朋刚走,苏怀夏正好端着从田里摘下来的新鲜蔬果走进来。 看见顾鹤之送出去的信封,就觉得好奇:“你把什么东西送给人家了” 顾鹤之坐在躺椅里晒太阳,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将手背到脑袋后:“钱。” 苏怀夏皱眉:“顾鹤之,你怎么又随便给人家送钱” 顾鹤之老有这个毛病,动不动就喜欢给别人送钱。就算是苏怀夏也不明白,顾鹤之有些时候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给人送钱很奇怪吗”顾鹤之听了苏怀夏带了些指责的话,不解地歪了歪脑袋,“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用钱解决事情更轻松方便的方法吗” 苏怀夏抽抽嘴角那是你吧赚钱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个天大的难事了啊哪里经得住这么花 她不想再和顾鹤之这样的变态说话,提着菜篮子走进厨房。 今天知青点大部分人都去县上办最后的回城手续,所以留守的只有苏怀夏和顾鹤之。至于回不去的苏怀曼,也想跟着去看看,万一能遇上什么机会呢 苏怀夏端着篮子进厨房炒菜。 清水村的回城办事机构效率不咋地,今天晚上知青点里的其他人是回不来了。于冬清几天前也被人接走了,所以今天晚上,就只有顾鹤之和苏怀夏两个人,苏怀夏打算做得简单点,否则吃不完浪费。 顾鹤之发现苏怀夏要做菜,身上的所有懒虫都瞬间驱散,腰上一挺,就从椅子里跃了起来,跟在苏怀夏身后,麻溜的走进知青点。 看到今天的午饭不是佛跳墙,他脸上所有期待的神色都骤然崩塌,沉了口气,凝眉抿唇,很是失望:“不是说好三天的佛跳墙吗。这都快一个礼拜了,我还一顿都没吃上呢” 听到三天这两个字,苏怀夏就忍不住牙酸,扭过脑袋恶狠狠的瞪了眼顾鹤之:“你以为佛跳墙这么好做鲍鱼,海参,耗牛皮胶等等八样山珍海味,让我在这个小村哪里这么快能帮你找齐我不是要托人帮送过来吗才过了一个礼拜,那我托去了信才刚刚到呢” 顾鹤之想想也对,可再想想,眼前明明就有三天佛跳墙的兑换券,但只能每天巴巴的想着不能吃,就觉得无比的丧气。 他垂着头,走回到餐桌边。软趴趴的靠在这背后的墙面上,觉得人生灰暗。 突然,看见手边的本新送来的杂志。脑中回忆了下刚才草草翻过时在眼前闪过的些许信息。 他就忍不住嘴角挑起丝冷笑,两根手指又捏过那本杂志,快速的又翻阅了遍。边翻,脸上的冷笑就越来越猖獗。 整本杂志翻完不过也就五分多钟的时间,可那本杂志,要整整万字啊 心情不畅快的顾鹤之似乎找到了出气筒,在熟悉的地方又找出了稿纸和笔,不假思索的提笔就来。这次比上次写的更加流畅,不过是苏怀夏洗好肉放到蒸笼上蒸的那三十来分钟的时间,顾鹤之就写了快一两千字。 如果不是手写的速度限制了他,他可能早已经完成了篇八千字的论文了。 整篇文章言辞犀利,短短只有八千字的篇幅,就把那篇字数是他十倍的长论文给怼了筛子。如果八个执笔者中有心理素质稍稍不过关的,看了之后恐怕要哭。 那边,苏怀夏处理好粉蒸肉,放到了蒸笼上。前期工作就准备的差不多。这种肉要慢慢蒸,才能够使得肉质酥透。农村的土灶台,耗时又格外的长,基本不蒸上一个小时,没有办法达到苏怀夏要求的。 苏怀夏当然不会在厨房里傻等上一小时。她洗干净了满是油渍的手,打算去安抚下顾鹤之受伤的心灵。她几乎能够想到,这位执着的吃货,脆弱的心灵上一定受到了暴击。甚至能还能够幻想出顾鹤之顶着满头乌云,蹲在墙角散发丧气的样子。 但是当她走到餐厅,前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正在奋笔疾书的顾鹤之哪里有什么丧气,反而是唇角邪恶的上钩,双眼微微眯起,散发着不怀好意的光。如果给他脑袋上加上两个腥红色的小角,背上挂对蝙蝠小翅膀,再加上一根有箭头的尾巴,妥妥的就是只恶魔啊 而且,还不是让人最惊诧的。最让苏怀夏觉得顾鹤之被上了身的事情是他竟然在写字这挪动一下身体都不愿意的懒货,竟然在写字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你在做什么”苏怀夏好奇极了,忍不住凑过去一看,眼睛里立即就爬满了顾鹤之那像是绿头苍蝇似的乌糟糟笔迹太辣眼睛 苏怀夏:“”果然是她的男人没错,这一手丑的令人发指的字也没谁了 明明是个天才,各方面都这么完美,为什么就不肯练下字呢 哦当然是因为懒 顾鹤之对苏怀夏不会有什么隐瞒,他边写,边兴奋的坏笑:“写论文。” 苏怀夏满头黑线:“你这样的字,你们教授看得懂”她还以为顾鹤之在写自己的学位论文呢。 顾鹤之听出了苏怀夏的误解,但懒得解释,就只是顺着她的问题往下回答:“大概看不懂吧” 如果真的是他的学位论文,他才不会手写呢。顾鹤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字能看懂的没几个。可这不是写给杂志社那批水货的吗,他们看不看得懂,顾鹤之才不关心,只要自己爽了就好。 “看不懂你还写你其他的学位证是怎么拿到的”苏怀夏真的很好奇 顾鹤之这个懒到连打字都不愿意练的人字又这么差,他的那些导师到底是怎么看懂他的论文的 顾鹤之这下终于抬头用他那惯常的奇怪眼光瞧苏怀夏:“雇了个打字员,我说他听写。” 苏怀夏:“”万恶的资本主义 可转念一想,顾鹤之是被自己骗来乡下的,这里可没有什么打字员,也没有什么抄写员。 她知道顾鹤之也和平常人一样有着拖延症。不到死线是绝对不会轻易动手写论文的今天他竟然在这里写论文,又说明截止日期快到了。 她又在看看顾鹤之那一手惨绝人寰的字他的教授看了,估计要吐血。 “算了。”苏怀夏叹了口气,“我帮你誊写一遍吧。”说着,她从顾鹤之手里拿过纸和笔,撕掉最前面的两页,坐到他身边,开始对着原稿誊写。 看了十个字后苏怀夏放弃了 她太高估自己原本以为上辈子和中年版顾鹤之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能看懂年轻版顾鹤之的狗爬。 但是看了十个字,她才惊诧的发现,中年版的顾鹤之,明显已经为了迁就她,练过字了orz 现在这草稿纸上的这些,在苏怀夏眼里,和乌头苍蝇真没什么太大区别。完全看不懂啊喂 “要不”苏怀夏把草稿纸递回给顾鹤之,小脸皱成了包子:“你给我念念我听写” 顾鹤之:“”那满脸嫌弃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怀夏:“”那满脸对我的嫌弃表示奇怪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你自己的字写成怎么样,自己不知道嘛 苏怀夏用更加嫌弃的表情,把顾鹤之投过来的质疑给怼了回去。 顾鹤之默然。知道自己在表情赛上根本比不过苏怀夏,于是默默展开信纸,把先前写的两千字,逐字逐句读了出来。 苏怀夏边听边写,她那手下过苦功夫的行楷流水般在信纸上流淌开来。 顾鹤之眼角眉梢间瞟到这手工整漂亮像是艺术品般的字迹,忍不住惊讶的夸赞:“你的字真漂亮。” “那当然。”苏怀夏在顾鹤之面前也不谦虚,“我可专门练过。” 苏怀夏有强迫症,完全受不了自己的字迹歪歪扭扭。这和什么事都不拘小节的顾鹤之就是两个极端。 “你真的应该练练字。”苏怀夏边写边叹气。 顾鹤之啧了声:“你的字这么漂亮,我为什么还要练字。” 苏怀夏没好气的瞪顾鹤之眼:“我是我的,你是你的,我的字好看关你什么事儿” 顾鹤之听了苏怀夏的反驳,稿子也不读了,眉毛挑得要多高就有多高:“和我没关系嗯” 这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当然和你没关系啊”苏怀夏话还没说完,腰上猛然就是一紧,整个人都被凌空抱起,然后又被稳稳得放到了顾鹤之的腿上。 稿纸上的最后一个字,也因为顾鹤之的忽然袭击,划出了道长长的墨迹。 “顾鹤之你干什么”苏怀夏被吓了一跳,扭头猛瞪这忽然使坏的男人。动作可能大了点,手里的钢笔漏了墨,有滴墨渍恰好飞到顾鹤之脸上缓缓淌下,在他脸上形成了似是刀疤似的印记。这印记破开了他原本隽丽的五官,配合着他带着坏笑上扬的嘴角,竟是有些邪魅。 “怕你离太远了听不清,所以把你拉近点。”顾鹤之沉沉的嗓音在苏怀夏耳后根响起,像是还带上了点暗哑。他温热潮湿的气息喷在苏怀夏的脖颈,带起了后颈几丝绒毛飘飞,痒得苏怀夏难受。 “顾鹤之,帮我下去,这样还怎么写”苏怀夏不自在的扭动起来,想逃脱顾鹤之的束缚,却没想换来了顾鹤之更重的拥抱。 “别动。”他的声音又是哑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沉重,好像还有些让苏怀夏忍不住浑身僵硬的隐忍。 箍在腰间的手很是用力,就好像要把苏怀夏揉进身体。 “顾鹤之你放我下去嘛”苏怀夏对这样执着的力量有点害怕,同时心底深处又窜起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更加让苏怀夏浑身僵硬起来。 “你是不是我的”顾鹤之不依不饶得在苏怀夏耳边吹气,给餐桌遮住的手开始游走起来。 苏怀夏渐渐湿润,她咬着唇,沉吟了很久,最终抵御不住心里的声音,小小声的回了句:“是的。” 顾鹤之的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了下,然后空气变沉默了数秒。 苏怀夏还以为顾鹤之心软了,赶紧央求:“顾鹤之,你快放我下去吧” 谁知这不说还好,一说顾鹤之又开始不安分的动起来,还在苏怀夏身后低低得不停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怀夏:“我让你放我下去” “不是,前面一句。” 苏怀夏:“” “说来听听,说完说不定我就会放你下去。”顾鹤之的声音像是受了撒旦的恩赐,总是带了股能够惑人的力量。 苏怀夏咬唇纠结了很久,这才做足了心里准备,提高了点音量说道:“是的我是你的顾鹤之你再敢让我说第三遍,信不信我一个礼拜不理你”了解顾鹤之套路的苏怀夏赶紧打上预防针。 “呵呵,我怎么舍得让你说第三遍。你看你快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顾鹤之边笑着边用比任何人都要修长的拇指温柔的安上苏怀夏的唇,让这片柔软从苏怀夏的贝齿下解脱。 轻轻浅浅的吻落到苏怀夏如天鹅般曲线优美的肩颈上,一路燃起了簇簇灼热的火焰。 苏怀夏被顾鹤之吓得丢掉了手里的钢笔。 “那你还不放我下去。”苏怀夏感到了顾鹤之越来越浓烈的侵占气息,声音中都带了些哭腔。她上辈子终究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些阴影,虽然已经不排斥,但还是难免紧张。 顾鹤之上游的手在临界处停下,然后又是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哭呢”苏怀夏忽然听见顾鹤之在耳边低低浅浅的叹息。gd1806102: 第49章 第49章 “顾鹤之”苏怀夏真要被顾鹤之的无赖给气死了, “明明是你欺负我, 还问我为什么哭, 你亏不亏心” 顾鹤之动作轻柔的将垂在苏怀夏颊边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 好像这样就能让苏怀夏把他所有的话听得更清楚:“我怎么舍得欺负你呢” “那你还不快放我下来”苏怀夏现在的心跳的快极了, 身体也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行,她要赶快下去 可顾鹤之根本不放手, 他坚实的臂膀就像是给苏怀夏画了个囚牢,完全将苏怀夏禁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顾鹤之你不许耍赖, 刚才说好放我下来的。”苏怀夏羞恼的说。 “啊我是说过没错。”顾鹤之一边欣赏着怀里姑娘柔和漂亮的侧颜, 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但这语气里明显带着坏。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不放我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姿势太不散热,苏怀夏觉得浑身都开始冒汗, 心跳也随着顾鹤之那喷在自己肩颈上的热量加快着。她的意识慢慢开始涣散,原本清澈晶莹的眼中弥漫起了更加浓郁的雾气。 “你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怎么能放你下来呢”顾鹤之低低好似呢喃的话语在苏怀夏耳边响起,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顾鹤之两片柔软的唇开合间被触碰到她的耳廓,像是轻轻浅浅的吻, 又像是细细的啮咬。 苏怀夏耳廓特别敏感,仅仅是这微微的举动, 就在她身上点燃了阵阵的颤抖, 苏怀夏忍不住申银了一声。 她眼中的潮湿, 反射着头顶的白光,化成了片潋滟璀璨的波光,将她无可挑剔的侧颜变得更加迷人。顾鹤之侧着脑袋在如此的近距离看着苏怀夏,就觉整个人都像是要醉了,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在苏怀夏白皙脸颊上落下一连串的吻。 苏怀夏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她内心着急,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体像是完全被顾鹤之掌控了。男人果然是一样的 顾鹤之的吻一直延绵到苏怀夏漂亮的肩胛处忽然停止。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地一笑,从桌面上捡起了苏怀夏留下的那只钢笔,小心轻柔的塞进苏怀夏的手里。 苏怀夏本还在陶醉和挣扎中煎熬,手心里忽然一凉,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就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睁着迷茫的大眼睛,手里握着钢笔,不理解地侧头看顾鹤之:“” 在苏怀夏转过头来的同时,顾鹤之最边的无奈立即切换成不明意味的似笑非笑。 “啊,你脸好红啊。”顾鹤之眯着眼睛说,他玻璃珠似的浅色眼眸也闪烁着鳞鳞的光,“不是说要帮我誊写吗快开始吧,不要想些别的了,你还有半个月才成年呢。” 苏怀夏:“” 她霎时间头脑一片清明,死死捏住手里的钢笔,只想把它甩到这可恶的男人脸上 “好,我写”苏怀夏咬牙切齿地转过头,不就坐在你大腿上誊写一篇论文吗谁怕谁姑奶奶我的集中力一点都不比你差,到时候看谁先耐不住。 苏怀夏心中冷笑,不怀好意的压着顾鹤之某地方扭动了几下腰肢,果然看见顾鹤之的脸色变了。 苏怀夏呵呵一笑:“呀,你脸好像也红了呢不是说好要帮我念稿子的吗快念啊,想什么有的没的,我还有半个月才成年呢” 苏怀夏转头扬起尖尖的小下巴,仰着头挑衅的回忘顾鹤之。 顾鹤之:“”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莫不过如此吧。 苏怀夏看见顾鹤之微微蹙起眉,眸色变成了深深的茶褐色,里面好像溢满了艰难的隐忍。他慢慢拿起桌上的稿件,一字一句的朗诵着,声音依旧生涩暗哑。 苏怀夏知道这方面的事情,男人比女人更加难耐,也就不继续逗他,转过身,认真抄写起来。 顾鹤之这篇论文写得实在是攻击性太强,两个人一个读,一个抄,还没有过几个段落,之前的爱昧气氛就被他这满是尖刺的语言给打散。 苏怀夏拿钢笔了眨眼睛,不是很确定的看着自己听写下来的词句:“这真的是要上交的论文语言这么冒犯真的好吗” 顾鹤之无所谓的呵呵一笑,顺手揽住苏怀夏纤细的腰:“不是给我教授的,是给一群水货的。如果不犀利点,他们恐怕还不明白自己有多水。” 苏怀夏:“”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同情顾鹤之嘴里的那群“水货”了。 彭小朋好不容易把今天所有的邮件送完,揣着顾鹤之给自己的那张稿费汇款单回到邮局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怔忡的。 他一个人坐在邮局的楼道里,看这手上褐黄色的信封发呆。这时候,他那漂亮的未婚妻文艳打了壶开水回来,路过二楼的时候恰巧看见了彭小朋。 “小朋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文艳奇怪的凑上来,她明显感到彭小朋的状态不对。 彭小朋听见有人唤他,一个激灵,从神游中请过来,惊恐的把信往自己的口袋里塞。发现唤他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妻,这惊恐才消了些许。 看到彭小朋这样的反应,文艳觉得事情更加不对,她有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那个黄黄的东西是什么呀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藏起来” 彭小朋本想满口否认,可瞧见自己未来媳妇漂亮的大眼睛,心里的欲望就完全被点燃。如果能拿到这笔钱他们就能够结婚了 文艳在邮局的职责正好就是兑现各种汇款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够让他们安全拿到这笔钱。 他边这样想着,边吞吞吐吐的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他慌忙间折乱的信交给文艳。 在文艳狐疑的打开信封看的时候,彭小朋没有底气的说道:“我我不小心得到了一笔钱” “四百块”文艳看见信封里那张大面额的汇款单,忍不住尖叫出声。 彭小朋连忙上前捂住自己媳妇儿的嘴:“小点声”说着就把她拉进更隐蔽的角落里。 文艳此时已经完全被那一大笔钱给支配,丝毫没有在意彭小朋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对她有些冒犯。 “你这笔钱到底是哪里来的是你偷偷拿别人的吗这是监守自盗,是犯法的啊彭小朋”文艳在昏暗的角落里压低了声音严肃的说。 “不我哪里敢做什么监守自盗的事情呀”彭小朋赶紧摆手解释,把他在清河村遇到的奇怪事情和文艳说了遍。 文艳听完整个故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说有人先是送了你一百块外汇券,接着又送你了四百块钱的汇款这人是财神爷吗这么多钱随便送” “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吧也觉得这事情不可能是吧。”彭小朋懊恼的把自己那头西瓜皮般服帖的头发挠成了爆炸头。 “我还是送回去吧”他边想着边夺过文艳手里的汇款单,想着明天还是给那人送回去吧,这钱花的太不心安理得了。 “你等等我让你送回去了吗”文艳忽得复又夺过彭小朋手里的汇款单,这张汇款单上面的收件人是佚名佚名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只要你能够证明这笔钱是你的,就能够随便领” “很少人会没事向佚名汇款的,我在邮局干了这么多年,这种汇款单80都要被邮局内部的人冒领。而且只要在我们部门认识个人,稍微动点手脚,一般根本查不出来” “这种好事百年难遇,而且就算遇到了,也会被我们部门那些老油条先吃了。今天你踩了狗屎运,既然有人送你一张这样的汇款单,还是四百块这样一个天文数字,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文艳叽叽呱呱说了一堆,听的彭小朋脑壳都疼。 “说明你是被财神爷选中的人呀这样你还退回去,傻啊”文艳没好气的瞪了彭小朋一眼,“有了这四百块,我们就能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敢的话,就我来领。你把你攒的工业券给我,明天我就请假,去供销社把音响给买了,免得夜长梦多。” “啊”彭小朋被文艳训得晕晕乎乎的,只能不停的点头,“送我钱的人说先明天再去拿信,我还去吗 文艳沉吟了下:“别去了,如果人家反悔了怎么办。咱们先把钱用了,反正是佚名,死无对证的。” 彭小朋真心觉得这样不对,但还是经不住终于可以结婚的诱惑 他下班的时候,把存在家里的工业券都交给了文艳。果然,第二天文艳就请了假,应该就是去供销社抢音响去了。 文艳让彭小朋不要再去找顾鹤之的建议历历在耳。 可彭小朋思前想后,还是担心。 虽然今天没有清河村的信,但彭小朋还是忐忑不安的骑车来到清水村。 这次顾鹤之倒是没有再躺着,而是一脸不情愿的坐在大门口,摘着菜叶子。 这像是黏在躺椅上的男人竟然在干活 仅仅见了顾鹤之两面的彭小朋不确定的擦了擦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的确是送他四百块钱汇款单的人之后,又是做了番思想建设,才走上前去半弯腰,十分恭敬的问道:“这位同志,昨天您让我过来取信。” 被迫干活的顾鹤之显然心情比昨天是更加不美妙。 他听见彭小朋,凉凉的掀了眼皮看他。 就是被顾鹤之这么一看,彭小朋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被重拳一击,三魂六魄至少飞了一半。浑身忍也忍不住的发抖。 意外的是,这次顾鹤之没有冷言相讥,反而是从衣服的大口袋里拿出一封有点厚度的信。 上面用漂亮的字迹写了杂志社的地址,就差邮票和邮戳了。 “这封信,帮我寄下吧。”顾鹤之头顶满是阴云的说到。 彭小朋诚惶诚恐的接过,他虽然知道顾鹤之头顶的那片阴云不是因为他而起,但还是害怕极了。 可他没想到,顾鹤之给信的动作就做到一半就没了下文。他虽然给出了信,但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彭小朋在顾鹤之掏信的时候,就不敢再看这漂亮又令人害怕的男人,将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他拿出的那封信上。 可他在收件的时候,却发现,这封信依旧被男人紧紧的捏在手里,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这位这位同志,您到底寄不寄”彭小朋觉得事情不对,本就心虚的他更加慌张,眼神也全然不敢和顾鹤之对视。 “昨天的钱,你用掉了”忽然,耳边传来了个低沉又带了些揶揄的声音。 彭小朋的心脏漏跳一拍,他忽然惊恐地看向顾鹤之。 一下子就撞见了顾鹤之影藏在深深眉骨和长睫毛下暗邃的眼睛。 他第一次看见顾鹤之时,还觉得这男人的眼睛漂亮的移不开目光,可现在他只觉得那双眼睛可怕的让人无法直视。在这样的注视下,自己好像完全没有遮蔽,所有的想法和所有的隐秘都暴露无遗。 彭小朋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 “如果我没算错的话,那封信里应该有四百块钱的稿费。如果我现在去公安局报警,完全能够立案。你监守自盗四百块钱,知道如果被坐实了,你要被判多少年吗”顾鹤之就着递信的姿势,似笑非笑的问道。 彭小朋觉得自己的喉咙里的肌肉都紧缩的失去了功能,噎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话:“那封信是你送给我的” 顾鹤之耸耸肩:“我能够证明四百块钱的那稿子是我写的,可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性是我送给你的吗” 彭小朋惊呆了 他二十几多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不要脸的无赖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看着顾鹤之脸上猫戏老鼠似的表情,血气就不断往头上涌:“我媳妇儿说说佚名的汇款单就算冒领了,也查不出来” “这是大部分查不出来吧,如果真心想查,怎么可能查不出来呢”顾鹤之笑笑,“可能还忘记告诉你件事,你们警察局局长的儿子,也就是你们县现在的书记李学淼是我的朋友,我想托他认真查一下,应该还是查得出来的。” 彭小朋:“”这段话可真的吧彭小朋的胆子给吓破了。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另一个明显比她小了好几岁的男人面前差点没哭出来:“你既然那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这样搞我” 顾鹤之挑眉笑着忽然松手,把那封信彻底交在彭小朋手里。同时彭小朋也因为忽然间少了份对抗的力量,踉跄着退后几步。 “您可能误会了这位大哥。我没有任何想冒犯你的想法。我只是想告诉你一点,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想得到,就必然会失去。” 彭小朋这次听懂了顾鹤之的潜台词,完全放弃了,半自暴自弃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垂着脑袋,已经认命。 这时,顾鹤之的笑容反而爽快起来,他从小马扎上站起,瞬间个子就比彭小朋高了半个头,整个人像是一片阴云压下。 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上前拍了拍彭小朋的肩膀:“那笔钱你就安心花吧,没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如果有一群首都来的老学究问你,写论文的人是谁,你和你媳妇锁牢嘴巴不要说就对了。那些老学究没什么其他太坏的本事,也就是把你们损几顿,吓唬你们下。你们不要被骗到了就行。” 彭小朋依旧有些懵:“啊你写的那些不会是什么不好的言论吧”之前十年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这批人的身上。 顾鹤之耸耸肩:“那倒不会。如果我写的真是那些言论,也没人敢登出来,还给发这么高的稿费。” 彭小朋想想也是。 可这下他更不明白了,又花了写文章的力气,又花了钱,就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不让别人知道他是谁那他写这文章图什么呢 彭小朋抓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这群文化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你真不会来找我麻烦了”彭小朋小心翼翼的确认。 “呵。”顾鹤之也没回答,只是把小马扎夹到腋下,端着摘好的菜最近厨房,这个问题他显然都懒得回答 嗯这大概是最好的回答了那男人估计之后也懒得来针对他明白了顾鹤之潜台词的彭小朋,头上挂下滴冷汗。 彭小朋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半个月后,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花五百块钱买他的封口费 那些从首都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老学究们折腾了他和他媳妇半个月那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就差活生生把他们给吞了 如果不是顾鹤之那天关于坐牢的警告,在彭小朋脑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他可能早就把持不住,把秘密给泄露了。 被顾鹤之这么一震,他压根不敢乱说,只能咬牙在一群学着的围攻中硬扛,直气得那几个从首都来的老老少少都是捶胸顿足。当然他和他媳妇这半个月来的生活也没好过,只能在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质问和威胁里瑟瑟发抖。 反观顾鹤之 原本应该应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晒着太阳,悠哉悠哉的品尝着苏怀夏专门为他做的佛跳墙呢差别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 时间线依旧拉回顾鹤之和彭小朋聊完的那天。 苏怀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可惜等到了下午,都没有见那些应该早就回来的家伙们。 按理说城里的办事效率再差,也不可能这点儿小事办上个两天两夜吧。 “你说是不是出事儿了”苏怀夏奇怪的扫视空空如也的知青点。 顾鹤之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对知青点的那些男知青都没什么好感,根本不想关心这些人。 他坐在角落里,靠在墙边打瞌睡。 这时候已经十一月中旬,天气凉了,坐在厅堂里就很不舒服,总有股凉风吹进来。 苏怀夏在哪里左担心右忧虑的,顾鹤之却在想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弄个火盆 这种体力活顾鹤之是不会让苏怀夏做的,放在以前,他也不会自己做,通常是叫菲佣做。 可惜这里是大陆内地,这种地主做派还是要背青眼相对的。他也找不到其他的帮手,只能叹口气自给自足。 找了点煤球,简单粗暴的放到铁盆子里点燃。又嫌弃煤球炉烧的不够旺,就随手拽过那一本寄给他的特刊,随便翻到一页,就开始动手撕,撕完了就扔进火盆。 可他还没怎么撕上几页呢,从外面就窜进来一个人影,一把将顾鹤之手上的杂志给夺了过来。 “顾鹤之你怎么能烧书”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顾鹤之头顶响起。顾鹤之冷淡的抬眼,看见陈杰满脸愤怒的站在面前,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反正之前也烧了几页,火头投足够旺。顾鹤之对于火盆的要求已经达到,就也不抢回陈杰手里的杂志,闲闲散散地往后一靠,有些讥讽的回嘲陈杰:“我烧自己的书,你也要管吗” 顾鹤之这玩世不恭的态度,把陈杰彻底惹恼。他是个爱书的人,三番两次看见顾鹤之对知识不尊重,就很生气。而且,这不知悔改的男人还说烧的书是自己的自从这人到了知青点,他就没见过这男人读过书,怎么可能有自己的书 “你别说谎话不打草稿,这明明是我定的学术期刊,怎么就变成你的书了。你这人态度怎么这样,烧了别人的东西还不承认。”陈杰推着眼镜,严肃的说道。 他是把书认错了。这年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书籍装帧设计可言。他定的法律类期刊杂志和顾鹤之那本经济类期刊杂志的封面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封皮上的字不一样罢了。 所以刚才就书急切之下,陈杰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看封面。 “打个赌吗如果这本书是我的怎么办”顾鹤之双手抱胸,表情极尽能事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冷嘲热讽。 “怎么可能是你的”陈杰的智商也不低,知道这事顾鹤之在给他挖坑,他不上当,却是一味的坚称这本书是自己的。 “你连初中都没毕业,怎么可能看得懂学术期刊。之前我已经忍了你好几次了,你现在又来糟蹋我的新书”陈杰越说越气,忍不住将手上的杂志变成武器,不停的用它代替手指,对着顾鹤之指指点点。 顾鹤之不说话,却只是冷眼瞧他。 陈杰被顾鹤之瞧得有些发凉,气焰扑灭不少,才有闲心看了眼封皮上的字。一眼却让她整个人像是被消音了似得顿住。 既然又是经济类的学刊陈杰又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下内页,发现发行日期是最近的。说明这本书是真的新邮寄过来的,不是之前那本旧的。 怎么又有人给他发经济类的学刊呢他完全没有订购啊是发错了吗还是 陈杰脑中忽然有了个不好的想法。这本书真的是顾鹤之的 虽然理智中这个想法已经出现,但本能里陈杰还是不愿意承认。他知道顾鹤之在其他方面比他优秀太多,他不想再在自己擅长的学习和学历上落了下风。 那一闪而过的更正和道歉的念头立即被非理智压了下去。他依旧坚持刚才自己的看法。 这时,远远就听见两个人争吵的苏怀夏终于赶了过来,一把夺过陈杰手里的学刊,怒道:“陈杰你不是学法律的吗,不知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吗。连看都没看清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凭什么就说这本书是你的。我告诉你,这本书还真是顾鹤之的” 陈杰皱眉:“以他的学历,怎么可能读的懂这些国内最顶尖的学刊。” “呵。”苏怀夏听了只觉得好笑,顾鹤之不过是懒得自报家门,他们就真的以为他学历不行吗他的那一连串学位报出来,恐怕能够吓死这些人 苏怀夏不服气,张口就要给顾鹤之证明。 这时,对门坐着的顾鹤之,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不远处剩下的几个男知青,正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人缓缓向知青点走来。 被架着的那个男人他认识,村子里最近总在嚼他的舌根。有些人说他好话,但大部分人还是笑他不自量力。刚考上师范大学,一年都没读完,就妄想着回来当老师,还催着雷业军要在村子里开一所高中。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人是就是王巍。 顾鹤之远远的凝视着满脸是伤,明显和谁打了架的王巍,深色的眸子闪了闪,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他拉住正要给他正名的苏怀夏,不易察觉的对她摇了摇头。 顾鹤之对别人的看法一点都不在意。但他最怕给自己找麻烦。 比起让人看成仅是初中毕业的文盲,避开恼人的麻烦才更重要。 苏怀夏不明白顾鹤之为什么要阻止她说出真相。可还来不及细想,赵擎和孙博洋就吵吵闹闹的架了个人回来。 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整个脑袋几乎都肿成了个猪头,一时间还有点认不清到底是谁。 “这是”苏怀夏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这是王巍同志。我们在县城里认识的”陈杰看见大家把王巍架回来,一时间也忘了和顾鹤之的争执,边同苏怀夏介绍,边上前帮忙搀扶。 “他这是怎么了和谁打架了吗”苏怀夏奇怪。其实她自己对这王巍没什么太大好感。 他那个在清河村办学校的想法是不错吧,但有点儿不看实际,还有点儿急躁。 清河村现在这种条件,怎么可能办得起学校无非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上辈子后期苏怀夏做了很多投资,也见识了不少年轻人。他意识到一点,有时候所谓的梦想,也是要靠实际和调研的,不是你嘴皮上说说,或者一味盲目的坚持就能够成功。 “我们去县城的时候,看见县城一中那帮子人围着一个叫做温小柔女复读生不怀好意,接着就看到王巍兄冲上去英雄救美。他一个人难敌四手,我们就帮了他把,结果被请去县里警察局喝了杯茶。如果不是警察局的那位局长还记得我们是和小夏你一起的,出面做担保放了我们,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局子里呆着呢。”孙博洋像是讲评书似的说着他们的经历。 苏怀夏听了不置可否,进了房间,找出医药箱递给赵擎。 赵擎本想是让女生苏怀夏给帮忙照顾下王巍的伤势的。 但看苏怀夏对王巍一脸冷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己接过药箱,粗手粗脚的替他消毒,疼得王巍哇哇直叫。 可是苏怀夏没想到,这个王巍也是个奇人,一边喊疼,还一边能够替人洗脑。 “我们村的孩子在县城里的情况,诸位也看见了。他们都是好苗子,看到他们这样被耽误,我真的心疼呀哇疼赵兄你轻点虽然我知道大家都要回城了,但我还是最后恳求大家,在最后帮这小村子一把吧你们都是上过高中的人,教高中的课程应该不难。而且有句话说的好,教学相长,你们在教这些孩子的同时,自己的学习水平也能提高。说不定比自己一味的复习要更有效呢。” 这番言论听得苏怀夏目瞪口呆。教学相长虽然这话说起来是没错但也考看时间点吧。教人那是件多费精力的事情啊真的有人能一边教书一边考上大学吗 “你说的太对了王兄”正直的赵擎显然已经被王巍洗脑,不停的附和,“我会留下来帮你,帮清河村的。这城我暂时不回了。你呢陈杰我教数学和物理还可以,其他化学生物英语政治怎么办这里你擅长什么” 赵擎又转头问陈杰。 陈杰沉默的没有立即答话,只是佯装翻着手里他根本就看不懂的经济学杂志。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想好,还是压根不愿意。 苏怀夏忽然明白,为什么顾鹤之不让她把他的真实学历说出来了她惊愕的转头看顾鹤之。 这家伙是刚才就料到,会有这种麻烦吗 如果被这群人知道,他是剑桥大学毕业的。对于高中这些知识,几乎是全才。那还不被缠死 顾鹤之幽幽的回看苏怀夏,验证了她的想法。 苏怀夏沉默,厉害了顾鹤之就凭借刚才远远的一眼,就能够想到这么多吗 苏怀夏这边当然是不舍得让顾鹤之去当老师的。她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顾鹤之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消耗。 可事与愿违,那边陈杰翻着翻着,忽然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是顾鹤之随手夹在杂志里的论文手稿。 字迹很难辨认,但陈杰还是硬着头皮读了几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有不对劲。 虽然不懂经济学,但论文看多了,对于普遍的架构还是有认识的。这篇论文,简直和杂志上的那边十多页长的论文无缝对接。就像是在一问一答。 而杂志上还有两篇论文,一篇是无名氏表发的对上期的某篇论文的质疑。还有一篇则是无名氏提出的疑问。这三篇论文一环接一环,简直就像个隔空辩论。 现在新一篇的手稿竟然在这里被找到了,而且这可怕的自己他很熟悉,是顾鹤之的 难道陈杰脑中有声响雷轰然炸开心中有个可怕的念头让他脱口而出。 “顾鹤之,这篇论文是你写的你在国家级的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到底是什么人” 陈杰的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苏怀夏也被这忽如其来的真相给下了一跳,急忙替顾鹤之辩解:“啊这不是”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苏怀夏掩饰的话没说完,被忽然开口的顾鹤之打断。 他坐在餐桌最里面的位置,懒懒靠着墙壁。双臂抱胸,右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手臂。眸光明明暗暗变化,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陈杰明显感到顾鹤之身周的气场变了,一下子锐利起来,这和之前强烈的反差,让他忍不住在心里一颤。自己是不是惹了个不该惹的人 “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这篇草稿,和杂志上的论文,是你发表的吗”在顾鹤之的气场下,陈杰明显弱了几分。 其他人虽然能感觉到顾鹤之气场的变化,可他们对学术性的期刊都不了解。所以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陈杰瞬间就弱气下来 陈杰这一弱气,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到了顾鹤之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的顾鹤之一点都没有胆怯,他不可置否的一笑:“那份草稿是我写的,上面的论文也是我发的。有什么问题吗”gd1806102: 第50章 第50章 “等等这些论文是你写的”陈杰手里拿着学刊念念有词, 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昨天我们去县上的时候,大家都在说有个香港女人千里迢迢到县上来寻夫, 结果却和别的男人搞上了那个香港女人听说好像是查大银行香港分行行长的独生女, 她逼婚自杀的新闻之前在香港闹得沸沸扬扬男方是个亚裔亚裔” 陈杰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除了顾鹤之和苏怀夏,别人都听不懂的话。\ 苏怀夏倒有些小惊讶, 她没想到陈杰平时不声不响的窝在这个小乡村里,消息倒还挺灵通。竟然知道在顾鹤之香港时的那些八卦。 被他这样一提起,苏怀夏才想起县上还有位香生女公主。 这位公主在顾鹤之刚逃来乡下的时候,踩着高跟鞋过来寻过一次。但显然, 这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姐比顾鹤之更加的矜贵。 仅仅到了村口,就喊着一连串的“g”跑回了县城,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苏怀夏和顾鹤之都以为这位小姐回香港了呢,没想到还在小县城里呆着而且竟然是为了男人呆这不知道小县城里哪位男士那么有手腕又这么有魄力, 能够获得这位小姐的芳心。 顾鹤之听到这个消息, 是长长呼出一口气。难得有能让他提心吊胆的人或事, 这位穷追不舍的银行家千金, 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边苏怀夏和顾鹤之都是心头一松,那边的陈杰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陈杰长长的凝视了顾鹤之很久,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肌肉因为激动而不断收缩, 牙齿跟牙齿碰撞在一起, 让他说出的话有点模糊不清。 “你是你是传说中的丹尼尔”陈杰用他的面部表情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瞠目结舌。 “你怎么了陈杰他到底是谁你先冷静一下。”看见陈杰像是鬼上身般不断抽搐的动作,赵擎有点儿担心,上前按住陈杰的肩膀,半是安慰又半是疑惑的问。 难道顾鹤之真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可这身份到底要特别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陈杰错愕成这样 要知道整个知青点里,最见多识广的就是他了 “他是他是剑桥大学最年轻的亚裔学生。他的存在颠覆了欧州人对于亚裔的印象,欧洲人喜欢称他为来自亚洲的撒旦,但亚洲人却喜欢称他为亚裔传奇和希望”陈杰真像是被什么人上升了一样,用着近乎于执着的眼神凝视着顾鹤之,不停的喃喃自语。 可惜这些话,听得赵擎更加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陈杰这是什么故事吗” 陈杰根本听不见赵擎,就只是近乎于崇拜的虔诚望着顾鹤之。眼神里虽然没什么恶意,但还是太过于灼热,看的顾鹤之背后阵阵发凉。 顾鹤之:“”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怂得推了杯水过去:“那个你要不要先喝杯水,冷静下”哪里还有刚才抱着胸,时刻准备开撕时候的凌厉 顾鹤之之前上学和在西方世界混迹的时候太年轻,不懂得收敛锋芒,也不懂得闷声赚大钱的好处他那近乎于传奇的事迹吸引了不少狂热的粉丝,当然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灾难。 顾鹤之本身不太喜欢和人接触,这样庞大的粉丝群不但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愉悦,反而让他有点害怕陈杰眼光里的灼热已经让顾鹤之有种想快点离开这里的冲动 果然,陈杰一个箭步冲上来,热泪盈眶的握住了顾鹤之的手:“我既然见到您了我既然见到您了” 顾鹤之: 苏怀夏分明得看见被握住手的顾鹤之浑身僵硬,背脊像是只受惊的大猫似得不由自主躬了起来。茶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淡定,满眼都是危机和警惕,一副随时随地就要遁地而走的样子。 因为这些人对他并没恶意,而且甚至许多是出于喜欢。所以顾鹤之出于本身的良好修养让他没有办法讨厌这样的人。 面对不讨厌的人,顾鹤之是不会出言相击的。但他真的无法接受如此热情的追逐,所以对粉丝们的感情就只能变成害怕反正有多远他绝对躲多远。 看来他那些遍布了世界各地的粉丝们,的确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这也难怪不管是现在还是上辈子,顾鹤之做什么事都不喜欢留名。 上辈子的时候,顾鹤之的投资基金做得很大,也被人称为传奇。虽然钱是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代表基金在媒体露面,被人所称道的人从来不是他。到了中后期,他就像在人面前隐形了似的。大家完全不知道,在背后做出一个又一个惊人而完美决策的人,并不是他们表面上看见的那个ceo。 原来最初的症结在这里 “陈杰,你先冷静下,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苏怀夏知道顾鹤之现在一定很难受,赶紧走上前把陈杰拉开,夹在他和顾鹤之之间。 看见危险被解除,顾鹤之微躬着的脊背终于又重新挺直。 他摸索着把刚才推出去的那杯水又拉回来,默默喝了口,眼中的紧张才退下去点。 陈杰本身是学法律的,观察能力很好。通过刚才的接触,他也能感觉到顾鹤之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热情。 于是他努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抱着手里的学刊,向顾鹤之深深鞠了一躬:“实在是抱歉,我刚才误会您了。” 顾鹤之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纠结这些,他只希望陈杰一直这么冷静下去,赶紧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我还有个不情之情。”陈杰说着,眼眶又湿润起来,“不知您可不可以答应我。” 顾鹤之瞧着刚才的灼热又要死灰复燃,隽秀的眉峰就扭成了麻花,挣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先说说看吧。” “我想要您一个签名”陈杰眼中满是期冀地说。 顾鹤之听了先是松口气,反应过来后又变得无语起来。 同样无语的还有苏怀夏:“你确定你要他的签名”顾鹤之的那手字,放在哪里都绝对是污渍 顾鹤之对苏怀夏这句话倒是格外的赞同,他点点头,疑惑的看向陈杰手里拿着的草稿。仿佛用眼神在问:看过了我的手迹,还想要我的签名,你是认真的吗 陈杰不依不饶,心中很坚定:“是的,我想要您的签名。中文和英文的都要。” 他眼里的坚持让人很动容,仿佛包裹了数不清的情绪。就连从来不和粉丝互动的顾鹤之,也忍不住破了个例。 他叹了口气,在陈杰递过来的纸上随意的签了自己的名字。这名字签的真的是随意,字迹依旧是惨不忍睹。 陈杰却一点儿都不在乎顾鹤之的那几个字写的就像停在白纸上的苍蝇而是捧着像宝贝似的降纸从桌上拿起,叠好。 眼看着陈杰这样的举动,就好像打算将这一张带着签名的纸供着。 顾鹤之就忍不住开口提醒:“如果你觉得丑的话把它扔掉也行。” 陈杰转头冲顾鹤之笑笑,这笑中带着化不开的悲戚:“不管你写成什么样,她都不会觉得丑。” 这样一个带着仿佛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哀伤的笑容,让顾鹤之和苏怀夏都是一惊。 “她”顾鹤之觉得有些不对。 陈杰没有在说话,只是从旁边的壁橱里掏出了火柴,擦亮了一根,将手里整齐叠起的签名纸递过去点燃。 “你这是”苏怀夏觉得奇怪。这不像是个粉丝有的举动,倒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姐姐,我完成了我对你的诺言,帮你要到了丹尼尔的签名,你就安心的去吧。”陈杰看着地上纸张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以及灰烬上奄奄一息的最后一丁点儿火苗,低低的自语道,有两行泪水划过他年轻的脸颊。 不知为什么,知青点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您可能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吧。” 直到火星彻底熄灭,陈杰才抬头擦掉脸上的泪水,看向顾鹤之说道。他觉得他必须要将姐姐的故事告诉顾鹤之。 “想要您签名的,是我的姐姐。我姐姐比我大一岁,学习比我更好。77年的高考,她考上了首都大学的经济系。就是在那一年,姐姐知道了您。她很喜欢您,她觉得您是整个亚洲人的骄傲,也是亚洲人能够在世界上立足的证明。” “姐姐一直觉得,华国人是病了。我们的国家不应该这么的贫穷。她一直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她很要强,甚至希望能向您一样,搅动这个世界。给华国带来更多的机会。” “但是,78年的时候,我也考上了大学。首都政法大学。但是那年的证申我没有过。因为我们家的成分不好,只能出一个大学生。我姐姐先上了大学,所以,我就没有资格再上大学了。” “我的母亲和奶奶,都是重男轻女的传统女人。他们无法接受我作为这个家庭的独子,上学的机会被姐姐抢走。于是,她们千方百计的让姐姐退学姐姐没有办法承受这样来自亲人的压力,就自杀了。我和她通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她说她正在准备去香港大学做交换生。那时您在香港也已经出名,她觉得她能要到您的签名。可惜她去香港的包裹还没有理好就” 陈杰越说声音越哽咽,沉重的声音中包含了他无限的自责和悔恨。 “所以这就是你考上了大学,也没有去上的原因吗”赵擎忽然明白,为什么一年半以前,他这位挚友明明考上了这么好的一所顶尖大学,却也没有去上的原因 陈杰抿着唇点点头。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上这个用姐姐的生命换来的大学 顾鹤之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陈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觉得这样的决定几乎是最坏的选择,没有任何意义。 白白浪费了姐姐的生命和大学名额,以及自己一年半的时间 可人家已经这么的悲伤了,他又不好再打击人家。至于安慰什么的,更加是顾鹤之完全不在行的超纲题。 他有些懊悔的挠挠脑袋,皱着眉对陈杰说:“这个要不然那个签名,我帮你重新写一下这次我写慢点尽量写好看点” 最后那半句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相信 顾鹤之不生气的时候很随和。气质甚至还有些像软糯的橡皮泥,会让人有种很好说话的错觉。 现在顾鹤之正处于不生气的阶段,而王巍就正中了顾鹤之给人的错觉 他之前看到顾鹤之抱胸坐着的样子有点儿冷漠难以亲近,没想到面对陈杰的事情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温和,便自然而然的以为顾鹤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因此他心里的敬畏之心就变得半点也无,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杰身上的时候,他从位置上跳起来,几个跨步走到顾鹤之面前,同样像是陈杰一样,握住顾鹤之的手,激动的说道:“小顾同志,你是剑桥大学的吗那是一个外语很厉害的大学吧你的英语一定很好留下来叫我们村的孩子英语吧我们村的孩子英语终于有希望了” 他那一张圆形的脸上,写满了真挚和热情,有种很特别的淳朴。 顾鹤之看他的眼神却是冷下来。 他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锋锐:“我,拒绝。” “呃”王巍接下去的所有滔滔不绝,都在这声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拒绝中戛然而止,他甚至有些呆愣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拒绝” “呵。”顾鹤之听了不住笑出声,仿佛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顾鹤之见过很多脑回路奇特的人,像是王巍这样格外清奇的,还是第一个。他斜斜的睨视王巍,像是在看一只猴子。 王巍反应再慢,也看出了顾鹤之对他的蔑视。自尊心极强的他,顿时生气起来。 他放开顾鹤之的手,黑着脸退后一步,用极为郑重其事的语气说:“小顾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觉得帮助村子里这些可怜的孩子,很可笑吗” 顾鹤之将手肘支在木桌子上托腮:“我不觉得帮助这些孩子很可笑,我单纯就是觉得你很可笑。啧,还有些愚蠢。” 他淡淡的说了句极其扎心的话。顷刻间讨厌和不讨厌的区别如此分明。陈杰擦了擦额头忽然间冒出的冷汗。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种在悬崖前勒住马的庆幸 王巍听过很多人说他的想法不切实际。但他们最多也就是说说他的那些想法而已,不会上升到他本身。 因为他是这个村,乃至于整个县从77年恢复高考以来,第一个大学生。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这片地区学识和智力的代名词。大家当然不会质疑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你说我愚蠢和可笑你倒说说我哪里愚蠢和可笑了倒是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却只知道自己不知道帮助别人这才是自私又愚蠢的。”王巍沉着脸指责顾鹤之。 苏怀夏: 她听完王巍的这段话,顿时换上了一副同情的表情。这样惹顾鹤之,这傻孩子完了 不出苏怀夏的意料。原本还只是想损损王巍就算了的顾鹤之,听到他对自己的指责,不住眯起眼睛。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王巍的指责而生气,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周身的气质,却变得越来越危险。 “你说我自私愚蠢。嗯我们可以来讨论讨论这件事。先说说愚蠢。你考的是师范大学是吧四年后,你本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师,回到你的故乡。如果那时候这里已经有了高中,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名高中老师。如果没有,你也可以凭借你的四年来的积累,帮助大家建一所高中。” “但是你没有你的学业读完,而是中途休学回来。这就等于无限期的延后了你的学业,也就等于无限增加着你的学业成本。本身该有四年的投入,就可以获得一个合格的老师,现在变成了,还要投入无限长的时间才能获得一个老师。你觉得,现在的选择不是你的愚蠢吗” 顾鹤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放弃学业,回来这些无用功的事情。 “你你是不会懂的你才是愚蠢。你知道考得上大学和考不上大学,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讲,区别有多大吗我只要回来一年,把这个学校建立起来了,我们村子有多少孩子可以在这里受益,可以在这里上学然后考上大学” “哇哦你是觉得,你在这一年里能够完成你所有的设想你想过,失败后的代价会有多惨烈吗”顾鹤之仿佛在看一个稀有品种。他第一次看见所有的思考都是单线程的人。这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吗 “失败了又怎么样不过是浪费我一年的时间且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又怎么会失败” “天时这里下一年高考还有不到七个月的时间,这个村子里的孩子基础本来就差,你有什么办法能够保证在七个月里能让他们考上大学;地利清河村甚至都没有脱离贫困,连饭都没有吃饱,还谈什么教育;人和人和莫不是在指你吧一个连一学期的专业教育都没有接受过的冒牌老师” “你知道啊你这样你这样做的后果回是什么村民们前期集资供你上学和考大学的钱会全部沉没和浪费;雷业军说不定会被你劝说成功,为你建所学校,然而这所学校一定办不起来,所有的投资也会打水漂;你教过的孩子都会跑偏,浪费这一年甚至下一年的高考机会。” “呵,你简直就是一个会让你的投资人赔的血本无归的祸害啊之前说你愚蠢真是抱歉了。愚蠢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所有投资过你的人。”顾鹤之最终给王巍下了定性,将他贬得一无是处。 王巍听了面红耳赤。他一直把自己幻想成为英雄。谁知道竟然在这男人嘴里这么的不堪。 “你你一派胡言” “不对王兄,我这么一琢磨,觉得顾兄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本来一直在力挺王巍的赵擎细细想了想刚才顾鹤之说的话,突然有点浑身冒冷汗。他觉得顾鹤之好像有点道理 再转念再仔细想想,更是觉得有点后怕。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可以教别人的万一真的像顾鹤之说的那样,把人给带歪了怎么办 想通这一点,赵擎倒戈的比谁都快:“王兄,我觉得那咱们村子办高中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你回来挖穷根是没错的但的确也要做些符合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们的文化水平虽然不错,完全还没有到可以教人的地步。要知道自己学和教别人是完全两个不同的领域。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妄自托大。你这个设想真的不太行。我觉得你的腿竟然好了,就早点回学校上课吧。”陈杰提议。 长时间不说话的陈杰反对也就算了,就连一直支持自己的赵擎都被顾鹤之拉了过去,王巍心里着急:“他是资本家资本主义毒瘤,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你们不能被他洗脑啊” “我这个资本主义的毒瘤至少不会随便害人呐。”顾鹤之支肘呵呵笑。 知道顾鹤之的身份后,陈杰已经完全站在他这边。他相信顾鹤之的分析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他说王巍这个计划会失败,就一定不会成功。听到王巍这样说顾鹤之,就更加看不起王巍。 “你不能因为人家不帮你,就骂人家是毒瘤。村里的孩子就算在城里受到欺负,但也不能否认的是,城里的教育水平比村里的要好”陈杰不再给王巍面子。 “我现在也这么想。”冷静下来的赵擎附和。 王巍看见陈杰和赵擎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护法似得站在顾鹤之两边,显然已经被这男人彻底折服。他就觉得这男人太可怕了 不应该说这个男人简直是个魔鬼会蛊惑人心的魔鬼 “你们你们不会懂的”王巍心里委屈极了。他回来以后,吃了这么多闭门羹都没有放弃,但今天这个香港人三言两语间,他之前坚不可摧的信心和决心似乎开始皲裂。 王巍发现了正在动摇的自己他害怕极了,真的就怕自己在魔鬼的蛊惑下放弃。 他不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转身就像是逃命似的冲出房间 这慌张的冲刺太急,让他没看清楚路,直接和过来的雷红娟撞上了。 俩人都是哎呦了声倒在地上。 知青点里的人闻声赶出来,把两个人扶起。王巍知道是他的错,连连道歉。可雷红娟心里着急,没有心思和他计较。 她黑红色的脸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着急。 “你们知青点今天是不是有人从县城都回来了吗,人数都齐吗”雷红娟抓住赵擎万分着急的问道。 “都”赵擎被雷红娟急切的询问弄的有些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里外扫视了一圈,才回答,“是都回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雷红娟长长叹了口气:“就在刚才不久,开去县里的公共汽车不知道为什么撞在了山上,后来整个车子又都着火了一车子的人估计都没了。就是这火到现在还没有灭掉,大家不知道车子里到底有谁。我哥就让我一家一家的问,看看有没有出去的人你们是最后一家了,还好你们没事,如果你们出事了,那我们怎么和你们的爹妈交代。” 知青点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住。大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死亡的阴影来得也太突然。 “我们村子有出去的人吗”赵擎问。 雷红娟又是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悲戚:“村长王铁柱和他老婆没在家。他们的傻儿子王招息说他们去县里了厨房里刚刚烧好的水还是热的,看这样子,应该就在车上了” 大伙儿一片的默然。 雷红娟猜想的没错,王铁柱和他老婆真的就是在那辆车上。那一车子的人都没活,两个人也就这么去了 这时候的公共汽车也没什么摄像头,过了很久,都没有查出到底因为什么才导致的事故。 只知道车上一共走了十位乡亲。里面有八位是隔壁清水村的。 清河村和清水村是邻村,关系一向不错。在两个村子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是陷入了一片哀戚中。 村里有白事,是要请请乡亲吃饭的。可这一下子走了那么多又都是一天,分开吃要吃到猴年马月。所以这豆腐饭干脆就集中在一起办了。 两个村子的人找了块空地,搭起了好几个帐篷,开了六天六夜的流水席。 两个村子其实只有一队烧流水席的师傅。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一下子面临这么繁重的任务,都有些吃不消。 于是村里所有会做饭的妇女,都加入帮忙。 苏怀夏也没有推就,撩起袖子加入了战斗大军。两个村子加起来足足要有五六百人,虽然来帮忙的很多,但一天的任务依旧繁重。 在这批帮忙的妇女里,苏怀夏还看见了王万霞。她整日通红着眼眶,却也依旧咬牙坚持在战线上。 “霞姨,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吧,你的活我来帮你做。”苏怀夏看不过去,走上前想接替王万霞的活。 王万霞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擦干眼泪继续干。 苏怀夏看王万霞这样,心里也有点戚戚。 王铁柱算是王万霞在这世界上唯一几个亲人之一了。平时再嫌弃,但活在世上总比不在要好。忽然间没了,也难免伤心。 晚上干完活,帮工的都聚在一起吃大锅饭。 苏怀夏本想端着饭碗去找王万霞,可王万霞先一步找上自己。 “小夏,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王万霞声音虽然平静,但眼眶依旧是红红的。 王万霞在苏怀夏最艰难的时候,帮了她那么多的忙,苏怀夏当然不会在王万霞遇到困难的时候撒手不管:“您说,霞姨,只要我有能力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是关于我老弟那傻儿子的事。”王万霞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饭店的工作忙,我刚刚接手饭店没多久,现在忙的都脚不沾地。连冬儿都被我送到寄宿制学校去了。实在没什么精力管招息。” “我想让你代我照顾他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这时间不会很长。我已经托人去省城联系疗养院了,过上最多十天,我就把招息给送过去。找的几家疗养院还都不错,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照顾招息吧,这孩子命太苦了。”王万霞心痛的叹口气。 其实在帮工的这段时间里,苏怀夏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王招息是王铁柱的傻儿子,也是苏怀夏上辈子第一任老公。 与其说他是个傻子,不如说他其实也是个自闭症患者。只不过没有顾鹤之这么幸运,也没有顾鹤之这么聪明。 王招息在上辈子的时候,对苏怀夏很不错。苏怀夏重生之后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一把,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 王招息的自闭症很严重,没有人照顾,他很难活下来。王万霞把他送到疗养院去,也是一个无奈却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个年代,疗养院一般都是私人开的,价钱十分十分的昂贵。王万霞愿意这么做,心里也是疼爱王招息的,并没有因为他是傻子而放弃他。 苏怀夏上辈子和王招息打交道一年多,照顾他十天也不是什么难事。 六天六夜的流水席开完后,苏怀夏就领着王招息回了知青点。 王招息其实长得不错,皮肤很白,眼睛蛮大,如果不是得了自闭,肢体动作不太协调,算起来也是个漂亮小伙子。和知青点其他男知青站一起的时候很出跳。相比起顾鹤之得话,抛开气质的成分,也就只差了一点点 不过,这只是王招息刚刚来的那天,大家这么认为的。 到了第二天,看见王招息也学着顾鹤之的样子,找了个躺椅,瘫在太阳底下,对谁都爱答不理,除了动动眼珠之外,完全躺成静止雕塑的样子 大家就觉得,这两个懒货简直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对于这个新来的家伙,顾鹤之和他对上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喜欢。极其的不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生理厌恶,没有缘由,单纯就是讨厌。 王招息好像也同样的不太喜欢顾鹤之 不过大家和王招息相处的时间不久,还不能顺畅的从他那张,和顾鹤之刚来时差不多的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小情绪。而且他也不说话,怎么和他搭腔都不说话。 大概有自闭症的人,都是这样沉默寡言 大家之所以判断他不喜欢顾鹤之的原因,是因为王招息刚刚进知青点的时候,两个人一对眼,就像是石像似的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这对方,有危险的气场在两人周身蔓延开来。 那感觉就像两只要大干一场的猫咪,在准备开撕之前的备战状态,当时大家都有些担心,这两人会不会真的打起来 好在,苏怀夏的出现立即让两人偃旗息鼓,原本波涛诡谲的气场一时间风平浪静;可等苏怀夏走后,那犹如夹杂着电闪雷鸣的瞪视又重新上线。 众人:“”这气场同步都这么默契,两人果然是亲兄弟吗 赵擎率先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拍拍顾鹤之的肩膀:“顾兄,你何必同一个傻子过不去。” 然后,他同时迎来了两双极其同步且默契的圆眼睛。 顾鹤之瞪视的潜台词:我讨厌他,就算是傻子我也讨厌 王招息瞪视之潜台词:你说谁是傻子 赵擎在那两双杀气腾腾的眼中,抽搐着嘴角默默退下。 内心:orz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两位大佬请继续 知青点众人原本以为,来了个和顾鹤之气场极其不对付的王招息,知青点今后的日子会不太平。 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也就在苏怀夏不在的之后互相不对付,只要苏怀夏一出现,两人就立即安静又乖巧。甚至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乖巧 顾鹤之竟然也主动干活了他主动干活了只因为王招息一次偶然洗了会儿菜,被苏怀夏大大得夸了一顿 然后像是有股神秘力量般,在顾鹤之和王招息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竞争关系。两人暗中较劲,几乎将整个知青点的家务都快包了 陈杰和赵擎目瞪口呆,这种知青点里有两个三岁自闭症儿童互相攀比争宠的感觉到底怎么回事啊喂顾兄弟你冷静点啊喂 就这样,两个人保持着这奇诡的平衡过了几天。 直到苏怀夏的一个惊天大发现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王招息可能也是个天才 她某天晚上起夜,看见王招息一个人在厨房里炒菜。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在暗中悄悄观察。 惊讶地发现,王招息炒菜的小动作跟她一模一样不过炒完了后没有吃,也没有整理灶台,就这样撒手走了。 苏怀夏赶紧上去熄了火,万分庆幸她今天晚上起来看看。要不然这火烧一晚上太危险。正当她熄完火准备离开,鼻子里忽然闻到了香味,竟然和她中午炒的那道山珍,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苏怀夏来了好奇心,夹了一筷子尝尝。 然后,她就呆住了。 真的和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道菜是她今天中午随性的创作,绝对没什么现存的菜谱。在王招息面前也是第一次做要知道他可是有前前后后三四十年的功底,才能把菜品的味道掌握得如此细致入微。 但王招息竟然做出来了 苏怀夏的眼睛忽就亮起来,除了天才,她觉得没有任何其他的词可以形容眼前这种情况了 果然每个自闭症儿童上辈子都是天使吗她说不定能把王招息收做徒弟 所以到了第二天 顾鹤之忽然发现,自己失宠了gd1806102: 第51章 第 51 章 顾鹤之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是第二天早上。 像是想什么问题想了一个晚上。 顾鹤之感觉没错, 苏怀夏的确是思考要怎么教导王招息将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的比较晚,还好早饭是及时做出来了。今天早饭吃海鲜生菜粥, 加上炸油条。海鲜粥里苏怀夏特别喜欢放肉质丰厚的贝类和瑶柱。贝类的口感和畜肉不同, 通常肉质细腻又有嚼劲。正好和被熬成像是丝绸般柔滑的粥体形成仍然一体又有区别的丰富口感。最后根据自己喜好加入以切好的生菜,爽脆的口感跳脱出海鲜粥的整体,却又一点都不维和, 分外的惊喜。 苏怀夏炸油条也有一手。她炸出来的油条都是艳灿灿的漂亮金色, 刚刚出锅的时候,像是根根会发光的金条。一口咬下去,外皮是绝对的脆,耳边能听到咔咔的响声。内陷却是带着韧劲的软, 内与外截然不同的口感,有强烈的冲突, 让人像是上瘾似得痴迷。 粥和油条都是用大锅盛上来的。 苏怀夏将粥端上桌,大家就主动的围上去准备盛粥和拿油条。 在苏怀夏刚回来的那会儿, 分饭的时候大家还差点要打起来。因为那时候体力活干得太重, 物资也匮乏。 现在, 清和村搞了包产到户, 大家也不怎么不下田,就窝在寝室里,专心致志的复习, 等待回城的文件下来。 不用干重体力劳动后, 大家吃饭也不急了, 不用苏怀夏分饭来维持秩序。通常自己上前盛饭,也会很井然有序。 就是伸长脖子,拿着空碗仅仅挨靠着贴一起的样子,还是难免有点猴急。但这也没办法,苏怀夏的手艺实在是太好。真是怎么吃都吃不腻啊 在一群着急等着吃饭的人中,顾鹤之确实像是尊坐佛似得镇在自己的固定座位上,不动如山。面色也淡淡的,看起来丝毫不愿意与那些抢饭的人为伍。 这倒不是顾鹤之的清高或者不合群,只因为苏怀夏知道顾鹤之有条傲娇的金舌头,大锅饭可能满足不了他敏感的味觉。所以从一开始就会专门为顾鹤之做一套精心准备的小套餐。自从把顾鹤之拐到乡下来的几个月,顿顿都是如此。 然而今天顾鹤之并没有等到专属于他的小套餐。 苏怀夏放他面前的只有一只和其他人手里一模一样的空碗 顾鹤之沉默的盯着面前的空碗,垂手没动,过了会儿,他抬头,奇怪地看苏怀夏。 苏怀夏那里正忙着上另一盆油条,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顾鹤之,好在转身又要进厨房的时候,眼角瞄到了沉默着不说话,就只是抿唇看她的顾鹤之。 “啊”就是这一眼瞟得太快,苏怀夏来不及分辨顾鹤之深藏在眼底的委屈,只是双手合十,快速的道歉,“不好意思,今天早上我有点不集中,没来得及帮你做小份。你今天就和大家一起吃吧,我觉得这锅海鲜粥我做得还是可以的” 苏怀夏向顾鹤之笑着吐了吐舌头,寻求原谅。 顾鹤之嘴角下拉,明显不情愿。可今天早上苏怀夏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他用来和苏怀夏沟通的小表情还没做完,小姑娘就像是阵风般又跑进了厨房 顾鹤之:“” 他默然得低头和空空如也的陶瓷碗对视,总觉得耳边有凉凉的背景音带着飘零的树叶响起格外的萧瑟。 他不想吃大锅饭 挣扎了三秒钟后,顾鹤之放弃了。 肚子的感觉实在是不好,而且那一大碗海鲜粥已经要被知青点这群如狼似虎的饿鬼们给抢完了 天知道顾鹤之这个从到了知青点以来,就享受着贵宾级待遇的小少爷,要放下身段,和老百姓抢食,是耗费了多少定力 就在顾鹤之好不容易为自己盛到一碗海鲜粥的时候,苏怀夏端着他以前专用的小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碗二米饭和一盆小炒菜。 顾鹤之手里端着碗准备喝的动作顿了下。 嗯这是做了啊刚才为什么要骗他呢顾鹤之皱眉不解。 然而谜底迅速揭晓。 苏怀夏端着小托盘,直径走到王招息专用座位面前。王招息吃饭用的连体桌椅是大家专门从村长家里搬过来的。样子很像婴儿椅,能够把王招息整个圈在里面。好让喜欢乱跑的王招息能够安安心心吃饭。 顾鹤之瞪圆了眼睛,清清楚楚的看见,苏怀夏将他的专用小托盘,放到了王招息的面前。 顾鹤之:“” 她把他的专用小托盘,装着小套餐,给了那个傻子 顾鹤之紧紧的抿唇,整个人像根扎在地上的桩子,目光死死的钉住远处的苏怀夏和王招息。漂亮的嘴唇绷紧成了一条线,手里的海鲜粥,就这么端着,直到慢慢凉透。 如果目光能杀人,苏怀夏和王招息已经被顾鹤之戳成筛子了。 可惜顾鹤之虽然脑袋聪明,也没什么异能。再犀利的目光,也不能对面的两人造成任何伤害。 他看见苏怀夏冲王招息笑得像是涂了蜜糖:“好不好吃” 傻子疯狂点头。 “觉得好吃的话,想不想跟我学着做呀”苏怀夏脸上的笑容更浓郁。 傻子可能根本就没有听懂苏怀夏在说什么,他只是单纯盯着苏怀夏点头点头 不得不说,小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像是散发着蜜糖气味的阳光,清澈又明媚。 顾鹤之捏着碗的手收紧,修长的指关节肉眼可见的泛白。 他也不说话,只是接着瞪苏怀夏,似乎是希望这瞪视中的能量能够传递给对面的小姑娘。 如果放在王招息来之前,细心的苏怀夏可能真的能接收到顾鹤之投过来的扎心讯息。 然而现在,苏怀夏满脑子都是收了王招息这个徒弟 苏怀夏有个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的能力。 她总是能够特别专注。 当她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她能够全身心的投入,不畏挫折,直到将一件事情做完。 可这坏处是,当她在专心集中到某一点的时候,就容易忽略其他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他的能力太局限,她完全没有办法像是顾鹤之那样兼顾全局,什么都处理的非常出色。 上辈子她的饮食帝国那么庞大,其实她也不过只抓了质量和产品创新的方面。大部分商业活动,还是顾鹤之搭手在帮忙。 现在,显而易见,苏怀夏这只能专注在一件事上的毛病,又让她不小心把顾鹤之给丢了 她没有注意到顾鹤之的不高兴,看王招息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菜后,就把他从椅子里放了出来,然后拉着她的手,去了厨房。 手拉着手 当顾鹤之看到苏怀夏主动牵上王招息的手,他整个人都像是当机了的电脑,一动不动的傻站在原地。如果天气再冷些,恐怕知青点里其他人,就能够看到他头顶冒着的青烟。 察觉到顾鹤之这样一动不动的目送着苏怀夏和王招息走进厨房,坐在他旁边的赵擎很是不理解:“顾兄” 他叹了口气。他和知青点里其他人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要和一个傻子较劲。 在他们看来,苏怀夏对王招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太正常了。凡是有点儿爱心的人,都会对残障人士和颜悦色吧完全不需要反应这么大啊,就算是吃醋,吃个傻子的醋也太掉价了 他们也劝过顾鹤之,可是一这位条路走到黑的兄弟,根本不听啊 他又是叹了口气,瞧了瞧顾鹤之手上还挣扎着在冒最后一点白烟的海鲜粥,舔了舔嘴唇:“顾兄这碗粥还喝吗” 顾鹤之垂眸看了赵擎一眼,冷漠的将碗放到他面前,算是把这碗粥给他了。 赵擎此时丝毫没有感觉到能够多喝一碗粥的庆幸,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寒气,记得他浑身一抖:“谢抖露谢”这寒气太凉,害得他说个谢谢都秃噜了嘴。 顾鹤之理所当然没有回答,就只是安静的飘出餐桌,向着厨房的位置无声无息的走过去。 他走路那是真的没有声音啊因为没有忙着低头喝粥,所以看到这一幕的赵擎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和顾鹤之睡一个通炕,知道这男人真的是个活人。他这种没有声音的走法,他铁定会认为是阿飘。 赵擎又是叹了口气,这三人之间的麻烦,就让他们解决吧。 他搓了搓手,准备喝粥。 就听见有声清脆的咔嚓声 他面前的粥碗从顾鹤之刚才捏的地方应声被裂成两半。美味的海鲜粥,就这样白白流了一桌子。 赵擎呆着地王者桌面上的瓷碗 那男人生生把碗给捏碎了 赵擎打了个冷颤这好大的怨念 顾鹤之完全不知道他刚才捏过的粥碗已经阵亡。他只是不发一言地走到厨房,然后黑着脸撩开厨房的门帘。 里面,苏怀夏正耐心的教王招息淘米蒸饭。 二米饭是一道十分经典的主食。大米软糯,小米有独特的颗粒感。两者一起蒸,不但足够营养,也能给味觉新奇的体验。 苏怀夏蒸的二米饭很独特,因为她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找出了两种米种最恰当的比例。 她没把这个比例具体的数字告诉王招息,因为他知道,就算告诉他,他也记不住。 她只是在王招息面前演示了一遍。 然而结果出乎他意料。 王招息用碗配出的比例,似乎和她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在这个年代,电子秤什么的都是稀罕物。苏怀夏对食材比例的精准判断全靠直觉。她这直觉是修炼了多久才达到的精度。可王招息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握住了有时候天才也的确让普通人蛮绝望。 不过苏怀夏现在可没有闲心去丧这些。她欣喜地看着王招息,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喜悦。 她觉得自己是获得了一块没有雕琢过的璞玉虽然这块璞玉实在有点特殊。 任何一个到了某种程度的厨师,不会放弃这样的一个天才。苏怀夏上辈子就想找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人。但奈何她和顾鹤之在一起久了,就变得有些懒,而且什么事都讲效率。 没有到达她心里那根线的人,她或许可以稍稍指点一般,但绝对不会真的把他当做徒弟倾囊相授。 可王招息不一样。这傻孩子的资质真是让苏怀夏惊叹。只可惜就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不过苏怀夏相信自己能帮他克服,而且如果这块璞玉真的被雕琢成功,他的后续价值,一定比自己现在付出的成本要高很多。 苏怀夏引导着王招息将调配好的米饭放到蒸笼上蒸。然后教他切菜热锅。 但只要工序稍稍烦起来,王招息的问题就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只能做完全顺手的任务,对于其他稍稍有点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请,他就明显表现出了不耐。 菜刚刚切到一半,他就不乐意继续往下做,将手里的菜刀丢到一边,跑到灶台旁边玩柴火。 不管苏怀夏怎么拽,都拽不回来。 苏怀夏惆怅的看着蹲在地上玩柴火的二十岁大孩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上辈子她研究过自闭症这个疾病。但被确诊自闭症,是基本没有办法痊愈的,只能对他的行为进行教导,他尽可能能够自食其力 她也了解过不少治疗方法,可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最多只尝试过,让患有自闭症的大儿子,能够自己在生活上独立。至于怎么能够让个自闭症患者习得一个技能,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苏怀夏一头莫展的时候,王招息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头被惹恼的猎犬似得呲牙。 这突如其来的激昂情绪吓了苏怀夏一跳,她顺着王招息看来的方向望过去,是顾鹤之正斜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抱着胸,原本隽丽圆润的眼睛现在被他眯成了丹凤眼,这从上而下蔑视王招息的样子,有些挑衅。 王招息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却能精确的读图。顾鹤之脸上如此生动的敌视表情,也激起了王招息的攻击性,他一把抓起木棍,像是宣示主权一样,对顾鹤之又喊又叫。 顾鹤之身周的气氛立即冷了下去,就连苏怀夏也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心里隐约感觉不对,顾鹤之这样的气场她实在是陌生不,确切来说,她真的从未看见过。甚至有点可怕 王招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意识。他不知觉走到苏怀夏面前,拦住顾鹤之的视线。更加大力的挥动手中的木棍,向顾鹤之挑衅。 两人之间有专属于男人的雄性激素开始互相碰撞。 苏怀夏的心通通直跳起来,她担心的拉住王招息,冲着门口的顾鹤之喊:“顾鹤之,你先走吧我能够让他冷静下来。你不要和他计较” 看到王招息挥舞起棍棒,苏怀夏这下是真的紧张。 她记得上辈子王招息的力气很大,能够一个人一口气抱起个装了水的大木桶。 如果两个人真的打起来,顾鹤之怕不是王招息的对手一般傻子的力气都比较强悍。 至于顾鹤之苏怀夏光见他躺着也不动,从来也没和人打过架,业务能力不熟练啊而且,傻子下手都没什么轻重,她是真的担心顾鹤之。 王招息将苏怀夏拦住她的举动当做苏怀夏对他的维护,得意洋洋的又冲顾鹤之龇牙,另一只手还圈住了苏怀夏,把她往怀里拽。 顾鹤之眼中的神色彻底凉下来,浅色的眼睛沉得像是黑洞。 他忽然迈开长腿,几个跨步就走到王招息身边。速度之快,让苏怀夏和王招息都完全没时间反应。 他们还在惊讶顾鹤之窜上来的速度,下一秒,顾鹤之就用奇诡的手法,劈手夺过了王招息手上的木棍。他冷漠的抬手,棍子如雨般落到王招息的身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王招息哇哇大叫,胡乱挥舞着双手企图打到顾鹤之。可顾鹤之动作更快,那几棒之间就已经打中王招息身上大部分要害,足以让他瞬息间丧失行动能力。 王招息虽然精神上还是清醒,但身体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停止接受大脑的指导,只能随着本能张牙舞爪。 顾鹤之眼中杀气更浓,他直接扔掉木棒子,捉住王招息的手,膝盖狠狠顶上他的腹部,被迫他跪下,扭过他的双手为绳,用他自己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脖子。仅仅是几招之间,王招息就已经被顾鹤之完全制住。现在只要顾鹤之稍稍用力,就能轻松杀死王招息。 这一切来的太快,所有人都惊得定住,维持了最开始的动作,骇然看顾鹤之。 顾鹤之从来表现都个文人的形象。平时心情好的时候,温温吞吞看起来还有些软绵绵。生气的时候会怼人,但那也只是动嘴皮而已。从没见过他真的动手 就连苏怀夏也没见过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顾鹤之还会打架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弱光是那双没有感情似得深色眼睛,就觉得让人害怕。 但是她认识顾鹤之的招数这是擒拿术上辈子她和顾鹤之说自己想学点武术防身,顾鹤帮她找来的第一个师父,教的就是这擒拿术。 这套系统最大的优点就是对力量依靠少,更多的是靠技巧,要是速度够快,击打够准,完全可以击败自己强上很多的对手。 苏怀夏当初没学会,觉得这套无数太难。它对精度的要求太可怕,如果要达到那师父的标准,要么就是向师父本人一样经过几十年的淬炼,要么这人的大脑直接就是个超级计算机当时苏怀夏还没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看来,这套东西,不将就为顾鹤之量生定做的吗 上辈子不用,是那时候的顾鹤之已经完全不可能再有这种要让他亲自上前涉险的局面。可今天看来王招息那些示威的动作,是彻彻底底将顾鹤之给惹怒了啊 苏怀夏想着就是浑身一抖,也顾不上其他,先高声制止顾鹤之:“顾鹤之,你冷静点” 但她知道,她不能让顾鹤之放开王招息。王招息没什么理智,现在又被顾鹤之揍了顿,完全属于被愤怒吞没的状态。她很怕王招息被放开后暴起,会伤到顾鹤之。 于是她请出去求救。 客厅里的四个男知青其实也看见了那一幕,但他们的震惊着实比苏怀夏大太多,一时间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直到苏怀夏跑进来求救,他们才反应过来,起身帮忙按住王招息。 可顾鹤之掐住王招息脖子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松,他像是就在思考,要不要把手里这个傻子的脖子扼断。 他的眼神沉沉,面容青黑,身周有着最原始的暴力狂乱,和平日里那个冷静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看来只要是男人,不管如何理智,总有别人无法触碰的逆鳞。一旦有人胆敢逆了这篇麟,在理智的人都会爆发出深藏在男人基因本能力的暴虐。 知青点的男知青光是站在顾鹤之身边,就觉得那狂乱的杀气激得他们心脏狂跳,背脊冷飕飕的。这么骇然的戾气,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 果然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火起来越可怕。同样的还有赵擎。 老好人赵擎一旦生气,打起架来可以不要命。就是那股狠厉的劲道,想想就让人恐惧。 可这个和顾鹤之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并不是那种狂躁的狠。而是阴嗖嗖的让恐惧就像是黏在心脏上一样,慢慢渗透。那像是死亡的味道。更有种可怕的精神压迫。 就连被顾鹤之按着不断挣扎的王招息,似乎也被这可怕的阴冷气息给浸透,渐渐安静下来。 现在没人感招惹顾鹤之。就像没人敢随意招惹死神。除了苏怀夏。 她看到像是顾鹤之这样的人都会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就觉得自责。她觉得这是是己的过失,这次是她忽视顾鹤之了。 “没事了放下吧”苏怀夏走上前,握住顾鹤之冰凉的手,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我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 苏怀夏轻柔的声音就像是绸带,飘过顾鹤之的耳畔,让他涣散成一片黑水的眼眸重新有了焦距。 他转烫过头看了眼苏怀夏,又冷漠的扫视了圈压住王招息的众人。停顿了几秒,才放开手,一句话都不说,转身走出了厨房,搬了他的躺椅,走进了知青点旁边的树林里。他大概想要自己静一静。 顾鹤之一走,大家纷纷松口气。 刚才那股子身上的压迫真是太可怕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深切的体会到气场的存在。以前都觉得这个词玄幻,现在看来,光靠一个眼神不能把人镇住的强悍家伙是真的存在的 “顾兄他没事吧”赵擎腾出一只手擦汗。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苏怀夏皱眉,“照顾王招息就拜托你们了”说着,她就顺着顾鹤之走远的方向跑过去。 “啊喂”轻点了几个大男人这下可傻了,他们头疼得看着地上依旧瞪圆的眼睛哼哧哼哧喘气的王招息他们该怎么安慰这个傻孩子啊喂 树林里,苏怀夏很快就找到了顾鹤之。 他寻了片空地,在正中央支起椅子,伸展了四肢一言不发的仰躺着,他的头顶就是变幻无穷的蓝天白云。 苏怀夏蹑手蹑脚得走上前,蹲到顾鹤之的扶手边上,把一张小脸架在他的手臂上,嬉皮笑脸的缓解尴尬:“生气啦” 顾鹤之动动眼珠,扫苏怀夏一眼,依旧不说话,他眼珠又转回了蓝天。这样的反应,看的苏怀夏有点心疼。 他总是这样,到不开心的就不说话。 他不像王招息那样,会用大喊大闹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表达他的不高兴。如果没有特殊必要,他甚至很少和人吵架。他总是一个人默默的生闷气。 上辈子的顾鹤之就这样。他从来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不是生气了。他一旦不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人惹恼。要么自己嫌麻烦,主动消失在那人的生命中。要么就是那些惹他惹得太过分,他就会让那人悄悄的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总之,等你反应过来,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生活中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上辈子苏怀夏知道这点,所以在自己的精神疾病被治愈后,就很认真的维系两人的关系。她对顾鹤之的感情波动很敏感。有些人说,她就像是这只闷葫芦的感情翻译机。 可这辈子再见顾鹤之,年轻的他比上辈子感情外放很多。似乎不太需要她翻译了,他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 没想,今天就捅了个篓子。 “啊不要生气了嘛我给你做好吃的。”苏怀夏想尽办法哄着这个闹脾气的大孩子。 可她走到左边,顾鹤之就把眼神转到右边。她走到右边,顾鹤之干脆又将整个脑袋转到左边,根本不给苏怀夏任何交谈的机会。 苏怀夏:“” 面对这种别扭的熊孩子,苏怀夏还是有办法的而且屡试不爽的一点就是欲擒故纵 “哇你真的不理我那我就走了啊”苏怀夏佯装生气的从顾鹤之手边起来,往知青点的方向走。 女孩身上有股好闻的甜香味,起身的时候带着倩丽的风。掉头就走的姿势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顾鹤之抬眼,丝毫没有预警的忽然伸出手臂,揽上了女孩的腰,将她重重的带到了怀里人。 在苏怀夏一阵惊呼中,苏怀夏整个人就这样直接摔在了顾鹤之身上。 “你”苏怀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了一跳,但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砸伤顾鹤之,她刚才分明听到了一声闷哼,“你没事吧伤着了吗” 她着急的想起身,看看自己有没有砸疼顾鹤之。可顾鹤之却是拦住她的腰,箍在怀里。苏怀夏的坐姿背对着顾鹤之,她立即能够感觉到顾鹤之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绵长的呼吸浸润着颈窝上的皮肤。顾鹤之又变得安静起来。 这安静让苏怀夏更加担心,不确定的唤了声:“顾鹤之” “我被你气得头晕。”顾鹤之闷闷得声音从苏怀夏肩膀处传来,“你要负责。” 苏怀夏:“我怎么负责” 顾鹤之:“我要睡会儿。就这样你别动。”他觉得女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苏怀夏:“别闹,你会被压坏的。”她这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想到年轻的顾鹤之很会开野车,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最好的原料。 可出乎意外的是,顾鹤之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真的就枕在苏怀夏的颈窝里沉沉睡过去了。 苏怀夏先是一阵无语,后来又有些心疼。看来刚才他真的是被气到了。太生气了,人的确会感到很疲倦。 又想起上辈子顾鹤之也喜欢这样抱着她睡午觉真不懂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香味,为什么10和20都对这个姿势这么执着 顾鹤之一觉睡了三四个小时。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苏怀夏也就这刚才的姿势,躺在顾鹤之身上睡觉。 姑娘被他反抱着,侧头沉睡,天鹅似的肩颈拉成了漂亮的线条。诱人就在眼前,顾鹤之没忍住落下了一连串细碎地吻。 苏怀夏在这带着爱意的叨扰中被惊醒。 她一转头,就看见顾鹤之漂亮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她。奇特的颜色又重新回归清澈,不再有刚才的暴戾。 苏怀夏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你终于不生气了。担心死我啦” “你担心我”顾鹤之嘴角不易察觉的挂起一丝笑。 “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呀”苏怀夏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又在顾鹤之怀里蹭了蹭。 果然看见他的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苏怀夏眨眨眼睛看看天色,该去做晚饭了,再不做时间就要晚。 可她不想放弃收王招息为徒的想法。今天做晚饭的时候想让王招息在旁边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见面就要掐从王招息一进知青点就掐到现在 “你今天晚饭想吃什么甜点吗”苏怀夏看顾鹤之心情又变好,想着能不能冒险做个死,于是提前试探。 顾鹤之皱眉:“我不想吃什么甜点,我想吃佛跳墙。” “佛跳墙没有。今天食材的包裹刚刚到,现在做到了晚上味道肯定进不去,我明天帮你做。乖”苏怀夏转过身去捧起顾鹤之的脑袋,让他和自己对视,“今天吃莓果奶油派怎么样” 她知道顾鹤之特别喜欢甜食。尤其是喜欢奶油派。 果然,苏怀夏这名字一报出来,顾鹤之的眼睛就亮了。 “今天的晚饭我要有特别版的套餐”顾鹤之郑重其事地说。 苏怀夏听了不住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没问题。一定会给你做一个豪华版儿童套餐的” “不是儿童套餐,是特别版套餐” “你自己也知道是儿童套餐哦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王招息啊他可没你聪明,医生说他的智商才不到六岁。”苏怀夏抓紧机会,想让顾鹤之和王招息和平相处。 王招息的智力水平太低,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鹤之身上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跟个有缺陷的人是过不去吧 可,顾鹤之还真是这种人 他早就猜到苏怀夏的意图,呵呵冷笑:“我才不。” 苏怀夏:“”顾三岁你没救了 发现游说失败的苏怀夏也有点生气。这两个巨婴的较劲儿,让她真的可头疼。 她没时间再在这里扯皮,先得去把晚饭做了再说。她想着扭动下了下,就轻而易举的从顾鹤之怀里挣脱出来。 顾鹤之本还想拦住姑娘离开的声音,然而他方一起身,闷哼一声,又整个人摔回了躺椅里。 麻麻住了身体麻住了 晚饭的食谱,苏怀夏想的比较简单,所以苏怀夏决定先做甜品 她也最喜欢这个甜品了 厨房里正好有最新鲜的牛奶,还有一些昨天她刚刚摘的野山莓。这些野山莓都是村里人最喜欢的水果。不过最近大家都忙着包产到户,又忙着抓水产,都顾不上这些大自然的馈赠,不少山莓都烂在了土里。 苏怀夏看到后就背了个竹篮子去捡了很多。 这些山莓又红又甜,做出来的莓果派一定很好吃。 苏怀夏先是发酵了面粉,派的外皮要很酥,所以她加了不少起酥油。接着她又打发了奶油,将山莓碾成果酱。 这时候,王招息从外面走进来,眼巴巴的看苏怀夏包奶油派。 苏怀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想学习的渴望。 “你想学吗”苏怀夏小声地问。 王招息点点头。 苏怀夏悄悄去外面看了去,确定顾鹤之不在,就把王招息拉了过来,严严实实关上厨房门,小小声的手把手的教他怎么用幹好的皮子把奶油派包。 王招息学得不错,只是这种做贼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就是苏怀夏黑线。 刚刚包到一半,突然从厨房的上方穿来咚咚咚的声音。 苏怀夏和王招息都是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往上看,就见顾鹤之的脑袋映在厨房上方的透气小天窗里,对着他们冷笑。 苏怀夏: 他是怎么上去的gd1806102: 第52章 第 52 章 先不管顾鹤之是怎么上去的, 苏怀夏总觉得看见顾鹤之的脸后,身边的王招息就在不停得抖抖抖。 苏怀夏对顾鹤之有点生气。她知道顾鹤之有时候的智商水平可能比王招息好不了多少王招息六岁, 他顶多也就三岁。幼稚点她可以忍。但就算是幼稚园的小朋友, 说了一次两次, 总也能够改过了吧这些天来, 他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 想让这两个幼稚班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可顾鹤之偏偏还要惹王招息。 这幼稚病能不能改改啊苏怀夏这次决定不再姑息顾鹤之 转头拉过王招息:“来我们继续,才不要理某个讨厌的家伙。” 王招息听懂了苏怀夏的话, 立即咧开嘴,像个获得战斗胜利的大孩子。他得意洋洋的瞥了眼顾鹤之。但是对上顾鹤之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身体的本能颤抖 王招息不高兴的喊了声,挥拳在自己身上打了几下。遏制住了自己的颤抖,涣散的眼神立即变得坚定起来。 苏怀夏却是被王招息不明意味的动作惊了下,还以为他又要犯病:“你怎么” 没想到的是, 她话还没说完, 王招息就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驱动了般, 下盘扎个马步, 夺过苏怀夏手里正包了一半的莓果派,飞速包了起来。 忽如其来的专注,让他的动作霎时间提高了好几个效率他手上的动作快的像是机器人, 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地产出着一个又一个莓果派, 而且莓果酱的比例也刚刚好。就像是由机器人控制过般的精准。 发发生了什么。 苏怀夏处在一种诡异的震惊中虽然这忽然变得高效率的动作符合了她的要求。可这转变也太突然了吧苏怀夏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给王招息下了什么降头 “顾兄, 你不能站在这个树枝上这个枝桠是新长出来的, 比较嫩, 你会把他压坏的”厨房外传来了赵擎的声音。他是知青点的花匠,知青点内外所有的绿色植物都受到过他的照顾。 苏怀夏听见顾鹤之吞吞吐吐的“哦”了一声,然后在赵擎的催促下,窸窸窣窣的下树。 终于,天窗外不再有那道令苏怀夏如芒在背的怨念眼神,这让她长长舒了口气。 她拍了拍王招息的肩膀,安慰:“不用怕了,那讨厌的家伙已经走了。” 王招息手上都快能出幻影的动作踩了个急刹车,他抬眼看了看那原本映这顾鹤之脸盘的天窗,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然后,他刚才所有的气势,就像垮了堤的洪水,瞬间一泻千里 苏怀夏肉眼可见,他眼神里和脸上所有坚毅的表情都像是薄玻璃似得,咔嚓碎了一地。 手上包到一半的莓果派也不要了,丢到一边,任由苏怀夏精心调好的莓果酱四处乱淌。整个人更是瘫成了一坨泥,直接四仰八叉躺到地上,疲倦挺尸。 苏怀夏: 情绪变化这么随意吗少年 苏怀夏挂着满头的黑线,想把地上的王招息拖起来。可他的身体就像猫咪一样可以无限拉长似得。不管苏怀夏怎么拽,他总有一片身体可以黏在地上。 就在这时,从树上下来的顾鹤之飘到了厨房门口,看见苏怀夏和王招息这样勾肩搭背的动作,眼底的冷笑更加浓,靠在门框上,呵呵冷笑两声。 这笑声实在有点寒,苏怀夏一听,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她抬头看见顾鹤之,本就被地上的某王姓烂泥弄的烦躁的心情更加不美妙:“顾鹤之,你又来捣乱” 地上的王招息听到苏怀夏喊顾鹤之的名字,掀了下眼皮。看清楚站在门口的男人后,身上像是被拧紧了发条,嗖的一声从地上弹起来,又重新。开始机械却效率可怕的包莓果派。 苏怀夏: 她瞪着王招息看了会儿,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她不确定的走道顾鹤之门前,关上厨房的门将顾鹤之的身影拦在门外,转头喊王招息:“招息,看这里。” 王招息应声过来,看不见顾鹤之的影子 秒瘫。 整个人砸在料理台上不想动,丧丧的。 然后苏怀夏又开门,顾鹤之在王招息眼中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 发条瞬间拧紧,王招息满血复活。 哇苏怀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王招息这忽然的变化,原来是和顾鹤之有关吗 苏怀夏转头,满眼亮晶晶的仰望顾鹤之。她这是发现了什么新功能吗 这人形警示牌也太好用了吧 苏怀夏此时还哪有什么生气和嫌弃,她挂着满脸的媚笑引诱顾鹤之:“厨房里的风景可好了,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帮你去拿躺椅” 顾鹤之:“” 他抬眼看看打了鸡血似得王招息,再看看笑的势利的苏怀夏,立即明白了真相。 想都没想,掉头就走。 苏怀夏失望地喊:“哇,别走啊” 顾鹤之才不听,越走越快。 苏怀夏没追上,顾鹤之的人影就消失了。估计又钻进了小树林。 她叹口气,回到厨房,王招息果然早已经趴在灶台上,幻想自己是个没有生命、不存在的家伙。 苏怀夏嫌弃的将王招息从灶台上挪开。这瘫成一坨,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真的和顾鹤之像了七八分。 自闭症儿童的世界她不懂,她还是自个儿做这个莓果派吧 苏怀夏独自把剩下的几个莓果派包了,热起油锅。将包成四四方方小方块的派下锅油炸。油锅和面粉碰撞发出滋滋响声,苏怀夏觉得声音动听极了,跟着哼起歌来,没一会儿,第一批莓果派就出锅。 油炸的职香味飘香四溢,把男生寝室里的孙博洋勾了出来。 “哇,小夏,你在做什么呀”孙博洋向前冲了冲脑袋。 苏怀夏把他拉开油锅,免得人被热油溅到:“莓果派呀,你要不要尝一个。” 说着给了他一个刚炸好的。 孙博洋当然不会拒绝,这可是苏怀夏做的点心呀他迫不及待咬上一口,外皮被炸的酥脆,咬下去的时候香味混合着脆敢席卷感官,刚一回过神,接着就是流淌而出的像是棉絮又像是天上云朵般轻飘飘的内馅。和它的质感完全不同的是那田中带酸的口感,最后结尾是隐藏在莓果深处的半颗没有被碾碎的果肉,这外皮咬下去,汁水就像是弹珠一样炸开。刺激的孙博洋连连叫好吃。 “我还要,我还要”孙博洋还想吃。 苏怀夏直接给了他一盘:“拿去你们寝室分给大家吃吧。” “好嘞。”孙博洋端着盘子准备走,却被苏怀夏拉住。 “把这坨也带走。”苏怀夏指了指依旧在地上挺尸的王招息。 孙博洋苦了脸:“现在他连你的话都不听,我怎么带他走。” “这好办。”苏怀夏找了块凉些的莓果派从中掰开,放到王招息鼻子前一晃。 莓果的清香,奶油的甜香,已经酥皮的脆响混合,王招息原本闭着的眼睛倏然亮了。头颈不住往前伸,想要咬住那莓果派,却被苏怀夏立即拿开一点,就这样慢慢把王招息从地上引了起来。 “厉害了”孙博洋惊讶,“还有这种方法。” 苏怀夏拍拍王招息的肩膀,把手里的派递给他:“去吧。” 孙博洋依样画葫芦,把王招息带走。 苏怀夏熄灭了油锅,整理好厨房,端着另外盆莓果派去找顾鹤之。 她本以为顾鹤之在小树林里,可没找到人想了会儿,她转身走进了知青点旁边差不多快要修好的新楼。 这栋楼的运气可好了,修的时候几乎都是大晴天,所以工期一点都没有延误。而且顾鹤之很着急想要住,就不住的催促进度。施工队扛不住顾鹤之的催促,又调了队人来。盖楼和装修一起进行。 现在三层楼都已经装好了,正在开门通风。顾鹤之受不了毛胚房,所以也让简单装修了下。漆什么的还是涂过的,所以房子里有点甲醛。 苏怀夏果然看见顾鹤之在装好的玻璃窗边发呆。 她皱着眉走过去,将手里的派放到桌上:“怎么在这里呀,里面的味道这么大”吸甲醛对脑子不好呀,这么聪明的脑袋,吸笨了怎么办 顾鹤之支肘托腮看窗外,不理睬苏怀夏。 苏怀夏知道他又犯小脾气,和他打嘴炮是没用的,她嘿嘿一笑,把那盘子莓果派递到顾鹤之眼下:“莓果派吃不吃呀” 甜品的香味诱惑着顾鹤之,苏怀夏分明看见顾鹤之耳朵跟着动了动。这显然是被勾引的标志。明明想吃,可还是装模作样看窗外:“不吃,我不吃傻瓜做的东西。” “这不是王招息包的,他包的我都给赵擎他们了。这些都是我亲自给你做的,你不吃我就去分给他们咯凉了可不好吃。”苏怀夏说着要走。 但果不其然被顾鹤之拽住,就见他迅速从盘子里拽了块莓果派走。放到嘴边咬了口。 苏怀夏的眼睛笑得弯弯:“怎么样,好吃吗” 顾鹤之嚼吧两下,然后冷笑声,把派丢回了盘子里:“不好吃,苦的。” 哎怎么可能她放了很多糖呀 她不相信得拿起顾鹤之咬过的派吃了口。看见这幕的顾鹤之脸上浮现出惊讶,随即又沉下去,眸色格外幽深起来。 苏怀夏细细的品,并没有尝出任何的苦味道。整个派的味道都正常,是自己预想中的酸甜酸甜。 难道是苏怀夏忽然想到了什么,脑子里劈过道惊雷。 “哎”她惊慌的捧起顾鹤之的脑袋,也顾不上手上沾得油渍擦到顾鹤之脸上,满是焦急的惊呼,“会是你的舌头坏掉了吧啊我要带你去看医生不能去县里的医院,那个医院实在是太水了,我带你去城里,西医可能没用,我让叔叔伯伯们给你联系中医” 苏怀夏可真的是紧张,顾鹤之的舌头对于厨师来说可是无价的宝贝呀。 顾鹤之沉默。 他看见粉红色的果酱粘在苏怀夏的唇边,随着她着急说话的样子摆动,就像是用蜂蜜浸泡过的花瓣,让他情不自禁想知道这味道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的甜美。 顾鹤之觉得有股说不清的热血冲向脑际,伸手反捧住苏怀夏小巧的脸蛋,对着她艳丽柔软的嘴唇吻了过去。 灵巧的蛇侵入,在她的口腔和贝齿间游走,似乎在品尝着残留的莓果酱的甜味。 苏怀夏感觉到顾鹤之轻柔的吻,以及专属于他身上那干净清冽的气息。这袭击来得太突然,苏怀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鹤之拉着沉溺进这绵长的吻中。 等到她好不容易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顾鹤之已经放开了她,眯着眼睛看着她笑,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你的是甜的。” “顾鹤之,你吃我豆腐”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苏怀夏委屈的擦嘴。 顾鹤之对这个结论很不满意,刚想转头,就听见他们身边的窗户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两人刚才做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多少有点心虚,都是被这响声吓了一跳。 齐刷刷瞪过去一看,发现王招息站在窗外咧嘴冲他们傻笑。 苏怀夏:“” 你们这些病友,都喜欢扒窗户吗喂 “哎呦,原来你们在这里啊”正当苏怀夏觉得无语时,孙博洋推开大门走进来,“霞姨从县城里来了,正到处在找你们呢你们快去看看吧。”孙博洋说道。很明显没有看见他们刚才做的事情。 苏怀夏和顾鹤之都迅速进入演技状态,就当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起身跟着走回知青点。 果然,王万霞已经坐在知青点餐厅的方桌上,面色着急的等着。 桌上有她拿过来的一些熟菜,量还不少,足够整个知青点的人吃,看样子是不打算让苏怀夏做晚饭。 是来找她的吗苏怀夏疑惑,看王万霞这个神态,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霞姨你是来找我的吗”苏怀夏上前问。 王万霞看到苏怀夏却是摇摇头,又看到她身后的顾鹤之,才激动的从位置上站起来:“顾总,饭店的账目好像有问题。”她着急的说,是一刻也等不了。 王万霞说的饭店,就是她承包的国营大饭店。苏怀夏知道王万霞能力很强,既然连她都解决不了,说明这个账目问题还蛮大。 顾鹤之也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走到方桌边坐下:“账本带了吗” “带了。”王万霞点头,从单肩包里掏出一大本账簿,“这是这个月的。” 顾鹤之接过翻开,知青点,其他的人也都好奇的凑上去。可完全看不懂账本的他们,看到的只有这密密麻麻铺了一整页纸的数据和笔记。 大家是头疼的退开,觉得会计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顾鹤之看起这些东西来,却是轻松地像是在玩游戏。一页接着一页翻,通常大家连第一面开头一行都没看完,顾鹤之就已经看完了另一面,翻了个新页。 “顾总,您慢点呀”王万霞还是第一次见顾鹤之翻账,不知道他的阅读速度,就以为他在儿戏,心里着急。 顾鹤之不理他,很快就把帐簿都看完了。他合上账本,思忖了会儿,开口说道:“有人在偷拿饭店里的东西” 王万霞听了一愣,她这次来的确是为得这件事。饭店最近老是在少东西,有值钱的也有不值钱的。大部分都集中在厨房,已经丢了不少肉和菜了。 但她刚才什么都没说呀这小顾总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看账本看出来的乖乖不愧是大老板,能用这种速度看账本的,也没谁了 “饭店每天没卖完的食材,都按照我说的,便宜卖给饲养场了吗”顾鹤之问。 “卖了卖了我按照您说,把原本那条,卖不掉的东西作为员工福利让人带回家的规则给改了,找了家饲养场合作,每天的剩菜剩饭还有卖不完的食物原料,都当做猪饲料卖了。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浪费少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浪费是没有了,但这又有人开始偷拿东西”王万霞愁啊。 顾鹤之点点头表示明白,把账本递还给王万霞:“账上看不出什么,明天我和你去饭店看看吧。” “可是这亏得太多了,我快急死了。顾总不今天跟我去看看吗”王万霞着急的扯着嗓子,一副现在就想把顾鹤之拉着走的架势。 顾鹤之看他一眼:“天晚了,明天吧。” 他和王万霞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像是自动带上了一股居高临下的架势。这和平日里其他时候的他又不一样。有着种高位者特有的强势和果断,以及一股子其他人从来没见过的责任感。 总觉得顾鹤之再和王万霞用上司和下属身份对话时,让人特别安心。仿佛只要他在,天就不会塌下来。 果然,王万霞被顾鹤之这气场给安慰道:“那我先回去。” 苏怀夏把王万霞拦下:“天着么晚了,走夜路不方便,霞姨你还是住下吧。” 王万霞想想也是。她看见顾鹤之的人后,心里就安定很多。 她虽然和这个年轻的小老板见过的次数不多,但真的他身上学到很多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她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老板。年级轻轻就这么有钱,绝对不是靠爹也不是什么运气,肯定是用实打实的实力给拼出来的 既然打算住下,她就动手帮苏怀夏把带过来的蔬菜重新翻热了下。吃过晚饭后,就在女生寝室挤着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顾鹤之苏怀夏还有王万霞三个人一同去县城。如果是有苏怀夏和王万霞,两个女人肯定一早就出发了。可这队伍里有了个顾鹤之就注定快不起来。顾鹤之不着急,她们就也只能慢吞吞地在后面跟着。 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厨房里正在准备午饭的高峰。 顾鹤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王万霞的陪同下,四处逛了圈。 他重点观察了下厨房和失窃严重的储藏室。在看的时候,他会去翻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苏怀夏觉得顾鹤之东看看西瞧瞧的样子,就好像是小说里的侦探。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储藏室的权限和钥匙在谁的手里”顾鹤之停下探查后,转头问王万霞。 “一般在卓师傅和他徒弟手里。”王万霞回答,“钥匙也在他们手里。” “他们有发现账对不上吗”顾鹤之问。 “他们一般不管这些,他们只管拿食材做饭就好。对账这些,都是我来抓的。最近生意不错,他们实在是太忙了。” “哦你问过他们吗” 王万霞不知道顾鹤之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问他们” 顾鹤之沉思了会儿,换了个方向问:“最近生意是不错,但整体还在亏损是吗” 王万霞有点懵,她点点头:“是的。因为饭店里进行了很多改革措施,而且转了承包之后,国家很多补贴都没有了,所以基本还在亏损期。上个月亏得更厉害,这月好点了,总体而言还是没有开始盈利,但我觉得应该快了。” “卓师傅拿的是技术分红,固定工资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两个月拿不到工资了对吗”顾鹤之问。 王万霞忽然反应过来:“啊您这是在怀疑卓师傅不不可能的他不会偷东西的。老卓这人我认识很久了,什么都不好,就个人品德好。脾气倔强得很,人送来的礼都不收,他怎么可能偷偷拿饭店的东西呢。而且就算两个月没有有工资,老卓他以前的工资多高呀。身边肯定有点存款,前期几个月的回本期不会挨不过去的” 王万霞滔滔不绝的维护卓天合,顾鹤之就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可脸上却露出了不明所以的微笑,好像是看到了些不一样的情报。 王万霞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顾鹤之看得脸红,声音也越说越小。 顾鹤之没有继续盘问王万霞,而是转头问苏怀夏:“这位卓师傅,是个有价值的厨师吗” “哎”苏怀夏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站在顾鹤之身边,就永远不会动脑筋。总是觉得这男人能够解决一切就像刚才,虽然她人在,思绪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完全没有听清楚顾鹤之和王万霞再说什么。 被顾鹤之忽然点名,一时间有点傻,想了半天后,才把思路对接过去:“卓师傅应该是个有价值的厨师。本人的厨艺并不比我差,如果好好打造一下,一定能够成为这块地区的招牌。就是他本人的思想比较的直白吧,不太适合做生意,只适合做菜。所以我才把他和霞姨一起打包推荐给你。” 顾鹤之听完专家的意见,点点头表示明白。也不多说什么,潇洒转身往门口走。 王万霞和苏怀夏: 两人看着顾鹤之的背影莫名其妙:“顾鹤之,你去哪里” 顾鹤之懒散回答:“回去,吃佛跳墙。” “哎”两个女人都傻眼了,对视下后走上前去,拦住顾鹤之,“你等等,那那这破账怎么办” 王万霞急了。怎么回事就这么走了亏空这么多怎么办啊 “放着。”顾鹤之都懒得吐多余音节。 王万霞感觉自己要炸:“怎么放着呀亏这么多钱算谁的” “你缺钱那算我的吧。我单方面给你开几个月的工资,直到开道饭店盈利为止,算你的人才福利。”顾鹤之完全不在意地说,不过最后他还是强调了下,“只有你的份,卓天合没有。 ” 王万霞皱眉:“你还是在怀疑老卓难道真的是他” 顾鹤之听了忽然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王万霞的肩膀:“你放心,卓天合是个不错的再婚对象。我作为你的老板,是支持你的。” 王万霞听了,整张脸刷得红了:“不我和他不过不过刚刚开始,没到那种程度。” “哦,没关系慢慢来,加油。”顾鹤之一副妇女之友的样子。 苏怀夏在后面听得目瞪口呆:“霞姨你和卓师傅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就是你让我承包这饭店后不久。其实我和老卓早就认识了,都是以前没机会。现在不是走得进了吗他家离饭店比较近,我们就住一起了。” 都住一起了哇她完全没看出来呀 苏怀夏觉得如果有本侦探小说,顾鹤之简直可以当主角。这才和王万霞接触多久呀,就看出她和卓天合的感情了 “不是一码事归一码啊这饭店被偷的事情到底怎么办啊”王万霞也不愧是女强人,很快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放着。”顾鹤之这时候开始有点不耐烦,他不喜欢把事情说两遍。 王万霞不知道顾鹤之这习惯,还想继续问,赶紧被看出来的苏怀夏拦住:“霞姨,你就信顾鹤之一次吧。他说放着就放着吧。而且他不是给了你工资了吗,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啊。”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干了这么多年小饭馆,不缺这几个钱呐问题是这饭店是我的心血,你们一个个都不当回事儿,但是我当回事儿啊”王万霞愁的她满头的头发都要卷曲起来。 苏怀夏觉得也对,就看向顾鹤之,想让他解释解释。 然而顾鹤之毅然选择装哑巴。闭紧了嘴巴,怎么都不说话。 好的吧了解顾鹤之的苏怀夏知道,这男人的嘴巴是怎么都撬不开了,只能转身安慰王万霞。 不过她这安慰的话还没说上几句,忽然又个人急急忙忙的冲进饭店:“霞啊出事了霞” “红雪出什么事了”王万霞看见来的是在儿子冬儿学校食堂干活的小姐妹,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什么饭店的事情都记不得了,“是不是我家冬儿出什么事了啊” “是啊就是你家冬儿出事了他在学校里把个女老师给打了,现在学校正要让他退学呢教导主任让我来找你,你快去看看吧”陈雪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王万霞听了,头脑嗡得一声响,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跟着陈雪红往冬儿的学校走。 顾鹤之和苏怀夏对看一眼,苏怀夏还是挺在意王万霞:“要不我们跟过去看看” 在这种小事上,顾鹤之听苏怀夏的,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两个人就跟在王万霞身后走。 王万霞的儿子冬儿在县里一中上高中。今年是高三,正是考大学最要紧的时候,怎么会没头没脑就把老师给打了呢苏怀夏记得上辈子的时候,她和冬儿玩过一段时间,明明是个脾气很软,又开朗的孩子,完全不像是会打老师的样子呀 等一众人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满满的占了一排的孩子,仔细一数,竟然有五个。 其中有两个苏怀夏是认识的,一个是王万霞儿子,还有个是雷业军的弟弟小三子。 苏怀夏觉得更加疑惑,怎么,这五个孩子一起打老师不可能吧。 然而等苏怀夏在旁边听了会儿啊,发现事实真的就是五个孩子把一个叫做李文倩的女班主任给打了。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五个孩子像是犯了错的囚犯被要求排排站,在他们对面,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老师,还有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女老师。 那个女老师应该就是被打的班主任。可她浑身上下看起来都很好,不像是有被打过的样子啊 “老师,你们肯定误会了,我的儿子是不会打老师的。我儿子脾气可乖巧了,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打老师呢。”王万霞也不相信自己儿子会这么做。 “他们不可能难道是我在冤枉他们不成”女老师听了王万霞的话,尖锐的笑起来。 教导主任也确信错是在孩子那边:“你们家长也真是虽然孩子在这里上学,但最重要的老师是家长知不知道你们回家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配合我们老师的工作,管教管教孩子呢” 那个年代的老师,可没有今后老师的这么多顾忌。教学资源稀缺到一个上学的名额就要挤破脑袋进。 很多相对偏远落后的地方,比如说这个小县城,老师在学校里就和土霸王差不多。家长根本说不上什么话,只有低头哈腰的份。 王万霞同样。她为了能让冬儿进学校上学,已经花了不少钱。捐给学校的钱,偷偷塞给老师的钱数都数不清了。可现在到了老师和教导主任面前,也只能像是同样错的孩子一样挨训。 这时候,走廊上又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直奔着教导处而来。要是其他五个孩子的家长。 “小三子你竟然敢打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开,教导处的门被砰然撞开,雷业军像是黑脸杀神似得冲进来,抓着小三子就要打屁股。 他身后跟着其他家长也是骂骂咧咧的逮住自己孩子就是一顿骂。 苏怀夏定神一看,这些人她竟然都认识,是清河村的村民。 这五个孩子,都和清河村有关系 看到暴怒的家长,拽着自己的孩子,就是一顿痛揍,教导主任和那个女老师也不拦一下,而是在旁边看笑话,苏怀夏就生气,教育工作者怎么能这样 她也心里冲动,大喊声:“大家先冷静下,听听孩子怎么说呀”苏怀夏做饭要用到腰腹的力量,所以她中气很足,刚才提起一喝之间,那响亮的程度丝毫不比王万霞和雷业军的大嗓门差。 王万霞很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知道儿子不会干这种傻事,就在旁边帮腔:“是啊,大家先听听孩子怎么说呀” 在王万霞铜锣似的嗓门下,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家长,稍稍冷静下来,可对孩子的态度依旧不好,恶气冲冲的说:“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被训的孩子哪里敢说话,瑟瑟发抖。 王万霞像其他家长一样,不断的训斥自己的儿子,反而走过去搂住冬儿的肩膀:“儿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你妈我不会听别人乱说的” 苏怀夏在心里给王万霞的教育方法竖了个大拇指。 冬儿看见自己的妈妈这么相信自己,委屈的哭出声来。 开始的时候他哭的可伤心了,连话都说不明白。后来想到自己还要为这么多小伙伴证名,就努力止住泪水说道:“才不是我们打老师,是李老师老是不让我们上课。” “冯冬儿,你乱说什么”李文倩听到冬儿的哭诉,声音拔高了个八度。用碳粉画过的眉毛高高吊起,凑成了个八字。 再场所有人包括家长,都是有点怵老师的。被李文倩这么一吼,一时间没人敢说话。连刚才力挺自己儿子的王万霞,也没那么有底气了。 苏怀夏心里不爽快,想管管这件事。她终究对这些柔弱的小生命有恻隐之心,看不惯教育者这么嚣张跋扈。 她正要上前说话,正好李文倩向她投过来个视线。这是现在她脸上黏了会儿,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立即变得恶毒起来。 苏怀夏接收到李文倩敌意的目光,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她之前有招惹过这个女老师吗 虽然心里感到很不解,但苏怀夏决定自己还是要管这件事。 不过她刚走上前想说话,就被顾鹤之一把拉到身后。 接着就听见顾鹤之那清清冷冷又带了点说不清的暗讽音调响起:“你,闭嘴。”他说话的时候,看向的是女老师。 李文倩被顾鹤之看得心里一凉,觉得有点儿毛。但是这预示似的害怕很快被让个陌生人责骂的愤怒给压了下去。 “你是哪一位同学的家长啊不知道什么是尊重吗。”李文倩愤怒地指责顾鹤之。 顾鹤之呵呵一笑,嘴角侧扬,完全对李文倩没有什么尊重,到还有些蔑视的邪:“我不是什么孩子的家长。倒是” 他特意顿了顿说道:“把你丈夫送进号子里的人。”gd1806102: 第53章 第 53 章 其他人不明白顾鹤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苏怀夏秒懂。 这女老师难不成是陆保全的老婆怪不得刚才看她的眼光这样,说不定是将她当成自己老公在外面的彩旗之一了。 等等这女人这么为难这些孩子, 不会是因为她吧这些孩子怎么看, 都和自己有点关系。 这点, 苏怀夏还真是猜准了。李文倩就是为了报复王万霞和清河村。自己丈夫怎么被弄进去的, 她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唯一从兄长和父亲那里知道的一点是, 自己的老公被人设计了,而且是因为一个下乡的女人, 清河村知青点就只有两个女人,比较活跃的又只有苏怀夏,所以李文倩就这样把苏怀夏锁定。 恰好王万霞和清河村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无知的李文倩就把气都撒在了孩子身上。其它的她也搞不过,手里也就这点权利。 她本就看清河村几个穷酸的熊孩子不爽,现在又见毁了自己丈夫的仇人这样出面保他们, 她就更加不爽。坚定了她要好好教训下这些孩子的念头。既然你们想要保, 她就偏偏要将这些打碎。 她肆无忌惮的冷冷一笑, 也不管这些孩子就在面前张口就说:“你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我们今天就事论事。这几个小鬼,成绩不好,脑子纯笨点也就算了, 还不好好上课, 扰乱课堂纪律, 我让他们出去站着, 也是为了维护课堂” “才不是我们根本没说话”听到李文倩莫须有的指责, 雷业军家的小三子再也忍不住,这怒吼出声。 却被雷业军赶紧拦下。雷业军对老师这个职业还是有点怕。毕竟自己家的孩子要在这里上学。 顾鹤之眼中寒意更浓,心想这女人是听不懂闭嘴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他从脑海中找到关于李文倩的所有信息。之前扳倒陆保全的时候,他摸过整个陆家李家的底。李文倩简历上的槽点实在太多,顾鹤之稍稍组织下,列出的那些店,估计能够他撕上一天一夜。 他不动声色走上前一步,冷冷的挑眉想一条条铺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愤怒的高呵:“李文倩你别闹了” 这点名道姓呵斥老师的情况是第一次遇到,大家都调转头过去,看见有个穿着洋气西装的,梳着个大背头,呆着副银丝边眼睛的男人大跨步走过来。他那双锃亮锃亮的皮鞋,在学校的瓷砖地面上踏出哒哒的声音。 “李书记”秃顶的教导主任看清来人是谁,赶紧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地迎过去。 李学淼却根本没有在教导主任的身边停下,而是淡漠的直径越过他,向着顾鹤之的方向走过去。 这样的忽视,让这个中年有些发福的教导主任心里咯噔一下。他感觉到了来自这位县书记的漠视。难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教导主任油光油光的脑门上涔出冷汗。 自从老县长下台之后,这年轻的书记就几乎一把抓了县里大大小小的权利,如果真的得罪了他,那可不是闹着玩玩的事情。 他边想着,边赶紧转头,一双黄豆大的小眼睛盯着李学淼不放,想从他的动作中得到点讯息。 “顾总,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教导主任就看见这刚才还板着一张扑克脸的书记,在顾鹤之面前站定。原先那张像是散发着寒气的脸,瞬间春光灿烂,冰雪相融。那低头弯腰的动作,让教导主任感到自己是不是在照镜子。 刚才县书记叫那年轻人什么他惊疑不定的把目光投向顾鹤之。 那个白面男人,怎么看都不过二十多岁,要说是这学校里的学生他都不怀疑,竟然能让如日中天的李学淼这般恭敬 想到刚才他对这年轻人的不屑态度,教导主任就有些心慌。可他绝对没想到的是,李学淼现在心里比他更慌。 他真是要被自己这个便宜妹妹李文倩给气得半死,苦口婆心说了多少遍,让他不要去招惹顾总,可这没见识的妹妹,还有那个弟弟,根本就不听劝。在老县长和陆保全的庇护下久了,性子都傲得很,总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还总想替陆保全报仇。 别人不知道这位小总裁的手段,他可是亲身经历的。这男人是怎么扳倒郑鸿这个土霸王,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明白的很,招惹谁都不能招惹这外表看起来谦恭不爱说话像个迷糊大孩子似的男人,他的伪装实在太可怕。 所以一听到下属汇报说在教务处看见自己妹妹和顾鹤之对上了,他就丢下了手里所有的活,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生怕妹妹真的把这尊财神给惹怒了,到时候财神恐怕要就变成杀神。那便宜妹妹把自己搭进去了不说,说不定还要连累到自己。 顾鹤之观察人很厉害。一看李学淼满头的虚汗,这不是什么偶遇,嘲讽一笑:“不意外吧” 李学淼客套的话被当场揭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他人都有点怔,不少人是知道李学淼身份的。这在县城都是个不小的官了,身上的官威还挺足,往那里一站,房间里没几个感说话。可这白白嫩嫩的大男生那句话明显就是怼过去的。乖乖,是什么给了这男孩子这么大胆子 不过让大家都意外的是,李学淼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变得更加谦恭:“我妹妹就一介女流,没什么文化,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句话显然就是直白的向顾鹤之讨饶了堂堂一个县书记,竟然像个小男生讨饶这办公室里的人多少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鹤之眯着眼睛一笑:“既然没什么见识,就让她闭嘴吧。” 李文倩听见顾鹤之这么贬低自己,又见便宜哥哥李学淼竟然还低头哈腰替自己求饶,就觉得这没骨气的哥哥,连带着把自己的面子都丢了。 李学淼从小就送养给有钱的叔叔婶婶。这叔婶不久前意外去世,李学淼才重新回来认爹妈的。 所以李家兄妹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兄弟都没什么太大好感。 她一点尊重都没有的怒道:“李学淼,你干什么和他道歉” 李学淼自己也不太喜欢他这两个狂妄自大的血亲。如果不是他本身回到这里任职,老父母又时不时来走动,他才不想理这俩兄妹。现在听到李文倩竟然还指责他,心里就不住气的冷笑,只想甩袖就这么走了。这婆娘被顾鹤之整成什么样他都不想管。 可惜他对自己爹妈还是有点心的,既然是同个爹妈的妹妹,能管还是管下吧。 他面沉如黑水,转头用兄长的身份呵斥李文倩:“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 这一生也嘹亮,而且还是从李学淼嘴里出来的。带了点长期处于领导地位人的威吓。李文倩再真的跋扈,也知道李学淼手里是握着实权不好招惹的,被他这么一吼,人稍稍消停了点。 李学淼解决完李文倩,又将头转向顾鹤之。可顾鹤之没再理他,而是走向冬儿,他的语气变得温和很多:“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这里不会再有人骂你了。” 顾鹤之这话虽然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带什么刻意的温柔,但却有种强大的,让人觉得很安心的感觉。 就这么一句话,冬儿也不哭了,从王万霞怀里站出来,擦干眼泪,用他处在变声期的声音高声说道:“不是我们不听话不是我们不做作业我们明明做了作业,可李老师就是不收,就算收了也不批改。而且不仅仅是上她课的时候,会让我们因为各种原因站出去,上其他课的时候,也会有各种各样和我们没关系的原因,把我们叫出去训我们。” “我们成绩下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我们不用功在这之前,大家的成绩可好了。小三子数学总是考第一,小柔姐一直都是我们班的总分第一。我的生物和物理也不差,小文的政治最好。可是,李老师总是这样叫我们出去我们都听不完课,成绩怎么可能不下降。” 冬儿说完,在场的家长们都惊呆了小男生这一番话说得委屈,根本就不像是在说谎自己的孩子竟然真的被这样欺负吗那女的还算个老师吗 几乎所有的家长都心疼得搂住了自己的孩子:“你在学校里被欺负成这样,为什么不回家说呀” 大多数孩子都委屈:“说了你们都不会信啊。” 家长沉默。孩子们说的也是实话,如何不是今天有这位小先生和李书记镇场子,他们也不会冷静下来听孩子说。就算是孩子说了,没有这么正式的场合,他们也不会信。 李学淼心里喊了一万遍该死,冷冷的剜了李文倩好几眼。老师做成这样,真是够缺德了。而且现在还惹到顾总身上他觉得这个妹妹他是保不住了。 李文倩的无知让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收到房间里家长对她或明或暗投过来的指责眼光,心里就恨极明明之前的事情那么顺利,可这姓顾的男人偏偏要来捣乱哦,还有她那个烦人的哥哥 她还想做最后挣扎:“冯冬儿你厉害呀才多大年纪,就会说谎了”  冯冬儿被李文倩一骂,抖了抖。王万霞心疼的把自己儿子搂进怀里,又转头看顾鹤之。她知道自己在老师这种稀缺的教育资源面前怂的很,不敢随便怼老师。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小老板身上。 王万霞觉得小老板好像有意思管管。王万霞知道小老板的能量,如果他能管管的话,自己儿子说不定真有救。可如果他不管的话自己只能放弃这个小县城上的所有事业,为儿子换个地方了。毕竟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顾鹤之原来心里是不想管这档子是的。地头蛇本来就是个麻烦,而且还是盘踞在这种教育资源上的地头蛇。李文倩不像是郑鸿,把他搞掉了,还有李学淼接盘。如果把李文倩搞掉了,这些孩子怎么办 顾鹤之光想想就头疼。 可惜,他看得出苏怀夏想管。既然她想管,自己就没办法不管。算了,这大概就是命。顾鹤之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顾鹤之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虽然冬儿说得委屈,可他也不会光听一面之词,他稍稍思忖了下,调过头问教导主任:“学校里有这几个孩子以前作业的备份吗我要看看。” 李文倩听了心头一跳。这些孩子的成绩,她还不了解吗以前的卷子一翻,她就要完蛋她想着赶紧用眼光警告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虽然比李文倩这个班主任大点,但是李文倩的背景可不是他比得了的。所以平日里都是他听李文倩的更多。 “有是有,我校每次月考都会给孩子们留卷子备份但是,这也不是随便能给人看的啊。” 教导主任接收到李文倩的警告后皱眉,他悄悄偷瞄李学淼,依旧不太敢确定,这县书记到底是站在他妹妹身边,还是站在这男人那边。 李学淼看到了教导主任的小动作沉下脸,他当然是站在顾鹤之这边,妹妹除了给他惹麻烦,还有更多助力吗:“这有什么不能给外人看的,又不是什么机密,快去拿吧” 教导主任擦汗,这下算是彻底明白李学淼的立场,还犹豫什么,迅速抛开李文倩,去柜子里找孩子们的卷子,没一会儿,就抱着几个用夹子装好的试卷走过来递给顾鹤之。 顾鹤之接过一看,的确是这些孩子的月考试卷的复印件。这学校还挺用心,竟然会留孩子们月考的复印件。如果不是有李文倩这种毒瘤老师,学校总体而言还不错。 他快速翻阅着孩子们的卷子,面上讥嘲的神色随着他的翻动越来越浓。冬儿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些孩子以前的成绩还真不错。 他翻完,就把手里的卷子扔到李文倩面前的办公桌上,摇摇头:“你这样做老师,以后不怕报应吗” 李文倩嘴唇苍白:“你说什么我不懂。反正我兢兢业业的教书问心无愧,他们不学还捣乱课堂纪律我就不能姑息。”她就不信了,这人真能从卷子上看出什么。成绩下降就是孩子不认真学习,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鹤之不置可否,李文倩对孩子们暗地里使阴招这个没有证据的确不好说,但有一件事情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我先不管。你有没有资格交,我倒是想管管。李文倩,作为一个高中老师,你初中毕业了吗”顾鹤之嘲讽地揭穿李文倩的骗局。她进这所中学,用的是大专的文凭。可惜顾鹤之调查到,她哪里上过什么大专,初中就因为乱七八糟的男女事情肄业,连文凭都没拿到,中考都没参加。 也就是说,她最多最多只有小学文凭,她的大专文凭是造得假证,顾鹤之派人特地去她的大专查过,她文凭上的编号,是个男生的。 现在这个年代,高中毕业生教高中,或者有些自学已久的初中毕业生教高中都是存在的。可一个小学毕业生教高中,就太扯了。 李文倩心里咚得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大力给敲碎了,头脑嗡嗡作响,她最害怕的秘密刷的声被顾鹤之毫不留情地曝光,大脑几乎是瞬间反应:“你怎么”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李文倩赶紧捂住嘴。 旁边的教导主任听了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李文倩你你不会真的是初中都没毕业吧你爸说你大专生啊该死,你们不会骗我吧” 教导主任也是吓得手都忍不住痉挛。 李文倩因为那个大专文凭,一直都是学校里文凭最高的老师。 自己因为和她老爹又有点儿交情,所以一直很关照她。又看她文凭高,就让她一直在带福利和油水最多的毕业班。李文倩的收入,在整个学校的老师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没想到没想到这女人感情是个小学生怪不得恢复高考这么多年了,作为县重点的一中,到现在竟然只出过一个大学生 这是他造的孽呀 教导主任也算是有点师德的老师,一想到如果的确是他看走眼的话,那要害了多少学生,他就感到心脏咚咚狂跳,背后一阵阵发虚:“你到底什么文凭” 其他学生家长也忍不住骚动起来,感情自己高中生的孩子,竟然被一个小学生教了这么久 “不是不是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啊”李文倩着急辩解,“我真的是大专生。” “这这不太可能吧李文倩她还是不敢这样骗人的。”李学淼也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李文倩教的还是奖金最高的数学啊没有点儿本事,怎么教人 顾鹤之挑眉:“好啊,你说你是大专生。你大专的专业是心理学吧。心理学的必修课是概率统计。李书记大学有个双学位,正好也是心理学。让他给你出道题,如果你能解出来,我就承认你是大专生。” 他说着回过身,擦掉背后黑板报上的一块图文,然后拿起支粉笔递给李学淼。 “这”李学淼犹豫。 “李书记,没有比什么用一道题给自己正名更加划算的方法了。”顾鹤之劝说。 李学淼想想也对,就在黑板上出了道概率统计里最简单的随机变量分布题,为了给李文倩面子,那可是基础里的基础了。 可是就是这样最基础的题,李文倩也真的不会啊 初中和高中的数学都是她父亲找人给她补的。补得不也是特别透彻,教个基础题完全没问题,教难得就歇菜全靠混高中的题她都做不清,这大学的题她怎么可能会 李学淼出在黑板上的那道题,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串乱七八糟的代码,完全是连看都看不懂啊 李学淼等了会儿,从李文倩的表情上发现不对,震怒道:“李文倩你不会真的没上过大专吧这么简单的概率统计,你怎么可能不会” 心虚的李文倩被李学淼的责问声吓了一跳,可她真的做不出题来,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苍白着脸咬唇。 “完了完了。”教导主任的内心也是一片惨凉,他知道李文倩小学文凭这件事大概是真的。这一教,他还让教了这么多年。这简直就是教学事故啊而且他们这还是重点高中啊 “我要去找校长我要去找校长”教导主任觉得这事他扛不住,双眼无神的从位子上摇摇晃晃站起来。 李文倩看到教导主任真的要去找校长,整个人就崩了,连抵赖为自己辩解都不记得,拉着教导主任的手不让走。 教导主任冷漠的看她一眼,将她拽着自己臂膀的手撸掉。他现在真也是恨死这个女人害了这么多孩子不说,还拉他下水他虽然有些时候做事不得当,但前前后后当了十几年的老师,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从来都不会拿孩子们的前程开玩笑。 可这女人这女人竟然这样蒙骗他不行,这件事情他一定要让校长知道。就算是把自己给拉进去,也要让校长把这水货老师给开除掉 教导主任越想越坚定,不管李文倩怎么央求,都没办法让他改变决定。 “你放开,我要去找校长”教导主任恶狠狠地说。 “你找我做什么。”忽然,在门口传来了个声音,接住了教导主任的话头。 大家应声望过去,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严肃的背手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背脊挺得笔直。侧脸上有道疤痕,应该是早年某场战争中留下的。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肃然。 他站立如松的样子,颇有威慑。应该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有种不可违背的威势。 这老校长一出现,全场就自动噤音。他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让大家都不敢乱说话。 “你找我做什么”老校长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盯住教导主任,重复了遍刚才进来时的问题。 “啊关于关于李老师文凭造假的”教导主任在老校长的气场下恨不得缩成一团。 “李老师是正经的大专生,文凭怎么可能造假”还没等教导主任说完,校长那像是炮击。般透着回音的呵斥就把教导主任后半句话给镇了回去。 “啊”教导主任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正义凛然的校长,竟然在面对李文倩的问题上是这样的态度 这明显是包庇啊 么见一道简单的概率题就连他都看得出点思路的概率题李文倩都不会做,那文凭铁定是假的啊 校长根本没有理睬和解答教导主任疑惑的意思,他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内的情况,眼神最后定在了那一排被罚站的孩子身上,用部队里上司训斥下属的尖锐语气呵斥道: “我们一中的老师都是经过严肃审核的,绝对没有什么问题。每个老师都兢兢业业,你们作为学生,不仅没有好好学习,完成自己的义务和责任。还辱骂殴打为你们付出的老师,这样的行为太恶劣了。我们学校绝对不姑息。我作为校长,在这里宣布,你们被全部开除。” “啊”这开除实在是太突然,整个办公室的人,就连教导主任和李文倩在内,都没有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过了会儿后,教导主任最先清醒,他从口袋里拿出她那一条蓝白相间的手帕,不停的擦着额头冷汗:“那个校长,开除这也” 可他的下半句话,又被校长尖刀般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教导主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其他的家长心里着急。可这校长那一身的气势也太可怕了哪里像个校长,分明像个受过训练的土匪 顾鹤之在旁边又仔细看了看校长那张脸,心里将这张脸对上了个名字,一切就了然。 这男人叫厉德,是郑鸿参加越南战争时候的战友,后来两人成了生死之交。所谓臭味相投,绝对有点儿道理。两人既然能成莫逆,某些方面确实格外相似。比如,做事不择手段。 作为一中的校长,他当然不会允许学校里出现这么严重的教学事故。这时候,把责任推到学生身上是最简单的事情。在这个年代,在教学资源的分配问题上学生是绝对的弱势。 那边回过神来的家长,开始哭天喊地的围着厉德哀求,说自己的孩子能读到高中不容易,都高三了,没剩几个月了,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开除呀。他们一个个都甚至不惜跪下哀求,可这铁石心肠的校长,连眼皮都没抬下。 顾鹤之抬头摸着下巴思考。这倒有点儿意思。他本来只想帮苏怀夏出面解决下李文倩,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他为了保五个学生,说出李文倩文凭是假的事情,这厉德就跳出来说自己老师没问题,还一口气开了五个学生。 这算不算是在打他的脸算吧,脸真疼。可顾鹤之不是这种做着让人打脸也不还手的人,他现在心里可讨厌这个校长。既然都入了局,就玩大点吧。反正他已经送走了个郑鸿,再配个厉德多好。凑个双。 他也不顾那些哭天抢地的父母,走上前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回教室收拾书包吧,跟我走。” 几个孩子听到自己被开除,也都吓破了胆,睁着一双双惊恐的大眼睛看顾鹤之。 顾鹤之脸上露出难得柔和地笑,轻声安慰道:“没事,不用怕。你们一定能考上大学的。我帮你们。”他是真懂心理学,这个微笑再加上那带着柔风似的语调果真有安慰到小朋友们。 可这些孩子还是有点疑虑。 听到儿子被开除,一直都恍然的王万霞此时反应过来 一听说小老板要帮自己的孩子,她心里就狂喜。这小老板的神通广大她是知道的,只要小老板真心想帮,自己儿子就一定有救,而且还有可能比现在更有出息 她想着,赶紧把儿子推出去:“冬儿啊快去收拾书包,和大哥哥走” 冬儿还处在迷茫中,可听见老妈一说,心里就安定下来,还不忘转头问自己的小伙伴:“你们走吗” “但是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小三子担心地看了眼正在替他求情的雷业军。 “我妈不会害我的。她说这位哥哥能够帮我们,我就相信。”东儿说。 “那我也相信你”小三子跟上冬儿,又转头问温小柔,“小柔姐你呢” 温小柔在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大,也最沉稳。她思考了会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我觉得我们是真的要被开除了。现在跟这个大哥哥走,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连冬儿他妈都这么相信他,我也选择相信。”温小柔这一分析,其他几个孩子也连连附和。这的确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如果自己真的就这样被开除,回家可能要被自己爸妈打死。 于是他们也没和自己的父母说,排成一排向门口走去。可惜眼尖的雷业军发现了他们。 “臭小子,你去哪里”他开口吼住孩子们。 一群孩子都在这吼声中被吓到,呆愣在原地。 其他家长也反应过来,同样是骂骂咧咧得冲上前,拽住自己的孩子,一边责骂,一边让孩子向校长认错。 孩子们都觉得委屈,他们明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被这样无端的责骂,他们真的很生气。 高三的孩子还都在叛逆期,被家长这样误会,难免心生反骨,在自己父母手中挣扎起来,每挣脱开一个,就会自然而然地躲到顾鹤之身后。就像顾鹤之身后有个强大的避风港。 孩子们的父母都在气头上,当然不会就此罢休。都愤怒的绕过顾鹤之伸手抓自家孩子。 在那片混乱中,顾鹤之完全不恐惧也不害怕,更不躲闪。真像个庇护所似的站在孩子们面前。他既然打算拉这些孩子一把,就不会放手。可其实他也只不过比他们大了两三岁而已。 顾鹤之自己一点都不畏惧,却把苏怀夏和李学淼看得心惊肉跳。顾鹤之的安全可比这整座学校都值钱啊李学淼赶紧上前护人,苏怀夏看李学淼上去拉架了,自己个小身板也不白费力气,转身撒丫子向楼下狂奔,去叫保安。 等到苏怀夏拉着保安狂奔上楼,才发现刚才的混乱已经被平息。 李学淼眼镜被打掉,有些狼狈的站在一边擦汗。 顾鹤之运气比较好,身上没什么太大改变,就是原本服帖的短发,现在被抓的有些毛躁。 可这并没折损他像是座山似稳稳挡在孩子们面前的那股浩然气势。苏怀夏远远看着。顾鹤之身形明明属于修长一挂,有时候衣服没穿好,还会看起来还会有点单薄。可他现在站在孩子面前,却显得那么高大。顾鹤之他认真起来后,真的特别可靠。 他现在正在同校长厉德和一众家长对峙。 “你说让孩子跟你走,这到底什么意思”有家长急躁的问。 “反正他们被开除了,不一样要走。”顾鹤之回答。 “什么走不走的我的孩子不能走我们供出一个高中生多不容易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孩子走了,去哪里上学,怎么考大学谁来教他” 顾鹤之淡淡一笑:“我来教。他们会考上大学的。” “啊”有两声怀疑的啊声同时蹦出。 一声来自那些对于顾鹤之不熟悉的家长。在他们眼里看来,顾鹤之年龄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讲不定自己还是个学生,怎么教拿什么教 另一声则来自苏怀夏。 她觉得自己耳朵大概是坏掉了,刚才顾鹤之承诺了什么他要当老师而且还是带五个学生这根本不像是顾鹤之的风格啊他应该知道,带个学生要付出多少精力,更何况还是带五个顾鹤之答应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划水。按照顾鹤之的水平,这五个孩子,大学上定了。而且估计排名不会差。 只是她心疼顾鹤之。 “你真的想好了”苏怀夏皱眉上前,担心地问。 她现在心里也有点纠结。如果不阻止顾鹤之吧,但这带五个孩子消耗也太大了。而且顾鹤之没有经历过大陆的高考,所有的考点和出题老师的思路,都要从头开始揣摩。按照苏怀夏上辈子的经历,这么大的消耗,就算是对于顾鹤之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上辈子的顾鹤之为了辅导她上大学,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考大学绝对不是说说这么简单。而且还是在这个大学少,考生多真的是单枪匹马过独木桥的年代。 但要是阻止他吧,她也真觉得这五个被开除的孩子太可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还是半个罪魁祸首。 顾鹤之显然读出了苏怀夏眼中的担心,他那琥珀色的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像是春日里耀这阳光的湖水面,隐隐漾着温柔:“我没事,你放心。” “我同意把孩子交给顾小兄弟。”冷静下来的雷业军思考了很久,忽然高声说道。 “雷书记,你没有开玩笑吗”其他村民不解地问。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能把自己孩子供到高中的,都是明白上大学重要性的家庭,不会轻易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 “我相信顾小兄弟。”雷业军想起了之前收购鳝鱼的事情,他上次误会了顾鹤之,这次不能在做傻事了。 其他家长沉默片刻。 他们也信任雷业军。既然他们这村支书都这么说了,自己就 “我也同意。顾老师你带我孩子走吧。” “我娃的学习就交给顾老师你了” “是啊,这破学校老子还不上了。顾老师,我娃拜托你了” 孩子们的家长纷纷把孩子托付给顾鹤之。 这样忽如其来的转变,让校长厉德感到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就这样随随便便敢收下五个孩子,还拍胸脯担保,能够让他们考上大学的人最要紧还是个年龄不大的年轻人。 “你是谁”厉德从战场上锻炼来的本能让他问出了这个问题。眼前这个年轻人,隐隐感觉不简单 顾鹤之原本还在温和的和孩子们的家长寒暄,听到厉德像是喃喃自语的询问,忽然抬头勾唇笑,方才还如春风般的表情立即变得危险而嚣张,还带了点像是大孩子看到个刺激的玩具,迫不及待想把它拆坏的期待和激动:“把你送进局子的人。”gd1806102: 第54章 第54章 既然家长都同意, 孩子们就转身去班级收拾书包。 回教室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好极了。像是终于从地狱中解脱,走起路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轻飘飘的可开心。 可刚走进教室, 小三子的脸上的笑容刷得被冻住。他冲到自己的课桌前,看着他原本摊在桌上,现在被散发着腥臭的橙黄色液体浇透的教科书和作业本,怒吼一声:“杨浩, 这是不是你干的” 旁边有个男生,吊儿郎当的把他的一双腿架到椅子上, 嘴里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 呵呵冷笑:“是我做的, 又怎么样”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弟似的男同学。 “你”小三子瞪圆了眼睛,脸胀得通红,咬紧后槽牙, 寒气森森盯着杨浩,“你找死吗” 杨浩一点都不怕小三子。他本身就是个校霸,自己打架就很在行, 而且身边还有这么多小弟呢他咧着最, 架在桌子上的长腿换了个方向,将黑漆漆的脚底板面对准小三子,轻蔑地说道:“怎么想打一架吗” “杨浩, 你怎么又欺负小三子”温小柔皱眉。杨浩虽然本来就通小三子不对盘, 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过分。 那些书多贵呀, 他就这么给毁了而且那本作业本上的习题,都是小三子自己亲手抄的,现在多半也不能用了。 为什么欺负这小子和 他就是看不起所有乡下来的人,尤其是清河村的。这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爸本来在郑鸿收下干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呢,从清河村里出来个婆娘,就把郑鸿给搞下台,害得自己老爸也没什么好下场。杨浩一想到这事儿,就更加恼,恶狠狠的瞪了眼温小柔:“死八婆,闭嘴。” 温小柔原本就脸皮薄,再加上灾难这么多年,让她变得极其敏感。杨浩这么一骂,眼眶里就有泪水打转。 “你叫谁八婆呢”忽然,有黄鹂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有这么和女孩说话的吗,还不给小柔姐道歉。” 杨浩听了,双腿一抖,立即把他们从桌子上放了下来,规规整整的摆在桌下,连上狂妄的笑容瞬间变成讨好:“班班长好。” 走进来的人是周伟业的女儿周茗。她也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兼纪律委员。一物降一物,全校除了周茗她自己,都知道杨浩喜欢周茗。那个不可一世的校霸,一到女孩面前,就变成了只温驯的猫。 周茗走到小三子课桌面前,看到桌上的教科书和作业本皱眉:“杨浩这是你干的” “是”杨浩瞧着心爱的女孩发呆,顺嘴就想把事实给说出来。可幸好忽然想到,这事哪能乱说,就连忙打住,“不是” 周茗停住他的话头:“杨浩,说实话。” 她话里带着训斥的意味,杨浩立马认怂:“是我做的。” “既然是你做的,那你就把你的书赔给小三子吧”周茗尽心尽责的当着他的纪律委员和班长。 杨浩这可不乐意了:“别呀,我的教科书可是最新买的,赔给他做什么呀。都要被开除回乡下种地,还要什么教科书呀这书我还要看呢,一个月后就是期末统考,给他了我看什么呀。” 周茗被杨浩说动。老实说,杨浩虽然人吊儿郎当的,但学习还可以,至少比小三子好点。在周茗现在的视野看来,教科书留在杨浩这里的确比赔给小三子要更有用。在那个年代,书还是很宝贵的。 “那你赔两块钱给小三子吧”周茗这么说道,很显然她也认同了杨浩,才会这样改口。 小三子脸色明显比周茗进来插手之前更加难看。 周茗却没有发现这点,自顾自又好心加了句:“还是给2块5吧,小三子家里也不容易。” “你们家才不容易呢我一分钱都不要”小三子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也顾不上周茗其实本意是好心,向着周茗和杨浩怒吼,“我回家也不是去种田的我也是去复习考大学的。刚才有个大哥哥跟我保证了,他会帮我考上大学你们等着吧,我也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周茗被小三子直接给吼傻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咬着唇跺脚:“小三子,你吼我做什么呀,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杨浩看见周茗生气,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流里流气地站起来,将周茗拦在身后:“你个小泼皮,还敢吼我姑娘还想考大学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这样子和你这成绩考大学别开玩笑了。” 小三子被气得发抖,可耿直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反击:“我没开玩笑” 杨浩瞧小三子这快气炸了的表情,就觉得好笑,眼珠子一转,有了个坏念头:“既然你不服气,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小三子问。 “你不是说你考得上大学吗你如果考过我了,我就答应你个条件;但如果你没考过我,你就要给我当马骑。”杨浩诚心侮辱小三子。 他们俩的成绩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杨浩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他爸是个知道学习重要性的人,背地里不知道给他找了多少家庭教师补课。 小三子的成绩在没有给李文倩捣乱前,勉强能够够着杨浩,但现在只能说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杨浩是班级里起码排的上前十,小三子却是班级里的吊车尾。 这个赌约,大家听着都像是。杨浩在单方面欺负人家。人家学习那么差,要被退学回家下地,怎么可能考得过一直在补课的杨浩。 “小三子,别听他瞎说,不要和他打赌。”周茗连忙劝。 班上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对啊,小三子你别上他当,你怎么可能考得过他” “还是把2块5拿了回乡下吧,不拿白不拿呀。” 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但是听在小三子耳朵里,都是要让他原地爆炸的。 “比就比,不用等高考了就下个月的期末统考,我就能超过你超过你之后,你就给我当马骑。如果我没有,我就给你当马骑。”小三子说着,撩起桌上被浸透的课本,啪得按在杨浩的脸上。 杨浩被小三子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半死,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脸上按着的教科书,直让他喊恶心。 小三子知道这样做,杨浩一定会暴起,所以打了后撒腿就跑。其他清水村的孩子也早已经快速理好了,本身就没什么特别东西的书包。看到这一幕,就跟在杨浩身后跑。 不到一会儿,五个孩子都消失在了教室里。 杨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抓掉脸上的教科书,往地上呸呸了几声,怒发冲冠地对着自己的小弟就是一顿骂:“人呢你们傻啊,不知道捉住吗” 几个小弟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周茗厌恶地看了杨浩一眼:“你消停点吧。”说着,走到自己座位上翻开书。 五个孩子一口气冲回教务处找自己的家长。 意外的是,办公室里的谈话竟然还没结束。 他们就听见校长钢铁般的声音说道:“出于对这些孩子的着想,我校还是决定暂不开除他们。” 厉德被刚才顾鹤之的那句话弄的有些毛。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这看起来不大的男人不简单,很危险。这是他从战场上得来的直觉他一直很相信这个直觉,所以扯皮了会儿,厉德还是决定先把这些孩子留住再说。 可他想留,这些孩子经过刚才那一闹,却是真的不想上了。 “我不上了哥,我真的不想上了。”小三子紧握双拳,冲上前大喊。 他这喊声让房里的家长们都是愣了下,接着其他的五个孩子也都跟在小三子后面说:“我们也不想在这里上了。” 王万霞第一个反应过来:“对,这破学校,儿子还真不上了。我儿子没什么错,什么时候等你们把这缺德的老师给换了,我儿子在回来上课。”开玩笑,小老板都答应帮忙,自己怎么可能还把孩子送回这破学校给人欺负。 雷业军也接上:“小三子你放心,你不想上,我不会逼你上的。” 其他家长听了都面面相觑。王万霞和雷业军可以说是整个清河村现在最有钱也最有威望的两个人。既然他们都不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这儿,那他们还瞎掺和什么。于是他们也纷纷答应自己的孩子,不再理这不要脸的校长和老师,牵起自己的孩子就往学校外面走。 这让厉德也有点儿措手不及,就在刚才,这些孩子们的家长还跪着央求他不要将他们的孩子开除。怎么现在就轮到他们嫌弃自己了他堂堂一个重点中学的校长,连五个孩子都留不住了吗 事实上,他还真的留不住了。不管他怎么高升厉呵。这些孩子和家长都不再怕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学校。 一时间,原本人满为患的教导主任办公室,现在变得人去楼空。 厉德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央皱眉,感觉心里有股莫名火气,可又没地方可以发泄,只能转过头,怒瞪教导主任:“那个男人是谁。” “啊我不知道啊。”教导主任迷茫。 厉德:“”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压住要窜到喉咙口的怒火。甩袖掉头就走,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这五个孩子的学籍现在在我们这儿吗” “在” “把他们的学籍压着,不让他们退学。如果他们找上来硬要退,你就想办法拖着不给退。”厉德想到了个法子,勾起了一个,对于校长来说不太善意的笑,“等到高考的时候,再把他们的学籍调开掉,看他们怎么高考。” 学籍在那个年代,可是个大问题,绝对不能马马虎虎。厉德是校长,如果他真的要在学籍上做文章,的确够这五个孩子喝一壶。 他本以为这五个孩子要退学,很快就会来要求转学籍。可她一直疑惑的是,直到一个月后,都没有任何人再来提过学籍这件事。 是那些乡巴佬,没人知道学籍的重要性,还是里面有诈 厉德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又四处派人打听关于顾鹤之的事情。可这打听都打听了一个月了,一星半点消息都没有挖出来。 他不像郑鸿,懂得找情报。只能问些日前和顾鹤之接触过的人。像是周伟业和那位来自香港的银行家公主。 可每个人听到他要打听顾鹤之都是笑笑跟他打太极,完全不把任何这男人的事情透露给他。至于那位银行家公主,直接把他打出了门。 这让厉德有点焦头烂额。总感觉这姓顾的男人很邪乎,似乎全世界都在帮他他花了钱,花了力折腾了一个月,才挖出一点边角料这男人是香港一个富商的外甥,小时候得过段时间的自闭症,连初中都没有念完。 一个初中都没有念完的人,和李文倩有什么区别还想自己带出五个大学生,异想天开吧 厉德觉得自己莫不是在和一个傻子打交道。他看完了顾鹤之的资料,摇头笑笑,就再也没管过这件事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时间还是回到孩子们刚刚出校门的那天中午。 王万霞做东请孩子和家长,还有顾鹤之吃顿丰盛的午饭,休息了会儿,叫了辆车,送他们回乡下。 车是一辆大面包,是饭店用来采购的。王万霞在大面包里放上三条长板凳,正好能坐进十几个人。 苏怀夏单独留下了,没有和大家回去。 王万霞说城里来了个手艺特别好的弹被子师傅,苏怀夏准备跟着王万霞去给自己和顾鹤之弹几床新被子。 冬天要到了,顾鹤之既然打算留下来带那几个孩子的话,就要准备在这里过冬。她需要做点准备,让顾鹤之睡得好点。 小面包车采购员采购完就下班了,开车送他们回去的是卓师傅的徒弟吴天。 苏怀夏和王万霞看见吴天来了,就放心的把大伙儿都交给他,而两人则赶着去排队。下午场马上就要开始,那弹棉花的师傅生意可火爆,去晚了今天可能就要轮不上。 吴天打包票说没问题,小伙子热情的招呼大家上车,顾鹤之看了眼带着点泥土气味的后车厢,果断向前排走。 可他被热情的家长们拉住:“小老师,坐前面干什么呀,多冷清大家坐一起呗,聊聊。” 顾鹤之扫了眼光秃秃的两条板凳,也没有任何扶手和保护措施,沉默了良久,慢慢吐出一句话:“你们保重,注意安全。”说完,迅速脱离家长们的包围圈,钻进了副驾驶座。 家长们都不太明白:“保重啥” “不知道哎,有着小面儿坐,要注意啥安全” 等大家都坐定,吴天才麻溜的翻上驾驶座。 “这车没有安全带吗”顾鹤之对车的安全措施表示怀疑。 “早断了。”吴天开朗的呵呵笑,一边发动汽车。 好吧顾鹤之觉得在这种小地方,他不应该要求太多。想着,他默默伸手拉住了头顶的扶手。 吴天看着顾鹤之小心翼翼的样子,哈哈大笑:“顾总,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开车技术很好的,不会翻车的哈哈哈哈。” “嗯”顾鹤之温温吞吞应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车厢后传来家长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谈笑声,酒足饭饱之后,人的心情通常都格外愉悦。比起车厢后的热火朝天,驾驶座上就安静的有点诡异。 吴天说了刚才那句后,顾鹤之就没了任何反应,只是握着把手,盯着前方玻璃外的路看。吴天想和他搭讪吧,可人家文质彬彬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聊点啥。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顾鹤之先开口了。 他又是重复确定了遍:“你的开车技术真的很好” “这您就放心吧,您看我开到现在有掂过您吗。” “你真的不会打滑” “不会的真的就放心吧。” “哦我放心。”顾鹤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把手上的扶手拉得更紧,“那,饭店厨房盗窃的事情,你是知情不报吗” 顾鹤之原本慢吞吞的声音突然一变,成了种严肃的,像是警察刑讯般的声音,在吴天耳边悠悠飘荡。 吴天手一抖,方向盘滑了下。后车厢里立即发出了一阵阵连绵起伏的惊呼。 “小伙子啊,你会不会开车呀” “哎哟妈,真撞死我了” “那么平的路,怎么忽然来这下呀。” 顾鹤之坐在驾驶位上面无表情: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要小心了。 吴天坐在驾驶座上苦笑:“顾总您别开我玩笑,这种事儿,我怎么敢知情不报啊。我现在在开车,这种玩笑开不得呀。” “自从上次公共汽车事故之后,这条路上所有的公共汽车都被停运;清河湾四里八乡暂时还没有个人能买得起小轿车,所以不会有撞车的危险;不少村民有拖拉机,可这条是直路,如果前方有拖拉机,我们在很远就能够看得到。所以你再多扭几下,也不会出人命。” 顾鹤之凉凉道:“你反应这么大,偷东西的人是不是你呀。” 吴天:“” 尽管顾鹤之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吴天还是没能接住顾鹤之最后丢过来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车干脆扭了个蛇形,车后的人,因为空有板凳没有扶手,又被他摔了个人仰马翻。 整车的人都愤怒了。 “小伙子,你不会开车换爷来” “艹,毛病啊。” 驾驶座上的吴天真是欲哭无泪:“顾总,我我真的在开车。”他手抖的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后面有大家的责骂,前面有开车的压力,旁边还有顾鹤之像是吐着毒芯的蛇似的目光,吴天只觉得三方的压力让他大脑都直接当机,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更没有办法管你什么表情,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几乎反映在脸上了。 顾鹤之在一旁探究的打量了片刻,忽然笑笑,伸手帮他按住方向盘:“专心开车吧,我相信你。” 这声音又是一变,像是带了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吴天刚才那颗惶惶不安的心,瞬间静下来。 “哎”吴天这才能好好思考,可这一思考吧,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顾总说相信他了,他相信他什么了难道是 他心里越是想越是害怕,大脑自动逃避这些,将注意力转移到更加轻松的开车上 经过刚才那一番波折,他的车却是开得更加稳了 好不容易在顾鹤之身边一路煎熬到了知青点,吴天等到车上所有人都下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踩着油门倒车,飞也是地开走。 在后面被摔过两次的家长和同学都是奇怪的看着那辆有点像是落荒而逃的大面包车。 “跑这么快,不是怕我们打他吧。” “这小伙子怎么了,一阵一阵的。这下不是开的好好的吗,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哎哟,刚才那两下可摔死我了。小老师,你说的真不错,这种小面坐着真不安全我以前还以为小面比拖拉机安全现在想想,安全个屁” 顾鹤之在旁边听着,不说话。 知青点里几个正窝着复习的家伙,听见外面这么热闹,好奇地迎出来看看。 赵擎认识小三子,他奇怪的看看天色:“小三子,你现在不上学,怎么回来了。你今年不是高三吗” 接着他又看看几个孩子:“你们都是学生吧今天不上课吗” “赵大哥,我们都退学了。”小三子回答。 “是啊,这五个孩子都退学了今后咱们就跟着这位顾小老师混了”雷业军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弟弟退学而着急,反而还带了点小兴奋。 “是啊,顾老师答应把我们的孩子都送进大学呢”其他的家长也附和。虽然他们的语气没有雷业军这么坚定。 “什什么”赵擎吓了一跳,一时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顾鹤之怎么去了趟县城,就带回来五个孩子,还说要把他们都送进大学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今天礼拜五,大家今天先回去休息吧,礼拜一把孩子送来这里上课就好。”顾鹤之站在一群人前头说道。 不管是学生和家长,大家都很听顾鹤之的话,听到他这样安排,一点疑虑都没有,就领着自家的孩子散开。直留下雷业军和小三子。 “你答应当老师了”陈杰听见顾鹤之刚才对大家说的话,也是很惊讶。 “嗯。”顾鹤之点点头却不说话,明显不太想回答。他在众人的包围下,挪进屋子喝了杯水。 大家都知道顾鹤之进入这样的状态,从他嘴里问出答案是不可能的。便把矛头转向雷业军。 想起顾鹤之今天中午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的威风,雷业军就可来劲,一口气滔滔不绝哗哗说起评书,把顾鹤之说的神乎其神。 知青点里众人越听越惊讶,坐在旁边的顾鹤之则是越来越萎靡。 听到最后,他抱着个水杯把自己缩进了一个角落里,头顶上飘满了都是乌云。 等到雷业军走了,大家又围到顾鹤之身边。 “你真的要把这五个孩子都送进大学”孙博洋不可思议。 “嗯。”顾鹤之丧丧的不想说话。一想到今后要打得那场硬仗,他头顶的乌云就又重了几分。 “你真的想好了” 顾鹤之撇嘴:“没有。” 赵擎惊:“那你” 顾鹤之抿唇:“一时冲动。”为了个姑娘 “那你真的有信心”陈杰也惊,打保票送进大学这种话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讲就算上一年他这么高的分考进了政大 顾鹤之叹了口气,放下抱在怀里的水杯,抬肘支腮:“比起有没有信心还有个问题更重要点。” 他慢吞吞地说:“你们谁能告诉我,大陆高考到底考点什么” 知青点众: 苏怀夏拖着几床被子回知青点的时候,一踏进知青点的门槛,就感觉到了满室的愁云惨淡。 “大家都怎么了”苏怀夏将几床被子都搬进屋子后,尽快的走出来问。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最大负能量的来源。 坐在大餐桌的角落里,顾鹤之正襟危坐,手里拿着支铅笔,对着一本像是教参似的书狞笑,那满头的青筋,仿佛是个预警,在他的脑门上,排满了“一筹莫展”四个字。 一本教参把顾鹤之难道了 苏怀夏这下也震惊了我大的叫竟然这么牛逼,能把曾经逼疯过那些英国老教授的顾鹤之逼成这样 苏怀夏刚想走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教参,赵擎走上来,把她拉到一边:“顾鹤之他要带学生这事情你知道吗” 苏怀夏点点头:“知道啊。” “知道还不阻止”赵擎震惊,“不要做力有不逮的事情不是他自己说的吗。你看他现在连本教参都啃不下来,怎么当老师” “他会啃不下来华国的教参”苏怀夏听到赵擎说顾鹤之的坏话不开心,而且她也不相信顾鹤之会真的看不懂华国高考辅导书。 可对面顾鹤之那便秘似的表情,的确有点 苏怀夏奇怪走上去,看见顾鹤之笔下是本英语语法习题集。上面的题其实已经做完了,但写满了顾鹤之无法抑制的狗爬式英文吐槽。 苏怀夏同情地拍拍顾鹤之的肩膀:“吐槽吐槽就算了,大环境这样,你也改变不了。” “大环境”顾鹤之嫌弃抬头,张口想怼,但看见是苏怀夏,就把那些带有攻击性的话都咽了下去,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们华国的英语老师都这么龟毛吗” 苏怀夏叹了口气:“是的。” 华国英语考试,尤其是语法考试的龟毛程度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是外国人来考,也不一定能拿到合格。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这个喜欢死扣硬扣语法的年代,更加严重。能把顾鹤之气成这样,这英语考试估计不是人做的。 “何必一上来就给自己开hard模式,先来个最简单的吧。”苏怀夏顺了顺顾鹤之炸开的毛,把几本数学书和练习册送到顾鹤之面前。 顾鹤之想起糟心的英语语法,也不想在回想,随手拿起一本数学书,开花似得翻。 每次看见顾鹤之这样的翻书动作,赵擎都忍不住皱眉。 他知道顾鹤之看书的速度快。可这是数学书啊上面都是习题,平时他自己看,如果把上面的习题都顺完,一天可能才看上一页啊 顾鹤之连翻习题,都是这个速度吗不可能吧 “他真的是认真在备课吗”赵擎无法接受顾鹤之这种吊儿郎当的行为。既然答应了人家,不管做不做得到,都要拼尽全力去做,现在这种算什么 苏怀夏看得懂赵擎在想什么,冲他神秘莫测地一笑:“有时候看东西千万别只看表面。” 她这句话,刚说完不到半小时,顾鹤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有其他的教参吗” “没有了这些都是我父亲给我搜集起来最全的教参了你还是把这些先看透了再说吧”赵擎一想到那五个怎么看都要被顾鹤之耽误的孩子,心里就觉得烦躁。 顾鹤之睁着深琥珀色的眼睛凝视了赵擎会儿,也不和他吵,就简单“哦”了声,拿起旁边的钢笔和信纸,写写画画起来。 他这次写得很慢,横平竖直,像是幼稚园孩子似得工整,不带一丝连笔。虽然依旧丑,但至少大家都看得懂了。 赵擎发现顾鹤之的变化,感到奇怪,他随手拿起一张细细看了看。但这字虽然看懂了吧,内容却都是满纸的符号。赵擎还是不明白上面写得到底是什么。 赵擎拦下刚从旁边走过去的苏怀夏:“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这是以后上课要用的讲义。”苏怀夏不用看就能猜到是什么。 “讲义”赵擎眨眨眼睛,不知道应该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怀夏笑笑拿过一张,又顺着顾鹤之的标记,找出讲义对应的那本教参。 “你看,这是页码,这是顾鹤之的标记。你的这几本书编的太乱。顾鹤之自己按照专题和题型,又整理了一遍,只不过他懒得抄下来。这份讲义上面是概念。你看,他标的137页。下面是不同题型的集合。因为你这本书比较散,这些题分布在个小章节,所以页码看起来会比较多,就有些乱。” 苏怀夏替赵擎解释,怎么看懂顾鹤之的讲义。 赵擎听得头皮后一阵一阵发麻。 他不可思议的又拿起一张,按照苏怀夏说的方法翻译。果然能一一对应到书上所有的题和内容。 等等赵擎发现了件极其恐怖的事情。顾鹤之在写这些讲义的时候,完全没看书啊,也就是说 “他在最多一个小时里,背下了六本平均三百页的书”赵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碎了,这还是人吗 苏怀夏同情地拍拍赵擎,被顾鹤之震碎三观的人,苏怀夏见太多了,早已经司空见惯。面对这样的,她也只能送一句:“少年人,要坚强啊” 赵擎:“” 一晚上的时间,顾鹤之大致对数学和英语做了个简单的梳理。 等到他把英语最后一单元的讲义也梳理好后,已经快深夜一两点。 顾鹤之看着手边还剩下的物理和生物,就怨念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高考要考这么多门 但是叹气归叹气,谁让他答应人家了啊 顾鹤之抬眼透过窗户,看看清河村两点的风景。天气凉了,外面连小动物的声音都没有,寂静的很。 他摇摇头又拽过一门教科书和教参,准备继续奋斗。 苏怀夏端了杯专门为顾鹤之煮的牛奶燕麦粥来。热牛奶有着股独特的奶香,配合燕麦的清香,再加点蜂蜜,简直就是夜宵良品。 顾鹤之看书很专注,没有注意到苏怀夏,直到苏怀夏将牛奶推到顾鹤之面前。他才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谢谢。” “这么晚了,你也先去睡吧。”苏怀夏难得看见顾鹤之这么拼命,有些不习惯,还有些不忍。她知道,顾鹤之对睡眠要求特别高。一天要睡满八个小时才行。这样昼夜不停的运作,对他的身体消耗蛮大。 顾鹤之抿唇又是叹口气,摇摇头:“今天要把讲义都整理出来,明天最好能弄出来几份卷子。后天就要去油印,这样才能来得及周一用。” 哎,思路真清楚苏怀夏架着下巴看顾鹤之。他认真的时候,更加招人喜欢了。 顾鹤之却反而被苏怀夏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呀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吗。” “我喜欢看你呀。”苏怀夏微笑。 顾鹤之摇摇头:“你这样看我,我很分心啊。” 苏怀夏抿唇:“我相信你的注意力。” 顾鹤之挑眉,倏忽间凑近苏怀夏,油灯下,他那张俊俏的面容在苏怀夏面前放大:“你相信我的注意力” 虽然这俊张脸看了这么久了,苏怀夏以为自己早就免疫,但是忽然凑得那么近,她的心脏还是不免怦怦直跳。 可今天苏怀夏不想逃避,她压住心里的恐惧和紧张,橙黄色的油灯下,她笑得像是涂了蜜。 两人如此相近 “可是,你坐的地方不对。”顾鹤之忽然有些无奈地说。 “什么”苏怀夏不明所以。 “你坐着我的白稿纸了,我手上这叠用完了,新的被你坐下下面,我抽不出来啊。”顾鹤之十分认真的说,“你看,你真的有打扰到我。” 苏怀夏咬牙:“” 认真的顾鹤之有时候真的是好样的。 她愤愤然起身,将身下的稿纸丢给顾鹤之:“给你的稿纸” 说完,转身窜进自己的房间,睡觉 顾鹤之默然地目视苏怀夏。啊是不他是说错什么了他烦躁地挠挠头,重新接触到苏怀夏给他的纸。热的 顾鹤之真的熬了一个通宵。 大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顾鹤之还坐在客厅里奋斗。 赵擎收起之前对顾鹤之错误的评价。这男人认真起来,真的可怕。 昨天晚上,大家在顾鹤之专心梳理讲义的时候商量了下。 如果让顾鹤之带全科,那也太累了。他们决定帮顾鹤之分担一把。 五个学生考的都是理科。所以一个人挑个自己最擅长的。陈杰交政治和语文,78年高考,这两门他拿了绝对高分;赵擎最擅长物理;苏怀夏当然是教生物,有时候还能帮顾鹤之分担下英语;剩下的大部分英语,数学和化学,就要由顾鹤之承担了。 顾鹤之看见今天所有人都起床,吃完早饭以后,他就暂且放下手头的梳理工作,拿起一张清单,分配这两天的任务。 首先文化程度比较高的苏怀夏,赵擎和陈杰当然是留在知青点,抄写他们自己科目要交的讲义,还有顾鹤之出的卷子。 蒋建国被派去县里采购。顾鹤之需要几块黑板,几套课桌椅,和几个巨大的鼓风机。 黑板和桌椅的作用不用说,鼓风机是用来通风的。顾鹤之新造的楼房竣工很久,一直闲置着在通风。顾鹤之想试试加快这个进程,到时候知青点的人就能搬进新房子,旧房子折腾一下,就是一间学校。 孙博洋被派去复印卷子和讲义。至于苏怀曼,她自从被苏怀夏和顾鹤之连番修理过后,打击有些大,精神不太正常。就让她和王招息做伴了。 任务分配完毕,顾鹤之重新开始整理讲义。 到下午,他才把所有科目都整理完毕。 这时候,他眼眶底下已经有两个深深的熊猫圈。 “你快去睡一觉吧。”顾鹤之萎靡不振的样子,连陈杰都看不下去。 “嗯。”顾鹤之写完最后一个字,果断抛下手里的笔,晃晃悠悠的飘去寝室,一把砸进被窝。 还没等他沾到被子几秒钟,知青点的门被大力踹开,王万霞半是惊慌半是着急的大嗓门传来:“小老板,不好啦”gd1806102: 第55章 第55章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苏怀夏心里不愿意王万霞打扰顾鹤之。 现在不管出什么事, 都没有让顾鹤之休息重要。 房间里的顾鹤之显然也不想理睬王万霞,他伸手举过头顶,烦躁的胡乱抓一通, 捞过一个枕头, 闷在自己头上,企图隔绝王万霞那把绝对称得上高分贝噪音的嗓子。 王万霞急得眼红,眼里根本看不到苏怀夏,冲进知青点就是四处寻找:“小老板, 小老板在哪里” 她四周逛了圈,也没看见顾鹤之, 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男生寝室。 刚想推门进去, 几个大男生就赶紧从位子上跳起来一把拦住。 哇男生从来不拘小节, 内衣内裤随便乱丢什么的虽然王万霞一把年纪,但就这样闯进去,还是有点让人害臊。 “霞姨, 男生寝室你还是别进了吧”赵擎脸红。 王万霞年长这么多,当然知道这群大男孩在想什么,圆眼睛一瞪:“我都可以做你娘了, 你还臊啥我都没臊呢” 苏怀夏是真不想让王万霞进去, 顾鹤之刚才飘飘忽忽的样子她看在眼里,不管什么事,先让他睡一觉再说。 她眼珠子一转, 嘿嘿向王万霞打哈哈:“霞姨, 顾鹤之真不在这儿, 他嫌知青点这里太吵了,找了个安静地方在独自备课呢。周一你家冬儿就要来上课了。为了你家冬儿,也要让他好好备课不是” “冬儿管冬儿,我今天来找他,不是因为我自己的事情是为了他的饭店那饭店他占了大头的股份,出了问题他亏得最多。我作为她的经理,必须要对他负责任。” 王万霞不相信苏怀夏的说辞,既然大家都不让她进去,她就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喊。 她用力喊出来的话就像是打雷般在苏怀夏耳边嗡嗡响,让她忍不住捂耳朵。这嗓门,也算是天赋了。 知青点薄薄的墙壁根本挡不住王万霞能够穿墙的嗓音。 顾鹤之在床上申吟一声,打了个滚,又抓了个枕头蒙住,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外面的王万霞那柄锣还在乒乒乓乓的敲。 顾鹤之终于忍不住 “如果是卓天合还有他徒弟的事”顾鹤之闷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他特意停顿了片刻,让最后两个字显得格外清晰。 “放着。” 王万霞听见顾鹤之真的在里面,哪里还站得住,不管不顾的撩开所有人,拍开寝室大门风风火火冲了进去。 苏怀夏满头黑线,王万霞认真起来,还真是谁都拦不住。 王万霞看见顾鹤之趴在床上,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把他给从床上拽起来。 顾鹤之:“” 他那头软软顺顺的深栗色短发现在被枕头捂得乱糟糟,皮肤有点儿苍白,就更显得黑眼圈黝黑黝黑。 他就着被王万霞拉起来的姿势,满脸冷漠的坐着,只有那双茶色的眼睛瞟向王万霞。明显蕴含着不高兴。 苏怀夏怕顾鹤之发火,赶紧跑上去站在他身后,明里暗里拍拍他的背脊顺顺毛。不管怎么说,王万霞都是尽心尽责,其实也没什么错,不过是来的时间点不太好。如果顾鹤之现在向王万霞发火的话,难免会伤了王万霞的心。按照苏怀夏对王万霞的了解,他之所以会在顾鹤之面前这么没有顾忌。大概真的是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也是出于责任心,才这么着急。 顾鹤之又转过眼珠看看苏怀夏,瞧见那张令人舒心的小脸,他的怨气加怒气才消下去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冷漠的扭过脑袋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卓天合那老货,真的和他徒弟一起被挖角了”王万霞想想这件事就急得直跺脚,之前还向小老板打过包票呢,结果现在就被自己亲自打脸。 “哦”顾鹤之一点儿都不意外。 王万霞瞧顾鹤之这可有可无的态度,更加着急:“我们饭店没厨师了,小老板你说怎么办呀老卓他可是咱们县上一块招牌,没了他就没了生意我们是不是要把他找回来 ” 王万霞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份合同递给顾鹤之。 “这是我在家里发现的合同,他竟然已经和别的饭店签好了合同一个月之后就要过去了” 顾鹤之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翻了下合同。看见上面的工资,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跳个槽,就为了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 “哎呀,我也和他说过这件事,可他根本不听啊。咱们现在不过是在回本期,等挨过这段时间,就凭他手里的那些股份,一个月肯定比这一百块要多呀” “他是不是不懂股份分红是什么意思”苏怀夏也接过合同看了看,挺疑惑的。1979年就知道开饭店,已经很早了,可谓是赚足了先机,不管怎么样,这家饭店肯定能起来。到时候凭股份拿分红,绝对比每个月的死工资要高多了。 然而这姓卓的,竟然放弃了股份,去拿一个月100块的死工资。一签还是一两年这是有多傻不知道这钱有通货膨胀吗,而且也没好好的和人谈下工资增长的问题,这么果断的签了100块的卖身契 顾鹤之显然也看透了这个问题:“他想去就让他去吧。既然他合同都已经和别人签好了,那我们这里就把他除名吧。快点帮他把手续办下,也不用他麻烦。” “不是这个问题啊”王万霞急的整个人都要在知青点跳舞,“老卓不能走啊我们饭店80收益都是来自老卓这块招牌,他要是走了,我们饭店要少多少客源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我”顾鹤之又打了个哈欠,像是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 王万霞看着顾鹤之这种随随便便的样子,急的心里都在滴血:“不行老板,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去县里走一趟。至少要把老卓给留住,如果他走了,我也不干了。这饭店就我一个人在里里外外急,干着没意思” 她说着,不给任何反驳,拉着顾鹤之就往知青点门外冲,一把拽上了小面包车。 顾鹤之:“” 他都没有反应时间,甚至连洗漱下都没有,就直接被拽上了车。苏怀夏也是吓了一跳,紧跟上去,在王万霞发动之前最后一刻跳上了面包车。 直到车子开出老远,顾鹤之还是一脸懵逼,他有些委屈:“这女人怎么这样” 苏怀夏叹了口气,这一次霞姨的确有些莽撞,还好顾鹤之涵养不错,不怎么记仇。换成其他老板,估计早让她再见了。 不过这件事情,顾鹤之也不是完全没错:“饭店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能老让它放着呀,你这样不管不顾,换成谁都急。” 顾鹤之烦躁的挠挠脑袋:“没有什么办法,现在放着就是最好的办法。你们怎么都这么急啊。” 既然被拉出来了,顾鹤之也不再抵抗,反正不过是去趟县城。去就去呗。他打了个哈欠,挪动到苏怀夏身边,将沉重的脑袋靠在苏怀夏的肩膀上,含含糊糊的说道:“借我睡会儿” 苏怀夏:“真自觉啊”她本还想和顾鹤之再拌下嘴,可人已经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过去。 绵长的呼吸湿湿暖暖的喷在苏怀夏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侧头,看见大男孩如蝶翼似的长睫毛微微颤动,皮肤白得像是陶瓷,细腻没有一点儿瑕疵。 睡觉时候的顾鹤之有种特别干净的气质,透透的,仿佛是能够折射阳光的水晶。苏怀夏心中有柔软被触动,伸手抱住顾鹤之。 顾鹤之可能是做了个好梦,嘴角悄悄扬起,伸手回抱住苏怀夏。他将她抱得紧紧的,一点儿都不松手,牢牢的抓住,一辈子都抓住 这一觉,顾鹤之觉得自己睡得舒坦极了,舒坦到不想醒,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可惜,这样的好事,老天总是要来捣乱。 王万霞一个急刹车,苏怀夏和顾鹤之随着惯性往前冲,撞到了前面座位的靠背。好在苏怀夏及时用手给顾鹤之挡了下,要不然他就要撞到前面位置上的硬物。 也因为这一挡,苏怀夏的手上被划出了倒口子。口子不深,只不过是磨破了点皮,稍稍泛了点粉红。如果不细看不会被发现。苏怀夏自己就没有发现这点。 顾鹤之却比她细心很多,他拉过苏怀夏的手,看见这条淡淡的口子皱眉:“你不用帮我挡,我是男人,应该我帮你挡。” 苏怀夏听了噗嗤一笑:“你还有大男人主义不成,我可不喜欢。” 顾鹤之眉峰锁得更紧:“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不允许你受伤。” 这时候,车厢门被拉开,王万霞火急火燎地又高声喊:“小老板,到” 她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鹤之就冷冷剜过去一眼。那眼里带的都是冰渣,冻得心里如此强悍的王万霞都是心头一颤,硬生生把后半个字给吞了进去。 “你会不会开车”顾鹤之盯着王万霞冰冷的责问。 王万霞被莫名其妙的寒霜弄得摸不着头脑。这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个样呢因为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了,所以生气但是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车上的时候也没听见他有多生气啊怎么下车开了个门,就变成这样了 顾鹤之不生气的时候好说话,一生气起来,的确有常人扛不住的威慑。毕竟在名流圈混了这么久,气场还是有的。 苏怀夏还以为他是起床气,赶忙顺毛:“好啦,都到了就下车吧。” 顾鹤之回头看了苏怀夏眼,又看看她手上的伤口,对着王万霞指了指:“帮她处理一下。” 王万霞瞄了眼苏怀夏手上那个不算是伤口的伤口:“嗨,这要处理啥,放着自己就会” “好”字还没出口,顾鹤之又是凉凉看过来眼。 王万霞赶紧静音 “好好好,我帮小夏去找找有没有贴子。”她奇怪的转过身,满肚子都是牢骚,“这小老板真是怪,不知道脑瓜壳里在想什么。” 王万霞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帮苏怀夏找到张早年的创可贴。仔仔细细贴好,顾鹤之那里才过关,这页可算是翻过去。 王万霞真是好不容易带着顾鹤之去找卓天合谈判。 三个人来到以前的国营饭店,现在叫做八仙楼三楼会议室里。 卓天合和他徒弟,已经端着脸在那里坐着。 苏怀夏看到这两人就在想,自己是不是以前看错他们了。她原本还以为卓天合是个老实人,但没想到,竟然还是干出这种事儿。而且到现在竟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像是顾鹤之欠了他们似的。 顾鹤之也不明白,这事情还有什么好谈的卓天合和他徒弟不是已经和人家签合同了吗 可王万霞却依旧抓着顾鹤之不放,她心里总想有转机,老卓他真不能走啊 “老卓,你说你想和顾老板谈谈,我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给叫过来了,你有什么事儿快和人家说吧。”王万霞说道。 顾鹤之听了倒是有点好奇,他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想和我说什么” 顾鹤之这样随便坐下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端正。而且他是直接被王万霞从床上给拽起来的,头发虽然让苏怀夏给顺了点,但还有几撮放荡不羁的翘着,怎么撸都撸不下来。衣服也是被他自己压的皱巴巴。 虽然脸还是俊的,但这样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一向古板的卓天合就感觉到自己被轻视了 “顾老板我冒昧问一句,您这样来见我,是看不起我吗”卓天合几乎是忍着喷火地双眼,咬牙说。 从换了个老板,卓天合就觉得这新的小老板一点都不上心。饭店连续亏空了两个月,他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拿到而且为什么王万霞有什么人才津贴,但是他一分钱都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还在犯困的顾鹤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打完后才闲闲看了眼卓天合和他徒弟一眼:“你也知道我看不起你哦那为什么还死皮赖脸的要找我谈话。” 王万霞:“” 苏怀夏:“” 也太直接了点吧 “你”卓天合啪得把身前的会议桌拍得震天响,“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吴,我们走” “别别老卓再谈谈再谈谈啊”不放弃的王万霞赶紧拦。 顾鹤之抬肘撑住沉沉的脑袋:“你想找我谈,是不是有什么要求,你说出来听听吧。” 既然合同都签好了,还想找自己谈,估计真有什么别的想法。顾鹤之挺好奇,反正来都来了,听听也无妨。 卓天合本来拉着脸不想在顾鹤之面前低头,可王万霞好说歹说,才把人留下,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和人家签合同,是因为人家看得起我。肯付我工资。但是我知道我这样做有点不太好,而且万霞是个好女人,我不想辜负她。如果你肯给我每个月三百块钱,我就为了万霞留下来。” 顾鹤之支着下巴探究的看卓天合,他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似得眨巴眼睛,过了会儿,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你这算不算是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 “顾鹤之”卓天合的脸刷得气成猪肝色,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怒瞪顾鹤之。苏怀夏和王万霞心里都紧张,就怕他真的要打顾鹤之。 顾鹤之根本不怕卓天合,他顺手从王万霞的包里抽出那份合同摔在卓天合面前:“你必须要明白三点。第一,你已经和这家饭店签了合同,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谈条件知不知道你这叫双签看过合同上的违约金吗,你这是要被罚十倍的,钱谁出;第二,你看过你和我签的合同吗上面的期限是五年。现在干了两个月就要走,我还没有追究你违约金,你现在跟我谈条件;第三,店里少的东西都是你和你徒弟拿的吧我没有起诉你,已经是看在霞姨面子上,你还和我谈条件” “知不知道合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你签了名就要负责的还以为自己是在国营饭店呢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融,账本都是一团算不清的糊涂账,什么事糊弄糊弄就过了,签了合同也当一张白纸放屁去还是留,工资多少,就凭一张嘴说说我现在如果起诉你,起码可以判个两三年。就算我不起诉你,最起码要付我几千块钱的违约金。现在居然和我谈条件,你自己有没有觉得很可笑” 顾鹤之说这一席话的时候,甚至还支着腮帮子,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斜睨卓天合,语速也不是很快。就这样硬生生把站着怒目而视的卓天合给比了下去。在顾鹤之的气势面前,卓天合就像是个矮侏儒。 “最后送你一句话,看在霞姨的面子上,我不会整你。你爱干不干。想干就继续留下,不想干就快滚。”说到最后,连顾鹤之都不耐烦,冷冷地抛下句。 他又看了看王万霞,又想替卓天合求情,就又加了段: “至于你,王万霞。你也想好了,我留你一个是因为苏怀夏推荐的你,另一个是你的确有点本事。如果卓天合走了,你要想清楚你自己是哪家饭店的经理。这家饭店已经不是国营饭店,没有什么一个萝卜一个坑,埋了就不走的说法。有能力的就留下,没能力的就走人。这个事情很简单,没什么人一定要留,也没什么人一定要走。” 王万霞和卓天合都被顾鹤之训得发傻,王万霞这次从顾鹤之身上感觉到些老板的气势 这也是她第一次被顾鹤之训。以前顾鹤之就算是对她发号施令,也是和和气气的,不会很尖锐。王万霞与其说把他当做个老板,还不如说当了个大侄子。用着一种帮大侄子把事情都办妥当的家长心态在做事。偶尔因为脾气冲,有点小冒犯,顾鹤之也不会在意。 可现在,她恍然间明白过来。该死,这男人是自己上司啊她以前怎么敢那样和上司说话 “那老卓真的走了,我们我们饭店没厨师了啊”王万霞终于明白这点,哪里还敢随随便便乱和顾鹤之说话,语气一下子变得恭恭敬敬。 顾鹤之抬手看了看挂在自己手上那只,低调却极为昂贵的手表:“快了吧,人应该到了,你下去接一下。” 王万霞听不明白:“啊” “你现在下楼去接个人。”顾鹤之不耐烦的转过头看着王万霞,一字一句的说。 王万霞虽然还是不懂,可她听出顾鹤之声音里的不悦,不敢多说什么,小跑步出门。 卓天合脸上忽然浮现一个诡异地笑:“你离不开我的,整个清河湾这一片,就我手艺最好。其次就是你旁边的姑娘,你舍得让你姑娘一整天都埋在厨房里吗” “你做梦梦见世界就你一个人,世界就真的只剩你一个人了”顾鹤之嫌弃,“睁开眼睛醒醒吧大叔,不要再白日做梦了。” 卓天合:“”嘴笨的卓天合在顾鹤之手下根本存活不过一轮。 这边战斗妙熄,那边王万霞也嗖嗖的带着人走进会议室。她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生面孔,都是蓝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 “老板,这两个是你要找的人吗”王万霞小心翼翼的问,“我在楼道上看见他们,他们说要找单顾。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他说固,我就想是不是您的姓” 顾鹤之点点头表示王万霞没有接错人:“请问你们哪位是安德烈” “我是,顾先生。”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西装男走出来,热情的向顾鹤之打招呼。顾鹤之也回以微笑。 等两人寒暄完,顾鹤之才调头介绍:“这是安德烈主厨,他是米其林四星级的创意菜厨师。最近醉心于中国菜和西方菜的融合。一手鲁菜收到过不少人的肯定,我请他来给我们饭店掌勺。” 王万霞和卓天合听得都是一愣愣的,他们没听懂,什么叫做米其林 懂行的苏怀夏却是惊呆了,米其林四星的厨师,会来一个小县城掌厨开玩笑吧这工资要多少给的美金还是港币还是人民币这个小饭馆挣的,够这厨师的工资吗 “顾总你放心,我这是先到的,我的团队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明天就能到。”安德烈用他带着口音但却蛮流畅的中文说。 苏怀夏这下可是一点都坐不住了这还真是个主厨不仅是他一个人来,他还带了个团队。那要多少钱啊这国营小饭店的收入,肯定支付不起吧而且安德烈的名声在这个小地方也不管用啊。米其林四星级服务的基本都是名流,这个小县城百姓的那点收入和消费水平,哪里支付得起 千万不要是顾鹤之为了摆面子,自己往里面倒贴钱吧可这不像是他的做法啊 苏怀夏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把顾鹤之拉到一边,悄悄的在他耳边问:“一个团队的厨师要花多少钱米其林四星级在这个小县城也太浪费了吧” 顾鹤之惊讶的回看苏怀夏:“你知道米其林”苏怀夏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这姑娘的学识见识真不像一个十四岁就下乡,在一个穷乡僻壤呆了三年的小姑娘。 “先别说这个,回答我。”苏怀夏急。 顾鹤之慢悠悠说道:“十块钱。” 苏怀夏:“美金欧元”不对呀,就算是有一百一千汇率的外币也不够啊 “人民币。” 苏怀夏:“他们团队几个人” 就算是一块钱一个人,那么高级的厨师,他团队大概也要十几二十个人,每个人十块钱。那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十块钱整个团队。一次性付清。合同签的是六个月。”顾鹤之补充了下。 苏怀夏:“” 骗人吧她不信这外国厨师莫不是天使,给人来送钱的这价钱怎么可能签 顾鹤之撑着下巴有趣地看苏怀夏瞪大了眼睛,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表情:“你不信” 鬼才信好吧 “你不信,自己问问他呀。”顾鹤之一脸有趣地看笑。可这笑容在苏怀夏眼里就像是在看笑话,莫名觉得这男人有点欠揍。 苏怀夏不信邪,还真想自己问问安德烈。为了把错误率降到最低,苏怀夏甚至选了安德烈的母语英语作为提问。 苏怀夏一开口,流畅标准的饶舌美音让在坐的大家都是惊艳了番。 1979年全国的复苏都在刚刚开始,出去的还没回来,被打下去的还没爬起来。这时候能有一口流利的英语,实在是很引人注目。 不过比起大家对苏怀夏英语水平的震惊,苏怀夏更加错愕的是他得到的答案。 这美国佬的一整支团队,真的,只要十块钱六个月这价钱怎么感觉比猪肉还便宜呢 “顾鹤之你怎么做到的价钱根本不可能啊你这便宜占得也太大了。你是不是剥削别人了。”想起顾鹤之在生意场上的狡诈,苏怀夏就为自己的同行心有戚戚,遇到顾鹤之这种老狐狸,她倒是觉得这位同行有点可怜。 她这句话虽然用的是中文,可老外的水平出人意料的好,一字不差听懂了,哈哈哈大笑,替顾鹤之辩解。 “这位美丽的姑娘,我想您是误会了。能被丹邀请,是我的荣幸。我恨不得倒贴钱给他,免费为他服务,可他偏要给我报酬。我只能象征性的收十块钱。” 苏怀夏这下三观也崩:“这世界上还真有送钱的天使兄弟,你也太实诚了” 顾鹤之瞧着处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苏怀夏,也忍不住眯着眼睛扑哧笑出声:“安德烈可不是什么送钱的天使。被我邀请过的厨师,凡是超过一个月的,身价在香港和欧洲都能翻三倍以上。我和他这次的合约超过六个月,他回去后的身价能被炒成什么样,谁都没办法想象。” 也就这疑惑的人是苏怀夏,顾鹤之才有心情帮她解释里面的道道。 “是啊,美丽的姑娘。你说我是天使,我也不同意哦。我是个厨师 ,也同样是个奸诈的商人。这里我六个月虽然只挣了十块钱人民币,但五六个月之后的身价起码涨十倍。这些都是顾总名声带来的红利。我付出的是我六个月的劳动,顾总复出的事他名声的风险。这笔交易,我和他谁都没亏,也谁都没有占便宜。” 安德烈也爽朗的接着顾鹤之的话继续说:“如果真的说是要占便宜,可能还是我多占些吧。顾总从来没有娉过六个月以上的厨师。我算是第一个。他的名声能给我带来的红利,已经远远超过我现在的身价了。” 苏怀夏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顾鹤之在美食界的名声竟然这么好用 不过再转头又一想,这家伙可是有条金舌头啊那条舌头连她都稀罕的很,其他厨师肯定都一样。只要是到了一定境界的,肯定会对顾鹤之那条几乎是上帝恩赐的舌头趋之若鹜也难怪会在美食界这么吃得开。 真是太厉害了。苏怀夏越看顾鹤之越觉得不可思议。上辈子苏怀夏一直被顾鹤之宠着,而且20版本的顾鹤之也喜欢不显山不露水,不动声色的就帮她把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对于顾鹤之的真实实力,苏怀夏这都是隔雾看花朦朦胧胧的不真切。现在年轻的顾鹤之多了份随性,少了分稳重。也不会在她面前多有隐藏,她慢慢也对顾鹤之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认识。可这越认识越觉得不可思议他手里到底握了多少资源啊喂 自我介绍完了,顾鹤之充分发挥了他高效率的工作准则,不多耽误时间,就让王万霞带着安德烈去参观饭店和厨房。 卓天合也还初在震惊中,呆呆傻傻的站着。 顾鹤之懒得理他,拉起苏怀夏准备走。 卓天合反应过来后,居然咯咯笑出声来,那样子有点病态:“哈哈哈哈,姓顾的,你知道我去的饭店是谁开的吗” 顾鹤之停下脚步问:“谁开的” “你老相好开的” 顾鹤之疑惑得看苏怀夏:“你什么时候开饭店了” 苏怀夏:“你正经点” 卓天合快被你给气死了 。 “这饭店是我开的。”忽然,外面传来了身高挑的女音,有高跟鞋嗒嗒传来。 苏怀夏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脑中浮现了抹大红色的身影 果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身亮闪闪的金片耀花了苏怀夏的眼睛。 美丽小姐十一月份的天气,套了件带皮草的金色亮片小短裙,穿着条肉色丝袜,晃着白花花的大长腿,像是女王般挺胸抬头走进会议室。 她旁边跟着三个男人,两个像是保镖,还有个苏怀夏隐隐约约有印象。 像是李文倩和李学淼的哥哥,叫李学林 面对这位美丽小姐,顾鹤之也很是头疼:“我就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你怎么想起投资开饭店呢” “丹我知道你嫌我笨,所以我要向你证明我并不笨我来之前去读了半年的商学院,既然你不要我,那我就要毁了你这是我向你发出的第一个挑战我要自己开家饭店,然后把你的饭店给打败”美丽小姐叉着腰,气鼓鼓的说。她的眼睛也很大,鼻梁又高,五官还立体,说这话的时候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撒娇,还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只是这话听起来太中二了点啊少女商学院过了半年还没毕业吧起码先读满一年再来挑战啊期末考试考了没,论文交了没有啊 苏怀夏和顾鹤之听了都是一阵沉默,不知道怎么回应眼前这位中二的美少女小姐。 顾鹤之没有完全把注意力放在美丽身上,他轻轻瞟了眼她旁边的李学林,眼神刹那危险凌厉起来。很明显,按照美丽简单的脑回路,是不可能想到这种事的,多半是这男人的挑唆。他想利用这单纯的姑娘。 “这是你的合伙人吗,琳达”顾鹤之一边眯着眼睛看李学林,一边用英文问美丽。琳达是她的英文名。 李学林原本还不怎么把这个不过二十岁的毛孩子放在眼里,可现在被顾鹤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发冷 美丽被顾鹤之带着不知不觉也飙起英语:“是啊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只是你的合伙人不会有其他的关系吧” “其他的关系什么其他的关系”美丽小姐先是一头雾水,后来像是想通了什么,夸张的瞪大眼睛捂上嘴,“g,丹不会怀疑我和他有那种关系吧你难道觉得我会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来气你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就算我想气你,也不可能找他这样的残次品呀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美丽小姐滔滔不绝。旁边的苏怀夏听的一头黑线。 少女你脑补过头了 顾鹤之早已经习惯眼前这少女的说话方式,淡定地听她用机关枪般的语速,扫射着词句。确定她和李学林没有其他关系后,松了口气。 “你带了几个保镖”顾鹤之又问。 有问必答的美丽小姐歪头想了想:“很多个吧,十多个男的,四五个女的。” 顾鹤之算算也差不多,算是放心了她的安全。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在这家饭店投了多少钱”顾鹤之循循善诱问道。 “嗯”这个问题似乎把美丽小姐给问住了,她抿着红唇思考了很久,才不确定的回答,“几千块美金吧我来追你的时候,我爸不同意。我悄悄的拿了小金库出来的,应该也就几千块吧。至于多少我也不记得了我身边的几个女保镖一直在劝我不要多投钱。嗯好像我也没全部投下去。咦我到底带出来了多少钱” 苏怀夏:“” 少女你念的商学院,真的有执照吗 顾鹤之听完,才终于轻松地笑起来,拍拍美丽小姐金光闪闪的直角肩:“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这些钱我都会还给你的,玩的开心点,注意安全。” 说完,他反手住正在黑线的苏怀夏,迈开长腿,飞也似的逃下楼。 美丽小姐完全沉浸在顾鹤之的微笑里,周身都冒着桃心泡泡。一直到李学林在旁边等的无聊,把女孩拍醒,美丽小姐才发现顾鹤之又不见了。 “丹我会毁了你的。”美丽小姐咬牙切齿的尖锐嗓音,在八仙楼的上空游荡。 顾鹤之在厨房找到王万霞,让她送自己回去。 回去做得还是那辆小面包车。 不过,等他们上车后,苏怀夏发现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是刚才王万霞带回来的两个西装外国佬之一。 在会议室里,她都一直把目光集中在安德烈身上,忽视了这位沉默寡言的。话太少容易被忽视,就算是坐在同一辆车里,苏怀夏在上车前同他打了个招呼后,就把他忘到了九霄云外,也没细想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反而是美丽小姐让苏怀夏有点担心。 这位小姐刚才在顾鹤之面前有问必答的样子还有点可爱苏怀夏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点担心。 “就这么把那位琳达小姐丢在李学林身边,这样好吗我觉得那李学林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李家这三兄妹,除了李学淼还算不错,其他的两个,苏怀夏真没什么好印象。 “琳达身边四个女保镖,每个人都起码有一个硕士学位,一个博士学位,合起来就是个智囊团,不会让她真的受到伤害。这个你放心。”顾鹤之认真回答,打消苏怀夏的担心。 “不过那个李学林嘛”顾鹤之托腮,“李家的人我都蛮喜欢。” 他眯着眼睛说的那后半句明显是反话苏怀夏手臂上的疙瘩都起来了。李家两兄妹一个个头真铁,怎么都喜欢招惹顾鹤之 车很快开到知青点。 王万霞下车替顾鹤之开门。 看到人都下来了,王万霞连忙缩着脖子跳上小面包车,夺路就逃。她今天被顾鹤之训的阴影还在,简直不敢和这个有时候像天使,有时候简直比恶魔还可怕的男人多呆。 赵擎和陈杰抄讲义抄累了,恰好在外面闲逛,看到王万霞落荒而逃的样子,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他们竟然看见霸王花王万霞被顾鹤之下成这样这男人到底做了什么 “霞姨她怎么了和顾兄吵架了”赵擎拦住苏怀夏问。 想起今天顾鹤之的威风,苏怀夏力不从心的一笑,简单把事情和大家说了,当然略去了一些商业机密,但还是听得两人呆呆厉害了顾兄 “这我有个问题。”陈杰突然推了推眼镜,指着苏怀夏背后的男人,“你刚才说霞姨带来了两个穿着西装的外国男人,你背后的那个,是不是其中一个” “啊背后的不就是顾鹤之吗”苏怀夏奇怪的转头。可谁知,最后果然有个男人,板着长脸,死气沉沉的看着她。 “哇啊啊啊啊啊”苏怀夏被吓了一跳,“这男人怎么跟着我回来了啊啊啊啊”gd1806102: 第56章 第56章 苏怀夏可是被吓坏了, 这男人不声不响的站在自己身后, 眼眶凹陷嘴角下掉, 浑身都弥漫着股黑气, 就像个背后灵似的。 如果不是陈杰也看见了,苏怀夏还以为自己是撞鬼了呢。 “请问你到底是谁呀”苏怀夏惊魂未定地问。 可男人依旧默默的在那边站着,并不打算回答她的样子。 苏怀夏再仔细观察观察,又觉得男人的表情与其说是丧气还不如说是高傲。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可能让他不太情愿和他们这些草履虫说话。 所以说, 这外国男人到底是谁啊苏怀夏怒。 “他是我请来的厨师。他的名字叫亚历山大。”顾鹤之走上前揭晓了男人的身份, “他本身是米其林四星出身, 擅长法餐。后来放弃了西餐, 拜入庆宝楼永师傅门下, 是永师傅的关门弟子。” 顾鹤之漫不经心的介绍。 知青点一众人在苏怀夏来之前, 都对吃不怎么上心, 自然都不知道什么是米其林,什么是庆宝楼。 也只有见识稍稍广些的陈杰, 好像对米其林有些印象。 “米其林外国是不是有个卖轮胎的公司叫这个我好像看过他们的专利纠纷案子一个卖轮胎的公司为什么要给厨师评级看厨师能卖多少轮胎吗”陈杰拖着下巴想。 “哎难道轮胎还能吃吗”赵擎也震惊, “不过那不好做吧,多脏啊” 亚历山大:“” 苏怀夏:“” 顾鹤之:“” 三个人沉默了下, 决定无视这两个乡巴佬, 自动围成个小圈。 “这位竟然是庆宝楼用师傅的关门弟子吗幸会幸会啊”苏怀夏听到“庆宝楼”三个字,眼睛都闪闪亮起来。 能拿到米其林四星级的评级已经很不容易, 可这亚历山大居然还抛弃了他在西餐上的成就, 转投中餐, 还成为庆宝楼永师傅的徒弟,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庆宝楼是香港最著名的粤菜菜馆没有之一,而且还是家百年老店屹立不倒,派头和架子都不是一般饭店能够比的。 它一天只开十五桌,一桌就只坐十个人。每有一两个月的预约是绝对上不了桌的。而且他算钱还不是按桌算,是按人头算。一桌上十个人,可能都互相不认识。每个席位也都是天价。 就算这么傲娇,每天都还是座无虚席。不知道有多少名流拿着钞票排着队,就等它一个位置。可见生意有多火爆。 排除饥饿营销的成分,它的口味和品质也肯定是上上等,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老饕客,免费为它宣传。 这还不算什么,庆宝楼的主厨永师傅还是出了名的排外,特别不喜欢洋人,更不要说收为关门弟子。这男人能够讨那位倔强小老头的欢心,本事也真是不小。 顾鹤之竟然把这么一号大人物给请过来苏怀夏心里已经惊讶地麻木了她感觉哪天顾鹤之把世界的厨师叫来给自己打下手,估计她都能波澜不惊的接受 苏怀夏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而且上辈子那些年对于顾鹤之口味的摸索也不是白费的。苏怀夏自信,顾鹤之请这外国厨师来,肯定不是为了把她换掉。那么 “所以这位亚历山大”苏怀夏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你请来帮助我的吗” 亚历山大听见苏怀夏的问题,脸上立即露出了高傲和鄙夷混杂的神色。他显然也觉得这看起来不大的小女孩不可思议极了。 是什么给她的错觉,让她觉得他这样段位的厨师,会给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打下手 苏怀夏看清楚了亚历山大的表情,摸鼻子呵呵笑。她不生气,但态度也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尊敬了。 她能够理解亚历山大的高傲。一般稍稍有点儿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好。只有真正磨砺到了顶级大师,心胸才会进一步开阔,看来这位亚历山大本事是不小,可还没到顶尖。 苏怀夏因此也没有真的把这位亚历山大真的放在心上。 亚历山大敏锐的感觉到苏怀夏对他的态度变化,心里有些恼。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太目中无人了吧看样子小姑娘应该也是美食界的人。知道了他米其林的头衔,还知道他是庆宝楼大厨的入门弟子,竟然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吗 他想着,扬起脑袋,挺胸走到顾鹤之身边,有些得意又有些挑衅地说道:“我是顾总特聘的厨师。” “哦”苏怀夏不意外地点点头,没有理睬他的挑衅,转头问顾鹤之,“可是我和他不一定合得来,有时候厨房里厨师太多了,容易打架。我并不觉得他适合当我的助手。” 亚历山大恼怒:“我不是来当你助手的小姑娘” “他不是来给你当助手的。”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顾鹤之也懂,他才不会请一个这种脾气的人来让苏怀夏糟心。 “哎那他”这下让苏怀夏想不通。她有种被顾鹤之打脸的感觉嗯,脸有点疼。 亚历山大脸上的嘲讽神色更加浓了,他轻蔑地斜视苏怀夏,又往顾鹤之身边站了站,仿佛就像是宣告自己是顾鹤之的专用厨师。 可下句话 “我请他来,是让他给知青点这群人和之后要来的五个孩子做饭的。”顾鹤之目光转向苏怀夏,声音中染上了层从所未有的快乐,苏怀夏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浮上层薄薄粉云,这是他心情极度愉悦的征兆。 “从今天开始,你就能从知青点厨娘这愚蠢的岗位里解脱出来,专心当我一个人的厨师。我要天天吃佛跳墙w” 知青点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接着各式各样的夸张反应接踵而来。 苏怀夏:“ ” 你大老远把人家请来,就是为了代替她让她做佛跳墙吗为什么你对那道费时费力的肉乱炖这么执着啊 知青点众人听到顾鹤之要霸占苏怀夏,哪里肯让:“我们才不要吃这个外国佬做饭顾鹤之,小夏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大家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孙博洋横眉冷目瞪顾鹤之 “外国佬做饭哪比得过小夏,你这也太贪心了”赵擎也不服。 亚历山大听见这群愚蠢的乡下人,竟然将自己同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相提并论,也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厨师是个看功夫的行当,没有些时间的内功,是断然做不好菜的。这小姑娘怎么看都是锅都掂不好的年纪,他们竟然说自己做得东西会比不过她 “顾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是来为您做饭的,不是来为他们这些”亚历山大多少有些涵养,收起了后面那个即将冒出的脏话,用嫌弃的眼光代替扫了圈知青点的人。 “恕我直言,我做的东西如果真的被这些人享用。以他们对美食的欣赏能力,我觉得和牛嚼牡丹没什么区别。” 知青点几个男生被亚历山大蔑视的目光一扫,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犬,汪汪跳得一尺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们没有吃过好东西吗” “哇,小夏,这是他在质疑你的水平啊干他”孙博洋反应最大。 陈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太阳底下泛着白光,他唇角挑起一个算计的弧度: “这位先生,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们绝对不会同意的。但我们也知道,这样空口无凭的不同意,您也不会相信。不如您和小夏比试一场,输的人,就请自觉离开。” “好啊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孙博洋这滑头鬼脑筋一转,就明白陈杰在想什么,连连附和。 亚历山大起先觉得有点不妥,不管是输是赢,他好像都有点吃亏。他本来就是签约来为顾鹤之做饭的。顾鹤之专属厨师这个位置,不管是按照合同还是按照他的实力和名气,都本来就是他的,还要什么比试可万一输了呢他脑中不知道为何划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陈杰看出亚历山大的犹豫,咧嘴又是一笑:“这位先生,您是害怕了吗” 亚历山大也是个直心肠,被陈杰这简单一激,心就沉不住,冷笑一声:“好啊,我们就比试比试。” 陈杰看搞定亚历山大,又转头问苏怀夏:“小夏,你呢” 亚历山大名气太响,苏怀夏也有点蠢蠢欲动。像这样有名气的人,一般都不太会亲自接受比试和切磋,今天有这样个好机会,苏怀夏也没按捺住,搓着手回答:“好啊,我也想同亚历山大先生讨教讨教。” 两个厨师互相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意。作为东道主的苏怀夏侧身准备带亚历山大去熟悉厨房和看看现在有的食材,好构思下要做什么。 在苏怀夏经过顾鹤之的时候,却见身边的男人忽得一声冷笑,伸手把即将同他擦肩而过的苏怀夏捞了回来:“比什么比,你们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苏怀夏只觉得天地晕眩成一片,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的人就被顾鹤之死死揽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哎这”苏怀夏没想到,打断这比赛的人,竟然是顾鹤之。她被顾鹤之揽在怀里,只能仰头看他。瞧见他带着些不高兴的冷笑,就知道这场比赛进行不下去了。顾鹤之做出的决定,就很难更改。 但是 苏怀夏失望的在顾鹤之怀里闷闷说道:“我其实挺想和他一较高下的”毕竟那种段位的对手还是很少见的。 “要什么一较高下。”顾鹤之不耐烦地说,他抬头冷漠得瞧亚历山大,“我舅舅和你签的合同,是一个月三十万港币的月薪吧” 一个月三十万港币 对汇率很熟悉的苏怀夏还有陈杰都有点傻。这个年代,人民币的通货膨胀稍微小点。一百块港币可以换三十多块的人民币。 这亚历山大一个月三十万港币,这算下差不多有一个月三万的人民币 一个月三万人民币啊陈杰扶正歪到一边的眼镜。 他记得昨天收到家里来的信,他爸终于被平反,还被补发了他十年的工资,不过五六千块他爸作为干部,官阶不小了,至少比一般的工人多十年的工资才这一点。现在一个厨师,一个月都要他爸五十年的工资吗呵呵资本主义啊。 “你花了三十万港币娉个厨师”苏怀夏咬牙这这也太败家了点啊有她在,还要请啥厨师这钱还不如给她 顾鹤之也不知道有没有从苏怀夏变幻莫测的脸上读出她心疼的情绪,不过是握着她腰肢的手臂又紧了点,眼睛里带上了威慑问亚历山大:“你的回答呢” 亚历山大被顾鹤之镇得很不舒服,但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付钱的老大呢,只能低头强自隐忍怒火:“是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这么多报酬吗”顾鹤之挑眉问。 “因为我的厨艺”对于这点,自信的亚历山大一点都不退让。 可顾鹤之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别开玩笑了,你的厨艺才不值这么多钱。我给你这样高的报酬,是因为她的时间值这些钱。我用你的时间,在换她的时间。” 顾鹤之指了指怀里的苏怀夏,他口中的那个“她”,显然指的就是苏怀夏。 “这不可能,您的说法我不接受。”亚历山大很显然被打击到了自尊心。他来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来给著名的丹尼尔做专属厨师的,谁能想到,弄了半天,他竟然只不过是个替身 “我不需要你接受,我只需要你工作。合同里说的只是我用30万港币一个月的价钱聘请你半年,并没有说一定给你什么岗位。如果你不愿意,大可支付违约金走人。你只不过是我三十多个候选人之一,剩下的二十九个一定很希望看到你拒绝。” 顾鹤之发挥了他资本家的剥削本质,完全不给亚历山大任何其他机会。要么留下要么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又直接。 知青点众人和亚历山大完全被顾鹤之不带拐弯的直球给打晕了。这说一不二的做法也太霸道了吧 可大部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亚历山大也是其中之一。三十万港币的月薪实在太诱人,而且还附加顾鹤之的名声红利。要知道和他一起来的安德烈,一整支人马六个月才拿十块钱,他还不是诚惶诚恐的接受了。 相比之下,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亚历山大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违约走人不划算,反正最多也只不过六个月他只要忍辱负重六个月就好 最后理智还是打败了冲动,亚历山大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我知道了,我会做好我的工作的。” “哎就这么结束了亚什么的大叔这脑袋低得也太快了吧那么迅速地就像资本主义剥削低头了吗”孙博洋急得直跳脚。他觉得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做饭比苏怀夏更好吃了 “我拒绝顾鹤之我们这是民主的社会主义社会,你不能这样霸道地独占小夏” “你说的有道理。”顾鹤之一只手抱着苏怀夏一只手摸下巴思考。 “对啊,既然有道理,你就先把小夏放了。两个人比试一场,看看谁更加厉害,我们就让谁留下。”陈杰在一旁循循善诱,企图把苏怀夏抢回来。 顾鹤之瞟陈杰眼,大家都是一肚子坏水的同类,陈杰心里的小九九顾鹤之门清:“这样,我给你五万块人民币的月薪,请你做我的私人主厨。你是选择留下继续给他们当厨娘,还是来我这里。” 顾鹤之低头诱惑怀里的苏怀夏。 五五万块一个月 苏怀夏被钱砸的有点傻她没说话,先让她缓缓。 知青点所有人听了都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顾鹤之你不能这样你怎么可以引诱小夏呢” “你们不是民主的社会主义社会吗有民主就要尊重个人意志,我又没强迫,就看苏怀夏自己的选择喽。”顾鹤之耸肩。 孙博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半死:“顾鹤之你有钱了不起啊” “是啊。”顾鹤之轻蔑一笑,手里抱着苏怀夏的占有性姿势一点没变,仿佛志在必得,“不服气憋着啊。或者你能出比我更高的价钱” “”一个月才几块几十块钱的孙博洋怂。 孙博洋是第一次深切感觉到有钱的确了不起有钱就是大爷该死,等他有钱了,他一定用钱砸死这讨厌的男人 孙博洋在顾鹤之的打击下彻底萎靡,赵擎不放弃:“小夏,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啊” “对啊小夏,我们十年的交情呢”孙博阳听了又满血复活。 一说到感情,顾鹤之仿佛感觉到了危险,在苏怀夏腰上的手又重了几分:“六万” 孙博洋听见顾鹤之加价,就知道他心虚,哈哈大笑地再接再厉:“小夏,想想咱俩穿着开裆裤就在一起满世界乱窜了多想想我俩的交情呀这男人怎么比得上” “开档裤”顾鹤之脸色变得黑沉沉,低头看苏怀夏,抿唇又一轮加价,“七万。” 苏怀夏黑线:“开档裤什么的,都是一两岁时候的事情,还拿出来说什么还有你,不要加价了这钱加得我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在这个所谓万元户都是特大新闻的年代,月入六七万真的是想想就可怕。 “你不要钱”顾鹤之似乎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俊眉拧成了脆麻花。 “哈哈哈哈小夏都拒绝了姓顾的你还抱得那么紧还不快点把小夏放开,她是我们大家的”孙博洋洋洋得意地仰天长啸。 “你真的不要”顾鹤之深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价位已经报得这么高了,怀里的姑娘还是不同意。为什么要拒绝他他觉得心脏处有点难过,心房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糟糟得难受。 “是的,他不要,快点放开” “谁说我不要了”苏怀夏打断孙博洋的自言自语,“七万块一个月的工资,我当然要。”苏怀夏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说完这句话,明显看见顾鹤之变得黑沉沉的眼睛明亮起来,像是有柔柔的星光在他眼中闪烁。唇角上挑,有孩子气的笑意慢慢浮现。 这边顾鹤之是高兴了,那边的孙博洋差点没咬到自己舌头:“哇一定是我幻听了小夏你快来告诉我,我是幻听了,你怎么可能是这种见利忘义的人” “你没有幻听哦。”苏怀夏丝毫不中孙博洋的激将法,“虽然这七万块的身价可能有点儿虚高,但我自觉的手艺还是不错,一个月几百块报酬还能有的。我为你们做了三四个月饭了,每天平均拿到的报酬是十个工分。一个工分几分钱,一天就几毛钱。就是说,这两个月,你们每个人起码都赚了几百块钱。” “所以我觉得我真的选择了顾鹤之,也不算见利忘义啊。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应该祝贺我找到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呀” 苏怀夏这一席话,让知青点几个大男人都是面红耳赤。他们本来还没意识到这件事,这下被苏怀夏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他们的确占了苏怀夏好大一个便宜。 比起顾鹤之来说,他们其实才是最自私的。至少顾鹤之独占了还会花钱,他们呢只想吃白食,还千方百计阻挠苏怀夏得到个好工作。 果然,这些男生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顾鹤之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浓,眼睛弯弯,就好像能够挤出阳光。他用胜利者的姿态搂主苏怀夏,苏怀夏也配合的依偎在他怀里。男俊女俏,还真是登对。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顾鹤之得意地问。 所有人都噤声。 “好样的。”顾鹤之愉快极了,他揽着苏怀夏转身,“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专属厨房。” 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渐渐隐没在新建的房子中,外面广场上的人,包括亚历山大在内只能暗中愤恨。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呵 那边一伙正羞恼地咬后槽牙,这边顾鹤之真的就领着苏怀夏来到位于新房子后面的厨房。 那个房间一直都是紧锁着的,所以苏怀夏没注意过。她甚至不知道在后面还有个空间。 “你准备好看你的新厨房了吗”顾鹤之笑眯眯地问。他今天似乎是格外地得意又格外地高兴。可能是一夜没睡后的后遗症。人累到极点了就会特别兴奋 “你不会是替我装修了厨房吧”苏怀夏眉心一跳。 “你不相信我”顾鹤之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 “没,我最相信你了。”苏怀夏违心的说。 她想想,顾鹤之的确是一天都没睡了,神经有点脆弱,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也就什么事都顺着他罢 她几乎猜到,顾鹤之肯定精心为她准备过后面那间厨房但是上辈子作为一个顶尖厨房杀手的顾鹤之 这让苏怀夏实在不能信任他准备得厨房 顾鹤之得到苏怀夏的回答,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打开了厨房大门。 “哇”看到背后的情景,苏怀夏忍不住惊呼出声 门背后是一整套完整的厨房用具,且都是饭店规格的地板上扑得是光洁的瓷砖,灶台是用上好的大理石打造,油烟机和炉子也都是香港现在最顶尖的专业牌子。 “我看你在土灶前做饭总是被熏着,所以让人给你配了油烟最少的厨房,喜欢吗”顾鹤之自信地问。 “喜欢太喜欢了”这厨房真的太美妙,简直让苏怀夏感觉自己是不是穿越回了2018 顾鹤之仰着脑袋:“你不用感谢我,替我好好做饭就行” “没问题顾总。”苏怀夏乖巧地点点头,“但这里有个问题,油烟机什么的,大部分都要用电的,做饭的时候,手动发电是不是要麻烦顾总分担下呢” “什么”顾鹤之显然没听懂苏怀夏在说什么。 苏怀夏面上带着微笑,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没什么生活常识的小少爷表示宽容:“我们村还没通电,顾总这整个厨房的厨具都是需要电来运作的,所以好像一件都用不了呢” 顾鹤之:“” 苏怀夏看见顾鹤之脸上自信的微笑明显显皲裂:“知青点不是一直亮着电灯吗” “我们在旧房子后面有个手摇发电机,买的时候送了一个蓄电池。每隔两天,知青点的男生都要去手摇三小时发电储电。每个电灯十几瓦左右,连点两三个电灯就要断电,你觉得那个设备带的起,这最起码一千瓦起步的厨房用具吗” “还是顾总你觉得自己有特殊发电技能” 顾鹤之:“” “我重新帮你换一批。”顾鹤之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算了吧,有的闲工夫帮我换一批厨房用具,还不如去弄几个发电机来。”苏怀夏叹口气,“发电机不是给厨房用,是给之后来的那些孩子们。厨房我用旧的就行。或者我让赵擎他们帮我改造下,就能够点柴火用。”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这些厨房里的是。”顾鹤之烦躁的挠头,那头顺软妥帖的短发,又被他挠成了鸡窝。 “啊,我原谅你了。”苏怀夏看着顾鹤之那头鸡窝觉得可好笑,顺手吃个豆腐,帮他把那头翘成小卷的栗色短毛撸下来。 顾鹤之头发的手感特别好,是那种很软很顺的,还有些细,一点都不扎手。只要不被折地太过分,都很容易顺直,而且只要撸直了,看起来就特别滑,一点都不毛躁。顾鹤之能感觉到苏怀夏特别喜欢帮他顺头发,也不反抗,任由她撸。 “还有那七万块你也别给我,这么多钱,我可无福消受。”苏怀夏没真想要顾鹤之七万块一个月,这笔钱虽然可能对于顾鹤之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苏怀夏来说真的是好多钱,多到有点儿吓人。更不用说还只是一个月的。 “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顾鹤之听到苏怀夏不要钱。刚才所有的安静都躁动起来,他拧眉捉住苏怀夏的手。苏怀夏不收钱,这让顾鹤之感到很烦躁也很没有安全感。 “我什么也不要啊。”苏怀夏没想到顾鹤之会有这么大反应。 顾鹤之抿唇,就这样定定地凝视苏怀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晌,苏怀夏就只听见他执着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要钱的女人。 苏怀夏歪头坏笑,既然顾鹤之这么执着那她就实话实说喽。 她轻轻的挣脱开顾鹤之的手,顺着顾鹤之线条流畅的侧脸,捧住他的脑袋,艳红色唇勾起,笑着认真说道:“我要你这个人呀你也是属于我的,顾鹤之” 苏怀夏心里小做坏,她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纯情小男人会脸红。 可没想到顾鹤之长长松了口气,握住苏怀夏的手腕,十分十分诚恳的说:“你想要我的话,也要收下七万块。因为我没这么贵,而且如果你想七万块包月的话也不太好每天晚上都要,这样容易肾亏。” 苏怀夏:“” 她捧住顾鹤之脑袋的手僵硬的颤抖,天知道她是花费了多少意志力,才克制住她想把手里这脑瓜壳揍爆的冲动 “顾鹤之你在想什么”苏怀夏怒吼出声,虽然她抑制住了锤爆的冲动,但还是没忍住伸了个手指,对准顾鹤之时灵时不灵的脑门戳戳戳,“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顾鹤之抿唇捂住被苏怀夏戳过的地方,那张俊丽的脸上写满了不解:“是你刚才说要我的啊。” “我要的是和你谈恋爱啊你想的是什么啊你们这臭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苏怀夏生气。 “你想和我谈恋爱”顾鹤之不知道怎么的,眼中的光闪动了下,突然熄灭了,“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啊这个我可能没办法给你,换一个吧。换一个其他的,你想要我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啊”苏怀夏不知道为什么,明显感觉到顾鹤之整个人颓丧下来,像只挫败的大猫,“你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意思呀” “我就是不知道啊,不理解。”顾鹤之退后一步,用抱胸这样防御性极强的姿势靠在墙上,“我懂得人有欲望,金钱上的,两性上的,利益上的。但是我不是很懂什么是所谓的爱。这个词似乎和欲望不同,文学作品里总是在歌颂他们。但是我不懂,他到底和欲望有什么区别。我没有在现实里看见过不带欲望的爱。我想我可能真的不懂。” 他看向苏怀夏,带着希冀又带着些小心我诚恳:“如果你想要这是金钱或者其他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纯粹的爱,我可能会让你失望。我必须得想你坦白,我对你又欲望。我想得到你,拥有你,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我的欲望,我可以为他付出任何代价。但是如果想要的不是这个那我”顾鹤之眼中都是茫然。 顾鹤之不是没有试过谈恋爱。他曾经和女孩子有过接触,因为他想知道所谓的恋爱,特别是爱到底是什么。但是接触久了,他就发现,大部分被要求的爱都会归功于欲望。 他一开始会出于责任心满足这些女孩子们的要求等到关系再深一步,他就觉得自己倦了。这些姑娘,并不能让他得到满足,他对她们没什么欲望。这种单方面的关系很让人疲倦。可苏怀夏不同,顾鹤之想得到她,所以也特别小心。如果她不喜欢顾鹤之头一次觉得这世界上又他搞不定的事情如果她不喜欢他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欲望吗。 顾鹤之越想越燥乱不安,似乎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以前的有清晰的逻辑都错位了,像是一团麻似得搅在一起,弄的他心烦意乱。 “你在想什么”苏怀夏不知道顾鹤之陷入了什么纠结,她只能感觉到他头顶仿佛飘了朵不小的乌云,表情扭曲在一起。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顾鹤之这样混乱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知道我现在又乱又烦。”顾鹤之忍不住又把苏怀夏刚替他顺好的头发给弄乱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是恋爱”苏怀夏捉住他的手微笑。 顾鹤之惊讶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这样乱又烦的感觉,就是恋爱呀”苏怀夏笑。 顾鹤之难掩眼中的惊愕:“这就是恋爱” “对啊恋爱的一部分” “原来你喜欢自虐吗我不喜欢这样,我们换一个吧。”顾鹤之皱着眉说。 苏怀夏:“” “你不喜欢”苏怀夏咬牙切齿,打算给顾鹤之最后一个机会。 “对啊,我真的很不喜欢。”顾鹤之依旧如此真诚又认真 顾鹤之你就一辈子单着吧 苏怀夏气得转身就走,留下顾鹤之一脸茫然恋爱这么烦,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啊不懂啊 苏怀夏虽然心里还在为顾鹤之这个大笨蛋生气。 但她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说好要帮他做佛跳墙,就一定要做。而且这件事一拖再拖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今天是周一,周日下午的大家就搬进了新房间,旧房间留给孩子们做校舍。 顾鹤之知道知青点没有自动发电机后,很快联系李学淼火急火燎帮他弄到了三台发电机。两台用在新楼里,一台用在旧楼里。 顾鹤之帮她装的这些厨房设备,终于派得上用场。 苏怀夏早上三四点就起床,杀鸡熬汤准备食材。 答应顾鹤之的佛跳墙拖了这么久,是因为苏怀夏自己也不想做。 这道菜实在是麻烦,而且苏怀夏其实并不喜欢吃。这道菜实际上就是各种各样的肉大杂烩。不太喜欢吃肉的苏怀夏总觉得口味太单薄,但食肉动物顾鹤之喜欢 像他这种无肉不欢的人这道菜简直就是他们的狂欢,真的是一星半点素都看不见 要吊佛跳墙,首先要熬鸡汤。然后用鸡汤来炖其他的食材。 苏怀夏膛完鸡,架起高汤锅熬鸡汤。 熬到早上五点的时候,亚历山大也起床准备做早饭。 这个新厨房本来是顾鹤之专门为苏怀夏装修的,按照他的意思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可苏怀夏没这么讲究,随便开着门。 亚历山大老远就闻到了鸡汤的香味,跟着走进厨房,看到是苏怀夏在熬鸡汤,黑色的八字眉吊起,冷冷地说了句:“暴殄天物。” 苏怀夏懒得理他,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 她还要准备其他的食材,拖人寄过来的食材大部分是干货。要将他们泡开后切块。根据上辈子苏怀夏为顾鹤之做佛跳墙的经验,这东西还是放在小瓦罐里煨的效果最好。所以必须要将所有的食材都切块。 苏怀夏刀工很漂亮,引的亚历山大站在她身后移不开目光。 过了半晌,他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你刀功这么好,怎么煨的鸡汤这么糟糕。” 苏怀夏做饭的时候,除了带徒弟,不喜欢有人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的瞧。 她觉得要提高效率,还是要把这洋人给先解决。 “你觉得我的鸡汤糟糕,是不是你闻到了腥臊味。” “是的,你根本就没有把这只鸡给摘干净。” 苏怀夏微微一笑:“这是我的秘方,你信不信我,再让我炖上一两个小时,你再过来问问。” 亚历山大摇摇头:“膛鸡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你连这件事都没做好,就像整座大楼地基没打好。你这锅汤已经完了,不可能还有转机,你还是趁早倒了吧。” 苏怀夏笑笑不说话:“那我们就打个赌呗,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把这锅汤救起来。” 亚历山大想起没有完成的比试,心理也起了战意:“你要什么彩头。” “我什么彩头都不要,我就只想你快点出去。你像个背后灵似的站在我身后,我整个人都凉飕飕的。”苏怀夏直言不讳,小小的脸上说话是满是真诚,不馋半点假,可见她对眼前这男人到底有多嫌弃。 亚历山大:“”gd1806102: 第57章 第57章 亚历山大本来是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 而且他又想到, 这小姑娘又是丹尼尔亲自指定的, 说不定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在香港的时候久闻这位金舌头的大名, 听无数前辈说过这位金舌头的厉害。他不太像是会因为些见不得光的原因留下小姑娘的 纵然是心中再不悦, 亚历山大还是决定看看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 既然小姑娘嫌弃他,他就自觉不在身后带着,按照顾鹤之的吩咐,去到旧知青点的厨房,为知青点几个人准备早饭。 一两个小时之后, 亚历山大做完了知青点其他人的早饭, 按照和苏怀夏的约定, 去进厨房看看。 刚刚走出旧厨房, 脱离自己早饭的香味困扰, 亚历山大又闻到一股极其特殊的肉香味。 这香味像是鸡汤, 又同普通的鸡汤不一样。比以往的鸡汤醇香中又带了些格外刺激的味道。这味道起先让亚历山大觉得有点儿过, 可慢慢闻了会儿,就觉得这香味里像是加了让人上瘾的罂粟似的, 让他再也离不开。满脑子都是这独特的浓厚鸡汤香味。 难道难道这是那个小姑娘熬得鸡汤不可能他刚才的那锅鸡汤, 这么腥臊,怎么可能会变成像现在这样勾人到想要发狂的味道 亚历山大对任何美味都有着痴迷的狂热, 闻到这样独特的香味, 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寻进新房子的厨房。 “这是什么香味这是什么香味”已经顾不上再用中文了, 嘴里蹦出来的都是自己的母语。他已经完全被这香味迷惑, 大脑也被占据顾不上再思考其他。 “这就是我熬的鸡汤呀。”苏怀夏看见亚历山大冲进来,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当他看到亚历山大脸上的狂热时,心里的不高兴少了点。 处于现在这种状态下的亚历山大比之前高傲的他要可爱很多。苏怀夏面对狂热于厨艺的人,还是很宽容的。 她找了个小碗,舀出一勺鸡汤递给亚历山大品尝:“你可以尝尝。不过这是我调的高汤,没有放盐。而且现在还没熬透,稍微还有点问题。但如果想喝的话也差不多了。” 亚历山大现在哪有空听苏怀夏说这些,他眼里心里都只有那碗鸡汤。他急切的用双手接过苏怀夏递过来的鸡汤,嘟着嘴象征性的吹了几下,迫不及待的喝了口。 结果可以预料的被烫道:“烫烫烫” “你慢点。”苏怀夏看着男人猴急的样子笑出声。这男人不高傲的时候,还蛮可爱。 亚历山大舌头差点被烫得起泡,只能苦着脸忍着想喝的欲望吹了会儿。看到鸡汤上飘扬着的热气少了很多,才急切地抿了口。 因为苏怀夏还没有调味放盐,所以鸡汤入口是淡的。但也因为这样,舌头没有受到味道的干扰。这鸡汤纯正的香味肆无忌惮的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味道纯的亚历山大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喝一碗流动的膏体,而不是鸡汤。 “太香了”亚历山大捧住手里的汤碗,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完全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么香这不可能啊” “会这么香,就是因为它臊。”瞧见亚历山大耿直的脸上露出的表情,苏怀夏在心里对他的成见越来越少,既然已经不讨厌他,她也不再藏私,“你做西点和做甜点的时候应该都有句口诀想要甜,放点盐。” “这个道理放在熬鸡汤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它的香味出自于鸡本身的肉香和它的油脂香。和这些纯正的香味相辅相成又互相对立的就是鸡的臊味。这骚味很有趣,手艺差点的人除不干净,鸡就会变得很难吃;手艺好的人又除的太干净了,这鸡汤熬出来就会很单调。我能够把握那个最适中的点,保留些许的臊味,反而能把本身的香味最大程度的激发出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闻到我的鸡汤很臊。是因为我留了部分臊味,在水中一煮就格外的明显。但随着炖煮时间的增长,这骚味就会被香味替代。” 苏怀夏替亚历山大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但用这个方法也有些风险。必须要是先了解你这道菜的受众是不是能够接受这腥臊。有些人特别敏感,受不了一点儿腥臊,这个法子对他就没有用。”苏怀夏最后做了补充。 亚历山大听得入神,心里仿佛有一直打在他心中的结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激动得上前一把握住苏怀夏的手,上下来回得晃,“你赢了你赢了” 苏怀夏却被他暴风雨似的激动给有点吓到:“你先冷静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中餐的常识罢了。你师父也应该知道的,他没教你吗” 亚历山大听了苏怀夏的话,他的激动忽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严肃的看苏怀夏。苏怀夏心头又是一紧。这家伙一惊一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您说的不对。”亚历山大沉下声音说道。 苏怀夏不解:“我说的哪里不对难道你觉得你喝的汤不够香醇吗” “不,不是这汤的问题是关于我的中餐师父我说您说的不对,是因为我的师父根本就不会这招这不是什么常识完全是您的秘密您真是太厉害了您不应该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亚历山大较真的说。 苏怀夏:“” 她稀罕的瞧眼前这个外国男人。他记得这男人的国籍是法国吧这怎么看起来不像啊这男人其实是德国人吧 “出于回报您,我也必须告诉你一个秘方,这样才对您公平”亚历山大说道。 “不不用了。”苏怀夏不再想和这脑回路她登不上的男人继续纠缠。 可亚历山大根本没给苏怀夏拒绝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两个中餐小秘方。 苏怀夏忍不住笑:“你这还买一送一呢” 亚历山大正经脸:“不,要用你们的老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苏怀夏点点头:“好好好,您的秘方我记住了,谢谢您。” “可您一点儿都没有惊讶。”苏怀夏还想继续手上的工作,但是被亚历山大拦下。 苏怀夏:“啥” 她满头黑线,这男人怎么这么龟毛 “我刚才听到您的秘密之后,心中好多的谜团都豁然开朗。我必须也要还您一个同样的秘密这是公平”亚历山大坚持。 苏怀夏真的不想要什么秘密,可这男人堵在她面前就像座大山,她走到哪这男人跟到哪。不停的在苏怀夏身后说着些她早就已经知道的小秘方。 苏怀夏在中餐领域已经几乎爬到金字塔顶端,真的很少有秘方她是没有听过的。到了最后,无可奈何之下,苏怀夏甚至装出了夸张的表情敷衍亚历山大。 “夏小姐,您这表情是装出来的。您不要这样敷衍我好吗”亚历山大很生气。 苏怀夏:“” 她现在很想把手里热着油的铁锅扣在这男人头上 知道自己要犯错误,苏怀夏深吸口气:“亚历山大,我看要不这样吧,不要再同我说中餐的秘方了。您给我说说西餐的秘方吧。” “可是您是个中餐厨师啊。” 苏怀夏告诫自己要保持微笑:“但是我对西餐也很感兴趣啊。而且美食需要创新,中西结合也是很必要的。” “您说的有道理。”亚历山大先是点点头,可复又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我用西餐的秘诀同您交换的话,那对我就不公平了。” 苏怀夏:“” 她现在在认真考虑让顾鹤之把这个轴货开掉的可能性。 亚历山大没有注意到苏怀夏额头隐隐暴起的青筋,依旧在自言自语:“我亚历山大奥古斯丁在西餐领域还是排得上号的,如果你想同我交换有关于西餐的秘诀的话,还是需要更多关于中餐的秘密。” 亚历山大奥古斯丁 听到这个名字苏怀夏,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下。 她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她上辈子四十岁以前因为眼界的原因,只在中餐领域里游荡,后来遇到了顾鹤之。眼界才有所拓宽,接触了近十年有关西餐的知识。 在她十年的积累里,亚历山大奥古斯丁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这人可以说是个厨痴,对于美食这件事痴迷到了可怕的程度。也正是因为他的痴迷,他在厨艺上获得了极高的成就不管是在中餐还是西餐上。 不过他真正被封为大师的,还是在西餐上。这个人被后世的美食杂志评为西方影响最大的厨艺大师,没有之一。 苏怀夏没有想到,在这个小乡村,她竟然看到了今后整个美食界都跨不开的巨星苏怀夏将手里的全部动作都停下,转头打量亚历山大。 她仔细回想有关于上辈子亚历山大的信息。法国人,中西餐都非常精通,曾经在香港拜过师。 完全符合,就是这人没错。 苏怀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顾鹤之啊顾鹤之,你真的太牛逼了点啊啊啊 她在心中尖叫。她上辈子一直想学习西餐,入门虽然容易,网上随便找点菜谱,甚至报个班就能够学会。 可如果想要步入尖深的领域,那可真的难上加难。不仅需要吃功夫,而且需要一个好师父。苏怀夏之所以中餐能学得这么好,就是因为她外公是个了不起的厨师,留下了不少菜谱和秘方拉了她一把,让她少走了很多弯路。 但上辈子西餐方面,苏怀夏没有找到这样的一个老师。而且当时她年纪也太大,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 可现在,顾鹤之直接把亚历山大送到自己面前 现在的亚历山大在苏怀夏眼里,就是个跨进西餐最好的领航人,哪里还有半点嫌弃他龟毛的意思 “亚历山大先生,您说的也不对。”苏怀夏开动脑筋,想着怎么能更好的同亚历山大交换资源,“你也说过,我刚才的秘方,连永师父都不知道。那就足以说明我在中餐方面的实力。再加上我是丹尼尔特别指定的专用厨师,虽然我现在年纪还小,名气也不够响,我想我刚才说的那两项已经能代表我的实力。” 苏怀夏针对她的实力作出了论证,接着她并没有给亚历山大思考的时间,就抛出了自己的诱饵。 “我们不如来个互惠互利的交易。我教您学习中餐,您教我学习西餐如何”苏怀夏问。 “您想学习西餐”亚历山大不理解的回看苏怀夏,“你以为中餐大师都不屑学习西餐,就像我的师父那样。” “那是永师傅太古板,美食无国界,也没有什么西餐大师和中餐大师之分。厨师只有做得出好菜的厨师和做不出好菜的厨师。” 亚历山大面带惊讶的悄悄苏怀夏,没想到这话竟然是从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他这些日子在中国拜师学艺,普遍感觉中国越传统的大师越排外让他的学艺过程很艰难,如果这小女孩真的像是他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他也不妨 亚历山大翻来覆去想想,其实自己也没吃什么亏。 如果小女孩的水平不达标,那大可以不教。可如果小女孩的水平的确高超,那也是他赚到了。 下定了决心的亚历山大回应到:“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一言为定吗” 苏怀夏笑得像是轮小太阳:“一言为定。” 两人都是痴人,既然定下了这约定,恨不得快点开始。可是现在两个人都不是自由厨师,身上还背着责任呢。 亚历山大要去准备知青点和五个孩子的午饭。午饭可不能像早饭这么草率。顾鹤之所以请他来,除了他厨艺高超之外,他还有个营养学的博士学位。 顾鹤之相信考试要考得好,吃得好很关键。亚历山大的营养学学位是他选择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最重要的一顿午饭,他必须要早点开始准备。 苏怀夏除了要做佛跳墙之外,还要单独为顾鹤之做早午饭。下午还有她的生物课。 秉承着契约精神,两人按耐住想要交流的心,先完成自己的工作。 苏怀夏为顾鹤之准备的早饭比较简单,因为她早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准备佛跳墙的食材上。她帮顾鹤之做了碗云吞面。 不过这面可是她精心调配的。面的汤是用刚才熬的鸡汤做得,稍稍调下料,就飘香四溢。云吞是青菜虾仁馅的,青菜清香,虾仁鲜爽,再混上点剁成肉糜的猪肉,真是说不上的鲜 顾鹤之对早上不是佛跳墙感感到有些小失望,但吃过云吞面后,还是一本满足。他觉得苏怀夏做什么都能符合他的胃口。 吃完早饭,时间差不多已经到八点。 学生们陆陆续续来了。 因为是第一天开学,不管是学生和老师,都有些懵。所以顾鹤之没有对这五个孩子稀稀拉拉来上课的表现有任何的不满。 他静静的坐在昨天刚刚准备好的教室里,等到五个孩子都到齐,才面色平静的准备上课。 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是原本知青点用来吃饭的餐厅,而现在的餐厅则挪到了空间稍稍小些的男生寝室。 餐厅里被放上了十几套课桌椅,有块简易的大黑板靠在墙壁上。 五个孩子在底下正襟危坐。 在后面坐着知青点其他的人,这些人也是要考大学的,所以也想来听听课。反正对着五个人讲是讲,对着十个人讲也是讲。顾鹤之也就没反对。 顾鹤之走到他们面前,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过一张椅子放在黑板面前,然后在上面放了个很洋气的双耳闹钟。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顾鹤之拿起那个银色的圆形大闹钟问。 这五个孩子里,不少家境大抵比较贫寒,没见过闹钟也正常,有的甚至都没见过钟。 只有曾经家里条件不错,但是被打趴下的温小柔举手:“我知道老师,这是闹钟。” 顾鹤之点点头:“你会用吗” 温小柔起初不太明白顾鹤之是什么意图,不过她还是点头回答:“会。” 顾鹤之把闹钟给温小柔:“定个时,两分钟之后闹。” 温小柔心里更加不明白,可她还是乖巧的照做。她照着闹钟后面的英文,找到了调试闹钟的旋钮,将代表闹钟的那根指针往前调了格。 “这闹钟调起来不太精确,所以我不确定我调的是不是两分钟。”温小柔调完后,把闹钟交还给顾鹤之。 顾鹤之没有收,只是让温小柔把闹钟放下。 “你看得懂闹钟后面的英文,英语基础还可以。”顾鹤之放出了他这一堂课第一个表扬。 顾鹤之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温柔,真像是每个姑娘梦中的如意郎君。温小柔看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瞳,整张脸都红了。羞赧得低下头。 坐在她身边的小三子雷业家瞧见大姑娘这样子,忍不住想闹:“呀,你看,小柔姐脸”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温小柔桌上的闹钟忽然叮叮咣咣地乱想一通。 雷业家差点没被吓得一屁股跌到地上。 其他四个孩子,包括温小柔都是满脸骇然,像是看怪物似的看闹钟,眼睛瞪得大大的。 坐在后排的几个知青点大男生也被吓到。虽然他们里面大都看见过闹钟的用法,但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闹腾了,一下子响起来,真的要被吓一跳。一时间闹钟聒噪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阴影。 这教室里唯一淡定的顾鹤之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按住闹钟两个帽子中间的小棒槌,停下了聒噪的噪音,同时小拇指按下中背后的按钮,算是把闹钟关掉了。 接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将早就准备好的油印卷子发到五个孩子和后排的知青点旁听生手里。 这是今天第一趟课。关于数学的单元练习。 顾鹤之拿起闹钟,撞似随意的调了下指针,然后将闹钟放回了他搬过来的椅子上。 “闹钟响后交卷。”顾鹤之淡淡说道。 说完,他就坐回那张他专属的躺椅上,用本书盖住脸补觉 教室里的众学生: 这老师当的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就在众人都满头黑线的时候,只有温小柔看清楚闹钟上的指针,忍不住惊叫起来:“只有一个小时这么多题” “什么一个小时”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翻了翻手里足足有六张a4纸大小,排得密密麻麻的卷子。 这么多题,起码有两套卷子的量,竟然只给一个小时。 “时间太少了”孙博洋敲着桌子不满。 就算是成绩很好的赵擎和陈杰也是急得渗出了汗:“顾兄,一小时太少了,给两个小时吧” 可无论下面怎么骚动,用书盖住脸的顾鹤之都不为所动。 闹钟上的时间分分秒秒往前跑。 刚才那像是恶魔催命般的闹钟响声在大家耳边不停萦绕。更像是层挥不开的阴影。 顾鹤之用他的身体行动说明了他的态度,他是绝对不会调整时间的。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办法赶快做呗 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抓起笔,奋笔疾书,想要在闹钟响之前做完所有的题,然后安心做好心理准备,等待闹钟啪啪狂响。 否则在高度紧张中被闹钟这么一吓,非要得心脏病不可。 可惜,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题题根本做不下去啊 基础题只有前面两页,五个应届高中生做到第三页差不多都卡住怎么也推不下去。 而且随着时间的临近,他们心里越着急,手里就越慌乱。可这越慌乱,手里的题就越推不下去。 后排的几个旁听生,基础差些的像是孙博洋,和前面的应届生也没什么区别。 基础好点的赵擎和陈杰,也做得艰难极了。 一个是在时间的压迫下,头脑都有些乱。还有个是题目真的有些难,两个人虽然脑子里有点思路,可乱糟糟的,理不清楚。题目也是做得寸步难行。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像是被恶魔偷走了般,瞬间就没了。 当闹钟叮叮当当响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吓得差点儿把笔给扔掉。 所有人都没做完,包括赵擎和陈杰。 顾鹤之似乎补了个不错的回笼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的问道:“做完了吗” 怎么可能做完 整间教室的人都怒瞪这个讨厌家伙。 顾鹤之收到了来自学渣们的恶意,就知道肯定没有人做完。 从躺椅上起来,随手把孩子的卷子都收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最可能出现的情景是,卷子怎么都收不上来。会有人掐着时间奋笔疾书。 可在顾鹤之的课堂上,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五个学生看见自己的卷子被收走,就像是从地狱中解脱似的,松了口气。 顾鹤之抓过一只红色的圆珠笔,当场批改卷子。他本身的阅读速度就快,这种您知道了答案勾错误的事情,他的速度更是快到令人费解。几乎分分钟就改完了张卷子。 他改第一张卷子的时候还在叉错的,后来索性直接就勾对的,因为勾才是现在卷面上的稀有物种。 他边勾,边豪不留情地说:“你们这成绩有点垃圾啊。” 五位同学心里很委屈 他们觉得自己其实没有这么垃圾,是卷子太难,时间太少好不好 顾鹤之看了不到五分钟,就将五份卷子都改完。在卷子的最上方出了成绩。 随后拿起了旁边另外一块小黑板,上面有个苏怀夏早就用油漆细细勾好的表格。 表格上是五个孩子的名字和需要学习的学科。 顾鹤之将今天的数学成绩对应写在数学内拦下。 这无疑是公开处刑,大家看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成绩,脸上都是一片菜色。 “这个是”在别人都只注意到自己羞人的成绩时,温小柔隐隐发现这黑板另有玄机这一张表能够记录他们三十天的所有成绩,还有最后那六百分是什么意思 顾鹤之听到有人这么问,就知道一定是看出了这块黑板存在的目的,他又是向温小柔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观察能力不错。 温小柔脸上忍不住粉云再起。她觉得这小老师对她真不错 “今后每天每科都会有类似的考试,在月末还会有一次完全模仿高考的月考。整个月所有的成绩加起来,再除以所有的考试次数,平均分没有超过600分的就淘汰。” 顾鹤之顺着温小柔的提问,说出了他的游戏规则。 底下传来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前面说的那一串规则,事实上还没有人能算懂,但最后那一句淘汰每个人却都是听懂了。 他们没有想到来这里之前还会被淘汰淘汰什么意思是不能来上学了吗他们是从县中学退学了啊如果不能来这里上学,他们又去哪里上学 “淘汰是”冯冬儿颤颤惊惊的问。 “字面意思。”顾鹤之冷淡回答,“走人。” 底下哇得声沸腾了。 “老师,你不是答应我们爸妈要把我们送到大学的吗”雷业家震惊,这感觉和他之前想的不一样。原先以为来到这儿就能上大学了,怎么还要被淘汰 “对对啊我妈妈说,老师你会帮我们上大学的那为什么还有淘汰呢”冯冬儿也害怕,一想到会没有学上他就害怕。 顾鹤之挑眉更正:“我是说过要帮你们,可从来没有打保票说能帮你们送进大学。你们说的话都是你们自己臆想的。我这里有之前的录音,你们需不需要听一下我当时到底说的是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有淘汰制,因为很简单。优胜劣汰,我的精力不足以教五个人,你们有跟不上的,或者自己不努力的,当然就要被淘汰了。否则难不成还要连累别人拖这你” 顾鹤之说话的时候冷漠极了。像是一点都不讲情面的冷血动物。可他这席话也有力极了。现在每个人都对淘汰这件事深信不疑,他们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到600的平均分,一定会被这个可怕的小老师给扫地出门。 顿时,他们刚来时的懒散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顾鹤之看目的达到,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把卷子重新发下去。 “看一下你们的卷子吧,今天我们的课,就把这套卷子讲一讲。” 他边说着边也每个老师样,把正中央椅子上的闹钟拎到地上,手里拿着卷子,书都懒得写,光凭一张嘴,张口就来。 数学这门课,不写板书实在是太奇怪了。赵擎感觉光凭一张嘴,怎么可能说得清楚。 但,顾鹤之还真就把他给说清楚,而且说的门清。 到连续两个小时的数学课上完。 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觉得意犹未尽。一点儿都没有上数学课应有的那种绞尽脑汁,被杀死无数脑细胞的感觉。 反而是觉得吸收到知识之后,一股无比的泰然。 每一道题目就像是放进粉碎机被打成汁后在喝下去的顺畅,之前阻碍他们的所有问题和所有疑惑都不存在了。 等到顾鹤之把题目讲完,听过他课的所有人重新回顾一下自己的卷子提笔就来,还哪有什么障碍 五个孩子和孙博洋之流,甚至觉得两个小时之前的自己怎么这么傻,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做。 基础好点的赵擎和陈杰却是被震的无言以对。 层次越高,越能看出顾鹤之的水平。 听过他课之后,不是卷子变简单了,也不是自己变厉害了。而是有人把卷子上的东西都给讲透了 只有考过学过的人,才知道一个“透”字有多难。这些知识他自己肯定都已经学透,甚至已经融会贯通 之前顾鹤之的学历让他们知道他很厉害,可万万没想到,这种厉害程度竟然这么可怕。怪不得他的口气这么大,怪不得苏怀夏对他一点儿都不怀疑。 他是真有实力啊 赵擎和陈杰面面相觑,心里对顾鹤之更加敬畏。 今天早上因为是大家来的晚,所以只上了堂数学课。 上完数学课,顾鹤之就祭出了他临时拟定的恶魔作息。 早上7点到9点是英语早读;上午上两个小时数学;下午上两个小时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和政治语文分别一个小时;晚上还有两三小时的自习。自习的时间不上课,但顾鹤之会守着答疑。 这样的日程,安排的比原本的高中还魔鬼。孩子们真的是从早学到晚。 雷业家看到作息后,都是一阵哀嚎:“排得这么满,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啊” 顾鹤之坐在椅子上笑着托腮:“你要休息,随时随地都可以呀,没有任何人拦你。这不是你们学校,你想出去没人会把你抓进来。但是你出去了,能不能再进来,就看我的心情了。” 雷业家听了立即安静如鸡。 都说看心情了那小老师今天一天下来,有心情好过吗出去了之后八成就回不来了好不好 想起今天上了一天课,明显感到自己有了显著的进步,大家对自己能够考上大学更加坚信。 这小顾老师,还有教其他科目的老师,都比高中所有的老师要好上太多了每道题目都讲得清楚,不像他们高中有好多老师,遇见不会的题目,就只会混。 这么好的老师,赖也要赖在这里,哪舍得走 虽然口头上抱怨惨,但大家心里都还是服气的。知道跟着顾鹤之走,就一定能考上大学。 晚饭安排的时间也很短。 顾鹤之难得没有催促苏怀夏做佛跳墙。 而且既然人数已经减下来,苏怀夏就打算把这道菜细心的做一做,没有一两天是下不来的。 所以今天的晚饭还是没有佛跳墙,为了弥补顾鹤之,苏怀夏专门给他炖了红烧肉。 肉炖了一个下午,软烂酥透。五花油肉,甚至像是果冻般能够颤颤巍巍的来回晃。浓油赤酱的味道偏甜,苏怀夏还别出心裁的按了些胡萝卜进去。胡萝卜本身就是素菜中的荤菜,很吸味,肉感也很好。随着五花肉一起炖了很长时间,早已经入味,吃起来的味道甚至比五花肉本身还要好。要不然怎么说最美不过肉边菜呢。 可是今天顾鹤之出人意料的没有立即放下笔享受他的美食。 苏怀夏都把菜放他面上了,他还在抓耳挠腮的奋笔疾书。 “你在写什么呢”苏怀夏好奇的凑过去,下面都是顾鹤之蚯蚓似的扭曲阿拉伯字母。 顾鹤之长长叹口气:“我在默写牛津双语词典。” 苏怀夏一口气被噎在喉咙口:“什么字典” 顾鹤之瞥了大惊小怪的苏怀夏眼:“牛津字典啊。” 苏怀夏:“” 好吧,认识顾鹤之这么多年,还这样大惊小怪,真的是她错了 她觉得顾鹤之就算和他说,他能够背下大英百科全书,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没事默牛津词典干什么”苏怀夏问。 顾鹤之忍不住叹气又是叹气:“五个人的英语基础太差了,我想筛1500个常用词先给他们背起来。” 苏怀夏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是1500个够用吗”她记得参加高考的时候,背了起码4000个单词,才足够hod住。 顾鹤之冷笑一声,指了指他前面的历届高考试卷:“那些出题老师有没有1500个单词量都是个问题。”这当然是顾鹤之夸张的说法,他对英语老师的龟毛没什么好印象。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苦恼的地方不在这:“单词这么少的话对你不难吧,你还在愁眉苦脸什么呢快吃饭吧。” “单词的确少啊”顾鹤之满脸纠结,“但我不清楚哪些是常用词,我觉得这整本字典都挺常用的。” 苏怀夏:“ ”大佬你的阅读面我等草履虫不懂啊gd1806102: 第58章 第58章 最后顾鹤之还是放弃了从汪洋大海的牛津词典里找常用词。 他拽过面前那堆现在能够找到的所有现存英语高考试卷, 一个词一个词的统计。计算每个单词出现的频率, 然后从低到高排序。 苏怀夏搞明白顾鹤之这方法后,心里已经波澜不惊。她现在只想,幸好这只是顾鹤之一个人的天赋, 要不然微软那些统计类的办公软件都要没销路了 但这问题是解决了,顾鹤之还是没吃饭啊苏怀夏急,敬职敬业是对的,但是这饭还是要吃的啊 饭菜都快凉了,顾鹤之还在锁紧眉峰数单词。她看不下去, 想把顾鹤之手里的笔抽调。 可没想到,顾鹤之比她更快一步, 手上的“abandon”还没写完,他就丧气的将钢笔往桌面上一丢,整个人没有征兆地往书桌背后的床上倒。 苏怀夏吓了一跳, 还以为顾鹤之出什么事。视线追过去一看, 才发现男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发呆。如果不是眼球还在转, 苏怀夏还真要叫人把他抬去医院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苏怀夏担心地确认下。 顾鹤之不想说话,他只是转着眼珠瞟苏怀夏。俊脸上写满地排排大字分明是:我听不到听不到,不要和我说话,我是棵没有感情的植物,我不要上课不要备课。那些和我没关系 苏怀夏眼角抽了抽, 知道顾鹤之这是又犯懒, 她拽着顾鹤之的手臂, 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不管怎么说, 你先吃饭。” 顾鹤之抿唇,吃完晚饭就意味着晚上休息时间结束,休息时间结束就意味着他又要去上课。那五双写满了求知欲望的大眼睛闪得让顾鹤之自闭。现在在他的眼中,学生就和麻烦画上了个大大的等于号。 他不想吃饭更不想上课 顾鹤之越想越烦躁,干脆选择不想。他翻了个身用沉默的脊背面对苏怀夏。 苏怀夏:“” 这这种幼稚园三岁小孩的表现让她竟然也无言以对她以前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哎 得,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苏怀夏自觉的这些天她把顾鹤之喂得不错,脸上身上也都有肉了,那些储存的脂肪,应该还是能够让他度过这个没有晚饭的夜晚。 “你真的不吃,不吃我拿出去了哦”苏怀夏一点都不装腔作势,看顾鹤之无动于衷,端着托盘走出去。 “咕咕咕”房间里来了声嘹亮的不知名杂音。这杂音把正要走出门的苏怀夏拦了下来,她忍住想笑的冲动,转过身,佯装惊讶地问,“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声音” 顾鹤之:“” 他转过眼珠瞪苏怀夏,眼神里充满了对苏怀夏没有同情心的谴责。 苏怀夏继续装看不懂:“呀你没听见吗,那我出去啦”说完,愉快地要开门走人。 顾鹤之正在和自己的拖延症以及美食抗争。最后再严重的拖延症还是败给了美食以及饿肚子的难受。 他挺腰直勾勾地从床上起来,面上带着黑气:“我饿了。” 苏怀夏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站在门口,模仿顾鹤之刚才的表情。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转着眼珠看顾鹤之:啊,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另一株没有感情的植物。 顾鹤之心里恼怒。可有什么办法,自己的晚饭在别人手上啊他现在没有管理自己的表情,所以他所有的小脾气都写在脸上,继续睁着眼睛瞪 苏怀夏近段时间和顾鹤之接触,耐力被训练的可好。才不会因为这几条目光败下阵来。她不动如山的站在门口。 最后发现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杀伤力的顾鹤之首先退败。他将自己面前杂乱的卷子和纸笔都清理掉,抬头用十分郑重的眼神看苏怀夏:“我想吃晚饭。” 苏怀夏笑盈盈的点头表示收到。顾鹤之刚才处在烦恼中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晚饭,可是现在注意力被从英语卷子上拉出来,再加上半天没有任何补给的脑力消耗,让他只觉得饿得前贴胸后贴背。 此时在看苏怀夏手里的五花肉,就显得格外的诱人。 有点期待 他甚至不由自主又将面前的桌子理干净了几分。所有会挡着他吃饭的家伙,都靠边站。然后安静乖巧的坐在桌边,等苏怀夏把晚饭送过来。 可他竟然没有等到他的晚饭 明明已经点过头的苏怀夏,直接端着他的晚饭出去了 出去了 顾鹤之看着开着的大门和空空如也的桌子发怔。他的晚饭没有了 他习惯性的抿唇不说话,像是个被欺负的大孩子。 此时却听见外面走廊里,苏怀夏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饭菜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顾鹤之听到这句,才松口气。晚饭保住了还好下次再也不作死了 但他又转念一想,才觉得有什么不对。苏怀夏那笑声中隐隐憋着坏 总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苏怀夏的确是小小逗了下顾鹤之,不过饭菜也真的有点凉。为了保证口感,她还是简单回锅了下。 重新端进去的时候,顾鹤之明显因为刚才的是还有点生气。可这次他不敢再作妖,生怕苏怀夏又把晚饭端走,再也不回来。 他细嚼慢咽的享受他的红烧肉。不得不说,苏怀夏真的了解他的口味。他口味偏甜,是那种炒个青菜最好也要放点糖的偏好。苏怀夏这道明显加了好多焦糖的红烧肉,甚得他心。他原本阴沉沉的心情,也因为这道甜滋滋的红烧肉,变得些许美妙起来。 这让他重新回到课堂上的时候,头顶的阴云少了很多。 晚上是自习时间,顾鹤之不讲课,就守着五个孩子做作业。知青点其他人包括苏怀夏也在,他们同样也要做作业。而且作业内容基本和五个孩子差不多。老师和学生在同个教室里做同样的事情,这还是一番奇景。 晚上的作业量不多,顾鹤之主要吩咐所有人把今天讲过的题目吃透,然后把明天要讲的预习一下。对于记性不好的人来说,复习是比学习更重要的事。 所以晚自习还算和谐,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提问。时间久了,顾鹤之就不知不觉躺在椅子上睡着。没办法,晚饭吃得太饱,人有点困。 直到温小柔第一个走出座位,想顾鹤之一道题 她道题其实她差不多懂了,就是还剩下一些小点没吃透。毕竟课上顾鹤之已经讲过。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同顾鹤之更近距离的接触。整个晚自习,她都在偷瞄顾鹤之。 这小老师人本身长得就帅,睡觉的时候更是又种特别安静纯粹的气质。身形匀称修长,皮肤又白。发色和眸色都偏浅,真是像极了童话故事里迎娶公主的王子。 温小柔看得心怦怦直跳,还是没有把握住自己的手,上前推醒顾鹤之:“老师,我有问题。” 顾鹤之被温小柔忽然叫醒,心里是不情愿的。他醒来的时候没注意管理好表情,不高兴的瞥了温小柔眼。顾鹤之的起床气蛮厉害,这丢出去的眼神就像几把细细的小刀,打得温小柔有点儿懵。感觉自己白马王子的美好幻象被刚才那几道剽过来的眼神给刮的满是裂痕。 女孩子没想到今天一贯温和的小老师,突然间会用这样的表情看她。 顾鹤之双眼好不容易对焦,看清站在旁边的是自己学生。顿时觉得不好,怕是刚才吓着她了。他心里一边烦躁脸上一边快速调整表情。 好不容易恢复成了白天那个耐心的老师样子:“你有什么问题” “我有道题不懂。”温小柔发现顾鹤之又重新恢复温和,被吓下去的胆子才回来了点。 “数学题”顾鹤之问。 温小柔点点头。 顾鹤之想了想说:“在这里讲题影响别人,你和我去里面吧。”里面指的是以前的男生寝室,现在的餐厅。说着,他从躺椅上起身,转过头往房间走。 温小柔是知道那间房间原本是男生寝室的。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顾鹤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又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吧。” 温小柔低头依言坐到顾鹤之旁边,她垂着脑袋,厚重的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表情。 “你有什么问题吗。”顾鹤之问。 温小柔垂头,将手里的卷子递过去,指了指上面最难的一道题:“这道我不会。” 顾鹤之低头扫了眼,然后不禁蹙眉:“这道题我早上不是讲过了吗” 温小柔听出顾鹤之语气中的不悦,紧张的搓着衣角:“我我忘了。” 她真的很紧张,声音也极低,小的就像蚊子,轻轻细细娇娇弱弱的,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断掉。温小柔长得挺好,是小家碧玉那款。放在其他人哪儿,看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可能多少有些怜惜。 可顾鹤之现在只想把卷子摔在眼前这家伙脸上走人。管他是男是女是丑是美。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这群记忆只有七秒的金鱼纠缠不清刚刚讲过的题,一下午就忘了吗 温小柔家里被打倒过。她对人的情绪变化挺敏感。虽然顾鹤之已经极力忍耐,但她还是隐隐能够察觉到顾鹤之的生气,可又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模糊朦胧间,她只能提心吊胆的不敢看顾鹤之。 那边女生在担心,这边的顾鹤之简直怀疑人生他不知道他坐在这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不能甩袖子走人 可惜 因为他的承诺,他的姑娘,还有他的美食顾鹤之那过于聪明的脑瓜,分分钟给他翻出答案,让他连自欺欺人和冲动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心里暗暗深吸口气,将所有的脾气都压下,努力又换上不生气的嗓音 “记不住,肯定是因为没有懂。来,你说说你现在的思路,我看看你到底哪里理解出了问题。”顾鹤之平复好心情,用和善的嗓音说道。他本身声线就干净,一旦平和下来,就更加显得温柔。顾鹤之真的有种本事,不管他在心里如何骂你金鱼或者草履虫,但只要他愿意,在表面上他依旧能让你如沐春风。 显然现在的温小柔就处于这样的情况。 她听见顾鹤之这把嗓音后,就悄悄松了口气。以为刚才是她感觉错了,小老师并没有生气。 她胆子也重新回来了点,抓起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说着自己的运算思路。这道题其实她自己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些打结的地方。现在提笔又重新做一遍,刚才所有疑惑的地方就全部解开。 可,她不能就这样把题目解开呀这不是分明告诉顾鹤之,自己不是来问问题的吗温小柔咬唇,觉得这样太不好意思,于是她悄悄把自己原本对的运算步骤错了几步,导致最终的结果不对:“这这就是我的问题,我怎么算都算不对。” 顾鹤之没有看出温小柔的倪端和小动作,托着下巴观察她的解题步骤:“这一步和这一步,你一个公式用错,一个计算出错了。” 温小柔瞧见顾鹤之没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松了口气:“啊,原来是这样,是我粗心了”温小柔赶紧提笔又写写算算起来。 “你等等。”就在这时候,顾鹤之像是想什么,伸手按住温小柔重算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种最基础的公式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前面这么明显的一个负号你都习惯性的圈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漏掉你的特点是细心和扎实,缺点是做题少了点想象力。如果后面的辅助线你没拉出来还好说,前面这么基础的步骤你怎么可能会算错” 顾鹤之觉得这两步错误,跟他建立起来的关于温小柔的人物模型,根本完全不符合。他的同理心很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在脑中建立起一个别人的虚拟模型,并将自己的思维水平放入这个模型中运行。 他既然答应要教这五个孩子,早就把他们的性格和特点都摸了一遍,并且建立了各自对应的人物模型。 温小柔现在这种种行为,显然和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是相违背的。 顾鹤之定定的凝视了温小柔很久,眉峰紧缩地下结论:“你在开我玩笑” 他觉得自己的劳动被浪费:“你是觉得我免费带你们没有收钱,所以就可以随便逗着玩这样能让你开心吗” 顾鹤之讲究效率,最厌恶这样的无用功。再加上温小柔还是把她从睡梦中推醒。如果真的是问题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这种玩笑,这让顾鹤之很窝火。 “不不是。”看见自己小心思被拆穿,温小柔记得整个人都不停发抖,脸颊滚烫。 “呵。”顾鹤之完全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他现在只觉得不能让这种嚼碎了喂到嘴里还懒得咽下去的事情成为风气。 他不在理睬温小柔,从椅子上站起,拿着温小柔的卷子走出男生寝室。 温小柔在身后一声惊呼。 顾鹤之不管,黑沉着脸走到教室里,将温小柔的卷子贴到黑板上以儆效尤:“从今往后,我讲过的题就不会再讲。如果你们没听懂,可以来问。但是如果出现这种最基础的问题还不懂,自己也不肯仔细思考一下的情况,那就抱歉了。我最讨厌无用功的事情。”顾鹤之指着卷子上的两行错误,冷漠说道。 大家先是被顾鹤之煞神似的气势下了一跳,听到他说讲过的题就不再重新讲时,就猜到温小柔可能问了些不该问的题。 这时里屋里又隐隐传来温小柔低低的抽泣声,大家就更加觉得顾鹤之有点过分又有点可怕再代入一下自己,就心有戚戚。 万一以后自己没有听懂怎么办,岂不是也不能问了吗几个学生对看了眼,都有种唇亡齿寒的害怕。 这时,雷业家无意间看到被顾鹤之按在黑板上的卷子,感到有点奇怪:“咦这真是小柔姐的卷子吗她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小柔姐可是我们班的学霸啊” “什么错误”冯冬儿和另一个男同学吴海听见雷业家说的,也好奇凑上去看看,发现被顾鹤之用红笔圈出来的两个计算步骤的确有点低级。 他们在上过课前可能察觉不出来,可顾鹤之真的把这几道题讲得门清。答案怎么出来的,根源是什么都清清楚楚。就连几个孩子里水平最差的人现在都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更何况温小柔 “啊怪不得小老师要生气”冯冬儿低声咕哝。 “对啊这要是换成我,我也得生气吧”吴海也赞同。 原本一边倒向温小柔的同情一下子转向顾鹤之。不知怎么的,这帮子家伙原来可叛逆。从来不会站在老师这一边。可到了这里,他们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变了。他们现在是能有多珍惜这群老师就有多珍惜。这些老师虽然年龄不大,且几乎都要同自己一起竞争高考。可教起人来都是尽心尽力,绝对没有藏私。讲的也可清楚,尤其是这位姓顾的小老师。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能把数学和纠结的英语语法,讲得这么透彻的老师。 “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顾鹤之心头的火气还没消,语气就有些不友善。 这头顾鹤之的脾气烧的旺,其他人还哪里敢说什么赶紧闭上嘴自己管自己写作业。温小柔一个人在餐厅里哭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安慰她。直到晚上晚自习结束,顾鹤之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睬这群学生。他们才走进餐厅,把眼睛哭成核桃的温小柔给请了出来,大家一块儿回家。 “小柔姐,你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后别招惹那小老师。”虽然人是被请出来,可雷业家还是忍不住想要说道说道。这么好的老师哪里找,他们供着都来不及,可是他们中明明是最稳重的小柔姐,怎么偏偏要招惹人家 温小柔心里本来有些委屈还没散,现在又被训,眼眶再次通红起来:“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小柔姐,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小老师不是随便能想的。”冯冬儿心思比较细,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可这事情也不方便直说,只能明里暗里敲打温小柔。 通过这件事情,温小柔也死了心。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的白日做梦。刚才因为委屈看不清,现在被冯冬儿这一敲打明白了很多,也想通了点。她心里想,冬儿说得对啊。小老师是什么阶级的人,自己又是什么阶级的人,怎么能够高攀了人家 “我知道了。今天是我的错。”温小柔振作起来。女孩子偶尔燃起的小火苗就这样被掐灭。现在还是高考重要她要考上大学才行 “小柔姐,好好考大学吧。小老师不会记仇的。考上大学命运才是自己的。”冯冬儿走上前安慰。 温小柔感激:“谢谢你冬儿” 冯冬儿笑笑:“不用谢。大家都是战友啊”我们一定要要一起考上大学 几个孩子并肩走着,手里握着的蜡烛在初冬的寒风里摇摆,可背影却挺直坚定。他们,要考上大学 有了第一天的魔鬼经验,第二天早上大家谁都不敢迟到。早早就到教室早读。 经过昨天晚上和陈杰的商量,早上的早读几门文科交替着来。 今天是第一轮的第一天,早读科目是英语。顾鹤之早早就起来吃完早饭等着。 可这样的作息对于这个就算睡到自然醒,也不愿意从床上起来的咸鱼来说,显然还是太早。顾鹤之人虽然坐在教室里,但眼皮都是耷拉着的,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几个同学在他面前经过,他都无动于衷,只是拿着手里的教案对着门外的空地发呆。 直到人都到齐,他才像是树懒似的慢吞吞拿起讲义,满脸挣扎地开口说话:“手上的篇目都是要背的,我先读一遍,你们听听。然后我读一句,你们跟一句。不会的音自己标。至于怎么标,你们随便吧。”顾鹤之本来还想教音标,但算算时间太赶就放弃了。高考也不考口语 不过早读还是要读的,英语不读就建立不起语感,做起题来就会很吃力。 顾鹤之明显透露出不情愿的迟缓动作,让下边五个学生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这老师哪里又不开心喽。 然而顾鹤之一口抑扬顿挫的英伦腔出口,所有人就都忍不住跪。 在这年代这乡下,懂英语的已经很了不起,会说的更加是稀有品种。 就连县中学的老师,开口念起英语来,也是一口乡下豆腐渣五个学生的听力长期被这种不符合规则的发音给折磨惯了,刹时间听见这么标准的发音都傻了。好听,真的太好听了这才是真正的英语啊英式英语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乍一听这调子忽上忽下的可能有些受不了,可听习惯了,就莫名觉得有种时光沉淀后的优雅。 整个教室里的人,包括坐在后排的赵擎和陈杰都入迷。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么标准的发音。 等到顾鹤之把一篇文章读完,完全没有察觉到教室里沉浸的气氛。 他打了个哈欠,努力撑开眼皮。抬手撑住不停下坠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下面我读一句,你们跟一句。” 顾鹤之现在没有心情关心其他人的反应,就只想把这篇文章赶快带完,于是就算没有收到大家的回馈,也自顾自的从头继续读。等到他第一句话读完,下面鸦雀无声一个接着跟的人都没有。 顾鹤之:“你们跟着读啊。” 大家在顾鹤之的提醒下,这才忽然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讲义。 可拿起来后才发现,该死,他们刚才只顾上听了,第一句话怎么读来这上面的单词,他们虽然都认识意思,这真要读起来就要了老命。 顾鹤之还停在那里不解地看底下的人。 现在每个人对顾鹤之都有些敬畏,不敢随便违逆他。他让大家读,大家哪里敢不读 可不会怎么办硬着头皮读 于是 “拉斯特微课,矮温热吐特司尔特” 此起彼伏参砸了各个地区口音的英语在教室里想成一团混乱的噪音。 顾鹤之:“”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小绝望 他知道这些人的基础差,可读成这样也太为什么就连赵擎和陈杰都跑得这么远 顾鹤之心塞地瞧两人,赵擎和陈杰一脸无辜。 虽说早读有助于训练预感,可读成这样还不如不读要不然把英语早读取消算了他还能睡个懒觉 不过出于老师的责任心和自己的完美主义,顾鹤之不但没有把早上的英语早读去掉,还把本来不情愿讲的音标提上日程。他不太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是哑巴英语。而且英语是门语言类学科,会读是基础。读准了,对之后的阅读理解也会很有帮助。 于是,顾鹤之掐指一算,自己的任务更加繁重怎么办好怀念过去能瘫着的时光 顾鹤之心头沉重,幸好苏怀夏送来了抚慰。他期待已久的佛跳墙终于上桌了快一个多月了他等了一个多月,终于吃到了 他觉得在这样黑暗的时代,至少他还能在苏怀夏身上看到一丝光明 苏怀夏端着盅紫砂小汤盅走进来,早还在走廊上的时候,顾鹤之就闻到了像是有生命般无孔不入的香味。这香味实在是太香了,以至于她端着走过旧宿舍时,几乎每个人都要拦她一下。 “小夏,你这是什么呀这么香” “夏老师,你怎么对顾老师这么好” “哇小夏你这不公平,这么香我也要吃啊” 吃不到的人都是一脸的艳羡,和苏怀夏关系好点的孙博洋,更是直接哇哇地捶胸。可惜给了一个人就意味着所有的人都要给。苏怀夏当然还是照顾顾鹤之的需求为先。托叔叔伯伯们搜集来的原材料,根本不够喂饱这么多张嘴。 所以面对各式各样眼馋的哀求,苏怀夏都只能铁石心肠的拒绝:“不行哦,这是你们顾老师的。如果你们想吃,可以自己去问问他。他答应的话,就用他的材料给你们做。” 顾鹤之这三个字,现在就是悬在知青点上方的一把剑,只要说出来,谁不抖三抖。大家现在算是都摸到了点顾鹤之的脾气。只要乖乖听话,他就和颜悦色;但凡有人敢摸老虎屁股,他一定有办法让那胆子包天的人好看。 他最在乎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睡,一件是吃。 问他去要吃的,这和虎口夺食有什么区别知青点这一众人,有这个贼心也没贼胆啊苏怀夏这么一说,果然都蔫蔫的撤退。这盅佛跳墙才完好无损的送到顾鹤之嘴边。 顾鹤之对这道菜期待可久了终于能够吃到这道心心念念的菜。佛跳墙有很多变种,有的变种里会加些笋干之类的山鲜。可顾鹤之不喜欢,他就喜欢吃最原始也最纯正的版本。核心就一个字肉 那一盅汤盅,满满堂堂塞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肉类。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塞不进去的。其实做这道菜,其他的技巧没有,唯一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技巧就是花时间炖。把所有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都炖成浑然一体的一锅鲜,这道菜就成功了。但凡有任何一样跳脱在外面,就及其影响口感。 苏怀夏花了大时间下去炖。而且各方面都控制的不错,这道菜不可能不成功。 顾鹤之的修养让他在吃饭上一直很优雅,苏怀夏还是难得第一次看见他紧紧握住汤勺和筷子,表现出急切的样子。 苏怀夏觉得自己还蛮喜欢顾鹤之这样的表情,食客表现出期待,就是对厨师最好的褒奖。 她摘开紫砂盅的盖子,还冒着腾腾白烟的的肉乱炖就无保留的暴露在顾鹤之面前。他眯着眼睛先是享受这充斥着浓浓肉鲜味的香气。这香气实在太美妙,闻不见丝毫的素气。这对于顾鹤之这种吃蔬菜像是吃毒品的纯食肉动物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他享受完香气,拿起筷子夹了块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肉种的大块肉粒。肉粒旁包着醇厚的汤汁。因为都是肉类乱炖,所以无法避免的会析出胶质,让整盅汤都格外浓香醇厚。 顾鹤之对这汁水的质感十分的满意。这样才像是肉乱炖啊 现在色和香都对了,就差最后的味。顾鹤之满心期待的将肉块放入嘴里。还没嚼,就能感觉到肉汁带的醇香,霸道的在口腔里扩散,和刚才闻到的香气,完美的配合在一起。 是的,就是这个感觉肉的感觉顾鹤之嚼了几下,肉块很入味,而且顾鹤之知道这是一块红肉,因为他感觉到了红肉特有的纤维质感。这么入味的红肉,竟然没有被炖得烂透,还保持了它本有的特色。顾鹤之就知道这所有的肉,苏怀夏都根据他们时间的长短,单独分开动过。最后才放一起慢慢的融合。 妙太妙了这倒花了心思和时间的菜,果然和之前所有苏怀夏做过的菜都不一样。他这些时间来的等待,完全值当 顾鹤之对这道菜很满意,他甚至不舍得像以前那样单纯为了填饱肚子快速解决这道菜。他细嚼慢咽,品味菜里每一分滋味。他可不想让苏怀夏的付出白费了。 “好吃”顾鹤之品尝完最后一口肉,连带着肉汁都喝得干净,靠在墙上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摸肚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明天还要吃这个这个” 他说完,等着苏怀夏的反应。 可等了半天,哪里有人应 他睁开眼睛看手边,苏怀夏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以前吃饭的时候,苏怀夏总是会守在他身边看他吃。吃完了还会细细的问他感觉怎么样,然后认真记下来,下回改进。 顾鹤之自从把苏怀夏单独抢回来之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他吃完了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评头论足一番,可苏怀夏人却不见了的情况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那么点不对。他想起身找找苏怀夏。可是因为吃得太多,有些撑根本懒得起来 挣扎了会儿,他选择放弃。先躺下再说,等到消化点了他在挪动 无聊中,他拿起苏怀夏的作业本随手翻。苏怀夏也是要今年高考的。他知道苏怀夏的基础很好,所以没怎么用心抓,今天无聊中才想起翻一翻。 可这一翻,让他愉悦的表情越来越沉。 这是一本数学习题,上面所有的错题都没有更正。第一天错的第二天还在错,可见这做题的人根本对题目没有上心。 顾鹤之翻过封皮看了眼,确认是苏怀夏没错。她不是要参加今年的高考吗难道打算用这样的态度参加 顾鹤之觉得要去找找苏怀夏。他心里有事儿,那被佛跳墙撑得滚圆的肚子就再也拦不住他。 他挺了腰杆从床上站起来,疯也似的走出房间,正好遇到路过的雷业家。 他把雷业家拦住:“看见苏怀夏了吗” “啊苏老师啊,她和那个外国厨子在一起。”雷业家说。 顾鹤之脸色更加黑沉:“外国厨子” “对啊,他们最近经常再一起聊些啥。”雷业家没有发现顾鹤之的不对,继续说。 “呵呵”顾鹤之握着手里的作业本忽然冷笑起来。 雷业家刹那觉得周围温度降了十度,他哪里还敢再顾鹤之身边留,脚底抹油就溜:“呃顾顾老师,我先走了”gd1806102: 第59章 第59章 顾鹤之找到苏怀夏的时候, 她正在厨房和亚历山大愉快的学习做酱汁。 苏怀夏可是花了许多中餐秘方,才换到亚历山大教她如何做酱汁。 比起顾鹤之,亚历山大不算是个好老师。虽然他本人的厨艺非常的惊人, 但他教人的水平实在不咋滴,很多都要靠苏怀夏自己悟。 好在,苏怀夏本人的悟性不错,仅仅是跟着亚历山大做了一两遍,味道就八九不离十。 “苏小姐, 你的天赋真是让人赞叹”亚历山大用着一种虔诚的目光看苏怀夏。这些天的接触,亚历山大在厨艺方面爱上了这位姑娘。 她本身在中餐上的造诣, 是他从所未见的。如果说他之前拜的那位姓永的师父,仅仅是把他引入中餐门槛的话,那这位姓苏小姐, 就是将他带入中餐殿堂的天使。而且, 这位天使在西餐上的天赋也令人咂舌。她就像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 没有什么厨房里的事能够难住她。 “您真是上帝的宠儿。”亚历山大赞叹。 苏怀夏听过不少夸赞,但像是亚历山大这样耿直真诚就像是表白似的夸赞,她还是有点儿受不住,脸红地低头:“别,您别这么说。” 亚历山大不擅长察言观色, 也没有注意到苏怀夏的不自在, 更进一步表示自己的赞赏:“我能遇见您, 真是我的荣幸。” “我也”苏怀夏本想回夸, 却听见有声长长的冷音切入了自己的话头“她遇见你是她的不幸。” “哎”这声音苏怀夏熟悉,“顾鹤之,你怎么在这里” 顾鹤之迈着长腿走上前,用丝毫不友善的眼神扫视眼前这一男一女。 苏怀夏被扫得背后凉凉。这本来没什么事情,可不知道为啥,被这男人一扫,她心里总有种做错了事被抓包的错觉 “我为什么在这儿”顾鹤之将苏怀夏摊到苏怀夏面前指指上面的错题,“这些错题,你都不知道改吗” “啊”苏怀夏摸不着头脑地凑上去看看,发现是自己做错的作业本,心里的大石头就安安稳稳落地。原来是这个呀。这些错题她会做,就是有点粗心,她打算找个时间一快改了。 心里觉得不是大事,也就不上心:“啊,是这题啊,我等一下就去改。”她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还在继续练习做亚历山大交给他的酱汁。 亚历山大看有小问题,还时不时的更正下。 两人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把顾鹤之加入互动小圈子。 顾鹤之在心里冷笑,但想到苏怀夏给他做的佛跳墙不错,就打算在给她一次机会:“苏怀夏,你跟我回去订正。” 苏怀夏现在一心都扑在手里的酱汁上,哪里肯放手她甚至没有闲工夫关注顾鹤之。 “啊晚上吧。晚上我一起回去改。我现在还有事。你先回去吧,乖。”苏怀夏含含糊糊地说着。显然是一心二用,思绪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顾鹤之:“” 乖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大型犬,哄哄就好嘛 顾鹤之默然的凝视着亚历山大和苏怀夏频繁的你来我往,忽然不怒反笑。 他随手抓过厨房一张椅子,坐到两人对面,单手支腮安安静静地看两人互动。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还没有注意,可顾鹤之这平静的目光太诡异。这边两个人在热切的讨论厨艺,那边顾鹤之一个人冰冰的坐在他们对面,这反差也要大了点。两人的注意力稍稍从厨艺上游走出些,就发现了坐在他们对面的顾鹤之。 “你怎么还在这里”从厨艺里回过神来的苏怀夏一眼就看见顾鹤之像是条幽灵似的冷然坐在对面,不由得吓了一跳,这询问的话脱口而出。可一出口她就有点儿后悔。这句话怎么听起来都有点儿赶人。顾鹤之敏感那敏感的小情绪怕是要生气。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顾鹤之的反应,却意外的发现,这个表面上淡定,却十分喜欢吃醋的小男人今天竟然格外和煦。他平静的坐在自己对面,有任何负面情绪。 苏怀夏的心肝莫名一颤,这越平静她怎么感觉越不对啊 “你不是在向亚历山大学习厨艺吗我觉得我可以帮你。”顾鹤之撑着脑袋歪头看两个人,语气中也没有任何不友善的意味,甚至还有点温柔 苏怀夏陈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面前这只不太像她认识的顾鹤之。 “你真的想帮我”苏怀夏不确定的问。按照这些天的接触,苏怀夏觉得这家伙不捣乱已经很好了。 顾鹤之笑眸弯弯:“我可以帮你尝尝味道对不对。” 虽然顾鹤之这不符合他人设的笑看的苏怀夏心里一阵寒凉,可无论是亚历山大还是苏怀夏都无法拒绝顾鹤之抛出的诱饵。 他居然主动提出帮人试菜这太不可思议了 顾鹤之最爱的事情就是瘫着不动,这点现在整个知青点都已经摸明白。 白用功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更不要说是菜这种琐碎的问题。不好吃的东西,不但会对他的舌头造成冲击,而且还要绞尽脑汁把哪里好哪里不好描绘出来这真是想想都烦。 平日里苏怀夏都是连哄带骗才能从他嘴里套出几句评语,可今天这懒货竟然主动提出帮她试菜嘛 “怎么你不喜欢”顾鹤之面对苏怀夏不可思议的震惊,阳阳没准备走。 苏怀夏赶紧把他拦住:“等等等等” 她找了个干净的小勺,撩了点刚才做的蛋黄酱递给顾鹤之,有些小紧张地说:“这个你试试看” 顾鹤之也没反对,结果蛋黄酱尝了尝。 “怎么样”苏怀夏期待地问,这么多是她这批里做得最好得了,刚才还收到了亚历山大的肯定呢 顾鹤之认真的细品:“还可以。” 苏怀夏松了口气。 这动作正好被顾鹤之捕捉到,然后就见他忽然咧嘴,露出了个恶魔似的坏笑:“但是有点腻,你的黄油放多了。” “哎不可能啊我是按照正确比例放的啊”苏怀夏不相信,自己也尝了口。觉得没错啊 亚历山大也觉得奇怪,他刚刚也觉得比例其实是对的。但为了验证,他就也跟在苏怀夏后面尝了下,没问题。 “真的不对吗”苏怀夏狐疑地瞧顾鹤之。 顾鹤之竖起手指对天发誓:“真的不对。” 他的样子认真诚恳机了去,一点儿都不像在和苏怀夏开玩笑。而且顾鹤之的确也不会在这方面说谎。他说不好吃,就真的是不好吃。 “啊”苏怀夏苦恼地抓抓脑袋,决定相信顾鹤之。 不对怎么办重做呗 苏怀夏撩起袖子,充满了干劲她一定要把这蛋黄酱做好而且现在有顾鹤之在,就等于有了坐标,她一定能够做出最好吃的蛋黄酱 然而 “太咸了。”“水放多了。”“不够新细腻。”“不是很香。” 无数次失败后,苏怀夏忍不住心中的暴躁,把搅拌的勺子丢在碗里:“顾鹤之你是不是来故意找茬的” 哪有那么多毛病 顾鹤之笑得可温和:“你知道我不会在这方面说谎。你是不相信我吗啊,那我以后不胡乱给你提意见了。 苏怀夏:“” 感觉软肋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拿住了啊混蛋qaq 她相信,她当然相信顾鹤之的舌头啊而且这段时间来,她甚至对顾鹤之的评语有了依赖。如果今后顾鹤之不给自己试菜,她真的要难过死 苏怀夏垂头丧气:“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做的酱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顾鹤之呵呵笑:“难吃到不至于,就是毛病有点多,你要不然在做几遍试试” 苏怀夏丧气地摇头:“不做了。” 顾鹤之脸上立即有胜利的笑容荡漾开来。人为什么会沉迷于一件事无可自拔因为那件事会带来无尽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会一直抓住你,让你深陷其中,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怎么能让陷入一件事无可自拔的人自动脱出打击她的满足感就好 顾鹤之趁胜追击,将手里的作业本递过去:“你要不换换心情,我可以教你订正错题,很简单的,不用动脑筋。” 人在受挫的时候,会自然而然的选择更简单轻松的事情 果然。丧气中的苏怀夏瞧着作业本上的错题,又想想顾鹤之的辅导能力,自暴自弃地问了句:“你会一道一道题教吗”这么多错题,她真的不想自己订正。 顾鹤之顺着苏怀夏诱导:“我会一题一题的叫你。”他声音轻轻沉沉,像是在苏怀夏耳边回旋。 苏怀夏在顾鹤之的诱导下,彻底放弃做酱汁:“亚历山大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这酱汁明天再说。”说完,她连灶台一时间都懒得收拾,转身就打算走。现在面前这锅蛋黄酱给她的印象真的糟透了。 可亚历山大却不是一个轻易会被击倒的人。他在厨艺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看见苏怀夏一遇到挫折就要走,他沉着着脸色,抓住苏怀夏:“苏小姐,被上帝选中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您应该留下来仔细继续研习这道酱汁。” 苏怀夏:“”不,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不当被神选中的人了这酱汁已经让她有阴影了哇 拽住苏怀夏另一边的顾鹤之也丝毫不退步:“亚历山大,她要去复习了” 被夹在中间像是根橡皮筋似的拉来拉去的苏怀夏默然。你们你们冷静点。她要被拉坏了啊喂 她现在被两个男人拉扯得晕乎乎。唯一剩下的一丝清醒告诉她,相比之下,顾鹤之比较难搞。他决定的事情肯定不会放弃。但想不想继续学习蛋黄酱是她自己的事情,亚历山大总不能强迫她吧。 于是她决定先解决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先生,我真的不想做这个酱汁了。我们明天在做吧。” 亚历山大听见苏怀夏的恳求,神色失望:“苏小姐,我对这样的您很失望。” 苏怀夏在心里无言以对,有时候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亚历山大先生。 可能亚历山大是真有些生气,或者也仅仅就是他为人比较耿直,并不会惺惺作态,所以说完这句话,他什么预兆都没有,就松开了他那边的手。 苏怀夏就觉得原本平衡的力量缺了一角,这立即带走了她的稳定。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坐到了顾鹤之的大腿上。 苏怀夏先是因为失去平衡大惊失色,后来又因为被顾鹤之接住松了口气,可又想到现在他们俩的姿势在这个年代也太过于暧昧了些而且还是这般半公开的场合 这样越想就越是敏感,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顾鹤之大腿上的肌肉传来的那带有灼热温度的力量感。 苏怀夏脸蛋一时间通红。 顾鹤之却没有苏怀夏那么忌讳,他顺势揽住苏怀夏的腰肢,将她牢牢锁住不容逃脱,抬眼有用带了些挑衅和胜利者的目光注目亚历山大,像是在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亚历山大在男女方面的事情很迟钝,根本不明白顾鹤之那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他到底还是男性,虽然含义不明白,但其中的挑衅因子他还是明明确确的接受到了。 他也是有些恼怒。和顾鹤之互瞪了会儿。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所有的反击也只不过是和他互瞪下罢了。他根本没有资本和顾鹤之对刚。不管是在身份上还是地位上。 亚历山大自知底气不足,只能咬牙忍气吞声的自顾自整理灶台。 顾鹤之这是才露出个大获全胜的笑。 “你快放我下来”苏怀夏看清楚了顾鹤之和亚历山大护瞪的全过程。也大概想明白自己多多少少是真的被他摆了道,心里就有些小生气,想从这个坏家伙的怀里出来。 顾鹤之感觉到怀里姑娘的挣扎,面上原本的好脸色都灰了下去:“你不是要跟我回去” “我自己回去而且午休的时间快到了,你要上课了。”苏怀夏在顾鹤之怀里不停扭动,赌气的说道。 顾鹤之的好心情急转直下,也不和苏怀夏说什么,一手揽住苏怀夏的腰,另一只手勾住苏怀夏的膝盖,就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跨步往门外走。 “喂”苏怀夏眼看着门框越来越近,心脏都在怦怦跳,“外面有人你你快把我放下来。” 我行我素的顾鹤之根本不听,抱着苏怀夏一路泰然自若的穿过教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姑娘抱进自己的房间。 这时候,几个学生正准备开始上课。顾鹤之就这样抱着苏怀夏堂而皇之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现在这个年代,有多么劲爆。 几个人看得连提笔写字都忘了,钢笔压在纸上,洇染出了好大一块墨迹。 “刚才我看见了什么”雷业家一副见鬼似的表情。那个冷冷淡淡不喜欢和人有太近接触的小老师,竟然抱着苏老师进去了 “我也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还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所以幻视了”吴海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 温小柔什么都没说,只是不声不响的咬唇,有点伤心有有点委屈。 对时不时撒播狗粮俩家伙有点免疫的孙博洋率先反应过来,在一众小鬼眼前晃了晃:“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好好上课” 这节课的老师陈杰也反应过来,咳嗽一声:“上课” 大伙儿这才艰难的把一颗燃烧的八卦之魂浇灭,重新把注意力拉回课堂上。 在顾鹤之的房间里,听见关上门的声音,苏怀夏才有胆子把脑袋从顾鹤之怀里。 “顾鹤之,你太坏了”苏怀夏急得快哭。毕竟她还是女孩子。而且也有点保守,刚才这么多人的注目礼,让她受不住。 顾鹤之坐回书桌旁,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用带着调侃的声音说道:“我做什么了明明是你投怀送抱的啊。” 苏怀夏又羞又恼:“不是,我没有是刚才你们两个人一直在扯我,亚历山大他又忽然放手,我才不小心摔你身上的。” “啊不小心啊”顾鹤之若有所思,“但是为什么你不换个方向摔呢摔亚历山大怀里也可以啊。”顾鹤之靠在墙上闲散地问。语气无辜极了。 苏怀夏现在真想把这张俊脸揍成猪头肉。明明你你拉着她啊,怎么让她往其他的地方摔这个物理基础,千万别告诉她,这个大天才不懂啊 苏怀夏赌气不想理睬顾鹤之。既然顾鹤之生气的时候不说话,那苏怀夏今天也就要好好学学。她打算无视顾鹤之。 怀里的姑娘瞪圆了眼睛,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好像真的是生气了。顾鹤之也不继续逗,将苏怀夏的作业本瘫在桌上:“我说好要教你做题的。” 苏怀夏不理睬:不要和我说话,我听不见听不见我被你气自闭了 顾鹤之既没有把苏怀夏从腿上放来,也没有和她纠缠下去,而是一直都揽住姑娘的腰,另一只手抓起根笔,在旁边的草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你看,你这道题错其实不再粗心,在你根本没有搞清楚这里应该用哪个公式” 顾鹤之真的就着这样的姿势开始同苏怀夏讲题。声音也变得干净温和很多,没了刚才的揶揄。 讲着讲着,苏怀夏就情不自禁被顾鹤之吸引过去。坐在他怀里,认真看作业本上的题目苏怀夏觉得顾鹤之总有吸引人注意力的办法 聚精会神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几道大题目一讲,两个小时就过去。 顾鹤之正准备给苏怀夏讲讲下面那道题,自己的房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王兄,你今天先别急。顾兄在里面还有事,你先等他出来再说吧。”这是赵擎的声音。 “但是我急啊”有个熟悉的男声在赵擎后面响起。他握了下门把手,发现房门没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就进去顾鹤之一般不随便锁门,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懒得开锁关锁,次要原因是这整个知青点,也没有几个人敢随随便便乱闯顾鹤之的房间。 可是,王巍不是知青点的人。 他闯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苏怀夏正暧昧地坐在顾鹤之腿上。 直男王巍同学:“哇你们” 苏怀夏面红耳赤地从顾鹤之身上下来,不敢面对王巍和赵擎,低着脑袋做到一边不说话。 顾鹤之瞧见自己的好事被搅和,心情更是坏到极点,冷眼看闯进进来的两个人,看见其中有个还是自己尤其讨厌的王巍,语气就更加不好听:“你们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苏怀夏还在场,顾鹤之的态度才不会那么缓和。他担心王巍这书呆子会出去讲些不好听的,于是打算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啊我想,我想要加入你们当老师”被问到自己来意的王巍,这才从刚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连忙说出自己的意图。一牵扯到他的抱负,他的注意力就从刚才那劲爆的画面上被拉扯回来。 顾鹤之想都没想:“不可能。” “顾兄,王兄也是个大学生,你不如让他试试看呢我们这里正好也缺人。”赵擎心里还是对王巍有点好感,帮他说好话。还有就是这几天教下来,他也的确觉得力不从心。如果能有人帮忙分担点,也是件好事儿。 “是啊,顾兄,你不如让王巍试试看”陈杰正好讲完课,进来加入说情的行列。 苏怀夏也有点儿想劝顾鹤之。他一个人担三门的确蛮累的。不知道这王巍擅长什么,如果他擅长化学的话,正好可以帮顾鹤之分担点。 “王巍,你化学好不好呀”苏怀夏问。 王巍听了得意的哈哈笑:“我高中的时候化学可是第一名” 苏怀夏听了动摇,转头瞧顾鹤之:“要不你让他试试” 顾鹤之一脸看好戏的听着周围一众劝阻:“你们真的要让他进来到时候可别后悔。” 王巍不高兴:“顾兄,你这句话我可听不下去。我王巍做事认真是出了名的,你们让我入伙,怎么会后悔呢” 赵擎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个劲的帮王巍说话:“是啊顾兄,多一份人多一份力量,让他进来试试吧” “我也觉得我们人太少了。”陈杰叹气。 虽然他们才教五个学生,可他们自己也要复习高考呀而且这事情一做起来才知道又多难。上课备课当老师这件事真不是人做得。如果不是顾鹤之每天晚上下了自习课后还会开个教研会,帮他们把各自科目的重点撸一撸,他们真的做不到在短时间内把考点弄的这么清楚,并且条理分明的教给学生。 这么多人都投了赞成票的情况下,顾鹤之不会一意孤行的反对,因为这样的成本太大。 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行啊,他想来就让他来吧。” “啊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王巍听了兴高采烈。 赵擎和陈杰都是松口气,终于有个人能搭把手了 王巍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上课。虽然他是这么想的。可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先听听顾鹤之讲课,找找感觉。 于是,教室后排又加了张简单的课桌椅,这椅子是用王招息那套傻瓜专用的餐椅给改的。 王巍坐在里面听了一整天的课。 在陈杰和赵擎讲课的时候,他还没太多的反应。等到听完顾鹤之的课,这位师范大学的大一的高材生,眼睛亮得可以媲美天上的星星。对着顾鹤之傻笑的样子,还真有点像需要特殊照顾的儿童。 到了晚上的九十点钟的教研会,十二月的冷风在知青点外呼呼的吹,知青点里几个代职老师围这一个火炉坐成一团,边搓着手,边总结今天的问题和经验,但更多的还是听顾鹤之梳理明天他们带的专业课需要涉及的知识点。 不过这些都是王巍来之前的情况。 今天晚上的教研会,王巍一个人就是主角。 “顾兄,你讲得真是太好了我从没想到,原来题能讲得这么清楚” “是啊顾兄的课是真的好。”赵擎边在心里感叹边习惯性的翻开自己的本子,打算记录顾鹤之等下要说的重点。 苏怀夏端了一托盘的姜汤进来:“大家一边聊一边喝碗汤姜汤吧,暖暖身子。”她分完姜汤,也在顾鹤之身边坐下。她虽然是生物方面的博士,可有时候博士做不来高中的题目也很正常。她也是靠着顾鹤之的梳理和帮衬,才把课给拿下来的。 “马屁不要多拍,我们开始吧。”顾鹤之不想听王巍多说话,冷冷怼了句,翻开面前的油印讲义,打算一个个提点。 “等等,大家先听我说一句。”王巍显然有好多话都没说完,他打断顾鹤之,“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上课这么简单”王巍激动得说道。 “简单”顾鹤之勾起一个笑,知道好戏要上演了。 “不简单啊你是还没有教过人。”陈杰叹口气。他教的两门科目都没有顾鹤之的帮衬,可谓是举步维艰。他现在真是羡慕啊赵擎和苏怀夏羡慕的肠子都发紫。什么时候也有人帮他梳理一下重点 “这还不简单吗只要把概念说下,把题目讲清楚就可以了我以前还以为当老师有多难,今天听到顾兄的课,我才发现,原来当老师这么简单”王巍边说边被自己激动的发抖。 知青点里其他人:“” 你莫非和我们听的不是一堂课 在场哪个人听完顾鹤之的课不是自惭形秽,深深觉得上课不简单的 “王兄”陈杰推推眼镜想打断王巍,他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既然上课这么简单,大家有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不多招一些学生,让我们整个村子甚至邻村的孩子都来上课。县里高中,一个老师要教四五十个学生,你们这里四个老师就教五个学生,太浪费了” 说到激动处,王巍甚至从位置上站起来,张开手臂,情绪激昂的高声演讲。 顾鹤之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手里旋着钢笔:“你要不要让整个清水湾的同学一起来上课呢” “哎这我倒没想过,但是我们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够达成整个清水湾的孩子都会感谢我们的”王巍认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 赵擎:“” 陈杰:“” 苏怀夏:“ ” 这三人此时心中早已经跑过无数数也数不清的草泥马他们刚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让这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进来应该听听顾鹤之的话的他总是对的他们今后再也不随便违逆他的决定了 “我们现在可以商量下,怎么把教室扩大” “王巍”一直力挺王巍的赵擎忽然拍桌子爆吼一声,“你给我滚出去” “什么”王巍没反应过来,他不相信王巍会吼他。 “不是外面这么冷,我出去干嘛哎你们你们做什么” 就看见赵擎和陈杰像两黑脸尊煞神似的左右架住王巍的胳肢窝,脸上露着狰狞的笑,毫不留情的叉着他,一路走向房门,毫不犹豫的将他扔进了门外刺骨的寒风中。 十点多的清河村静地像是地府,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也没有路灯,被叉出去的王巍又冷又惊,啪啪的在外面敲门。可哪有人理,现在所有人想起这个书呆子,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我真该听你话的”陈杰叹气。 “我也是,我不该怀疑你的。”赵擎丧气。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苏怀夏问。 “这样的情况还用猜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到现在还没看清楚”顾鹤之用钢笔敲着自己面前的讲义,发出沉闷的嗒嗒声。这声音像是在嘲讽众人的无知。 众人一片沉默,心里唯一的想法是给大佬跪下了orz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快过去。 现在是12月中旬,恰好是高三上半学年周末考试的时间。再过一个月不到就是春节。这场考试能不能考好,直接关系到春节的质量。 所以只要是个学生,在这个关头,都是满心紧张。 比他们更紧张的,是整个河青省的老师。尤其是那些被省教育局特别关注的重点高中里的老师。 前不久他们刚刚收到通知。因为恢复高考这些年,河青省的升学率实在太差,几年了都没好好出几个大学生,连三流野鸡大学都罕见,更无论说是那些重点一本大学。 今年又是体制改革,不少年轻力壮的被换上来,就打算好好干上一番事业。首先,当然就要从抓升学率开始。 为了摸摸各大高中的底,这次整个省的教育局主办了一模考试。他们省的惯例是有三场特别正式的模拟考。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是一模考。以前都是由学校自己出题自己办,这次教育局打算弄个联考。让整个省的学生都用一张卷子考。 本来他们还想把这考试弄的和真正的高考一样,统一派试卷,然后把老师都集中起来,统一批改。最后弄个全省大排名。好让每个学生都看清楚自己在什么位置,激励他们奋发向上。 不过这个计划很快夭折,这么高的经费消耗实在太大。清河省这些年难出高考状元,就是因为本身经济底子不是很好,所以教育水平也跟不上去。财政税收比较糟糕,政府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举办这么大的一场考试。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缩小范围。把全省统一联考,变成抽取十所学校,再让每所学校派五到十个人参加考试,进行排名。试图用抽样调查的方式,摸一摸现在省里各个高中的教育水平。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李文倩手心都是冷汗。 这场抽样考试,一中作为清河湾这一片,最出名的重点高中,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要选五到十个学生去考试可一中哪里有这么多尖子生啊 这样省级的考试,所有的高中肯定都会派拔尖的同学去 万一要是垫底,就难看了 而且教过高中的老师都知道,理科里最能拉分的就只有数学。文科主观性太大不说,化物生三门都是要做实验的。现在高中条件普遍不好,很多老师可能自己都没闹明白这些实验原理是什么,学生怎么可能学得懂 可数学不一样 和他们一个县的二中,就有几个很不错的数学老师,学生也有成绩好的 再看看她手下,能及格就已经是高分了这样的学生送出去,肯定是垫底啊 以前自己考,她还可以遮遮掩掩,现在联考,根本就是公开处刑啊 李文倩心里真是虚得慌,她本以为自己还能再混上一段时间,等到两三个月后,自己哥哥的饭店生意做起来了,她就把这个破高中老师辞掉,去哥哥的饭店那里当经理 可谁想到,这新年关头,省教育局既然闹出这般幺蛾子事她好不容易瞒到现在的秘密,眼看就要曝光。 李文倩扛不住,铁青着脸去找校长。 她知道那个姓厉的校长要面子,她现在和一中还有这校长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这校长不会对她置之不理的吧 而且她也可奇怪,这么大的事情,他当校长的也不提醒一下她 通知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发下来了,如果她那时候知道的话,早就辞职可这校长就是憋着不响,这到底什么意思呀怎么,难道要使坏不成 李文倩越想越不对,也越想越生气。踩着自己哥哥从香港给她带过来的高跟鞋,咚咚咚的跑上楼。那噪音在安静的教学楼不引来不少人侧目。 路过教导主任真的是看不下去,走上前想说说。可李文倩一点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白了他一眼,就直径冲向校长办公室。 教导主任气的脸色发青,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谁让这女人背后站着的势力他惹不得呢 李文倩一路冲到校长办公室,敲了敲门,可是没人应。 她凑近门,听见里面传来的咿咿呀呀评书声。 她心里更加恼火,也顾不上什么上下级的礼貌,扭开门把手就撞进去。 一眼看见的却是那校长右手放着杯青油油的毛尖,左手边是个样式新颖的调频收音机,人正靠在从外国进口的皮椅上舒舒服服打着瞌睡。 老不死的。李文倩在心里把厉德骂了一千一万遍。老娘在下面这么火急火燎,他竟然还好心情在这里喝茶听评书打瞌睡这日子过得也太悠闲了 李文倩越想后槽牙越是痒,走上前啪的一巴掌拍在校长厚实的办公桌椅上。 那声音足够响,把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拍的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惊得掉下来。 他好不容易稳住就要停摆的心脏,看见面前站着的是母夜叉一样的李文倩,也恼的不行:“你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知不知道进我的办公室要敲门” 厉德厉声呵斥他那嘹亮的嗓音不是吃素的,吓得李文倩也是一颤。 李文倩知道这老家伙根本不懂什么教育,之所以被放到这一个校长的位置,不过是因为之前在部队里懂得训人和管人她来到这个学校,最大的功绩就是把在整个学校弄成像是军营一样的碉堡,每一个学生都服服帖帖。到哪里都是规矩和制度。 不过李文倩现在哪有心思管那些狗屁规矩和制度,她焦急的探过身质问厉德:“校长,为什么县里有联考,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厉德听不懂李文倩在说什么:“什么联考” “校长,你别和我开玩笑,这联考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李文倩把她得到的消息简单和厉德复述了一遍。 “哦哦。”厉德晃悠着他花白的脑袋,这才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是这件事呀。你在乱着急什么呢” 李文倩被厉德快气笑了:“我着急什么联考我们学校是逃不掉的,你不早点告诉我,现在你说我们学校到底派谁去” 厉德拿过还有温度的毛尖捧在手里,奇怪地看李文倩:“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学校又没被抽中。” “什么”好消息来的太快,李文倩被砸晕了,“你说我们学校没被抽中” “对呀,被抽中的是隔壁一中。”厉德悠哉悠哉喝茶,“要是我们学校真的中了,我能不告诉你吗” “可是没道理啊这说是抽签,可明眼人都知道,抽签什么的就是幌子。联考重点高中都是逃不过的。”李文倩不理解,她总觉得这事情不对。 “谁知道呢”厉德懒得想这些,他又呷了口茶水,“说不定教育局那群人,忽然想认真点了呢” 清水村知青点今天收到了五个包裹。 大家都是好奇的围着包裹看。除了家里寄来的大包裹外,还是少见有这么多包裹一起到的。上面写着的收件人都是顾鹤之。 “这是什么呀顾兄” 顾鹤之神神秘秘不说话。 等五个孩子都到齐之后,顾鹤之就把包裹分给他们,让他们拆开。 五个孩子以为这是顾鹤之送给他们的礼物,兴致勃勃的拆。撕掉外面的包装纸,果然看见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双肩书包。样子是现在香港最流行的。 “哇这是送给我们的吗小老师你太好了”孩子们欢呼雀跃。 “我这下终于可以有书包背书了”家里条件最差的吴海到现在都没有像样的书包。他用来装书和讲义的袋子是他妈用姐姐的破衣服缝的。 “这不是让你们装书的。”顾鹤之突然打断大家的雀跃。 “可书包不用来装装什么”大家奇怪。 顾鹤之勾唇笑:“用来装换洗的衣服。” “啊为什么要装衣服”五个孩子。 “因为”顾鹤之眯着眼睛呵呵笑,一脸憋了坏水的表情,“我要送你们去省会呆两天。”gd1806102: 第60章 第60章 大家听了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样所有人更加不理解。期末考试快到了,现在难道不应该好好复习迎接考试吗怎么还要大老远的跑省会呢一来一回又得浪费好几天。大战临近, 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花,哪里有那空闲的心情去省会溜达。 大家的表情明显都是不乐意,其中最不乐意的还要数雷业家。按照顾鹤之的安排,他铁定是赶不上学校里的期末考试。 那他和杨浩赌约怎么办自己不去, 不是就自动认怂了。如果本身考不过杨浩还好,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认了孙子,让雷业家心里烦躁。 “我不想去。”雷业家也是个直脾气,说话直来直去, 不带拐弯。 顾鹤之在自己决定的事情上也霸道,不容其他人反对:“不去的话,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一句话就击中雷业家的要害, 让他彻底蔫吧下去, 闭上嘴不再说话。 在这里上了一个月的课,这里的教学水平和教学质量到底怎么样, 五个学生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雷业家平时再怎么愣头青, 也明白他现在拥有的教学资源是多么宝贵。对自己考大学是多么重要。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小性子,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浪费掉 他知道, 可能在整个县城里, 也只有这里的教学资源, 能够带着他们考上大学。 比起考上大学的好处,被杨浩拿家伙叫声孙子也无所谓了。 凡事有对比就有衡量。想想自己曾经在一中里接受到的教育,在和知青点这些老师的水平比比,雷业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他闭上嘴,不再质疑顾鹤之的话。 最不乐意的人也都不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了下,隔天一早,就在知青点集合,准备去火车站。 这次去省会,顾鹤之竟然亲带队。这件事的确有点儿不可思议。至于去省会到底要做些什么,他也没说。所有人都好奇。其中最好奇地要数苏怀夏,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跟着顾鹤之去省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这样一行七个人,坐着王万霞开来的小面包车,一路疾驰去火车站。 站头上停着的都是烧煤的绿皮火车,座位又小又硬,开得还特别慢。就是这样坐着遭罪的交通工具,票也不是随随便便有人能买的。可能是这年代国家不太推崇老百姓四处乱串,买张火车票都要推荐信,而且特别贵。一般人到处塞钱,托了半天关系,可能才买到一张票。 像顾鹤之一出手就拿了七八张票的,还真罕见。这样的数量和规模,大都是以集体的名义定的,可顾鹤之偏偏还是用个人名义。 出票的时候,售票员都忍不住盯了顾鹤之好久。 一行人就这样在绿皮火车上晃晃荡荡的往省会去。几个小时后终于下了车,大家都是满脸菜色。长途旅行本来就耗费精力,还坐的是这样落后的交通工具他们在火车上都快被晃晕了。 下了火车苏怀夏奇怪的发现,像顾鹤之这样一个人带着好多学生的小团体还不少见。 也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五六七八个孩子。不同的是,那些孩子都穿着校服。 这些人会和顾鹤之有关吗苏怀夏暗中悄悄地想。 可她问顾鹤之,因为下了火车大家都有点找不到北。顾鹤之更是被火车晃的不舒服,脸色不是很好。但好在他还认路。带着大家往火车站外面走。省会的火车站建的比较偏远,要坐好长一段时间的车才能到中心。 顾鹤之带着大家来汽车站。 苏怀夏和其他五个孩子发现,在汽车站,他们这样的小团体就更加多了。都是一帮一帮地围在一起说着小说话,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的脸上都有紧张的神色。 几个孩子视力不错,看清楚身边几个小团体学生身上的校徽,都吓了一跳:“啊你们看,那几个人是淮南中学的那是市重点吧”冯冬儿拽了拽身边的吴海问 “淮南中学算什么,看见那几个穿着红色校服的人吗那些是师大附中的记得前不久,他们刚刚被评为全国重点吧”雷业家也发现他们周围的这群人一点儿都不简单。 师大附中的老师可能听见了雷业家说的话,自信的挺了挺胸,像他们这边看过来,瞧见团体配置差不多,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 又瞧瞧顾鹤之带的几个孩子都没有穿校服,就以为是穷乡僻壤哪所连校服都买不起的小学校的杂牌兵。心中就有点炫耀的意思,胸膛比刚才挺得更高,将胸前蓝底的师大附中教师名牌亮了出来。 “这位小兄弟,你也是带学生来参加联考的吗不知道是哪个级别的重点学校呀”那老师凑过来企图和顾鹤之搭讪。 五个孩子听了都有些害臊,一个个忍不住都低下脑袋。他们现在还真就是某个乡下犄角旮旯的杂牌学校,哪里是什么重点 这几个孩子都属于要学的。对于重点学校难免心生向往,可自己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上不了,又产生了自卑心理。 孩子们的自卑举动,极大程度的满足了师大附中老师的优越感,就缠着顾鹤之不走了,不停的想和顾鹤之搭讪。 顾鹤之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老师的真正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横眉冷对。 这老师也是油滑,一点儿都不因为顾鹤之的冷眼相待感到生气,反而以为他是自尊心太强,为了保护自己自欺欺人而表现出的外壳。顾鹤之面色越黑,他越觉得自己的炫耀达到目的。 这时候,师大附中专门来接人的车开来了。这车上还有公共汽车的标志,应该是学校问公共汽车公司借的。 其他的小团体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可没有什么专车,还要和别人挤公共汽车不愧是全国重点,真的是有钱竟然租了辆公共汽车当专车 不过就是这辆车稍稍显得旧了点。但这有什么关系能有专车就已经很好了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也不容易。你们从乡下大老远跑来,可能还不太认路。要不然一起上来走了吧。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师大附中的老师语气中带着炫耀。明明是帮助人的好事,但硬是被他说成了施舍。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都有点儿不舒服,更遑论被施舍的人。五个孩子脸上都有些愠怒。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收到不少人投来的艳羡目光。就算是被施舍,损失了点尊严,但也好过去挤那些人满为患的公共汽车。 在其他人羡慕目光洗礼中的顾鹤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反而很是嫌弃的看了眼那两充满了柴油气味的公共汽车眼:“太脏了。” 师大附中的老师起先完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嫌弃专车,脑子转了个弯后,才勃然大怒,同时感到不可思议这家伙不太正常吧有专车就不错了,竟然还嫌弃脏 专车司机在那里按着喇叭猛催,师大附中的老师也没闲心和顾鹤之多费口舌,恶狠狠瞪了他眼:“你嫌脏,就去和别人挤公共汽车吧” “呵。”顾鹤之听完蔑视地看他眼,什么话都不说。 师大附中的老师本来都想上车了,可被顾鹤之这一瞪,又把腿给跨了下来,忍不住找茬。 这次换到顾鹤之懒得理他。 这时,从不远处快速使进来了个绿油油的影子,仔细一看,是一辆绿屁股大吉普。 这年头,能有辆吉普车可了不起,开到哪都威风凛凛,赚足了回头率。 而且这还不是一辆普通的吉普车。这车比其他普通吉普车大了一倍。里面的座位因此也多了一排。师大附中的老师数了数,里面正好有七八个位置。 等等这数量 师大附中的老师回头看了看顾鹤之,难不成这车是 他是一点儿都没猜错。车正好在顾鹤之和苏怀夏面前稳稳当当的停下。 顾鹤之眯着眼睛瞥了师大附中的老师一眼,迈开长腿跨上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苏怀夏早就猜到顾鹤之有这波操作,也没什么过多惊讶,跟着上车。 其他五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仅仅是刚才,他们还在对师大附中的那辆破专车艳羡极。虽然不知道专车的用途是啥,但不管怎么样,专车两个字就已经很高大上。 现在就是转眼间,他们竟然有自己的专车了还是辆比那辆公共汽车更要高大上。 这让他们觉得有些梦幻一个个都像是木头人似的杵在外面,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直到里面传来顾鹤之淡淡的声音:“快进来,要开车了。” 这时,他们才恍若大梦初醒,激动且笨拙地钻进吉普车。 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这么高大上的车,心里都满是兴奋,边上车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司机瞧见孩子们都坐好,就发动油门,一骑绝尘。将身后那些师大附中的老师和学生都甩在油黑黑的烟尘里。 原先所有羡慕的目光都从师大附中那辆破旧公共汽车身上,转投向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吉普车。 厉害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有钱应该不是来参加联考的吧 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来旅游似得 “老师,他们那辆车好厉害啊。”师大附中队伍里有个耿直的学生望着汽车远去的影子,艳羡地说道。 “呵厉害个什么这些都是花架子,学习好考试好才是最重要的”师大附中的老师厉声说道。 顾鹤之本身自己吃不了苦,所以不仅仅安排了专车,食宿也是最好的。 他订的房间,是当地专门只针对香港人和外宾的招待所。 说来也巧,招待所的隔壁就是省教育厅专门为来参加联考的学生准备的寝室。那栋楼本来是招待所员工的职工间。后来建了新楼,职工都被安排进了新房子,那栋旧楼就废弃下来。 省教育厅到叫人打扫了下,随便弄了几床被子,就算是寝室了。 这急急忙忙准备的寝室条件当然不会太好。可大家是来考试的,不过也就睡上两个晚上,忍忍也就过去。 等师大附中的师生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好铺盖,天色就已经很晚了。教育厅没有准备饭菜。那附中老师就带着学生出去找吃的。 像这一趟开销下来真不少。可这是在教育厅面前表现的好机会。表现的好了,重点的牌子才能保住。如果表现得不好,人家一生气,说不定就把你的牌子给摘了。所以就算是条件再辛苦,花费再大,这一趟也要撑下去。 师大附中的老师饿着肚子安慰自己他只有不停的给自己催眠,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给脑子里像是洪水猛兽似得抱怨压垮。 这时候顾鹤之也带着苏怀夏还有几个学生在招待所那档次不低的餐厅里吃过晚饭。他们个个都是红光满面,挺着肚子从招待所大门出来准备游荡消食,手里还握着杯特供的鲜榨果汁。 边走还边说:“哎,这高档的菜馆也不怎么样嘛连亚历山大做得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小夏的手艺了”雷业家说着。 “就是就是。”其他孩子附和。 他们这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雷业家转头就看见从破宿舍里出来的师大附中一群人。 雷业家还记着那老师下午对他们的羞辱,现在身边有顾鹤之撑腰,胆子一下子大起来。对师大附中那帮人吹了几声口哨。 “呀这不是师大附中的老师吗怎么从那种地方出来”雷业家呵呵坏笑,“哎呀你们住那里可不容易呀,这么差的条件,要不然和我们一起挤挤算了” 其他四个孩子都觉得雷业家这句话说得爽快极了。他们没有雷业家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怼回去,就在他身后给他助威。 师大附中的那群人可亲眼看见他们是从招待所里出来的,还哪有什么底气敢回嘴。现在时代变了,有钱的就是老大。 只有带队的老师还有点儿脾气,对着雷业家他们大吼一声:“你们有钱了不起啊大家一样都是来联考的,到时候用成绩说话” 说到成绩,师大附中的一群学生底气又都嗖嗖跑回来。他们可是全国重点的顶尖学生,单论学习没有带怕的 “是啊有种考场上见”几个男学生跟在他们老师后面嚷嚷。 雷业家睁大了眼睛瞪他和雷业军有点儿像,眼睛瞪大的时候一副凶神模样。对面师大附中来的那都是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好学生,平日里打架什么的难免怂。瞧见对面煞气爆棚的雷业家,心里一颤脚底抹油就开溜。 雷业家见到他们像是丧家犬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只有细心的温小柔发现了问题:“联考刚才那群学生是在说联考吗” 苏怀夏也注意到这一点:“顾鹤之你是带冬儿他们来这里是考试的吗” 顾鹤之笑笑没有回答:“走吧,我们散散心。”他不给孩子们继续问的机会,悠悠哉哉的往前走。怎么看都不像是带人来考试的样子。 “应该不会是联考吧你看杨老师那副悠哉的模样”吴海说道。 其他人想想也对,不再想那些操心的事情,跟在顾鹤之后面愉快地散步。 只有熟悉顾鹤之的苏怀夏感到隐隐不对这怎么看都有点套路啊在里面啊 果然,第二天一早,顾鹤之把五个孩子从招待所柔软舒适的被窝中拉起来,直接带到考场门口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懵了 “老老师我们真的是来考试的”就连一向心理素质强悍的温小柔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只以为这次是来散心的,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被顾鹤之抓来考试 “可我们文具都没带啊”雷业家也是蒙圈。 这种小问题顾鹤之早就想到。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笔,正好一人两支黑水笔。另外还每人发了张准考证,上面有他们的黑白照片和编号还有考场。 “现在文具有了,你们进去考吧,掉出前十名以内的,淘汰。”顾鹤之进考场前,都还不忘给五个孩子施压。 他话一出口,每个孩子脸上都是写满了恐惧:“等等等等老师,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能考到前十名” “对呀,老师你可能是不知道我们省联考的情况吧这种联考,说是抽签定的,但基本上派来的都是全省最顶尖学校的顶尖学生我们怎么可能在这么多厉害的考生里排到前十”冯冬儿也着急。 “天哪,就我的水平,能考到倒数第十就很不错了”雷业家捂着脑袋,满脸的崩溃。 看到孩子们紧张惊恐的表情,苏怀夏也觉得顾鹤之这样做不太好,怎么能够在临近考场的时候,给孩子们这么多压力呢 不过苏怀夏充分的尊重顾鹤之的决定,不不对随意对他的决定作出胡乱质疑,所以也就默默的站在身后不说话。 “你们还有15分钟抱怨的时间,15分钟之后,考试就要开始。你们可以选择站在这里向我抱怨,也可以选择提前去寻找你们的考场,并且早点熟悉环境。”顾鹤之面对孩子们的抱怨,极其的冷漠。 五个学生这下都知道,这一关自己是怎么都逃不掉的,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揣着两根水笔和自己的准考证去找考场。 像这种被逼迫硬上的事情,这些天在知青点里他们经历得太多了。现在虽然依旧有些心慌,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反正这种被动的感觉,受着受着也就习惯了 同一个学校来的考生没有被拆散,所以五个孩子都在同一个考场。 真是冤家路窄。 一个考场一共就只有十几个考位,他们恰好又和师大附中的那帮子人对上了。而且还是一对一排排坐,每个人手边都相隔着一个师大附中的学生。 五个孩子进去的时候,看见师大附中那帮子人红红火火的校服,心里就闹腾的慌。口干舌燥,额头焦燥的冒汗。 师大附中来的考生在自己的学校里都是顶尖的学霸,其他的不会,唯一厉害的就是考试。 昨天在派头上和气场上打不过雷业家他们。可现在在考试场上,他们绝对不会认怂。 看见进来的是雷业家他们,师大附中的学霸就一个个挺胸昂头,不管是男是女,都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好斗大公鸡,挑衅的眼神注目知青点五个找到自己的位置。 要死竟然和师大附中的一个考场知青点五个同学几乎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被碾压的下场。 他们都不敢抬头和师大附中的那些人对视,一个个低头垂眸满脸绝望的走到自己考位上坐下。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知青点五个孩子也就破罐子破摔。 反正出去是被顾鹤之嘲死,在里面是被师大附中那群学霸碾压死。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战死沙场。 这样一想,大家眼里都有了斗志。给孩子隔着师大附中的对手凌空忘了眼,都从自己的战友眼里看见了破釜沉舟的战意。 考试铃声在外面铛铛铛响起,刚好老师抱着密封的考卷走进来。 她当着所有考生的面展示了一下卷子的密封性后,又拿了把小刀将卷子拆开,然后一张一张的从头发卷子。 一上来就考最难的数学。雷业家心里都是蒙的能不能不要这样上来就考最难的一点过渡都不给不过他又转念想想,英语和语文还有政治这种文科,不确定性太大。做起来未必比数学简单。其他的几门理科像是物理和生物,都不是顾老师教的。赵老师和苏老师虽然都讲的不错,但明显调理没有顾老师这么清晰。 想想他们在知青里学的这一个月,也的确是数学学得最轻松。回想到听完顾鹤之讲解后的舒适坦然,心里对于数学的恐惧也就少了些。 监考老师检查完准考证,就下令大家可以开始做题了。 所有人都生怕时间不够,一听到老师下令,立马埋头苦干起来。 可这卷子上的题目明显有些难师大附中的学霸们做完几道简单的填空题,到了选择题的时候,就都开始卡壳,脸上露出了欲求不得的便秘表情。 知青点五个孩子这样的表情出现得更早。 他们对待第一道题目时就如临大敌。 可随着做题数量的增加和时间的推移,他们脸上的紧张渐渐变成了错愕。 这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 以前的学长学姐不是都说模拟考试的题都很难吗这么现在的这么简单 五个孩子里几个数学好的,甚至都鲜少用到草稿纸,填空选择什么的,简单瞄了几眼就找到了答案。 一路顺风顺水做到答题,轻松的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 再看看旁边师大附中的对手,考卷都停在选择题的页面上卡顿住,脸色也是青白一片,像是遇到了惊天难题 他们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什么陷阱又仔细把之前做过的题目检查了遍。 完全没问题啊这么浅白的题目,会有什么问题 几个孩子抬头互相看了看,五个小伙伴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看来有的题目简单的不止自己一个,大家就都安心了点。 如果真的是掉入了陷阱,也不可能真的五个人一起掉进去吧而且他们也很确定,自己做的是对的 反正也检查不出问题,就埋头继续做呗 一时间考场里被五个孩子前前后后不断翻页试卷的声音填满。 这声音无形中给了师大附中的学霸们巨大的压力把他们的注意力都从卷子上拉了出来,惊恐的看他们这五个对手。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难的题,怎么会做得这么快他们这种翻卷子的速度真的是认真的吗前面的题到底有没有做过啊 师大附中的学霸们不相信自己都做不来的题,这些连校服都不穿,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学校出来的人会做而且做得这么快他们前面写满的卷子,一定是乱做的他们说不定就是其他学校来给自己捣乱的 短短片刻,这些学霸们就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和借口。 可惜,这些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在考试结束四十几分钟前崩塌 因为这五个杂牌兵,竟然提前交卷了 这种神仙难度的卷子,他们竟然提前交卷了而且交的还不是白卷 在这些杂牌兵拿着卷子走向讲台,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每个学霸都看清楚,他们手上的卷子是写满了的满满堂堂,一道题都没有漏。整张卷子上都是黑压压的笔记 该死他们居然填满了。 学霸里大部分人发愁的瞧瞧自己桌面上倒数第三道题就卡的空白。真是思路全无,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们别说填满了,连下笔都难 那些人交上去的黑压压笔记,都是真的吗 学霸的深表怀疑,并且又自己给自己催眠。他们一定是乱做的一定是这卷子这么难,不可能有人能做得又好又快 监考老师也很惊讶这群孩子的速度,他本身正好也是个数学老师,卷子的出题她也参与,百无聊赖的监考时,她就随手翻看孩子们的卷子。 越看就越惊诧,到最后忍不住轻声说了句:“咦差不多都对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无声的考场里就变得格外清晰 考场里的几个学霸们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原本在考场上脆弱的心态就轰然崩塌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难的卷子,怎么可能做得那么快,而且还有正确率骗人的吧骗人的吧 考场外,苏怀夏和顾鹤之在考场附近的临街茶摊坐下来,叫了碗茶,等孩子们从考场出来。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就把孩子们拉过来,还在进去前给他们这么大的压力”对于这件事,苏怀夏一直不理解。 顾鹤之正在纠结要不要喝眼前这碗怎么看都不干净的大碗茶。 听到苏怀夏的询问,一边不动声色的把茶碗推远了点,一边回答苏怀夏。 “锻炼他们的心理素质啊。”顾鹤之说道,“他们本来的底子其实都不错,这一个月我给他们查漏补缺了下。以他们现在的水平直接上考场都能有个好成绩。但问题是,如果他们想考顶尖大学,那拼的就不完全是知识。” “那拼的是什么”苏怀夏问。 顾鹤之本想把手肘放在桌子上托腮,复又看看这油得发腻的台面,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把手垂在两边,无聊的回答:“运气和心理素质。” “高考这件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出任何差错。可这差错又是偏偏最避免不了的。任何时候,任何时间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就是运气差。运气这东西把握不了,就只能提高他们的心理素质。” 苏怀夏听了恍然大悟,没想到顾鹤之想得这么周全 在苏怀夏和顾鹤之背后,坐着的正好是师大附中的带队老师。 听见顾鹤之口出狂言,忍不住蔑视地呵呵笑:“还重点大学呢你这牛吹的也太大了点儿实力不够,心理素质再好又有什么用” 他这个全国重点的老师,还没有敢说自己手下的学生已经有实力考上重点大学了呢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可能还没当上几年老师的毛头孩子,口气就这么大 苏怀夏觉得这个师大附中的老师总是找茬,心里不高兴,想和他说道说道,却被顾鹤之拦下。 “人出来了,我们走吧。”顾鹤之示意苏怀夏往考点大门口看。 就见空旷不见人影的考点门口,突然出现一排影子。正是雷业家他们 “还没到时间啊这不还有半小时吗”师大附中那带队老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克制不住震惊和诧异。 这是因为不会做,所以在考场里呆不下去了,才出来的吧 就在顾鹤之掏钱付账的时候,孩子们也看见了两人,飞奔着跑过来。 苏怀夏和顾鹤之还没走出茶摊,五个活力四射的少年人就已经奔到了他们面前。 “怎么样考的还可以吗”苏怀夏问。 五个少年人都是不太自信的挠头:“我们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题目好简单简单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冯冬儿说道。 “对啊,题目感觉都是基础题,一点难度都没有。”吴海也是点点头。 “没难度就对了,回去吧。”顾鹤之点点头,知道他们考得不错。 坐在身后的师大附中老师不相信联考卷子怎么可能简单 他抱着疑惑,终于等到了下课铃声响。 老师的学生鱼贯而出,可脸上无疑都是满脸菜色。 老师找到自己的学生,急切的问:“你们考得怎么样卷子简单吗” 七八个学生都是被抽空了似的僵硬转头看他们的老师,其中有个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女同学,更加是忍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卷子卷子太难了老师我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做出来倒数第三道题就写了一半这次我没戏了” “啊怎么会”老师皱眉,这女同学平时在年级上的成绩不错呀,“那其他人呢” 其他的人也都是铁青脸摇头。 老师这才放下心中疑惑:“那群杂排班出来的,还说卷子简单呢看来真的是不会做提前跑出来的” 老师暗自哼哼,却被同学听见了:“老师,你说的杂牌班不是我们在火车站和招待所面前遇到的那五个吧” 老师点点头:“对啊,我刚才见他们提前出来了,还骗他们的老师说卷子很简单。” 这下就连坚毅的男生心里也绷不住,眼眶通红起来:“哇老师他们不是杂牌兵,他们就是魔鬼啊” 老师:“” 后面所有的考试,师大附中这群学生,都在知青点五个少年人如同催命般的翻页中度过的。 甚至有场化学考试,提前离开的五个人走之前还喃喃自语,说什么卷子上有错误 卷子上有错误他们都看得出来吗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发现 他们真的做的是同一张试卷吗喂这五个人难不成做的是简单版,他们做得是困难版吗 两天的考试下来,师大附中的学霸们都被折磨的怀疑人生 他们真的有好好学三年吗他们真的是顶尖全国重点的拔尖学生吗这莫不是他们在做梦吧 那五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啊啊啊啊啊 那边知青点五个孩子正在联考考场里大杀四方;这边杨浩翘着二郎腿,嘲笑着雷业家的窝囊。 “哈哈,杨哥,你看雷业家这窝囊废,连考试都不敢来” “哈哈哈是啊,他回乡下之后,还有什么时间看书,估计重新回去当农民了,现在正在帮他爸妈收麦子呢” “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放过他”有个小弟忽然提议。 “等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就要放假了。我们不如到时候去乡下找他把这个债要回来” 杨浩也觉得你是个好主意:“对,却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不过我听说他哥是他们村子的支书,在他哥的村子里找他要债能有点麻烦,我们还是想办法把他叫出来。”杨浩还想着使坏。 “你们别老想着欺负人家了”周茗抱着书翻着眼皮走进来,“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考试成绩吧” 杨浩看见周茗,就是贱嗖嗖的想贴上去。但被周茗嫌弃的甩开。 “杨浩,我警告你,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你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男朋友来揍你”周茗警告杨浩。 杨浩不相信:“你怎么可能有男朋友是谁,我要和他单挑” 周茗咬唇:“说了你们也不认识”说完,那就红着脸低头写作业。 杨浩这下更加确定,小妞没什么男朋友,实在骗他呢 他决定这个寒假,又多了个目标,不但要像雷业家讨债,还要把这小妞攻略下来 两天的考试结束,第三天一清早,教育局一早上就人头攒动,这些都是来批改卷子的老师。 他们基本四个人一组,负责一门学科。简单说了下作息表后,每组人就窝进办公室,开始紧张的批改工作。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朱笔在卷子上刷刷扫过的声音。 这次的卷子出的都比较难,同学们的成绩显然都不是很好。这让改卷子的老师很失望。这些几乎都已经是他们省最顶尖的学生,结果做出来的卷子还是这样糟糕看来他们省今年的升学率又要完球。 骚动是最先从数学学科的办公室穿出来的。这门学科客观题最多,批改的相对而言也比较快。 其中一个老师忽然拿了一沓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径走到阅卷组长的办公桌边:“组长,我这里有五份卷子,您看一看。” “怎么有问题吗”阅卷组长不明所以的问。 “大问题”阅卷老师严肃的点点头。 阅卷组长马上引起了重视,拿过五张卷子,细细查看。 很快就发现问题。 首先,这竟然是五张满分的卷子 五个人没有错一道题这有点儿不可思议他作为出题组之一,知道这份卷子的重量。梯度设得很大,每个题型后面都有两三道拔高题,想要拿到满分很困难。 他手边刚刚批改过师大附中的卷子。这是他们省最顶尖的学生,依旧做的一塌糊涂。 而且,更加让人觉得不对的是他们的大题 大题也全对而且步骤也都是简单明了,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简直比他的标准答案还要标准。 但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是 这分明是五个人做的卷子,但所有的大题都好像出自于一个人的手似的。每题思路都差不多,步奏也都差不多 “这”这样骇然的五张卷子放在一起,给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这五个考生有多牛逼,而是 “我们的题目是不是被外泄了”阅卷组长皱着眉说。gd1806102: 第61章 第61章 这如果真的是考试卷子泄露了, 这件事情很严重。 但要是不是呢 如果这五个考生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成绩呢那这样他们无疑是捡到了宝贝啊 在数学组之后, 化学组也同样骚动混乱起来。办公室的隔音不是很好,数学组的几个老师听见骚动,没忍住去串了个门。 “你们这边怎么了”数学组长探头问道。 “奇了怪了,我们批到了五张满分卷子。”化学组的组长可没有数学组老师这么淡定。 “你们也有满分”数学组组长沉声, “你们的卷子不会也被泄露了吧” 化学组组长拿着卷子的手颤抖:“不不像。这五张卷子上还指出了我们出题的错误。我怀疑这的确是他们自己做的” “等等,刘老师,你说也是意思”化学组有个老师发现了问题,“你们那儿是不是也有满分” 数学组的阅卷组长点点头:“巧了, 我们这里也有五张。” 大家立即意识到情况的特殊性,也顾不上也不会打扰其他组,急急忙忙窜门去其他组看看情况。听到他们的描述,其他组员的老师也把这五个学生的卷子找出来, 提前批改。 分数虽然没有数学和化学组的老师这么惊艳。但也是绝对的高分。 大家把所有科目的分数都加起来看了看。每个人都超过六百分了 六百分去年几所大学的控档线如果这是他们的高考分数。这五个孩子基本都是几所顶尖大学的种子选手 他们省这几年高考就出了三三两两几个大学生,还都是普通二三流的大学。现在忽然冒出来五个顶尖大学的种子选手,批卷的老师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厉害了是哪所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啊”记分老师看着手里的计算机, 有些梦幻地说道。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高考分数。 “好像是清水县第一中学的学生。”阅卷组长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 摘开卷子旁边的封条,“指导老师是李文倩。这李文倩是什么名师吗” “清水县清水县好像出过一次大学生。但那个大学生吧, 看起来更像是运气好。它的整体教学水平还不太过关。”有个了解清水县一中的老师说道。 “这李文倩我也没听说过啊怎么就教出了这么多牛逼的学生” 阅卷组老师又是围在一起讨论了下, 觉得这样的事情他们扛不住,赶紧上报教育局局长。这位年轻的局长和阅卷老师反应如出一辙, 都显示一脸懵, 之后又是看见宝藏般的狂喜。 “查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如果这真的是他们自己考出来的, 一定要重点培养”局长兴奋地狂拍桌子。 这边几个阅卷组长都放下了手中批改卷子的活,成立了专案组,简单筹备了下,就准备去清水县做视察。 他们本来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准备都是悄悄地进行。几个组长因为见到高分卷兴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清水县。可无奈的是,火车票实在不太好买,这一拖就拖了三四天。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虽然所有调研都是悄悄进行。可是还是被李文倩的哥哥李学林收掉了风声。 “什么为什么省里教育局的人要来听我的课什么呀,他们不是在批这次联考的卷子吗”李文倩吓得面无人色。 “我哪里知道,只是听我在省里教育局的朋友说的不过他们要来听你的课是铁定的”李学林说。 “那那我怎么办”李文倩直哆嗦,“能进去省教育厅的多少都有点本事,我瞒不过他们的这一定是那个姓苏的小贱人再背后捣鬼” “你也先别急,既然我们提前知道这事情,就还有应急的办法”李学林说,“不就堂课吗,我找个人给你补补你好好准备下,还怕不能过关” “能能行吗”李文倩心里不确定。 “放心,你练熟悉了之后,是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听一堂课而已,你怕什么”李学林安慰。李文倩想想也是。她按住心里的惊恐,整个人就镇定了很多。 既然李文倩知道了,那整个一中和厉德也就都知道了。 所以当视察小组到达一中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已经准备妥当。校园窗明几净,卫生显然是被专门打扫过的。 厉德甚至让老师排成一排,恭迎领导们来视察。 这让打算突击检查的视察小组有些不称心。不过他们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看见校长厉德的第一句话就问:“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做李文倩的老师” 厉德心里早有准备:“是啊文倩她是我们学校的高三班主任,是大专生呢是我们学校的宝贝老师。” “还是大专生吗”视察组的张组长暗暗称赞。这年头大专生的确是宝贝,能考上大专的都是有硬实力的这样的话够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也就不足为奇。 他心里更加确定这五个学生是李文倩交出来的孩子:“这位李老师在哪里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听她的课”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厉德点头哈腰的笑,把视察小组带到高三毕业班的教室。这时候正好铃声上课铃声响起,这节就是李文倩的数学课。 看见讲台前站着的女老师,视察组几个老师心里都激动。就是带出那五个厉害学生的老师吗他们今天要好好向这位老师取取经,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出色的成绩的 为了不打扰李文倩上课,视察组的几个老师悄悄的从后门进,在最后排坐下。 李文倩这趟课反反复复练了好几遍,讲起来还有模有样。视察组几个不是数学科目的老师,都被她糊弄了过去。边听边觉得这老师的确不错讲课熟练,调理还清楚。 可视察张组长本来就是个数学老师,而对方面的教学颇有研究,他起初还觉得面前的女老师听起来不错,可听了段时间,他就觉得不得劲儿。 好像有什么不对,老师讲课是流畅,但一点儿创意和想象力都没有。这样段位的老师,不像是能够交出那么出类拔萃的学生。 当前面的李文倩一道题讲完,想讲下一道题目的时候,张组长再也忍不住举手:“李老师,你能把这道题变形下吗” 李文倩讲的这道题,就是数学联考卷子倒数第三道题的母版。那道很难的大题,就是由这道题变形而来的。 既然李老师出来的学生能如此完美的做出那道题,那老师肯定就会母题变形。 可这堂课从头到尾都是李文倩找人给补的。她也只会鹦鹉学舌的照搬下,哪里会什么变形 她在讲台上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眼光闪烁的转移话题。 教学经验丰富的张组长感到这里面有问题,不依不饶追着李文倩问:“李老师,你讲下变形题吧那也是高考的重点” 张组长虽然坐在最后排,但眼神犀利地像是鹰。李文倩站在讲台上,穿着黑丝的腿都在抖。幸好有讲台挡着,才没有出洋相。 她还是选择逃避张组长的问题。 张组长感到一阵阵越来越难以理解的违和感。教出这么高水平学生的老师,连一道变形题都不会讲吗 他这个违和感很快被打破,因为 底下的周茗不耐烦地也举手说道:“老师,您就答应领导老师的要求嘛讲点新的题目您这堂课,我们今天听了三遍了” “什么”后排张组长被惊得控制不住一巴掌排在前面的课桌上,将整个教室的学生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比起打断上课的不合适,张组长更在意的是周茗说的话:“你们上过三遍同样的课了” 高三这种争分夺秒的阶段,竟然会出现讲题讲了三遍的 张组长坐不住,干脆从位置上起身走到讲台:“你们这堂课真的上了三遍吗” 张组长当了一辈子的老师,气势比李文倩厉害多了。他就只是在讲台上一站,就足够镇住所有的学生。 台下的学生在他面前不敢说假话,只能频频点头。 张组长这下更加确信,这姓李的老师有问题。既然课已经上过三遍,没必要再上第四遍了。张组张觉得自己必须要解决下这个问题:“下面的课,大家上自习。李老师你和我来一下。” 在同学们的欢呼下,李文倩战战兢兢的跟着张组长出去,视察组也跟着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校长办公室。 在路上的时候,有个门卫拦下其中一个视察组的调研员:“你好,请问你是从省城里来的调研员吗” 那个被撞的视察员点点头。 接着就看见这个门卫递给他一个黄色的档案袋:“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 视察组的老师觉得奇怪,好奇打开档案看,当他看清楚里面的资料时,整个人就像是木桩似得杵在原地傻了。 那边,张组长带着李文倩敲开厉德办公室大门,这位没什么心里压力的老校长还在悠哉悠哉的听评书三国。所以当张组长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时候,他还知道到底要发生些什么。 “厉校长,这位真的是李文倩老师吗”张组长对此表示怀疑。 厉德奇怪:“她不是李文倩老师是谁呀。”他边说着边翻出李文倩的档案给张组长,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文凭的复印件。 张组长打开细细的看,的确没有问题。 “真是奇怪。”张组长边看边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老师恐怕不是李文倩呢” “领导,您说什么呀我就是李文倩”李文倩勉强笑着想要给自己狡辩。 “张老师,你的感觉恐怕没错。我这里有份文件你看看。”这时候,刚才收到门卫文件的那位也缓过神来,大步跟上先头部队。听见李文倩的狡辩,忍不住出言打断。他走上前,把张组长拉了出来,并且悄悄将手里文件给张组长看。 张组长看完文件袋里的内容,也是气的发抖:“那女老师t只有小学文凭,在教高三” “我也觉得可思议。但这个文件袋里的资料实在是太翔实,我不得不相信。但我们还是要冷静下” “对这件事情疑点蛮多,我们静观其变。先把那五个学生找到再说。” 两个老师冷静了下,整理好表情,重新走进办公室。 还没等校长开口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张组长就先一步开口:“厉校长,吴海,温小柔,冯冬儿,雷业家,秦小幺这五个孩子,是不是你们学校的” 厉德不是个机灵人,脑子赚得不快,被张组长忽然一问,习惯性地说实话:“以前是。” 这“以前”两个字,可吓坏了张组长,他连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好几度:“这以前是什么意思” 张组长忽然刺出来的声音,吓了厉德一跳,嘴上没兜住,就什么老底都崩了出来:“他们因为品行不端,被我校开除了。” 张组长听了,觉得大脑缺氧,不住往后栽倒。 其他老师听了别着急,纷纷簇拥上去:“你说品行不端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他们开除” “他们在课堂上殴打这位李老师。”厉德在一群老师的迫切的询问下,实话实说。 “胡闹”张组长简直被气得原地弹起,将手里的文件袋丢到厉德脸上,“就算是这五个孩子真的打了她,也是她活该,她t就是个小学生,是谁给她的胆量来教高中的” 其他一起来的老师听了后都是惊慌,从地上捡起散落的文件看起来。越看办公室里的气氛就越低沉。文件袋里的案宗太真实了,让他们真的很难怀疑真实性。 看完后,所有一起来的视察员都忍不住愤怒。靠,就因为这个只有小学文凭的假老师,把五个顶尖的孩子给气走了 “你们县的县长在哪厉校长,你作为一校之长,一个小学文凭的老师,你竟然让他教高三你知不知道你这里是重点高中大家把好苗子都往你这儿送,你就这样糟蹋吗看你这校长也别当了还有李文倩我要告你你这样的文凭,也敢来交高中” 厉德现在完全处于蒙圈状态,一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怎么一来就问那五个孩子的事情那五个孩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还有他们冲他发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学生打老师,他把他们开了,有什么不对 张组长被气得胸闷,他虽然是代表省教育局局长来的,等级比厉德还有县长都高了不少。但越级查处不是什么惯例,只能找厉德上司来。 县书记李学淼就这样急急忙忙被拉倒学校。 一进校长办公室门,看见的就是快被气晕的视察组老师,还在蒙圈中的校长,以及被吓得脸色苍白,抖成筛糠的李文倩。 他的第一反应是东窗事发,这校长和李文倩都完了。 张组长看到李学淼来,兜头就是一阵痛骂。 李学淼很冷静,一点儿都不生气,很快从面找到了有效信息,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立刻明白,这是顾鹤之的报复来了。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他当然不保李文倩。 “几位老师不要急,这些学生好像还没有被完全开除。他们的学籍还在这学校里。”李学淼说道。 几个视察组的老师听了,都是双眼放光:“真的你能够找到他们吗我们想和他们谈谈。” 李学淼点点头:“可以,我可以将他们都请过来。但是能需要点时间,毕竟他们曾经是被校长和李老师气走的。” “没问题,你们尽量的请,如果有必要花销,费用我们省教育厅都给上报,这点完全不用担心。”张组长急切地说。 “这你放心。”李学淼说着,转身去请人。 厉德到现在依旧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但是他隐约间明白不能让这五个孩子回来而且这五个学生是他自己开除的,现在这些狗屁视察员要将他们招回来,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我不同意,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学校也有我们学校的规则。这孩子是被我们开除出去的,这是违反了我们学校的规则,我不同意他回来。”厉德的倔脾气上头。 张组长被这老家伙气得不怒反笑,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选了这个草包做校长:“你别在这里跳,你就等着吧,我马上会和你算账。” 说完,跟着李学淼要出去请人。 “他找我算账他有什么资格找我算账我这个校长当得兢兢业业,他凭什么找我算账”厉德也被气昏,站在原地跳脚。 这时候被厉德和李文倩打压很久的教导主任幽幽飘进来说:“校长,你隐瞒李老师的文凭问题,包庇他还让她继续教高三。这是教学事故。如果被其他的家长知道,大家群起而攻之,你和李老师可能要去蹲号子。” 厉德和李文倩哪里想到就是伪造个文凭当个老师会有那么严重的下场,都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默契地瞪了眼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隐约知道这两人快倒台,也不带怕,接住他们瞪视的目光,呵呵笑着走开了。 经过张组长和李学淼的努力,终于把五个孩子和他们的家长请了出来。 这十几个来学校的时候,还是李学淼找的专车。 专门开到行政楼楼下,家长和孩子组成一条十几个人的长龙,浩浩荡荡往行政楼里走。一众视察组老师和李学淼等县里的干部在两边赔笑。 杨浩和他的小弟这时候正靠在行政楼对面的教学楼楼梯间抽烟,看见对面颠倒的奇观,直接把嘴巴里的烟给咽了下去:“老大,那不是雷业家他们吗他们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们身边跟着的不是刚才那几个看起来了不起的视察老师吗现在怎么像孙子似的跟在雷业家他们身边” 杨浩也觉得奇怪,将烟在窗台上撵灭:“谁知道呢” 行政楼那边,整所学校最大的会议室,厉德面对坐在他对面的五个孩子和学生家长,至今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月前,这些学生和家长在他面前还战战兢兢的。他说什么,这些人都不敢回嘴。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月,这些人怎么就敢在他面前摆谱了一个个这种老神在在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把李文倩的事情曝光,然后让这个校长给我们的孩子道歉。”王万霞抱着手臂在胸前冷笑。这次谈判,顾鹤之和苏怀夏都没有跟过来,所以她和雷业军是这次谈判的主力。 小老板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自己的孩子,求着孩子回来上学,所以早就给王万霞和这些家长敲了警钟,教他们在面临这样的谈判的时候,应该则么办。 厉德不明所以的憋了一天,这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去他妈你们到底算哪根葱,要老子道歉” 雷业军和王万霞有预想过厉德会是这种,立即照着顾鹤之教他们的办法,呵呵冷笑着牵起自己孩子的手转身就走:“不好意思李书记,张老师。我们孩子不在这里上学了。走,孩子,不要担心,妈给你托关系把学籍到其他省里去上学。” “对对,小三子你放心好了,你成绩这么好,去其他省,一定也会有人要你的。”雷业军也有样学样,拉着小三子雷业家的手走。 张组长和视察组的老师听了,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从位子上弹起来,俯首弯腰的聚在孩子和家长的身边,好说歹说,才把孩子和家长又劝着坐了回来。 这五个孩子都是一流大学的种子选手啊哪里肯放走现在就看他们在哪个省里考,这个省就能多五个状元这么便宜的事情,哪个省会不要他们想转学,只要拿着成绩单走,不是全国的省市随便转 原本就摸不清状况厉德更加纳闷了。这群在他面前牛逼得不得了,可一到孩子家长面前就低头哈腰像是孙子的视察员到底怎么回事 “厉校长,你还是答应他们的要求吧。相信我,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会比现在更加凄惨。”李学淼推了推眼镜说道。 他说着,身后又走进来一串人,竟然是警察局的人,是一男一女两个警官。男的走到厉德面前,拿出手铐,语气比谁都冰冷:“厉校长,你可能要跟我回局子里住一段时间。” 另一个女的来到李文倩面前,比男警官更加冷漠地就把手铐靠在李文倩手上:“李老师,你恐怕也要和我回去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李文倩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惊声尖叫,“我犯了什么法” “你不是犯法。”女警察说,“是这几位老师要起诉你,为了配合检察院,我们不得不拘留你。” “起诉”李文倩双眼已经涣散。 “起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厉德同样看见自己手上货真价实的手铐也开始害怕。 “你也同样被起诉了,厉校长,罪名是渎职。”比起女警察的冷漠,男警察语气中更有些嘲讽。他不明白为什么教育工作者,会这样不负责任。 “我不明白呀”厉德发出一声垂死挣扎般的怒吼,“那些人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蛊让你们这样整老子老子我开出几个吊车尾,到底怎么了” “吊车尾厉校长,你知道你开除的是多么优秀的五个学生吗”面对厉德的质问,张组长惊讶极。这草包校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学校里有五个天才吗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五个孩子的联考卷子,摔在厉德面前的桌面上:“你看看这些卷子吧每个人都过了600分。这如果是高考成绩,他们早已经是一流大学的学生了” 厉德用和李文倩用带着手铐的手分别抓了些卷子在手上看。 上面红彤彤的成绩让他们如遭雷劈:“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一个月前的月考,他们还是吊车尾啊” 如果知道这些孩子成绩这么好,他作为个校长,怎么可能会开除他们保李文倩 “完全是事实。”张组长因为厉德的失职皱眉。 刚才他亲自检验过这些孩子,他们真的有这个水平没错。这些卷子的确是他们做的,自己出的题目并没有泄露。 忽如其来的反转太大,厉德和李文倩一下子都受不住刺激,疯狂的撕起眼前的卷子,企图将他们的罪行的掩盖。 可两位警官不会让他们得逞:“现在这两个人情绪都不稳定,你们如果想要道歉恐怕不方便。”两位警官说的对,看厉德和李文倩疯样,在场的家长和孩子也没指望现在就得到道歉。 “大家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李学淼坚定的说道。孩子和家长都点点头,选择相信李学淼和张组长。 可他们没想到,李学淼和张组长给他们的交代太实诚。 就在厉德和李文倩被带走之后,张组长立即以学校名义放了张榜,将他们这次考试的成绩都贴在榜单上。学生们看看榜单上排头的五个人时,都惊呆了。 “杨浩,你看小三子上榜单了雷业家雷业家他是不是这个名字他考了六百多分甩了你两百多分呢” “艹这怎么可能”杨浩不相信地拨开人群,果然看见雷业家和其他几个被退学的人名字都高高挂在榜首,而且分都高得可怕 “真的假的,他们五个人这是被文曲星点名了吗一个月而已”杨浩看到名单忍不住骂脏话。 “不知道,好像听说在下乡有还没有回城的知青交他们因祸得福啊”有消息灵通的小弟说道。 “我不相信,一个月而已,怎么可能涨两百多分” “可是他们本来底子就不差啊” “我不管,我不相信”杨浩捂着耳朵不相信,“这张榜单他妈是假的吧”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乡巴佬 然而事实告诉杨浩,这张榜单真的是货真价实就在排名公布没多久,张组长就又开了次家长会,在学校的礼堂里,着重表扬了五个孩子。还给他们颁发了荣誉和奖学金。 每个人都有三百块 底下的所有学生都觉得自己耳朵坏掉了。 三百块一个人,他们把这些年的学费都给赚回来了而且可能还有多啊这真的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帮子吊车尾吗 孩子的家长们也都是眼红,揪着自己家孩子的耳朵:“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让这些家长更崩溃的还在后头。 一个礼拜不到,在同一个大礼堂,校方又将他们聚集到一起。不过这次不是家长会,而是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是省检察院和警方。在一个月的调查后。确认了李文倩的文凭伪造和厉德的渎职,并且上交法院审理。原先这些事情在没有出结果之前是不会对外公布的,但是被告方厉德和李文倩要求作出公开道歉,于是就开了这个发布会。 发布会上得到的信息,让整个会场里的家长都癫狂了他们把孩子送来重点高中读书,这狗头校长竟然找了个小学文凭的家伙交高三 会场里大多数都是高三或者准高三孩子的家长。听到厉德和李文倩的道歉,情绪反而爆乱起来,一个个都想爬上讲台把这两个人渣给撕成碎片。最后警方只能无奈之下只能把人带走。可就算是隔着警察,学生们的家长还是忍不住向厉德和李文倩吐唾沫。 两个本来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教育工作者,现在就像两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李文倩被压着走出会堂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学生家长吐她的唾沫,狼狈之极。 就在会堂的门口,她遇见了苏怀夏和顾鹤之靠在会堂门口的门栏上看好戏。 李文倩看见苏怀夏瞬间被点爆就是这个女的就是这个女的就是她害了自己的老公,现在还来害她 “你这个害人精”李文倩向着苏怀夏疯狂尖叫,“为什么害了我老公还要害我” “我什么都没做啊李老师。我们就只是把你的事实公布于大众而已,怎么是害你呢”苏怀夏无辜耸耸肩,看来到了这种时候,李文倩还不知悔改。 “是你们”李文倩旁边的厉德也认出了顾鹤之,眼神恍惚起来,“就为了那五个孩子,你就把我搞成这样” 顾鹤之也是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录音笔:“看来你们刚才在台上的道歉根本不是出自肺腑这些话我都录下来了,到时候也会呈交法院。虽然不能作为证据,但你们的感情分怕是没有了。” 顾鹤之这番话像是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摧垮了李文倩和厉德。让他们眼中的亮光泯灭下去。像极了两个活死人。苏怀夏不得不赞叹顾鹤之厉害,都到了结尾了,还要再踹上最后一脚。 那边,张组长他们找到王万霞他们,家长和五个孩子都在一起。 他但挂着微笑,态度诚恳友好地走上前问道:“不知道各位,这个道歉你们还满意吗” 王万霞难得在这个年代的教育工作者面前摆摆谱,也不马上回答张组长,反而是吊着他的胃口吊了半天,才勉强回答:“一般般吧,也就这样了。” 张组长擦汗:“那不知道孩子们还回不回学校上课” “不回”五个孩子和家长都是口同声的拒绝。 张组长感到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别别,你们一定要回来呀一定要在我们省考试啊大家都是老乡不是” “在这省里考试是可以的,但这学校我们是不会去了。”王万霞继续代表众家长说话,“孩子我们还是要放在知青点,和那几位知青一起复习。我有个要求是,这件事情你们不能透露给外面的人知道懂我们的意思吗我不想让任何的人来打扰孩子们和知青的复习。” “重本五个就够了。数量多了质量就不保证了,你明白吗”王万霞强调。 张组长这才把一颗怦怦乱跳的心按回去:“明白明白” 只要在我们省考试,管你们在什么地方复习 “乡下条件可能会有点不足,改天我让人送点物资去给孩子。”张组长又是狗腿加了句。不管怎么样,把学生留住是关键 “哈哈哈哈,张老师你是个明白人”王万霞听到有东西拿,心里可高兴,拍着张老师的肩膀哈哈大笑。 张组长一心只想留住孩子,也不觉得肉疼。只要学生肯在他们这里考试,大家就皆大欢喜 和张组长那边谈妥,王万霞带着孩子家长去找苏怀夏和顾鹤之。他们一起看警方把厉德和李文倩押送到车上。今天他们不回县里警察局,而是直接送往法院进行审理。虽然只调查了不到一周,但有的证据都好像有人专门准备好了似的送到警方面前。检方没有花费什么力气,把两个人调查的底朝天。 看着远去的警车,大家都是舒坦的哈哈大笑出声坏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今天真是痛块”王万霞大声呼出一口气:“我请大家吃晚饭走跟我去饭店” 身后不管是孩子还是家长都发出一阵阵愉快的欢呼声。 王万霞走在最前面,领着大家去“八仙楼”。 现在在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四五点,应该已经到了晚高峰,可“八仙楼”里好像没什么人。 王万霞找个最好的包厢让大家坐下,自己去前面点菜。 顾鹤之扫了一圈八仙楼里的状况,低头想了想,也跟着王万霞走出去。 “生意还是不好吗”顾鹤之站在王万霞旁边问。 王万霞看见是顾鹤之叹了口气:“原本那外国厨师来了之后,有了个噱头,生意的确好过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门要开张了。我们店里的菜就莫名其妙的老是出状况,好多人都在我们这里吃的拉肚子。到现在都没找到原因。” “不但是这样,还有人造谣说,因为我们家的厨子是外国人,外国人身上不干净,所以为了我们家的菜,才会出现问题。” “我估摸着吧,是对面那家快开张了,派人过来搞我们。究竟怎么个搞法,我也还没弄清楚。前几天不是带着冬儿去考试了吗,我就没来找你。” “就这几天吧,我们的生意就越来越差。而且对面要开张了,说还要开业酬宾,打折什么的。现在想吃饭的人都憋着,等明天去他们家吃呢哎,你也看见了,我们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对面还没开门就这样,等对面开了门我们还有什么生意可以做” “对面”顾鹤之顺着王万霞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矗立起了座酒楼,而且装修得富丽堂皇,看上去像是投了不少钱。 “这酒楼装修投了不少钱吧你知道这钱是谁的吗”顾鹤之打量这装修皱眉。美丽小姐不是说自己没有多投钱吗 “陆保全他老婆李文倩的。”王万霞说,“陆保全进去后,李文倩就和他离婚。分到了不少陆保全的钱。他哥哥李学林打起她的注意。这李学林吧,也不是个好东西,本来是想勾引你那个香港漂亮美女的,但美女身边的保镖都不是吃素的,李学林搞不定,就只能在他妹妹身上下功夫。所以这钱大部分都是李文倩的,还有点是你那漂亮香港美女的。” 顾鹤之听了这才放心点头:“厨房的钥匙,卓天合还你了吗”他忽然问。 “没有啊,他没还给我,我就没问题要。”王万霞习惯性的回答,琢磨了下转头瞪顾鹤之,“你还在怀疑老卓这菜有问题,肯定不是他弄得” 顾鹤之玩味的看了王万霞一眼:“你还和他在一起” 王万霞脸红低头:“这不是工作生活两码事吗你放心,我会分清楚的” “哦,我放心你。就是今天安排我和卓天合见一面吧。” “啥” “对面明天不是要开张了吗我最后和卓师傅聊聊。”顾鹤之意味深长的说。 丰盛的晚餐吃完,王万霞和上次一样让人开的小面包车送大家回乡下。 就顾鹤之没走。王万霞带着顾鹤之回家。 卓天合在家里。自从他被顾鹤之开了后,他一直窝在家里,等对面的酒店开门。 他看到顾鹤之,眼里都是害怕和抗拒。但在王万霞烈要求下,还是和顾鹤之进了隔壁小屋子聊了会儿。 半个小时后,顾鹤之礼貌的出来道别,小小黑屋里的卓天合却没了动静。 王万霞担心走进去:“老卓,你怎么了” 就见卓天合无神的转过头,怔愣地看了王万霞好久,才像是梦游似得问道:“万霞,我想回来了” 王万霞:“啥”gd1806102: 第62章 第62章 王万霞不知道卓天合什么毛病, 莫名其妙又变了想法也不知道小老板和他说了什么也不看小老板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让你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啊 王万霞也不知道说卓天合什么好。 其实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王万霞确认这男人是个好老公, 但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工作伙伴。耳根子软, 人又倔,别人说什么都不听。 而且脑子经常进水,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都答应去对面了, 就好好干吧。真不知道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王万霞一边在厨房里给卓天合下了碗面, 一边没好气的嫌弃。 卓天合这天一晚上都没睡好, 王万霞半夜起夜,身边的男人还在辗转反侧。 王万霞摇摇头,明天对面那个“醉仙楼”就要开业了。请了不少县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卓天合是主厨, 有场不小的硬仗要打,不知道今天还在胡思乱想什么。这样不睡觉, 明天还打得动吗 王万霞前段日子对卓天合要跳槽这件事苦口婆心很久,卓天合都没听进去。现在事情到了这关口,她早就懒得说什么了一切随缘吧想着她也懒得再管卓天合, 翻身自己睡过去。 第二天王万霞醒得晚。昨天被卓天合折腾地也没睡好, 所以早上就没起来。 自己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五六点, 旁边的卓天合已经不在。王万霞就想着昨天晚上老卓怕不是整晚都没合眼, 今天早上直接就了去饭店 王万霞叹口气, 也起身, 洗漱换衣服, 吃个早饭去自己的饭店。 她还真把生活和工作的角色分得挺清楚。 回家的时候,她是卓天合的女朋友,卓天合的衣食起居她都担心着;上了班,她就是“八仙楼”的经理。一切都以酒楼的利益优先,管她男人不是在对面上班。 王万霞当了这些天的经理,气势被练出来,走进饭店的时候像是带来阵风,从头到尾都是干练的气势。她那身游泳圈一点都没有为她的女强人气势打折。 “霞姐。”王万霞正要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助理小赵拦住她,“对面醉仙楼开业,发了请帖过来,我们我们要不要去” 小赵边把手上那张金灿灿撒金请柬举到王万霞面前,边小心翼翼地看王万霞脸色。 王万霞看到这请柬第一反应当然是生气。她眯着眼睛笑,助理小赵就觉得身边气温降了好几度。 可王万霞又转了眼珠想想,自己好歹也和小老板混了这么久。是个大饭店的经理,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李学林送请柬来分明是为了要侮辱她。大概也没想她真会去,毕竟谁没事会去自己找罪受呢 可王万霞就偏要去,开业宴席管顿饭呢再说了,她也想看看李学林和老卓那家饭店到底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去,为什么不去”王万霞连办公室都没进,直接把钥匙拿出来,然后把包甩进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反手关上门,挺胸抬头,带着小赵往对面的饭店走。 “哎”小赵没想到王万霞是这种反应,呆了会儿才跟上自家经理的步子。她自己是一点儿都不想去呀 她总觉得对过的饭店开门,代表着自家饭店要关门这些日子,她看见自己好多小姐妹都跳槽去了对过。 要不是霞姐的恩情在,还有就是对面的饭店给她的钱没有这里的高,小赵也有点儿想跳现在以这样的失败者姿态去,实在是有点糟心。 可她有什么办法,经理要去,自己作为助理,只能跟着喽 两家饭店就开在对面,说是门对门也不为过。基本站在自家大门口,能把对面的厅堂看得清清楚楚。穿过条马路,就能从一家饭店到另一家饭店。 现在不过早上十点钟的样子,“醉仙楼”门口就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有香港大老板的绿吉普和黑色小轿车,还有单位采购的自行车。 王万霞知道李学林今天请了一波人。有的是经常有商业饭局的大老板;有的经常要准备员工聚餐的公司组织部门人或或者采购。这些都是李学林今后主要客源。 不仅如此,王万霞还看到不少县上大家大族的也有人在。这快过年的,年夜饭这桩生意看来李学林也要和他们争一争。 “霞姐”小赵看这出席的阵仗有点担心更有点害怕,“他是打算把我们的生意很干净啊” 这点王万霞早看出来,她现在心里也有点慌可又想起昨天晚上,小老板走的时候,拍着肩膀对自己说:“不用担心,我有对策。” 她心里就稍稍放宽点。其他人她都不相信,唯独小老板王万霞无条件信任。他认真起来,总是能给人种特别可靠的踏实感。让王万霞觉得,只要能够靠着他,天塌下来也不怕。 虽然王万霞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到底还有什么好办法能够逆风翻盘。 开业宴要中午12点才开始。 王万霞和小赵在礼仪小姐那里领完小礼品,就随处兜兜转转。 这家新装修的饭店,的确说得上富丽堂皇。大概是投资人有位香港美女的原因,酒店整体风格都靠近西式的。王万霞在大厅看到一盏好大的水晶灯。墙纸也贴的黄色。总之满目都是金灿灿的土豪感。 和这对比起来,自己的“八仙楼”那七八十年代刷下白墙就了事的装修,真的是差远了。 不过王万霞一点都不羡慕也不惊叹。 她在心里粗略算了算,这个装修得花多少钱啊好多材料都不是县上能够买得到的。怕还得要从香港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运。材料费加运费加装修工人的钱。 啧光是装修投入要回本就够呛。估计没有大半年下不来 就在王万霞心里小算盘拍的啪啪响,店门口的喇叭忽然响起了音乐。在店堂里晃的人都被请出去。这时候外面的花篮和彩带也已经准备好。说是要“剪彩”。 不得不说,这一番宣传噱头还挺足。那时候县上的人根本没听过什么叫做剪彩。王万霞和陆保全开小吃店的时候,害怕被打成资本主义,所以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哪里敢像是这家饭店这么张扬。 大家听见音响的声音都围过来,又看见红红绿绿的花篮中间拉了条红线,李学林还要用那把金剪刀把他给剪了,就觉得新奇有趣。 这一番折腾下来,不管是有没有在外面吃饭习惯的人,都记住了“醉仙楼”几个字。李学林还豪气的给过来的人都发小礼品。 大家都在赞叹老板的阔气,只有王万霞一个尽儿的算着成本。越算越觉得李学林的野心真的挺大,算是投下了血本追求大回报的。 在外面闹闹腾腾剪完彩,就到了宴请吃饭的当儿。 不亏有香港大美女加盟的饭店就是洋气。李学林餐厅里还有个小舞台,舞台上也摆着音响,还有麦克风。 乖乖王万霞瞪眼睛。这套设备怎么说也要几万块吧以前也有人来向她推销过,要价高的真实像在抢钱。而且技术其实也没达到,效果不是很好没想到李学林竟然装了真舍得花啊 王万霞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算李学林的成本了,这小伙子大概觉得钱不是自己的,就能够随便花吧真是算的她肉疼。 李学林邀请的人陆陆续续进场。他都是恭敬地把他们引到自己座位上。音响里还放着最近在外面世界风靡的邓丽君。 王万霞却没空听着天籁似得靡靡之音,她跟着李学林的身影细细观察他接的宾客,发现李学林真把基本整个县城的厉害人物都请了。王万霞这下就难免心里有些愁。比起李学林这样的大手笔投资自己那家小饭店更本比不上啊 等到人都差不多入座,李学林走到小舞台上,拿起话筒,像是领导发言似的叽呱说了一通。 王万霞懒得听,无聊得从圆桌转盘的中央抓了把瓜子,无聊地磕。她才不想听那些场面话,她现在只想着什么时候上菜。 李学林恰好看见了百无聊赖的王万霞,脸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坏笑:“啊,你看我们这是谁来了” 他拿着麦克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王万霞:“这不是我们醉仙楼的王经理吗” 正在埋头嗑瓜子的王万霞听到自己被点名,暗叫声不好。抬头一看,果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王万霞最大的特点就是事到临头不怂。她拍干净手上的瓜子屑,在一众探究的目光里大大方方站起来。 “是啊,我就是对面八仙楼的经理,大家如果今天在这里没吃饱。欢迎去我八仙楼。我给大家打五折”王万霞还不忘借着东风给自家饭店打个广告。 李学林毕竟嫩,本来想羞辱下王万霞,却没想被她占了个便宜,一时间有点恼。不过他也没怎么简单,迅速回过神来,把麦克风放到嘴边,声音立即被扩散到大厅的每个角落:“听说你们饭店是个外国厨子” 王万霞在心里翻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崽子要拿这说事。她高高提起一口气,连麦克风都不用,嘹亮的嗓音就像自带扩音器:“是啊我们家的主厨是米其林四星级的大师米其林大家可能不知道,这是一个国外很硬得过的奖能拿到都是在国外了不起的厨师欢迎大家来品尝” 李学林还以为王万霞会避讳大家吃外国厨子的菜坏肚子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仅没有避讳,还把自己的厨子夸了顿。 在座有懂行的,听到“米其林”三个字就赞叹:“真的是米其林吗还是四星啊我以后要去试试看。” 但大部分人知道“八仙楼”饭菜闹肚子这件事,默契地站在李学林这边给王万霞拆台 “老兄你胆子真大他们家外国厨师都不洗澡,做出来的菜也不干净你还真的敢吃” “是啊好多人都吃的拉肚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不定他就是资本主义派过来残害我们社会主义的” 那些说是要来吃的,听到吃了会拉肚子,都是面色黑沉缄默不言。 饭菜不干净这件事,真的对一个饭店打击很大。可以说基本毁了饭店的立命根本。 王万霞瞧见大家这样的反应,心里也是咚咚直打鼓。这里聚集的可都是县城80大客户啊如果在他们面前把饭店的信誉都败光了,他们饭店也算是毁了。 可王万霞偏偏对吃坏肚子这件事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王经理,做生意讲的是一个诚信,你怎么能给食客吃那么脏的东西呢”李学林捉到王万霞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得意的有把王万霞往泥地里踩了几脚。 “哎,李老板说的对呀做饭店的,怎么样都不能拿食物干净开玩笑啊” “这太不道德了,根本没有把食客的性命放在眼里啊” 底下传来了一阵阵的窃窃私语。王万霞和小赵仔细听,发现都是对自己饭店不利的言论。小赵脸皮薄,羞得满脸通红。 “我们饭店的诚信就不劳李老板你担心了还是赶快上菜吧我都饿得前贴胸后贴背了”王万霞心里也着急,但好歹面上绷住了。冷眼瞪了李学林一眼,转开话题,又一屁股坐回位子上,不打算再说话。 李学林看自己要的羞辱效果已经达到,也不再拖拖拉拉:“那今天就让我们享受美味吧” 他发了个信号,让事先请好的漂亮传菜小姐上菜。 这是他们事先彩排好的李学林一发出这个信号,穿着开叉旗袍的传菜小姐就排成一排,给各桌上菜。 当时提前演练的时候,那场面真是漂亮极了。李学林敢打包票,这一队队穿着大红色旗袍的美女长龙和旗袍下那一双双白花花的长腿,一定会惊艳到现场所有的人。 可彩排地再好,如果到了最后关头,没有使出来也百搭。 李学林信号发出去好久了,也没有看见一个传菜美女端着菜进来。 怎么回事 李学林奇怪地悄悄往后厨的地方瞥了几眼。他还以为后台那些传菜员没有听清自己在说什么,于是拿着麦克风很是愚蠢尴尬的把他之前那句话又重复了边。 可还是没有任何人出来。 这下明眼人都看出来,应该是出什么问题了。 王万霞抓住机会,幸灾乐祸地嘲笑:“李老板,你这菜到底是上还是不上啊这不是你的后厨出什么问题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李学林瞪了王万霞一眼。又等了会儿,后面还是没什么反应,终于忍不住走下小舞台,去后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了后面,才发现后面可比前台更加混乱。不少传菜小姐都在急着催:“经理,你快点想想办法呀,前面把信号发了两次了,要是我们再不走,老板要发火了” 管理这群传菜员的经理满头大汗的从厨房跑出来:“没菜根本没有菜” 李学林听了心头咯噔一下,拽住和他擦肩而过的经理,面色铁青地问:“什么没菜为什么我说了两遍信号你们还不走” 经理看见是老板,吓得嘴唇都白了,哆嗦了半天,才勉强开口:“经经理,后面后面卓师傅根本就没做菜一道都没做厨房灶头都没开” 李学林:“什么” 他只觉得脑子嗡得一声响,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麦克风发出一声滋的响声,卓天合的声音在音响里响起。 “各位老板,领导大家好。我是这家店的主厨卓天合。今天我要向大家坦白我的罪行。我本来是隔壁八仙楼的主厨。原来的老板对我很好。可是我财迷心窍,被李老板诱惑下,来了李老板这里。原来的老板看我在那家饭店干了很久的情分上,没有追究我的责任。他对我这么好,我还是干出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前不久对面八仙楼大家吃坏肚子的事情,其实是” 卓天合想说出真相,李学林忽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卓天合的方向怒吼一声:“卓天合” 李学林真的是气爆了,他完全没想到卓天合竟然会使阴招,在这种关键时刻反水 卓天合听到李学林在身后的怒吼,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看。 李学林想冲上去把卓天合拉下来。可然面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捂着他的嘴扣住他的手,眨眼间就人不知鬼不觉把他押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苏怀夏在场,她一定能够认出这些人都是顾鹤之带来的保镖。 那两个人动作太快,在卓天合回头前,就已经把李学林解决。 卓天合没看见李学林,就觉得大概危险已经解除,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继续往下说。 “前些日子八仙楼吃坏肚子的事情,其实是我把泻药混进去的。我曾经是那里的主厨,有那里的钥匙。在这里好多都是老乡亲了,大家也都认识我。但我是个老实胆小的人,之所以会做这种事,一个是李老板教的,另一个也是我自己太贪钱了。这件事情如果能做成,李老板就答应加我工资。” “但是今天我在后厨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厚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工资,坏了八仙楼的名声。还有就是,李老板这里饭菜的质量也的确没有八仙楼好。我在八仙楼的时候,老板都要求我们用最新鲜的蔬菜和肉。在这里,李老板用的菜都是烂的。肉也是老母猪肉。我一个厨子看到这些食材,真的良心过不去,才给大家讲讲的。” 卓天合一边说,他的徒弟小吴一边把从厨房里拿出来的菜和肉展示给大家看。 “有些领导和老板可能不知道老母猪肉是什么。我们一般性做菜是绝对不会用老母猪肉的,老人都说这种肉有毒,吃多了会生病。但它真的很便宜,而且油盐一加下去,味道一重,根本吃不出来他到底是新鲜还是不新鲜。” 卓天合这一番话讲得真诚而笨拙。而且大家都是一个小县城的同乡,他在之前也算是个叫小名人,大家对他的性格也有点儿了解。知道他真的就是个不懂变通的老实人。这次能干出这么多坏事,一定是被姓李的给忽悠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卓天合。 顿时,整个场面瞬间就炸锅,到处都有火星和热油花渍渍渍往外面冒。 有的人怒不可遏地拍桌:“我艹,竟然用老母猪肉,是不是想我们死啊以后哪里还敢在这里吃饭” 有的人摇头:“挖人墙角不说,竟然还陷害别人这样的人品,这样的信誉,我怎么带着人到这里来谈生意多晦气” 有的人直接起身:“唉,走吧走吧这种饭店的菜,有什么好吃的” 有第一个人开头,后面就像雪崩似得,一个又一个人站起来要走。“醉仙楼”的经理想拦下,但哪里拦得住 坐在座位上的王万霞一开始是傻的。 她听到台上卓天合说的话,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被劈成两半。 一半在仰天哈哈大笑。她知道这事情一定是小老板安排的小老板真是太厉害了,怪不得总是在让她等着原来是有办法让卓天合和李学林自己打自己脸 这下可好,一道菜都没上,就把整个县的消费主力给全部得罪了这饭店起码十几万的投资下去,一分钱都没开始赚,就要关门 舒坦太舒坦了 另一半却因为卓天合愁的慌。刚才这一段话说得卓天合里外不是人。现在李学林的饭店肯定是开不下去,小老板又铁定不要他。那以后可怎么办呀 不过,现在“八仙楼”经理这身份的分量压过了卓天合女朋友的身份。 王万霞来不及替卓天合多想,忽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在一片混乱中高声大喊:“大家既然来了,一顿饭不吃就要回去吗醉仙楼不请大家吃。我八仙楼请就在对面,大家去尝尝我们外国顶级厨子做的饭菜的味道怎么样” “你们那你不是吃坏过肚子吗” “你别傻了,刚才那个卓厨子,不是已经说了,这事情和八仙楼没关系吗” “对面饭店的厨子是米其林评级的吧我听说米其林在外国可洋气了,没有百八十块钱是绝对下不来的。我们今天要是吃了这一顿,赚翻了啊” “对对对既然对面没有问题,空着肚子回去也不像话。就去对面试试看吧,反正他也请客。” 这满屋子食客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跟着大流涌去了对面饭店。 一时间原本满满堂堂热热闹闹的“醉仙楼”大厅,人去楼空。桌椅七七歪歪地斜着,地上都是瓜果残骸,看上去狼狈极了。 李学林被两个不知名汉子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凄惨的景象。 他知道这次那是被人彻彻底底给耍这几个月来的心血,竟然都给了别人做嫁衣心里那个气啊发狂的将他特地从香港运来的桌椅乱摔一通,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比起这边的荒凉,王万霞那边却被突如其来的客流忙得晕头转向。 因为客人来的太突然,后厨来不及准备,上菜的时间有些长。 可光是“免费”两个字,就把来的客人都牢牢粘在了座位上。再加上米其林大厨的手艺真的不错,飘在空气中的香味又像是锁链,将所有的食客都紧紧绑住。再长的等待也不愿意走。 只要是吃上的人,都是满嘴的称赞,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我们的年夜饭已经开始预定了,因为大厨的精力有限,所以我们今年就预定四十桌,如果各位家里和单位有需要的,可以来前台选选菜。还有其他的商务套餐等等,也可以来看看。”王万霞站在一片赞扬中,还不忘推销自己饭店的业务。 吃到美食是让人愉悦的事情,在人愉悦的情况下,推销效果是最好的。王万霞这话就只说了一遍,四十桌年夜饭瞬间被销售一空。还有不少人订了商务宴,这排队等候的都快去明年了。 王万霞看着账单,笑得合不拢嘴。她现在真是可喜欢李学林了。真要谢谢他呕心沥血,请到这么多大客户 经过一天的忙碌,王万霞哼着小曲回家。 就今天这一天的预定,她就已经能够预想到今后连续三四个月生意的火爆。再想想自己手上捏的股份和分红,简直不要太春风得意。这三四个月的钱,几乎可以顶上她开小饭馆一年半多的收入了果然跟着小老板就是有饭吃。她不的不佩服自己看人的眼光真准。 她开门进房间,迎面而来的满屋子酒气,立即将她心里所有的愉悦都一扫而空。她的身份立即从“八仙楼”的经理,变成卓天合的女朋友。她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个惹到小老板的倒霉蛋。 “老卓”王万霞喊了句,没有人应。 最后,她在厕所里找到了吐的一塌糊涂的卓天合。 “老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忽然间说那些话”王万霞安心的把他捞起来。 作为卓天合的女朋友,王万霞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卓天合会忽然说这些自毁前程的话。 “霞啊霞啊”卓天合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见扶助他的人是王万霞,眼泪没绷住,哇得一声就痛哭出来,“是我没用,是我想多挣点钱给你和冬儿花呀” 王万霞听了心软,觉得老卓当男人还是可以的,但是工作上也太 “你倒是说说,你白天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你呕是你的那个小老板让我说的他说,他说我这么做了,就能回来。合同不变,我也能拿分红不用拿死工资了”卓天合一边说一边吐,王万霞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小老板有没有和你说过下步怎么办呀”王万霞比较在乎这件事。卓天合临时反水,“八仙楼”是保住了,可老卓这么办呢他的名声算是毁了呀 “没没有”卓天合还在吐。 王万霞看卓天合这样子,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小老板八成也没告诉他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然他也不会慌成这样,把自己灌醉。 “你这样下去不行的明天和我去乡下当面问问小老板吧”王万霞说。 她想起最初在调查老卓偷拿饭店东西的事情的时候,小老板有问过小夏老卓值不值得留下。 当时小夏对老卓的评价蛮高。小老板估计是听进去了,既然老卓说过小老板答应他,可以让他回来,就说明小老板有意思保老卓。既然他打算保,那肯定还有后续,明天去问问清楚,照着做就行。 “不我不去我不去见那小子”卓天合听到要去见顾鹤之,吓得死死扒住浴缸,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样子惊恐至极,好像是要去见什么饿鬼似得。 看来顾鹤之给他留了不少心理阴影。 王万霞叹了口气:“老卓啊老卓,怎么说你好。你早知现在,当初干什么要吃饱了撑着去惹小老板呢”她边数落卓天合,边摇着头,给他准备醒酒汤。 第二天一早,王万霞就去了清河村。 到知青点的时候,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顾鹤之带完早读,就钻回了被窝补回笼觉,他今天的课在下午。王万霞见还在睡觉就着急。她冲进顾鹤之房间那架势,谁也拦不住她。 现在,她的身份完全切入在卓天合女朋友里。心里火急火燎都是怎么救她男朋友,也顾不上太多。 这大冬天的,如果不是责任在身,顾鹤之根本不想钻出被窝。只想裹着被子在炕上当条白粉的面包虫。他听见王万霞冲进来的声音,就知道麻烦来了。一把拉住被子埋上脑袋,谁都不想理睬。 王万霞现在多少对顾鹤之有点敬畏,也不敢像上次那样直接拽,就在顾鹤之床边用她的贯耳魔音轰炸。 几分钟后,顾鹤之忍无可忍地裹着被子坐起来。还好他没睡着,所以也没什么起床气。 就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深栗色鸡窝,琉璃色的眼睛哀怨地瞪王万霞:“你到底想干嘛” 顾鹤之最近的脾气因为当了一个多月的老师,被磨得软了些。换到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就算坐起来了,也是用他那可以杀人的目光默默瞪王万霞,才不会和她说话。 “小老板,你是不是想保老卓呀”王万霞自来熟地坐到顾鹤之身边问。 “嗯。”顾鹤之裹着被子含含糊糊的说了句。 “你打算怎么保呀” “等着。”顾鹤之眼皮打架,根本不想说话。 这时候苏怀夏端着一碗专门为了顾鹤之熬的姜汤走进来,好奇地问:“霞姨,听你这么说,是不是对过那家醉仙楼抢生意的事情解决了啊” 王万霞被苏怀夏这么一问,立即来了兴致。啪的拍了声大腿,就把昨天戏剧性的场面绘声绘色的说来。 “哪里是解决呀简直是斩草除根,你们听我说哦小老板真是了不起啊” 王万霞说得高低起伏抑扬顿挫,苏怀夏听得入神,感觉就好像在听评书似的。 王万霞嗓门大,一波三折的剧情把外面上课的老师和学生都吸引过来,扒拉着门框听。 唯独只有顾鹤之完全不感兴趣,奋力地和自己快黏在一起的眼皮作斗争。 等到王万霞讲完,大家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并且都向顾鹤之头去敬佩的目光。 可床上这个像是神算子似得牛人,裹着小被子缩着脖子都快睡着了。这不拘小节的模样,完全不像个高人 如果不是知青点众人都了解了他的脾气和习惯,恐怕偶像三观都要碎下。 “小老板你醒醒大家有问题问你呢”王万霞推醒半梦半醒的顾鹤之。 “嗯”顾鹤之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条件反射的回答道,“什么问题” 但看清团团围在他身边这一群十几人,以及他们又是炽热又是好奇又是八卦的表情,顾鹤之就知道不好。 “你是怎么让卓天合临时反水的”陈杰问。 大家真是好奇死了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的解决,竟然是卓天合自己打自己脸 怎么可能有人这样自毁前程 难不成是顾鹤之给他催眠了不成 顾鹤之听到这个问题,痛苦得挣扎了很久:“我能不能拒绝” 这事情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啊他现在想睡觉啊 知青点全体人员,一共十几个人,都用这一种热烈到能把人融化的求知眼神看顾鹤之。 顾鹤之:“”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这样的眼神都是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阴影 他伸出只手,将他本来就乱糟糟的顺软头发蹂躏成了一团团纠结在一起的小卷毛。 想了半天,才好像终于想明白应该怎么解释,慢吞吞的转头看苏怀夏:“有纸和笔吗” 苏怀夏快速找到纸和笔递过去。 顾鹤之不情愿地接过,艰难的卷着被子写写画画起来。 因为他写字不好看,所以干脆只画了图标。过了几分钟后,他将手上的图表举起来。 “卓天合之前之所以会偷饭店的东西,是因为他拿到的钱比之前少了。卓天合在体制内干了十年,工资从来没有变过。后来我承包了饭店,取消了卓天合的工资,变成了股份分红。第一第二个月铁定是亏损的。也就是前两个月作为技术合伙人,卓天合是拿不到工资的。” “但作为一个在体制内干了十年的人。他不知道商业世界不像是他之前拿工资这么稳定。有亏损也有盈利。挨过了亏损期,利润就会成倍甚至几何倍增加。”顾鹤之指那条忽然间上扬的曲线。 “卓天合不明白这件事,以前的惯性思维,让他习惯性把第一个月利润乘以12。所以前两个月的零工资就导致他会得出这一整年他都要白做的结论。”顾鹤之指在负坐标里的横线。 “这让他很害怕,这时候李学林趁虚而入,和他签了一年1200块钱薪酬的合同,还是一签好几年的卖身契。恰好王万霞的饭店,第三个月就盈利了,他的股份可以拿到的分红在两三百块。按他的思维乘以12,就是3600一年。这就整整比李学林给他工资高处好几倍。这几千块钱,就足以让他反水。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顾鹤之含含糊糊解释。 他说完,知青点的人都陷入了被震惊的沉默这这也太牛了点正常人哪里想得到这些 “你之前一直让我们等着,是早就预料到王万霞饭店第三个月能够盈利,你能够用这件事说服卓天合吗”苏怀夏惊讶。 你是预言家嘛 “所以这是你早就布好的局”赵擎听了也骇然。心思这么缜密吗。 “哪里布得了什么局。”顾鹤之有些不耐烦,“世界瞬息万变,怎么肯能能提前布局。这是我分析下来几千几万种可能里概率最大的可能之一。不过也是我运气好,结果正好落在这最轻松的可能性上” 顾鹤之话还没说完,忽然间被自己吓醒。 他睁大了眼睛警惕凝视在坐的所有人,生怕他们会让他把其他的可能一个个都解释下 幸好所有人都还在之前的震惊里没有缓过神来,他那句话说得也轻,没有被听到。 他这才放松警惕,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啊道理我是知道了可老卓到底怎么办啊他现在每天就只知道喝酒,颓得不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王万霞试图把话题拉回来。 顾鹤之打完哈欠,转头极其认真地看王万霞:“放着。” 那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另一个清晰无比的讯号:现在我要睡觉 王万霞:“” 好的老大您先睡gd1806102: 第63章 第63章 顾鹤之原本清明的眼里现在都是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 苏怀夏知道他一定是困极。 王万霞迫切想知道顾鹤之有没有后续办法,就一直等待他睡醒。可到最后王万霞回去, 她都没有问出什么所以然来。顾鹤之还是那句话, 让她等着。 没有别的办法,她就只能等着。 一开始的那段时间,可真难熬啊 作为“八仙楼”的总经理, 王万霞心里是爽快的。因为李学林这次可真是赔惨了。 他那家酒店经过卓天合开业一闹, 算是彻底垮了, 没人愿意去。少说十多万的投资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自己赔的一清二白不说,把那香港小美女的钱也赔的干净。小美女的保镖现在天天催着他还钱呢 可作为卓天合亲近的人吧,日子也真是不好过。卓天合两边倒的墙头草形象算是落实,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对他口诛笔伐。 卓天合自己又要面子,受不了被人这样指责, 每天晚上除了酗酒还是酗酒。一度怀疑顾鹤之是不是放弃他:“我完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我了吧” 卓天合喝了酒之后虽然不发疯,但那股消极的劲儿, 王万霞看了就讨厌。刚开始的时候, 她还安慰卓天合, 让他要相信小老板的能力。可这根本没有用, 到了最后, 她都懒得管, 让他自生自灭。 现在转机在两个礼拜后, 可能是大家骂了这些天有些腻,渐渐就把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这时候忽然冒出了新的言论,帮卓天合说话。说他虽然两边都不厚道,但好歹还是把李学林用老母猪肉做菜的事情给揭发出来,还算个好厨子。而且他也的确有悔改,宁愿不要自己的名声,也要为自己的罪行赎罪。大家应该宽容些,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原先骂卓天合对言论本来就已经疲软,这时候候新的言论出来,轻而易举的就扭转了风向。不少原本跟着骂卓天合的人,也被带着转了节奏,当起了个宽宏大量的和事佬,劝大家要与人为善,还是要给人一次机会的。 渐渐的,新一波言论起,大都是对卓天合有利的。 等到这波有力的言论被推到最高的时候,顾鹤之忽然放出话来,决定原谅卓天合,重新让他做“八仙楼”的主厨。 这在一个小县城,可以说也是从所未见的奇观。越小的地方人就越在乎名声。名声毁起来容易,建起来难。而且一旦毁了,基本在一个小地方的生活也就毁得差不多。像是卓天合这种身败名裂的,很少能够再有什么好下场。 没想到的是,卓天合运气不错,遇到了个好老板,竟然还会接纳劣迹斑斑的卓天合。 有一半人羡慕卓天合的幸运。也有一半人觉得这是卓天合该得的。他也没传言说得那么不堪,他这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人一辈子谁没犯点错 两拨人又是争论了许久。顾鹤之又在他们的讨论到达顶峰的时候站出来给“八仙楼”改名“无悔楼。” 又有人开始解读。“无悔楼”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此生无悔的意思。寓意卓天合对自己在新的奸商老板那里临时反水还旧老板的恩情无悔;老板重新收这个犯了错回头的大厨无悔。错是错了,他认。赎完罪还完债站起来有是条好汉。 虽然其他负面言论还有很多,但这条正面言论的浪潮最大,一下子就把其他负面浪潮给冲散了。 一时间,“无悔楼”这个名字竟然成了段佳话。它给了人一种就算犯了错只要悔改也能得到原谅的美好幻想。并且也给来谈生意的商人一个好彩头。进来的时候无悔,自己找的合作伙伴就要信任;出去的时候也无悔,合约白纸黑字,签了就不再反悔。 几乎就是几个礼拜时间,顾鹤之就把“无悔楼”的品牌故事和品牌形象给树立起来。虽然背后的故事不是全部正面,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它的传播力度和给顾鹤之和王万霞招财进宝的能力。 王万霞自从改名字之后就忙疯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预约纷至沓来,饭店里的预约号已经排到了明年的六月份六月份 比起这边“无悔楼”的火爆,那边“醉仙楼”门庭冷落,凄惨至极。门口都是飘零的落叶和垃圾,也没有人扫一下。李学林花了大价钱的华丽装潢,更加反衬了他的凄凉。 李学林每天能做的,只有坐在“醉仙楼”的门口,红着眼睛瞪对面的“无悔楼”。 自从开业那天翻船以来,他没有做过一单生意一单都没有他前前后后花了十几万,耗了三个月时间开了家店,一分钱最后都没赚着 更可恶的是那香港女人的几个女保镖,竟然还催着让他还钱他当初的确连哄带骗让香港女人再饭店里投了点钱。 他现在哪里还得出 可那几个女保镖催债也是专业的整天就像是催命鬼似得更在他后面。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尽然被几个女人每天逼的四处躲,就觉得窝囊极了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一毛钱逼死好汉的世道啊 李学林坐在自己饭店的门口长叹口气。左思右想最后还是下了决定走进对门饭店的大门,找到王万霞。 王万霞正坐在办公室里高兴算账数钱,完全没注意到李学林,直到他在桌面上敲了敲,她才抬头看见这个早已经不是死对头的死回头。 “呦这不是李老板”王万霞刚想嘲,李学林就黑着脸打断她。 “我要卖我的饭店。” “啥”王万霞没反应过来。 李学林还以为她在装腔作势:“你那老板跟我说,如果我想卖饭店,可以来找你。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钱” 王万霞脑子里无数念头在最短时间里闪过,很快就明白了顾鹤之的意思,对李学林咧嘴一笑:“五千块人民币,一口价,不还价,你爱卖不卖。” 李学林:“我光装修就花了十几万” 王万霞耸耸肩:“可惜现在我说的算。你没有别的选择,李老板” 李学林:“” 王万霞没有想到,最后李学林真的把饭店五千块卖给了她,心里那个乐啊 今年的12月份可能大吉,好事一桩接着一桩。那边王万霞的饭馆大丰收,这边清河村村书记雷业军结婚了。 娶的是隔壁清水村一个水灵灵的姑娘。迎亲的那一天可热闹。雷业军这几个月带着大家赚了不少钱,整个村子的人都敬重他。他要结婚,村民们都自发的帮他大操大办。 家里有男丁的几乎都到处或是借或是买了自行车,在车头上拴上大红花,算是婚车的跟车。雷业军作为村里水产公司的总经理。拖拉机早就不用了,现在换了辆小皮卡。 他把皮卡里里外外洗的干净,一点儿水产味道都没留下,栓上鲜艳明亮的红绸带和大红花,就是一辆拉风的婚车。 就问十里八乡,有谁能拿出辆小皮卡当婚车。也只有开了家水产公司的清河村书记,才有这本事。 早上去接新娘,小皮卡在最前面开,雷业军站在后货箱上,胸前是朵如火般耀眼的大红花。皮卡后面是一溜串的自行车,排排队跟着,一眼都望不到头。这样的排场,看得邻村人都眼红。 “这清河村什么时候这么豪了大半年前,他们不是还不如我们吗” “哎,谁知道呢好像他们村那几个人知青里有了不得的,帮他们挖了穷根。他们现在每天卖水产,就要好几百,比不得比不得啊” “哎,这么好的知青,怎么就给清水村装上了呢”村民们纷纷议论。 接过新娘后,雷业军大操大办流水宴。又是敬酒又是闹腾,热热闹闹了一整天。雷业军一个人结婚,就像给两个村单身的年轻人办了场相亲会,眼看着好几对又要成。就连苏怀夏也被搭讪了好几次。 顾鹤之倒是没人敢攀,因为他今天坐在苏怀夏身边黑着脸全程放冷气。比起热情奔放的小伙子,乡下姑娘都是腼腆也胆小,看到顾鹤之这满脸带煞的表情,根本不敢接近。 到了晚上大家还要闹,雷业军尤其拽着知青点的人不放,说是今天清河村有这样的成就,都要靠知青点知青的支援。知青点的知青,就是他们清河村的恩人啊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带着敬酒。还好赵擎和陈杰能扛。 顾鹤之和苏怀夏实在是禁不住被这样灌酒,都趁着场面混乱,月黑风高逃了出来。 上辈子顾鹤之面对各种商业谈判一般也都是远程指挥手下,根本不会轻易自己上酒桌。一个是因为他实在不喜欢那样的氛围,另一个是他真的不太会喝酒,三杯倒不是说说的。 刚才就被雷业军灌了半杯子白酒,脸上就堆满了红云,整个人看上去晕晕乎乎,脚下的步子都是虚的。 苏怀夏酒量比顾鹤之好不了多少。看到顾鹤之被雷业军逼着灌了半杯子白酒,就知道他要不好,等下还要她照顾,所以根本不敢喝酒。也好在她是个女生,看起来也小,没人硬要来灌她。 于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她赶紧拉着顾鹤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等下如果大家都喝疯了,一起没头没脑拥上来灌酒,可就不是半杯子白酒能够解决的问题 乡下人自己酿的白酒,劲头感觉比市面上买的还要凶。 苏怀夏带着顾鹤之走出老远,依旧能够感觉靠在她身上的男人浑身发热,走路晃晃悠悠,一个劲的想朝地面上瘫。 苏怀夏咬牙扶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面捞。可这喝醉的人实在是太重了,苏怀夏根本捞不起来。 好不容易咬牙挨到了知青点附近的小树林。胜利就在眼前,可苏怀夏却真的是带不动了。拖着顾鹤之靠在棵树上休息。 顾鹤之喝醉了酒后不会发酒疯,反而是变得更加安静。他的脑袋靠在苏怀夏的肩膀上,苏怀夏能够听到他深深浅浅带着些酒气的呼吸。 “以后不能让他喝酒了。”苏怀夏顺着顾鹤之软软的头发想。别看这家伙在外面这么厉害,可心里却还像个小孩子,让苏怀夏忍不住想护着他,一辈子护着她。 就在这时候,苏怀夏顺毛的手忽然被顾鹤之抓住,借着酒力反扣到身后,另一只揽上她腰。整个人压进她,让她被迫和他对视。 哎什么意思苏怀夏紧张刚还夸他不发疯呢这下不是要自己打自己脸吧 好在顾鹤之什么都没做,就是顺着这样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凝视苏怀夏。他玻璃似得的眼睛在月光下特别好看,就好像能够反射月光。 “你怎么了”苏怀夏心里除了紧张外,还有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期待 。 顾鹤之没说话,深深沉沉的看了苏怀夏很久,忽然低下头弯腰,用他的额头抵住苏怀夏的。苏怀夏能看见顾鹤之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像是蝶翼。 这男人真是俊俏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老天爷太不公平 苏怀夏看得入迷,就听见顾鹤之忽然低低开口:“你嫁给我吧我们明天去领证。” 苏怀夏习惯性的想回答好,可话到了嘴边,被她自己掐断。 等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 “唉”回味过来的苏怀夏忍不住发出声尖叫。这这这这这太快了吧他们恋爱都还没好好谈,小手也没拉过几次,这就要结婚了 顾鹤之看到苏怀夏脸上的惊讶不高兴,揽住苏怀夏腰的手更加的紧:“你不愿意” 苏怀夏纠结。她愿意啊可就算是老夫老妻,求婚也要正式点吧浪漫点吧现在算什么qaq “顾鹤之你醒醒啊这是结婚你求婚的时候好歹清醒点啊”苏怀夏推开顾鹤之,这也太突然了 “我很清醒”顾鹤之难得情绪这么激动,为了证明他的清醒,他还认真的陈述起自己求婚的理由,“婚姻法已经送上你们的人民代表大会。如果他通,男性法定年婚龄就要提高到二十二岁,女性法定婚龄提高到二十岁。我不想在等两年了你是我的再等两年的利息损失太高了” 苏怀夏:“” 竟然还能产生利息的苏怀夏现在只想把这家伙扔在树林里掉头就走好的吧顾总,您这情话水平真是满分。 顾鹤之似乎感觉到了苏怀夏心里的吐槽,放开了扣住苏怀夏手腕的手,尽全力抱着苏怀夏:“不仅仅是利息高,风险也高。两年后万一你不见了怎么办你今天这么抢手苏怀夏你是我的我的”说道最后,语气里还带了点委屈,像是个担心自己心爱的玩具离开自己的大孩子。 这半是霸道半是撒娇的语气听得苏怀夏心软。但领证是人生大事啊就这么草率的办了,怎么样都感觉不对 苏怀夏犹豫,顾鹤之又收了圈手臂,用十分严肃的语气说:“这是两个人的选择,我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留下来,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力道一点都没少。 苏怀夏:“” 你要我选,先放开我啊混蛋 “你既然不走,我就当你答应”顾鹤之抱着苏怀夏痴痴的笑。酒意还没有消退,脸颊依旧是红扑扑的,配着他憨憨地笑,活像是个一百多斤的傻孩子 苏怀夏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妈妈女儿对不起您,不是女儿私定终生,是女儿遇到了个自说自话的刘芒哇 第二天一早,被从媳妇儿的被窝里拉出来的雷业军看着对面两人,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原本是恼极了,哪有人新婚第二天早上,就火急火燎来找新郎官帮忙的 可找来的人偏偏是顾鹤之和苏怀夏他昨天在婚礼上还说了这两人是清河村的恩人,今后他们无论要帮什么忙,自己都赴汤蹈火来着今天他们真的来找自己帮忙,总不能不理吧 只是在听到两个人要帮忙的内容时,雷业军更加呆滞了:“你们两个要我开张介绍信去领证” 雷业军鹦鹉学舌似得重复着顾鹤之的话。接着他好像悟到了什么,整个人从位子上跳起来:“你们俩也要结婚在这里” “不不不,就是去先把证给领了。酒宴不办。”苏怀夏连忙摆手。 “啥你不要名分了”传统的雷业军不明白。在他们的印象里,酒宴可比那个红本本更重要,结婚必须要让四里八乡都知道 苏怀夏叹气,这件事她自己还没闹明白呢。莫名其妙顾鹤之就坚持要去领证,她怎么说都说不听就像个闹了脾气的大孩子。虽说苏怀夏心里也早就认定顾鹤之,可结婚领证真的是大事。这么浑浑噩噩给办了,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所以酒席什么的还是别办了好,先静悄悄的把证给领了再说。 顾鹤之也不想办酒席,不过他想的没有苏怀夏这么对。就是觉得乡下太寒碜,怎么办都太寒碜。他真的要给苏怀夏办婚宴的话,一定是最好的。 两个人竟然都不想办婚宴,雷业军真的是看不懂。 他瞅瞅苏怀夏:“你真的想好了这大事情啊” 顾鹤之不高兴的敲了敲桌子:“你是觉得我会对她不好吗” 雷业军挠头:“这倒不是你们这个太忽然了啊我和我媳妇儿都谈了大半年才成” 顾鹤之不再说话,死亡瞪视雷业军。雷业军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他苦恼地继续挠脑袋,想来想去其实眼前这对真的挺登对。男俊女俏,而且顾老板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小夏人家又这么有钱个大老板小夏能够嫁给他也是个不错的归宿,以后一定能够享福。 就是 “如果小夏没有意见的话,我就给你们开了。” 顾鹤之转头,抿唇可怜兮兮看苏怀夏:“你不想嫁给我吗” 苏怀夏真的抵挡不住顾鹤之这种装可怜的攻势,边捂脸一边催促雷业军:“你块开吧我没意见。”顾鹤之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不想嫁呢算了,就这么着吧。什么媒妁之言,什么婚礼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本红本本和他的人。顾鹤之对她什么要求都没有,她还有什么意见呢 既然苏怀夏没意见,雷业军做事情就可快了。他还想快点办完这桩事情,钻会媳妇儿的被窝呢 没过一会儿功夫,雷业军就把盖着红印章的推荐信给两人。这年代还没那么开放,结婚需要单位的推荐信。算起来,也的确是在清河村拿结婚证的成本最小。 如果等她考上了大学回城里,在拿结婚证麻烦就多了。问大学单位要推荐信的话,风险真的大太多,也不知道会催生什么流言蜚语。还是在雷业军这里拿最省心。他嘴巴严,不会乱传乱说。 拿到推荐信,顾鹤之就拉着苏怀夏上车去县城民政局。 是的上车因为在门外早就停好了辆专车 “你什么时候叫的专车”苏怀夏目瞪口呆这行动效率也太可怕了吧,“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也没多久”被戳穿心事的顾鹤之将头扭向窗外转移话题 专车一直把两个人送到民政局。 还没开进民政局的大铁门,就看见在办理结婚的大楼下,排起了一条长龙。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一起来办结婚证吗”苏怀夏错愕。 顾鹤之自豪地说道:“今天是大吉,宜婚嫁,我查过黄历。” 苏怀夏:“”准备的这么充分,不像是昨天临时起意啊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套路了。 顾鹤之带着苏怀夏下车。两人没有排队,直接往结婚登记处走。 后面排着的长龙发出一阵阵骚动,都是谴责顾鹤之插队的。但顾鹤之一点动摇都没,拉着苏怀夏的手在一片质疑声中坚定地往前走。他们直接越开普通登记口,走向那个挂着贵宾室名牌的房间。 对于这种操作,苏怀夏一点都不陌生也不奇怪。用钱可以解决的事情,顾鹤之绝对不会多花时间。 顾鹤之的手按上贵宾室门把手的时候,后面长龙里那些质疑的声音都自动消音他在一片静默里领着苏怀夏进门,里面坐着的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娘。 “你们是领导特意关照的新人吧来来来,我专门被安排给你们”大娘热情洋溢的迎接。 “呦,你们俩可真般配啊小伙子俊,小姑娘俏。看得大娘我都羡慕。来来,先给你们拍张照。”大娘边夸边拉着苏怀夏和顾鹤之照了张相。接着,又给了他们两张表格填写基本信息。 苏怀夏没带笔,大娘就豪气的借了他一支英雄牌钢笔。那钢笔样式不错,应该还是纪念版。 顾鹤之的字太难看,苏怀夏怕登记的大娘看不懂,写完自己的,顺手接过顾鹤之帮他填完。 大娘笑眯眯地看着苏怀夏那手漂亮的行楷:“小伙子,你有福气呀你看你姑娘多贤惠 顾鹤之不说话,只是看着苏怀夏笑。他今天一整天都这样盯着苏怀夏傻笑。笑得苏怀夏怪不好意思。 “顾鹤之你竟然和别的女人结婚”忽然,外面传来了个尖利的嗓音,顾鹤之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接着,熟悉的高跟鞋声音传来。苏怀夏就知道来者是谁 下一秒,贵宾室的房门被毫不留情的踹开。穿着昂贵皮草连衣裙的美丽小姐出现在门外,看见苏怀夏和顾鹤之已经进行到填写表格的这一步,登时急红脸,快步上前,抽掉苏怀夏手里正在填写的表格。刷刷两声就撕成碎片。 “顾鹤之,你真的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吗那我怎么办”美丽小姐那张被世界大牌钟爱的高级脸庞上挂下泪水,楚楚可怜。 贵宾室开着门,有不少人头明里暗里往里面探。都是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登记出大娘看情况也黑沉下脸:“小伙子,这到底怎么回事家里既然准备竖红旗了,外面的彩旗怎么着都要清清掉吧你这不干不净的,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嫁给你” “咳大娘,没那么严重。”苏怀夏听了汗颜的替顾鹤之辩解。她在美丽小姐的事情上还是相信顾鹤之的 “我外面没有彩旗。”被误会的顾鹤之皱眉。 “那你说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你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不是有过点什么,人家姑娘能哭成这样”大娘当然是站在女性同志这边。 “”顾鹤之无言以对,在商场上应对自如的他,现在还真的说不过一个结婚登记处的大娘。 他只把火力转向美丽小姐:“琳达小姐,听您父亲说,您喜欢我长得帅,又有钱,人聪明。但讨厌我不懂的情趣是不是” “啊”美丽小姐听了,漂亮的脸蛋上忍不住红彤彤,“啊该死我那老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他到底是站在哪边啊”美丽小姐咬唇。 “那这就是真的了。”顾鹤之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 “” 苏怀夏和美丽小姐还有登记处大娘都是满头雾水。 好办什么好办了 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像是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然噪音。接着外面又响起一阵阵骚动,好像是说真有直升飞机停在外面。 顾鹤之勾唇一笑,一手拉起苏怀夏,另一只手拉起美丽小姐,二话不说往外面走。 苏怀夏手里还不知所措地握着登记处大娘给她的钢笔。 “哎,小姑娘大娘的钢笔”登记处大娘还以为苏怀夏要走,赶紧追出去。 前面的顾鹤之在登记处所在的大楼前忽然停下。大娘一个急刹车没踩住,撞在苏怀夏身上。 不过此时的苏怀夏根本没心情计较这些,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石化了 天哪她这真不是在做梦吗这也太夸张了点儿 就见悬浮着一架白色的直升飞机,飞机上还隐约能看见清河海关的字样。应该是问海关借的。 直升机上站着一个蓝眼睛黑头发,鼻梁高耸的外国帅哥。他嘴里叼着根支玫瑰倚靠在直升机的仓门上摆ose。两边还有花童,不停的为他撒着玫瑰花瓣。从天而降的玫瑰花在直升机螺旋桨的吸引中上下翻飞,组成了一帘由红色玫瑰花瓣形成的雨幕。 外国帅哥摆了会儿ose之后,动作潇洒的攀着直升下的软梯,慢慢从天而降,恰好着陆到美丽小姐的身前。 单膝下跪,将嘴里的玫瑰花献给美丽小姐。 美丽小姐就算再见多识广,看见这样的一幕也是呆傻的。如果这背景是高大上的国外也就算了,偏偏背景还是土屋矮墙一副太接地气华国八十年代落后光景 她不知所措的伸手接过玫瑰花。不得不说,这帅哥长得真帅啊和顾鹤之有得一拼。不如果顾鹤之是很典型的亚洲帅哥,身上有这股淡泊的优雅和神秘,那面前这黑发碧瞳的男人,就是一百分的外国帅哥,高大健气,浪漫迷人。 在送出玫瑰花后,帅哥又拿出了枚像是鸽子蛋似的钻戒,深情的递到美丽小姐面前,用他不太标准的英文咕噜说了一串 在场的华国人没有听懂,但苏怀夏和美丽小姐都听懂了这高大俊美的外国帅哥,是在和美丽小姐求爱她要美丽小姐当他的女朋友 “太突然了”美丽小姐看着那枚足以让所有女人都发狂的钻戒喃喃自语。 苏怀夏就看见外国帅哥咧嘴一笑,忽然起身一把公主抱起美丽小姐。在美丽小姐的惊呼声和在场一众人的口哨声中,帅哥又是叽叽咕咕说了一句。 这句苏怀夏也听懂了:“如果琳达小姐您拒绝的话就离我而去吧,如果您选择待在我身边,我就当您答应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先把人家姑娘放下来啊帅哥 苏怀夏满头黑线的转眼看顾鹤之:“我怎么觉得这招式有点儿眼熟呢” 顾鹤之拒绝和苏怀夏对视,抬头看蓝天 美丽小姐在这样的姿势下,哪里走得了只能婴宁一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帅哥坚实的胸膛里。 看样子好像也不太愿意走了。 帅哥哈哈大笑一声,一手抱着美人,另一只手单手攀附上直升机的软梯,带着美人缓缓升空,离开了地面 目送完直升机开远,苏怀夏恍如在做梦。这一切也太不可思议了刚才感觉就好像看了场电影这真的是现实吗 苏怀夏恍恍惚惚的掐了自己一下。嗯有点疼应该是现实,再掐一下验证验证吧 可第二下被顾鹤之拦下,他皱眉问:“你掐自己干什么” “不是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刚才那场景也太梦幻了吧”苏怀夏嘴角抽搐 “梦幻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可以给你更好的”顾鹤之歪头。 苏怀夏:“不不不”这种浮夸像是拍电影似的场景,上辈子没开窍前苏怀夏可能喜欢。现在一把年纪老阿姨的苏怀夏,还是觉得平平淡淡最好像刚才那种真是太中二了 不仅是她觉得刚才的场景太玄幻,现在整个民政局看到那一幕的人几乎都是一个表情张着掉到地上的下巴目瞪口呆 “我就觉得刚才像是假的”苏怀夏喃喃道,“等等那帅哥到底是谁美丽小姐就这么被带走了,没问题吗” 顾鹤之看见苏怀夏迷糊的样子,笑着把他拉进:“你放心。他是阿联酋某部落的王子,酋长第一顺位继承人。名下有十几个石油井,身价是我的三四倍。长相就勉强和我齐平吧。是我在读剑桥时候的大一室友。大二的时候和他的伙伴去穿越极地,消失了很久。最近才联系上。琳达和他走没有任何危险,他对琳达一见钟情,一定会对她好的。” “等等”苏怀夏乱糟糟的脑袋这才清醒了点,“这是你帮美丽小姐找的王子” 顾鹤之认真点头:“我帮琳达找男朋友已经找了很久了,就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直到最近查特尔从极地回来联系我,我让舅舅发了琳达的视频和照片过去。查特尔对琳达一见钟情,决定追求琳达,我才没有辜负老行长对我的托付。有钱长得帅学历高还要浪漫,查特尔绝对比我更加适合琳达。” 苏怀夏:“你这月老真是太尽心尽责了”苏怀夏忍不住夸。 顾鹤之对苏怀夏这句话简直不能再赞同,煞有介事地点头:“把琳达送走之后,我外面真的没有彩旗了。一面都没有。为了你,我歧视了整个世界的女性。你要对我负责。” 苏怀夏嘴角抽了下:“等等谁对谁负责” 顾鹤之肯定的说:“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对我负责。” 苏怀夏见他肯定的样子,被忍住被逗笑:“好我一辈子对你负责” “哎呀,真是甜蜜呀”登记处大娘也在旁边笑,“所以,你们两位,现在谁是女方谁是男方” 顾鹤之:“” 苏怀夏哈哈大笑:“大娘您别这样,我媳妇儿会不高兴。” 顾鹤之:“” 那边苏怀夏和顾鹤之正在甜甜蜜蜜的办结婚证。这边,周伟业的老婆莉萍凶神恶煞冲进他的办公室。她拉长着满脸黑气的样子,像极了母夜叉:“周伟业你还知不知道回家” 周伟业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回家了。没办法,他离开郑鸿之后,就和李学淼一起投身制度改革的大浪潮里。事情太多又太杂,他实在分身乏术。 “我最近真的是忙呀,等忙过这一段,我好好回家陪陪你和女儿们” “女儿你还知道你女儿”莉萍把周茗最近一次考试的卷子拍在周伟业桌上,“你看看你女儿现在的成绩这样子怎么考上大学” 周伟业拿起周茗的卷子看了看,这成绩的确太糟糕了点不过他这两个女儿好像都对读书不怎么上心。大女儿是这样,没想到小女儿也这样。 他叹了口气:“考不上就算了,也别把孩子逼得太惨。颖颖没上大学,过得不也挺好” “不上大学不上大学能做什么”莉萍尖叫周伟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老婆对大学这么执着。当年大女儿周颖没上成大学时,她也是这样歇斯底里。 “周伟业我告诉你,如果茗茗没考上大学,我就和你离婚” “这别啊你说现在都12月了,茗茗还是这成绩,你真的就随缘吧” “我不管。之前那假老师的事情你知道吧我们家茗茗是被那女老师给害的只要有好老师,我们家茗茗就能够起来。我听说李学淼说,清水村有几个知青在乡下悄悄带人考试。在那里的学生成绩都很好,他们教的也不错。你快托托人,把茗茗塞进去啊” 周伟业无奈:“好好好我试试看” 顾鹤之和苏怀夏悄悄领证回来的那个下午,周伟业就带着她女儿周茗来了。 周伟业也算是老熟人,他想让周茗过来上课,顾鹤之和苏怀夏也都不好拒绝。就这样让周茗留下。 可周茗底子真的太差,完全跟不上知青点里其他孩子的进度。而且,一段时间之后,苏怀夏发现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考试上。她和二中的校草谈上朋友了,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怎么逃课去见那校草。 顾鹤之一贯的原则就是你爱学不学,当然不会像班主任和保姆那样管着周茗。没了学校的约束,周茗更加像只放飞的小鸟,肆无忌惮的去和她的帅哥约会去了 一个礼拜之后,知青点众人在清河村热热闹闹过了个新年。在雷业军那里吃了个年夜饭回来,剩下的就都是复习时间。 在乡下复习就有这好处,没有什么亲戚好走。后半年清水村可太平了,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打扰他们。 就在这个小乡村,十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复习迎考。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六月份,距离高考,就只有十几天。 十几天后,他们就将迎来改变命运的考试。gd1806102: 第64章 第64章 考试前一天, 苏怀夏提前准备好大家的晚餐, 一个人去后山散散心。 这天气油菜花已经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褐黄色石头山。重生回来后, 各种纷繁的事情太多。她虽然很早就盘下这片山头,但一直没有管这些油菜花。 不过她马上就有时间了。明天就是高考,她对自己现在的水平很有信心。考上提前批的农大, 一点问题都没有。等考上农大她就有时间和设备研究这些油菜花了。 志愿在一个月前已经填好。八十年代,大部分省都还在用考前填志愿的方法。也没什么平行志愿, 如果第一志愿没有填上,后面的志愿基本就全部落光了。所以在这种制度下, 填志愿有时候比考试更要紧。 不过苏怀夏不介意这点,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农大不会变。而且有顾鹤之这几个月的帮忙,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 苏怀夏正坐在石头山上吹风,六月份的晚风吹在身上可舒服,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柔柔地喊声:“你也在这里呀” 苏怀夏转头一看,见来的人是温小柔。 “嗯,我开散散心,顺便看看我的山头。” 温小柔在苏怀夏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要做下,听见她的话,坐下的动作就顿了下:“这片山头是你的是你承包了吗连山坳里那家榨油厂也承包了吗” “是啊,整片山头现在都是我的, 那家榨油厂理论上说也是我的吧。”苏怀夏歪着脑袋想。 “那你又想好怎么处理这片油菜花田和炼油厂吗”温小柔眼中有落寞的神色。 “那家油厂是和你有什么渊源吗”苏怀夏抓住温小柔表情中的重点。 “啊不瞒你说, 那家油厂曾经是我们家的。我爸是这乡里的乡绅, 平时很喜欢研究种点东西。这山头本来没有油菜花, 是我爸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本来也就是玩玩,但没想到种出来的油菜花竟然味道很特殊。我爸就投资开了个榨油厂,一开始生意好极了。可没过多久,灾难就来了,那家榨油厂,也是我爸的污点之一。”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年,可阴影依旧如驱散不开的梦魇。 “我爸真的是爱死那家油厂了,他临终前念叨的还是这家油厂。他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家油厂重新救起来。我哪有什么办法呢” “我原本想考上大学,学了本事,然后再回来承包这片山头,试试看能不能完成爸爸的遗愿。没想道还是晚了步。”温小柔在苏怀夏面前强颜欢笑,“小夏,你会把那家油厂拆掉吗” “这油菜花是你爸爸移植的”苏怀夏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桩事。 上辈子过来发展这片山头的时候,温家人都已经死的死走的走,温小柔也不见踪迹。苏怀夏还一直以为这片菜花田是天然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人为移植的。温爸爸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可惜 “是啊,我爸爸在这方面可有兴趣了。他还会给花和果树嫁接”温小柔说起自己的父亲,脸上多了分自豪,“所以我也报了农大小夏,我们九月份之后可是同学了” “啊没想到你也报了农大”看到有熟人和自己报一个专业,苏怀夏当然开心,“你放心吧我不会拆掉那家油厂的而且我承包下这片山头,也是因为看中了这些油菜花和那家油厂我也想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菜花味榨除来的油,道这么独特。” “真的吗”温小柔眼睛亮了起来,苏怀夏从里面看到了希望,“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小夏” “你们帮我的真是太多了顾老师帮我补习,你教我练字,现在还留下了油厂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温小柔的眼睛湿漉漉的。 “举手之劳而已。”苏怀夏摆摆手,“说道练字,你的字练的怎么样了” 温小柔的右手受过伤,字写得不太好看。她最初来的时候,那一手字,和顾鹤之有得一拼。第一年高考落榜,她拿手凄惨的字可能要负不小的责任。 苏怀夏看不下去,就自己写了几张字帖让温小柔摹写。温小柔和顾鹤之不同的地方是,温小柔肯下苦功夫练。就这半年工夫,她的字就已经和苏怀夏不相上下。 温小柔听到苏怀夏问她,淡淡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纸。 苏怀夏接过:“哇,你真是厉害了。你这字写得真的和我一模一样啊。” 温小柔微笑:“不能辜负你的劳动啊” 晚风里,两个姑娘相视一笑。对于明天的考试,她们都已经成竹在胸。 相比起知青点一众考生的泰然自若,县城里,周茗的妈妈莉萍看到女儿的成绩,快被气死了好家伙,这竟然只有一百多分满分七百分的考试,就考了一百多分这个连最次的大专人家都不要啊 莉萍快急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正在上班的周伟业拽回家里,周茗正躺在沙发上,嚼着泡泡糖。 “周伟业你就知道工作工作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你知道你女儿三模到底考了多少分一百多分”莉萍歇斯底里的把周茗的卷子摔在周伟业脸上。 周伟业狼狈的摘下卷子,看了看周茗的分数,也忍不住沉下脸:“茗茗,学习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呢”他记得小女儿的成绩还可以啊上高三前不都还是班长吗 “是你们要把我送去乡下的,他们都不管我,我的成绩怎么可能好。”周茗实力甩锅。 “原来是这样他们一定是在害我们家茗茗,我们家茗茗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他们怕茗茗抢他们的名额,所以故意不教茗茗的哎呦,你当初就不应该把茗茗送去乡下的” 周伟业一阵无语:“当初不是你让我把茗茗送去乡下的吗” 莉萍吵起架来根本没办法顺利沟通:“你只知道工作不知道当一个父亲的责任,你还把责任推给我” 周伟业只能无奈沉默。他知道这时候莉萍吵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莉萍心里急得发焦,就想和人吵架。可了解她性格的周伟业就是不回嘴,让她所有的攻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似得。 “不行,我要去乡下找那几个坏心眼的知青说说理。”莉萍在周伟业那里得不到回应,就调转矛头。 这可吓了周伟业一跳,一把大拉住莉萍,高声呵斥:“莉萍你给我清醒点清河村知青点那几个知青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他们本身也没有义务教茗茗,是我们自己死气白咧把女儿送过去的,这点你要明白。” 结婚这么多年,这是周伟业第一次训莉萍。他充斥着怒气的声音,直接把莉萍给训呆了。 “周首长,下午的会要开始了我们还去吗”周伟业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才不想掺合着夫妻间吵架呢 周伟业思考了会儿,还是放不下下午那个重要的会议。 “莉萍,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茗茗考不考得上大学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考得上就去上,考不上再想别的出路。你千万不要强求更不要动些歪脑筋” “还有,不要去惹清河村知青点任何一个人你听见吗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他们背后的能量,是你想象不到的”周伟业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莉萍。 可莉萍还处在被训的呆愣中,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那边助理也在催,他只能叹口气摇摇头先走。 直到周伟业走出老远,莉萍才回过神来。周伟业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莉萍气得破口大骂:“周伟业,你个王八羔子,连女儿都不管了你还是和你的工作结婚吧” “嫂子你这是在担心茗茗的成绩呢”莉萍骂声还没有消停,从虚掩的门里钻进来个贼眉鼠眼的脑袋。 竟然是李学林。 他六个多月前因为饭店破产被县上人群嘲,日子过得可落魄。擦过门缝走进来的时候,头发蓬乱,身上那件黑夹克满是破洞,还隐隐到了股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澡。 他整天游手好闲没有事干,好在他爸在县上还有点面子,不至于让他饿死。既然没人要他上班,他就在县上闲逛。 莉萍和大家一样,心里也看不起李学林,又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忍不住捏着鼻子后推:“你出去谁让你进来了” “嫂子,你先别赶我出去呀。我有办法让你闺女上大学。”李学林咧开他那嘴黄牙冲莉萍笑。 莉萍现在最要紧的致命弱点被击中,情不自禁的问道:“什么办法” 李学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水笔:“这支笔能让你闺女上大学。” “啊”莉萍不明白,一支水笔怎么就能让闺女上大学了 “这支水笔可不简单。”李学林随手捡起散在地上的周茗三模卷子,在上面胡乱涂改。 莉萍急:“哎这是我闺女的卷子,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李学林闻言停下:“嫂子啊别急,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块橡皮。三两下就把他刚才画在卷子上的黑色墨迹给擦掉了。 “这”莉萍惊了,“这可真的是个戏法啊你怎么做到的” 周茗看了也好奇地围过来。 “这是外国进口的可擦水笔。用这支笔写下的字都可以擦掉重新写。”李学林神秘地说道。 “这么厉害外国怎么什么新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周茗拿过笔左看右看。 “可这笔和茗茗上大学有什么关系”莉萍奇怪。 “嫂子,就一定要我说出来吗那么简单的事情嫂子,你是教育系统的吧里面的关系肯定不少,认识明天监考的人吗你先找个好捏的软柿子,然后想办法让他在考场上用这支水笔考试。最后再让你那些监考的小姐妹帮你把名字给擦了,换上你闺女的名字。再把你闺女的名字,换成软柿子的。那到时候这软柿子的分不就是你闺女的,考的学校也就是你家茗茗的” “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没有人知道。最关键的是要找个学习好的软柿子”李学林使坏的笑。 “可这样的软柿子哪里去找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莉萍皱眉。 “妈,我知道有一个乡下那个知青点有个姓温的叫温什么我忘了。家里的人都死光了,乡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头上还戴着顶高帽子没有摘掉,一定不会有人帮他说话的。” 周茗积极的出主意。她之前表现出的那副不想上大学的样子都是假的。大学谁不想上可考大学的过程太苦了她吃不了苦,才骗自己骗爸妈说不想上大学。 现在有了个可以白上大学的机会,她当然乐意上。 “真的有吗”莉萍心里也开始动摇。她是教育体系内的,知道近几年的高考因为刚刚开始,其实都不怎么严谨。第一年的时候搞错的也不少。到今年好很多但是真要搞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办法。她有点关系,再加上周伟业也有点关系说不定真的能够试试看。 “这个姓温的有什么特色吗妈妈我去安排安排。”莉萍说。 “有什么特色啊那女的挺无聊的,没什么特色”周茗想,“她那手字写得不错,像是专门练过行楷的” 莉萍听着,心里打算冒险的意念坚定起来。这次一定要让茗茗上大学否则自己在教育系统里做,两个女儿一个都没考上大学,真的羞死人了 “你这个可以擦掉的水笔多少钱一支”莉萍问。 李学林见大鱼上钩,阴侧侧地笑:“一万块一支。” 莉萍和周茗都下了一跳:“你抢钱啊” 李学林耸耸肩:“所以你们买不买我这里不还价的。反正不是我上大学。而且别忘了,你们还要给我封口费呢。” “妈”周茗哀求。 莉萍咬牙:“买” 农大的职工宿舍。 马为党很没用形象披着件军绿色外套,坐在自己寝室的门槛上,看着外面绚烂似火的晚霞发愁。 他作为农大的教授,平反返职半快一年了,到现在连自己的课题是什么都没有选好。 他本是农学出身,最想研究的就是杂交。他一生的理想是让全华国的人都能吃得上饱饭而且,杂交的研究经费也高啊国家重点培植项目 可惜,他平反得太晚,杂交一系列的项目指标都早就被人选走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申请重复的项目。 可杂交大多数项目都在河大那边,一连一片。大家都是一个区域一个大学的,同仇敌忾实验数据共享,研究起来可比他在这里单打独斗要快多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只能放弃这个传统的研究方向。可放弃了之后他研究什么呢作为一个教授,他自己也不知道 马为党越想越愁。就想着要不要去隔壁于冬清那里串串门。 老于这家伙肯定比他惨。他平反比自己晚很多。七八个月前才刚刚从清河村回来,返职又花了点时间。现在正式上岗不到半年,可能连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都没搞清楚。 虽然在被打下去之前,两个人的关系不好。但好歹现在是住对门的难兄难弟,还是去慰问下吧。 他提上一瓶品相还不错的烧酒走到对门,打算先敲敲门,可发现门根本没关严实,是虚掩着的。 “老于”马为党喊了声,没人应。 马为党和他也是十多年的老交情虽然这交情不太瓷实。所以也就不矫情,推门进去。 看见于冬清正埋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聚精会神的样子,让马为党羡慕极了。 他也想要这样的状态,可他根本没方向。 他有些小嫉妒,将烧酒反手提在身后,探身上前,看到于冬清画的竟然是一串零碎的基因组,他不由感到奇怪:“老于,这是啥” “油菜花的基因剪辑。”全神贯注的于冬清完全不设防。听到旁边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马为党被打下去之前,也是学术界的牛人。虽然荒废了十年,但当年的功力还在。被于冬清一点,就立马把他纸上的公式和示意图都看进去了。 “转基因哎吗这个想法好啊我们国内还没人研究这个”马为党看懂后,忽然一拍大腿,醍醐灌顶。 于冬清被马为党拉开嗓子这一喊,吓得从自己的小世界里溜了出来。转头看见是马为党站在自己后面,更是慌得连眼镜都歪到一边。 “马为党你你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趴到桌上,把自己的草稿和手记都盖住。 “我可不是自己进来的哦是你敞开着门请我进来的我还好心给你带了瓶酒呢。”马为党晃了晃手里的烧酒,他知道于冬清是个老酒鬼。 果然于冬清的眼睛跟着那瓶烧酒晃了好好几下,最后还是把黏在上面的眼神给拔开:“我不喝,你出去” 马为党已经看到于冬清稿纸上的东西,哪里肯这样轻易的放手,嘿嘿笑着凑上去:“老于,你刚才算的是什么呀再给我看一眼” 于冬清怒:“马为党,你出不出去” 看着老于头这么倔,马为党拉下嘴角:“老于,你别以为我不懂。你那是转基因,你一个人搞不定的,我们两个合作怎么样” 于冬清就知道他在打着坏主意,翻个白眼:“现在是搞不定,等到这次高考结束,我就搞得定了。” 马为党起了好奇心:“你这什么意思啊” 于冬清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马为党看他这样,就转变了策略,用激将法:“你不给我看就以为我记不住了吗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我现在就把刚才看到的去给默下来,然后跟我的研究生一起研究。我可有两个研究生呢,比你这光杆司令肯定快很多。” “马为党,你这是剽窃。”于冬清急了。 马为党:“发表的抄了才叫剽窃,你这都没发表呢,连实验都没做。顶多算个设想,两个人的想法重了有什么奇怪的。” “马为党,你不能这样。这想法是苏正浩她女儿的。你不能对不起阿浩吧”于冬清心里着急,就秃噜了嘴。 “阿浩女儿的”马为党先是怔愣了下,然后掐指一算,立即明白过来,“阿浩的女儿的确要高考了啊” 马为党什么人,学科大牛啊逻辑推理多厉害,前前后后一串,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我刚才看到你算写的公式其实都不完整。这想法是阿浩女儿的,八成和阿浩脱不了干系。她那里应该有完整版吧啊你是不是想等姑娘考上来之后,直接收她做关门弟子,让她这个学生带着你这个老师研究” “老于,你想的也太美了说不定人姑娘选的是我呢”马为党自恋的撩了下头发。 “马为党,你已经有两个研究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于冬清急眼。 “哦哦怪不得之前双选会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好苗子你眼睛都没眨一下,都把他们给了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下马为党也急,“如果姑娘真选我,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她带出来。” “我不管,小夏是我先相中的”于冬清嘴笨。 “现在讲就民主,要遵循人家小夏的意见不管看在情面上还是看在名声上都该选我吧。我可是他爸的拜把子兄弟呢。”马为党说。 于冬清嗤笑:“还拜把子兄弟呢,人家阿浩比你小十几岁,你都可以当他爹,他女儿的爷爷了” 年龄是马为党永远的痛,但他坚信自己宝刀不老。 把心里的小生气压下去后,马为党还是想看看于冬清刚才算的东西。那惊鸿一瞥后,总是有小手在他心里挠着,难过极了。 于冬清知道事情瞒不住,只能不情不愿的慢慢漏出点。马为党如痴如醉地看着满纸脑洞大开的设想,长叹一口气:“老于啊,有时候真觉得老天爷不公平,这天才怎么还能遗传呢” 这句话倒是真的戳中了于冬清的内心,他当时看到小姑娘在知青点的煤油灯下画着满纸的草图和公式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要把这个小姑娘收到自己门下” 两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在心里用力地想。 在王巍的大力宣传下,这次清河湾乡村的高考报考人数创了新高。所以招考办决定,在清河村也办个考点。 考点是用旧粮仓改的,一共两个考场,七八十个考生。 知青点众人领了准考证,看到大家都在一个考场里,心里都蛮高兴,感觉身边有战友。 考试是早上九点开始,八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 监考老师到的时间更早。七点钟到岗,之后就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小林这是考试专门发的笔你先拿下。考生自己的笔不允许带进考场。”就在开考前一个小时,负责清河村考点的主考官忽然把监考老师林婉婷拉到一边,塞给她一把水笔。 林婉婷奇怪:“咦我们考办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给考生配水笔” 主考压低了声音:“其他的你别问。这一些水笔你随便发,这一支专门发给和叫做温小柔的学生。” “组长这”林婉婷虽然年轻,但还是能够看出这里面的猫腻。 主考看她迟疑,毫不犹豫往她手里塞了张最大面值的钞票:“你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问,这件事情就和你没关系,还能白赚钱。多好。” “可”这是在做坏事啊林婉婷还是犹豫。 主考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是要在这里混的对吧人是总要进圈子的,你今天不做,以后怎么混。”这意思很明确,如果她今天不照着做,以后就会被排挤。 林婉婷忽然感觉到了压力小地方混,最怕的就是被人排挤她又是害怕,又是茫然地拿了钱和笔。 直到预备考试铃声响起,她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凭借本能和直觉发完了卷子。发水笔的时候也是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弄清楚温小柔是谁 可发到她的时候,却发现了个严重的问题。 温小柔和苏怀夏一起是考场最后两个学生,林婉婷发到她们的时候,她手里就只剩下两根水笔了。 于是主考塞给她的那根特殊的水笔,是在左边呢还是在右边呢 她因为太紧张,竟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攥着两根水笔站在温小柔和苏怀夏身边发呆。 时间一长,苏怀夏就忍不住提醒:“老师笔” 林婉婷猛然惊醒。可她还得不记得到底哪根笔是哪根这两个水笔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算了随便给一根吧。 反正主考说了,就是查不到她头上 她心里一咬牙,把左手里的给了温小柔,右手里的给了苏怀夏。 这时候,正式铃声想起。考试正式开始。 考生们翻开试卷,填写名字和个人信息,然后开始紧张的答题。 苏怀夏写着写着觉得有些不对,感觉手里的黑水笔墨水有点稀又有点透,感觉和平时用的水笔不一样 可能是比较劣质吧,毕竟是集体发的笔 她也没多想,就是疑惑了几秒,复又投入答题 苏怀夏一路下来答题都非常顺利。顾鹤之就好像是钻进了出题老师的脑子里一样,几乎所有的题型都被他命中 等到她把题都答完,离提前交卷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她抬头放松下脖颈,准备检查一遍。 眼角扫到旁边考桌上的周茗正在睡觉。 苏怀夏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周茗会在清河村考。按理说她应该在县一中考点考啊来清河村考点,不仅条件差,而且还要找住宿 这么艰难的过来考了,也不好好做卷子,就趴在坑坑洼洼的木头桌椅上睡上几觉有什么意思 不过别人的心思猜不透,苏怀夏也懒得猜。她也就是胡思乱想下换换脑子,然后立即投入了检查中 几天考试下来,清河村考场上其他的同学无不是越考越愁,知青点的几个人却是越考越轻松。到了最后一场考试,几乎每个人都抑制不住脸上的得意的笑容 这考试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们几乎都已经能够算出自己会有多多少分 “你们考得怎么样”知青点一众人脸上挂着微笑围在一起,明知故问。 “稳了稳了,这题也太简单了。出题老师是怀疑我们的智商吗”孙博洋得意洋洋。 没有悬念的引来不少其他考生怨念的目光。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回到知青点,看见顾鹤之僵硬的坐在门口,迎接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考完了” “考完啦”苏怀夏轻松的喊。 “全部考完了”顾鹤之确定。 “全部考完啦”这下是知青点所有人一同对他笑着欢愉地喊。 “嗷”顾鹤之捂着脸惨然的倒在他的躺椅上,瞬间化成一滩没有骨头的肉。几个月来的拉锯,终于结束了结束了以后再有谁叫他做老师他一定瞪死他 那天晚上,苏怀夏做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知青点众人好好美餐了顿。 县一中学考点。 “清河村考点的卷子收上来了吗”一中考点主考官问挂着监考牌子的莉萍。 “都收上来了。”莉萍点头。 “那你在这儿看着吧,等收卷子的车来了,和我们考点的卷子一起送去省里。你看得小心点儿,这些都是孩子们的未来呀” “明白明白”莉萍一边点头一边送走男主考。 听见男主考浑厚的皮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莉萍又确认了下四周无人,赶紧关上门拉上插销,小心撕开考卷档案袋上的封条。李学林不知道有什么路子,竟然帮她搞到了一模一样的封条她现在只要把原来的不留痕迹撕下,找到周茗和温小柔卷子互换姓名,然后再贴上新的封条就好。 可是,她找到温小柔的卷子却发现名字擦不掉,倒是她后面那个叫做“苏怀夏”的考生名字可以擦掉。 “监考的那个蠢货发错了吗”莉萍看着卷子心里骂林婉婷。 现在还换吗这个苏怀夏是谁 莉萍纠结。 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不换太亏了这个苏怀夏和温小柔的字迹一模一样,估摸有什么亲戚关系 而且下乡到现在还没回城的,肯定是关系困难户,家里没什么花头,有什么好怕的 换 莉萍想了一通,果断的擦掉苏怀夏的个人信息换上周茗的。 显然,她已经完全把周伟业的忠告忘到脑后 高考成绩放榜出来的前天,省教育局局长办公室忽然迎来了一位客人,她带着炽热和崇拜的目光进来的时候,刘国涛没有任何准备的在睡午觉。 “刘局吗”秦覃远热情的唤醒了刘国涛,“您好,我是人民新刊的记者秦覃远,我是来采访关于您省一连出了八个六百分高分的奇迹的” 刘国涛原本还睡的迷迷糊糊,听见秦覃远报出的单位,立即就清醒了。 人民新刊啊全国报纸发行量的几大巨头如果在上面被曝出一点,他可能就要被来自全国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您还您好秦记者”刘国涛立即进入角色,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形,殷勤地和秦覃远打招呼。 “您说你是来采访”刘国涛卡壳,他实在是没听清刚才秦覃远说了什么。 秦覃远现在对这位局长崇拜极了,能出这么多高分考生省的局长,一定是好官。先入为主让她对刘国涛的印象好极,所以不介意重复下她刚才的话:“我是来采访下您省是怎培养出八位六百分高分考生的要知道今年全国百万考生里,分数超过六百分的,只有不到二十个人,光是您省,就占了半壁江山。真是太厉害了。” 刘国涛这下听清楚了秦覃远的话,一时间还有点傻。心想这有什么好采访的好激动的 省里出现八个六百分高分的事情他也知道。他还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出现这么多高分,大几率是自己省出的卷子出问题了应该是出简单了吧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高分 卷子出坏这种事情可要命,简直省教育水平的直接处刑 但看着记者的样子,不是来嘲他的啊那满眼的崇拜,不像是假的 “秦记者,你觉得我们那八个孩子很了不起吗”刘国涛小心翼翼问。 “当然厉害啊”秦覃远激动。 “哈哈,也可能是卷子简单了。”刘国涛再试探。 “不简单不简单你们的卷子我社请帝都专家看过,已经是中上偏难的水平,你们省这八个高分,甚至含金量比其他省的要更高” 啊刘国涛听了感觉完全不相信 自己省的教育水平他自己知道怎么会一下子有那么多高分出来莫非 刘国涛忽然想到一模考试时候那五份高分卷子难道他省里真的要一连出五个一流大学大学生了在教育水平如此底下的地方 刘国涛眼里看见来了希望如果是真的,那就好那就好这采访来得太妙了如果能上头版头条,就能博取关注,到时候他们的经费也会更好。他总算是有钱能够大干一场 “我知道现在这些孩子在哪里我带你去见他们”刘国涛心花怒放地说。 清河村的村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领导视察。 最前面走着一个总是被人叫做刘局的男人,旁边站着一个脖子挂着黑黑长长像是大炮一样东西的女人。 后面哗啦啦跟了一排小领导,都是县级和村级的,不少他们都认识。 这一群浩浩荡荡的人涌向知青点,一个个都是热情过头的同知青们握手。那揣着长炮的女人,还总是那炮对着他们,说是要给他们“拍照” 村民们看着这样的热闹,心里都有点自豪,一定是他们知青点那些知青们又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那着黑炮的女人,后来还来问他们关于这些知青的事迹,他们当然是夸使劲夸他们村的知青就是好其他村哪有这么好的会留这么长时间给他们挖穷根还带着村里的娃娃念书,上大学这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知青 “刘局,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多高分,竟然是有几个知青教出来的我一定要把它做成专题报道这太神奇了”秦覃远今天一圈兜下来,心里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大家听了自己要上报纸,还是大报纸,都是既紧张又期待,还有些得意。 只有顾鹤之避之不及。连连要求秦覃远把他的部分全部删掉,一点信息都不要留。而且死活不出镜,怎么劝都不肯拍照。 秦覃远很惋惜,因为顾鹤之才是这一段故事里最传奇的。可他本人不愿意,出于对隐私的尊重,秦覃远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愿,把他的事迹给隐去。 “怎么,顾兄,你这还深藏功与名不成”陈杰拍着顾鹤之的肩膀开玩笑。 顾鹤之幽幽地看他一眼:“深藏的不仅仅是功与名,还有麻烦。” “啊” 这句话现在的陈杰和赵勤不明白,但是当他们上了报纸回了城之后,发现自己一到假期,就会被拉去给亲戚和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的孩子们补课永远都有补不完的课 那时候,他们才明白顾鹤之有多睿智 虽然不能报到顾鹤之,但秦覃远很想了解了解这个面容清俊的大男孩,想留下来和他多接触接触。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天下午,顾鹤之就接到他在香港的舅舅发来的一封求救电报。说是香港的生意出了问题,让他快点回去搭把手。 顾鹤之终于找到了借口逃开,简单和苏怀夏道别了下,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去港口买了张夜船票,连夜赶回香港。 秦覃远见顾鹤之走了,觉得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意思,该了解的都了解差不多了,打算第二天启程回报社写稿子。 刘国涛却拦住她:“秦记者怎么要走啊,重头戏还没带你去呢” “重头戏”秦覃远奇怪,还有比这知青点更重头的吗 “我们省的状元,你还没看过呢。”刘国涛笑着说,“你也帮她写写报道呀。她能在这么多高手里杀出重围,也是个传奇。” “状元难道不是她吗”秦覃远指指苏怀夏,在和知青点的人接触中,大家好像都默认考得最好的一定是这个女生。 “不是哦。”刘国涛神秘笑,“状元不出在这里,出在我们县的重点高中。是个叫做周茗的小姑娘。她考了658分呢。”gd1806102: 第65章 第65章 “周茗既然考了658分不可能吧我和她在一个考场, 考试的时候就见她光睡觉了, 哪里答过什么题,怎么可能考这么多分你们弄错了吧”孙博洋嚷嚷。 知青点其他人也不相信。如果这个省状元是其他人还好, 他们还觉得可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这个人是周茗,这就未免离谱了点省状元是谁都不可能是周茗啊 “这是不可能弄错的。这么严肃的考试,每一个环节我们都严格把关, 不会有纰漏的”刘国涛满脸严肃。 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都不能承认。人民新报的记者还在身边呢高考的分数竟然弄错, 这可是件比他们省出了八个高分更加劲爆的新闻。这个记者不可能不报但如果这件事真的被曝出,那他刚刚开始的政途也算完了一半他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 偏要跑回这穷乡僻壤, 就是为了给家乡造福。不能什么事儿都没干, 就被拉下马啊 “那小夏多少分”陈杰扶了下眼睛问。他们考前最后一估分,苏怀夏是668分。而且那次顾鹤之出的题还比正式考试的时候难。按照苏怀夏的水平, 是怎么考都不可能低于600分的。如果苏怀夏的分数很低,那就绝对有问题。 刘国涛眉峰打结:“我哪里记得这么多。但她分数应该不高。我看过,我们省580分以上的一共十来个人,好像没有她。” “那不可能刘局长,我要替小夏申诉,她绝对不可能这么低,周茗也绝对不可能这么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陈杰沉着地说道。 刘国涛脸上挂不住, 依旧死撑:“我们的系统很严谨” “局长, 竟然群众发现有问题, 您还是去查一下吧。”秦覃远最看不下去这种发现问题后一点行动都没有, 只是拼命推卸责任的行为。 “对啊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问题,您要彻查啊否则如果真的带起这种风气,那还了得”赵擎附和。 刘国涛掏出自己蓝白相间的格子手绢,擦掉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太倒霉竟然碰上这样的事儿。 如果就是几个知青抗议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个秦记者真的不好对付啊在他面前稍稍出点差错,自己就要名誉扫地。 “好好好,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一定彻查”刘国涛满头冒汗。 刘国涛本来想拿个拖字诀。可他没想到两件事儿。第一件是这个姓秦的记者,真不是个省油的灯。闻到大新闻就蹦跶不停,一个劲的用报社的传播力给他施压;另一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叫做苏怀夏的女知青,背后的力量竟然这么大。 那天下午他刚刚说漏了嘴。第二天一早,就有个叫张责林的家伙找上他。 一问他的来头,可真把刘国涛下了大跳。他竟然是现在风头正劲的改革先锋兵刘老首长的助理。 这位和他同姓的老首长可了不得。虽然年岁稍高,丝毫不显颓态,依旧战斗在改革开放的第一线,手里握着的实权当然也不得了。 能让这位老首长这么关心的姑娘,铁定不简单啊 刘国涛哪里还敢怠慢,马上开始着手调查。 还好刘国涛属于教育系统,和这位老首长的势力范围交界不是很大。张责林也只能借着老首长的威名给刘国涛施压,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比较每个系统和每个系统之间,还是有较大的隔阂,手乱伸得太长,对于老首长自己也不太好。 就在这多方施压下,刘国涛免免强强找出苏怀夏的成绩,才一百多分。 看到这分数,大家心里立即明了。这肯定有问题,最大可能就是周茗和苏怀夏两个人的分数对调了。 刘国涛又被要求调出两个人的卷子。找卷子又花了点时间,等到刘国涛拿到手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九天了。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这卷子是调出来了。但是上面的字却已经消失地差不多。两套卷子,勉强能够看清楚考号和名字。 卷面上唯一清晰的只有批卷老师的红笔批改痕迹。至于上面的答题内容,基本已经消失干净,整张卷子就像是空白卷一样。这下连对比笔迹都没办法做到。 “为什么会这样” 把两个孩子的卷子调出来的时候,就连刘国涛自己也是懵的。 “刘局长,我看这可能是一场有准备有组织的大规模作弊案件,我建议让警方介入,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过去了。”秦覃远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 卷子上的墨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消失呢 刘国涛心里一片惨淡,总觉得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又在大家多方催促下,刘国涛才把警察局局长,周茗和莉萍,还有知青点一众人聚在一起,当面对质。 周茗进来的时候,还嚼着泡泡糖,脸上满面春风,胸口还别着“河东医大”的校徽。 她老妈莉萍脸上也满是得意,高考成绩的榜单上八天前放的。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居然考了省状元。莉萍在交际圈里立即火了,不管事平日里和她交好的还是交恶的,都挂上笑脸恭维她。 夸得她真的就觉得自己女儿可了不起,竟然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当时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也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作为状元本人的周茗更加风光,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没人能够想得通为什么高三下半学期都是吊儿郎当,一心只想摘隔壁二中那一朵高岭之花的周茗会一跃成为省状元,而且成绩还高的可怕七门课,她就扣了四十多分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省状元的光辉,也让她成功把二中拿位久追不下的高冷帅哥给拿下。这位帅哥估计是自己成不了状元,成为状元的男人也好啊 她考的学校,更是马不停蹄的给她发了录取通知书。医学和农学一样,都是提前批。其他学校录取名单还没录入呢,这边周茗连校徽都带上了。 河东医大可以说是医学院里的,出来还分配工作,不知道多少人艳羡。 可也有人对周茗感到可惜:“你这么高的分数,应该报水木大或者华大的。” 人在恭维声中难免有些飘,周茗现在连自己都已经相信,这成绩真的是自己考出来的。她也觉得可惜。自己在填提前批的时候还是胆小了点,如果填个华大,现在她已经是华国顶级大学的学生了。 母女两个人就这样脚步轻飘飘,脸上满是骄傲神色得踏进刘国涛的办公室。 如果不是办公室里的人多少都觉察出周茗的成绩里有猫腻,还真要被母女两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给唬到。 莉萍很有气势的在苏怀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挺起腰背翘起腿,努力让自己的气质更像一个状元的妈妈:“是你想顶替我们茗茗的考试分数吗你考了几分呀哦,听说是100多分吧一百多分还想做梦,觉得自己是六百分的状元姑娘,你还是去洗把脸醒醒吧。” 莉萍阴阳怪气的说法惹恼孙博洋。他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在周茗来知青点复习的那段时间,他和周茗被分成个两人学习小组。周茗的那点水平,他还不知道吗 “大婶,你不要开玩笑了。你女儿那点水平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和你女儿在知青点一起学习过,还是一个学习小组。她方程里只要一带上根号和指数就算不对,几个函数类型分别有什么特征,她都没弄明白过。生物上更是连细胞壁和细胞质都分不清这样的水平有一百分都多了,还想自己是六百分真以为你们偷了别人的成绩,自己就是状元了猴子就算是披了层人皮,也不像是人的” 周茗和莉萍这两天被人恭维的轻飘飘,哪里受得了被孙博洋这样狂戳痛点的骂,一时间都急红了脸:“你才是猴子。你才算数算不清你女儿考分,你们嫉妒是不是你们这一群知青哦,好的不学,就会学点乌漆抹黑的事情。自己不上进,还看不得别人好。”莉萍也是破口骂。 比起孙博洋和莉萍的激动,作为当事人的苏怀夏倒是很淡定:“大婶。人在做,天在看。周茗那个658分肯定是我的。我下了考场估分,差不多就是这个分。现在我们已经是法治社会,这件事情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假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劝您还是实话实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您现在说得到的惩罚,肯定会比投下去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调查出来真相后受到的惩罚要轻一些。” 苏怀夏不急不躁的样子,姿态高极了。她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现在的劣势,也一点儿都不为自己辛辛苦苦考出来的分数被人顶替而委屈。面对周茗和莉萍时胸有成竹。 分数本来就是她考的,而且她也相信,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和人脉,绝对能够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 莉萍不知道苏怀夏背后站着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少能量,还以为她是在虚张声势,冷笑一声:“就你还觉得自己能考六百分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来下乡的时候初中都没有毕业吧我家茗茗上的可是县重点高中。和我们家茗茗比起来,你就是个文盲” 被莉萍这样一说,在场不是知青点的人,都有点儿倾向周茗。 周茗她妈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苏怀夏下乡的时候才初三。而且她本身在初中的成绩也不是很好。下乡后三四年没有念书了,怎么可能一下子考这么高的分反过来,周茗可是县里最好的中学毕业,而且到高三之前成绩都还相对可以。相比起这个乡下的小知青来说,周茗的确更像是会考出高分的。 “你们别忘了,清河村知青点出了起码七个六百分呢”现在也只有秦覃远还清醒点。 “七个六百分分又怎么样,他们里面还不是有成绩不好的。还有两个人,四百分都没考上。就是那个刚才说茗茗坏话的小子,就考了三百九十几分吧还有个小姑娘,大学线都没过” 莉萍说的是孙博洋和苏怀曼。孙博洋这次的确有点滑铁卢,可能是太粗心,以为自己能考六百分。结果分出来只有三百九十多分。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过本科线了。苏怀曼后期在知青点精神不是很稳定,而且她成绩本来就不是很好,没怎么跟上过大家学习的脚步。考的差也不为过。本科线没过,但大专是有了。 这两个人成绩绝对说不上差,但在知青点六个六百分面前的确有点少。秦覃远好像也被这个理由说服,沉默下来。 办公室内一时间陷入尴尬。只有莉萍和周茗是一脸得意。 没想打破这尴尬沉默的竟然是门外响起的一片催命敲门声:“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这敲门声音异常急切又没礼貌,会在刘国涛到门口响起也是件神奇的事情。在这栋省教育局的大楼里,哪里有人敢这样敲他们顶头大老板的门 。 刘国涛这几天本来就吃不好也睡不好,心里都是烦躁,现在被人这样敲门,更是心头火气,从座位上跃起来,想看看敲门的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谁啊”刘国涛打开门,低沉怒吼一声。 可门外跟风尘仆仆冲进来的两条人影,哪里管他是谁,大力把刘国涛赶到一边,卷起一阵带着火车上特有的泡面和香烟味混杂的龙卷风,冲到苏怀夏面前。 “小夏,是小夏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于叔叔你在知青点里还照顾过我。”于冬清颜色蜡黄头发蓬乱的凑到苏怀夏面前指着自己满是胡渣的脸问。 “小夏,你不认识他不要紧,你认识我就行。我是农科院的马为党,农大农业院院长,研究生博士生导师。我想请你做我的研究生。”马为党虽然没见过苏怀夏,可看见于冬清这么殷勤迫切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苏正浩的女儿。赶紧走上前,一屁股把于冬清挤开,疯狂自报家门。 “小夏,别听他的。这老家伙手下已经有两个研究生一个博士生了,才没有资源给你。你来我这吧,我虽然不是院长但好歹也是个系主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名下现在一个弟子都没有,你来我这儿,我所有的资源都是你的。”于冬清也赶紧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苏怀夏看着面前占据她所有视线的两个军大衣老人,睁大了眼睛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见这两个衣冠不整,面容憔悴。比起教授,更加像是拾荒者的老年人在自己面前挤来挤去她忍不住开口提醒:“那个两位教授我今年刚刚高考我上的是本科。” 于冬清和马为党在苏怀夏提醒下都是一愣,随即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不动脑子就异口同声:“你这水平还读什么本科直接上研究生吧” 苏怀夏:“” 办公室里又陷入了沉默,不过这次的沉默里多了太多错愕的因子。 让一个高考只有一百多分的学渣,直接去当研究生有没有搞错这冲进来了两个老头,也是疯子吧 秦覃远率先回过神来,敏锐的试探:“不知道两位是” 一心都扑在苏怀夏身上的于冬清和马为党根本没有空理睬秦覃远。 秦覃远:“” 她思考了片刻,改变策略。 “两位,刚才你们说想收这位苏怀夏小妹妹当研究生。但是这个小妹妹高考才考了一百多分。他们省的高考满分是七百分。” 果然,只有说到苏怀夏,马为党和于冬清才有反应。 “才一百多分不可能啊在知青点的时候看见小夏用英语写作来着。光是生物和英语两门,她的分都不止一百多了吧。”于冬清奇怪。 “难道是偏科吗没关系,她生物一定是满分吧我手上有特招指标”马为党也根本不在乎苏怀夏其他的成绩。 “不是哦,她的生物只有十分,英语只有五分。这两门都是七门课里最低的。她最高的科目是语文,考了六十多分。”秦覃远拿出刘国涛给他的成绩清单。 马为党和于冬清:“” 两个人都是无语的接过那张清单,确认秦覃远没有说慌后,又是不假思索的同时说道:“你们弄错了吧” 能做出那样设想和计算的人怎么可能考出这样难看的成绩。 秦覃远摸摸下巴,觉得这下可有趣了。两个农大的教授千方百计想争一个高考总分只有一百分的学渣当研究生是两个教授傻,还是被愚弄的自己傻 秦覃远用十分高超的谈话技巧,让两个教授冷静下来。并且让两个人出示教师证。 可惜这两个老教授在得知苏怀夏真的报考了农大提前批之后,马不停蹄往这里赶,满心都想着一定要把人给争取到手,哪里还记得拿什么教师证,当然是没有的 没有教师证,秦覃远就有点怀疑。但她作为记者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这么早把这两个教授的身份给打掉。否则这出戏就不好看了。 她很快用自己的谈话技巧,把这点一略而过。又把现在周茗和苏怀夏的焦灼告诉两个教授。 两位老教授听说自己一心想得到的爱徒被人欺负,瞬间都拉下脸来。架也不吵了,人也正经起来,倒真有股教授的威势。 “你说小夏的成绩被这女的给顶了胆子这么大这样的事情也敢做假”马为党毕竟是国内顶级大学一个学院的院长,端起架子来,气势也不是盖的。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周茗和莉萍,看得两个小女人背后一阵阵发凉。 “不是顶,那成绩就是我家茗茗考出来的。”莉萍弱弱的补了句。她在马为党面前,一点儿都没了之前的泼皮。 “哈”于冬清又接过秦覃远递过来的周茗的成绩单,看到上面接近满分的生物成绩和英语成绩,嗤得一笑,“哟,小姑娘,英语和生物这么好。那好啊,我给你出道题,看你做的出来不。” 说着,于冬清叽里咕噜用英文说了一堆:“小姑娘,答案是什么这就是一道外国初中的生物题,基础中的基础。你高考英语和生物能考这么高,不可能不会这道题。” 周茗哪里会啊她根本连听都没听懂红着脸憋了半天,只能狐假虎威地瞪两个老教授:“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呀,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们的问题” “哈哈哈,不用想了,小姑娘就是个水货。那六百分的成绩的成绩,铁定是我们家小夏的。快点报警吧,我来做证人。这小姑娘胆子太大了,我看是要坐牢的。”马为党斩钉截铁的说。 莉萍听到这个糟老头竟然咒自己女儿要坐牢,瞬间炸毛:“你个老不死,怎么说话的你谁呀你就连个教师证都拿不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马为党被莉萍一通骂,反倒冷静下来,转头阴笑着问秦覃远:“是不是今天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们农大就收不了小夏这个学生了” 秦覃远点点头:“是这样的。如果小夏真的只有一百多分,她是没有上大学的资格的。而且就算您手里真的有特招生,也需要她在生物方面特别的拔尖。可是现在小夏的成绩单上,她生物只有十分,根本没办法达到特招生的标准。” “明白了明白了。”马为党点点头,大步走向刘国涛办公桌上的电话,二话不说拨了个号码过去。 大家都没明白他在做什么,等了会儿,电话就通了,就见马为党扯着大嗓门对着电话那头喊:“喂你们楚首长在吗我是农大农学复兴项目的负责人马为党,我有事情找你们首长,让你们首长接个电话吧。” 楚首长刘国涛听见马为党说的话,细细琢磨了下。接着他就像被电了似得,整个人从位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去拔电话线。 该死楚首长他大概知道这个楚首长是谁在首都那位整个教育系统的老大,就是姓楚 这个马为党难不成直接把状告到了中yang 于冬清就猜到在场有人会炸毛,早就在电话线那边守着。刘国涛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电话线。 这个时候,两个老冤家倒是十分的默契。 又过了会儿,可能是楚首长接电话了,就听见马为党毫不客气的说道:“楚首长。我这里相中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苗子,以后一定能成为华国农学和基因学上的中流砥柱。但是这个好苗子现在遇到了一些问题,她明明高考考了600多分,却被一群仗势欺人的毒瘤顶替的分数。现在我想要收这个孩子,也没有办法。您说应该怎么办吧。” 马为党说完冷笑一声,把话筒放在桌上。 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一个愤怒的男声:“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哪里我马上派专案组过来查。你放心,我一定在大学录取程序结束之前,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不会让人才溜走” 刘国涛只觉得双腿发软,这次真的摊上大事情了他现在可以肯定,苏怀夏的成绩是被周茗冒名顶替的。 他现在真是恨死这对母女俩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考农大的人。 现在农学和医学都是国家重点扶持的项目。在这两个领域有杰出成就的教授,更是集了整个教育科研系统的宠爱于一身。尤其是农学的那帮子顶尖教授,国家恨不得将他们当作巨婴照顾起来,只为了让他们一心投入研究。能够更快的研究出粮食增产的方法,好让饿了十多年的华国老百姓,可以早点吃上饱饭。 看这两个教授的性情,应该就是农学方面的大牛没错了得罪了这样的人刘国涛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莉萍和周茗两个无知的女人还不明情况,她们不知道这通电话的重量,甚至对一通电话冷嘲热讽:“呵呵,打通电话就以为自己是教授了找个人回电话我也会,省省吧” “够了”刘国涛一反之前拖拖拉拉不想干事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 他瞪着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看周茗母女俩,恨不得把她们都给吃了。 这眼神真是把两个弱小的女人给吓坏,忍不住互相牵着手发抖。 “李局长,我等下联系一下省公安厅的林局长,请你们务必迅速组成一个特别小组,对这件事情进行彻底的细查”刘国涛瞪完周茗母子俩,转头看李承伟。那干练利落的模样,表示他认真了。 莉萍和周茗在这样锐利的目光中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心里发虚:“不是刘局长,这有什么好查的,分的确是我们家茗茗考出来的啊” “闭嘴。”刘国涛对这两个愚蠢的女人忍无可忍,“你们还是说实话吧等到事情真的被查出来,你们肯定没好果子吃。” 莉萍和周茗没想带之前还和颜悦色像是要包庇她们的刘国涛会忽然大翻脸。 “苏怀夏同学,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请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大学入学的时间。”刘国涛训完莉萍和周茗,又转过身,对苏怀夏九十度鞠躬,以表歉意。 仿佛是在心里默认,苏怀夏受了冤屈。 周茗看了心里不舒服,感觉这好像在当众打她的脸。苏怀夏怎么就要上大学了一百多分上什么大学 她刚想开口怼苏怀夏,但被她妈莉萍拦住。莉萍多少算是比周茗年长,终于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 晚上回家,莉萍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越想越感到害怕。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她本来以为刘国涛会护着她们,因为如果事情被查出来,这肯定也是他政绩上的一个污点。 可是今天他的态度和反应难道那两个老不死是真的什么厉害的教授不成 莉萍越想越害怕。她平时挺厉害的,可真遇到了事情就会变怂。她意识到这件事情她根本搞不定。 她一整夜都没睡着,第二天就去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现在正在香港出差的周伟业。 周伟业接到电话,就感觉脖子后面扎满了一根又一根的针,让人虚脱的凉。心脏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不断的下坠下坠。眼看自己在事业的上升期,祸却从天而降。 他连骂莉萍的心都没有了,听完她的陈述,直接不发一语的挂掉了电话。 三天后,周伟业的律师来找莉萍,要求同她离婚。大女儿周颖跟着自己,小女儿周茗给她。 莉萍看着离婚协议,完全没法相信自己居然嫁了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周伟业不是个东西。”莉萍狂乱的撕掉面前的离婚协议,不接受任何的条件。 坐在她对面的律师极其冷漠的等她发完疯,才慢慢说道:“您说我的当事人不是个东西。但请您想想,您自己是不是东西。您竟然敢做这样枉法的事情,不仅赔进去了自己还牵连家人,我的当事人和您离婚,有什么错吗” “再者,也请您为我当事人和您女儿着想下。您做的事情是包不住的。一旦被查出来了之后,我当事人肯定会受到牵连,而且您的大女儿周颖,现在也在机关里工作,您和周茗的事情,也会对她造成莫大的伤害。” “您和您小女儿周茗几乎已经完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们。为什么你们不发发善心,救一下您的大女儿和您的丈夫呢您可以骂您的丈夫不是东西,但您的大女儿呢她是最无辜的。您也要让她背锅吗” “趁她还没这么恨您的时候,快点签字离了吧。把对他们的伤害降到最低,至少您的大女儿还会对您怀有一丝感恩。” 离婚律师的话说的几乎句句诛心,莉萍根本没有勇气听到最后,整个人像瘫没有灵魂的烂泥,空洞的望着离婚律师。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动的。总之他就是动了。她签了字,和周伟业离婚。 三天后从上面上来的特别调查小组赶到清水县。和刘国涛组建的调查小组会师。 两支调查小组组成的强大调查组很快把整件事情调查得底朝天。 不仅仅还了苏怀夏一个清白。而且还查出了一连串舞弊和顶替事件。 其中以李学林为首的作弊集团落网。 为了矫正这种不良之风,周茗的顶替案件被作为典型判决重点宣传。周茗和莉萍双双入狱。 刘国涛因为重大失职被降好几级,成为清水县一中的新校长。 秦覃远回报社之后,对清河县这次高考大写特写。从清河村的知青点传奇,到高考状元被顶替。 一时间清河村几个好知青和周茗这个假状元成了全国百姓嘴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过这都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 在刘国涛拖着不想查案子的那段时间,知青点众人的录取通知书也陆陆续续来了。 陈杰还是去了首都政法学院;赵擎考上水木大的机械学院;孙博洋没考上一本院校,去了南方一所二本经管学院;苏怀曼怕了苏怀夏,所以志愿填的远远的,去了大东北学习会计。蒋建国没有参加高考,太苦了挨不住。早早的就回了城,去他爸的厂子里实习当工人去了。 五个孩子里。温小柔上了农大,连专业都和苏怀夏一样;雷业家上的也是农大,学的是养殖。想着以后学成了回来创业开养殖场;冯冬儿一直很崇拜顾鹤之,所以考了首都财经学院,学社会经济学;小幺学了食品学,而且上的也是农大。 大家本来都已经买好火车票准备回家,但没想到遇到了苏怀夏成绩被人顶替这件事儿,就又留了好几天为苏怀夏作证。 认真起来的刘国涛办事效率特别高,就让他们录了几次口供,就不再麻烦他们了。 苏怀夏把剩下的事情安排了下。王招息让王万霞给接回去照顾了。这些日子在知青点,王招息在厨艺上学了不少功夫,他现在至少有了个特长能够自食其力。 另外苏怀夏又把顾鹤之给他们上课的讲义和资料好好的整理了下,交给刘国涛。希望能帮到后面几届的考生。 等一切都交接完毕。几个知青都选了同一天买火车票。他们终于要离开这里回城了 当他们收拾好行李离开知青点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行。年轻力壮的抢着为他们搬行李。 村里的大姐和大妈们眼眶都是红扑扑的,手里拿了不少自己腌制的鸡鸭鱼肉,还有各式小零食,像是不要钱似的往知青们怀里塞。 一路走来,听见的都是大家感恩的声音和祝福的声音还有让常回来看看的声音。 清河村所有的村民都对这几个小知青,尤其是其中那位姓苏的姑娘都是感恩戴德。如果不是他们留下来帮助自己,清河村不可能这么快吃饱饭。 送行的队伍一路跟到了火车站,看得其他村的人又是感概又是嫉妒。自己的村子怎么就没这么好的事情呢 绿皮火车缓缓进站,几个知亲都背上了自己的包裹和乡亲们告别。 火车又乌拉乌拉启动,驶出站台。清水村的景象在身后飞快的倒退。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五味杂陈。他们四年的青春在这里画上了一个终止符。坐上这趟列车,他们的人生就即将开启一个新篇章gd1806102: 第66章 第66章 火车缓缓开进首都华京站, 苏怀夏和另外两个男生一起下车。 苏怀夏和陈杰都是华京人。阔别快四年后重回故乡,看到熟悉又陌生的站台和熙熙攘攘的身影, 两个人眼眶都是一红。 赵擎不是华京人, 但是水木大学和这座古老的城市是他的梦想。车进站的时候,方看见台上那红色烤漆的几个大字,他就无法抑制的生理颤抖。 说来,他们清河村知青点大部分人都没有散。除了滑铁卢的孙博洋他们,整个知青点大家最远在九月份就会重新碰头。他们带出来的几个孩子, 几乎考的都是华京的大学。 苏怀夏和陈杰早已经归心似箭。赵擎申请了提前入住学生宿舍, 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到宿管那里报道。 所以他们也不多说其他,互相握手拥抱道别, 分别走向三个不同的出站口。 苏怀夏在火车站南门那里拦了辆“甲壳虫”。这是七八十年代特有的一种小车。样式很像外国甲壳虫小汽车的更迷你版,不过它本质是套了壳的三轮车,前面做人,后面放行李。多穿梭于地铁站附近。 “杨子里胡同237号谢谢。”苏怀夏和“甲壳虫”的司机好价钱, 颤颤巍巍爬上车。 其实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 这车实在不怎么安全。而且套在上面的塑料壳不通风,有点憋闷。 不过苏怀夏还是要感谢这种小车的存在,要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些乡亲们送的鸡鸭鱼肉和瓶瓶罐罐,以及她的大包小包搬回家。 这小车看起来不安全, 但好在小车司机是一把好手, 开得稳稳当当。 倒是小车后面那个, 被苏怀夏塞的满满堂堂, 关都关不上的后备箱, 看起来让人揪心。怎么都觉得里面的东西要被抖出来了 到了胡同,小车司机好心的帮苏怀夏把东西都搬下来。 “咦,我看到苏正浩的女儿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呀我们家梓琴都回来两三年了。” “还不是有问题吗,否则怎么可能在乡下呆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呢” “你看她那蛇皮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呀,怎么臭烘烘的。” “谁知道呢。听说她下乡的地方穷的很,也不知道带回了些什么东西。” 苏怀夏刚一下车,就感觉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知道这是西院胡梓琴她妈还有对过院子里老齐家的。这两家在爸爸没出事的时候,就和自己家不和。 上辈子苏怀夏会来后会得抑郁,和她们这些爱在后面嚼舌根的脱不开关系。 不过这辈子苏怀夏可不会那么脆弱。反而还在心里翻个白眼。 真是眼皮子浅的长舌妇,不懂好东西。 这些可都是清河村村民腌的火腿和腊肉,还有各种城里见也见不到的山鲜。样子虽然朴实了点,但都是宝贝。 高手在民间,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腌制这些腊肉和火腿用的方法都是经过世世代代的改进和磨砺祖传下来的秘法。不用厨师多花什么心思,随便蒸蒸煮煮就是一道好菜。 这两个女人现在嫌弃她带回来的肉和山鲜。过会儿她弄点给妈妈吃,保准香歪这些女人的鼻子。 苏怀夏甚至还能想象出这些长舌妇闻到香味后抓耳挠腮,想吃却怎么吃都吃不到的场景。 真是越想越好笑。她心里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请师傅把东西都搬进屋子里。顺手又掏了五毛钱给师傅当小费。 她在清河村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多多少少存了点钱。而且顾鹤之有事没事也喜欢给她零用钱。她一开始不想收,可她不收吧,那个敏感的家伙又会胡思乱想。后来领了结婚证,苏怀夏就也不矫情,他给她就收,然后给他弄好吃的。可就是这样零零碎碎,她还是攒下了不少的钱。 现在见着师傅这么勤快又辛苦,而且自己也不差钱就大方了下。 在华国坐车什么都是一口价,哪有人付完钱后还会给小费的。师傅收到钱都是一愣,再三确定这钱是不是给错了。苏怀夏笑呵呵把钱推进他手里,告诉师傅这的确是给他的。这位憨厚的司机师傅才战战兢兢的把五毛钱折起来放进包里,并且对苏怀夏谢了又谢,才转身出去。 这一幕看在西苑两个婆子眼里,都是有点看不懂了。 “刚才她给的是五毛钱吗”胡梓琴她妈问。 “我看这像啊。” “她多给了师傅五毛钱她哪里来这么多钱” “谁知道呢”老齐家的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她去了个穷乡僻壤吗 那边,苏怀夏堆好自己的东西后,就进屋四处找沈卿。可是把她们家那间屋子都找遍了,也没看见自家老妈的身影。 苏怀夏就猜老妈是不是在上班。她心里太挂念自己这娘亲,也不知道上次知青点一别之后,老妈回来的生活过得怎么样所以抱着一丝侥幸,她又在外面的院子喊起来,企图把沈卿喊出来。 “妈妈妈你在哪呀我是小夏,我回来啦” 或许是苏怀夏像是小鸟归巢似的叽喳喊声,吵到了隔壁屋子里的苏奶。 她手里抄这个圆勺子,拖着她那身山似的肉,蹬蹬跑出来,压低嗓子怒喊:“谁他妈在外面死嚎啊不知道我们家世豪正在睡午觉吗” 苏怀夏看看天色。这都快下午四五点了睡午觉 “奶啊,是我啊。”苏怀夏笑眯眯的大声回应。 苏奶又近视又老花,苏怀夏隔着她的距离又有些远,没看清苏怀夏的脸。 听见苏怀夏回应的声音还是这么响,又蹬上前几步抄起勺子想吓苏怀夏。 这登上前的几步恰好能让她看清苏怀夏的脸,手里举着勺子的动作硬生生被停住,僵在半空,脖子一缩,松了的皮堆成一层又一层。 “苏苏怀夏”苏奶现在哪里还有刚才撒泼的气势,她现在浑浊的眼里都是恐惧。看来大半年前苏怀夏给她留下的阴影还没消散。 苏怀夏笑呵呵的撩开苏奶僵硬在她面前的勺子:“奶奶,我妈呢” “那婆娘”沈卿不再眼前的时候,苏奶习惯就这么骂,一时间改不了嘴,脏话顺溜的往外面跑。 苏怀夏冷冷的挑了挑眉。 苏奶收到从苏怀夏传过来的凉意后,立即打住话头改口:“你娘你娘” 可心里还是怕,嘴唇打颤,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话。苏怀夏真怕她把嘴里那套假牙给磕出来。 “奶,不要急,慢慢说。” “你娘她去她单位参加文艺演出去了。”苏奶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正想掉头就跑,又听见苏怀夏问,“那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本不想答,可对面是苏怀夏,哪里敢不答:“快了快了吧,我也不知道。” 这下说完掉头就扭着屁股,一阵风似得消失在苏怀夏的面前。就好像苏怀夏要打她似的。 苏怀夏耸耸肩,回自己屋去等沈卿。 恰好转头遇上胡梓琴她妈和她那个小姐妹。两个人这时候正各自端着盆小白菜来院子里公共的水池洗菜。于是就向两个人点点头。 但两个女人根法回答,她们早就被刚才那一幕惊得下巴掉了一地,现在还没捡回来。 刚才那歪着屁股跑掉的人真的是苏奶 苏怀夏走开后,小姐妹惊魂未定地捡起下巴问道:“胡嫂,苏奶是不是被小姑娘下了降头啊” 在院子里一向彪的像个老年版母夜叉的苏奶,竟然在个小姑娘面前怂的像个老龟鳖这这也太吓人了吧。 胡嫂在院子里的时间比她的小姐妹多,也算是看着苏怀夏长大的。印象里那个唯唯诺诺,缩在角落里都看不到人影的小姑娘和眼前这姑娘那是一个人吗 苏怀夏回了自家屋子,闲来无事就收拾起行李。 还没收拾多久,门口就响起开门的声音。 苏怀夏知道一定是妈妈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迎上去:“妈” 沈卿还在低头往包里放钥匙,听见这声魂牵梦绕的声音,猛然抬头,就看见自己大半年没见的闺女俏生生地站在她对面笑。 沈卿手里的包没拿住,砸在地上,里面的钥匙发出叮咣响声。 可母女两个都没空注意那些细枝末节。她们沉默却又默契的都是跨上前一步,紧紧的拥抱住对方。 沈卿抚摸着苏怀夏柔顺的长发,眼眶渐渐红润了:“小夏啊你回来了你终于肯回来了” 苏怀夏将脑袋埋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声音也变得哽咽:“是啊我回来了” 母女两人又是拥抱了会儿才分开,沈卿拉着苏怀夏做到板凳上,攥着苏怀夏的手什么都不说,就光是看。 没想到大半年不见,女儿竟然胖了些。胖点好啊之前看她就是太瘦了胖点有肉也漂亮。看来这些日子她的确在乡下过得不错。她的好女儿果然没有骗她。 “乡下过得还好吧只是这手糙了点是不是经常干活呀”沈卿轻声细语的问。 苏怀夏把手从母亲的手掌里抽出,又覆盖上母亲的手背。 “我在乡下过得可好了,大家也照顾我。还”她本想把顾鹤之的事情告诉沈卿。可一想到她妈妈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很怕她把顾鹤之的事情给说出去。 苏怀夏不想让顾鹤之和自己的亲戚多接触。尤其是他爸爸那边的亲戚,像是苏怀曼她爸,还有她妈那边的三姑六婆。 上辈子这些人知道顾鹤之有钱,就一窝蜂的涌上来。顾鹤之因为那些人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也不好意思拒绝,能帮的都帮了。苏奶甚至还帮苏世豪在顾鹤之的公司里要了个不小的职位。因为和苏怀夏有关系,这小子就真把自己当成皇亲国戚,占着茅坑不拉屎还瞎指挥,给顾鹤之添了不少麻烦。 这种套路走一遍就够了。这次重生回来的苏怀夏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她这次回来打算一边上学,一边在琢磨着赚点钱。然后等父亲平反回来后,就去外面买套房子,搬出这个小院,和这群乌七八糟的亲戚斩断联系。反正现在房价还没涨起来,怎么买都是便宜的。 所以她和顾鹤之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事情,能瞒就先瞒着吧。等她找个恰当的时间,再告诉沈卿。 沈卿看苏怀夏打住话头,温柔地问:“怎么了一下子不说话了。” 苏怀夏嘻嘻一笑:“我在看妈你呢七八个月不见,您真是变漂亮了变得和以前更加漂亮了” 沈卿被苏怀夏夸的脸红:“你说什么呢,我老了。” “没老,妈,你一点都没老。真的可漂亮了”苏怀夏欣喜的说。 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这次回来,明显感觉到沈卿现在气质和上次在知青点看见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又变成了灾难之前那个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的知性大美人样子。 相由心生这句话看来真的没错。苏怀夏只觉得面前的母亲好像比上次见面时年轻了十几岁。脸上由灾难留下的皱折虽然去不掉,可气质完全可以对冲掉大部分的岁月痕迹。现在的老妈站在她旁边,如果有人会误认为她俩是姐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来知青点那番提醒,真的在母亲心中起到作用。 “听说你还在你们厂里的文艺团那边汇报演出啊”苏怀夏欣慰地说。 “哎那就是个小舞台剧”沈卿害羞的侧过头,可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又变得郑重起来,握住苏怀夏的手,“说起我们厂,你这次回来工作还没着落吧我们厂里的领导说了,下乡回来的子女都能顶替爸妈的工作。妈的位置虽然不是很好,但好歹也是体制内的。既然你回来了,你就去顶替了吧。你回来的太晚了,好工作都被人给找完了。” 沈卿面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是默认苏怀夏没有考上大学。 也难怪,苏怀夏小时候其实学习成绩一直都不好。虽然她挺聪明的,也像爸爸苏正浩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可就是灾难来得太早,改变了小姑娘的性格,让她读不进书去。而且,苏怀夏下乡也实在太早了。辍学的时候连初中都没毕业。 这样的学习基础,不要说是大学了,考个高中都难啊 苏怀夏又是在清河湾考的,成绩单和通知书都是寄去清河村知青点。而且那时候她正忙着应付自己考试成绩被顶替的事情,没来得及把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告诉母亲。 沈卿就一直以为苏怀夏根本没有参加高考。 所以她在得知自己女儿快要回来的时候,就到处打听知青返城上班的事情。 可越是打听看到的就越是一片惨淡。 回来的知青太多了,好多至今还窝在家里没有找到工作。这几年的高考算是消化了批,顶替父母去上班又消化了批。 就是这样,还留下不少待业的知青。 华京已经是大城市了,就业形势都这么严峻,更别说其他地方。 沈卿真是越打听越发愁。想想自己小女儿的学历,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工作让出来。 提前退休就意味着提前领退休金。工资就只剩下之前五分之一而且她工龄其实也是不够的,这退休金最多也就领个十多年。其他的父母在让出自己的工作时,通常都要纠结上一番。可沈卿却想都没想,只要女儿好就好。 “妈你说什么呢”苏怀夏失笑,“我才不要你的工作呢” 沈卿奇怪:“你不想上班吗妈妈这工作岗位起步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你比妈妈聪明,说不定有升迁的机会。” “妈,我考上大学了”苏怀夏拍着沈卿的手哈哈大笑。 “什什么”沈卿睁着她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灵魂出窍。 “我在我下乡的地方参加的高考,考上了农大你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苏怀夏跑到自己的包裹旁边,将印有农大字样和校徽的红皮信封塞到沈卿手里。 “你真的考上了农大”沈卿小心翼翼接过信封又颤颤巍巍的打开,仿佛是在触碰一个瞬间就会破碎的梦。 直到她看见那张录取通知书,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的滑落。 “对呀是爸爸当过教授的农大妈你太小看我了我可考了658分还是个省状元呢”苏怀夏轻轻抚慰着母亲,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道,“妈,哭什么呀,你闺女我这么争气,你应该笑” “对对对,你看我这当妈妈的在干嘛呢。”沈卿赶紧擦掉眼泪,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才对嘛”苏怀夏笑得更加明朗,“妈,你饿吗我帮你去弄点吃的。” 说着起身,想拣快火腿,让沈卿尝尝清河村的特色。 沈卿却连连摆手:“别别,别忙活,我点了菜。” 苏怀夏一愣:“哎妈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我火车票是改签的呀,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我哪能知道你今天回来呀。就是今天表演挺成功的,我心里高兴,就去五福斋点了几个小菜,现在跑外堂的可能都快送过来了。” 苏怀夏脸上惊讶的神色更加绷不住。 “妈你竟然点了小菜还是五福斋的妈,你够小资啊” 沈卿早年和苏正浩一起出去留过学,当然听得懂小资是什么意思。半是害怕半是羞赧的封上苏怀夏的嘴:“别瞎说话这词不是能乱蹦的五福斋能够重新挂牌,也是领导同意过的,是社会主义性质,不是资本主义性质。” “再说了,我这不是表演成功了高兴嘛” “是是是您说的什么都对”苏怀夏看到母亲真的恢复了之前的情调,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华京以前有两家顶级的酒肆,都是百年老字号。一家是这个“五福斋”,还有家就是外公家的“聚芳斋”。两家酒肆都在灾难里被摘了牌,停止营业。没想到这“五福斋”的人还有点本事,这么早就把牌子重新挂上了。 苏怀夏和沈卿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五福斋”的人就提着个竹子编的素篓子来了。 这大概是早期外卖的雏形。 食客在“五福斋”点了菜不想堂吃,加点钱就能送上门去。 在旧时候,“五福斋”的外堂也送得很有讲究。盘筷和外面送菜的篮子都是用上好的结实乌木做的,不容易串味。盘筷做工一流,都被打磨得乌光油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很好。外面的篮子更是讲究,单层篮子就是光面,双层的会雕花。而且会根据不同食客点的不同菜,搭配不同的花色。 总之,在以前街上凡是出现了乌木篮子,路上的行人就知道又有土豪在“五福斋”点外堂了。毕竟“五福斋”本身的菜品就贵,食客定位都是皇亲贵族和各路有钱人。外堂还要加上跑路费和餐具费,更加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这些乌木碗筷你付了钱也不会送给你,一般是送过来之后定好个回收的时间,到了时间跑堂的人就会再来一趟,把东西给收了。 到了现在社会主义社会,当然不敢再这么奢侈。外面的醒目的雕花篮子一律换成了朴素的竹编篓子。可里面的盘筷一点都没有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质感。 当然,价钱也是一如既往的贵。 沈卿一个人在华京,手里捏着份工资,还有那些叔叔伯伯的补助。只要这些钱不再贴补苏世豪他们家,日子就能过得满滋润。难得开心土豪一次还是承受的起的。 苏怀夏看母亲动作优雅娴熟的从篓子里拿出菜品和筷子,不得不感叹人的观念一变,生活质量就整个都不同了。 那边胡嫂正在挨家挨户发胡梓琴考上大学的喜糖,看见“五福楼”跑外堂的进了沈卿的屋子,脸色就难看的像是黑脸煞神。 这婆娘日子过得太好了。自家男人还在乡下受苦,她竟然有心情吃“五福斋”,还加钱叫外堂 看着沈卿日子过得这么舒坦,她心中就万般不舒坦。她得想办法让这婆娘难过难过,好让她这顿五福斋变成无福斋。 她脑子一转,把剩下的喜糖往暗兜里藏住,假惺惺笑眯眯地靠上沈卿的房门。 “呦,是小沈啊。”胡嫂扬着嗓子打招呼,“吃五福斋呢” “是啊,我女儿她回来了,庆祝庆祝。”沈卿柔柔地说,“胡嫂你有事吗” “哦我家梓琴不是考上了水木大吗明天要在巷子里办升学宴,我是来发喜糖和发请柬吧,你们明天来吃饭呀”说着,她手往两边的口袋里摸了摸,随后演技很差的停住。 “哎呀我喜糖和请柬都发完了怎么办呀我帮你去拿,帮你去拿” 苏怀夏一边吃着五福斋的兔腿肉,一边看着眼前女人演戏。 院子里一共那么几家,喜糖也就两三颗,这么简单的数都数不清吗而且一个院子里请吃酒,要什么请柬呀,又不是结婚。这分明就在暗示不想请吗 不想请那来干嘛呢就是来想炫耀的嘛呵,姑娘考上水木大,真了不起呢。 “不用了胡嫂。你发的喜糖是巧克力吧。还是留这给你闺女和胡大哥吃吧。梓琴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多给她舔舔嘴。” 沈卿一边笑着摆筷子,一边声音软软绵绵的回答。来华京这么多年了,沈卿还是没改掉那口江南的软糯口音。 可男人听起来骨头都要酥的声音,在胡嫂耳朵里,那真是又作又骚得没边了 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她家老胡没文化赚不动呗呵,那也比你男人牛棚好胡嫂在心里怼。 可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嘴上根本就不舍得对苏怀夏的爸爸苏正浩。 苏怀夏看到这胡嫂气得双眼冒火也舍不得说爸爸坏话的样子,觉得她难得还是有可爱的点的。 苏怀夏知道胡嫂和妈妈沈卿一直都是情敌关系。胡嫂和爸爸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年轻的时候苏怀夏他爸那是又高又帅人也聪明,还是高学历,简直和顾鹤之有得一拼。是整个胡同女孩的如意郎君。 其中胡嫂和爸爸住的最近也走的最近。爸爸脾气好,也常常照顾胡嫂。胡嫂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是苏夫人预定了,这时候,妈妈沈卿横空出世。 情窦初开的爸爸和妈妈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双宿双栖出国留学去了。 胡嫂被气得半死,更是将妈妈看成眼中钉。 等了一年不到,中专毕业后,就被家人催婚,和个同样是中专毕业的老公结婚。 胡嫂因为苏正浩,一直把沈卿看作是对头,什么都要和她比。上辈子没少欺负过沈卿。 可沈卿自从被苏怀夏敲打过后,她也不会随便受人欺负,胡嫂好不容易因为灾难得来的优越感也瞬间被抽没了。现在苏正浩又传说要被平反 看看人家的那张脸,看看自己的水桶腰真是比什么差什么还好自己的闺女争气。 想到胡梓琴,胡嫂脸上就露出了骄傲的荣光。 “小夏回来了,是不是要去顶替你的工作呀哎,小夏其实蛮可惜的,如果读个高中,说不定也能像我们家梓琴一样大学了。”胡嫂靠在门框上,原木的门框陷进她的肥肉里。 沈卿听了,笑着夹了块白切肉放在嘴里,软软说了声:“呀,这白切肉真的正宗啊” 胡嫂看了流口水,能不正宗吗这可是五福斋斋啊 不对婆娘怎么吃的那么开心她难道不为她姑娘担心吗 胡嫂还要继续激,就听沈卿回道:“胡嫂你刚才是不是在说小夏的事情呀哦小夏她不去工厂。我家小夏也参加今年的高考了。” “哦是吗考了几分啊今年的政策听说蛮好,两三百分就可以上大专了,小夏高中都没读,能上大专已经很了不起了。”胡嫂完全没想过苏怀夏能上大学。她身边还很多小姐妹的子女也是初中就下乡的。顶破天也就是个大专。 “哎呀,我家小夏才才去不了中专呢。她好像没发挥好。”沈卿又夹了块烧鸭。 呵呵连中专都没考上吗胡嫂这下乐了。 “没考上也没关系呀改天让我家梓琴给补补” 胡嫂“课”字还没出,就听那边沈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下说:“好像也就考了658分吧这个分数算好吗我也不懂啊。们家梓琴考了多少分啊” 胡嫂:“” 她女儿就考了478分擦线上的水木大。 “你女儿考了658分这怎么可能”胡嫂不相信。 “哎不可能吗我还以为小夏不会参加高考,所以没有关注过这件事儿。你帮我看看,这成绩单对不对呀,她应该不会骗我吧”沈卿一脸茫然的从身后在抽屉里找出刚才给她的录取通知书,把里面成绩单明细给找了出来,递给胡嫂看。 苏怀夏还发现,老妈特地把印着农大字样的信封给翻了过去。o,但就论综合排名来讲还是比不过水木大。所以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让胡嫂知道苏怀夏考了658就好了。 “你看,小夏的英语成绩和生物成绩只有一百分也不知道满分是多少。你们家梓琴肯定比我们家小夏高好几十分吧。”沈卿继续装糊涂。 胡嫂的脸拉得快成马脸了 分一共七百分,生物和英语满分都是一百分。下面的小字都写着呢,瞎啊还问她 “大学成绩还是很重要的,小夏成绩这么差,这怎么跟得上呀。你看这英语,才一百分,以后上大学怎么混呀。要不让你们家梓琴来给我们家小夏补补课” 胡嫂:“” 她家梓琴英语才51分刚刚比一半多了点。 听沈卿借着成绩单还要再问,胡嫂哪里还有脸面留得下去:“我我炉上还炖着汤,我先去看看。” 沈卿眯眯笑:“啊,炖着东西人就跑开了这有点危险哦胡嫂你快去吧改天别忘了叫你们家梓琴来拉我们家小夏一把啊” 看着胡嫂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卿还不忘加上一句。 苏怀夏真是目瞪口呆。上辈子曾几何时看到老妈战斗力这样狂猛的时候。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就把人给解决了。 “厉害呀,我的娘”苏怀夏竖起个大拇指。 “女孩子家家的,别这么大大咧咧。你娘我还指望着你嫁个好人家呢”沈卿嗔怪得把苏怀夏的大拇指给按下去。 啊我早就给你找了个金龟婿呢可惜这金龟婿她要好好疼爱的,需要娇藏一段时间再让他出来见公婆。否则真怕一下子来,又把他给吓自闭了 苏怀夏在心里吐了吐舌头。 “妈,明天胡梓琴的升学宴还去吗”苏怀夏吃着菜问。 “别去了吧,人家都没有给我们请帖。”沈卿也不想去。 虽然还拿着闺女的分数炫耀的确很爽,但明天她真要去了,可以预想到整个巷子的人都会问她同样的问题。爽一遍的时候是爽,可爽上十几遍几百遍那就是痛苦啊。 “那就好,正好明天我学校有两个老教授要来看看我,我也没时间去。”苏怀夏说。 马为党和于冬清那天看到她的火车票,知道她今天到家里,就说明天要来看看她。 苏怀夏知道这两老教授八成是来游说她当研究生的可苏怀夏不想放弃当本科生的机会。这个年代的大学,和她二十一世纪上的大学,气氛是不一样的。她也想体验体验来着。而且这俩老教授让她做研究生的意图太明显了,那就是想参加自己那个基因剪辑的项目。 苏怀夏还没正式想好要不要现在就开展油菜花的基因剪辑研究。这实在太超前了,苏怀夏上辈子走的时候,基因剪辑也刚刚成熟不久。现在如果这么早就把它带进华国实验室,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苏怀夏想了又想,想的脑壳疼。最后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今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翌日。 “绍昌哥哥,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胡梓琴身上穿着一袭紫色的确良材质的长裙,在许绍昌面前转了个圈,裙摆展开成顶漂亮的伞盖。 “我们是去批发市场定下午要用到的烟酒,你穿得这么漂亮,好像是我们俩要去约会。”许绍昌笑着调侃。 胡梓琴把这句调侃当真,脸红的低下头单独和许绍昌出去,可不是约会吗 她千辛万苦考进水木大,就是为了能和眼前这个男生上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当他的师妹。 “绍昌哥,我们走吧”胡梓琴想她自己愿望成真一半,又开心的转了个圈往前走,走了会儿,发现后面的许绍昌根本没有跟上来。 “绍昌哥,你怎么不走”她奇怪的转身想看看许绍昌发生了什么事,可嘴里的话在看到许绍昌入神的表情上听住。 她的梦中情人,此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某一方向。 胡梓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那个穿着条白色连衣裙,挎着菜篮子正在和她隔壁奶奶打招呼的漂亮姑娘。 胡梓琴顿时脑中警铃大作:他们院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苏怀夏也感觉到背后有道直勾勾的目光,不经意往身后一瞟,然后五雷轰顶。 今天出门就遇上不吉利啊 她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上辈子第二任丈夫gd1806102: 第67章 第67章 许绍昌这男人, 1982年之前还是挺风光的。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什么都是匆匆忙忙的。许绍昌那时候还没想好自己应该填什么志愿, 就迷迷糊糊去了水木大上社会经济学。这个志愿填的有些坏,水木大重在理科, 像经济学这些偏文的科目,都有些边缘。华国最好的经济学老师都集中在隔壁的首都大学。 好在许绍昌运气好, 那时候有个当时首都大学有个学术泰斗级教授和当时已经被认命为首都大学经济学系主任的杨文勒不和, 一怒之下跳槽到了水木大,成了许绍昌的班主任,一直从大一带到大三。所以虽然学校没填好,但许绍昌一进校门就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 他老师很喜欢他, 理所当然就成了这位教授的亲传弟子。毕业后因师门传承和教授的帮助进入国家单位工作, 起步就是个不小的领导。 可惜心高气傲,对有势无钱的自己很不爽,开始给倒爷开批条。事情又做得不小心,很快就东窗事发。 被记了大过, 但没有从体制内直接开除。面子算是彻底丢了,还在亲戚朋友圈子里成了个笑话。 上辈子的苏怀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价嫁给许绍昌的。当时刚从农村被捞回来的她又是惊恐又是懵懂。 许绍昌那时候还是单身, 没有媳妇。许绍昌她妈着急, 就看上了苏怀夏。不管怎么说,先找个女人进来生儿子再说。她就去找苏家人提亲。苏家人也觉得像苏怀夏这样的条件, 嫁许绍昌都算是高嫁了, 怎么会不同意, 三两下就答应了这门婚事。那时候的沈卿也拎不清, 没什么都没说,就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了。 许绍昌被调到小办公室做文员后,整天郁郁不得志。除了酗酒,就是去麻将馆打牌。有时候喝醉了回来还要打人。婆婆徐春丽更是看不起苏怀夏,总觉得苏怀夏是高攀了许绍昌,就算之后苏怀夏生了个孙子,她也从来没有给过苏怀夏好脸色,简直是恶婆婆典型。 这样的日子一直熬到八三八四年。下海狂潮兴起,许绍昌看到自己好多身边的同学都赚了钱,也迫不及待的辞掉工作,向当时的地下钱庄借了高利息的贷款,不顾一切的下海经商。 刚开始还赚了些,但很快许绍昌性格上的缺点就暴露无遗。他自大冒进,从不计算风险。而且专行独断,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表现欲极强,看不得任何人表现得比他好,比他聪明。性格又有些小肚鸡肠,喜欢记仇又喜欢耍点阴招。 这就让他聚不到人才也交不到朋友。而且总让人觉得不义气。做生意让人觉得不义气,这真是硬伤。 所以没过多少时间,许绍昌生意就开始显出颓势。接着政府又一调控,他的盘崩得简直就像洪水决堤,止都止不住。转眼身败名裂,身上还背了一屁股的烂账。 知道自己还不上之后,这男人就消失了。丢下他的老娘和苏怀夏母子俩。苏怀夏作为他老婆,不得不帮他还债。还要拉扯孩子,还要养许绍昌的老娘徐春丽。 徐春丽本人没什么养老金,都要靠苏怀夏供奉。就算是这样,这老婆子还觉得苏怀夏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而且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苏怀夏身上,觉得她就是个害人精。后来苏怀夏遇到顾鹤之,老婆子也是千番阻挠。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指着顾鹤之的鼻子骂。上辈子那时候的顾鹤之很沉默,不像现在这样,不开心了会怼回去。在人面前,能忍的他就忍。所以当时也都没有回嘴,就直直地站在那里被老婆子骂。等老婆子骂完,他才把苏怀夏带走。后来甚至还替苏怀夏赡养了这老婆子到八十岁。 苏怀夏想起上辈子的事儿,她自己都被气得牙酸。 别看现在大学时代的许绍昌,穿着一身白衬衫长身玉立,面容干净阳光。几年后,他就会变身成为一个无底的吃人黑洞 苏怀夏觉得重活一辈子,开端这么好,再遇到这种人,还是能避开就避开吧他的失败绝对不是时运的问题,就是个人性格的缺陷。这辈子铁定也没什么好下场和他搅在一起,讲不定自己的好开端也会被他带偏呢 想着,苏怀夏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挎着篮子往前走。就当她刚才没看见许绍昌,就当这人完全不存在。 许绍昌专注的眼神却一直在苏怀夏的身上没有下来过。直到苏怀夏提着篮子走出院子大门,他还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 那姑娘漂亮皮肤白皙,映衬着六七月份的骄阳,像是在闪闪发光。 许绍昌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小说上的唇红齿白是什么意思。那姑娘一颦一笑间,似乎都有种独特的魅力,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自己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 胡梓琴看着许绍昌沉迷的样子,气得连脚都要跺断了:“许绍昌,你到底走不走” “等一下,刚才走过去的姑娘是谁呀”许绍昌问。 “我哪里知道”胡梓琴咬唇。 许绍昌完全没有注意到胡梓琴的不高兴,看到胡嫂从里面走出来,拦住重复问:“胡姨,你们院里是不是新来了个姑娘” “姑娘”准备去洗菜的胡嫂奇怪,“你是说苏怀夏吗” “那个是苏怀夏”胡梓琴惊呼。 刚才那衣裙飘飘的女生,怎么可苏怀夏那个又黑又瘦,像个猴子是胆小的苏怀夏 知青下过乡后,不论她以前有多美,回来后肯定是又丑又土。她自己下乡几年后回来也是黑了几个度。费尽心血养两三年,才养回到之前的一半。可这苏怀夏不但没变黑边土,怎么还变得又白又漂亮了不科学啊 “妈她真的是苏怀夏”胡梓琴又问。 胡嫂叹了口气,明白女儿的心情,她一开始的时候也不相信。但那姑娘真的就是苏家二丫头:“是啊 。” “苏怀夏是谁”许绍昌现在对苏怀夏充满好奇。 “啊她原本是我们院子里的黑五类,初中没毕业就下乡了,去的还是穷乡僻壤。也不知道她这次有没有参加高考,不过就算参加了,大不了也就是个中专吧。”胡梓琴撅着嘴说。 “啊初中都没有毕业吗”许绍昌听完胡梓琴说的,眼里都是惋惜。 苏怀夏他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姑娘,可是这学历太次了。他许绍昌怎么说都是水木大的高材生,最差也要找个大学生。找个小学生也太掉价。可惜了,真可惜了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接近接近那姑娘的。虽然能当女朋友,当个朋友也不错嘛。还可以带她见见世面。 “是啊,最高估计也就小学文凭吧”胡梓琴上前挽住许绍昌的手,“绍昌哥,她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们别管她了,快走吧。” 许绍昌想想也是。小学生和他们大学生的确已经不是一个阶层,于是摇摇头,跟着胡梓琴去批发市场。 早上遇到许绍昌的阴影还在苏怀夏头顶飘,让她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顺。 可她今天早上的活真的多到爆。两个老教授据说还要分别带个助攻来。这两个助攻也是学界地位不低的泰斗。今天中午这一顿饭,苏怀夏可是要花点心思。 四个大人物再加上她和她妈六个人,就做了六菜一汤吧 苏怀夏在心里比划了下菜单。重头戏当然就是她带回来的那一堆熏鸭腊肉。六七月这个世界,阳光柔和,煲一锅清淡鲜美的地三鲜最好不过。哦,对了,还有好多村民给她了火腿。他们做的火腿,虽然没有华国几大著名的火腿出名,但味道却是一级棒。 苏怀夏去买了点花雕。这些火腿,村民在腌制的时候就已经花尽了心思。所以也不需要厨师多费心血,苏怀夏就打算做到最普通的白切蒸火腿。 她心情愉悦的将所有的配菜和辅料都买齐,顺便又去市场提了两个煤球炉回来。加上家里本来就有的那个,一共三个煤球炉,应该足够做今天的午饭。 这年代华京煤气灶已经普及。在他们院里就有三四套。昨天苏怀夏回来的时候,看见大部分煤气灶都上着锁,应该是怕人偷用。 她昨天就仔细打量过院子里的结构,小小的院子被几户人家几乎都已经塞满,没有地方再给她弄出一套灶台来。苏怀夏就放弃自己再往院子里弄一套煤气灶的想法。 多买几个煤球炉先混着吧,反正她在知青点早就把煤球炉用得如鱼得水。等到哪天搬出去了,就直接上燃气灶吧。 苏怀夏架起煤气灶准备开始大干一场,那边胡梓琴的升学宴,也开始热闹起来。 胡梓琴家里亲戚多,十人一桌的大圆桌请了有二三十桌,场面堪比结婚。他们没有去饭店,在后巷的厂子里借了块库房和空地,搭了几个棚出来。请了流水宴师傅过来做饭。 流水宴师傅就是苏怀曼的爸爸苏正国拉起来的小团体。 苏正国在国营饭店做,只是国营饭店的体制就那样,十几年不带加工资的。苏正国光靠那些工资活不下去,就带着饭店里的班子出来接流水宴。 苏正国手艺在华京也小有名气。听说当时老妈嫁进苏家的时候,外公其实是给了两本菜谱的。一本沈卿给了苏怀夏,另一本被苏正国拿去。 苏正国靠着这本菜谱进了国营饭店。而且华京老食客多多少少都怀念苏怀夏外公的手艺。经常会冲着那一本食谱来尝尝苏正国的菜。 虽然苏正国菜的味道还不足外公的十分之一。可念在外公身前的民声,再加上那本食谱,大家久而久之也就把苏正国看成了外公的传人,而且是唯一的传人。 随着年长的老饕客渐渐沉寂隐没,新一代的人基本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除了五福斋这种高消费的地方,在广大老百姓这群体里,苏正国的手艺可能就是他们尝到过的巅峰。所以苏正国在工人阶级里的名声很响。还被广大工人阶级簇拥着封为外公之后的下一个厨神。 各种宴请能够请到苏正国出手,味道基本就稳了。而且一旦请帖里出现苏正国的名字,再难请的人也会被请来。 毕竟,五福斋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的。 苏正国的手艺传自于和五福斋齐名的聚芳斋主人,他倒是大部分人咬咬牙还是吃得起。 许绍昌的导师,也就是那位跳槽到水木的经济学泰斗贺永年能够出席一个大一新生的升学宴,苏正国的名字起了不少作用。 贺永年也是个吃货,只要有点儿钱,就会去五福斋搓上两顿。 可五福斋的消费水平实在是太高了,不是他一个大学教授能够经常负担得起。 今天看到自己徒弟许绍昌送过来请柬上有写到流水宴主厨是苏正国,他知道这位厨师的师承是和五福斋齐名的;再买自己徒弟一个面子,就过来看看。 刚刚一进入宴会场,就受到许绍昌和胡梓琴的热烈款待。 毕竟一个新生的升学宴,能够来一位有头有脸的大教授,是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 胡梓琴把贺永年安排在最显眼的那张空桌上坐下。那张桌子就是安排给老师的。不过其他的都是她高中时候教过他的老师,只要贺永年是大学教授。看着贺永年胸前戴着的水木大教师校徽,胡梓琴心里就难免得意。 “老师,这是胡梓琴,今年刚刚考上水木大的经济系。”许绍昌和胡梓琴关系不错,热情的帮胡梓琴搭桥。学术界都讲究师承,胡梓琴和他说过,今后也想走学术道路,那么找个好老师必不可少。 “哦”贺永年抬眼皮看了看胡梓琴。他本身脾气不是太好,对人都是爱搭不理的样子,有些高傲。不过他身上的牛人光环,完全可以掩盖他性格上的缺点。 “贺教授您好”胡梓琴笑着向贺永年弯腰鞠躬。 贺永年看对面是个姑娘,脸上更不耐烦。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觉得女人一定学不好经济学。 “哦,考上了就好好学吧。”贺永年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四年后也要像绍昌哥一样,做您的研究生”胡梓琴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用娇弱的语气说。她的声音很甜,平日里用这种语气和男人说话,得到的结果都不错。 可今天这马屁好像拍在了马腿上。 贺永年捧着手里的保温杯冷冷抬眼看了胡梓琴眼,那眼神里满是冷漠,甚至还有点不屑:“你今年考了几分呀”贺永年端着教授的架子问。 胡梓琴被贺永年明显不怎么友好的态度,问得浑身发凉,还有点儿尴尬。特别是听到她问自己成绩的时候,更加觉得难堪。经济学在水木大属于末尾的学科,录取分数线一直不是很高。 可人家老教授问了,自己也不好不答,只能强忍着尴尬回答:“478分。” “呵,擦着线过的呀。语气就这么大先想想你这成绩四年里能不能跟上大家的节奏吧。我像是捡垃圾的吗什么学生都要” 胡梓琴:“” 她哪里想到,一个堂堂的老教授,竟然会直接开口骂她。当时眼眶就红起来,转头捂着脸跑出大棚。 许绍昌有些汗颜。他这导师就是这样傲气严苛,对谁都不留面子。 女孩都哭成那样,许绍昌不得不追出去安慰一下。他简单向自己导师告别。贺永年没什么反应的点点头,完全不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心上。 许绍昌得到导师的首肯,才敢追出去。 “梓琴你别哭了,我老师就是这样的人。” “你老师怎么这样,怎么随随便便骂人呢还说我是垃圾。”胡梓琴跺脚说道。 “啊其实这件事是你不对。”许绍昌心里也不站胡梓琴这边,“我老师特别讨厌那些不知深浅就乱说话的人。他特别注重师门传承,对于选弟子这件事也很重视,不会随随便便乱收研究生。你刚才张口就来要当老师的研究生,也是自己找骂啊。”许绍昌不以为然的说。 “我都考上水木大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胡梓琴生气。 “今年我们这儿的状元考了615分。你才478分,可不是有点低吗擦着线过的,我老师说的也没错呀。”许绍昌说着,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站在自己老师那边。 胡梓琴被气得半死:“许绍昌你到底帮谁呀” 我当然帮我老师啊。许绍昌心想。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我老师就是这样,你真别乱想了。今天你是主角,快进去吧。” 说着又哄了几句话,才把胡梓琴哄进宴会场。 这个时间,其他老师陆陆续续也到了,战战兢兢的在贺永年身边坐下。 贺永年一点都不关心围坐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这个嘈杂的环境。 他就这样沉默的坐着,从刚才开始,他就若有若无的闻到一股香气。这香气真是难以形容的鲜美,觉应该是某类汤煲。贺永年爱喝汤,几乎把五福斋所有的汤都喝了个遍。也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 他觉得这次流水宴可能没白来,如果汤出来之后味道能和它的香味匹配,那这位掌厨的苏正国师傅,水平可要比五福斋的高多了。 桌子上的老师都企图同贺永年搭讪。但是这位白发如霜的老教授谁也不理,挺直端坐,目视前方。 在贺永年仅仅隔着堵墙和一条不足三米的小巷子后面,苏怀夏三口煤球炉正在忙碌的工作着。它们分别炖着今天的大餐。苏怀夏准备了咖喱鸡,白切清蒸,还有最重要的一道地三鲜炖汤。 在小院煤球炉上做饭,还是有点不方便。这里三道硬菜炖着,那边那就没有办法炒些小炒蔬菜。 所以四位教授来的时候,苏怀夏午饭还没有做完。 “啊您们进屋坐坐吧,我可能还要炒几个菜。”苏怀夏把四位老教授迎到屋子里坐下。拿出今天刚刚买到的茅台。 苏怀夏今天有点失误,她错估了三个煤球炉炖菜所需要的时间。以至于现在她一个菜都没做完。 不过好在炖菜之前她炒了盆酒鬼花生。用盐和少量的尖头小辣椒还有八角等香料放在一起爆炒。热油很容易就将花生本身的香味逼出,再加上洒进去的香料,更是香上加香。这时候只要稍稍加些辣稍稍加些盐。就是一道充满了嗅觉刺激的好菜。 这菜正适合下酒。 “小夏,今天我们是来找你的。你光给我们开酒下菜,自己忙个不停算是什么。”马为党看见苏怀夏给他们四个倒上酒,又要出去忙着做菜,心里又不高兴,一把把小姑娘拦下,也不等小姑娘反对,一一介绍在坐的人。 “我和于冬清就不介绍了。这两位是首都大学经济学教授杨文勒杨教授和严成严教授。”马为党介绍两位助攻。 “啊教授们好”苏怀夏乖乖面前两位教授问好。她不是很明白,两个农学教授请两个经济学教授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马为党不让她在做菜,苏怀夏只能先停下手上的活,先把炉子上几个做的差不多的先端上来。 咖喱鸡和清蒸火腿已经可以出锅,但地三鲜还是再让它炖会儿吧。那道菜,炖的功夫最要紧。 咖喱鸡是道洋菜。在现在的华京也很少看到。在这里的香料市场,都看不见有咖喱粉。她做这盘咖喱鸡用的咖喱粉,还是在知青点的时候,顾鹤之让人从香港捎过来的。 苏怀夏买的是最好的三黄鸡,先下油锅炸过一遍,调出鸡的鸡香味,然后再煮熟,接着加了咖喱粉和土豆碎块炖到酥烂,土豆和咖喱粉汤汁还有鸡身上的油脂完美融合在一起,甚至不用勾芡,就是一道黄澄澄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咖喱鸡。苏怀夏还特地为几位教授都配了碗饭。咖喱拌白饭,那味道是说不上的妙。 苏怀夏介绍着咖喱鸡的吃法,几位教授刚才还跃跃欲试想出口说服苏怀夏上研究生。可等菜上来的时候,香味诱得他们眼里就只剩下那盘鸡了。 接着是清蒸火腿上桌。这道菜苏怀夏倒是没花太多的力气,就是切了块看起来腌制的最好的的火腿,放到蒸锅里蒸至熟透。蒸盘下面的液体,苏怀夏花了点心思。她放的可不是水,而是醇酿花雕。这样火腿就会有酒香气,酒香又会勾出火腿的鲜美两者相得益彰,纯鲜至极。如果再配上碗饭,也是极妙的。 四位教授吃下第一口饭的时候,就已经忘了今天来的初衷,美味占据了他们头脑的全部。他们现在想的只有那么在其他三双筷子的竞争之下获得更多的美食。 转眼间,苏怀夏借的那口大饭锅里蒸的饭,就已经少了一半。 桌上的四位教授,甚至都来不及喝酒,就着这两道菜一碗又一碗的干着白饭。 苏怀夏出去收拾了下在走进来,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四位教授已经挺着大肚子靠在椅子上,都吃的有点儿喘。锅子里的白饭三分之二已经没有了。两道肉菜也被扫荡的差不多。 “几位教授,不要吃得那么急呀,我后面还有道压轴呢。你们现在就把肚子填满了,之后怎么办呀。”苏怀夏笑着说。 “你后面还有菜”几个教授都异口同声的惊呼。每个人都后悔,自己刚才吃的太快,又吃得太满,应该留点肚子的。 “小夏我们不是来吃饭的”于冬清最先反应过来,面色郑重地坐起身,“你为什么就一定要上本科,不肯直接上研究生呢” “是啊,你这么有才华,上研究生绰绰有余,如果你一定要上本科,这是浪费教育资源啊。”马为党也愁。 两位经济学教授这下也从美食中缓过神来,想气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思索了下,张嘴就开始搬运经济学原理,说什么马斯洛金字塔,吃饱饭对于一个社会稳定有多么的重要。她如果同意当研究生,会给社会经济带来多么大的贡献等等。 总之就是给苏怀夏戴高帽。苏怀夏这下终于知道这两位老教授为什么要请经济学专家了。他们永远有本事把高帽子带的看上去那么符合科学。 苏怀夏可没有这么轻易容易被说动。她还是没想好要不要这么早开展基因剪辑研究。这蝴蝶太大,她还得再想想。 “啊我去看看外面那锅地三鲜有没有好”苏怀夏找了个借口出去。煤球炉上的地三鲜已经炖的油花四起,可以吃了。 墙的那一边,贺永年失望极了。 菜已经上了好几道,但每到几乎都在贺永年的及格线之下。不要说比得上五福斋,贺永年感觉这菜做的好像还水木大的教师餐厅好吃。 但鼻子旁边的香味一直没消,贺永年心里就还有分期待。强忍着嫌弃,一直在等那道抓住了他全部心神的汤。 忽然间,香味消失了 贺永年愣了下,皱着鼻子又深呼几口气。 香味的确消失了。 贺永年不明白,为什么这香味会忽然间消失了呢难道这香味并不是这个宴席某道菜传出来的 贺永年强大的思维能力让他立即有了新的思考方向。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塑料帐篷。之前香味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这位,我请问一下,这塑料布后面是什么”贺永年拉过他身边一个高中老师问。 高中老师呆了下:“塑料布的后面是个小巷子吧” “小巷子的后面有什么” “巷子的后面是个院子吧”老师莫名其妙。大学教授问出的问题,都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吗 “院子里会不会有人做菜炖汤”贺永年继续问。 “应该有吧,那么多人生活在里面。” “好的,谢谢。”贺永年向高中老师道谢。然后干净利落的从位置上起身,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棚,向小巷子背后那个院子走去。 满桌子的人都是一脸懵:“” 刚才被问问题的高中老师更是满脸惊慌:这什么情况自己是哪里得罪那个老教授了吗 那边,许绍昌好不容易劝说胡梓琴去给贺永年敬酒:“不管怎么说,教授来了就是给你面子。你一个刚刚考上去的大一新生能够请到教授这多有面子的一件事呀不知道你还在不开心些什么。” 胡梓琴也觉得自己能够请到教授很了不起,她心里其实也蛮骄傲的。可不是有点怕那个教授吗 “那就去敬一杯”胡梓琴犹疑不定的说。其实她心里还是挺希望能够得到贺永年的肯定和喜欢。毕竟谁不希望得到学术界大牛的喜欢呢 在许绍昌劝说下,胡梓琴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地去给贺永年敬酒。 可是到了贺永年刚才坐的位置,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你导师走了”胡梓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么嫌弃她吗 “几位老师,教授他走了吗”贺永年也有点不可思议,他知道他导师脾气有点怪,可从来没有这么不给面子过呀。 围坐着的几个高中老师点点头:“不过好像不是回去了,是去后面的院子里找些什么去了。” “后面的院子”许绍昌奇怪,“梓琴要不我们去看看” 苏怀夏那边正把最后一道大菜端上桌。 几位教授早就被这道羹汤的香味诱惑的不行。说是地三鲜,里面的料可不止三样。有火腿熏肉春笋香菇木耳等等等等这其实就是锅常见的乱炖。可苏怀夏就是有本事把最常见的菜做出最美味的味道。 这位教授之前吃的那些肉和饭,都快把他们的肚子给胀破了,根本没什么多余的肚子能够再塞下汤汤水水。 但是这么好的一道菜放在面前,哪里肯放弃。每个人都是偷偷摸摸松了松裤腰带,争抢着给自己盛上一大碗,准备继续奋斗。 至于劝说什么的,再次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四位教授分别都干掉第一碗汤想继续干掉第二碗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请问,你们这汤能卖我一碗吗” 杨文勒听着这声音耳熟,转头一看,就见自己的死对头皱着眉站在门口:“贺永年” “杨文勒”贺永年也沉下脸,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转头就走。可没走成,被桌上那锅汤给勾住。 苏怀夏知道自己这锅汤的杀伤力,又见门口突然出现的教授好像和杨文勒教授认识,于是落落大方的笑道:“这位也是教授吧进来喝碗汤吗”说着又去厨房找了只干净的瓷碗出来。 贺永年听到苏怀夏的邀请,心里很诚实的跨进门槛,在空位上坐下。 杨文勒是和贺永年是真不对盘,看见他坐下,就想开启嘲讽模式,却被身边的严教授给拉住。 他们这些大学经济学教授现在正在和zheng府的智囊团对于到底要不要彻底开放市场开展着激烈的辩论。 贺永年是仅剩的一个还没有发言的中立方。他在学术界的分量很重,如果他能开口说话,会减掉不少压力。 杨文勒明白这一点,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就只是不爽的哼了几声。 原先的四位教授又喝了碗汤,于冬清和马为党继续劝苏怀夏读他们的研究生。 贺永年奇怪:“这姑娘今年考的大学,你们干什么劝一个本科生上研究生这不是拔苗助长吗” 杨文勒接话嘲:“既然我们这边有需求就必然有它产生的原因。这位姑娘可是高考658分的状元呢” “你考了658分农大”贺永年不敢置信,“你志愿填坏了吗” “这位同胞,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马为党眉毛纠结在一起,看看贺永年胸前的校徽,“怎么着,还看不起我们农大了” 贺永年高傲的没有理睬马为党:“你数学考了几分呀” 苏怀夏:“歪着脑袋想了想,98分吧。” “满分一百分” 苏怀夏点点头:“满分一百分。” 贺永年放下手中的汤碗,拿了手帕出来擦干净嘴。 然后十分严肃认真的看苏怀夏。 当胡梓琴和许绍昌走进院子,好不容易找到贺永年,正想和他打招呼,问他为什么中途离开的时候,就听他这位对学生十分严厉,收徒严苛的老导师,用一种带了点诱惑的语气说: “你来跟我学经济学吧。我手里有特招的名额还没用掉。你658分的分数,去农大实在太可惜了。我收你做关门弟子,保你两年内读出本科学位,两年内读出硕士学位。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能帮你联系哈佛和剑桥的导师,你看怎么样。” 还没资格做关门弟子的许绍昌:“” 刚才还被骂垃圾的胡梓琴:“” 四位老教授:“把这老家伙叉出去”gd1806102: 第68章 第68章 许绍昌和胡梓琴都是被贺永年惊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他们觉得要么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要么就是贺永年今天头脑有些不正常 不是说这姑娘连初中都没毕业吗自己老师要求这么高,怎么会说出非常匪夷所思的话。 “老师你”许绍昌脱口而出想阻止贺永年, 可想想自己导师说一不二的性格,还是乖乖闭上嘴。 一旁的胡梓琴可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瞧见苏怀夏被贺永年如此青睐,心里又是恼怒, 又是嫉妒, 开口冷嘲:“小夏,原来你初中毕业了呀后来有没有上高中呢” 苏怀夏微笑:“没上高中。” 胡梓琴在心里哼哼唧,高中都没上,真不知道那老头看上她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那张脸 “但我直接考大学了。”苏怀夏顿了下, 接上后半句。 胡梓琴:“大学考上了” 苏怀夏笑:“对呀。” 胡梓琴还是不相信。考过大学的人都知道这年头上个大学有多么不容易。考生多, 学校又少,胡梓琴不相信一个小学生能够通过自习上大学。 “您好请问,是苏怀夏的家吗”忽然,门口又原来一个低低柔柔的声音。 苏怀夏觉得这声音耳熟, 转过头一看,竟然真的是个熟人:“小柔姐你怎么来了” 温小柔看见里面的苏怀夏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 将背后背的行礼放下, 在里面找了会儿,然后小心翼翼从最底下找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信封, 走到苏怀夏的面前交到她手上。 “这是”苏怀夏疑惑。 “这是省里和县里给你的高考状元奖金。省里给了你一千块, 清水县里给了三百块。一共是一千三百块钱。你数数看吧。”温小柔说道, “他们本来是要汇给你的, 可是你下乡的时候登记的家庭住址已经模糊了。他们不放心走邮递路线,就打电报问了陈杰哥,知道你大概的地址。觉得我比较细心,就让我一路寻过来。没想到运气还不错,找没多久就找到了你。” “这么多钱”苏怀夏诧异,没想到她这个状元还挺值钱。 许绍昌胡梓琴在旁边听到这信封里的明细,都有点儿呆。 胡梓琴没想到的是,一直被自己碾压的苏怀夏,竟然真的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状元 许绍昌看着苏怀夏手里厚厚的信封说不上的羡慕和嫉妒。这姑娘光是奖金就收了一千三百块啊相当于一个工薪家庭好多年的工资啊他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也是华京的状元呢可他哪里有什么奖金 等等胡梓琴目光也停留在苏怀夏手里的信封上,清楚了信封上面印的清水县几个大字。 清水县胡梓琴觉得有些耳熟,她好像听他的同学说过这个地方。他妈是个报社记者,好像说她同事在报道一个大新闻,是某个省的高考状元被顶替的事情又想想苏怀夏外公救得那些叔叔伯伯的势力如果是真想顶替别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小夏啊,你下乡的地方是清水县吧听说那里发生了件大事。他们那里的高考状元被人顶替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儿啊”胡梓琴语调不好听的问。 这问题问的一点水平都没有。苏怀夏就是高考状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苏怀夏笑笑不回答,贺永年却是特别讨厌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什么高考还敢随便乱顶替是你顶替了别人,还是别人顶替了你” 马为党和于冬清参与过这件事,看不得苏怀夏被人误会,张口想为她做辩解,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敲门框的声音:“您好问这里是苏怀夏的家吗” 苏怀夏心想今天可真热闹,还好她没有关门。 “是我家,请问您找我做什么呀”苏怀夏回答。 “哈哈哈,小夏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秦姐姐啊。”秦覃远走上前自来熟的拍拍苏怀夏的肩膀。 苏怀夏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打扮摩登的小姐姐是当时过来采访的记者。 “啊原来是秦姐”苏怀夏赶紧请坐,“饭吃了吗” 秦覃远摇摇手:“我不是过来吃饭的我等下回报社还有事儿。” 她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黄信封,塞到苏怀夏手里:“你是一千块钱,分别是清河村知青点培养出八个大学生新闻的采访费,还有高考状元被顶替案件的采访费。小夏啊,你真是我的福神,今年的最佳员工奖,我拿定了” 秦覃远可能等下真有事,给完钱也不耽误,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一眨眼工夫,苏怀夏就到两千三百块。满屋子的人,包括那几个教授都是有点愣。怎么感觉这钱也太好赚了。 胡梓琴更加受打击,刚才那记者她认识,就是他同学妈妈的同事,是人民新报的王牌记者。调查起案件来,铁面无私。 她对苏怀夏这么热情亲昵,苏怀夏就一定不是那个干坏事的。那她状元的名头就坐实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原来一直遥遥被她甩在后面的人,现在死死压在她头顶上,让她怎么都翻不了身。 “清河村”严教授在秦覃远走后,把她那句话之间的那句话之间的三个词细细的回味了下,“杨教授,你有没有觉得清河村这三个字有点耳熟” 杨文勒早就发现这件事:“把几篇论文的邮戳是清水县邮局,清河村是它下面的村啊” 严教授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两个首都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面面相觑,然后默契的转过头问苏怀夏:“小夏啊你下乡的地方是清河村吧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位在经济学方面很有造诣的教授像是被打下去后,还没有来得及平反的” “咦没有啊。”苏怀夏回答。 “在清河村的农场里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我也不记得我们那儿的农场有学经济学的呀。”于冬清补充道。他就是从清河县平反上来的。 “那你们那儿有没有很会写论文的,还给我们投过稿的”杨文勒焦急地又问。 “你们说是”苏怀夏听到有些教授的问题,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顾鹤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多想就开口回应。还好,临时又想起,自己帮顾鹤之誊写的那篇论文里,那些个冒犯语气,赶紧打住话头,“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不懂。” 可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被两位老经济学家看在眼里。他们能在灾难里安然存活下来,都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光是苏怀夏一开始的那几秒犹豫,他们就知道苏怀夏铁定和那几篇论文有关系。 “严教授,你看这个。”杨文勒突然发现了什么,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厨房的灶台,从那里拿了张写着留言的纸条回来。 上面有苏怀夏的笔迹。苏怀夏今天早上习惯性的早起,为沈卿做了早饭。然后又去睡觉。沈卿七点上班,起来的时候,苏怀夏已经回去补回笼觉了。所以她留了张纸条,提醒沈卿吃饭。 “这这笔迹”严教授煞有介事的拿过纸条。他有点老花又有点近视,甚至还从兜里拿出放大镜细细地一个字一个看过去。 “这笔迹对不对”杨文勒对笔迹鉴定这方面没有严教授厉害。 严教授看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只是抬眼认认真的瞧杨文勒。杨文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笔迹千真万确,要么苏怀夏就是那个人,要么他们关系密切。 “小夏,你就把那人告诉我们吧。你知道现在我们正在说服国家要不要彻底打开市场。那位同胞的两篇论文,就是我们论证的基础。他对国内市场经济提出的所有意见都一针见血,可无奈就是这两篇都是匿名论文,我们拿它当论点实在是太没力度了。你就帮我们一下,请这位牛人出山吧。”杨文勒恳求。 苏怀夏一听这事情这么任重道远,当然不可能再把顾鹤之推出去。他可没有耐心管这些事儿。当初他特地隐姓埋名,说不定早就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于是苏怀夏依旧保持着她那滴水不漏的微笑:“教授您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 杨文勒和于冬清又是对看几眼,知道干问问不出什么可靠信息的,于是,两个人都生了歪念头。 “小夏,你考了658分吧去农大太可惜了,来我们首都大学吧我们首都大学不仅是综合排名第一,而且我们经济系也是第一中的第一。你这么高的分,值得最好的。”严教授说。 “对对,严教授说的没错。我和严教授手里都有特招指标。而且我们的奖学金指标也没用出去。你来我们学校,我和严教授两个人的特招奖学金都给你,一共三千块。而且你也别选当谁的闭门弟子了。我和严教授一起教你,我们俩的资源都是你一个人的。”杨文勒这已经是裸的贿赂了。 马为党和于冬清:“” 他们现在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明明是来请来让这两个老家伙游说的,怎么也变成抢人了 胡梓琴和许绍昌早就已经风中凌乱这苏怀夏到底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抢她作为一个学生,这么抢手,她也是独一份吧 苏怀夏也很无语,但没想到这两位经济学教授对顾鹤之这么执着。那些橄榄枝明显不是冲着她本人,而是冲着顾鹤之抛过来的。她当然不会答应。 “小夏不要听他们的,我们俩也不抢你了你也是我们俩一起的关门弟子。我俩的资源也都是你的而且我们俩也有奖学金,合起来可有四千多呢别看咱们农大可能综合排名不如他们,但是我们有国家扶持,我们有钱啊你在生物上这么有才华,来我们这儿是没错的”马为党和于冬清看苏怀夏这么抢手,登时着急,这种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吵架,齐心协力先把苏怀夏要到手。 两位老教授的执着打动了苏怀夏。她知道这两位老教授是真的想为华国人做些什么。而且苏怀夏觉得他们满腔的热情足以浇灭蝴蝶效应带来的危险。 “我还是留在农大吧。我真的很幸运能够受到两位教授的垂青但于教授我认识得更早些,帮了我很多。而且他的专业和我的专业更贴近些,所以我还是当他的研究生吧。”苏怀夏回答。 于冬清听见苏怀夏选他,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那边杨文勒和严教授一阵长长的叹息,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赢了这场战争 于冬清克制不住心里的狂喜,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拧开了桌上那瓶从没开封过的茅台,倒了酒对着苏怀夏敬了杯:“小夏,这一杯我敬你。你选我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带成才的” 马为党脸上不高兴,就这么结束了吗最后还是被这老于头捡了便宜 苏怀夏也注意到马为党的不高兴,一把把温小柔拉倒身边:“马教授,我给你介绍个人,保准比我以后更有出息。小柔姐今年考试就比我低了两分,生物考试也是满分。她在这方面可有天赋了,一点儿都不比我差。” “我我哪里比得过你呀”听到苏怀夏这样夸,吓得温小柔连连摆手。 马为党信得过苏怀夏,听见她这么看得起温小柔,来了兴致:“是吗我看看,这姑娘面相上的确是能够做事的。这样吧,你也是我们农大的吧你暑假就不用回去了,跟着我的实验室做实验吧。” 大一新生一进校门就有导师级的教授带着做实验,这是那些上了三四年大学,连实验器材都没有摸过的本科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温小柔也知道这个机会的难得。她之前完全没有妄想过这样的好机会会这么简单的落在自己头上。她整个人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大脑几乎都停止了摆动。 好在苏怀夏在她身后推推她,她才欣喜若狂的反应过来,双眼泛着泪花的疯狂向马为党鞠躬:“谢谢教授谢谢教授” “你真的要去农大”另一边,听到苏怀夏的选择,贺永年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难道自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他才不在意什么论文,他在意的只是苏怀夏这个人还有她的手艺。 这么高的分不来顶级大学,去农大做什么贺永年不想放弃苏怀夏。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改变想法呢 贺永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白衣俊朗的许绍昌 “苏怀夏同学,我还想请你好好考虑下。”贺永年把许绍昌拉到自己身边,“如果你来水木大当我学生的话,许绍昌就是你师哥了。他还没有女朋友。” 全场静默 苏怀夏:“” 原来弟子还能这么用吗 被点名的许绍昌一怔,可迅速跟上老师的步伐,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我的确没有女朋友。” “哇许大哥你还没有女朋友吗我还以为你有了呢。”苏怀夏看看他身边的胡梓琴,“你可真爱学习呀,到现在还没女朋友。我都有男朋友了呢。” 她试探性的回答道。 “有男朋友了也没关系。你男朋友应该没考上水木大吧。只要没结婚,都可以从头来过。”贺永年淡定的握着她的保温杯说。 其他的教授:“” 这是欺负他们没有校草徒弟吗 胡梓琴:“” 苏怀夏:“” 贺教授你的想法太超前了 “小夏,你来我们老师这儿吧,我会照顾你的。”许绍昌深情款款的看向苏怀夏。 苏怀夏:“不用了,我真有男朋友了。” 她满脸汗颜的说。 看贺永年还要反驳赶紧又加了句:“我男朋友比你徒弟更加帅气更加聪明所以,许大哥你去找个更好的吧” 贺永年沉着脸不相信有人能比他徒弟更加帅气,更加聪明的。有一样他都还信,两样都占全了,这根本不可能嘛。 “小姑娘,许绍昌人还是很好的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贺永年表情严肃的说着不符合他身份地位的贿赂。 然后 这位老教授连着他的爱徒和胡梓琴一起,被房间里其他几个教授一起哄了出去。 “怎么玩意儿,我代表首都大学表示庆幸。幸好你走人了。”杨文勒冷笑的拍了拍手,然后砰的把门给关上。 许绍昌擦擦汗:“老师,我们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贺永年瞪了许绍昌一眼不说话,而是阴气沉沉的往前走。 对于贺永年很了解的许绍昌知道自己老师是生气了,赶忙追上去:“老师,您是不高兴了吗” 贺永年停下脚步转头看许绍昌:“你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啊应该是吧。”许绍昌被问的有点呆,但是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们学校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贺永年又问。 “是啊” “你觉得还有比你更加聪明更加帅的吗”贺永年越问越生气。 许绍昌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老是在在意这一点,哈哈打趣:“我觉得这就是人家姑娘的借口而已我自认为这样的人还没有。” “哦”贺永年眼皮向上翻着想了想,“那我限你在两个月内把这姑娘给拿下。在新生报到之前,我一定要看到她出现在水木大。否则你也别当我学生了。” 许绍昌:“” 一旁插不上话的胡梓琴:“” “你这么看我干嘛难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不喜欢” “喜欢”许绍昌曾经在师生对话里,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胡梓琴。 胡梓琴:“许绍昌你个混蛋”和眼前聚精会神交流的两人,完全将她屏蔽在外。 “那不就成了。你既然喜欢她就去追啊。只不过追的同时,顺带帮为师完成个任务而已。” “但是她可能真的有男朋友了,老师” “你不相信科斯定律吗”贺永年问。 “哎” “科斯定律的内容是什么背一遍。” “交易费用为零的时候,不管产权属于谁,资源都会落到最有价值的用途上。” “这就对了。”贺永年拍拍许绍昌的肩膀,“只要没结婚,你就大胆追吧。” 许绍昌醍醐灌顶,自负一笑:“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她追到手。” 在那位奇葩教授被赶出去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消停很多。 苏怀夏确定跟着于冬清做研究生后,于冬清也给了她一笔奖学金。研究生的奖学金比本科生要多很多,而且于冬清身边就苏怀夏一个研究生,也没人和她分。所以于冬清一口气给了苏怀夏三千五。 苏怀夏不得不感慨,知识就是金钱。光考一次大学,她就净赚了五千三百块。 马为党虽然没收到苏怀夏,但是对温小柔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温小柔的特色就是心细手巧,让这样的学生去做实验,再踏实不过。而且在知青点那几个月,温小柔几乎和苏怀夏吃住在一起,苏怀夏和温小柔说了不少有关生物的思维。温小柔本身的就比一般的本科生高出很多。 大一新生能有这么高质量的,马为党心里也很高兴了。 事情已经谈完,马为党就不急着让苏怀夏坐下来吃饭,而是恨不得她炒个十几二十道菜,能够让自己吃不完再带回去些。这样的手艺,哪里是能够随随便便尝到呀 苏怀夏知道这些教授的心思,也不推脱,起身就去院子里的煤球炉上炒了几个小菜。她特意多炒点,最后真让几个教授都带了点回去。 拿到钱那个晚上,苏怀夏在床上想了好久,觉得还是不能浪费暑假这两个月。最好能在这两个月里赚出一套房子的钱,然后带着老妈搬出去。 可是,她先要知道华京房子的行情和价钱呀。 比起后世的疯狂,这个年代华京的房子甚至地皮都便宜的可怕。交易的时候用的还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古老地契。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房产中介之类整合房子信息的地方。哪里有房子卖,卖多少钱苏怀夏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无所知。 这种时候还是要找专业人士。 第二天一大早,苏怀夏稍稍梳妆打扮了下,倒了两趟公交车,来到市政府旁边的小楼里。 这里是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办。指导办主任就是一直照顾着苏怀夏和沈卿的那位刘首长的大儿子刘国青。 苏怀夏走进指导办,迎面而来的是弥漫在整栋楼里的焦虑气氛。 指导大厅里挤了好多人,木质的长椅上还有知青在上面睡觉。大厅里所有的知青们几乎都有同样的特点。他们双手粗糙面目黝黑,坐在椅上等着消息。眼神木然,似乎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现在都1980年了。正常情况下,最早一批回乡的知青也都块四五年,就业形势还是那么严峻。 苏怀夏心里小小心疼了下刘大哥。这主任的位置可真不好做呀十年的遗留问题,要在朝夕之间解决,怎么看都是件压力山大的任务。 她边观察着就业办里的景象,边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摸去刘国青的办公室。 苏怀夏记得直到1985年,刘国青还在为返城知青就业这件事苦恼。 苏怀夏敲门,没人应,门它自己就开了。 刘国青的办公桌就正对着门口。苏怀夏果然看见门后的刘国青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愁眉不展。 “刘大哥”苏怀夏走上前,语气熟稔热情地喊道。 “别叫我哥。没用的。没工作就是没工作,你就算叫我爷爷叫我爸,还是没工作。”刘国青头也没抬,用他富有特色的耿直嗓音,直来直去的就吧苏怀夏给怼了。 苏怀夏沉默了下:“刘大哥,我不是来找工作的。” “你不是来找工作的,那来捣什么乱呀。”刘国青显然是被各色知青烦透了,听到有人竟然不是来找工作的,更是生气的抬头瞪。 一看见眼前站了个穿着白裙子的水灵灵小姑娘,刚才不耐烦的语气收了收:“姑娘,我这里专门只负责知青找工作。你不找工作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呀” “我没找错人呀刘伯伯说了,遇到困难就让我来找你。”苏怀夏笑眯眯的说。 “刘伯伯我有这么老吗就当伯伯了”刘国青听话只听半句,不解的挠头。 苏怀夏:“”她放弃同这位耿直的大哥开玩笑,直接切入主题。 “刘大哥,你不认得我啦我是苏怀夏,小夏啊” “哦你是苏怀夏。”刘国青脑子还没转过来,习惯的跟了句,随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瞪圆了眼睛,“你是小夏” 他直接被惊得从位子上站起来,歪着头绕着苏怀夏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苏怀夏喊晕,他才停下:“你真的是小夏” “是呀,要不要我说说你小时候七岁了还在床上画地图的事情”苏怀夏张口就来刘国青小时候的害羞事儿。 刘国青这下确定眼前这女孩的身份,连连摆手:“别别别。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说完他又是惊奇地看苏怀夏:“其他知青返乡都晒脱层皮,从人变成个黑炭条。怎么到你这儿,就从黑炭变成了仙女儿了” 苏怀夏落落大方的接住刘国青的夸:“女大十八变呀。所有的黑炭条小时候都是潜力股。你是不是后悔小时候没娶我呀。” “呵呵,这话说的不对。你是仙女,我媳妇儿也是仙女。我还觉得我媳妇好。”刘国青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他可娶了个文工团的大美女,当然美滋滋。 “今天是沈姨让你来找我的吧我这也难呀。不是说有点关系就能帮你安排工作的。我这真是没工作,你还是回去好好跟你妈说说吧。你看你哥这也不容易啊。”刘国青还没等苏怀夏说话,自顾自叨叨起来。 看来自家老妈前些天没少折磨他。 “嗨,哥,我和你说了八百遍了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我都考上大学了,以后工作包分配,找什么工作呀。”苏怀夏也是被气笑。 “你居然考上大学了你不是连初中都没毕业吗。乖乖,连小学生都能考上大学吗啊,我是不是也能回重新考个大学啊”刘国青和苏怀夏从小一起长大,认出苏怀夏后,说话也不避讳。 他小时候不爱读书,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后来娶上文工团娇媳妇后,才奋发图强让刘伯在基层安排了个位置,一直奋斗到现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怀夏真是被思维跳跃的刘国青要气哭了 “刘大哥,你别闹了。我今天不是来谈我大学的事儿,也不是来找工作的。我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认识人卖房子。” 苏怀夏主动打住和刘国青的闲扯,直接问出她今天的来意。 “你有钱你真的是小夏”刘国青简直不敢和眼前这漂亮姑娘相认。这真的是她记忆里那个弱不禁风,看见谁都要发抖的小姑娘 “有吧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大概六千块左右,我不知道现在的房价。” “那么多钱你下乡赚来的你这真的是下乡吗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我好让外头那帮子只知道等工作的知青明白明白自食其力是什么意思。看看你的下乡,再看看他们的下乡。还好意思来问我找工作。”刘国青开启话唠模式。 苏怀夏满脸黑线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哥,你先告诉我,现在华京房价现在多少一平。” “你这六千块说多吧也多,但是要买起房子来还真不够。你说说看你要什么地段吧。二环内的,现在可能七八万一套。一平是什么鬼”苏怀夏才想起现在的房子还是按套买的。大多都是私房和院子。小楼房不常见。 “七八万一套多少大呀” “一百多平吧。”刘国青想了想说道。 两个月里把手上的钱翻十多倍,自己做得到吗苏怀夏想了想。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就是有点儿艰辛。她这时候就有点儿想念顾鹤之。如果他在可能有更方的方法,但现在苏怀夏要自己做,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做点餐饮小生意。 她向刘国青又问了些华京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道了谢后,就搭着公共汽车,到处踩点。 最后她相中在离自己家那条巷子不远处紧挨着的两家厂房。一家是陶瓷厂,一家是搪瓷厂。两家厂房都是劳动密集型,男性职工偏多。 在王万霞店里帮工那段时间,让苏怀夏知道一般男性更愿意在外面花钱吃饭。那个年代的女性大多会自己做饭,想要从她们手里掏出钱,可不简单。 所以男性工人居多的厂,就是摆小摊的最好选择。 这位置选好了,但是卖什么呢 苏怀夏又去华京的市场看了看。 就在苏怀夏刚刚会来不久,华京的肉和鸡蛋已经敞开供应。也就是说今后买肉和买蛋是不用凭票的。米粮之类的依旧需要凭票。但如果有个体经营的许可证,就可以在这方面得到优惠。蔬菜豆腐之类的农副产品,还是要凭票。不过这票收的没有米粮这么严格。有时候你给他就收,然后帮你算的便宜点。你不给,他也就不收了。 苏怀夏转了一圈后,觉得华京对于个体户经营还是蛮宽松的。不像清水县,没有个体经营的许可证,是绝对买不到不要票的东西的。 了解这些之后,苏怀夏还是没想好要做什么。 直到她晚上拖着疲累的步子回家,刚没坐几分钟,忽然听到隔壁有剁剁剁像是用刀在切菜的声音。 “妈,那是什么声音啊”正好沈卿下班回屋,苏怀夏就问她。 “这个呀,是小童在切菜。我们隔壁不是有间搭起来没人住的小棚屋吗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对面院子的小童他回城。他下乡三四年,父母都死了。家里的祖宅也被他舅舅给占去。他没地方住,我看着可怜,就把后面那间小棚屋借给他住。本来不想收钱的,可那小伙子自尊心强,硬要塞钱给我。”沈卿边系上围裙边说,“你今天想吃什么,妈给做。” 苏怀夏笑着接过沈卿手里的围裙:“妈,还是我做吧。不是我夸自己,我的手艺可比你好多了。” 沈卿脸红:“都是你外公,小时候就说我没天赋。现在可好了,有天赋也被他说得没天赋。” 苏怀夏笑笑。外公那是舍不得妈妈干粗活才这么说的。外公好不容易生个孩子,就想把妈妈养成公主 “先不说您有没有天赋的事儿,再和我说说隔壁小童呗,他怎么老切菜呀我昨天好像也听见他一直在切菜。一直切到晚上九十点是怎么回事哪里有这么多菜要切”苏怀夏一边洗菜一边问。 “哦。这个呀。他不是回城没工作吗,就自己弄了辆小车,去我们胡同底的陶瓷厂搪瓷厂那里卖串串去了。这一车串串要好多东西呢,所以一直在切菜。” 苏怀夏眼睛亮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跟她想一块儿去:“他生意好吗” 沈卿想想:“一般吧,他那个串串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但是蘸酱的味道真是太不得劲了” 苏怀夏眼睛更加亮。她觉得这位小童的条件,完全符合她的标准 她摘下围裙还给沈卿:“妈,我去看看。” “哎不做饭了啊” “妈,你来做吧,顺便练练手,熟能生巧” 沈卿:“” 苏怀夏兴奋的转进旁边的小棚屋。老远就看见在门口停着一辆上锁的小吃车。车上架了煤气灶,下面长方形的箱子放的应该就是煤气瓶。车上有透明玻璃缸,大概是放菜品的。 苏怀夏绕着这辆小吃车转了几圈,真感觉像那么回事儿。 她敲敲门,房里的人正忙着切菜没有听见。门上就只有一条锁链,能开很大的缝。苏怀夏就在这缝隙里看小童切菜。 站在简陋木桌前的男青年正在切土豆。让苏怀夏震惊的是,这家伙的刀功可真彪悍,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不大的一个土豆,他能切出百来片土豆薄片,比起后世的切片机,也一点儿都不逊色。 然后苏怀夏又见他切猪肉粒。瞧他的刀法苏怀夏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是有算计的。每一刀切在哪里能最少减少边角料他是明明白白。而且刀工下去极其稳。脑袋和手是同步一体,脑袋想什么手上就能达成。这样的刀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赞,太赞了苏怀夏今天一直想找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想到老天真帮她,寻来完全不费功。 小童整理完正要开门丢垃圾,就看见门口蹲着一个漂亮小姑娘,睁着一双黑漆漆亮晶晶,像是珍珠般的眼睛看着他痴痴的笑。 虽然表情挺诡异,但小姑娘确实漂亮,看得童可忍不住脸红:“小妹妹,你蹲在我门口干什么。” “我看上你的刀功了。我要收购你的小吃摊你的车和你的人一起卖给我怎么样。我带你一起赚钱”苏怀夏激动极了,忘记客套,单刀直入,把人家小伙子吓了一跳。 童可:“” 姑娘,别那他开玩笑gd1806102: 第69章 第69章 苏怀夏真觉得自己太冒进, 不小心蹦出的那句话有歧义, 这个年代人都比较矜持害羞, 怕是要让人误会。 “那个刚才我乱说的,你别介意。我只是想同你合”苏怀夏从地上起来解释, 合作两个字没说完, 就听见对面的男青年用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要买我的话也可以,不过我卖艺不卖身。但是同志您长得这么漂亮, 如果真的看上我的话, 我可以考虑破个界。” 苏怀夏:“” 她大概对那个年代有什么误会原来到哪里都不缺荤段子手 “你这个玩笑面对一个姑娘说真失礼”苏怀夏抱怨。 童可又是奇怪又是诚恳地说:“我并没有和您开玩笑啊,是同志您先说要买我的。” 苏怀夏沉默, 难道又是一个耿直男孩吗这年代大家都兴讲话打这么直的球 她决定单方面停止这个问题。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合作。”苏怀夏说。 童可站在门口思考会儿。这位男青年又一副和他的名字完全不同的健壮体格。发型是很常见的板寸, 这让他看起来憨憨的。 他思考的时候大概习惯头脑放飞,眼神就会显得涣散无神。虽然苏怀夏知道的确有不少人会在思考的时候表现出这样茫然的神色。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单纯只是在思考。但她还是担心眼前这位又憨又耿直的青年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那个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苏怀夏想更深一步解释。 “你是说,让我给你打工”童可忽然问。 苏怀夏挑眉, 挺懂啊,好像也没他外表表现的那么憨:“我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出多少工资买我”童可问。 有点儿问倒苏怀夏,给人开工资是个技术活。如果她真的开始做小吃摊,成本控制很重要, 所以要给他开多少钱, 还是要慎重考虑。 她参考了下老妈的工资, 一个月不过几十块。苏怀夏在这个基础上加了十块。 “一个月三十块这么样”苏怀夏说。 “晚安。”童可连讨价还价都没有, 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烂菜叶倒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砰的关上房门。 苏怀夏又是一阵沉默。这家伙脾气还蛮大。 她知道自己的报价肯定少了。他的生意虽然外表上看起来不好,但肯定还是蛮赚的,至少比普通的工人赚的钱多。 她也不气恼,人才嘛,都是会有点脾气的。她第二天一早给沈卿做完早饭。就去外面蹲守童可。 她还是起晚了,现在是早上六点半。童可就已经采购食材回来。开始为中午的出摊做准备。 上午十点,童可所有的串串都准备完毕,骑着他的小吃车出院子。苏怀夏花了点钱,问院子里的人借了辆自行车跟上他。 苏怀夏一点儿都不避讳,紧紧地跟在童可后面。这种裸的跟踪,让童可很不愉快。 他到了摆摊的地点,刹好自己的车,皱眉转头:“你不要跟着我,我是不会和你合作,更不会给你打工的。” “为什么呀”苏怀夏想听听理由。 “你太不靠谱了。什么都不知道,张口就要卖我的小吃车,还要雇我还一个月就给我开30块钱。你知道我一天的营业额有多少这满车的小吃成本又是多少高峰期能赚多少,低峰的时候又能赚多少我卖不掉的话赔多少钱这些都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来做生意,和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我好不容易弄了这辆小吃车,是要活命的。我才不把自己的命交给你。” 童可说得很认真。原本他还有点生气,但对面好歹是个女生,他也不好真的恶言相向,只是把事实摆在面前。 苏怀夏对童可更加赞赏,她觉得这个家伙还挺靠谱。 “对对,你说的都对。”童可那边越说,苏怀夏这边笑得越开心。 童可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奇怪,难不成脑子缺根筋怎么被他说成这样,怎么还不停的笑呢 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童可不再和苏怀夏说话,开始摆起自己的小摊。把晚上和早上准备好的串串,都放进透明的玻璃缸里。因为玻璃刚被擦的很干净,所以让人有种食物很卫生的感觉。 酱料罐也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小吃车的最前面。罐子外面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非常的有条不紊。 苏怀夏越看心里越满意,觉得这家伙的确是块做餐饮生意的好料。卫生的确是餐饮行业最要命的一环。 而且苏怀夏觉得他的选址也很好。 这是两家厂房的侧门,童可选的地方是一条小巷的入口。侧门开的地方只有巷这一条路,侧门出来的人都要经过这条巷子。 巷子很宽,在这里做生意,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人为的太多把路给堵塞。而且墙壁上都有伸出的屋檐。因为晒到的太阳比较少,所以巷子里挺阴爽。小吃车也可以完全藏到阴影下,不用担心太阳太晒。 苏怀夏又看看侧门口停着的自行车,就知道这个门口流量肯定不少。 果然,时间到11点的时候,两家工厂的大门同时被打开,大波的人流从两家厂房的侧门涌出。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响铃声和工厂员工的聊天嬉笑声此起彼伏,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可这样一大波人流,完全没有给童可的小吃车带来太多红利。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擦肩而过。只有一小部分男性工人,在小吃摊上买了点吃的。 这样大规模的离场,大概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可童小吃摊上的串串,并没有减少多少。 等到这一波人流结束,苏怀夏心里算了下他的营业额。大概知道,他一天能赚多少钱。 看到人差不多都走光,童可就拿了个折叠小凳子坐下,随便弄了点串串当自己的午饭。再等上一个多小时,就是午休结束返厂的时间,到时候还能再赚上一波。 苏怀夏走上去:“我要十串薯片,和十串肉丁。” 童可没有理睬苏怀夏,自顾自的的吃饭。 苏怀夏不依不挠地继续说道:“老板,我要十串薯片。” 童可摊位上的这个小食卖的还不错。一根竹签上穿上八片薄薄的薯片,然后放进油锅炸。五分钱十串。这价钱有点低,不过童可有绝招这些竹签都是他自己去郊区的山上砍的竹子回来自己削的。所以可以抵掉一部分的成本。这些薯片如果能大卖的话,薄利多销也能赚不少钱。毕竟马铃薯本身的价钱也不贵。有时候像这种串串摊,最赚钱的不是肉菜,而是素菜。 童可吃完手里的串串,不发一语的起身,帮苏怀夏炸薯片。 “我要十串刷酱,十串撒粉。”苏怀夏说道。 童可虽然有些不太想搭理苏怀夏,可作为个小吃摊的老板,生意还是要做的。只要苏怀夏付钱,他就炸。二十串薯片,很快到了苏怀夏手里。 苏怀夏两种口味分别咬了口,立即明白小吃摊问题在哪里。 其实根源就是三个字不好吃。 不好吃,是餐饮行业的原罪。 童可自己看来不会调酱。他小吃摊上的酱就是从市场上买的最普通的甜面酱。撒的粉也没有经过任何的调配,就只是很单纯的孜然。 这样的味道太普通了,食客完全没有理由要来吃你炸的东西啊。 在这个朴素的年头,每个人的动手能力都彪悍。炸个薯片哪个工人不会甜面酱市场里又可以自己买到。想吃的话为什么不回家自己炸,还便宜点。 现在年代的餐饮行业不像后世,基本盘还不够大,大家在外面吃饭的习惯还没有被养成。所以要在这个年代的人口袋里掏出钱来,就必须做得好吃,非常的好吃。 苏怀夏知道这是她的长处。 摸清楚了人流量和童可的业绩,苏怀夏也不在这里久留,转身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消失在不远处。 看到那个奇怪的小姑娘终于走了,童可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一直营业到晚上。准备好的串串又没有卖掉。 今天的情况还尤其的糟糕,只卖掉了一半。 童可看着玻璃缸里的串串发愁。 他没有冰箱,所以串串都不能隔夜。如果白天卖不掉,就只能自己吃掉了。 今天剩下这么多,他可是亏本了啊。 他垂头丧气的推着自己的小车进院子。 在院子大门口的时候,沈卿出现喊住了他:“小童你回来啦” “是沈姨啊”童可停下步子和沈卿打招呼。他心里很感激沈卿,如果不是沈卿在他最难的时候帮了他一把,他还真不知道现在他住在哪呢。 沈卿看了眼童可玻璃缸里的串串:“哎呀,你这还有串串呀,卖点给我吧我的女儿想吃。” 童可听了连连摆手:“沈姨,其实你不用特意照顾我的生意的,我自己能够解决掉这些串串。” “嗨,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的女儿回来了,她真的想吃串串,你看我现在提着盘子,正要去买呢。”沈卿掂了掂手里的瓷盘说道。 “真的吗”童可将信将疑的问。 “沈姨能骗你吗。我本来还想去搪瓷厂那里找你呢,现在你回来了到正好。”沈卿人长得漂亮,说话又是柔柔的江南腔,很容易取得人的信任。 童可听沈卿这么说,没有在怀疑。既然沈卿的女儿真的想吃,他就麻利的热起油锅,不嫌烦地帮沈卿炸串串。 “你女儿喜欢吃什么呀”童可问。 “她都喜欢,你都来点儿吧。”沈卿说。 “好嘞。”童可撩起袖子,每一个菜式都下了不少。 等到把菜品从油锅里捞出来,正想刷酱撒粉的时候,沈卿赶紧拦住了他。 “别刷酱,别撒粉。” “可是这不刷酱,不散粉味道不太好啊。”童可奇怪。 “哎阿姨说句你可别生气。”沈卿尴尬地瞅了童可一眼。 “您说,我不生气。”童可爽朗的笑。 “我闺女说,你的酱和粉太难吃了,不如不用。”沈卿小心翼翼的重复着苏怀夏让她一定要说的话。 童可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僵硬在脸上。 沈卿心虚:“你说好不生气的。” 童可尴尬的呵呵了下:“您女儿是吃过我的串串吗” “大概是吃过吧她也没回来多少时间,我不怎么管她,所以也不清楚。但是她说吧,就连她自己做的酱,都比你的酱好吃。所以让我不要刷酱直接带回去。”沈卿还是心虚,她也是头一遭说怎么冒进的话。但自家闺女一定要让她把这句话说全,答应了她就必须要说完。 童可面上不自在。不过倒不是生气,而是对自己东西不好吃的尴尬和希望改进的求知欲。 沈卿又从来都是不会说谎的善良漂亮大阿姨人设,所以童可一点儿都不怀疑她说话的可信度。 童可知道自己小吃摊的弱点,他一直想找到一种好吃的酱料。但现在这个年代,市场没起来,所有的商品种类都单一得很,根本不可能通过市场买卖找到合适的酱料。 饭店大厨用的那些好吃的酱,又都是他们自己的秘方,也不可能随便往外传。 纵然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还是用最普通的酱料做生意。他还知道沈卿的父亲是著名的厨师,虽然沈卿不会做饭,但说不定她女儿手艺好呢 童可转念间就想了好多,恳切的询问沈卿:“沈姨,能让我见见您女儿吗我想请教她一下关于酱料的事儿。” “好啊。没问题呀,女儿就在院子里乘凉呢,进来一起吃啊”沈卿就等着童可这句话呢等到这句话,就意味着女儿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啦 她眉开眼笑的拉着童可进院子。苏怀夏在门口支了张折叠桌,边放着三个塑料小板凳。 “小夏啊,你要的人我帮你带来啦”沈卿没有城府的高兴喊。 苏怀夏听见这句就是一头黑线。妈你这样喊,不就告诉人家,自己是被框进来的 童不傻,看见桌子旁边笑盈盈的苏怀夏,又听沈卿这么一说,就瞬间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童可忽然停下步子在原站住,皱着眉瞪苏怀夏。 “啊,是我。”苏怀夏抬头望望天,“一起来吃个饭吗” “我不会和你合作的”童可固执的要转身。 苏怀夏在他身后叹了口气:“你都过来了,不偿一下我的酱料吗好吃的话你就有可能解决一个大问题,不好吃的话也就当填饱肚子,又没什么损失。” 童可被苏怀夏说动,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沉着脸,走到桌边坐下,将手里的炸土豆片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放到桌上。 苏怀夏打开旁边一个样式漂亮的白瓷罐,拿起旁边一把干净的小刷子,挖出点茶褐色的酱体,在每一串炸土豆片儿都刷了薄薄的一层。 她给了童可几串:“尝尝” 童可犹豫着没有接:“是不是刷的太少了这样没味道啊。” 他瞧苏怀夏手里的那几串土豆片,刷在上面的酱几乎连土豆片金黄的颜色都盖不住,怎么可能好吃呢 苏怀夏不以为意:“伟大的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一个食客,你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没味道呢” 童可被怼的没话说,只能默默的接过她手里的炸土豆片儿,咬着吃了一块。 舌尖接触到土豆片表面的酱料时,瞬间一股甜辣的味道立即沿着舌尖蔓延到整个舌苔。一直吃惯了市场上那种味道普通单一,除了甜味就没有其他味道的甜面酱的童可,吃到这种层次丰富,不仅甜中带辣辣中又透着鲜,还有股浓浓麦香味的酱料,好吃得舌头都卷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嚼什么土豆片,连舔了好几下土豆片儿的表面,就想多尝尝这奇异的酱料。 “你别光吃酱呀,这可是我特地为煎炸食品搭得酱,你一起吃啊。”苏怀夏看只舔不吃的童可,哈哈大笑起来。 童可被苏怀夏笑得脸红,听话的把土豆片和酱料嚼一起吃。薯片脆香的口感,又给蘸料加了另一维度的层次,刺激的味道加上咔嚓嚓的口感,让土豆片吃起来轻松极了。不像是正餐那么结实,但美味休闲,让人放松。 “怎么样,好吃吧”苏怀夏问。 童可又撸了好几串,没时间回答苏怀夏的问题,只能点头点头又点头。 等到童可把他自己炸的土豆片儿都吃完。看见苏怀夏没有继续涂桌上其他的肉类,自己也一点儿都没吃,就觉得有些奇怪:“你不吃吗” 苏怀夏把桌上的那些串串都推到一边:“你的肉丁我看着就知道肯定很难吃,除了盐和胡椒,你还能放点别的吗。” 童可:“” 这腌肉的方法,可是下乡的时候和国营厂食堂的大娘学的。厂里吃饭的师傅们都觉得好吃,怎么到她这里就变得这么一文不值了 “我也腌了点肉,你尝尝吧。” 说完,苏怀夏起身走进厨房。童可现在对这小姑娘好奇极了,也跟着进去。 厨房的案台上放着一块腌好的猪肉。苏怀夏赤手将肉上的香料都抹掉,用抹布擦了擦手,拿起旁边的菜刀,三下五除二,将肉切成一堆堆的肉丁。 小姑娘年龄不大,看起来比童可还要小五六岁,可这刀法却比童可看到的任何厨师都要成熟稳重。她切出来的这些肉丁,几乎都是大小相似的菱形,而且没有任何边角料。 本来一块不大的肉,被她这样一切,就好像平白无故增了一倍。 童可也是刀工高手,自然之道苏怀夏这份手艺上的价值。把方形的丁改成菱形的丁可以让肉丁看起来更多。但是也变得更加难控制。童可知道,起码自己是没办法做到的。 这个姑娘,不仅厨艺在他之上,刀工也比他更厉害。 苏怀夏拿了个碗装起她切的肉丁,走到童可小吃车边上,找个网勺,兜着肉丁下油锅。炸了会儿潇洒撩起,动作流畅漂亮,像是一场表演。 她抖干净肉上的油,走到桌边,将肉盛到刚才吃土豆片的碗里。 “你尝尝” 童可心里肯定肉丁的味道铁定不差。因为在苏怀夏下油锅的时候,这肉香就已经被热油逼的炸开来,说是十里飘香也不为过。 童可心里又是惊叹又是期待的扎了块肉丁放到嘴里。刚嚼下去就能感觉到孜然和胡椒的香味。而且苏怀夏选的是最妙的五花肉。炸过之后坚硬的瘦肉和豆腐般质感的油肉互相交融。油肉抵消了瘦肉的柴,瘦肉又减了油肉的腻。孜然,黑胡椒,还有其他不知名的辛香料配上盐,将肉的香味吊足。稍稍嚼几下,就能唇口留香。 如果说刚才的土豆片主要的刺激在味觉上,那这些肉丁就是香,太香了。童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肉。 “好吃”童可连吃了好几块,眼神都变得涣散。 “我我跟着你做”童可完全没了刚才的冷漠,对苏怀夏崇拜极。有这种手艺,还怕吃的东西卖不出去吗 “我可以不要你给我钱只想让你教教我做这些菜”童可现在已经完全被苏怀夏这两道菜折服。苏怀夏在他眼里就是根金光闪闪的大腿。只要牢牢抱住她,没有卖不出去的道理。 “我也不会苛刻你,给你一个月三十五块的工资,在加2的提成怎么样。”苏怀夏和童可打商量,“你可别嫌这提成少。我当了老板,可是买断了你的风险。你只要跟着我,就不用担心每天做的串串卖不出去,这些卖不出去的风险都由我担着。” 童可完全不觉得工资少,只要苏怀夏能够教他,在少的工资他都不会觉得少:“腌肉和调酱的方法你能教我吗” “怎么腌肉我倒可以教你,但这酱料的配方我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答应跟着我做。每天你负责削竹签,买食材,腌肉和做串串。我来负责调酱和卖串串。”苏怀夏说。 童可一腔热血立即被浇灭一半:“为什么你做酱料的方子不交给我呢这样你就完全不用管了,我帮你做帮你卖,你只要收钱就好” 苏怀夏耸耸肩:“总还是要留一手吧,不能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呀。” 童可沉吟了下,表示能够理解:“如果我好好做,有没有机会学到酱料的配方” “你放心,我也没想一直绑着你。如果你能为我赚到八万块,我就把酱料的方子交给你。”苏怀夏也没想一直做串串生意,她只是想快点赚到八万块钱,然后带母亲还有即将平反回乡的父亲赶快从这糟心的地方给搬出去。 童可乍一听八万块,着实被吓了一跳。可仔细想想苏怀夏那些菜品的味道,又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其实苏怀夏给他的条件已经很优渥。到不是说工资有多高,而是她肯教自己怎么样把东西做得更好吃。这可比高工资要还宝贵的东西。 两人一拍敲定。童可不想耽误第二天的生意,连夜请教苏怀夏关于腌肉丁的做法。 等他终于明白自己平日里差在哪里的时候,童可心里却起了另一个疑惑:“既然你的厨艺和刀功都这么好,为什么还要请我呢你自己卖不是更好,还省了一笔成本。你如果和我竞争的话,我肯定卖不过你的。” 苏怀夏摇摇头:“找最适合的人,做最适合的事情这才是商业成功的捷径。一个人包揽全部效率太低也太累。”知人善用是苏怀夏从顾鹤之身上学来的最大秘诀之一。 他就是在这方面用的炉火纯青,才能够肆无忌惮的躺着数钱。别人为了赚点钱忙得人仰马翻;他懒到瘫在床上不想动,可钱还像潮水一样往他身边涌这就是差别啊 “这也不对呀。你的刀功和厨艺都这么好,你应该比我更适合留下来准备食材。卖串串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情,我去就好了。”童可还是不理解。 苏怀夏意味深长的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我绝对比你更适合销售。” 童可这时候不了解,但是到了第二天出摊的时候,他就知道苏怀夏到底什么意思了。 今天苏怀夏出来的时候刻意打扮了下。穿了件很文艺的水蓝色长裙,长发用跟同色系的布条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她皮肤白皙,脖颈和手腕都纤细优美,站在摊子旁边,不像是个卖串串的,倒像是一个文艺女神。 这和油油腻腻的串串摊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童可第一眼看到苏怀夏那时候都有些痴。姑娘不打扮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漂亮,但也没多么惊艳,就是个漂亮的邻家女孩。可是她只要稍稍收拾下,就有股大家闺秀似的温雅气,质明艳动人。 “你这样打扮,我都舍不得开油锅,怕油星子溅到你。”站在她边上的童可,觉得现在他就像站在白雪公主旁边的小矮人。 “你真这么觉得那我要的效果就达到了。”苏怀夏非常配合她现在人设的抿唇笑。 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两家厂子的侧门打开,工人们或是走路或是骑着自行车鱼贯而出。 童可的摊子架在这里很久,大家都已经习惯性的无视他。就准备和他擦肩而过是时候,眼角忽然扫到站在摊子旁边的那抹水蓝色身影。 有不少男同胞遵从生理反应的踩了刹车,难免引发了一连串的追尾。后面不少人破口大骂,但顺着最前面那名男同胞的眼神转头看过去,骂声就渐渐小下去。 “要不要来尝尝我们的新品小吃呢”在众男同胞目光的洗礼下,苏怀夏落落大方的微笑。开业最初的艰难时光,用些特殊手段,还是很必要的。 “你你们这里有什么”最初一批被苏怀夏吸引目光的男同胞,毫无抵抗力的推着车走上前。 苏怀夏介绍他们摊子上的各种串串。 “我要二十串土豆片儿,十串肉丁。” “我要三个芋饼,十串肉丁。” “我要十串肉丁” 在苏怀夏的循循善诱下,原本冷清的摊子立即热闹起来。下单的声音此起彼伏。 童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火爆的场面,面对眼前无数只晃着钱不断下单催单的手当场愣住。 苏怀夏微笑着一一收下钱,踢了几脚童可:“愣着做什么,快炸啊” 童可恍然惊醒,赶紧撩起袖子麻利干活。 几串肉丁一下锅,瞬间那香味就像被点燃的烟花,砰的炸开,然后快速向着四面八方弥漫开来。 围着小吃摊的人忍不住惊叹:“哇好香好香” 这香味飘到前方,就连已经走出老远的人也顿住脚步:“是什么这么香” “好像是后面那个小吃摊炸肉丁的香味。” “哎老婆,你先回去,我就去看看。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家吃饭的。我就去看看” 被香味引来的人,又在小吃摊周围围了好几层。 那时候,第一批下锅的串串已经好了。苏怀夏记忆力很好,完美的将串串分发到正确的人手里。 他们被香味早就勾得口水直流,也顾不上刚出锅还烫,迫不及待的就撸了好几串:“哇这个好吃上面刷的是什么酱味道太重了但真的好吃哇。” “这个肉也好吃太香了,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就是太少了,一串撸一下就没了” 前面第一批拿到串串的人都在说好吃,后面的人光闻着香味吃不到串串就着急:“你们买完了别蹲在这边吃呀,还让别人怎么买。” 说着把前面一拨人都往旁边挤。前面的人又不愿意:“挤什么挤呀,我还想再买点呢” 本来被苏怀夏引来的众人,立即都沉溺进了美食里。 没过多久,苏怀夏和童可早上准备的半玻璃钢串串,就已经见底。两人都有点后悔,准备少了啊 “还剩最后十串土豆片儿和肉丁,谁要呀”童可喊。 “我要我要”前面的人疯抢。 后面的人听到了绝望的惨嚎:“你们带的也太少了吧,这么一会儿就卖完了” 有童可以前摊子的老客户,知道他晚上也出摊:“晚上下班还来不来呀” 童可连连回答:“来来来” “下午来的时候记得多带点呀”排在后面买不到的人发牢骚。 “多带多带肯定多带”童可拍胸脯保证。 直到旁边的玻璃缸里,所有的菜色都彻底售罄,人群才恋恋不舍的散开。 人都走了之后,童可虚脱的靠在小吃车边上。摆摊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面临这么高强度的劳动。往常他要卖上一天的量,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居然就售空了 “你真是太厉害了。”童可现在对苏怀夏只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 苏怀夏笑着排排他的肩膀:“你先别急着瘫,回去准备串串吧。下午可能需要2到3倍的量。今天我可以帮你搭把手做,明天可都要你自己做了哦。我的工资可不是白付的。” 童可现在丝毫不怀疑苏怀夏的判断。听到下午能卖出这么多量,立即满血复活。只要能赚钱,再苦再累都是幸福的童可现在充满了斗志,骑着小车,载着苏怀夏往回赶。争分夺秒为下午的战场做准备。 下午果然比上午更要火爆苏怀夏调的配方实在太勾人。上午没吃到的工友整个下午都是心心念念那抓人的香味。 放工的铃声一响起,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冲出侧门,直往小吃摊过去。 会来这里打牙祭的工人大多数是单身男性。吃的多还肯花钱。苏怀夏和童可准备了一下午的串串,又是眨眼间就卖完了。 在一帮依旧没吃到的工友的哀嚎下,两人只能连连道歉,推着小车回去数钱去。 “我们今天一共净赚了三百块” 苏怀夏和童可两个人对完账,童可黑漆漆的眸子连焦距都找不到了。 三百块是他以前三个月的盈利啊今天一天居然就赚齐了他有2的抽成,也有六块钱六块钱可是别人一个礼拜的工资啊 苏怀夏看着账本托腮皱眉:“这利润不行啊一天才三百块,一个月才九千。我难道要花十几个月才能存满八万哎,赚钱好慢啊” 苏怀夏真的好想念顾鹤之。实业果真不好做。如果顾鹤之在,把钱投到某些证券市场里倒腾几手就翻倍了吧 童可:“” 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之后的一个礼拜,苏怀夏和童可的生意火爆程度节节攀升。 苏怀夏雇佣童可原本是想偷个懒,不想做准备食材这种琐碎的事儿。可生意太好了,她这一个想躺着收钱的老板也不得不下场干活。 小吃摊的名声也从两家厂子一路被传播到老远,就连不是这个胡同的人,都知道在这条巷子的深处有家很好吃的小吃摊。 “小卿,这么多男人挤着,我们还是走吧,我不想吃什么油炸的东西。”在一层又一层人墙外面,胡梓琴皱着眉说。 “别,这小吃摊的肉丁和薯片儿真的可好吃了,你来了不吃就太可惜了”小卿拉起胡梓琴的手往人群里挤。她和胡梓琴人都比较娇小,再加上小卿拨开人群的手法可有技巧,没一会儿,就带着胡梓琴挤到了最前面。 “老板娘,40串土豆片,20串肉丁。”小卿边大声喊盖过所有下单的声音,边赶紧掏钱。生怕晚了她要的又卖光。 “好的,请稍等。”苏怀夏接过钱笑着说。 胡梓琴觉得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 “苏怀夏”她认出苏怀夏,惊呼出声,“你一个研究生,竟然在路边摊上卖串串”gd1806102: 第70章 第70章 苏怀夏早就猜到胡梓琴会这样大惊小怪, 不接她的话也不搭腔, 公事公办得问道:“40串土豆片和20串肉丁是吗” 胡梓琴恼苏怀夏, 才不要吃这个女人做的东西:“不是,我不吃油炸品” “哦, 那太好了。 “我要我要”又看到旁边的玻璃缸里的菜品逐渐见底。围在小吃车旁边还没有吃够的食客开启了抢购模式。 胡梓琴瞬间被挤出了圈外。 小卿看情况着急, 一边彪悍的在众多汉子里稳住身形, 一边扯着嗓子喊:“不是啊,她不要吃, 但是我要吃啊老板娘,我20串炸土豆片和10串肉丁还是要的哇” “没问题, 20串炸土豆片和10串肉丁,给”苏怀夏接过童可炸好的小吃递给小卿。 小卿美滋滋的拿着土豆片和肉丁挤出队伍,看到在队伍外面的胡梓琴抱怨:“你干什么呀,害得连我都吃不上了。”说着, 咬了口手里的炸土豆片,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哇真的超级好吃哇外面这个酱料绝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刀工,才能把土豆片削的这么薄”小卿赞叹。 刚才站在讨厌的女人面前,胡梓琴还能克制住自己的食欲。可现在讨厌的女人不见了, 好朋友又小卿在自己面前吃的这么香, 胡梓琴肚子很自觉的咕咕叫起来。不得不承认, 小卿手上的肉丁真香。 “你看吧最后还是想吃吧”小卿虽然怨胡梓琴让自己少吃了很多小吃, 可听见胡梓琴咕噜噜肚子叫的声音, 还是很义气地把剩下的小吃分了一半儿给胡梓琴。 胡梓琴本来还固执的想拒绝,可本能让她伸出了手,接过那几串土豆片和肉丁。 等到她的意志重新凌驾于本能之上,她发现自己的口腔里已经充满了美味的土豆片儿和肉丁。被炸得香脆的淀粉和肉丁肥瘦相宜的口感搅和在一起,给了味蕾前所未有的刺激。 胡梓琴吃第一口的时候,头脑就不停的闪现“好吃好吃,再来一点儿在一点儿”信号。可小卿本来就买的不多,她自己还吃了不少。现在分给胡梓琴一半也没多少。胡梓琴感觉没吃几口,签上的东西就消失了。 她留恋的舔了舔嘴唇,看向小吃车的方向充满渴求。 “哎,别看了,他们快卖完了。刚才挤进去的时候你不要,现在都被挤出来了,倒想吃了。”胡梓琴脸上想吃的表情太明显,连小卿都看得明明白白。 “小卿,你说她生意这么好,一天赚多少钱”胡梓琴遥望着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小吃车喃喃问道。 “谁知道呢,第一天就能有好几十吧。”小卿随口一说。 胡梓琴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一天可能有好几十可是人家一个月的工资呀 如果苏怀夏只是个普通卖串串的个体户,但她赚的再多,胡梓琴心里也不会有不开心。因为个体户不管怎么有钱,社会地位始终还是没她这个名牌大学生高。 可惜苏怀夏不仅仅是高考状元,还是顶尖大学顶尖教授钦点的研究生。这样的社会地位再加上她的赚钱能力,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胡梓琴面对苏怀夏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觉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她 胡梓琴凝视了苏怀夏很久,才跺脚咬唇,转身离开小巷子。小卿喊着在后面追。 她也不理她这位好朋友,强忍着泪水窜进了院子里。 因为低着头走路没看前方,撞到了端着一筛子尖头小辣椒走出来的苏正国。 “哎呦梓琴啊你走路看着点啊”被撞到啤酒肚的苏正国不愉快的低声嚷。 胡梓琴本就心里难过,被人一吼更加烦躁,可抬头一看是苏正国,脑中电光火石似闪过了什么。 她脑子反应快,立即抓住了其中一个点子。这点子让她有些惊诧,完全没想到这事她会想出来的。可又让她很兴奋是种虽然干坏事,但能够让讨厌的女人倒霉的兴奋。 这冲动来的太快,占据了她的头脑。她甚至来不及仔细思考其中利弊,脑袋就主动凑上前,在苏正国的耳边悄悄说道:“苏大伯,你知道苏怀夏在后巷子摆了个小吃摊吗” “什么”苏正国抱着手里的筛子,不明白眼前的姑娘告诉他这些是为了什么。他们早就和苏怀夏没有来往了。而且他也不太愿意提到苏怀夏。一提到这个女人,就让他想到在那个恶臭乡下阴冷潮湿房间里的不好回忆。 “她打出的招牌是聚芳斋哦还说自己才是聚芳斋真正的传人。”胡梓琴在苏正国耳边挑拨离间。 “真的”苏正国原本的好脸色立即阴沉了几度。 “真的”胡梓琴连连点头,她心里高兴。她知道苏正国最在乎的就是这个“聚芳斋”传人的名号。灾难后的这些日子来,苏正国靠这个名号赚了不少钱。 而且最近国营饭店被像是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的私人个体经济挤兑的快没了活路,眼看就要倒闭,到时候苏正国谋生的饭碗,就只有那个靠着“聚芳斋”名号打出来的流水宴师傅的牌子。如果“聚芳斋”传人的名号被摘掉,那么苏正国这个饭碗恐怕也要砸了。 “你带我去看看。”胡梓琴果然看见苏正国眼里都是恐惧神色。 “在这边,就在搪瓷厂和陶瓷厂的门口。”胡梓琴勤快引路。 这时候,苏怀夏和童可中午准备的量也都已经卖完,正打扫着他们摆摊的地方,把食客吃下的竹签都扫起来丢掉。 还有三三两两没有吃到或没有吃够的客人围在苏怀夏和童可的身边,抱怨那每天的量总是太少,还问问他们明天什么时候到,自己能够快点过来抢位子。 这种种现象都说明苏怀夏这摊子很火爆。虽然苏正国没有得到任何“苏怀夏在争抢我才是聚芳斋徒弟”的证据,可显然他已经通过眼前看到的景象,自己脑补出了很多他自以为的事实。他觉得胡梓琴说的没错,苏怀夏就是要来和他抢名号。 苏正国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个名号以前是他的,现在还是他的他得让苏怀夏把这个摊子给停了。 苏怀夏和童可中午又去补了点食材,回家里打算继续奋斗,就听见沈卿跑出来喊:“小夏,你有客人。” “我有客人”苏怀夏把手里的活交给童可,跟着沈卿进了屋子。 看见蒋建国还有个两鬓发白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屋子里等她。在墙角放着好多礼品袋,应该是他们提来的礼品。蒋建国和这面容端正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有几分相似,苏怀夏就猜两人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小夏,这是我父亲蒋洪权。”看看苏怀夏进屋,蒋建国连忙站起来介绍。他整个人的精气神踏实了很多,少了很多在知青点时的油腔滑调。 蒋建国没有参加高考,比他们早回城几个月。苏怀夏没想到就这短短几个月,能让蒋建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你好,蒋伯伯。”苏怀夏同蒋洪权问好。 现在正是饭点的时候,苏怀夏习惯性的又问:“建国,蒋叔叔吃饭了吗” 蒋氏父子听了连连摆手:“不不,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蒋洪权率先开口,话说到一半却顿住,犹豫了很久。 蒋建国在旁边等着着急,干脆接过自家父亲的话头,直白的说道:“小夏,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想请求您。”他满面愁容的说道。 苏怀夏感到好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蒋建国这样认真的样子。没想到知青点那个不着调的,回到自己父亲身边后,成长了那么多。 “我们一起下乡那么多年,还说什么恳请呀。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只要我能帮的一定帮你们。”苏怀夏说,“要不我们边吃边说吧” 苏怀夏说着去炒了几道小菜。 蒋建国知道事情说来话长,他没拦着苏怀夏。反正他知道苏怀夏做饭快。 苏怀夏炒完菜还想为蒋洪权开瓶茅台,被蒋洪权诚惶诚恐的拒绝了,他们本身就是来求助的,哪里还敢让苏怀夏破费 “夏同志,是这样的。我听建国说,您和香港商人熟识,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们介绍点生意”饭桌上,蒋洪权前前后后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开口求苏怀夏。 他心里真的着急。眼前一桌子美味的饭菜,他也根本没有心情品尝。 “是厂子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苏怀夏问。 “是呀,而且这事情还不小。”蒋建国叹了口气说,“我爸一年前把他的厂给承包了,改行做小机械。那时候没人做,所以一开始爸的生意还不错。看见生意一好,我爸就想和集体脱离关系。他觉得把私人的利润和集体的利润混在一起,今后肯定是要出毛病的。” “没想到刚刚脱离集体关系,调控就来了。刚刚好点儿的市场经济,一下子又乱。我爸现在进了一批原材料砸在手上,但根本没有人敢向私营企业下订单。”蒋建国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苏怀夏也知道,私营厂的生意不好做。现在的政策还是很鼓励个体经济,但绝对不鼓励会对各大国营厂造成威胁的私营长子。而且政策一直在变,谁都不知道在前一秒政策面前赚钱的行当,下一秒是不是还能赚钱。好多上游下游的钱和货,要么还不上,要么堆在一起,总之混乱极。 这还不是更糟的,更糟的是应该马上就要开始的打大王。 如果你这段日子赚多了,很可能到了那时候就成了要被打成大王。所以蒋洪权如果这笔真的砸手里,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道理是这样,看蒋建国还有蒋洪权满脸忧愁,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苏怀夏还是有点儿不忍。要不就帮帮忙吧,就这一次,可能那也没什么。 “要不我帮你们联系下顾鹤之,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路子。”苏怀夏说,“不过你们的机械厂是卖什么的呢” “大部分是农机。”蒋建国回答。 “农机啊这可能有点麻烦。”苏怀夏蹙眉,“顾鹤之大部分的投资应该都集中在金融和重工业,农业就不过我帮你们问问他吧,他路子广,说不定真有办法。” “他现在在华京吗”蒋建国眼中亮起了希望。 苏怀夏摇头:“他回香港了。” “啊那怎么联系得到他呀。”蒋建国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扑灭。这个年代通讯一点都不像后世那么方便。跨越海峡,把消息传到对面去。要么寄信,要么拍电报。寄信太慢,来回几趟他们的厂子早就凉了;拍电报又太短,而且真的贵,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知道要来回拍多少次电报。 “电话呀,他留了个电话给我。”苏怀夏说。怎么可能不留下通信方式,就放顾鹤之走。 “你们家有电话”这年头,有电话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 “嗨,你看我们家这条件,怎么可能有。不过我认识一个哥哥,在政府里工作,他那里有电话,我带你们去。” “那就麻烦小苏同志了”蒋洪权听到事情可能真有指望,连连起身红着眼眶致谢。 苏怀夏说的电话在刘国青那边。 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委员会好歹也是个市级的机构,再怎么着,一部电话还是有的。 不过现在华京的公交车可傲娇,中午还要停运一个多小时。但刘国青空闲的时间,也不过就中午这个把小时。如果跟着交车停运时间表走,那今天很有可能没有办法见到大忙人刘国青。 苏怀夏只能无奈带着蒋洪权父子,11路走着去。 “这就是华京啊真是不一样啊看这路多干净而且两旁都没车,只有人行道和自行车道这么安全呀”蒋洪权边走边睁大眼睛瞧四周的景色。他这么一大把年龄了,也是头一次来到首都。 “叫步行街。这条路上连了四五所大学,头尾又分别有两家厂子,平日里学生和工人比较多,把一般都是自行车或者走路,就没有设公共汽车道。至于小轿车嘛这条上的人应该暂时没几个人买得起,所以干脆也就不用了。”那年头,有自行车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小轿车。 “哦哦哦。”听着苏怀夏讲,蒋洪权频频点头,“那这条街很热闹呀有这么多学校和厂房。” “是啊。现在是暑假,所以清闲。等到学校开学了,这条街可要热闹翻了”苏怀夏说。 “哎,华京真好,大学真好。我也能考大学就好了”蒋建国看着路过的一座又一座高大的校门,心生向往。 不过往事已随着风去做过的选择也不好再更改只能叹息一声,跟着苏怀夏往前走。 三个人又走了一段儿,才终于在七月头炎炎的烈日下,走到就业指导办的小楼,上楼找到正在打瞌睡的刘国青。 “什么你要打电话去香港不行不行,这又不是长途,内线还好说说,外线怎么可能打得通。”刘国青睁着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听了眼前三人把事情经过说了遍,连连摆手拒绝。 “没有啊,我打的就是国内线。”苏怀夏把电话号码抄在纸上,递给刘国青。 刘国青接过一看,果然是国内号码,而且还是华京号码。 “你不是找一个在香港的生意人吗”刘国青奇怪,“他又不在华京,给你个华京的电话号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这个电话绝对能够联系到他。”苏怀夏耸耸肩,她很早就发现这点了,“我估计他是专门在华京找了个秘书,帮我转电话。” 刘国青:“就为了帮你转电话专门找个人这位兄弟是钱多的没处花吧” 苏怀夏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的。 刘国青:“” 最后,刘国青还是借了电话。苏怀夏拨完号码之后,那头秒接,真好像是专门在等她的电话。苏怀夏她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就麻利的帮忙去联系顾鹤之 黄浦江邮轮甲板上,放着张大不小的白色藤条纹欧式圆桌。圆桌边坐着两两四个人。在桌上放着几份白纸黑字油印的文件。鼓风机在旁边呼呼吹着冰,头顶有凉棚遮阴。轮船在江上行驶,还有徐徐的江风。可坐在西面的两个人额头上依旧汗水涔涔,脸上都是无奈的神色。 反倒是坐在他们对面一老一少两位香港人,悠哉哉的倚在靠背椅上,欣赏着江边的风景。 轮船开到的地方是普东。这时候的普东,放眼望去,还这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 “顾总钱总,这价钱真的不能再低了。”这桩案子的两个负责人擦着汗央求对面的顾鹤之和钱有财。 鬼知道他们这礼拜经历了什么鬼知道对面两个人的心肝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明明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一个看起来清俊有礼,两位负责人看到自己谈判的对象是这样的儒商,还心里小小窃喜了下。 哪里知道,一谈起生意,这两位儒商立即就变成了吃人血喝人肉,连眼睛都不眨下的吸血鬼。 这么大一片土地的价格是一压再压,最后压到都比白菜还便宜了,竟然还有条件这是欺负他们这片土地放不出去,只有他们一对接盘人嘛负责人恼。 顾鹤之抬眼撇了两人一眼,伸出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合同:“价格和条件都在这里,我们不会让步的。”他从谈判以来,就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情绪一样。当那双颜色独特的深茶色眸子看向他们俩的时候,两人总有种什么都没穿的压力和错觉。 两人又是掏出手帕擦汗。眼前这个年轻人太太可怕了 “顾总,有您的电话。”忽然,顾鹤之的助理拿了个黑色的大哥大走上前,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对面两个负责人都没有见过秘书手里黑漆漆的东西,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好奇又奇怪的瞧。 “华京来的”顾鹤之看了眼大哥大不经意的问。 “是的,华京来的。”秘书弓着腰,恭敬得说道。 “呵。”秘书的话是吹在顾鹤之脸上最后一丝冬日的冷风,随后,那漠然无波的俊朗脸庞上忽得春风和煦,有暖阳似的笑意从他那同样色系的眼睛里漾开。 “失陪下。”一直以来都慢吞吞的他,第一次如此迅速的抄起秘书手里的大哥大,长腿几个迈步,人就像一阵风似得消失在两个负责人面前,悄悄找了个角落独享他的电话去了。 负责人们: 他们刚才是看到这位小顾总笑了吗他原来也会笑吗他们还都以为能够这样昧着良心砍价的人,都是冷血动物呢 “喂。”顾鹤之将那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黑色大哥大放到耳边,嘴角止也止不住的往上挑,声音好像也变得柔和许多,“好久不见” “咦真是你哇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个内线的电话找到你的啊” 苏怀夏还以为按照现在国内电话接听的效率,她要等上老半天才能听到顾鹤之的声音。没想到这边墙上时钟的秒钟还没走上几圈,顾鹤之那边就接通了太神奇了叭 顾鹤之十分精湛的表演了什么叫笑容渐渐消失,他沉默片刻,决定无视苏怀夏不在点子上的问题,重点应该是 “好久不见。”顾鹤之划重点。 “哎也没多久啊,我们分开才不到一个月。”苏怀夏歪着脑袋说。 顾鹤之冷漠脸:“你觉得一个月不长吗”呵呵,是他一厢情愿了。 苏怀夏:“” 为什么她仿佛能隔着这还带着滋滋噪音的差评音质感觉到浓浓的怨念。 她连忙改口:“长长长和你分开的每一天我都度日如年” 顾鹤之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是。” 苏怀夏心里本还在吐槽顾鹤之的幼稚,可没想忽然从电话那端飞来一句话砸在心房上,让她老脸一红。多日不见,情话功力见长啊。 蒋洪权和蒋建国在一旁没听到声音,却也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爱情的酸腐气息。看着苏怀夏露出了姨夫笑,如果他们有妹妹女儿,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办公室里只有刘国青是清醒的,无辜被撒了满嘴狗粮的他不爽的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这电话还要办公的。” 苏怀夏向刘国青吐了吐舌头。 顾鹤之皱眉,那边有人她不是一个人打的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和他打电话,竟然还有人共享 顾鹤之在电话那头呵呵冷笑。 “哎,我有件事情想求求你。”苏怀夏停止不该有的话题,进入正题。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个”只有用得着他的时候才想起来打电话吗 “啊我我最近比较忙嘛”苏怀夏心虚,“我真的有事儿” 顾鹤之虽然气愤,可听苏怀夏着呢一说,语气里就带上了担心:“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啊不是我出了什么事。是蒋建国家里发生了点事情。你身边有没有需要农机的朋友” 顾鹤之又是沉默了会儿:“他是压原材料还是压货了” “这你都知道”苏怀夏惊讶,这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啊,“压原材料了。” “压原材料还好,让他卖了吧。近几年私营生意不好做,当心一点吧。”顾鹤之压低声音说。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说得是即将到来的严打。到时候像蒋洪权这种民营企业,很容易被打成投机倒把。 “但话是这么说,现在风气这样,原材料也卖不出去啊国营厂肯定不会收,私营厂谁又肯受敢受。”苏怀夏还是有点儿犹豫。 “别管这件事。胳膊没必要和大腿拧。”顾鹤之虽然在香港,可风向你苏怀夏还要了解,遇到这种关乎自身安全的问题,他绝不会心软也绝不会退让,“倒闭比搭进去要好。” 苏怀夏叹口气,知道顾鹤之在作出决定后的铁石心肠。他现在一定不会帮蒋洪权他们。 “你消息真灵通啊,我们这边风头还没彻底起来呢,你在香港就知道要严打了。”苏怀夏说道。 顾鹤之吹着江风烦躁的挠头,他担心苏怀夏会意气用事:“我不在香港,我在浦江。你不要轻举妄动,在华京等我过去。我现在马上过去。” “等等,你在浦江做什么”苏怀夏嗅到了什么。 “买地。”顾鹤之简明扼要,“我在黄浦江边上买了几块地。” 苏怀夏拿着电话的整个人都呆住。她记得华国房地产意识觉醒是在1982年。顾鹤之在1980年就开始买地了这这是神仙操作吗 “你买的哪儿”苏怀夏急切的问。 “陆佳嘴那片吧,你很熟悉”顾鹤之说 熟悉啊怎么不熟悉啊几十年后的cbd啊 “你除了哪儿还买了什么”苏怀夏继续问。 “在深镇买了几块,本来想谈完浦江这几块就来华京的,但是现在我先过来找你。”顾鹤之说。 “雾草”就连一向有礼貌的苏怀夏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别你千万别先过来找我你先把你谈的那几块地都拿下多买点儿使劲的买” 顾鹤之:“”几块地而已,哪有自己的媳妇儿重要 苏怀夏害怕顾鹤之这次又固执,因为她让到手的鸭子给飞了:“真的你别来找我。我不会轻举妄动的。特别喜欢地特别特别喜欢,价钱越低我越喜欢就当送我的礼物,多买点呗”以后涨疯啊有木有 顾鹤之:“你真喜欢” 姑娘家家为什么喜欢地 苏怀夏毫不迟疑地回答:“喜欢” 接着她又想了想,细思极恐,小心翼翼试探:“顾鹤之,你是不是也是重生的啊” 顾鹤之皱眉不理解:“重生是什么” “哈哈哈哈啊没这么,我是说你有远见。”苏怀夏打哈哈。 “这是远见吗”顾鹤之歪头,“土地作为稀缺资源,现在竟然便宜,大概率就是抄底,这不是常识吗” “”没有常识的众多未开地产商人们,苏怀夏在这里替他们先跪了 苏怀夏使劲劝了顾鹤之好几遍,让他先买地,别来找自己,才放心地挂掉电话。 在一旁听了半天“地”,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蒋洪权和蒋建国看苏怀夏挂掉电话,就怀着忐忑询问:“顾总他他说什么” 苏怀夏浑身一僵。 呃后半段光想着买地惹忘记劝顾鹤之帮下忙了 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再给他打个电话吗 苏怀夏看着眼前蒋氏父子,心虚的不行。 忽然,脑中有光一闪,一个和“地”相关的灵感闪现。 苏怀夏敏锐的抓住,又稍一琢磨,感觉好像能成事儿 她犹豫的会儿,要不要和蒋洪权说。毕竟顾鹤之不帮的理由说的也不错 可苏怀夏一直知道实业艰难。所以不太想打击这位打拼在第一线的老实业家。最终思考再三,还是决定试试看这个大胆激进的方法。 “蒋叔叔,顾鹤之他现在身上还有事儿,不太方便出面帮您。”苏怀夏笑着为顾鹤之说好话。 蒋洪权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但我有个办法,说不定能试试。”苏怀夏说。 “什么办法”苏怀夏的这个办法,现在几乎就是蒋洪权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其实如果这批原材料能和组织挂钩,就是完全合理合法的。”苏怀夏说。 “这个我也知道啊。”蒋洪权长长叹出一口气,“但是哪里去找组织挂钩,又怎么挂啊” “组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苏怀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刘国青,然后不怀好意的笑。 刘国青满脸惊吓,抱住胸前:“你你们想做什么我可是良家妇男啊” 苏怀夏当着三人的面把她的想法说了遍,所有的人都觉得她的想法太激进太疯狂。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可是在场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80年代土著,一时间还有点难接受苏怀夏这大胆超前的想法。都表示先要回去想想。 苏怀夏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靠谱。如果真的能够执行下来,她的小吃摊也会从中受益,到时候说不定分分钟就能赚出一套房。 不过苏怀夏也知道要改变想法很难,他们想先想想,就先让他们想想吧。反正苏怀夏现在是看透了,赚钱在她这边绝对是长久之计,急不得。 苏怀夏看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有公共汽车。她现在坐车回去,恰好能够赶上小吃摊迎接午休之后返厂的浪潮。 苏怀夏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赶到厂子侧门口,却看见童可推着车就要走。远远看过去,放串串的玻璃缸还是满的。 “童可”苏怀夏叫住童可,跑步上前,“怎么刚来就要走呢” 童可面色阴冷铁青地指了指玻璃缸里的串串:“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苏怀夏不懂他什么意思,奇怪的往玻璃缸看过去。发现里面的串串竟然被人泼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脏东西。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苏怀夏也严肃起来。 “他们干的。”童可抬手指了指百米开外的地方,那里还停了辆差不多的小吃车。不过车子比他们老旧很多,也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旧货。摊子上的串串也没多少,稀啦啦的放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做生意的。 “他们来捣乱”苏怀夏问。 童可露出内疚的神色:“我今天中午汤喝多了,找个地方解了下手。走的时候忘记把玻璃缸锁起来,结果就成这样了。” “这不是你的错。”苏怀夏安慰道。 那边,两个手臂上刺着刺青的地痞流氓,站在他们的摊子前对苏怀夏吹口哨。 童可原本积压的怒气,被这一声口哨给彻底点爆,红着眼睛想冲上前和他们拼命。 苏怀夏赶紧一把抓住他:“你先冷静点。他们是地痞流氓,和他们硬碰硬不划算。”她悄悄说。 恰好,返厂的人流开始了。 苏怀夏心里暗叫不好,催促童可:“快走。” 可是已经晚了。 他们回去的路线和返厂的人流是相反的。 返厂的人看见苏怀夏和童可的摊子都很兴奋,纷纷围上来想买串串。 可看见玻璃缸里肮脏的串串后,发出惊呼:“这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恶心” 两个纹身男趁机在苏怀夏和童可背后哈哈大笑:“看见了吧,你们每天吃的串串都是他们掉地上了也舍不得扔,擦擦干净照样卖给你们。以前是你们都没看到,今天恰好看到了罢了” 童可怒:“你别胡说我们隔夜的串串都不会买。” “啧啧啧,我恼羞成怒了哦。”纹身男嬉皮笑脸。 另一个则不失时宜的吆喝:“来呀,垃圾串串别吃了,吃我们家的吧。我保管味道比他更好” 人一多就容易人云亦云。纹身男这样一忽悠,不少人就以为他们看到了事实。嫌弃的咒骂着苏怀夏和童可,边转投纹身男的怀抱。 童可着急:“怎么办呢” 苏怀夏冷笑:“呵呵,咱们先回去做新的,晚上再来让他们好看”gd1806102: 第71章 第71章 童可什么都没说, 只是沉默地跟着苏怀夏走。 些小混混已经成为华京街头巷尾的毒瘤。 在之前几个月虽然进行过一轮的严打。可是轮严打刚刚有一番成果。就遇到各处的国营厂联名上书,要求约束不断冒头的私营厂。国家有限的精力有限,只能把注意力从治理社会风气上转向对于经济的调控。毕竟比社会风气治理,经济基础还是更重要些。 因为对社会风气的严打持续的时间太短, 所以根本没有将这些毒瘤斩草除根。严打力度弱下去之后, 他们又立即死灰复燃,而且势头比之前更甚。 如果不是他们的小吃车隐藏在这条不为人知的小巷子里,可能早就已经被收保护费收到关门大吉了。 像这种小混混三五成群,被他们纠缠上是一件很麻烦又很危险的事情。像自己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平民小百姓,除了受欺负, 好像也没有其他别的方法。 童可刚才是怒气冲昏头脑, 才会愚蠢的想跟他们拼命。 但现在冷静下来,反倒劝起苏怀夏:“算了吧, 这些人我们惹不起, 还是换个地方卖吧。” 苏怀夏现在可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说的难听自大些, 她现在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哪里会怕这几个小混混。 “别人都惹到头上来了, 我们还不反击, 不是太孬种了”苏怀夏呵呵笑, “我记得他们家的串串价钱只有我们家的一半, 这么低的价钱里面肯定有猫腻。我等下找人去买点他们家的串串, 看看能不能抓到他们什么把柄。” “我这里有。”童可说着从小吃车的暗格里拿出了几串用油纸包着的串串,“我也觉得里面有问题,所以也找人去代买了些,还没来得及尝。” 苏怀夏赞赏的看童可:“你可以呀心思真细腻。” 童可被苏怀夏称赞的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他快二十五六岁了,竟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用这种长辈对晚辈的语气夸赞哎他叹了口气。 苏怀夏和童可把串串给分了。 童可吃了几串,震惊的说道:“这味道没有想象中的糟啊还有点好吃我以为那几个小混混卖的东西一定特难吃呢。 他又细细的品了品:“这味道竟然和你做的有点儿相似” 苏怀夏歪头思考:“这串串绝对不是那几个小混混能够做出来的。做这个肉丁的人一定是个厨子。能够品出我方子里的食材,并且高仿还原的这个厨师从业的时间不算短。”苏怀夏说道。 “有人在背后算计我。”苏怀夏得出结论。先是毁了她的摊子,而且又偷偷在背地里品她的食谱,怎么看都是针对她有备而来的。 “可我总觉得不得劲啊。味道是没错的,而且甚至比你的做的串串的味道要更重。那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童可摸着后头颈摇头晃脑的想,总是觉得差那么一点儿,但想不通是因为什么。 “他用的肉是死猪肉。”苏怀夏一语道破童可心中的奇怪。 作为一个顶尖的厨师,一口就能尝出食材的品质。 “他们的串串卖得这么便宜,就是因为用的是死猪肉。”苏怀夏转着手里的串串冷静地说道。 “卧槽。这是谋财害命啊。”童可吓得赶紧把嘴里剩下的肉吐了,呸呸又连吐了好几口唾沫。吃猪肉吃了可真要命啊。天知道那些猪是怎么病死的。 “我要去举报他们。”苏怀夏把童可手里另外半串没有吃完的串串收了回来,放在油纸上又重新包起来。 童可心里虽然气愤,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无奈:“别,你还是别去了吧。这事情太小了,你就算去报了案也没人管的” 苏怀夏震惊:“卖死猪肉还是小事儿” “那可不。个体经营户刚刚开始,相关的法律规定都没有完善。现有的法律好像也没有哪条说不能卖死猪肉啊。现在拿着这几串串去报案,警察就算管了这件案子,也没有任何执法的依据。”童可无奈地说,这就是社会现状没办法。现在就是一个市场时代的乱世,刚刚起步私营小老板除了忍受各种变故和不公,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我才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呢你去做串串,其他的由我搞定。”苏怀夏冷笑着说完,人影就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开。 “果然还是太年轻啊”童可无奈地摇摇头。 小姑娘现在还太单纯,以为所有的问题都能靠正义解决。可现实哪有这么简单。她去碰壁了就知道想要和一些小混混硬碰硬又多么疼。 不过小姑娘既然是雇他的老板,老板说要去做串串,作为员工,童可还是听话的去做串串了。不过他心里觉得,重新做的这些串串,下午去了之后,八成还是要被那些小混混给糟蹋掉。 到了下午三四点,苏怀夏终于回来了。 “你报案报的怎么样呀”童可问。他心里是不相信苏怀夏真的能成功。不过看苏怀夏一脸成竹在胸的淡定,他还蛮好奇。看来小姑娘心态挺好,受了打击也不会放弃,挺能够自我调整。 “还好吧。”苏怀夏淡淡说道,“出摊吧。” “你真的要出摊吗这些串串用的料都挺好,与其被他们给糟蹋了,还不如我们自己吃。”童可又怂又心疼。 “怎么你还不相信我能把事儿搞定”苏怀夏挑眉。 童可你先入为主的给小姑娘定了位,所以到现在也不相信小姑娘真的有能耐搞定这件事。就当小姑娘是在他面前装老板的架势。他现在把苏怀夏当做小妹妹看,舍不得让她伤心没面子。小妹妹喜欢过家家,他就和他一起扮着。大不了等下她骑车带着苏怀夏赶快跑。 “相信你相信你我们这就走吧。”童可说。 他载着苏怀夏又回到小巷子。 他们的小摊走后,小混混的摊子立马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摊子上现在又摆满了串串。数量比上午更加多。苏怀夏这下更加肯定,是有人在帮他们。两个小混混的手一看就不是做饭的。摊子上的串串刀工还不错。而且这么多量铁定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做出来的。估计是小混混这边还在卖,那边就已经开始制作了。 “泉哥,你说那两个卖垃圾串串的孬种,下午还敢来吗。”两个人还没走近,就听见一个小混混对另一个小混混高声说道。 刚才他们分明看见自己走进。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显然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哈哈,我看他们是不敢来了。他们如果还敢再来的话,变成垃圾的就不止他们的串串。你哥我一定把他们的脑子也揍成垃圾。”另一个光着膀子语气凶狠地说道。 童可踩着三轮车的步子停住,担心地说道:“小夏,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 苏怀夏沉思:“好吧,那我们先在这里停下。” “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卖不出去啊,离厂子太远,人都被他们截走了”童可不赞成。 苏怀夏坚持:“就在这里停下吧。” “哈哈哈,泉哥,你看那两个孬种真的来了。还停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们过去和他们好好打打招呼吧。”小混混一号瞧见苏怀夏和童可蜷缩着停在离他们老远的地方,得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泉哥也跟着笑,看到有人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是件让人身心愉快的事。怪不得人人都抢着当老大。 他们本来还想来找苏怀夏的麻烦,但是恰好这时候工厂下班的铃声响起,泉哥赶紧把得意忘形的小弟拉回来:“别笑了,要开始卖串串了。” 上午的好生意和高收入给他们尝到了甜头。比起欺负苏怀夏,他们现在更喜欢赚钱。谁不喜欢钱呢 经过之前一个礼拜的经营,苏怀夏已经培养出这批工人吃小吃的习惯。 其中有不少工人下班回去不吃点什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所以工人们一下班,就把小混混的摊子围得水泄不通。 苏怀夏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习惯给别人做了嫁衣。小混混站在苏怀夏和童可的劳动成果上,血吸得不亦乐乎。 “我和你们说,不要去吃那个小姑娘做的串串,他们那东西不但不干净,而且还是用死猪肉做的。” “是啊,死猪肉本来就便宜,他们的串串还卖得这么贵。是拿你们的命在赚钱啊。”两个小混混边卖还边不忘抹黑苏怀夏。 苏怀夏和童可的摊子距离厂子侧门老远,食客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就被两个小混混给截流。再加上他们还不遗余力的抹黑,摊子上这些原本供不应求的串串现在连一串都卖不出去。 “哎原来他们这么过分吗我还以为那个小姑娘和小伙子人还不错呢,没想到竟然干出这样的勾当。”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大家都忍不住惊讶恐慌起来。 “什么竟然这么缺德吗死猪肉做串串他知不知道死猪肉会吃死人的啊”几个经常光顾苏怀夏小摊的食客已经倒戈。 有几个甚至想来找苏怀夏理论,反倒被两个小混混劝住:“算了,也不要和人家小姑娘斤斤计较。” 童可听了被气得发抖:“这些人长的都是猪脑子吗自己不会分辨是非,就光听别人一张嘴说” 苏怀夏笑笑:“这就叫乌合之众。不过也好。这样的人有多容易听他们的,就有多容易听我们的。” 苏怀夏话音刚落,童可听见巷子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他就看见一群身穿着警服,带着电棍的男人齐刷刷的快步走进巷子,在被食客团团围住的小吃摊子外面又围了一圈,将摊子包围起来,完全堵住这两个小混混逃跑的可能。 带着两个警察从侧面挤进人群,一把将这两个正在忙碌的小混混按倒在地。 “艹你妈,哪个王八羔子偷袭老子”泉哥被按倒的瞬间,习惯性的破口大骂。这时候按倒他的警察,把冷飕飕的手套咔嚓靠在他的手腕上。 感觉到熟悉的温度,泉哥前面所有硬气和脏话瞬间都像是被参了水的烂泥,稀里哗啦软成一滩:“是警察大哥啊大哥啊,我没犯事儿啊,你拷我做什么呀” 语气反差巨大,刚还是个硬气的粗老爷们,下一秒就变成了个受气小媳妇。远处的苏怀夏看见泉哥这戏精般的操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如果这是一出戏。泉哥这表演还蛮可爱的。 童可看得心惊动魄,不知道这群警察是哪里冒出来的。 “对呀大哥哥我们真的没犯事儿啊你看我们做什么呀”另一个小混混也扯着嗓子喊。 “闭嘴。”按住他们的警察被喊得不耐烦,“你们没有犯事儿,我们怎么可能来拷你们。我们有翔实的证据,证明你们在这里卖的肉是死猪肉。死猪肉吃了有生命危险,你们可能涉嫌蓄意杀人罪。”警察冷冰冰的说道。这些台词都是苏怀夏想的,是她在警察局特意要求的。要的就是这样惊悚的效果。 两个小混混被吓得嘴唇苍白。他们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暴露的这么快。死猪肉都是他们偷偷摸摸去买的,而且还有大厨苏正国的调味,一般人不太能够尝出问题来。 他们本来以为能赚一笔再走呢,这一天都没到,钱都还没见着呢,自己的人就被搭进去了。还是什么涉嫌杀人罪这罪名一听就了不得,真是吓死他们了。 “卧槽感情搞了半天,他们才是卖死猪肉的”围在他们小吃车边上的人都炸锅 这些人连两个小混混的话都信,现在面对警察这种自带权威光环的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又听到警察说他们犯的是蓄意杀人罪。都是背脊一阵阵发凉。猪死不是没有原因的,说不定是瘟疫呢肉还在嘴里的,赶紧像是吃了什么鬼东西一般呸呸的吐掉;咽下去的人更是脸色发青,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要被毒死了;还有的甚至直接抠起喉咙干呕,试图把刚才吃下去的吐出来。 童可和苏怀夏在后面看戏,前面那些丑态百出的人群,逗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谁叫他们只知道听别人的,不知道自己动脑筋肉丁卖得这么便宜,怎么可能是好肉嘛”童可看到不仅仅是两个小混混被抓,就连误会他们的食客都受到了惩罚,心情别提多愉悦舒爽,直拍着小吃车哈哈大笑。 这出闹剧一直到两个小混混被带上警车,才算画上了个简单的句号。 小混混被带走后,童可忽然惊讶地转头看苏怀夏:“那些警察不是你叫来的吧” “不是我叫来的。”苏怀夏笑着回答,“只是我举报成功了而已。” “真的”童可疑惑,为什么小姑娘举报就这么轻易方便,自己遇到类似的事情,却投诉无门呢 童可还不知道,苏怀夏认识刘首长的事情,更不知道这位刘首长一个电话,在华京有多少分量。 童可心里的疑惑还来不及问苏怀夏,就见苏怀夏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吆喝。 “各位,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是被他们害的。中午大家看到那些脏串串,也是被他们陷害的。”苏怀夏边说着边随便拿起几串串有滋有味的撸起来,“你看,那些串串连我都敢吃,就说明它们千真万确是干净的。” “哎算了吧,谁知道你们的串串用的是不是死猪肉呢。” “是啊是啊,我老婆说的没错,外面的东西果然不干净。我以后不在外吃东西了。” 虽然苏怀夏竭力证明他们的串串是干净的,可经过刚才的信用打击,她好不容易替这些人建立起来的在外面用餐的习惯摇摇欲坠。 有时候信任就是这么的脆弱。 苏怀夏赶紧让童可炸了一大把串串,然后分给眼前的食客:“大家可以吃吃看我们家的串串,再和刚才你们吃的串串对比一下。死猪肉跟新鲜猪肉的口感是不一样的。刚才大家只吃一样可能吃不出来,但现在有了对比,大家就应该能够感觉到,我们家的确是新鲜猪肉。因为我们家的口感更好。” 原本舍得在外面撸串的大都是单身男性。对于食物的新鲜度不太敏感。可现在刚刚吃过差的再吃好的,鲜明的对比还是吃得出来。 “哎好像是他们家的肉比较有嚼劲。” “我也有这么觉得,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刚才那家摊子的肉的确乌糟糟软绵绵的。” “而且完全不用担心在我这里吃东西。我用我外公的名声担保,我们这里的肉绝对绝对是好肉。”苏怀夏看见风评渐渐回来,乘胜追击。 “你外公和串串有什么关系”吃串群众不解。 苏怀夏必要的时候还是回向她厉害的外公借一把力:“我外公就是以前聚芳斋的主厨。” 这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华京本地人,在灾难之前,“聚芳斋”的名声还挺响。 “聚芳斋”虽然和“五福斋”齐名,但他们的受众其实不太一样。 “五福斋”走的完全是高端精品路线,食材大部分选用的都是鱼翅海参这些珍贵却不怎么有味道,要耗费厨师大量心血的高档食材。 “聚芳斋”平民化很多。很少见这些稀奇古怪的食材。通常都是些菜市场的大路货。但外公和他的祖祖辈辈就是有实力,能把这些大路货做成和“五福斋”一样高档次的菜肴。不少挑剔爱面子老饕客,甚至可以因为它的味道,无视他食材普通的缺点,将他和高端的“五福斋”放一个档次里。 这就是为什么,在两家酒肆并存的时候,“五福斋”的人总是看“聚芳斋”不顺眼。他们总觉得“聚芳斋”不配合他们齐名。 且更加让“五福斋”窝火的是“聚芳斋”价钱也十分亲民,在平民百姓里很受追捧。可以说上到高端老吃客,下到平民中产,都是“聚芳斋”的受众范围。这样“聚芳斋”每年的营业额和利润都是“五福斋”的好几倍。 虽然外公做的“聚芳斋”把“五福斋”的主人气得半死。可这并不阻碍他受到广大老食客和平民百姓的喜爱,厨神这个封号也是华京人民给的。外公在华京,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苏怀夏这话一出,下面就骚动起来:“你真的是厨神的孙女怪不得串串这么好吃” “服气心里服气”他们完全不怀疑苏怀夏的身份,因为味道摆在那里。 原本已经濒临崩坏的信任,总算是被苏怀夏救起来了。 虽然经过了一段波折,总算还是回到了正轨,而且抛出外公这个大王后,苏怀夏的小吃摊生意更加红火。 苏怀夏因为身上还挂着蒋洪权父子的事情,所以没办法一直在小吃摊上帮工。她还特地帮童可又找了个人。 童可现在完全把这小吃摊当做自家生意,瞧见苏怀夏又请人花钱,心疼极了。他觉得自己能够应付过来。不过苏怀夏觉得多个人效率能够更好些,一个人这么忙容易出现事故,她还是坚定的多请了个人帮忙。 苏怀夏请完人后,就对小吃摊的生意放心很多,可以肆无忌惮的老往水木大跑,为的就是找赵擎。她给蒋家父子出的主意里,赵擎的作用不小。 “你要让我参与帮忙修改设计机械厂流水线可我还没开始上学呢。”赵擎连连摆手,觉得这事儿自己根本做不了。 “你来不是就为了提前积累实操经验还提前来水木大的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反而不要了”苏怀夏说。 水木大机械系寒暑假是有类似夏令营的活动,开放一些模拟车间,好让学生们能够有更多的实战经验。 “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把大学一年级和二年级的教科书都预习了一遍吗” “但这哪能呢”赵擎还是心里怂。 “哎,你真的别怂。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如果你不行的话,找个能做靠谱的学长来也行。有报酬的。” 听到苏怀夏让找别人做,赵擎的斗志反而被激发出来:“我我再想想。” 苏怀夏瞧见赵擎充满斗志的双眼,就知道赵擎这边事搞定了。赵擎其实也完全可以当个研究生。就连带他的学长都说他的水平比普通的毕业生都要好。所以她相信赵擎能够完美的做成这件事儿。 现在就看蒋家父子有没有胆量进来合作。 苏正国没想到,自己诱导过去的两个小流氓,这么快就被苏怀夏给轻轻松松解决。 他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惹那个可怕的姑娘。 可是当他摸着去后巷看看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厨神孙女”的字样。苏怀夏厨神孙女的名声,已经在两家厂子里传开了。 苏正国本打起的退堂鼓,又被失业的恐惧被按下。 不行不能让苏怀夏把这生意继续做下去。 他知道苏怀夏已经考上大学,而且还是不错的大学。以后出来是包分配工作的。所以她继续开饭店的可能性不太大。现在过来开小吃摊 ,应该就是为了大学攒点生活费,不是长久的打算 他必须要让小姑娘受点挫折,知道餐饮生意不好做,让她一辈子都有阴影,不敢在做餐饮生意。这样就没人敢来和他抢名声。 要做到这点,有点儿难度。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而且他也不敢当面给苏怀夏设绊子。 这时候,他收到了华京餐饮个体户协会的饭局邀请。华京做个体户的人越来越多,就出现了一些抱团的非正式小团体。平时没事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权当交个朋友。 这次餐饮业个体户协会的聚会,就在苏正国主厨的国营饭店。 苏正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当天忍痛买单请客。而且还为大家亲自做了这顿饭。 在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他穿着厨师服走到台前。 苏正国的手艺在普通的厨子里还算不错,而且他的名声在华京餐饮圈子里挺有名。这样的人不但请他们吃饭,而且还亲自下厨做。这让所有来吃这顿饭的个体户们都受宠若惊。 看见苏正国走进来,都热情的招呼他。 苏正国和个体户们寒暄熟悉了之后,就开始不断的倾倒苦水。 他的这些苦水都是有关苏怀夏的。说苏怀夏是怎么仗着自己是厨神孙女欺负他,说他不配有厨神徒弟这个名号。还说自己家对苏怀夏好,苏怀夏就蹬鼻子上脸,欺负苏奶和他弟弟。 总之,在苏正国嘴里,苏怀夏就是个仗着外公势力,欺负老好人的恶毒姑娘。在场个体户听了都是一阵阵惊呼,一个姑娘怎么能够恶毒如斯。 苏正国在恰当的时候抛出钩子。说苏怀夏在搪瓷厂门口摆摊。而且生意做得很红火,老天爷真是没眼,恶人没恶报。 在场有几个正义感爆棚的,就自发举手要帮苏正国去教训教训苏怀夏。有人起头,凑热闹的人也就越多。不一会儿,一桌十几个个体户,都参与到了这个“教育毒姑娘”的计划中。 最后碰杯时,苏正国看见大家举着杯子,满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八成没问题。 人多势众,他就不信苏怀夏这生意还能做下去。 果然,从那天之后,苏怀夏小吃摊的生意就开始各种不顺。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隐蔽的后巷一下子涌入了十几个小吃摊。一直把苏怀夏这摊子挤到了最后面。无论童可怎么提早过来占位子,都会有人比他更早。好像这些小吃摊的摊主都互相认识似的,排好了班轮流过来占位子。 好地段没了没关系,他们味道好,食客照样会多走很多路过来吃东西。 但这些小吃的摊主也有绝招,他们会半路揽客。硬是将想来苏怀夏小吃摊的客人用各种方式诱惑走。 抢他们的客源也就算了,这些人竟然还把自己的垃圾往苏怀夏小吃摊边上扫,远的就特意提过来扔在他们边上。童可和帮工两个人,完全招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他们摊位周边时时刻刻都脏得像垃圾场。 “那生意简直没法做了”苏怀夏这些日子都没有来管理小吃摊,好不容易抽时间过来管一次,看见的就是这样惨淡的经营。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我们。”童可实在是想不通,“小夏,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苏怀夏眯眼冷笑:“应该是吧,但现在我也没时间去查。这生意我们不做了走,跟我回去。”她气急败坏的说道。这样恶性的竞争,真的让人很恼火。 童可不肯走,他好歹也是个男人。连苏怀夏都被气成这样,他当然不可能心里没火。 “我不想就这样认怂,我要和他们死磕到底。”童可咬着后槽牙说道。 “我这可不是什么认怂。”苏怀夏也生气,但是她冷静很多。她知道跟这些人死磕到底,完全是自杀行为,没有任何好处。 “你都不做这个生意了,不是认怂是什么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你在这里做生意。”童可说。 “他们不让我们在这里做生意。我们就换个地方做,然后气死他们。”苏怀夏这时候还有心买个关子。 童可烦躁:“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一旦换地方了不就合了他们的心意了吗” “你想知道那就别和他们在这里较劲,把车子骑回院子跟我走,我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苏怀夏压下心里所有的怒火,声音沉沉的说道。 “走之前先把这些人的脸都记住。风水轮流转,他们现在高兴了,不代表会一直高兴下去。”苏怀夏说,“我们要把他们的脸给记牢,到时候摔巴掌给他们的时候才能甩准。” 童可还是不明白苏怀夏到底什么意思。但她的语气好像真的有应对的方法。他也先压下心头的怒火,跟着苏怀夏把这些挤兑他们的个体户们都牢牢印在脑海里。然后听苏怀夏的话,把车开回小院。 “把车打扫干净,锁起来盖上。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卖串串了。”苏怀夏说。 童可心里满是疑问,但还是照着做。 苏怀夏把请的那个人给解雇后,带着童可去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办。 在那里,刘国青、蒋氏父子还有赵勤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们。 苏怀夏把童可带进去,让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接着,苏怀夏向每个人发了一份厚厚的油印资料。 童可因为是临时来的,没有准备他的份,他就和蒋建国和看。 油印资料里的东西很丰富。童可最先看到的是七八页的小吃车设计图。那些小吃车大同小异,仔细一看又有不同的细节。童可又看看上面的标注,有山东煎饼,手抓饼,炸鸡柳,螺蛳粉等等不同功能的小吃车。 在小吃车后面又是厚厚的一沓食谱。分别三两对应前面的小吃车。每种小吃车都有相配的一分非常详细的食谱。详细到什么料加多少克,加热几分钟最好等等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本厚厚装订在一起的企划。 童可文化水平不低,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读过企划书,但还是畅通无阻的快速把整本企划看了遍。 接着,他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们要搞个美食步行街” “是的,我们要搞个美食步行街,来配合解决知青返城就业难的问题。”苏怀夏微笑。这就是她给蒋氏父子出的主意。 在搪瓷厂和陶瓷厂正门口有条步行街,这条步行街以这两家厂为重点,以另一端的石英厂和纺纱厂为终点,连接了四家八百人朝上的工厂和五所万人朝上的综合大学。 大学生和工人都非常符合“小吃”的人群定位。这条街简直就是为了“小吃”量身定做的。 苏怀夏的计划是,她抛砖引玉,贡献出十三种小吃的配方。又和赵擎还有蒋家父子一起设计了八种小吃车。蒋家父子反过来针对他们参与设计的小吃车,适当调整了现有的流水线,让自己的流水线能够更加适合小吃车的批量化生产。 到时候,苏怀夏的小吃配方和蒋家父子的小吃车搭配售卖。蒋家父子拿大头,苏怀夏拿10的菜谱分红。 这样,就解决了蒋家父子机械厂原材料积压的问题。 可产品是有了,卖给谁呢 答案是,卖给刘国青。或者更确切点说,是卖给刘国青当主任的返城知青就业办。 再由就业办转手卖给返城知青们。 到现在都没解决就业问题的知青,大概率是没有机会进工厂了。因为凡是有路子的都已经走了,能顶替父母的也已经走了。还会来这里寻求帮助的,都是走投无路,实在找不到工作的知青。 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就做个体户吧。 其实这是条很明确也是条唯一的出路。大部分的知青都应该知道。但他们迟迟不敢走,是因为太多顾虑。政策上的和经济上的。 现在有就业办这个政府组织保驾护航,至少在政策上,他们不用担心。 在经济上,刘国青会给予他们适当的帮助和贷款。他之前一直就在琢磨让知青大规模成为个体户的方法。所以申请了很多经费。可一直都没找到靠谱的项目,这些经费就被他压着没动。 现在,遇到了苏怀夏这个项目,这些资金终于派得上用场。 他打算一部分用作美食步行街的装修,一部分用来买小吃车,另一部分用来给知青们低息贷款,剩下的一部分,用来支付苏怀夏的工资。 美食街开业入住的第一批个体户必须质量过硬,这样才能开个好头。所以苏怀夏打算开一个培训班。一是打算宣传一下这些小吃车;二是打算抓一下小吃的质量。这些小吃的食谱都是她精心调配过的,味道肯定一级棒。但食谱在棒,做的人不行,味道还是出不来。培训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这些所有的内容还都是这条美食街的冰山一角。几个人就着这个方案细细的谈了很久,敲定了各式各样的细节。 第二天这个项目就立即上马,并且如火如荼的展开。 这么大的项目,过程必然很曲折。苏怀夏几个人遇到了巨大的困难,险些要放弃。但好在最后还是咬牙硬撑了下来。 经过长达一个半月的培训,苏怀夏一共教出一百多个合格的小吃车摊主。 在大学开学的第二个礼拜里,美食街就要开业了 在后巷那些美滋滋享受着两家工厂流量红利的个体户们不知道,他们即将会把一句俗语从此刻在心里真是,肠子都悔青了。gd1806102: 第72章 第72章 黄家富这段日子, 觉得自己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情就是抱了苏正国的大腿。 那次在华京餐饮业个体户协会聚餐上, 黄家富其实听出来苏正国是在说谎。他在革命没有结束的时候,是红wei兵小队长, 专门纠察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牛鬼蛇神在他这双火眼金睛下现原形。 苏正国拙劣的谎言,根本骗不了他。 可他还是第一个佯装正义的起身力挺苏正国。他知道苏正国在华京餐饮业,是条当之无愧的金大腿,抱上了肯定不是件坏事。他这次又是请吃饭, 又是绞尽脑汁说谎, 铁定是有所请求,自己能够帮,就是让他欠了自己一条人情。 果然,苏正国马上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话里话外,就是要让他们帮忙整治那个叫做“苏怀夏”的小姑娘。 “苏怀夏”这个名字, 黄家富有点儿印象, 他记得自己曾经跟着大部队一起打倒过一个姓苏的生物农学教授。这教授在受批斗的时候,喊得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黄家富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下苏正国关于苏怀夏的背景。知道苏正国并没有平反。这让黄家富心里就放心很多。像这种被打倒到社会最底层的人, 只要没有平反, 一般都很难翻身。苏怀夏这个小姑娘在黄家富眼里, 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 任人宰割。 少年时的经历让黄家富现在胆子极大, 毫不犹豫的就力挺苏正国, 说要帮他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姑娘。苏正国和他两个人都有点煽动能力, 几句话一说, 再加上喝了点儿小酒, 在座的人几乎都是血气上头。没有多想,就在两个人的煽动下,一同加入了声讨毒姑娘的行列。 事情就像黄家富预想的一样,进行的很顺利。 小姑娘和她雇佣的帮工都是孬种。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只会灰溜溜的逃走,之后再也没有回过这条巷子做生意。 至于这条巷子,是黄家富个体户经历里最最好的肥肉。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肯花钱在外面吃饭的客人。 他以前和都在中小学门口摆摊。那里的生意真是太难做了。中学生手里钱少,根本拔不出几个子。小学生有家长接送,家长一般都是妈妈奶奶这些家里的主厨,都不会让孩子们吃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卫生。 以前每次卖出点东西都要费老大的劲儿。 可现在这里这些男人,都不用他吆喝,下了班就自己会涌向他们的摊子。 仅仅是不到一个月,跟着他来挤兑苏怀夏的几个小吃摊摊主都赚得盆满钵满。 他每天都能拿着大把的钱回去,终于能够在他的工人老婆面前抬起头了。之前一直因为自己赚的少工作又不稳,被老婆和她娘家人嫌弃。现在,他一个月赚的钱就是老婆一年的工资。家里说什么话,腰杆都挺得笔直。 “真是要感谢苏大厨,给我们推荐这么好的一块宝地呀”某天卖完串串,黄家富数着钱,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真是太感谢苏大厨了,那就是我们的恩人啊”其他的摊主附和。每个人都在这里赚了不少钱。 他们的好日子一直到九月快临近中旬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带着满车的小吃去后巷。 每个人都是信心爆棚得看着工厂侧门,等着下工铃一响,从厂里涌出的人流,就会把他们摊子上所有小吃都一抢而空。 可今天好像发生了点意外。 下工的铃声打了很久,他们都没看见像往常一样蜂拥而出的工人。 厂子侧门口冷冷清清,根本没人。偶尔有几个从场子里走出来的,都是那些没有在外面用餐习惯的大姨大妈。 她们完全将巷子里一排的小吃车当做空气,骑着自行车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又等了半个小时,巷子里的一群小吃摊,一笔生意都没做出去。 所有人就奇了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大家隐隐约约听见从远处传来的音乐声。这音乐声好像是从厂子的正门传来。隔这么远还有声音,可见音乐如果是在原地的话,那该又多震耳欲聋。 “黄大哥,正门口好像很热闹呀,我们没生意,是不是和前面的热闹有关”黄家富旁边买蒸糕的个体户疑惑道。 黄家富也说不准。 这时候从厂子里走出个男人。黄家富没忍住,拿了串他摊子上的肉串,走上前把男人拦下,将手里的肉串塞到他手里。 “大哥,我想问一下,今天怎么这里没人呢”黄家富看男人接过肉串吃起来,赶紧问。 男人我早就料到他们会问这件事儿。 “在我们厂子门口开了条美食步行街,你们别在这里摆摊了,没人的。大家都去前面的步行街了。而且步行街那里还在举办大胃王的活动,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吃掉规定量的食物就能免费还能拿奖品。现在那里热闹极了。喜欢在外面吃东西的人都去前面凑热闹了,谁还往后巷子走呀。” “美食步行街这是什么”黄家富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词。 “哎呀,你们自己去看看吧,我急着回家。”男人吃完串串,不耐烦地骑着车走了。 黄家富和其他个体户面面相觑。 最后决定派出几个人去前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些个体户里威望最高的黄家富当然在内。 几个人能穿过厂子,往正门口走。 隔老远就听见了让人耳朵嗡嗡作响的大喇叭。再仔细一听竟然不是音乐,而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加油” 几个体户心里都好奇,加快了脚步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们快步来到大门口,看见正对着大门口的方向架了个台子,台子两边放了两个黑漆漆的黑色大箱子。黄家富有点儿见识,知道这叫做扩音喇叭,还有个洋气简单的名字叫音响。 台上放着一条长桌,桌子的旁边立着一块高高的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第069号烧烤摊位大胃王比赛。在30分钟内吃掉500串串串,不仅串串的钱免付,还能够得到十块钱的代金券。” 长桌上一排坐着五个男人,正胡吃海塞着他们面前的串串。 在台子底下,围着一拨又一拨的观众。 有个打扮很漂亮的女人,正将一个黑乎乎的圆形棍状物体对着他们。两边的音响又将他们的加油声放大。就显得格外热闹。 “这到底在干什么”黄家富旁边的个体户不理解。 黄家富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这什么大胃王挑战有什么意思 他转过头又四处打量。在擂台的不远处新竖起来了一座像牌坊一样的建筑,上面写了几个烫金大字:“美食步行街。” 在牌坊的后面,原本宽阔的步行街此时两旁都停满了小吃车。黄家富粗略一数,在他视野范围内的就有二十多辆,更不要说后面绵延着一望无际的小吃车。 “他们不会想要个体户都集中在一起卖东西吧”另一个个体户惊诧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东西还卖得出去吗” “谁知道呢”黄家富也有这个疑惑。他光是看台上那些请人免费吃的串串,心里就肉疼。如果真的有人能在规定时间内能吃掉三百串串串怎么办那得赔多少钱呀而且还要送十块钱的代金券这要增加多少成本真不知道这些人平白无故给别人送钱是为了什么 “走吧,我们回去吧。他们这样生意是做不起来的。大家就是一个新鲜好奇,等到这新鲜劲过了,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黄家富觉得这些人八成要亏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那肯定要分流啊,到时候哪里赚得到什么钱。 其他人也相信黄家富的话。没有兴趣再继续看下去,调头打算回自己的小摊做生意。 黄家富临走的时候,看见自己身边的几个满脸兴奋的观众,每人手里都握着一份薯条。 在他的不远处,一个卖炸薯条的小吃车老板,正在满头大汗的炸薯条。薯条刚刚出锅,就被围着看好戏的人一抢而空。 他又仔细一看,发现这老板竟然是和他一起下乡的战友。 这个战友头脑没他灵活,回乡很久了都没找到工作,干了几次个体户也都以失败告终。黄家富在下乡战友聚会上,还经常拿他打趣。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生意这么火爆的一天 黄家富不想承认一直被他压在脚下的蠢货有一天会比他能赚。于是他更加坚定,这条街的生意是起不来的。今天这么火爆,只不过是有人拿钱办比赛再买人关注。等比赛结束了,该凉的还是要凉。 “他们好像活动就开一个礼拜。一个礼拜之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生意还是会回来的。”黄家富安慰大家。 大家也都相信黄家富的话,每天在后巷苦熬。祈求着这活动时间赶快结束。 一个礼拜过去了,活动也顺利结束。 然而,他们的生意还是没回来。 而且生意跌得简直有点儿邪门。他们以前在其他的地方摆摊,人流都是慢慢减少。可这里却是一下子一个人都不来了。好像所有会在外面吃饭的人,都在瞬间蒸发不见了。他们在这一个礼拜里,竟然没有卖出去任何一份小吃。 “黄大哥,这事情不对呀你说一个礼拜生意就能回来,但一个礼拜昨天就过了,今天怎么还是没人来买呀前面的活动也结束了,但人怎么都没回来呢”黄家富的几个小跟班焦急的把黄家富团团围住。 黄家富也是焦头烂额。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啊 真他妈见鬼了gd1806102: 第73章 第73章 享受了一个多月的高收入, 突然陷入颗粒无收的状态。 换做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换地方。 可现在尝到甜头后, 就不想再动脑筋,只想守住这两个厂的客流。现在生意这么难做,哪里去找这么高质量的吃客 他们不想放弃两家厂的客源,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前面那条美食街摆摊。但条美食街不是想进就进的。之前日子的装修, 刘国青一共划出了几千个摊位。而且规划师一起设计了一种摊位锁。他在每个摊位上都做了一个装置, 下面有个凹槽,上面有桩子。只有拿到钥匙才能把桩子按进下面的凹槽, 把车子停到摊位上在上面做生意。 所以如果不去租摊位,是没有办法在上面做生意的。问题是, 摊位到底怎么租, 问谁租呢 后巷子这些个体户,上个月光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根本没有关注到相关招商信息,所以现在都是一头雾水。 黄家富想到他上个礼拜去看大胃王比赛时遇见的战友,心里想能不能找他要点消息。 可他从来都是比那位傻战友强,突然间要他卑躬屈膝去讨好询问这位傻战友, 面子上挂不下来。 不过还是生存要紧。他现在真的是焦头烂额。不仅仅几个跟着他一起做生意的小吃摊摊主逼着他解决这件事,就连家里的老婆也一直在抱怨, 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拿钱回家。 无奈之下只能拉下脸面,去找前面小吃街的战友说说话。 他特意找了不是饭点的时间, 把自己的摊位交给同伴之后, 散着步子去前面找他那位战友。 穿过厂房就是战友的摊子。 让黄家富没想到的是, 现在是下午两三点, 照理说应该是最冷清的时间。但战友的油炸小吃依旧红火。不少学生打扮的人围在他身边,叫着要下单。 红火的还不止他这一个摊位,放眼望去其他的摊位上也都聚集了不少的食客。 黄家富等了会儿,想等战友摊位前的人都散去,再找他说话。 可他等了好久,好不容易前一波散了,后一波又接上。黄家富等不下去,插空走到战友身边:“小宋你还记得我吗” “啥”宋岂辉听到耳边的声音熟悉,转头一看,瞧见昔日去兵团下乡的老战友黄家富竟然就站在自己旁边,爽朗的哈哈大笑,“老黄啊,好久不见。” 黄家富听到宋岂辉叫自己老黄心里就不开心,只不过比宋岂辉大了两岁而已,哪里老了,但这次来毕竟还是有求于人家,他放下心里的不爽和嫉妒,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你生意不错呀。这次你倒做得挺好啊。” “是不错,关键不是我做得好,是这条街上的客源质量好呀这么多人流,只要品质过关,不怕东西卖不出去。”宋岂辉手上不停,美滋滋的说道。 看宋岂辉这这一副生意火爆到忙不过来的样子,黄家富心里更不是滋味:“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摆摊呢” “前些日子不是在招租吗。我看价钱实惠,还有优惠,就来了啊。没想到生意是真不错。”宋岂辉不过脑子的回答,“哎你别拿,不是你的,这是旁边那位女同志的。番茄酱和自然都在前面,喜欢味道重点的自己调啊。” 宋岂辉刚和黄家富没搭上几句话,注意力又被自己的生意给吸引过去。 黄家富站在旁边可尴尬,就像个巨大的电灯泡,干扰宋岂辉赚钱。 “老黄啊我现在有点忙,你告诉我哪里能找到你,等我下摊后来找你聊聊。”宋岂辉不好意思的说道。 黄家富哪里敢让他来找自己:“没事没事,你忙吧。你什么时候下摊,我来找你把。” “我这批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能卖完,等下还要去准备食材赶下午的高峰。大概晚上九十点下摊。” “这么晚下摊” “是啊,生意太好了。趁热打铁,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啊。”宋岂辉说。 黄家富听着忌妒的耳根都红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点半,宋岂辉终于下了摊子。 黄家富打了一斤老白干,又让妻子炒了几个小炒,把宋岂辉请到家里来喝酒。 宋岂辉人单纯,也没有防着黄家富,人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赚了多少钱哦,这半个月来去掉成本费和摊位费,大概赚了小一千吧。” “摊在在哪里租的我是在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办租的。可便宜了,一个月才十块钱。去的早些还能打折。”宋岂辉被灌得醉醺醺,心里所有的事情都像倒豆子似的啦啦往外面吐。 黄家富抓到了关键信息:“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办条美食街是他们办的” “对呀,他们办这条街,当初好像就是为了解决返城知青就业的问题。你拿着当初你下乡的凭证去,说不定摊位费还能打折。” 黄家富和宋岂辉聊了一个晚上,心里有了点儿谱。连夜找出所有自己下乡的相关凭证,第二天一早,就去就业办的大门口等着。 离就业办上班还有一个小时,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都是要来租摊位的知青。黄家富看到这长龙,心里又是惶恐又是庆幸。还好自己早点来,否则这可能就租不到了。 租商铺的办理还挺有效率。摊位根据地段和位置分成三个等级。最贵的十块钱一个月,次一点的八块,最便宜的五块。选好地段付好钱之后,就去另一个地方摇号。摇到几号就是几号。只退不换。 黄家富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快轮到他了。 他前面也是和他一个兵团但不同连下来的知青,刚才在排队的时候,他们还聊了好一会儿。这位同志想租块最贵的摊位。 黄家富在后面看着他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签了一年的合同。然后数出了12张十块钱的大票面,交给对面的男工作人员。领了摇号的排队码起身离开。 这下终于轮到黄家富。 “你好同志。”黄家富积极的向前面那位男同胞问好,并且将自己下乡的证明殷勤的递给他,“我也想要十块档的铺位。” “黄家富”男青年翻了翻他下乡的材料,“你居然也是兵团出来的兵团竟然也有你这种德性的” 黄家富觉得这男同胞语气不太好,不清楚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如果放在其他的情景下,黄家富听到这种明显带着嘲笑的声音,八成要爆炸。可今天不是要拜托人办事吗他只能卑躬屈膝的赔笑道:“是啊是啊,我在兵团好几年了。我的德行还是可以的。” 对面的男人看着他的资料笑笑。笑容很是不友好。比起他刚才对那位战友的笑容,现在这笑更加像是冷笑:“你的摊位一百二。”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明白。”黄家富做好准备来的,忙从包里数出一百二十快钱递给男人,“我要租一年。” 他对面的男人冷冷的看着这十二张十块钱:“一百二十块钱就想租一年你搞错了吧我说的一百二,是一个月一百二十块。你要租一年,是一千四百四十块钱。再加六十块钱的服务费,正好是一千五百块钱。快点付钱吧。” 男人呼啦啦说了一堆,黄家富只听进去了一句,就呆呆的愣在原地。 “不对呀,小兄弟 。这摊位不是十块钱一个月吗你刚才办的那个就是我一个兵团的战友,我明明看见他花了一百二十块,就租了一年啊。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一百二十一个月了呢” “刚才那位同胞是道德品质优秀的好同胞。当然要尽量的优惠。至于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我们让你进市场是有风险的,当然就要多收一点钱啊。这叫不同的道德品质,不同的对待。” 黄家富怒气上头,把他的包拍在男人的桌前:“我怎么就道德败坏了你倒是说说清楚。” “呵呵,一个月前干的坏事,现在就不记得了”童可面对暴怒的黄家富一点儿都不害怕,“你看清楚我是谁。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过了多久呀,您就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你”黄家富奇怪的上下打量童可。刚才就想着要买摊位,没有注意这个男人,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男人竟然是一个礼拜前帮苏怀夏摆摊的那个小帮工。 “是你”黄家富心里震惊极了。谁能想到这小帮工一眨眼就变成了就业指导办的工作人员 就业指导办可是正式编制内的,超级难进啊 他在帮苏正国挤兑苏怀夏的时候特意打听过童可的背景。知道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回城知青。父母都死了,在华京无依无靠,才出来靠摆摊为生。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物业办的职工 黄家富心里害怕,他隐约知道这次办摊位的事情麻烦了。 可心头上不愿承认,压下恐惧撒泼:“你想干什么凭什么我的摊位费就贵我不服把你的领导叫来” 童可笑着耸耸肩:“没什么服不服的。你贵出的钱就是你的惩罚。恶人有恶报,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你之前看着没事,其实是报应的时候未到。” 黄家富不相信童可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左右摊位费:“我不管,把你的领导叫来” “你到底办还是不办后面还有这么多人陪着呢。”童可才懒得理他。他的领导是刘国青和苏怀夏。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大忙人,成天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也没有功夫搭理黄家富。 童可话一出,排在黄家富后面的人都骚动起来:“不干就滚啊,没看见大家还排着队等吗” 排在黄家富身后的是个体格彪悍的汉子。瞧黄家富霸着位置不肯走,铁着脸上前,一个肩膀就把黄家富顶了出去。 后面的人看见黄家富红着脸还要挤进来骂,赶紧纷纷围上,将他彻底拦在圈子外面。 被众人挤兑的黄家富气得发疯。 他心里不甘心,第二天故伎重施,抓了一帮子人在就业知青办门前闹事,说是工作人员有猫腻,要求见领导。 恰好这天刘国青在就业办。 看到外面这么热闹,也不避讳,亲自出面。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刘国青走出来问,“你们要找领导,我就是这里的领导。” “领导,你们工作人员徇私枉法,明明是十块钱一个月的摊位费,他租给我一百二十块是怎么回事”黄家富大声说道。 刘国青没有把人请进屋子里单独谈,而是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其他排队的知青听到这个天文数字的摊位费,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假的这么贵工作人员还能随意定价吗”下面起了纷纷议论。毕竟大家都是租摊位的一方,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难免有些唇亡齿寒。 “工作人员我这儿没什么工作人员在租摊位啊。”刘国青装作奇怪的说。 “领导,别开玩笑了。那个坐在里面租摊位的男人,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是谁呀”跟着黄家富一起来的个体户嚷嚷道。 “哦,你是说童经理啊。小张,去把童经理请出来,把事情向各位同志说清楚。”刘国青对身边的助理说道。 “经理”听到这个词儿,不管是黄家富一伙儿,还是外面排着的人都觉得奇怪。这词儿没听过,好像的确不是zheng府工作人员的头衔啊。 童可跟着小张出来,笑着向刘国青打招呼:“刘主任您好。” “童经理呀,听说你租给这位同志的摊位费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别人都是十块钱一个月,给他要一百二十一个月”刘国青问。 听刘国青问得这么直白,大家都以为童可会否认下,结果没想到童可回答的更加直白:“是这样的没错。给他的租金这么贵,是因为我和老板都讨厌他,觉得他人品不靠谱。他现在还来闹事,我觉得一百二十一个月还是少了,他这样人品的,应该两百块一个月。” 童可话一出,所有的人听见了,都震惊到沉默。 “经理你看看小小一个职工,竟然在你眼前这么理直气壮的假公济私你们到底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黄家富被气的发抖。 “对呀,两百块一个月,也太黑了点吧”其他排队的知青不知不觉都站在黄家富一边低声议论。 “你在说什么”刘国青瞥了黄家富一眼,“童经理怎么会是我的职工呢他是我们的私人合作伙伴。整条美食街大部分摊位都由他和他老板承包下来了,定价租多少钱一个月,是他们的权利,怎么能够叫假公济私呢” “还有你们这些在排队的。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你们去看看还留在我们就业办手里的摊位,一个月要租金十二块呢你们租到一个月十块的,都是受了童经理和他老板的恩惠,知不知道。像你们这样乱说话的,怪不得找不到工作。站在谁那边都拎不清。”刘国青毫无顾忌的训斥那些帮黄家富说话的家伙。 苏怀夏就是为了争口气整黄家富他们,所以把自己得奖学金还有从食谱上赚来的钱都投进这条美食街,承包了大部分的摊位。 刘国青也怕摊位租不出去的风险,就低价都租给了苏怀夏。现在苏怀夏是这条美食街最大的业主。 大家被刘国青训得有些发懵。消化了会儿之后,就有人奇怪的问:“既然这位老板能给我们优惠,为什么又要加这些人的价呢” 排队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有这个疑惑,他们隐约闻到了里面的八卦。 刘国青呵的一笑:“这是个好问题。童经理啊你和这位同志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单独问他要这么多钱呢” 黄家富和那些同他一起来的个体户听到刘国青问的话,头脑都是嗡得一阵响,心里暗叫不好。 童可接过刘国青抛过来的话头,三下五除二就简明扼要的把之前在工厂后巷子摆摊,结果这些个体户仗着人多欺负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排队的众人听得都是一阵唏嘘,原本还因为一样是个体经营户,所以同情黄家富遭遇的人,现在都是对黄家富和他那些一起来的同伙满心鄙夷。 黄家富和那些同他一起来的后巷小商贩,原本还想再辩解下,现在面对像海洋一样的斥责,他们觉得现在如果还不走的话,就要被这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他们心里再不满,也只能赶快找到方向,溜之大吉。 “你们先等一下。”这时,童可忽然叫住他们,“肯定不会自己来挤兑对我和老板的。你们背后是不是还有指使的人把这个指使的人说出来,我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点优惠。” 本要遁地而走的后巷小商贩脚步都是一顿,迟疑的转过头看童可。 他们在心里衡量,是背叛苏正国的利益更大,还是守住秘密的利益更大。 只有黄家富还算硬气:“我们没有人指使,就是觉得后巷的生意好,过来做生意罢了。” 其他的人听见黄家富都这样说了。原本想开口说出苏正国的人也不好再开口。 童可一笑:“你们不说也没关系,我就去里面办手续了,你们走好。” 后向小商贩们心里都是一阵叹息:哎看来要拿个摊位是越来越难了。 有些人想打退堂鼓放弃,可又想想那诱人的利润,心里就舍不得。 “童经理您等一下。”黄家富也是舍不得人里的一员,“如果告诉你指使我们的人是谁你真的能给我们降价吗” “千真万确。只要你们说出指使的人是谁,我就给你们打折。”童可尊尊善诱。 黄家富还在犹豫,他觉得童可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到底降多少钱呢 他身后有个体户终于忍不住:“是苏正国苏大厨让我们来的我们也不过就是人家的打手,什么都不知道。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小喽喽呢” 现场一片哗然。来这里申请摊位的大部分都是做餐饮业的。苏正国也算是一位大手,没想到个人道德品质竟然这样龌龊。用这样不正当的竞争手段。 “苏正国这人真是太恶心了,亏我以前还想拜他为师。” “哎,我妹妹还请了她当婚宴的流水宴师傅呢。就他这样的品德,还哪里敢随便吃他的饭。我要让妹妹把他给换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 黄家富知道这一下苏正国要有麻烦。不过他可丝毫不关心苏正国的麻烦。 “现在我们把幕后主使告诉你了,摊位费您给我们打多少折呢”黄家富心里着急。 童可摸着下巴想了想:“我说到做到。既然你们给我们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我就给你打99折吧。你们摊位费是1188块一个月。至于你黄家富,你的摊位费是198块一个月。因为我老板特别讨厌你,让我重点给你加价。你的摊位原价是200块一个月。” 黄家富a其他小吃摊摊主都觉得喉头一阵腥甜:“” 这跟没打折有什么区别 其他排队的人也是满头黑线,怎么总感觉这位童经理嘴里说的老板,做生意怎么任性呢 童可在那里把黄家富等那些小商贩的脸打得啪啪响。苏怀夏这里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去大学的寝室报到。 学校规定学生入学第一年必须要在寝室里住。她虽然是研究生,但也是入学第一年,所以还是要去寝室住上段时间。 她因为美食街的事情,耽误了好久没去寝室报到。还好她师父于冬清在农大的地位够崇高,关系也够硬,才能让她在外面浪这么久。 “你脸盆热水壶什么的要不要带呀”刚刚回来没多久的闺女现在又要搬出去,沈卿多少有些不舍得,在房间里忙来忙去帮苏怀夏收拾行李。 “不用,这些学校里都有人帮我准备,不用我自己带。”苏怀夏说。 “枕头被褥什么的你总要自己带吧”沈卿又进去帮苏怀夏找被子。 “被褥什么的太烦了,不用自己带,有人帮我准备。”苏怀夏说。 沈卿就奇了怪了:“这人到底是谁呀怎么什么东西都有人帮你准备” 她看见自己闺女就带了点换洗的衣服,那包裹小的比她上班的背包还要瘪,一点儿都不像是要搬去寝室住的。 苏怀夏笑:“当然是我师父啦。妈,我在学校里有人” “你师父还管你这些”沈卿不理解,现在大学的师父都这么好 其他大学的教授对他们的研究生好不好苏怀夏不知道,反正她就知道,于冬清真的是把她当闺女养。宿舍里的一切他都帮忙打点好了。不过不是他亲自打点的,而是拜托苏怀夏那幢寝室楼的寝室阿姨帮忙打点的。 “老师您好,我是研究生一年级的苏怀夏。我今天来报到。”苏怀夏背着个小书包来报到。 楼道里走过其他几个女生,听到苏怀夏是来报道的,都奇怪的看她一眼。怎么现在这个时间点才来报到校规上不是说了,年级的新生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报到吗 她们加快脚步,往自己的寝室里走,生怕被殃及鱼池。这些日子来,她们知道这位宿舍阿姨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只要稍稍违反了了规则,她那口大嗓门就能把你吼的眼冒金星。 可是当她们躲进寝室看好戏的时候,却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雷霆大怒,反而是听见寝室阿姨爽朗地笑声:“是小夏吧今年的状元老于跟我说过你情况特殊。你被子和暖水瓶什么的都没带吧,来来来,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拿东西。”寝室阿姨放下手里正在织的围巾,从接待的桌子后面走出来。 “好的,谢谢老师。”苏怀夏恭敬地道谢。 “嗨,别叫我老师,我可不是什么老师。你叫我董姐就好。”董姐边说边领苏怀夏往她自己的寝室走。 躲在寝室里偷听的女孩子们都惊异的伸出脑袋,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董姐对违反规定的人这么和颜悦色,这姑娘到底是谁呀 董姐带着苏怀夏来到她的房间,打开橱门,抱出了一床棉絮,还有张薄毯子。毯子的料子很舒服,摸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些都是奖励我的吗太贵重了吧。”苏怀夏皱眉。她知道作为状元,学校帮她配备被褥和热水壶之类的生活用品。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好的质量。 “学校哪里会给你这么好的东西。这是老于加钱给你升级的,也是我千方百计替你去寻的。你是状元,又是特招研究生,是国家的栋梁。一定要用最好的。”董姐笑咪咪的说,转身又帮她去找脸盆和热水瓶。 苏怀夏看这么多东西,一下子搬不回去,她寝室正好又在同一层,就拜托董姐:“董姐我先把被子搬回去,等下再来拿水瓶和其他的生活用品吧 。” “没问题。”董姐爽朗道,“我给你去铺被子。” “别,我自己来吧。”苏怀夏连连拒绝。 这时候恰好有人找上董姐,才止住了这位宿管阿姨洋溢的热情。 苏怀夏边抱着被褥回去铺床。 她数着门牌号走到自己的寝室:“324,没错啦就是这里。”她喃喃推门进房间,看见房间里正有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帮忙铺着对过的床。 她应该是室友的家长,苏怀夏没多管,直径来到了4号床位。 她正准备把被子放到床上,就看见她的床铺和桌子上都堆满了别人的东西。 苏怀夏皱眉,把两条床单中的一条抽出,垫在地板上,然后把被子放在床单上,爬上上铺,把东西都搬下来。 她刚没搬几件,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惊呼:“你干嘛呢,怎么随便动别人东西呢” 原来是她对床的家长。 苏怀夏淡定地把她手上的东西搬下来:“您好,我是这个床位的主人。这东西如果是您的,您不应该把它放在我的床上。” 空置了一个多月的床位竟然来人了,女人觉得奇怪,但自己占着别人的床位也不好,就动手帮苏怀夏搬:“你是从其他寝室调过来的吗” 苏怀夏笑笑不说话,毕竟一个多月没来报到,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儿。 搬完床上的东西后,苏怀夏上去铺床。 女人叠着自家闺女的床单,笑眯眯的和她唠嗑:“姑娘,你今年几岁呀” “18岁。”苏怀夏礼貌回答。 “十八岁这么年轻啊”女人皱了皱胖胖的眉心,“这么年轻,你一定不是农大的新生吧是旁边的大专转过来租宿舍的吗” 农大有所附属大专,和农大在一个校区。大专是新开的,暂且还没自己的宿舍,就和农大的学生混住在一起。 女人的闺女正常高三毕业,考上大学才19岁。她不愿相信大学里比她女儿年纪还小的。 苏怀夏沉默,她隐约估摸出了这位家长的属性,觉得面对这种家长,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可她不说,女人更不高兴。她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大专的混在一起。 于是站在苏怀夏床下面喋喋不休:“我姑娘是今年农大新生你里得最好的,今年还上台代表新生发言呢。如果不是姑娘想不通,硬要考农大。她去水木大或者京大都是没问题的。” 苏怀夏默默铺床不说话。如果这女人就只是说说,她也就罢了。可女人站在她下铺的楼梯口,像是座山似的挡着,让她没办法顺利下铺。 “您能让一下吗,您挡住我了。”苏怀夏吊在梯子上皱眉。 “小姑娘,你听我说。我姑娘乖,你可别带坏她。大专那些不三不四的风气,以后在这个寝室可要不得。你以后也跟我姑娘好好学学,把成绩搞上去。年纪轻轻,没有什么东西是学不会的。” 女人看苏怀夏在梯子上下不来,反而抓紧时间给苏怀夏洗脑。 苏怀夏今天还有一堆事儿,现在却被个胖女人堵着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大婶,你女儿考了多少分呀” “我女儿”女人得意洋洋的地说道,“我女儿考了558呢” “哦,那真是巧了。我不是大专的,我是今年的新生。我考了658分,正正好好比你女儿高了100分呢。”苏怀夏微笑,“我们真有缘,您能先让下我吗。” 说着毫不客气的往女人脚背上踩。既然不让,就别怪她不客气。 女人脚背吃痛嗷嗷往后跳,面上还有些发红。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斯文的小姑娘竟然比她女儿高了一百分 等等,这姑娘是大一新生有人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气恼的上前,叉腰叉腰拦在苏怀夏面前:“你是大一新生,为什么不参加军训啊学校不是规定,每一个大一新生都要参加军训的吗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是特例我闺女分数也考得高,凭什么你能逃避军训,我闺女就要在大太阳底下晒呀” 苏怀夏:“” 在哪里来的奇葩大婶 “大婶请你让一让”苏怀夏深吸一口气还要解释。 忽然从大婶后面传来个类似混音的同步男声。 不同的是,苏怀夏半路止住了,男声还在继续:“请问这里是苏怀夏苏学姐的寝室吗” 气头上的女人哪里会轻易让开,像个茶壶似的叉腰,怒骂学校的不公平。 有个长相清秀的男声从大婶与门的缝隙里钻进来。能够考进农大的,都挺聪明。听了三两句,就明白这位大婶在骂什么。 他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大婶真没素质,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乱骂。 恰好这时候,大婶的女儿徐舒微回来了,看看男生很惊讶:“冯学长,您是来找我的吗” 这姑娘有着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还很漂亮。和这位冯学长对了眼后,害羞的低下头。 徐舒微的母亲可看不懂少女心中的小萌动,拉过自己女儿控诉:“你看看,我女儿都被晒成这样了,竟然有人还能够不参加军训。你们大学太不公平了” 女人扯着嗓门喊,气得徐舒微直跺脚,觉得丢人:“妈,你别喊了,她是” “大婶,我是来找我学姐的。这位苏怀夏学姐是我们系教授的研究生。研究生是不用军训的,所以他没有参加军训并没什么问题。”冯征在心里对这母女俩都翻了个白眼,拉过苏怀夏认真说道。 女人呆住:“可她不是18岁的大一新生吗” “学姐是特招研究生。虽然只有18岁,但的确是我们系德高望重的于教授的研究生。”冯征强调,“现在,我要带学姐去见教授了,你们自便。”说完,他拉着苏怀夏就走。 “你们大学怎么这么奇怪,收一个18岁的研究生” “哪里有什么奇怪的教授爱收谁就收谁,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妈,你怎么总是这么自说自话以自我为中心呢”徐舒微感受到冯征的嫌弃,双眼通红的瞪。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不是这样的”徐舒微生气,转过头不再理她老妈。 冯征是大四学生,也是这个项目的参与者。如果不是苏怀夏先来,他下个学期可能就是于冬清的研究生了。 苏怀夏因为美食街的事情耽误了很久,于冬清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久总算是把苏怀夏给盼来了。 不过她在搞美食街的时候,也没有彻底把这里的事情得放下。她凭着记忆搜罗了不少有关于基因剪辑的基础论文,让于冬清和其他参与的人找着看。这个项目本身就是超前,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重生而来的苏怀夏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是全国第一。 不过就算她上辈子在这方面小有成就,可要把上辈子的实验搬到这个世纪来,难度还是从来没想象过的大。好多基础设备在这个年代都还没被发明出来。有被发明出来的,也掌握在西方国家手里,不会轻易的向华国出口。 实验的搭建和进行,很快因为基础设备的不够遇到了瓶颈。 苏怀夏翻来想去很久,想要解决这个麻烦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想办法向国外买现有的技术和仪器;另一条是打通各大高校的人才避障,把其他基础学科的人都纳入到这个项目中。组成一个综合性的跨学科超级大项目。苏怀夏可以凭借记忆做稍许点拨,然后由其他学科的人进行基础器材的开发。 打比方说剪辑基因需要用到纳米级的显微镜。在这个年代,华国的技术肯定达不到。苏怀夏虽然不会做有关纳米的实验,但是她经常用纳米显微镜。知道一些原理,对纳米一些外围的知识也有所了解。 她就能把这些框架提供给华国相关研究员,给他们方向和灵感,加速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 不过两种方案都是困难重重。不管是在人力财力权力上都是麻烦。 苏怀夏和于冬清连轴转搞了几个礼拜之后,都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师徒两人真是头疼无比。 他们商量一番,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换换脑子。 苏怀夏没有回寝室住,直接回了小院子和老妈住一起。她现在看到农大两个大字,脑袋就不由自主开始疼 回到院子里,一进门就看见苏正国满脸衰色的在院子里游荡。他两鬓生了好多白头发,感觉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岁。 看见苏怀夏进来,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那一眼里的神情,像是仇恨,可又带上了些害怕。 “苏正国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瞧他有点神经兮兮的呢”恰好这时候童可走过来,苏怀夏拦住他问。 “老板,你回来了呀。”童可见是苏怀夏,先表达了热烈的欢迎。然后将他对后巷那些摊主的报复汇报给苏怀夏。 苏怀夏听了爽快的哈哈大笑:“童可,果然更适合当经理事儿做得太爽快了” “那些摊主在我这儿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有办法在刘国青那你租到摊位。就把矛头指向苏正国,想让他想办法。苏正国一开始死不承认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还斥责黄家富他们散布谣言。黄家富觉得苏正国不厚道,就真的把他的谣言传得满天飞。现在不但没人找他烧酒席,他国营饭店的领导都要找他谈话。反正现在苏正国和那些摊主,为了美食街一个摊位,狗咬狗满嘴毛,大快人心啊” 苏怀夏情越听越舒畅,愉悦的拍着童可的肩膀:“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我要给你加工资。” “加工资是肯定要的,不过您这个大忙人还得匀我点时间。有个很重要的人想见您,说是和您的外公有关。”童可说。 “哦什么人”苏怀夏好奇。 “我现在说不清,我还有事要先走,回来跟您说。” “好的,没问题。你先走吧,我这几天你都有空。” 童可着急下面的活,向苏怀夏告别。 苏怀夏也走进屋子。 沈卿不再,苏怀夏看见床上有几套戏服,就猜自己的老妈一定又去参加表演了。 苏怀夏笑笑,心想老妈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她给自己弄些吃的,填了填肚子后,就看见角落里堆起了一桶子碎铁片。 这年代铁片都是可以卖钱的,沈卿做的工厂又特别容易收集到这种没用的小铁片。她就会把这些铁片带回家攒着。 现在她装铁片的小桶都已经满出来了,但应该是因为最近排练忙,没有时间去卖。 苏怀夏有点儿强迫症,看不得这种东西满出来了还不收拾的样子。 于是就抱着铁片去巷子尾的国营废品收购站。 这年头收废品的有两拨人。一拨是私人的,会拿着小喇叭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如果遇到了就可以把他叫进来收废品。 如果想卖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这些人,就可以抱去固定的国营收购站。每条巷子都有个固定的点,会有一两个人在那里值班。 苏怀夏照着记忆摸过去,老远就听见了喧哗声从收购站的地方传来。 苏怀夏奇怪。收购站不是个热闹的地方,一般人不会常来。今天怎么会这么吵 她正疑惑着走过一个转角,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差点没有将手里铁片砸在脚上。 她竟然看到了收购站排起长龙队伍远远的延伸到巷子的另一边,都看不见边际。 苏怀夏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怎么回事儿怎么个废品收购站人气这么旺难道她来错地了她抬头看看标志,上面废品收购站的几个大字明明白白写着。 没走错啊 她心里更奇怪。带着好奇心排到最末尾。 她前面是个学生头的女生,感觉稍稍比她大些:“你是农大的学生啊你也是来看帅哥的吗”女生看见苏怀夏别在胸前还没来得及摘下来的校徽问。 “啥”苏怀夏完全接收不到这句话里的正确信息。 卖废品和看帅哥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和你说哦这收废品的小哥可帅了”短发女生满脸桃心的说道,“而且还特别有调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看他。” 苏怀夏:“” 这是来卖废品的还是来追星的难道她打开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苏怀夏看看排队的长龙,果然有一半是女生。 再看看短发女生胸口的校徽:华京师大 苏怀夏又是一阵沉默。华京师大在城市的斜对面。 女孩跨越了半个华京城,搭上了昂贵的公车钱,就为了过来卖个垃圾 有毛病哦gd1806102: 第74章 第74章 苏怀夏发现队伍里不仅仅有满眼桃心的姑娘, 还有抱着一捆捆重物的大爷。 就像苏怀夏后面这位头发雪白的大爷,捧了一大堆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扎起来, 就这样散乱的捧在怀里,起路来都十分艰难。 “大爷,我帮你拿点儿吧。”苏怀夏发挥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 “不用不用”大爷警惕的后退一步,又把怀里的乱七八糟的纸弄得更乱了。 苏怀夏奇怪, 不知道这位大爷卖个废品, 紧张什么。 忽然,他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下, 大爷手里的废品没有抱稳,散了一半出来。 大爷眼里都是惊慌, 可他怀里还有另一半废品, 有办法弯腰捡。 苏怀夏见状连忙蹲下身帮忙。她这弯腰一捡,就明白大爷为什么这么紧张。他这些纸质品里藏着不少书。这些书都是蓝皮的线装本,苏怀夏捡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翻了了翻,都是正宗的手抄本。这些放在后世都是古董啊可在现在这年代,却只能被它主人当作废品, 无奈的卖掉。 虽然灾难已经过去很多年,但这些东西依旧还是烫手山芋。局势还没彻底稳定下来, 谁知道那阵邪风会不会卷土重来。 大爷之所以没有把废品整理好,用麻绳给捆起来, 而是这样杂乱的抱在怀里, 就是怕这些书被人看出来吧 大爷无奈的看苏怀夏捡。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他也只能乞求苏怀夏是个好人。 苏怀夏快速捡起来, 把这些书重新叠到大爷的怀里,用其他安全的纸制品仔仔细细的盖住,不让人发现。 “谢谢你,姑娘。”大爷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大爷,你把这些拿出来卖,收废品的人不查吗”苏怀夏看自己取得了大爷的信任,压低声音在大爷耳边问。 像这样的东西一般人就是想卖掉,也会选择那些游走在巷子里的私人收废品的贩子,不会拿去国营的收购站卖。大家心里都发憷,像这类东西都尽量避免和官方接触,以免又生什么事端。 大爷犹豫再三,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苏怀夏搭话。可看看苏怀夏那张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娃娃脸,还是沉下声回答苏怀夏的问题。 “其他的收购站,收东西的时候,收购员都会看你卖的东西里有什么。但这个从来不看。有什么都是照单全收,而且价钱是其他收购站的一倍。所以大家都喜欢到他这里卖废品。” “不看那他怎么知道你卖的是什么而且所有收购站废品的价钱不是统一定价的吗怎么可能多一倍呢”苏怀夏懵。 “这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觉得这废品收购站可奇怪。但他就是这样的。不管你卖什么他都收,就连其他收购站不要的泥罐子他都收。而且给的钱还不少。我就是从还顶区来的。” “还顶区从这么老远赶过来”苏怀夏惊讶,那老大爷起码要走一两个小时,才能从还顶区到这里啊。 “是啊,又安全又有钱赚,走十个小时我都愿意。我好多老哥们,家里都囤着这些脏东西,怎么都弄不出去。就是前段时间,在这里出手了好多。出手了就是一身轻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有人来查了。” 苏怀夏听得瞠目结舌。这老大爷说的脏东西,不会是古董吧苏怀夏又环顾了圈排队的人,看见队伍里像是这位老大爷一样遮遮掩掩的人不少难道这摊子上有人在收古董 可苏怀夏还是不相信。这可是1980年啊。就算真有人在废品收购站收古董,也应该在废品堆里淘啊,不花钱或者花钱少的才叫捡漏。像这样所有的废品一律翻倍的,那得贴多少钱进去这是钱多的没地方烧 两个人聊着聊着,队伍快速缩短。两人很快就到了队伍前列,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就轮到他们了。 然后,苏怀夏真就看见了从所未见的土豪收废品模式。 她看见称重量的地方放着一台锃亮的大电子秤。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所有的电子产品都贵的可怕。这样一台电子秤,没有几万块是下不来的。苏怀夏还是第一次看见,在这个年代有收废品的人用电子秤的。这一个电子秤大概就要顶他们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 胸口别着废品收购站员工名牌的胖阿姨坐在电子秤后面,悠哉悠哉的织着毛衣。人来了眼皮都不带抬,直接让人把东西往上一放。然后让卖的人报数。那人报多少是多少。也只有体积和数量相差的太过分的时候,她才会懒散的抬眼皮看一眼,然后边打着毛衣边漫不经心的纠正。 给钱阿姨也懒得动。在她面前放着个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排了一排钞票,从一毛到五块,各种规格的都有。而且都是厚厚的一沓。在钞票后面还有背胶胶着,应该是刚刚从银行里拿出来的连号钞票。钞票前还放着几个碗,碗里装着的是不同面值的分币。东西卖了多少钱,自己拿,那阿姨都不带管的 苏怀夏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遇到收废品的,无一不都是斤斤计较,一分一厘都寸步不让。做这生意讲究的都是积少成多 像眼前这种土豪式收废品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在收废品呢还是在做慈善呢难不成是废品收购站,招到了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苏怀夏在心里暗自吐槽。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种行事方式,有点儿眼熟 很快,轮到苏怀夏眼前那位师大的小姑娘。姑娘也瞧见大爷的艰难,果断的让大爷先称。 大爷抱着这么多的东西走了这么多路,有点体力不支,就也不客气,把自己怀里的纸往称上一放。 “五斤。”大爷说。 苏怀夏沉默看了眼电子秤:秤上明明显示着四斤一两啊大爷 织毛衣的阿姨也觉得不对,抬眼看了眼电子秤:“这位老同志,做人要讲诚实。明明是四斤一两,你怎么喊五斤呢。” 大爷咳嗽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四舍五入嘛。” 苏怀夏吐槽:一和五还是有区别的啊大爷。这位织毛衣的阿姨虽然胖,但她也不傻呀 胖阿姨眼皮又掀了掀,手上织毛衣的动作没停:“哦,那就四舍五入算五斤吧。” 大爷听了乐滋滋的去拿钞票。 苏怀夏:“” 这个破收购站没救了。 大爷拿了钞票后把书从电子秤上拿下来,然后堆到右边的废品小山上去。 苏怀夏发现收购站有两座小山,一座在胖阿姨的右手边,堆的是纸制品;另一座在她左手边一辆板车的脚下。堆的都是些杂物和金属品。 轮到眼前师大的姑娘,她来卖的是一顶香炉。 当她把这顶香炉拿出来的时候,苏怀夏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炉子是很经典的双耳造型,炉体还有精致的鎏金纹。这么漂亮的东西,都舍得当废品卖吗 “一斤。”小姑娘称了后说。 胖大姐点点头,小姑娘就从电子秤上把香炉拿起来,直径跑向左手边的板车。 她没有把香炉放在板车下堆积的金属山上,而是对着板车上一坨褐色的物体说道:“这是我家爷爷传下来的香炉,现在我把它卖给你,你让我看看你的脸嘛。” 苏怀夏奇怪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对着一坨被褐黄色粗布盖着的物体说话苏怀夏一直觉得会用这种劣质布盖住的,一定是另外一堆废品吧 而且小姑娘竟然吧爷爷传下来的宝贝香炉拿来当废品卖哎,真是个好东西,得不到重视的年代。 苏怀夏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她惊悚的看见从褐黄色麻布下面伸出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摸索着把那鼎香炉拉进了布里。 围着收购站的女生,都发出了声见到自己偶像似的低声尖叫。 苏怀夏:“” 卧槽她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句脏话,麻布底下竟然是个人 师大小姑娘瞧见传说中的帅哥终于有了动静,激动得说道,“我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了,你就让我看看你吗” 她绕着板车打转,企图看到麻布下人的真面目。可板车靠着墙停,人好像又朝着墙躺着,没办法看到他的脸。 麻布下有微微骚动,像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将楼上的花纹,摸了会儿,骚动停止。那只比正常人要更白些也更消瘦些的手又伸了出来,在车板上艰难的摸索着。 他的身边也放着同胖大姐面前一样的一排钞票。就见手摸索了片刻后,停在十元面值的钞票上,胡乱撕了几张,推到车板对边缘。然后迅速又收回去,卷紧了身上的布,停止了一切的活动。像是一个又睡过去的人。 “啊,你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肯吗”师大的小姑娘很失望。 旁边织毛衣的阿姨终于忍不住:“姑娘,你别打扰他了。我同事身体不好,白天不睡上十几个小时是起不来的。今天他才睡了半天呢,肯定还没缓过神来。你拿了钱就快走吧。” 苏怀夏:“” 白天要睡上十几个小时这个特征,她怎么觉得越听越耳熟呢那只手她也眼熟但又不是太像。 她记得顾鹤之的手要比刚才那只胖一点。那只实在是太清瘦了。 “农大这位姑娘,你卖不卖呀,不卖让我先吧。”苏怀夏还在发呆,后面的人催促道。 苏怀夏简单称了下手里的铁片,然后跑去板车那边。 她把铁片倒在板车脚下的小山上,人也不走,而是像刚才的师大女生那样,绕着小车打转。 师大女生没有看见板车上人的真面目,不甘心的站在一边没有走。 看到苏怀夏就拿了桶铁片来,气恼的哼哼:“我拿了一顶那么贵重的香炉都没有见他,你就一桶铁片,别想了。” 苏怀夏完全没把那姑娘的话听进去,她现在眼里只有板车上的人。 这人越看越像顾鹤之但看着麻布下隆起的高度,蜷缩在麻布下的人也太削瘦了些她记得顾鹤之没这么瘦啊。 苏怀夏犹豫要不要喊。转念一想,喊了也没什么,就试探性的轻声唤了句:“顾鹤之” 麻布下的那坨动了动。 有有反应 不是吧 苏怀夏睁大眼睛,惊愕的又大声唤了声:“顾鹤之” 苏怀夏话音刚落,麻布下的那人,就哗的做起。盖着头的褐色粗布从头落下,露出了布下清俊隽丽的脸。他比苏怀夏记忆里瘦了很多,五官更加立体。却没有很大的攻击性,和谐幽远,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顺软的头发服帖的垂着,皮肤很白,偏浅的褐色眼睛泛着一层雾,茫然的扫视一圈,好像在找刚才声音的来源。 直到他看到不远处的苏怀夏,眼睛才定格下来。涣散的眼瞳,有了焦距。 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的众多追星女孩在队伍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顾鹤之把这些惊呼自动过滤成背景音,就这样盯着苏怀夏看了很久。 苏怀夏确定刚才这家伙的确在睡觉,因为他侧脸边还有不知被什么压出来的红印子。他起床气很大,不过不是向外的,而是向内的。刚睡醒或被人吵醒就会坐起来生闷气。也不会和吵醒他的人吵架,只是沉默的抿唇瞪,瞪到自己气消了,就倒头继续睡 苏怀夏上辈子无意中吵醒他的时候,会想办法哄哄。可今天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顾鹤之瞪过来的眼神中,不仅有起床气,而且还股浓到她哄不过来的怨念 嗯她招惹到他了吗苏怀夏疑惑的挠头。 等等苏怀夏忽然惊醒过来,这人真的是顾鹤之 “顾鹤之,你竟然在收废品”苏怀夏三观都被震碎了 原谅她实在无法相信顾鹤之竟然睡在废品堆里。上辈子遇到顾鹤之的时候,巨大的财富让他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已经矫情到连苏怀夏有时候都无法忍的程度。什么睡觉的被子要每天换,吃饭前睡觉前燃的香要不同款式等等这些都是毛毛雨。到了后期两人窝在山上小竹屋里过日子,他那种矫情麻烦别人的龟毛一度想让苏怀夏离家出走 原本以为重生回来后年轻版的顾鹤之能够忍受知青点的大通铺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还看到矫情大王顾鹤之躺在废品堆里睡觉 苏怀夏忍不住走上前,摸摸顾鹤之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背景音里的女孩们发出一浪浪的惊呼。好在这年代孩子们都还算矜持,只是站在队伍里看看,没想过要涌上来。 顾鹤之抿唇快速捉住苏怀夏的手,语气中带着生气:“苏怀夏我等你很久了。” 姑娘们的惊叫依旧在此起彼伏的接力着。 苏怀夏茫然:“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你怎么睡在这里啊,还收废品。你怎么不来找我啊是不是破产了不敢来没关系我有钱,走先带你去吃点什么看把你瘦的。” 顾鹤之:“” 他在分析到底是什么让苏怀夏得出了这样错误的结论。 他抬眼扫视了他们身后那一群不断捂着脸泛着桃心低声尖叫的女孩子们。脸色沉了几分。翻身下了板车,修长的身形立即展露无遗。怎么说也得一米八几的身高,站直后立即挡住苏怀夏所有的阳光。 他什么都不说,拉着苏怀夏快步窜进收购站后面的巷子里。仗着腿长的优势,几个跨步就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可怜腿短的苏怀夏,只能一路小跑步的跟在后面,跑了会儿,她就支撑不住:“慢点慢点,我跟不上了。” 顾鹤之闻言停住,苏怀夏没有顾鹤之这种刹那间刹车的本事,整个人往前冲出去。顾鹤之手臂往里弯,苏怀夏就借着惯性原地转了个圈,背靠墙往后撞。 眼看后脊背要撞上墙,顾鹤之及时托了一把,稳稳捞住苏怀夏。另一只手按在墙壁上,做了个帅气的壁咚,茶色的眼睛沉沉,弯腰直视苏怀夏,低低说了句:“我等你很久了。” 苏怀夏先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又被顾鹤之这么一甩给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接收到顾鹤之这句充满了怨气的话。等她反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顾鹤之消瘦的手臂。 “啊才多少时间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苏怀夏心疼的捏捏顾鹤之撑在她耳边的手臂,完全没有被壁咚女主角的觉悟。 顾鹤之:“” 我等你很久了 他刚想继续划重点,就听苏怀夏又说道: “你饿吗午饭吃了没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顾鹤之到嘴边的句子咽回去一半,在继续划重点和吃饭中纠结了三秒,然后毫无悬念的回答:“好” 苏怀夏顺畅的往下接话:“去哪里吃去我家吗” 顾鹤之眼神变幻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记忆。那些记忆可能还有些可怕,甚至让他英俊的脸有点微微扭曲:“去我家。” “哦,好啊。”苏怀夏回答。他们俩都领结婚证了,也没啥好避讳的,“话说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顾鹤之:“先吃饭。” 苏怀夏本想带着顾鹤之去菜场买点菜,但他说他家有。苏怀夏就没有多此一举,跟着顾鹤之去他家。 在看到顾鹤之在华京的家时,苏怀夏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下。 这里竟然是华京最土豪的地方。好多达官显贵都住在这里,门口还有警卫值班。 对比起眼前安静肃穆的大院,再看看顾鹤之身上那套有些脏的粗布长衣长裤有种乞丐住别墅的即视感 顾鹤之进去的时候要出示类似门卡一样的准入证明,门卫查证了好久,才放顾鹤之进去。 轮到苏怀夏,却出了点儿问题:“这位女同志,我能不能和您谈谈”门卫严肃的说。 苏怀夏转头问顾鹤之:“这位同志想找我谈谈,你能等下吗” 顾鹤之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但明显有点不耐烦。 “同志,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对象他有点烦了。”苏怀夏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他是你对象”警卫震惊的看了看苏怀夏胸口的校徽。可能是因为太惊讶,他那张方方正正国字脸上的表情,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他内心的心理活动:一个大学生怎么找了个收废品的。 果然,就听见警卫严肃得说:“同志,既然这位男同志是您的对象,就还请您好好劝他一下。不要天天过来收废品了,我们这大院里,没有这么多废品可以给他天天收” 苏怀夏:“” 她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这位警卫。 “我对象天天来这里,你就没想过他是这里的住户吗警卫同志,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不想当小说家的警卫不是一个好警卫想成为一个好警卫,你就要多多训练你的想象力”苏怀夏也用一种同样严肃的语气,把警卫说道了一通,然后没再理他,绕过去后走向顾鹤之。 被苏怀夏训过的警卫一脸懵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忍不住低声怒道:“怎么可能是住户啊一个收废品的怎么可能住得起这个大院” 苏怀夏跟着顾鹤之进了家门。 他这间房子可真特别,外面看是很传统的旧式院子。进了门口,装潢就瞬间变成极其现代化的风格。地上贴了瓷砖,各式电器一应俱全。这房子的装修,如果放到二十一世纪,也一点儿都不违和。 但在八十年代,要做出这样的装修,得花不少钱,所有的东西都是外国进口的。华国现在基本还没什么像样的电器厂。 “你真的在收古董啊”苏怀夏看顾鹤之挂了一墙的字画,还有放在墙边上的瓷器玉器,惊叹。 “嗯。”顾鹤之淡淡回答,情绪不是很高啊。 苏怀夏却难掩心中骇然。顾鹤之之前买地,就已经让他很惊讶了。没想到这会儿,连古董都倒腾上手。他真是走在时代前端的人,难怪日后这么发达。 “这些东西的真假,你都看得懂吗”苏怀夏担心。莫不要是花了这么多钱收到的都是假的。 顾鹤之接收到苏怀夏的信息,虽然心情依旧不好,但他从来不会无视苏怀夏的问题,纠结了会儿,还是一五一十回答:“我看得懂。我舅舅一直喜欢这些,花钱拜了不少师父,我也跟着学过些。而且我有古董修复的学位,之前在大英博物馆当过一段时间的修复咨询师。”顾鹤之闷闷地说道。 “这样啊。”苏怀夏放心很多,“不过你收古董没错,但是所有的废品收购价钱翻倍,还是太浪费钱了啊我看很多人都是自己下去收的。”苏怀夏想想那个土豪的废品收购站就蛋疼。 顾鹤之不以为意的撑着脑袋:“花钱做宣传,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值。多花的钱是让他们把古董自己送上门来的成本。可以省下我很多的时间。” “省下时间你做什么” “睡觉。” 苏怀夏:“” 好的吧。顾总您的钱您开心就好。 苏怀夏主动结束这个让她蛋疼,在顾鹤之冰箱里刨食。 顾鹤之说家里有吃的是没错可是这些东西的保质期,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那坨连个盖子都不盖就这样空放在冰箱里的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 而且还是生肉 顾鹤之的助理到底怎么回事竟然往顾鹤之的冰箱里放生的肉和生的菜这是觉得手残的顾鹤之会自己做吗 怪不得顾鹤之削瘦了这么多来华国之后都没人照顾这位小朋友吗 经过艰难的探索,苏怀夏终于扒拉出一点儿能吃的蛋和葱,就着点米,给他炒了碗蛋炒饭。 不是她不想做点更好吃的,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鹤之这里别看这厨房这么先进,设备这么齐全,但对他而言都是摆设她真是脑抽了才会答应跟他来家里这家伙调味罐里连盐都见底了啊喂 苏怀夏端上那碗她费尽心思做的蛋炒饭,拿着筷子准备开饭的顾鹤之第一次对苏怀夏做的饭产生了迟疑 “蛋都没有裹住饭粒”顾鹤之抬眼瞧了瞧苏怀夏,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嫌弃。 苏怀夏努力保持微笑:“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你冰箱里放着的是什么蛋。” 顾鹤之歪头:“什么蛋不记得了。” “你冰箱里只有六颗鹌鹑蛋,还坏了三颗。所以这碗饭我是用三颗鹌鹑蛋做的。能做成蛋炒饭,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好不好”苏怀夏发誓如果顾鹤之还敢再嫌弃,她就把那碗鹌鹑蛋炒饭扣在他头上。 顾鹤之沉默的接收到了苏怀夏笑容后的暴力倾向,没有继续作死,埋头吃饭。 虽饭里只有三颗鹌鹑蛋,虽然蛋液也没有包裹到饭粒上,做成漂亮的金黄色蛋炒饭。但苏怀夏手艺的功底还是有的。她做的蛋炒饭,比他平时随便找的那些小吃摊上做的要好多了。 悲催了两个多月的顾鹤之,总算吃上了顿饱饭。 吃完一碗蛋炒饭后,顾鹤之终于有力气继续抱怨,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凝重又生气的第三遍重复的:“苏怀夏我等你很久了” “啊”苏怀夏这才正确接收到顾鹤之的怨念信息,疑惑,“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月零七天三十二小时八分十九秒。”顾鹤之准确报出了确切时间。 苏怀夏更加疑惑:“你来华京两个多月了你怎么又不通知我,不来找我呀” 顾鹤之深深沉沉地凝视苏怀夏,嘴角下拉,帅气的脸上此时被浓浓的哀怨和委屈给涂满了:“我下飞机第一天就来找你,可惜你一直把我当空气。” 苏怀夏:“” “怎么会如果我知道你来华京,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你,怎么可能把你当空气” 顾鹤之抿唇,用低沉幽怨的语气,把他这两个月来的遭遇,细细地和苏怀夏说了一遍。 他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读书面广,文学作品也看了不少,所以一旦用心描述起来,画面感极强。苏怀夏几乎被他带到了两个月前多月前,看见了那个刚下飞机的顾鹤之 那是七月中下旬的傍晚,顾鹤之手里提着几盒五福斋的糕点,穿着一身修身笔挺的西装,按照信息找来苏怀夏在的院子门口。 他原本的心情很愉快,可这所有愉悦都在他真正看到这院子时烟消云散。苏怀夏知道他开始习惯性的纠结,是进取还是不进去进去吧,他应该说什么又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沈卿。不进去吧,他内心其实是想进去 就在顾鹤之的纠结时,门口忽然涌出来了群大妈。像这种群居的院子,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喜欢凑热闹的大妈。 他们看见有个这般俊俏的小伙子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不决,身上还穿这套洋气的小西装,就忍不住磕着瓜子上来搭讪。 有了一个大妈带头,其他的大妈就像是潮水般哗得涌上来,在顾鹤之周身围成个圈。 “小伙子,来找谁呀” “小伙子,怎么不进去呀” “小伙子多大呀,有没有对象,要不要大妈大你介绍介绍” 顾鹤之被围在中间浑身僵硬。他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讲话,更不擅长应付这些自来熟的大妈。更糟糕的是,那些大妈对他都没什么恶意,他也不能向她们开炮。 顾鹤之觉得自己快被淹死在这些大妈像洪水般的喋喋不休中时,苏怀夏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顾鹤之眼睛一亮,正想和苏怀夏打招呼。但是在外圈的大妈先一步抓住苏怀夏的注意力:“小夏啊,你回来了上次你给你妈炖的酱肘子可真好吃呀,能不能教教嫂子我。” 其他大妈也被这话题吸引,瞬间转移火力:“我也要学上次在院子里炖的时候,那香味呀家那口子在我耳边不停的叨叨,把我都给叨叨的耳鸣了。” “好啊没问题,找个时间再炖一次,大家一起过来看啊。”苏怀夏抬着自行车搬过门槛,然后跟着一众大妈消失在了院子里 被无视一第次的顾鹤之:“” 他本来可以选择跟着大妈后面找苏怀夏。但想起刚才那可怕的洪水猛兽,顾鹤之还是决定转身开溜 千万资本在眼前都不带眨眼的大总裁,却被一群胡同大妈前后夹击地落荒而逃。 苏怀夏听着这一段,真是憋笑憋到内伤。 第二天,顾鹤之学乖了。没有在院子门口等。他让人打听了下苏怀夏的情况和行程,知道她正在策划一个美食街的案子。每天都会经过一条巷子口。 顾鹤之于是在巷子口某个角落的阴影里守株待兔苏怀夏。 苏怀夏每次回来都已经是大晚上。顾鹤之就这样从白天,一直在角落里等到晚上。 更可气的是,苏怀夏每次回来也不是一个人,经常会有人三五成群的跟她一路聊到巷子口,才分道扬镳。 他们聊的时候,顾鹤之不好意思打断他们,就没有上前打招呼。等到他们聊完,归心似箭苏怀夏就直径翻身上自行车,风也似的从他面前骑走 有时候好不容易遇到苏怀夏一个人回来,但她从来不会在顾鹤之面前停下,都是完全没悬念的从他面前快速骑走,一点给他打招呼的机会都没留下。 被第n次无视的顾鹤之很委屈 但他又不敢靠近院子大门,那些大妈给他烙下了深沉的阴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阴影下等待苏怀夏的回头。 顾鹤之说这一段的时候,语气真是萧瑟委屈极了。苏怀夏鲜明的看到了一副图画在巷子的角落里,执着的站着一个男生。从白天站到晚上,就为了等待他的姑娘。然而,姑娘每次都无情的在他面前飞驰而过,永不回头。男生就这么等啊等,从烈日骄阳的夏天,等到黄叶飘零的秋天,都没有等到他姑娘的回眸 这画面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太凄惨了。苏怀夏忍不住把锅里剩下的锅巴饭又刮了刮,盛到顾鹤之的碗里。 “多吃点吧,你都等瘦了。” 顾鹤之现在没有心情扒饭,他要把这凄惨的故事讲完。 男生原本以为他姑娘只是因为策划美食街的事情太忙了。等到这件事情一过,姑娘就能够回眸看到他。于是他先放弃了在巷子里等待,转身去做些小生意像是以收废品的名号揽些古董只要挨到他姑娘忙的事忙完,他就能够等到姑娘的回眸。 好不容易,姑娘的事情终于忙完了。他重新回到巷子,站在和之前一样的位置上,满心期待他的姑娘能够看她一眼。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他姑娘背着书包和她的娘并肩走出巷子两三个礼拜再也没有回来过。 男生站在阴影里等啊等,这次画面里再也没有冷情的姑娘,只有满是萧瑟的背影。 男生伤心了。他决定不再等姑娘,回废品收购站上睡觉,抚慰受伤的心情。 当他放弃的时候,老天爷却同他开了个玩笑。他姑娘来卖废品了然后,终于认出他了 故事到这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的情节苏怀夏已经知道。 “啊这几个月真是苦了你了。”苏怀夏满脸歉疚的给顾鹤之又倒了杯牛奶。 可这显然不能抚慰顾鹤之受伤的心灵,他依旧充满怨念的哀怨凝视苏怀夏。 苏怀夏叹了口气:“总是无视你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有一句说一句,有个习惯,你的确要改。” “你不能老这样站在角落里瞪眼,就企图让我接收到你的信号啊。我是个人,又不是带天线的雷达。” 你至少要上前叫我一声啊喂 要不是心疼你跟普通人不同,这锅我才不背gd1806102: 第75章 第75章 以免自己走了之后顾鹤之小朋友会饿死, 苏怀夏特地又拽着他去了市场,买了好多食材和饭盒,做了些能够冷藏的速食品冻在冷冻室里。 “在多做一点吧。”顾鹤之望着厨房里被塞得满满堂堂的双开门冰箱,依旧很不满意。总觉得这些不够他吃。 “不行, 不能再多做了。做多了就不新鲜了。做熟的最多吃两天, 冷冻室里的半熟品最多吃五天,五天后我重新来给你做。”苏怀夏为顾鹤之的饮食操碎心。 顾鹤之还想挣扎, 可苏怀夏对食品的新鲜度很坚持。要不是最近忙, 她也不会做这些可以冷冻的半熟品给顾鹤之。 “再做一份吧。”顾鹤之托腮。 “没有门”苏怀夏翻白眼,“你已经问我第三遍了,事不过三。” “但这份我想给我爸妈送去。”顾鹤之被苏怀夏训得抿唇, “不是我自己吃。” “咦”苏怀夏顿了下, “你爸妈爸妈也在华京” 苏怀夏上辈子从来没见过顾鹤之的爸妈。她猜测上辈子遇到顾鹤之时,他爸妈应该去世了。而且顾鹤之也从来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只要别人聊天一谈到他爸妈, 他就会陷入沉默。 上辈子刚刚嫁给顾鹤之的时候,苏怀夏还以为是他爸妈给他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他才会这么忌讳提到两位老人家。但和他在一起久了,苏怀夏才从顾鹤之的沉默中读出其他的情绪来。不是伤心,而是内疚至于为什么内疚, 苏怀夏一直不敢问。 顾鹤之点点头:“爸妈是首都大学附属中学的老师。舅舅说, 我奇怪的味觉是遗传自我爸爸。我爸爸的舌头也特别敏感, 就是程度没我严重。所以” 他拨弄着面前由苏怀夏装好的饭盒:“所以我想让他也尝尝你的手艺。” “啊是这样啊”苏怀夏被这个理由说服, 撩起袖子打算用剩下的食材,为公公婆婆做一顿大餐。 “等下。”她正要动作,却被顾鹤之拦下。 “怎么了”苏怀夏问。 顾鹤之抬起手数了数冰箱里的盒饭:“那些熟食我要吃三天吗” “对啊。” “你刚才告诉我,学校放了你三天的假。”顾鹤之脸阴沉下去,“你现在帮我做了三天的熟食,就打算后面三天你都不管我了吗” 苏怀夏:“” 唉呀,小心思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本来是这样规划剩下两天的行程的。一天去童可那里对对账,一天在家里躺着。或者在华京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如果有的话,贷款买也行。她在小吃车上的食谱提成每个月将近有一百多块钱;承包美食街的时候,刘国青给了她不少优惠,所以她现在光靠吃租,一个月几百块也有。贷款买房完全可行。 至于顾鹤之 当时安排行程的时候,不是不知道他已经来了嘛 “下次吧下次再休息,我一定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你。而且你住的地方和农大很近的,我平时没事可以过来看看你,帮你做做饭。”苏怀夏顺毛,“你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是时候该自己好好吃饭了” “呵呵呵呵”顾鹤之冷眼看作出承诺的苏怀夏,勾着嘴唇呵呵笑,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做实验的人,一头扎进实验室里还出得来吗真以为他自己不会做实验,就没见过其他人做实验吗。 “咳咳你别这样看我。我会说到做到的吧。”苏怀夏心虚的摸鼻子,但她自己好像都不怎么相信。 顾鹤之果断的从冰箱里拿出所有三天的伙食,装进一个大布袋子里,转身往门外走。 苏怀夏:“哎你去哪儿” “给爸妈送饭。”顾鹤之头也不回的说。 “哎等等,这么多一起带走两位老人家家里有冰箱吗”苏怀夏跟在后面喊,顺手把家里房门给关了。 “人多。”顾鹤之惜字如金。 苏怀夏没想到公公婆婆的家距离自己的家还蛮近,就隔了两三条胡同。如果从她家到公婆家,步行也就三四十分钟的样子。 到了公公婆婆的院子门口,疾步如风的顾鹤之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她后面的苏怀夏猝不及防,撞在顾鹤之僵硬的脊背上。 “哎,你能不能别忽然间刹车。”苏怀夏捂着鼻子抱怨。也真不知道他这么高的身形,是怎么做到瞬间刹车的。 顾鹤之没有说话,将手里提着的布袋举倒苏怀夏面前:“3号。” 苏怀夏:“” 她捂着鼻子眨眼睛,凝视顾鹤之。脑中飞快的翻译解析着这两个字背后隐藏的含义。和顾鹤之在一起,别的没有练出来,理解能力倒是被训练的杠杠。 “你要我送进去”苏怀夏问。 顾鹤之抿唇又点点头:“不要让他们看到,不要告诉他们,放在门口就好。” 苏怀夏:“你打算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吗” 她知道顾鹤之在越亲近的人面前越怂。 顾鹤之:“” 苏怀夏把手背到身后:“你爸妈的饭你送。” 顾鹤之沉着脸凝视苏怀夏,试图以沉默表达他的不满。苏怀夏脑袋像套了个屏蔽装置,拒绝接收顾鹤之任何送过来的脑电波。 顾鹤之瞪了会儿,见苏怀夏不为所动,才色厉内荏地低声说:“他们也是你爸妈我们都领结婚证了。” “你说的好对哦”苏怀夏接过顾鹤之手里的袋子,“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带我去见见公公婆婆吧。” 说完,她大咧咧的往里面走。 顾鹤之听到见公婆,整个人就像只炸毛的大猫。仗着手长,一把揪着苏怀夏的衣领,把人给提了回来。 像只小鸡般被捉回来的苏怀夏无奈:“你送还是不送” 顾鹤之抿唇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投降的接过苏怀夏手里的布袋子。做足了心理准备,真像只猫似的,贴着墙角的阴影走。他脚步窜的飞快,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飞似地到了3号门口,把袋子放到门帘里,然后又迅速飞了回来。 整个动作不超过一分钟,给爸妈送个饭,像做贼似的。 苏怀夏不理解顾鹤之为什么要这样,她还来不及问,就被顾鹤之牵着躲进了角落里,暗搓搓的观察三号门。 苏怀夏忍不了了:“你怎么这么怕你爸妈他们小时候经常打你屁股吗” 顾鹤之:“不是。” “那你为什么呀好不容易来了华京,为什么不和二老打招呼爸妈应该很久没见你了吧” 顾鹤之烦躁的挠头。他一心神不宁,就喜欢挠头发,把他那头服帖的短发挠成鸡窝。而且如果不是在谈判之类的正式场合,他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眼光,经常顶着一头鸡窝到处晃。幸好他的颜够正,就算鸡窝也hod得住。 可苏怀夏是个标准强迫症,看不得顾鹤之脑袋上乱糟糟。瞧他又开始挠头,就控制不住掂起脚尖顺毛不得不说,顾鹤之的头发软绵绵的,手感真好 可能是所有顺毛的动作都带上了一定性质的安抚,顾鹤之烦躁减轻了些许,终于肯开口和苏怀夏说话。 “爸妈很小时候就把我送出去,我的户口本登记的出生地是香港,又在英国读书,算是有海外关系。现在zheng府对海外关系的态度还很暧昧。在没有明朗之前,我不能拖累爸妈。他们离我太远,我可能保护不了他们。”顾鹤之结结巴巴的说道。 苏怀夏理解顾鹤之的心情。在灾难还没结束的时候,所有有海外关系的人都有可能会被当做间谍打下去。苏怀夏记得,在清水县的时候,听顾鹤之的舅舅说过。他爸妈把顾鹤之送走那会儿,用的是送到乡下去为借口的,没有说是送去香港。这样才躲过一劫。 如果现在顾鹤之和他爸妈相认,之前那个谎言就会被戳破。顾鹤之担心这个谎言被戳破之后,会给他爸妈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苏怀夏知道,这所谓不好的影响是不存在的。过不了几年,市场经济就会得到国家的认可,在海外有关系会成为今后社会的新风尚。顾鹤之的身份和经历都会成为别人艳羡他们爸妈的点。 而且她还知道,其实所有的这些,也只不过是顾鹤之的借口。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是在害怕。 别看他在商场上能够轻松大杀四方,那其实是因为他并不怎么在乎。他对于不在乎的人从来不会有太多繁杂的感情。这让他每次都能够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做最清醒的判断。 但一旦遇到他在乎的人。他就会上演教科书般的关心则乱。别人不过是乱一下阵脚,他可能就会把自己的心情和生活搞得一团糟。 顾鹤之现在肯定烦极了。因为时隔这么多年重新回到爸妈身边,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同这最亲近可又最陌生的人相处。 这种无知的感觉驱使他选择逃避。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苏怀夏叹口气,熟悉感这种事,不是说来就能来的。还是需要培养。 既然顾鹤之对这些事这么发怵,强迫他也不好,还是慢慢来吧。 苏怀夏悄悄握住顾鹤之的手,陪他一起在角落里观察院子3号的动静。 顾鹤之意外的感受到苏怀夏小巧温暖的手握上他修长的大手,惊异地低头看了许久,然后控制不住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挠头:“谢谢。”他小声嘟哝。 苏怀夏连忙制止他摧毁自己发型的爪子:“别挠,那是不是妈你看她回来了。” 顾鹤之闻言瞬间抬头,往院子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有个背着单肩包,穿着军绿色薄款长衣长裤的女士走进院子。 顾鹤之迟疑了会儿,不确定的点点头。 他对母亲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记忆中的母亲扎着两根粗粗黑黑的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苹果肌会浮上两坨红云。和不远处着背着单肩包,略有些苍老的中年妇女,好像不太一样。 “季老师,回来了啊”从对门走出来另一个妇女,同顾鹤之的妈妈打招呼。 “魏姐啊是啊,今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就早点回来了。”季妈妈温婉的回答,她看见对面女人凹着造型,就为了突出脖子里那根耀眼的金黄色丝巾,瞬间明白的奉承道,“姐,你这丝巾真漂亮,是许大哥送给你的吧” “嗨,我家那根木头,哪里知道女人喜欢什么。这么漂亮的丝巾,是我家绍昌用奖学金买来送给我的。”被叫做魏姐的女人骄傲的挺着胸膛说。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你们家绍昌有出息。”顾妈妈依旧是笑着应和。 “我们家儿子啊,从小就不操心他。说起来,你们家小宝好像也和我们家绍昌差不多大吧。你看绍昌大学都要毕业了,你们什么时候把小宝从乡下接回来他小时候得的那什么什么毛病,长大之后好些没啊华京的医疗条件比较好,说不定还能够治下。哪天我让绍昌去他们学校打听打听消息。他学校好,认识的人多。应该可以帮得上忙。”魏姐噼噼啪啪说了一顿。 顾妈妈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时不时应和上几句:“小宝他在乡下过的蛮好。他舅舅说他在那里都乐不思蜀呢。乡下天高地广,孩子在那儿心胸也宽广点,这点倒比城里好很多。还是让他再呆一会儿吧,什么时候他想回来了,我和他爸再把他接回来。” 苏怀夏在一旁听,心想婆婆不愧是做老师的,真会说话。这是暗地里再骂那位魏姐心胸狭窄呢。笑里藏刀的水平可真赞,看被骂的魏姐还没反应过来。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说到底还是城里好,有工作呀。你现在不把他接回来,到时候他毛病更重了,自己也不工作,要你们养怎么办养儿终归还是要防老的,你们也不生第二个。 ” 顾妈妈眼睛微微眯起:“魏姐那您就不用担心了,我和小宝他爸都有退休金。我们就求小宝一生平安就好,不需要他养。而且我也相信我们家小宝是孝顺的,到时候就算我们不要他孝敬,他也会来照顾我们的。而且这以后的事情啊,说不定的。孩子傻些也蛮好,在身边留得住。就怕太聪明了,整天见不到人,老一辈出了事儿都没人管,这才最凄凉呢。” 魏姐被顾妈妈这番话堵住了喉咙,一下子竟然什么都说不出。 太聪明加整天见不到人,说的不就是他们家绍昌啊整年整年就知道在外面浪,也不知道回个家魏姐想起他儿子的不顾家,心里就有气。原本是想出来炫耀的,自己给自己受了包气。 等等这姓季的这是在骂他们家绍昌啊魏姐终于反应过来,心里一包气。想要怼回去,发现刚才还同她说话的顾妈妈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开自己家的房门。 她也不好硬把人掰过来,继续说话吧。无奈只能打碎一口牙往肚里吞。 顾妈妈眼神不太好了,费好大劲儿终于开了门,刚开门就听见哗啦一声铝制饭盒挨到地的声音。 她这时注意力才往下看。瞧见地上有个白布包,刚才她光顾着和魏姐斗嘴,没有看见。 现在看见了,她好奇地蹲下来翻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盒盒刚刚做好还有些余热的盒饭,脸上有惊讶神色。 “哎呀,忘记留张纸条什么的了来历不明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得下心吃吧”苏怀夏担心地说道。 顾鹤之没有这个顾虑,他也没有接茬,就是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地上翻着布袋子的顾妈妈。 忽然,顾妈妈的动作停顿下来,她将布袋内里翻起一片,动作轻柔的抚摸,眼眶也随着抚摸的动作湿润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妈她看见了什么”苏怀夏问。 “布袋上有个宝字。是母亲亲手缝的。再把我送走的时候,这个袋子里装满了母亲亲手做的小衣服。”顾鹤之低沉说道。 苏怀夏恍然。 顾妈妈看见那个字后,再也没有其他顾虑,欣喜若狂地把袋子拎着进屋。 就在进屋的那一瞬间,苏怀夏隐约读出了些许顾妈妈的唇语:“小宝他爹,你看这是不是小宝回来了” 顾鹤之凝视着母亲消失的位置很久,久到苏怀夏按耐不住开口劝阻:“我们回去吧。”她怕顾鹤之老毛病又犯,一站就是一整天。 顾鹤之的情绪很低落,也不和苏怀夏搭话,埋头向前走。苏怀夏默默跟在他后面回了他的房子。 顾鹤之进屋后,脱了鞋子就往床上滚,把被子闷在头上团成一坨。 苏怀夏很不赞成这样的睡法,但她知道现在顾鹤之心情不好。她今天也不管他了,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吧。 “你记得吃饭。”苏怀夏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名叫顾鹤之的那坨扭动了下,苏怀夏竟然奇迹般的读懂了它的含义:“你就放心睡吧,我明天肯定来。” 扭动停止。 苏怀夏无奈的叹了口气,唇边挂着微笑,出了顾鹤之的门。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童可租的那小棚子里极热闹。 这段日子来和童可的接触,苏怀夏了解到他其实也是个挺沉默寡言的人,平时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今天这么热闹,是交了新朋友吗 苏怀夏心里有了好奇,顿住步子转身往童可的小棚屋走。 还没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菜香味。 光闻到这味道,苏怀夏就知道这做菜的师傅手艺肯定不错。 而且她隐约还觉得,这菜里透出来的味道有点儿熟悉。 会做菜的遇见另一个会做菜的,心里都是欢喜的。苏怀夏也顾不上其他,不请自进:“童可,你屋子里是藏了位大师啊” 童可正坐在房间里的方桌上和对面一位中年人对酒。 看到苏怀夏进来,连忙笑脸相迎:“小夏,你来得正好。这位大师就是为你而来。我本来还以为大师要扑空了呢,没想到老天爷就把你给送来了。” 苏怀夏劲头更浓,自来熟的拉开童可旁边的椅子坐下,向这位师傅打招呼:“大师您找我” “哪里哪里,大师不敢当,我就是个食堂的做饭师傅。”坐在苏怀夏右手边的师傅听到苏怀夏喊他大师,不由羞愧的低下头。 “师傅,请您原谅。您这菜做得太香了,我有点把持不住,先让我吃两口,咱们再聊。”苏怀夏笑盈盈的说道,迫不及待的抽了双筷子,夹起一片糖醋灯笼椒。 霸道的酸劲和醇稠的甜味立即攻陷了苏怀夏的味蕾,刺激的她头皮一阵阵发麻。灯笼椒闷得很透,肥厚的肉感一咬下去还能蹦出些美味的汁水。 “啊,这道糖醋灯笼椒做的可真妙啊。”苏怀夏赞叹,“不过这位大师。不知道您和我外公是不是有渊源。我总觉得在你的菜里有股熟悉的感觉。” “哈哈哈,小夏你的舌头真毒。这位赵伯,就是你外公真传的弟子。赵伯他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信,现在经过你亲自盖棺定论,我倒是真的信了。” “哎”苏怀夏咬着筷子尖震惊,“外公还有真传弟子” 赵伯荣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哪敢称厨神的真传弟子啊。我不过是和厨神学了几年罢了。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想拜厨神为师。但是那时候厨神身体已经不太好,所以也没正式收徒弟。就让我跟在他旁边学了几年。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事儿,好在我家也算根正苗红,祖上不是农民就是工人。好不容易混到了一个厂子食堂师傅的位置,就一直干到现在。” “我连厨神的弟子都算不上,怎么能敢奢谈真传呢”赵伯荣叹口气说。 “不啊,赵伯,您这手菜可以啊真的可以,的确够水平。如果您说您是我外公的真传弟子,我一点儿反对都没有。”苏怀夏举双手赞成赵伯荣继承外公徒弟的称号。再怎么说他比苏正国要好多了。 “小夏,你真的喜欢”童可问道。 苏怀夏不迟疑的点头:“喜欢,我是真的喜欢。” “那我代赵伯说个不情之请。”童可在赵伯荣和苏怀夏之间牵线搭桥。 苏怀夏豪爽道:“没问题。” “赵伯工作的哪家厂子快倒闭了,不知道能不能在我们美食街租个摊子。可赵伯他爱人很早就去了,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她女儿长大,而且女儿还是先天性的聋哑人日子不太好过,所以” 童可还没说完,苏怀夏就大概明白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我们可以在美食街找个摊位给赵伯,让他做些小生意。” 赵伯荣听到苏怀夏想都没想就决定帮忙,一个大男人眼眶开始泛红。这个摊位在苏怀夏看来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已经山穷水尽的赵伯荣来说,却是最后一根活命的稻草。有了它,生活还算有点盼头。 “小吃车也帮他配一辆吧,我觉得水木大和财大中间有块摊位挺适合买这些家常菜。赵伯你可以每天做些大锅菜,然后分成小份,像食堂一样,卖小碗菜。你的家常菜做得这么好吃,一定有很多大学里的学生回来光顾。而且水木大和财大两所大学家境优渥的同学比较多,消费能力也强。” 别看苏怀夏教了第一批小吃摊摊主之后,就把整条美食街的生意撒手给了童可,可她对于美食节每个地段不同的消费水平和消费倾向都了解的很。 就仅仅是在几句谈话间,她已经替赵伯想了好几个方案,并且挑出了一个最适合的。 赵伯荣听着苏怀夏头头是道的分析,心里赞叹。心想不愧是厨神的孙女啊真的和平常人不一样。 “苏同志,您放心,摊位费和车子的钱等我开始赚钱了,就马上还上。”赵伯荣诚惶诚恐的说。 苏怀夏笑笑,举起杯子让大家一起碰酒,也不说还和不还的事情。赵伯荣还不还全看他的个人品质。如果他还苏怀夏就收着。如果他不还,那苏怀夏也就帮他这一次。做生意看人品还是很重要的。 “这么一桌子好菜当前,还谈生意,就太浪费,我们聊点其他有趣的吧。”苏怀夏三转两转,就把话题引到别处。问起赵伯荣和外公学习时的趣事儿。 苏怀夏这头和赵伯荣聊的愉快,那一头沈卿左等右等等不来苏怀夏,只能自己出去洗菜,炒几个小炒当晚饭。 现在大概下午四点多,基本上整个院子负责做菜的妇女,都围在院子中央公共的水池边上洗菜。 这时候胡梓琴勾着许绍昌甜蜜蜜的走进来。胡梓琴从小到大在院子里都很高调,是其他爸妈嘴里别人家孩子的典型。学业上考上了华国最好的大学,其他人别提多艳羡。现在爱情上又傍上了许绍昌这么个才子,真是事业和爱情双丰收。 “哎呀,胡嫂啊,你们家梓琴真是厉害。这个天色勾着小伙子把人带回来,要来见岳父岳母吧”沈卿旁边一个围着紫色围裙的胖婶儿艳羡的看着胡梓琴和许绍昌进屋。 这个暑假,许绍昌来院子的次数不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胡梓琴一起出没,整个院子的人几乎都默认,胡梓琴和许绍昌是一对儿。 胡嫂自己也很满意许绍昌,心里早就把这小伙子当成自己的金龟婿。许绍昌要脸有脸要学历有学历,唯一不足的就是家境一般,父母也都是工人,这点上有点儿委屈了他们家梓琴。不过这没关系,水木大出来的嘛以后肯定得发达。 “哎呀,梓琴和绍昌两个人感情可好了,如果不是还在上学,早就把婚事给办了。绍昌不是心疼我们家梓琴还在上学,怕人说三道四的,才一直拖着嘛。”胡嫂边说边笑,抖得她两颊垂下来的两片肉像扇子一样不停的扑腾。 “哎,你们梓琴真是省心。该念书的时候念书好,该到谈朋友的时候又找到了个这么好的小伙子”另个洗菜的大婶也附和,他们家还有个嫁不出去的大闺女。 胡嫂被恭维得心里舒坦,看见边缘角落上低头默默洗菜的沈卿,心里呵呵冷笑: “我们家梓琴哪里省心呀,只知道花钱都不知道孝敬她爸妈。你看沈老妹家里的女儿那才省心啊,考上了大学,还不忘去巷子里摆小吃摊,赚钱供养她呢。” “什么小沈你姑娘放着大学不上,去摆小吃摊”大家听胡嫂一说,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沈卿身上。 院子里的女人们思维都还局限着,认为上大学或者出来进工厂进事业单位才是正经路子。什么个体户都是不正经的,没前途的。 听到大学生竟然去摆小吃摊,就都忍不住义正言辞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闺女这可不行啊。上大学才是正经事,大学出来还不是要多少钱有多少钱,浪费大把时间去摆小吃摊算什么呀。” “是啊小姑娘家家的,学男人在外面风吹雨淋做什么啊像梓琴那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找个好男人才是正经事小沈,这点你可千万要说说你闺女。” 就连刚刚从房子里走出来的许绍昌都忍不住加入了声讨大军:“沈阿姨,这些阿姨说的都没错,小夏的确不应该浪费时间去卖烤串。大学生的时间多宝贵呀,怎么能浪费在这些没有前途的事情上呢” 许绍昌前阵子听到苏怀夏一个特招研究生,竟然去卖烤串,他心里就很恼火。 他本来想追苏怀夏的。可苏怀夏自降身价,好好的大学生不要当,偏偏要去做个无根浮萍似的个体户。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堂堂一个水木大的高材生,竟然去追了个卖烤串的个体户说出来怕不是要被人笑死。 原本沈卿面对这些长舌妇还能够忍,可听见竟然连许绍昌都这么说自己闺女,她就忍不了。头脑一热,就忘记了苏怀夏让她低调的嘱咐,张口把苏怀夏最近的情况都倒了出来。 “你们一个个说我闺女不行,说我闺女不务正业。可你们知道我家小夏这两个月来干了什么大事吗知道我们对面那条美食街谁是大老板吗我们家小夏这条美食街就是我们小夏策划,街上的摊位都是她的。” “她一个月什么都不用干,光是摊位收租的钱就是你们一年的工钱。你们一个个井底之蛙,就只知道让姑娘傍个大款,不知道让姑娘自己努力。我家小夏不需要傍什么大款找什么好男人,她自己就是大款。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小夏能不能找到好男人,她自己这么行,好男人一定会自动找上她的。” 沈卿说完,整个天井里的空气都寂静了。 大家都愣愣的站在原地,手上所有的活儿都停下来,木桩子似的看沈卿。现在只听得见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那一整条美食街都是你家闺女的”胖婶子真是被沈卿报出的苏怀夏一个月的收益下了一条。 一个月赚他们一年的钱这想都不敢想啊后面那条这么长的美食街都是小夏的那条美食街怎么说都要千把个摊位吧,这要多少钱呀说一年的怕也是少了吧 大家被胖婶子这么一提醒,也都回过神来。沈卿就看见几个女人眼珠子滴溜溜狂转。明显是在打什么小算盘。 几个围成圈的大妈面面相觑。 以前总觉得胡梓琴是这个院子里最有出息的,所以大家一直都在抱胡嫂的大腿。现在看来这大腿要换一根了呢 沈卿心里咚咚狂跳,忽然相信小夏和自己说的是没错的。住在这种集体群居的地方,可以同苦,但不能同甘。独甘更要命。不小心泄露点什么,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情债找上门。做生意最最怕就是这种肚子里没有货水的人情。日后这些卖出去的人情都是祸端。 沈卿察觉到自己可能给闺女找了麻烦,赶紧抱起洗好的菜,想溜进屋子。 许绍昌眼珠子转的比着谁都快,赶紧上前一步拦住沈卿:“沈阿姨,小夏真的在管理美食街吗巧了我就是工商管理专业的,说不定我能给小夏搭把手呢。” “啊”沈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看许绍昌。沈卿是个标准的外貌协会,眼前这个书生气的白净大学生,真是越看越喜欢。而且他还是算那些有文化的人情,到可以卖一卖。按照小夏给她的标准,这人情以后一定会变成好处的。 “我正打算去做菜呢,不要进屋吃个饭呀”沈卿对着许绍昌笑,“小夏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好啊。”许绍昌想也不想就答道。 胡嫂听了着急:“小许,你不陪我们家梓琴了啊” “小许,还是陪女朋友要紧啊” “你这样,梓琴要伤心的,怎么能丢下女朋友一个人呢” 其他人也跟着劝。 以前大伙儿说到这个话题,许绍昌都是笑笑一掠而过。 今天他在沈卿面前却十分严肃地说道:“各位大姨不要乱说,我和梓琴不是男女朋友那种关系。我是她的直系学长,所以经常帮衬她一下。但也就是这种关系而已,没有其他关系了。梓琴是个好女生,大家如果经常这样传的话,会影响她的名声的。” 他刚说完,就掉头满脸堆笑的对沈卿说,“沈伯母,我们进去说吧。我帮您拿菜,进去边聊边等小夏。” 沈卿心里觉察到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可是看到胡嫂吃瘪,她就高兴。这几个月来,苏怀夏都一再告诫她要低调。沈卿光听着别人诋毁自家姑娘,却什么都不能说,可算是憋死她了。 现在不但让造谣的人遭了报应,还收获一枚好儿郎,沈卿心里美滋滋,一下子就把心里的不安给冲淡了。满脸带笑的把许绍昌接到屋子里。先做饭边聊。 可沈卿能和许绍昌聊什么呢,她又不懂工商管理。最后还是把话题绕在苏怀夏身上。 “伯母啊,小夏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看自己和沈卿差不多混熟,许绍昌切入主题。 “哎呀,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家小夏从小就独立,特别是这次从放假回来后,我也不太懂她了。不过你别担心,我改天帮你问问。我们家小夏最喜欢斯文有学问的人。” 许绍昌被沈卿说得起了期待感:“但我总觉得小夏她不喜欢我,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 “没啊,你这么优秀,小夏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小夏从小受的打击比较大,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受,所以才会让你觉得她不喜欢你。其实她人还是很好的。”沈卿不停给许绍昌打鸡血。 在沈卿的鸡血和鸡汤下,许绍昌越来越觉得苏怀夏其实是喜欢自己的,不过是没有安全感或者羞涩于出口罢了。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都没有等到苏怀夏回来。天色太晚了,许绍昌坐不下去,向沈卿告别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苏怀夏就回来了。 她燃起了两个煤球炉,给自己烧了两壶热水,打算洗把澡。这个旧房子太不方便,都没有淋浴。洗澡只能自己烧水在澡盆里泡。 苏怀夏这边忙活着给自己收拾澡盆,那边沈卿迎上来:“小夏啊,回来啦” 苏怀夏喝了点儿酒,头有点晕,就嗡声嗡气地嗯了声。 沈卿没有离开,在后面叨叨。 苏怀夏忍不住:“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我今天头可晕了,就不要绕圈子,有什么话直说吧。” “哦。”被闺女猜透心思的沈卿摸了摸鼻子,既然闺女都这么要求了,她也就直接说吧,“小夏呀,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苏怀夏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浴盆里。 “妈,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嗨,不是看你差不多也该谈恋爱的年纪了吗,我这个做妈的就想帮你把把关嘛。” “哦”苏怀夏今天晕乎乎的也没多想。沈卿一说到这个话题,她脑子里浮现的都是顾鹤之的影子。什么都不需要思考,那就顺口把眼前的景象给描绘了出来。 “我喜欢的男生啊”苏怀夏向澡盆子里倒热水,蒸汽把她的脸蛋熏得红扑扑,“要长得英俊帅气,有责任心,人聪明,还会做生意,最重要的是爱我对我好。一辈子都爱我对我好。当然我也会对他好。” 英俊人聪明还会做生意哎呀这不就是许绍昌吗 沈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惊奇又惊喜gd1806102: 第76章 第76章 第二天, 苏怀夏一早起来做了套晨操, 去市场兜了圈,买了些新鲜食材回来, 哼着小曲而为顾鹤之做饭。 果然还是在下厨和研究厨艺的时候最轻松。厨房里其他人看起来繁重的劳动, 在苏怀夏看来都是最放松的事情。 想起之前月在实验室里的那些非人体验, 苏怀夏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科研。 比起她师父还有其他师兄师姐们热情和投入, 她觉得自己实在差得太远。就连温小柔对于实验室的热情都比她高涨。 说起温小柔,苏怀夏就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姑娘。听她的师兄弟说, 自从马为党收了他做弟子之后,姑娘就拼了命的学习,像是块海绵似的不停吸收着知识。短短不到半个学期的时间,已经把大一的所有科目都自学完了, 就等着期末考试。马为党正在努力向教导处沟通,希望农大能出学分制, 让像温小柔这样的同学能够提前毕业。 苏怀夏再看看自己, 虽然仗着上辈子的记忆成了研究生,但真的对实验室一点热情都没有她甚至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于冬清。不过好在自己从上辈子带回来的知识, 还是给于教授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也算没有辜负他对自己的赏识。 苏怀夏忙忙碌碌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沈卿就已经把昨天晚上探到的消息传到许绍昌耳朵里了。 英俊, 聪明,会做生意会赚钱。许绍昌都没有等沈卿进行分析, 他就自顾自的对号入座。 “原来小夏是真的喜欢我啊。”许绍昌洋洋得意。 许绍昌是整个院子大妈眼中的金龟婿, 沈卿觉得他会追自己闺女, 真是有面子极了:“是啊,你就放心吧。而且我们家的小夏跟你条件也更加匹配呀。她可是一个能干的好姑娘。”沈卿心里是真的为苏怀夏感到自豪。 当然这句话还有言外之意,胡梓琴的条件,配不上许绍昌。 许绍昌的父亲是厂子里的小领导,比胡梓琴爸妈但条件好多了。看看这个院子,也只有自己这个能干的闺女才能配得上他这样的金龟婿。 “伯母,明天小夏在家吗”许绍昌问,“我要送她个礼物。” 沈卿想了想:“明天我倒是不知道。但今天小夏和我说过她的行程。她上午要去见朋友,下午在家。如果真的要给小夏惊喜的话,今天下午来就好。” 得到情报的许绍昌笑得一脸胸有成竹:“谢谢伯母,我一定会给小夏一个大惊喜的” 苏怀夏今天做了下肚包鸡。 这道菜她在乡下也做过,当时在乡下得天独厚,院子里能随便挖坑,埋了用炭火烤。现在回到城里,没法挖坑,苏怀夏只能改烤为蒸。既然变成蒸了,她就在里面塞了好多血糯米和香肠还有各种乡下带回来的山鲜木耳丁。本来猪肚走地鸡都是鲜极的食材。再配上木耳山菇还有农家自制的香肠,互相碰撞提味,更是鲜上加鲜。血糯米吸味道,将溢出来的香味全数吸收。它本身又是软糯口感,还带了些清甜,恰好可以中和解腻。苏怀夏担保,猪肚鸡和米饭三者里,被最早抢空的肯定是米饭 她自己尝了口,很是满意,乐滋滋的分好两份。一份给顾鹤之当午饭,一份让他送到他母亲家去。 苏怀夏揣着热腾腾的饭盒,去废品收购站找顾鹤之。 她来的时候是早上九十点钟的样子,那时候绝大多数的工人都在上班,孩子都在上学。收购站没有她上次来的时候那么火爆。只有两三个过来卖东西,称完重量收完钱后很快又走了。 顾鹤之这次没睡觉,坐在一个灰色的小马扎上,戴着副厚厚的橡胶手套,在他面前那一堆和他坐下来时身高差不多的金属品小山里翻翻淘淘。 在他的脚边,有一堆他淘出来的小物件。那一堆小物件也堆成了一座小小山。 苏怀夏惊奇地走上去:“这些都是你淘出来的好玩意儿吗” 顾鹤之看见是苏怀夏来,怀里还揣着饭盒,就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他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愿意多说话:“是的,这些都是有价值的。” “都是你一早上的收获吗你竟然能淘到这么多好东西” “这些就是一半吧,那边纸品的收获可能更加多。”顾鹤之回答。 “这些才一半”苏怀夏这下是更加不可思议。他这一天下来,到底能淘到多少好东西呀这里果然是华京,这个年代也果然是黄金遍地的年代。 苏怀夏看到顾鹤之的成果又不得不感叹起来,知识果真就是力量。如果没有点学识和眼界,哪里会懂得这些东西的价值。看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就不能享受它们今后带来的红利,像这些将它卖掉的原主人一样。 “你能教教我呗”苏怀夏也蹲下来,在金属片里翻找。顾鹤之找出来的东西乍一看都是其貌不扬的,好像和其他的金属废品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为什么他就能看出不一样呢 顾鹤之听到“教”这个字眼,脸色忽然一变。想到了在知青点时候带学生的悲惨回忆。如果换作别人要让他教,他一定立马翻脸走人。可现在眼前不是自己媳妇嘛顾鹤之深吸口气,耐下心来:“要看得懂这些东西并不简单,价值的并不是这些金属本身,而是他们背后的故事。想看懂这些,就必须先要储备相关的知识。比如说这枚袖章” 秋日的阳光温和,顾鹤之坐在阳光里,平静温和的同苏怀夏讲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旁边打毛衣的大妈看着都觉得养眼。这男俊女俏的两个孩子真是合适。 不过嘛 她传出和善却不解的笑声:“你们两个娃娃真是奇怪,其他的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些破烂。男娃娃更加奇怪,长得这么标致,竟然来收破烂。” 苏怀夏和顾鹤之听了相视一笑。这就是眼界带来的局限。 “哎呀,光听你讲故事了,先别挑这些,把饭吃了吧。你看讲了这么久,饭都要凉了。” 也还好胖大妈打断,苏怀夏才想起自己是来送饭的。 顾鹤之从苏怀夏手里接过热腾腾的饭盒。刚给出了饭盒,苏怀夏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她没有带筷子出门的时候心情太好了,反而乐极生悲,把筷子忘在家里。 “呃”看着顾鹤之打开饭合盖之后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神,苏怀夏心虚,“我没带筷子你要不然问邻居借点肥皂借点水,把手洗干净了后手抓饭” 顾鹤之:“” 旁边的胖大妈听了哈哈大笑:“小顾,你对象真幽默大妈在这里有小姐妹,带你去洗个手怎么样你也别害羞,你模样长得这么俊,手抓饭也是好看的。” 苏怀夏听连大妈都这么配合也来了兴致,想和顾鹤之开个小玩笑。她不知道顾鹤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像平常一样斯文优雅地吃饭:“要不试试看” 两个女人同时对他投来期待的目光。 顾鹤之接住两道直勾勾的视线,冷静淡定的挑了挑眉,就在两个女人满心期冀中,从衣服里掏出个用昂贵蓝色丝绸包裹住的细长物。 苏怀夏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把那一块丝绸布打开,里面是一把有着精美浮雕的银勺子。 顾鹤之像两个女人耸肩一笑,又拿出一瓶像是后世免洗洗手液的东西,搓了几遍手,擦干净后,用勺子极其快速又优雅的吃起饭来。 苏怀夏:“” 这家伙既然自己带餐具好可惜哎 她不甘心地揪顾鹤之。 顾鹤之毫无障碍的屏蔽苏怀夏,淡定吃饭。他吃饭虽然很有贵族范儿,但是他吃东西的确快。苏怀夏给他配的好大一碗肚煲鸡蒸饭,没一会儿他就吃了个底朝天。 饱餐一顿的顾鹤之仰靠在三轮车货箱扶手上,心满意足的晒太阳。 忽然,他感觉到手边还有一个铁饭盒。 顾鹤之:“” 几乎瞬息间,他就猜到了这一个铁饭盒的用意。整个人从小马扎上跳起来,警惕的看看多余的铁饭盒再看看苏怀夏。 苏怀夏瞧他这动作,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了这铁饭盒的作用:“既然你自己吃饱了,也给你的爸爸妈妈送一盒去吧。”她打算创造机会让顾鹤之多去她爸妈那儿走动走动。至少先让他们能说上话。 顾鹤之皱眉:“昨天送的太多了,今天在送他们肯定吃不完。” “今天我装的量不多,但是味道好。你别担心吃不完。这一盒的分量只有你那盒的三分之二。我觉得我做得还不错,你去给爸妈尝一尝嘛” 顾鹤之的神情变得动摇。 苏怀夏看见劝说有用,再接再厉,上前直接拉住顾鹤之的手,又抓起饭盒,带着顾鹤之往他爸妈住的院子那边走。从废品收购站出发,这两端之间的距离就更加近。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够走到。 这院子里住的人大概都不爱在外面走动,竟然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影。 “你看,都没有人。你昨天都送了,今天就再送一次吧。”她说着把饭盒塞到顾鹤之手里。 顾鹤之揣着饭盒纠结了很久,最终没有抵抗住对亲情的渴望。手里握着饭盒,步履僵硬的走到3号门口。 他这次没向上次那样放了就走,而是揣着饭盒在门口站了会儿,仿佛是在思考要不要敲门。 苏怀夏在心里为他加油。刚刚开始总是困难的,迈出这一步后凡事就能好很多。 可遇到这种自己关心的人和事,他还是怂纠结了很久也没有下手敲门,捧着饭盒弯腰,想像上次那样把饭盒放在门帘里。 这时候,门忽然向内打开,顾妈妈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夜壶。顾鹤之弯腰的动作,鼻子恰好靠在夜壶面前 顾鹤之:“” 他沉默三秒,认出眼前无限放大的黑色物体到底是什么,惊吓的最后三步。 直起腰来后的他,正面完全被顾妈妈看见。 顾妈妈仅仅早顾鹤之在脸上停留了几秒,就脱口而出:“小宝” 苏怀夏在外面感叹,这果然是亲妈啊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小宝”两个字对顾鹤之像是有魔咒,他一听,原本就不听使唤的身体更加顺拐起来。他沉默地像根木头似的走到顾妈妈的身边,将饭盒递过去。 “果然是你昨天果然是你”顾妈妈激动的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她想上前握住顾鹤之的手,但忽然想到什么,热泪盈眶的停下来,“你看,我差点忘了。你舅舅和我说过,你有洁癖的。你等着,我去洗个手。” 顾妈妈转身要走,顾鹤之突然抓住她。 苏怀夏在心里给顾鹤之点赞。自己的母亲嫌弃什么 然而下一秒,苏怀夏就被啪啪打脸。就看见顾鹤之从口袋里把那一瓶洗洗手液掏出来,在是顾妈妈手上挤了一大坨。像是果冻似的东西在顾妈妈手上颤颤巍巍。 “这个是”顾妈妈疑惑。 顾鹤之郑重其事的说道:“免洗消毒液,多搓几下洗得干净。” 苏怀夏:“” 她忍不住捂脸。一遇到在乎的人,顾总你的情商就不见了啊喂 还好顾妈妈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一边搓手一边用带着泪花的双眼凝视顾鹤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顾妈妈看在眼里。 “这盒饭是你给我的吗”顾妈妈问。 顾鹤之垂眸没有回答。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是沉默。 “你住在哪里,华京的生活还习惯吗” 依旧没有声音。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不是故意的,他这样是紧张的表现。他那之前所有的强势和淡然都是对外保护自己的硬壳,本质的他还是笨拙而柔软。也就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另一面。 顾妈妈虽然只是没有见过顾鹤之,但一直在钱有财那里不停的询问有关顾鹤之的事情。所以她对眼前这个大男孩并不陌生。 他所有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个大男孩其实是在紧张。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与众不同,所以她很有耐心,也不强求:“能让我摸摸你吗”顾妈妈提出唯一一个要求。 顾鹤之垂下眼帘,思考了片刻,微微弯下腰低头。 他比顾妈妈搞出好几个头,如果不低头弯腰,顾妈妈也摸不着他。 顾妈妈看见顾鹤之这个动作,又是感动又是欣慰的笑了。抬手帮顾鹤之理顺了脑后翘起来的头发。 “真好,我的小宝真好。”顾妈妈双眼噙着泪水温柔的说道。 苏怀夏在院子门外看着,觉得这真是一副美丽的图景。 然而,偏偏就有人喜欢破坏这样和谐的画面。 “呦,季老师,那是你儿子呀怎么见了面也不说话呀,是不是毛病还没好”在正对面,有声尖利的嗓音破坏了面前和谐的画面。 这声音里明显带着恶意,听得苏怀夏浑身都起了阵鸡皮疙瘩。 站在3号门的对过,是一个胖的已经没型的女人,苏怀夏认出来,就是昨天出来炫耀围巾的胖女人。 苏怀夏心里很讨厌这个胖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她那些冒犯的言论,还有些像是源自生理的厌恶。她总觉得胖女人的挤在一起分不清的五官,她很眼熟 顾鹤之敏锐的接收到胖女人的恶意,突然间站直了身体,周身的气场忽然一变,转身眯着眼睛将母亲护在身后。 胖女人本来还想嘲讽顾鹤之几句,可看到顾鹤之正脸的时,自己被自己噎住了 老顾家的傻儿子竟然长得这么俊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儿 等她最初因为顾鹤之样貌的震惊过去后,让她依旧说不出话来的是这傻儿子那锐利的眼神和不可挡的气场。这是一个傻子会有的气场 胖女人被顾鹤之看得发怵,可她就这样被吓走,未免也太没面子了。她强自壮胆: “你儿子如果傻病还没好,就把他接回来呀。他一个人在外面都没人照顾。要不要让我们家绍昌帮忙联系医院” 胖女人显然惹到了顾鹤之,苏怀夏看见他的唇角勾起,这是他要反击的征兆。 顾鹤之刚想说话,却被顾妈妈像是护犊子似得拉到身后:“我们家小宝会不会说话不用您担心。古人有句话说的好,半瓶水叮咚响。有时候不爱说话的人才是干大事的,总是晃晃当当不停响的人,可能反而是个不成事儿的。” 顾妈妈这次说的这么明白,胖女人才算听懂:“你是说我儿子没本事吗你知道我儿子考的是什么大学吗” “考什么大学不重要。什么地方都有凤头和鼠尾。而且肚子里只有半瓶墨水的人最悲哀的是魏姐你知道吗不是他走路老出声,而是老有人捏着他晃,让他不想出声也得出声。”顾妈妈继续怼。火力之强大,苏怀夏目瞪口呆。 胖女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平时和和气气的顾妈妈开火,一下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偏偏人家又没带一个脏字,连骂回去都找不到下力的点。 可女人吵架没这么斯文,胖女人瞧自己文说说不过姑妈妈,干脆就撒泼。惹的满院子都出来看热闹。 顾妈妈怕院子里这样的阵仗吓倒顾鹤之,推着他出去,自己舌战群魔。 顾鹤之看见这样的情景哪里肯走。可顾妈妈又坚决又温柔的把人推出了门外。 恰好撞上站在门口等的苏怀夏。 一对眼,顾妈妈就好像看穿了苏怀夏的身份,朝她温柔的一笑:“照顾好小宝。”说着,把顾鹤之的手放到苏怀夏的手里,转身又和胖女人混战起来。 苏怀夏这下知道顾鹤之生气起来的火力是遗传自哪里。但她也明白,院子里的这些事儿和人际关系麻烦的很。顾妈妈处理起来肯定比顾鹤之更加拿手,赶紧拉着顾鹤之走,以免他被卷入战圈。 顾鹤之不是没有理智的,他知道这种事情他参与就是帮倒忙,沉着脸也不多话,跟着苏怀夏走。 “哎,那个胖女人真讨厌。”走出了好一段儿,苏怀夏还是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怎么到哪里都有这样讨厌的女人 “魏琴,真实身份叫徐春丽,本来不是华京人,盗用了她表妹的身份。表妹是华京纱厂的女工,因为工伤离世。后来徐春丽下了纱厂的副厂长,就凭着副厂长的权力顶替了魏琴的身份。不用去上班,每个月就能领到工资。她有个儿子,叫做许绍昌,在水木大上大四。” 苏怀夏就是随口一问,顾鹤之就像倒豆子似的给他背了一堆魏琴的身份信息。 “你全知道”苏怀夏惊讶于顾鹤之的消息灵通。 “爸妈院子里的人,我都调查过。”顾鹤之淡漠地说道。 苏怀夏擦擦汗,心想顾鹤之的渠道真是广 ,连顶替这种事儿都能查出来。 等等 那胖女人是徐春丽 苏怀夏忽然接收到了什么,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个像座肉山一样,都看不见五官的胖女人。竟然是她上辈子骨瘦如柴的婆婆 不是吧 苏怀夏难以言喻的震惊。 脑中又什么线索闪过。她上辈子和徐春丽接触的时候疲于奔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再回想起来,倒是明白了一些可能性 她在徐春丽的衣柜里找到过烟枪。徐春丽以前可能抽过大烟。上辈子隐约听人说过,许绍昌批条子给倒爷发达的那段时间,给徐春丽不少钱花。她又和那些同样是先生或者儿子暴富的全职富太太厮混在一起。打麻将,还抽东西。人应该是在那时候瘦下来的。因为苏怀夏上辈子初见她的时候,她就瘦的不那么健康。后来恐怕是许绍昌出事,才被迫戒掉。 徐春丽对所有人都尖酸刻薄,唯独对自己的儿子,那是真的宝贝。许绍出事后舍不得再大把问儿子要钱,只能自己放弃。 哎呀苏怀夏牙根微微疼。 许绍昌和他妈都是朵超级无敌的大奇葩。许绍昌后来赌博吸烟喝酒,原来也是随了他妈。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挨过来的。反正这一辈子,一定要绕着这俩奇葩走。这种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苏怀夏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和这两朵奇葩划清界限。 顾鹤之下午还要回废品收购站。 苏怀夏看他心情不好,动了些小心思。临走前,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啄了口。 顾鹤之原本还沉浸在徐春丽带给他的坏心情,忽然被女孩柔软的嘴唇啄了下,有些惊。捂着被啄的地方,转头看苏怀夏。 苏怀夏俏皮的冲顾鹤之笑:“不要生气了,那样的人不值得你生气。我明天再来看你” 顾鹤之原本下沉的嘴角在苏怀夏的笑容里往上扬。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苏怀夏这才放心走开。她决定去菜市场买点冰糖和糯米,她要回去做酒酿,明天给顾鹤之弄点甜蜜蜜的甜羹。 苏怀夏原本以为巷子除了收购站大妈之外没有其他的人,却没没料到,在她视觉的死角里,有个身影驻足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她那个角度看不见顾鹤之,却能清晰的看见苏怀夏。 “梓琴,怎么站在这儿不走了你不是要为了国庆联谊会那条裙子,去配一双舞鞋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供销社要关门了。那条裙子是你和许绍昌逛了好久才买下来的吧这么重要的裙子,一定要好好配双舞鞋呀。” 胡梓琴没有回答她的伙伴,望着苏怀夏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终于被我找到把柄了。” 她的同伴奇怪:“什么把柄” 苏怀夏提着米酒和糯米回来,找到个合适的坛子,正撩起袖子准备做酒酿。 沈卿忽然拿了个包装漂亮的盒子走进来。 “小夏,先别急着做酒酿,妈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沈卿神神秘秘的说道。 苏怀夏奇怪的擦干手问:“什么礼物呀” 沈卿把盒子推到苏怀夏面前:“你打开看看。” 苏怀夏依言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很漂亮的长袖裙子。 裙子是粉白色,有很浪漫的泡泡袖适当的蕾丝。裙摆的版式非常好,苏怀夏能够想象穿着它转起来的时候,会形成一个多么漂亮的伞盖。 “这裙子是妈你买的吗”苏怀夏惊喜。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裙子不喜欢打扮的。就是她这段时间各种事情都太忙,找不出时间拾掇自己。 沈卿笑而不答,把苏怀夏推进去:“快去里面试试吧。” 苏怀夏心里也喜欢,先放下酒酿,进自己的房间试裙子。 裙子一上身,果然很合适。苏怀夏欣喜得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看到裙摆漂亮的扬起。她心想,要找个时间穿着这条漂亮的裙子和顾鹤之来个浪漫的约会。 她边想,边放下随便扎起来的马尾辫。帮自己做了个漂亮的欧式盘发。裙子本来就偏洋气,再加上盘发,让苏怀夏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 “妈,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苏怀夏走出去在沈卿面前转了个圈。 沈卿知道自己女儿漂亮,但没想到稍稍一打扮之后,竟然这样夺人眼球。 “好看好看”沈卿笑得合不拢嘴。 又拿出自己的腮红和唇膏,给苏怀夏上了淡妆。苏怀夏底子很好,白皙光滑没有瑕疵。红色更能称白,上了两坨腮红之后,苏怀夏的脸更加精致了。 “走,出去走走。”沈卿把苏怀夏推出去。 “出去就不用了,这条裙子,我要留给自己喜欢的人看。”苏怀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也高兴。 可沈卿偏要让她出去走走。苏怀夏拗不过,就想随便出去走走算了。 她一出门,果然全院子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打扮之后的苏怀夏实在是太漂亮 苏怀夏被看的不好意思,想快点进门。 忽然从院子门口传来了一声凄厉地尖叫:“苏怀夏这条裙子你哪里来的” 还没等苏怀夏反应过来这声音到底是谁,胡梓琴就冲上来揪住她的衣领。 苏怀夏不悦的皱眉,她上辈子可是练过防身术,轻而易举就甩开胡梓琴:“胡梓琴,你干什么” 胡梓琴今天的妆容也很精致,放在平日里也是妥妥的美人一枚,可今天在苏怀夏面前一比,就立马不够看起来。 院子里的其他人现在眼里只有两个女生的颜值。他们心里不得不叹息,人的确是怕比啊 胡梓琴本身漂亮就比不过人家苏怀夏,现在还睁圆了眼睛一副怨妇样子,更加显得她丑陋了。 胡梓琴此时已经完全顾及不了自己的面子问题,她充血的双目里看见的只有苏怀夏身上那条扎眼的裙子:“苏怀夏,你的裙子,到底哪里来的” 苏怀夏奇怪:“我妈送给我的啊。” “不可能”胡梓琴尖叫 “是我送给小夏的。”这时候,许绍昌穿着一身白西装,脖子里挂了个小领结,手里捧着束花,挂着微笑,踱着步向苏怀夏一步步走来。 院子里的众人都发出声声嘘声。 别说,许绍昌这身高这身段再加上那套洋气的白西装,看起来还真像电影里的男主角。 “哎呀,小许也真帅气呀。站在小夏旁边,真是郎才女貌。” “是啊,我也觉得小夏比胡梓琴更加适合小许。” 苏怀夏听到这些小说话,脑袋后面满头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谁稀罕许绍昌了这种渣男,爱谁谁要好不 就在苏怀夏心里无限吐槽的时候,许绍昌已经举着花走到苏怀夏的面前:“小夏,这条裙子是我送给你的。我们学校国庆有全校大舞会,我希望你做我的舞伴。” 许绍昌刚说完,胡梓琴那边就发出一声凄怨无比的惨嚎:“许绍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苏怀夏这个小贱人有哪里好” 许绍昌听到胡梓琴污蔑苏怀夏正色道:“梓琴你不要这样,放心,你人这么优秀,肯定也会找到舞伴的,不一定非要是我。” 胡梓琴龇着牙怒瞪许绍昌,看了许久,忽然哈哈大笑:“许绍昌,你向苏怀夏求爱,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吗我来告诉你们” 胡梓琴毫无顾忌的叉腰,直指苏怀夏:“他在和一个收破烂的处对象。我刚才还看他们俩亲嘴了。这样脏的女人,你还要她吗许绍昌” 胡梓琴话一出口,整个的院子先是安静了,然后就哗的一声炸开。 沈卿护犊上前,生气的说道:“胡梓琴你怎么胡乱诋毁我家小夏的名声呢” 许绍昌也气恼,胡梓琴这女人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刚刚和苏怀夏示爱,她就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驳他面子吗 知道苏怀夏有钱后,院子里不少人也都从胡梓琴那边倒向苏怀夏,为苏怀夏说话:“梓琴你不能胡乱冤枉小夏啊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 “是啊,这话说出来可是要负责的” 胡梓琴原本是整个院子的宠儿,没想到苏怀夏一回来,就瞬间把她所有的光环都夺走,她被气得快爆了。 “你们先等一下。”这时苏怀夏跳出来说道,“胡梓琴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和一个收破烂的谈恋爱。” “啊” 全院子的人都傻了。 “小夏,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许绍昌手里捧着花,一脸不相信。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在和谁谈恋爱这件事儿咱们先放放吧。现在这里的事情有点乱,我们一件一件的撸。”苏怀夏极其冷静的说道,她今天一定要把许绍昌这块牛皮糖甩掉。 “妈,这件衣服是不是你买的”苏怀夏问。 沈卿被那个收破烂的消息给震撼了,整个人现在都是傻的。听到苏怀夏的问话,只会摇头。 “所以这件衣服是许绍昌买了让你送给我的是吗” 沈卿点头。 “好了。现在第一桩事情明白了。”苏怀夏转头看胡梓琴,“你别激动,这件衣服不是我自己要的。我穿的时候也不知道它是谁送我的。我等下就进去把它换下来。现在我们来看第二件事儿。” “许绍昌你拿着这捧花来,是来向我示爱的”苏怀夏直白地问。 许绍昌也头一次看到把这话题挂在嘴上的姑娘,在苏怀夏冷静的提问下惯性点点头。 “好的。那我必须要告诉你两点。第一点,在西方一般求爱都用玫瑰,可你手上拿的这捧是蔷薇,你如果想求爱的话,把它送给你的男朋友更加合适点。” “第二点,我并不喜欢你。很早我就说过了,我有一个比你更加聪明更加帅气的男朋友。你和我男朋友比起来,真的不值得一看。所以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是不会看上你的。” 苏怀夏把话说得很露骨也很难听。她必须要把这个烂桃花给斩断了。 许绍昌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羞辱,一张脸立即气得通红。 “苏怀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那个收破烂的比我要强哈,怎么可能” “太有可能了,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许绍昌现在完成被苏怀夏激怒:“什么赌” “哪天我把我的男朋友带来,你自己和他比比。如果我的男朋友没你强,我就做你女朋友;如果我的男朋友比你强” 苏怀夏顿了下,抬手把许绍昌和胡梓琴的手交握在一起。 “你们两个人就要谈恋爱如果能结婚最好” 两朵奇葩快点种族里内消吧不要祸害其他好姑娘了gd1806102: 第77章 第77章 说许绍昌和胡梓琴是奇葩界的佼佼者, 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苏怀夏记得胡梓琴上辈子也是三婚三离。仗着容貌和毕业学校还不错,就想钓个金龟婿当富太太。第一任找的是个二代国营厂长。结婚没多久。胡梓琴就不上班了, 大手大脚的花钱, 还催着老公买车买房。那时候车绝对是奢侈品, 房子虽然没有长涨起来, 可也花销不少。搞的二代厂长不得不挪用公款,最后直接进去了。第二第三任老公是生意人, 和她结婚的时候,事业都不错。可是没有一个能经得起她作天作地的,过多久该进去的进去该倒闭的倒闭 所以说,现在恰好胡梓琴又喜欢许绍昌如果能把他们俩撮合起来, 苏怀夏觉得自己这是积了件人间的大功德。 胡梓琴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对苏怀夏的怨恨也少了不少。许绍昌一开始不愿意, 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的高材生, 和个收破烂的比太掉价。 “你不是学经济学的吗最小成本这个问题没想过呀如果你答应了这个赌局,万一你赢了, 省去追我的时间, 不是很划算呀”苏怀夏低声循循善诱。 许绍昌这才勉强答应,黑沉着脸问:“什么时候” 苏怀夏想了想, 自己的假期也过得差不多,还是赶快把这件事解决了吧:“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中午怎么样” 许绍昌合计了下, 明天恰好是双休日, 学校放假自己也没事:“好,一言为定。” 苏怀夏挑眉:“一言为定。” 她说完,许绍昌在院子里就呆不下去,转头黑着脸走出院子。 胡梓琴想走,苏怀夏赶紧把她叫住,快速冲进屋子里,把身上的裙子换下,郑重其事地塞到胡梓琴的手里,握着她的手给予了深深的厚望:“胡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搞定许绍昌的。许太太的位置非你莫属。” 胡梓琴抱着裙子怔愣地看苏怀夏,不清楚她这句话到底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出自内心。 可是看她那双充满了真诚的眼睛,胡梓琴觉得她可能是真的:“你真的要帮我” 胡梓琴觉得要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是苏怀夏脑子坏了。自己这么对她,她还帮她而且这追男人,这也 苏怀夏拍着胸脯:“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你坐上许太太的宝座” 胡梓琴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应该表现出羞涩,可当她看见苏怀夏眼中露出了昂扬的斗志就莫名决定有点可怕 既然明天中午就要带顾鹤之见老妈,苏怀夏更加顾不上酒酿,赶紧去收购站找顾鹤之。 到了收购站,没见着顾鹤之的人。苏怀夏看腕表,也没到下班的时间呀。 “婶子顾鹤之呢”苏怀夏问织毛衣的胖大妈。 “哦,小顾啊。他被三个首都大学的教授说得给吓跑了。”胖阿姨想起刚才几幕场景,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抖得浑身的肉都不停的颤。 “啊”苏怀夏疑惑,“被吓走了” “是啊,才有两老一少来找小顾,好像让他去参加什么会议还是去教什么书,在小顾耳边叨叨不停。小顾不情愿,他们就轮流在他耳边唐僧念经,最后念的小顾受不了,就逃走喽。我说,小顾这娃娃也够神奇的,竟然有大学教授来让他去教书。”胖大妈一边欢乐的织着毛衣,一边向苏怀夏复述刚才看到的有趣事情。 苏怀夏听了有不好的预感。 首都大学的教授,不是杨文勒和严成吧 估计是顾鹤之论文的事情暴露了。以顾鹤之的水平,去首都大学交个书也没什么。可问题是顾鹤之现在真的对“教书”这两个字深恶痛绝。 两位教授苏怀夏见过,都是执着的人。如果这样和顾鹤之硬扛上,那估计得火星撞地球。 苏怀夏心里不放心,更加着急去找顾鹤之。 但他人到底在哪里呢不管了,先去去他家看看吧。苏怀夏想了下,觉得顾鹤之也没其他地方去。 她紧赶慢赶到了顾鹤之的房门口,发现他的门是开着的。 怎么不关门呢苏怀夏心里担心,边推门而入,边大声喊:“顾” 她刚出一个音节,听见阳台上有喋喋不休的男声绵绵传来。啊,这不是顾鹤之的声音,这是那些教授的声音。 苏怀夏立马往台跑。看见了让大妈嘴里说的两老一少。 顾鹤之坐在阳台边上的沙发躺椅里,眼神放空的看着外面的的碧蓝色天空。 在他旁边围三个人,此起彼伏像是接力般不断向顾鹤之输出火力。 可顾鹤之压拒绝接收,更加拒绝交流。眼神涣散的他就像在脑袋上套了个隔音器,对他身边所有人抛过来的请求和劝导都一律屏蔽。 三人说的口干舌燥,两位老教授的嘴唇都干裂了。年轻人也是蹙紧眉头,满脸焦虑。 两位老教授的确是首都大学的经济学系教授杨文勒和严成。 至于那位年轻人 “陈杰”看清楚年轻人的脸,苏怀夏惊讶的叫出声,她没想到陈杰会和两位首都大学经济学的教授在一起。他不是在政法大学学法律吗。 三人的注意力暂时被苏怀夏的唤声转移。 陈杰瞧见苏怀夏也来了,无奈的苦笑一声。 “你怎么在这里”苏怀夏又问,可扫视了两位教授眼后,她立马明白了什么,“两位教授是你带过来的”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这时,把全世界都屏蔽在外的顾鹤之唯独接收到了苏怀夏的信息,忽然扭过头,用手撑着太阳穴眯眼冷笑一声:“他是叛徒。” 三人听见顾鹤之终于搭理别人,立即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顾鹤之身上,抓紧机会向顾鹤之第二轮开炮。 顾鹤之在炮火中又一次把脑袋转过去,重新陷入了隔离状态。刚才那句话,就像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苏怀夏站在旁边看着两方的拉锯满头黑线:“那个既然他不愿意,你们就不要强求了吧” “小夏,我也知道我把顾兄写论文的事儿,还有他的家庭住址透露给两位教授是我的不对。但是这件事真的很要紧,关系到华国经济制度改革。现在学院派几位教授的观点都陷入了颓势,限制市场经济的观念又占了上风。如果这次辩论失败,华国很有可能又会走不少弯路。”陈杰说。 陈杰后面的话苏怀夏没怎么听见,唯独前面的两句特别扎耳:“是你把他写论文的事情和家里的地址泄露的”太不够朋友了吧。 “夏同学,这也不怪陈同学,是我们求他的。”杨文勒说道,“陈同学这样做也是无奈。” “我的确不够义气。我爸正在主持新的经济法案,对经济政策的方向很敏感。他和我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华国的市场经济又要出问题。所以我才想能不能恳请顾兄搭把手。” 苏怀夏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么多大学教授抱成团都没办法说服,顾鹤之他个人能顶什么用” “有用,太有用了”老教授严成听到这话激动的说道,“目前我们学院派所有的观点都是基于顾兄弟那一篇关于市场经济基础的论文。之所以我们一直被动,是因为那一篇论文是匿名的没有说服力,如果顾兄弟能站出来,我们的立论就有根有源。而且顾兄弟本身就是师从英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他的师承更加能为我们的立论做强大的背书。” 苏怀夏听着觉得辈分有点乱。严成年纪这么大,这么有威望的教授,称顾鹤之一句顾兄,辈分算不过来吧 而且他们的理由好像也很是冠冕堂皇。这样正义凛然的理由顾鹤之既然还是不同意,就说明他有自己的考量,苏怀夏不会在这方面胡乱出主意。 “哎呀,你们都抓着他说了这么久了,该讲的道理应该都讲过。就让他思考思考吧。你们今天刚刚找到他,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让他拍脑瓜决定吧。”苏怀夏想了想,决定实施营救计划。这三个人一直耗在这里,她怎么和顾鹤之说明天去见老妈和许绍昌的事情 三人听苏怀夏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低头思考了片刻,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人走之后,顾鹤之依旧躺在阳台上看皱着眉看天上变化莫测的云彩。 苏怀夏给他倒了杯果汁:“你为什么不答应啊如果华国市场经济被搞活的话,对你的生意也有好处吧。” “我刚刚帮舅舅打理生意的时候,舅舅跟我说过一个做生意的原则。”顾鹤之淡淡的说道,“结交政客可以,但不能被牵扯进去。风险太大。” 顾鹤之这一说,苏怀夏也理解。钱有财说的没错。而且在现在这种时候,风险更加大 “哎,先不说这件糟心事儿了。”苏怀夏把话题引开,单刀直入,“你明天跟我去见妈怎么样” 顾鹤之脸上露出了哀怨:“今天不是刚刚见过吗每次都去给她惹麻烦,我怕他嫌弃我。” “嗨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己儿子的你今天也没给你母亲麻烦呀没瞧见她见你多高兴你以后真的得多去看看你母亲。”苏怀夏说了一堆,才发现自己被顾鹤之带偏了。 “不是,不是去见你妈,是去见我妈”苏怀夏纠正道。 顾鹤之手上一抖,果汁杯从他手里滑落,果汁在他的麻布长裤上染了层黄色。 “唉稳住啊我去拿块布帮你擦擦。”苏怀夏知道顾鹤之这是受惊了。 她正要起身去厨房拿擦布,突然被顾鹤之抓住手腕,人在空中转了个圈,做到顾鹤之另条的大腿上。 “你知道了”顾鹤之变得低沉的声音在苏怀夏耳边响起,苏怀夏隐约听见他声音中带着的笑意。 咦反应好像不太对啊 苏怀夏奇怪的抬头,果然看见顾鹤之嘴角上扬,茶色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就更加奇怪:“我知道什么” 顾鹤之反手从阳台暗格里抽出张厚厚的婚礼请柬 苏怀夏错愕地看着面前这张贴满了bg bg粉色钻石,土豪之极的婚礼请柬,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上面的钻石是真的吗” “是真的粉钻。”顾鹤之随手摘下一颗,给苏怀夏把玩,双手环抱着苏怀夏,打开请柬,“琳达和查特尔下个月结婚,这是他们的请柬。” 苏怀夏在脑中搜索关于查特尔的信息。原来是那位香港银行家的千金和阿联酋酋长二代要结婚了果然是土豪和土豪的联姻,连一张婚礼请柬都这么豪气 所以这请柬和他要去见老妈有什么关系吗 苏怀夏正在疑惑,顾鹤之又充满愉悦和期待的自顾自说起来:“你想带我去见你母亲,是终于想要一场婚礼了吗查特尔知道我和你已经领了结婚证,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举办庆典。” 苏怀夏一愣:“等等” 她还没说完,手上多了一沓彩色照片相册:“查特尔造了两艘特级的邮轮,为期十天的婚礼庆典绕着亚欧大陆南海岸线走。庆典完之后是两个月亚欧大陆的蜜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买下另一艘豪华游轮,和查特尔一起举办婚礼。蜜月也可以和查特尔一起走去。他平时玩得很开,他设计的路线一定不会错。” 顾鹤之陷入了自己对于蜜月美好的幻想。什么华国经济,什么农大实验室一边去吧他姑娘大好的青春,凭什么要贡献给阴冷潮湿的实验室 苏怀夏看着相册里浮夸的不知道是镶了金还是贴了钻的金灿灿游轮,满头黑线:“顾鹤之我不是要婚礼” “你不喜欢吗”顾鹤之皱眉,“如果你不喜欢和别人一起,我可以单独为你策划。”说着他又想去暗格里拿材料。 “不顾鹤之,你冷静点 ”苏怀夏捉住顾鹤之的手,“真的不是什么婚礼,就只是带你去看看我妈。而且你最近走得开吗你不是刚和我说你成立了个房地产公司,正在和华京zheng府扯皮吗我后天也要去实验室了,老师把我特招成研究生,我总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吧” “你真的不要”顾鹤之一下子萎靡下来。仿佛有两座写着“工作”和“实验”的大山,泰山压顶而来。 “对啊你明天穿好点,和我去我家看看我妈就好” “去那个院子”顾鹤之变得僵硬。 苏怀夏安抚地顺毛:“别害怕,院子里的大妈们不会把你吃了的我罩着你” “那我要做什么”从来没见过岳母的顾鹤之愁眉不展。 “明天中午穿得好些,买点礼品提着来就行。我妈喜欢丝巾,买条丝巾给她就行。” 苏怀夏吩咐道,又想想不妥:“哎算了。你们男人的品位信不过。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买好之后你明天中午十一点左右提着来就行。” 苏怀夏还是打算先把东西替顾鹤之准备好。现在供销社马上要关门了,苏怀夏争分夺秒从顾鹤之怀里起来,抓起自己的包飞奔出门。 顾鹤之没有注意到苏怀夏急躁的举动,托着腮思考刚才苏怀夏教他的事情:“穿的好点和礼物” 苏怀夏好不容易踩着商店关门的点,买到一条母亲应该会喜欢的丝巾回到顾鹤之的房子里,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顾鹤之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怀夏等了会儿,也没见人回来。 她就把包装好的丝巾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下面留了个纸条,才放心的回家。 回去的时候想去买点食材明天做饭。正经菜场已经关门,苏怀夏去逛了圈黑市。 她提着两手食材回家,看见沈卿满面愁容坐在门口的八仙桌旁。 她瞧见苏怀夏兴高采烈的买了这么多吃的,眉心更是皱成了川字。 苏怀夏找了个地方开始打点,一边整理食材一边笑:“妈,你在想什么呢看把你给愁的。” 沈卿口了口气,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小夏啊,你不会真的和个破烂的在一起吧” “妈,不会看不起收破烂的吧”苏怀夏挑眉问。 沈卿沉默了会儿:“倒也不是看不起就是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吗”她看自己闺女脸上露出的幸福表情,就知道女儿和收破烂的是认真。她这样的神情,自己以前在镜子里也看到过。那时候,她正在和她爸谈恋爱。 “是啊,妈这辈子我跟定他了。”苏怀夏钉截铁的说道。 “哎,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妈也会说什么。但是你还小,有些事情妈还是要和你说说。生活其实也不仅只有恋爱,还有其他柴米油盐。小伙子有上进心吗有想过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吗总不能一直收破烂呀。到时候结婚了生了孩子,都是花钱的地方。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妈知道你现在赚钱赚得动,但是夫妻两个人必须要同步以后日子才过得好。光你赚钱,他还在收破烂,这日子是过不好的啊。” 沈卿语重心长的说道。 苏怀夏一边洗菜一边儿心里想笑:“妈你放心,我对象绝对是个上进的好儿郎。你明天看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而且谁说收破烂的就赚不动钱了我就把话放在这里,收破烂能收出个百万富翁,我都不奇怪。” 沈卿嗔怪得看了女儿一眼:“还百万富翁呢想得真好。既然是你选择的,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我对这小伙子要求不高,以后不要求着你养就行。” “妈,放心,你女婿有钱着呢。”苏怀夏呵呵笑。 沈卿不相信的上前帮苏怀夏洗菜,嘴里暗自嘟哝:“破烂的能有几个钱” 第二天苏怀夏一早就起来,做了一桌子的菜。 中午十点半的时候,许绍昌到约定来了。 他今天还是穿着昨天那套白西装。就是打扮得更加精致了。一张脸的五官都立体起来,苏怀夏仔细一看,发现他竟然还画了眼线。应该是找了个化妆的高手帮他拾掇了下。 又不是上电视的明星一个大男人化妆苏怀夏真是觉得油腻。 可其他院子大妈见识少,看不出许绍昌其实画了妆,还一个劲儿的窃窃私语称赞。 “今天小许怎么看上去这么俊,比以前要俊多了” “嗨,他本来俊,现在又穿了身西装,能不好看吗” “哎,小夏眼光也是真高,这么俊的人都不要。说是那收破烂的能比小许还要俊吗那得长成什么样呀” “嗨。哪里能还有比小许更加俊的。如果真的有,那还不得是天上的神仙。估计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许绍昌听着众人对他的夸赞,心里舒畅。 见到沈卿后,他送出了提进来的丝巾。 苏怀夏看到那条包裹丝巾的盒子就暗叫不好,许绍昌买的这条丝巾和她替顾鹤之买的那条礼物是一个牌子。那个牌子一共没几个颜色,如果撞色了就麻烦,后来的顾鹤之就会处于劣势。 这牌子的丝巾价钱还不便宜,是院子里大妈心里的白月光。许绍昌提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许绍昌手里提着的盒子上。 许绍昌心里更得意,对沈卿说:“伯母,这是送给您的,您拆开看看吧。” 沈卿现在知道女儿已经心有所属,当然不好再收许绍昌的东西,连连摆手推拒。 苏怀夏悄悄为自己老妈点赞,这个小动作被许绍昌看见了,脸色沉得更加可怕。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苏怀夏弄到手。他心里对苏怀夏一点儿都没了爱慕之情,有的完全只是征服的欲望。 苏怀夏做了一桌子菜,可许绍昌为了显摆,还提前叫了五福斋的外堂,而且一叫也是一桌子。 那就像是流水一般不停送进来的菜,几乎吸引了整条巷子的注意力,连隔壁院子的也过来看好戏。 一边看还一边感叹:“这小伙子谁呀,这么有派头五福斋的外堂一桌一桌的叫呀” “许绍昌嘛水木大的高材生。家里条件不错,爹是副厂长。本身学习也好,奖学金什么也挺多,出手豪气也正常嘛。” “小夏也真是的,这么俊这么有钱的一个金龟婿不要,反倒要和个破烂的在一起哎年轻人的想法不懂啊” 菜送进来的时候,苏怀夏皱眉想退。两桌菜五个人怎么吃啊而且这菜的价钱不菲吧,加上那条丝巾,还有这一身小西装那估计得要大出血了吧 可许绍昌坚持。 苏怀夏劝一次劝不听,也就不劝了。许绍昌喜欢大出血,她也喜闻乐见。 许绍昌在屋子里一直坐到十一点,也没人和他搭话。苏怀夏在厨房里忙活,沈卿则直接进了屋子,不敢和他有太多接触。她现在看见许绍昌又想起之前自己干的蠢事。 许绍昌尴尬的坐着。可一直坐到十一点半,还是没有人来。那就有点问题了。 不过他心里是高兴的:“小夏,这都十一点半了,你对象怎么还没来呀” 苏怀夏心里也着急,她觉得情况不对。她昨天明明和顾鹤之约定的是十一点左右。顾鹤之平时都很靠谱又准时,没有出现过这样到点人还不见的情况。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苏怀夏想越不对劲,心里放心不下,也顾不上手里正在拌的凉菜,擦干净手,套了件外套就往外面走。 许绍昌箭步从椅子上起,调笑着拦住苏怀夏:“怎么想逃” 苏怀夏现在满心都是顾鹤之,没空打理许绍昌。家里没有表,腕表也在做菜的时候摘掉了。她顺手捞起许绍昌的手腕,看了眼他腕表上面的时间,冷漠的说道:“我一个小时之后回来。反正我家就在这儿,也逃不掉。” 许绍昌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走苏怀夏,依旧勾着坏笑在苏怀夏面前挡着。 苏怀夏看这人着实讨厌,手上用力把他一把推开。做菜的人手劲都不会太差,许绍昌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被苏怀夏推得一个踉跄,直往后仰。 还好一手握住了门框,另一只手仰着腰胡乱在空中胡乱划拉了好几下,才稳住平衡。 他刚才像是杂技团小丑似的表演,愉悦了院子里的大妈。大妈们发出一阵哄笑。 出洋相的许绍昌黑着脸站直,想指责苏怀夏。可人早就趁他出丑的时候,跑得没影了。 苏怀夏快步到顾鹤之的房子门口,焦虑的敲门。 敲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里面有人过来开门。 她心里咯噔下,慌乱的找出钥匙,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开顾鹤之那扇防盗门。 冲进去的时候,房子里景象吓得她都不敢跨进去。 就看见满屋子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男装。 这这是在开男装展销会吗 “顾鹤之你在哪里”苏怀夏扫视一圈没见顾鹤之人,干脆扯开嗓子喊。 在沙发下面的一坨里,苏怀夏听到了声虚弱的回答:“我在这里。” 苏怀夏:“” 哪里人呢 苏怀夏照声索骥,好不容易在扒拉开了一堆衣服之后,看到躺在下面绝望地凝视天花板的顾鹤之。 “你没事吧”苏怀夏赶紧惊恐地把人给扶起来,“你躺在衣服下面干什么” “被领结绊倒了。摔得起不来。”顾鹤之满脸绝望兼嫌弃地把他脚边的黑色小领结踢走。 苏怀夏:“”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不总裁了 “你这儿怎么这么多衣服啊你是把整个外汇商店的男装都搬过来了吗”苏怀夏捡起被顾鹤之踢走的小领结,上面还有华京最大的外汇商的标签。 顾鹤之愁眉不展:“是你说让我穿好点的我来华京的时候,我的服装搭配设计师回去结婚了。我还没找到新的。所以我不知道什么算穿好点” 他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发愁。 苏怀夏:“” 好的,这个回答够霸总。 “你还有造型师”苏怀夏惊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这很奇怪吗”顾鹤之捶着腰,不明白的看苏怀夏震惊。 苏怀夏作为一个穷苦老百姓,她决定停止这个话题。 她在顾鹤之的衣服山里扒拉了几下,一眼就相中了一条月白色的银丝暗纹锦缎长衫。 这件衣服总体色调是很舒服的高级灰。布料是哑光,不会很高调,但足够贵气逼人。周身还用同样颜色的银丝绣着吉祥云纹。云纹清雅飘逸,和顾鹤之的气质很搭。 这件衣服得不少钱吧苏怀夏摸索到了外汇商店的标签,看见上面大几千的报价咋舌。果然这件衣服看似低调,其实简直就是把它的价钱给做在了表面上啊穿着这件衣服出去,只要是华京人,都不敢轻易小瞧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吧 “穿这件吧。”苏怀夏对这件衣服爱不释手,她觉得顾鹤之穿了铁定好看。 顾鹤之有点儿嫌弃:“穿长衫吗像个说相声的” 苏怀夏提着长衫微笑:“你不穿的话也可以呀就穿着你这身跟我走吧。反正是去见妈,穿成什么样我妈都不会嫌弃的。” 顾鹤之看看身上的睡衣默默还是把长衫接了过来。 他瞧着手里的衣服,怎么看还是觉得像唱戏的:“不能穿西装吗” 苏怀夏正色:“你是不是华国人有这么嫌弃自家文化的吗就这件了,爱穿不穿。不穿你穿着睡衣跟我去。反正我也不在乎面子问题。” 更加拒绝穿睡衣出门的顾鹤之屈服进去换了这件长衫。 等他出来的时候,苏怀夏人都看得花痴了 雾草她老公真的是神仙啊 真的是帅啊 这件衣服完全贴合了顾鹤之的气质,清俊出尘,淡泊不争却自显富贵。 顾鹤之身形挺拔高挑,形体又很好。站直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根修竹,不带半分佝偻。平时总是穿西装,西装自带的西方精英范儿,把顾鹤之气质中的带淡泊给冲淡了,让苏怀夏只看到了他的帅。 可现在这件古典的长衫一换,那股子儒雅俊逸的气质就完全被衬托出来。配着他淡淡的眼神和没有太多情绪的俊脸苏怀夏几乎可以不带害臊的说,自家老公就是天上的神仙啊走动的时候,衣服上的银丝暗纹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阵朦胧的浅光,更让他有种云雾缭绕在身周的仙气。 “这件衣服这件衣服”苏怀夏真是爱极了,“你以后穿了就别脱了吧我就当请了尊神仙供家里” “你喜欢供一尊说相声的神仙在家里”顾鹤之心里依旧怨念。 苏怀夏:“再有相声两个字,你马上就去把睡衣换回来” 顾鹤之闭嘴了。 苏怀夏看了眼顾鹤之墙上挂的石英钟,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完了,时间不早了,快点跟我走。”说着,又配了下鞋子,慌忙地拉着顾鹤之往外面走。 巷子前前后后三四个院子的人,都在等顾鹤之。 许绍昌本就是这条巷子的风云人物。苏怀夏拥有美食街的事情传开之后,就成了新晋的风云人物。和两位大人物都有关的顾鹤之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再加上苏怀夏没有原因的一跑,大家的好奇心就更加被吊起来。 因为巷子不是直的,前面有两个小折弯挡住了大家的视线。所以这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还特地让个十几岁的小孩去巷子口放哨。 苏怀夏和顾鹤之刚走到巷子口附近,小孩就一溜烟的跑回巷子:“来啦来啦” 几个八卦心重的大妈拦住这小孩:“小夏的对象来了” 男孩点点头:“应该是吧。我看见小夏姐和一个男人走过来了。” 大妈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长得怎么样呀” “长得”小男孩回想着刚才匆忙的瞥,想形容下男人的长相,可想着想着,人就呆住了。说了两个字,就没了下文。 “你倒是说呀”孩子他妈急。 “长得”小孩又是重复了遍,还是没有挤出半个字。 “嗨你看把这孩子吓得,八成就不怎么样吧。”大妈看男孩的神色,失望的脑补。 “大娘,你们也别期待太高,一个收破烂的,能长成什么样呀。”许绍昌得意的呵呵嘲讽。 听到的大妈们都纷纷点头称是。 她们的脑袋还没点完,放风的男孩又喊起来:“来啦来啦你们看他们来啦” 原来苏怀夏和顾鹤之已经走过折弯,慢慢出现在院子里。 “别喊了长得不怎么样的话,来就来呗”孩子他妈拉住孩子训。可这说完话刚抬头,就眼见远处淡灰蓝色的身影撞入眼底。 她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雾草这” 等到顾鹤之全部的人都从折弯后走出,整条巷子的人声都安静了。 大家簇拥在门廊上看苏怀夏和顾鹤之,瞪大的眼睛,视线牢牢地黏住两人不放。这男的是这么长的这也太好看了吧 苏怀夏带着顾鹤之在一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大妈也都傻了:“这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小夏看不上小许了” “是啊小夏这真的是找了个神仙啊”原先还对顾鹤之有怀疑的所有大妈,都闭上了嘴。 他们看看顾鹤之的气质,再比比许绍昌 有时候比较真可怕原本许绍昌看起来也是帅哥吧可一站到小夏对象的身边,就一下子变成了个油腻倭瓜啊 “妈,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姓顾,名鹤之。仙鹤的鹤。”苏怀夏笑着介绍。 面对沈卿,顾鹤之努力克制住心里的紧张,微微躬身道:“伯母好。” 沈卿作为个标准外貌协会,第一眼看见自己这女婿时就痴了,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女儿有出息啊这女婿这女婿真是太好了 “好名字好名字有仙气”沈卿笑得合不拢嘴,眼里哪还放得下许绍昌,“进去聊进去聊。” 许绍昌不仅仅只被沈卿忽视。 自从顾鹤之来之后,他就在大家眼里隐形了。院子里所有的雌性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人。不少大妈更是忍不住拥上来看顾鹤之。连把许绍昌挤出去了都不知道。 许绍昌从小都是众星拱月,第一次被这样冷落,气得后槽牙都被他磨平喽。 他恶狠狠地怒瞪顾鹤之,忽然发现一个漏洞。 他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高声哈哈一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然后故作潇洒的走进苏怀夏的屋子,挑衅地问顾鹤之:“顾兄,既然是来看未来岳母,怎么连礼物都不带呀” 苏怀夏一愣,这才想起,出来的时候太慌忙,把买好的礼物给忘了。 “我们出来的太慌,忘在家里了。妈,下次我让鹤之补” 沈卿瞧这么好的一个女婿,还要什么礼物:“不用了,不用了。” “伯母,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位顾兄第一次来看您,礼物都吝啬于准备,以后怎么能指望他给你养老呢”许绍昌振振有词。 顾鹤之抬眼瞥许绍昌。苏怀夏没告诉他,这次见面还有比试意味。他不知道这男人哪里冒出来的。但很明显接收到了他的敌意。 “礼物我准备了,就是还没送到。”顾鹤之淡淡的说道。 “没送到”许绍昌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这种说辞,“难不成你点的也是五福斋的外堂吃的东西不在饭点送,打算什么时候送呀难不成送晚饭”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外堂。”顾鹤之淡漠地说,“我点的也不是什么五福斋。” “哈那是什么呀我还真不知道在华京,有什么东西会自己送上门来的”许绍昌这番话说得还抑扬顿挫。苏怀夏觉得他才是那一个适合去说相声的人。 许绍昌的话刚说完,巷子里又开进来辆小面包车。有个穿着有外汇商店标志的蓝色工作衣的师傅从小面包车上下来,在站在门口大喊一声:“五号是哪一家呀,你们订的电冰箱到了”gd1806102: 第78章 第78章 “是我。 回到七八十年代没有冰箱的日子太久, 苏怀夏对“冰箱”这两个词一下子感到有点陌生,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看到师傅当着她的面拆封验收,冰箱白花花的外壳出现在她面前时,苏怀夏才反应过来,转头惊问顾鹤之:“你买了冰箱” 顾鹤之点头。 “是西门子的”苏怀夏绕着冰箱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见冰箱上面的商标惊喜。 虽然觉得顾鹤之第一次来见岳母, 直接送这么大件儿太夸张, 她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收。但她的确是真的想要个冰箱, 有个冰箱真的方便好多而且还是西门子的现在华国能制造家电的厂商还不多,所有的电器都是进口的。一进口就要加税, 可见这台冰箱有多贵 “这白花花的方柜子是什么呀” “我看那师傅衣服上印的是外汇商店外汇商店那些营业员看见华国人一个个都拽得什么似的, 怎么还送上门来呀” “我看着这白白的东西,不是柜子吧外汇商店不都卖一些洋货电器什么的,怎么还卖柜子呀” 家用电器要过两三年之后才会普及,现在大部分老百姓都不认识冰箱。 可许绍昌是认识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顶尖大学的大学生,这点眼界还是有的。而且他经常装海外大款, 去逛外汇商店。这台冰箱他在商店的三楼见过。是个售价直逼五位数的大家伙,他这桌五福斋饭菜的百多倍 许绍昌的脸色难看无比, 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收破烂的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怕不是赊账或者是接的吧恐怕这冰箱在这里也放不了多久,改天就要退回去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顾兄, 一见面就这么大手笔, 你可真大方啊。不知道这台冰箱, 要花你几年的工资啊没有几十年是下不来的吧” 顾鹤之撑着下巴想了想:“几秒钟” “什么”许绍昌被顾鹤之没头没脑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几秒钟” “你刚才的问题难道不是问我多少时间能赚出这台冰箱的钱吗”顾鹤之眯着眼看许绍昌,嘴角挂着明显的讥讽:“我回答你,几秒钟啊。” 许绍昌被顾鹤之赤果果的蔑视激得面上赤红,没了之前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倒像是只红屁股的猴子。 可他又仔细一想顾鹤之的回答,就不相信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说你几秒钟能赚大几千块钱,这牛不是这么吹的顾兄。” 顾鹤之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许绍不屑的笑。遇到这种不相信的人,他从来不会多费口舌。一切都用事实说话。 许绍昌还在那边因为顾鹤之吹上天的牛皮笑得前仰后合,这边源源不断的快递,也像是流水一样被送进院子。 这到时和之前许绍昌定五福斋外堂的情景差不多。不过两者不同的是,许绍昌的外堂送的都是几块钱的小菜,顾鹤之的快递送得都是大几千的电器和重件。 “五号你们的电视来了,进来签收一下。” “五号在哪里啊洗衣机到” “五号” 前面来的都是些院子里的大妈大叔们从来没见过的电器。他们虽然感到新奇,也知道这东西应该很贵。但毕竟平日里不怎么关注,对这些也不太了解。所以并没有许绍昌对这些电器的价钱这么敏感。 直到,外汇商店的电器送完,供销社又送来了一波其他的。 首当其冲就是这年代想娶老婆必备的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还有收音机。 一件一件都由两印着供销社字样的三轮小拖车拖过来。 “这是您的自行车,凤凰牌的这是缝纫机,蝴蝶牌的还有这收音机,实打实申城产名牌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送货的是个壮实的女师傅,她边报着明目边把东西搬下来。看见苏怀夏手腕里带着的名牌腕表后,艳羡地说道:“其他人都是一件一件的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一下子买全的。而且还是买的我们店里最好的。你可真有福气啊” 院子里其他人看到这些他们认识的大件,才对顾鹤之有了正确的认识:“这这兄弟好厉害啊那是凤凰牌自行车呀要三位数一辆呢” “那一台缝纫机也老值钱了。前年我嫁闺女的时候,我女婿家千筹万筹才好不容易凑齐一台。现在要找一个能配齐三转一响的小伙子不容易啊现在只剩下块手表了。” “你没长眼啊,手表不是小夏手上戴着吗” “厉害了,这小先生真是收破烂的吗一个收破烂的能买得起这些我读书少,不要驴我啊” “哎,小夏怕不是找了个大老板吧” 议论声在苏怀夏耳边不断地响,可她在收到第二台电器的时候就已经傻了。 这种送东西的风格的确很顾鹤之。 但是她好像忘记和他说,院子里电压很低,根本带不起这么多大功率的电器啊 好不容易送走供销社的女师傅,苏怀夏黑线地拽住顾鹤之,在他耳边偷偷问:“你还买了其他的吗” 顾鹤之惊讶:“东西还没买全吗” 苏怀夏勉强微笑:“是谁告诉你,过来看个岳母要买全什么的” 顾鹤之:“外汇商店的女销售和我说的。他说你们女孩子最在意这个。” 苏怀夏:“”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笑。 这些东西的确是顾鹤之的一番心意她也的确很有面子可她的这个家太小了,放不下啊 顾鹤之好像读懂了苏怀夏的脑回路,看着被快递塞满了的屋子:“这房子太小了,要不然我给你换套大一点的吧。” 苏怀夏:“ ” 许绍昌:“” 这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套房子吗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许绍昌心理上不服气,就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拼了命的给自己找借口,给顾鹤之戴帽子。 在他的努力下,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借口等等,这家伙姓顾。他记得前不久看到过附近有个暗地里抬庄的,好像也姓顾。 他师老师还和自己说过,这抬庄的虽然表面风光,可一旦资金链断裂,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姓顾的小子这么阔绰,那个抬庄庄主的儿子 “小夏,男人钱多的不对劲一个收破烂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他的钱肯定来得不干净。我怀疑他是城东面抬庄的那个男人的儿子。这种事儿现在看起来风光,以后铁定是要出事的。你别这么肤浅,看他有钱就跟他”许绍昌不需要任何论证,就自己给自己确定了这毫无根据的推断。 苏怀夏真觉得许绍昌这人脑回路清奇,他这个推断,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所谓抬庄就是以后说的非法集资,用放假的钱补下家的钱。中间台庄的庄主在资金链没有断之前,可以凭借别人的钱吃香喝辣。但资金链一旦破裂,就是一群人的悲剧。 苏怀夏现在更加看不起许绍昌。亏他还是个学过经济学,专业是工商管理的顶尖大学生。怎么一点眼界都没有,只要是有钱都是黑钱赚钱的方法这么多 城东顾家男人抬庄的事情,胡同里的人不少都知道。 听到许绍昌这么一说,有的信了也开始跟着劝苏怀夏要谨慎。 不过好在有头脑清醒:“不是吧,我看这小伙子不像是老顾家的儿子呀。我见过老顾家的儿子,人长得黑脸上坑又多,那张脸就活像个会动的煤球,哪里有这小伙子这么俊” 我也见过他儿子。而且我现在相信小夏的眼光小伙子一定不会错。”看小伙子样貌和气质,就比许绍昌要靠谱多了。 许绍昌不管大家说什么,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事实,并且拼命的想说苏怀夏:“小夏,你听我说,这男人不靠谱” 苏怀夏皱眉,许绍昌真是井底之蛙:“你凭什么说我的男人不靠谱呢他是” 苏怀夏本想说出顾鹤之的真实身份。但是这时候顾鹤之忽然走上前来,按住苏怀夏的手腕,将姑娘拦在身后。 他站在苏怀夏面前,镇定地看许绍昌:“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我的姑娘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一直在挑衅我,而且大家似乎都在拿你和我比较。” “其他事情我说不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比你有钱。不管我的钱是怎么来的,我都比你有钱就比你强。那么问题来了,你凭什么说我不靠谱。你都没有站到过我的高度,又凭什么在我的女人面前对我评头论足。你是觉得我不存在吗” 顾鹤之刚才还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可这话一出,凌厉的气势就扑面而来。 许绍昌原本看顾鹤之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就天真的以为他好欺负。说话什么都没有顾忌。 却没想到顾鹤之比他更没有顾忌,话里话外轻蔑的态度都不加掩饰,直接就把脚踩在许绍昌的脸上。 可许绍昌偏又被踩的一点反打的机会都没有。顾鹤之句句话都直戳他的内心。以往所有骄傲和自傲的来源都被顾鹤之碾得粉碎。 “你你”许绍昌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咬牙怒瞪顾鹤之。 顾鹤之冷笑:“我什么,你要和我出去打一架吗”他边说着边摘下手表递给苏怀夏,这架势就真的好像要和许绍昌出去打一场。 院子里的人看到顾鹤之真有打架的想法,赶忙上来劝。 “哎,小伙子,小许不过是今天输给了你,心里不甘心才乱说话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还有的人忍不住训许绍昌。 “小许,愿赌服输嘛。昨天你和小夏在院子里的打赌,大家都听到了。既然你都输了,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小夏不放呢” “就是小夏找到的对象明显比你更优秀也更适合小夏,你干嘛总要自讨没趣呢” “我要是你,现在就走了输了还泼人脏水,丢不丢人啊。” 本来许绍昌就是外人,和院子的人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大家说起他来也没什么忌惮。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许绍昌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得成了猪肝色。 “你们你们”许绍昌一点儿风度都没有的指着苏怀夏和顾鹤之还有全院子的人不停哆嗦。 抖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大家看不起的目光里,转身走出院子。临走前还不忘把那条送给沈卿的丝巾一起带走。 “啧。人真是不能比啊,我原本以为小许是个金龟婿没想到今天他和小夏的对象一比,真是小气得没法看。” “我也这么觉得。话说老胡家那闺女呢不是答应好小夏,输了的话就要和小许有对象吗。之前她家闺女要死要活的想和小许在一起,这下终于有机会啦” “小胡,你的如意郎君都走了,还不快点追” 胡梓琴你悄悄的站在自家门口看对面的动静。听见大家议论到她,立即脸皮薄的要往回藏。却被一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拦住。 胡梓琴在院子里一向是高冷女神形象。不少明里暗里喜欢过她的男孩子都在她那里吃过亏,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她出洋相,一个个都忙不迭的落井下石。 胡梓琴昨天还在乞求许绍昌输掉。自己好能够和他在一起。 可是今天看见苏怀夏的对象之后,胡梓琴对许绍昌的期待一点儿都没有了。 比起苏怀夏的对象,许绍昌实在是实在是太难看了不管是在样貌上还是在性格上 她又看看现在顾鹤之旁边亭亭玉立的苏怀夏。就觉得人生灰暗,老天爷不公平。凭什么她运气这么好,能找到这样一个好男人。自己永远比不过她 胡梓琴根本没有心情去追许绍昌,心情灰暗的回了房间。 苏怀夏原本还以为胡梓琴还要出来闹个事。没想到却看见她灰溜溜的回了房间,心里算是松了口气。 顾鹤之今天这一波操作威力的确不小,像是个重磅,直接把这两朵这么牛掰的奇葩给炸晕了。 “走,我们进去吃饭。”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的苏怀夏心情舒畅的挽着顾鹤之的手走进屋子里吃饭。 沈卿在饭桌上问了下顾鹤之的情况,知道他是香港人之后,还是忧虑了下。不过她现在更加相信苏怀夏的选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再说她真的对顾鹤之很满意太满意了 苏怀夏本来想把她和顾鹤之顺道已经把结婚证领了的事情告诉沈卿。可想到沈卿可能守不住秘密。结婚这件事可不是小事儿,万一沈卿要他们办个婚宴,她可忙不过来。现在他手头的事情够多了。婚宴这件事儿,累死人不偿命啊 吃完饭,沈卿去外面洗碗,把时间留给屋内的小两口独处 “你要吃水果吗”苏怀夏洗了点草莓端给顾鹤之。 顾鹤之挑眉顺手一带,就把苏怀夏揽到怀里:“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苏怀夏装傻,送一颗草莓到顾鹤之嘴边:“什么什么呀尝尝这颗,我觉得它一定很甜。” 顾鹤之低头凝视苏怀夏,眯眼含住她送来的草莓。苏怀夏空出了手,又给自己抓了颗。顾鹤之忽然一笑,捏起苏怀夏的下巴,吻了下去。草莓甜蜜的果肉和汁水从他嘴里渡到苏怀夏的唇舌边上。 苏怀夏很快被吻得忘情,酸甜的酱汁在两人唇舌的纠缠中被碾成细碎,有淡淡的红色汁液从苏怀夏唇边滑落。 直到苏怀夏胸腔里的空气都被顾鹤之抽干净,他才肯放开苏怀夏。 苏怀夏最后被残留的草莓汁呛到,一边不停的咳嗽一边瞪顾鹤之:“你干什么这么突然啊,我都快被呛死了”她说话间,唇齿间都还是草莓和顾鹤之混合的气息。 “因为你不老实。”顾鹤之低声说,“今天那个男人是谁你叫我来是不是和他有关系” “啊我可以说,但我说了你允许再罚我,我妈在外面呢。”苏怀夏被顾鹤之吻得泪眼汪汪说道。 “看你老实的情况吧。”顾鹤之抬手替苏怀夏擦掉唇边的草莓汁印子。 “他叫许绍昌,就是你妈对过那个讨厌胖女人的儿子。他一直在追我,我甩都甩不掉他。所以只能把顾总您搬出来啦我告诉他,我有个完美的男朋友” “男朋友”顾鹤之危险打断苏怀夏。 “额”苏怀夏冒着咬到自己舌头的风险立即改口,“我告诉他,我有个比他英俊,比他有钱,比他聪明的老公。但是他不相信,我只能把顾总您这尊大神给请出啦” “来之前,我和他打了个赌。如果你真的比他英俊更有钱更聪明,他就要和我们院子里,因为喜欢他所以和我闹矛盾的一个姑娘处对象。” “可没想到顾总你的暴击这么给力,他还没来得及按照约定和人家姑娘手牵手,就被你气走了” 顾鹤之歪头。给力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到,“暴击什么意思” “就是残暴击打啊你刚才真是太帅了可怜许绍昌的自尊心啊估计被你碾的透透的。” “所以我赢了”顾总托腮。 “赢了,你当然赢了”想起刚才的事情,苏怀夏就心情舒畅。抱着顾鹤之的俊脸又是吧唧一口。他的皮肤真好,吻上去像是触到了块豆腐。苏怀夏忍住在上面啃几口的冲动。 “我没有赢。”顾鹤之忽然微眯眼睛说道。这细长泛着精明危险光芒的眼睛,再配上他勾起的唇角边上带的坏笑苏怀夏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你和他你是打了三个赌。赌得是我比他帅,我比他有钱,还有我比他聪明。前两个今天都比完了,还剩下最后一个。”顾鹤之说,“没比完,就没有赢。” “嗨”苏怀夏黑线,“不用这么严谨,三局两胜,顾总您已经完胜了” “要么不比,要比就要全部都赢。”顾鹤之摸索着苏怀夏漂亮的美人尖,“我不允许我的女人遇到不完美。”他说着,俯身有低低吻上苏怀夏 顾鹤之呆到晚上六七点,才回去。 第二天苏怀夏就去学校报道。 一回学校,她又一头栽进了实验室。 和于冬清又是抓耳挠腮了一个礼拜,可她计划的实验,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甚至更加让人绝望的是,她发现她可能连个标准的实验室都搭建不起来。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技术都太落后了,完全无法支持苏怀夏的设想。 “小夏啊,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连执着的于冬清也开始思考放弃,“你的想法太超前了。这个想法是个好想法。但是其他基础学科真的无法支撑。我们跳的太快了,我想我们应该还是要从最基础的研究开始做起。” 苏怀夏也是这么想的。她所需要的很多基础研究,基本都要1983年左右才能在外国被发表。落后了十年二十年的华国根本没有基础做基因剪辑的研究。可是她上大学和研究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大规模量产清河村后山的油菜花。如果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她上起学来也是蔫蔫的 “小夏,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说,但没有机会。”于冬清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了口 苏怀夏看于冬清的表情,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老师,您是想把这个项目停了吧。”苏怀夏看于冬清说得这么艰难,就开口替他说了。 于冬清知道苏怀夏心里明白,叹口气:“小夏,你这项目真的是太超前了” “老师,这我知道。就是觉得很对不起您。”苏怀夏沮丧的说道。 “不,你不要这么说其实不瞒你说,我在上礼拜休息的时候,隐约找到了我想做的方向。这礼拜的忙碌,又让我想得更明白了我就是转基因的基础研究。如果没有你,就我一个人绝对想不到这个方向。”于冬清十分诚恳地说道。 “小夏,你真的是我们的福音。你看这段时间里,你给大家提的方向和思路,多少研究物理和化学的受了你的启发就是大家在你的启发下都找到了自己的项目,可是你自己” 于冬清一直死撑着不结束这个在现在时代的局限下,看起来不太可能的项目,就是放心不下苏怀夏。这项目停掉了,其他他人是有项目了,小夏怎么办啊 “老师,你不用担心,我好像”苏怀夏尴尬的摸摸鼻子,“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做学术要不,我放弃研究生的身份,重新回去读本科吧。” “别啊你别这么傻呀”于冬赶紧打消自己傻徒弟的傻念头,“你这水平再去读四年本科还有什么收获。就算是你不想继续搞研究,也要在学术界混着呀。你看现在的华京,从农大到水木大,多少实验室的灵感是从你这里得的。虽然大家不会把你把名字写在论文上,但心里都是明白的。这些以后都是你的人脉啊。要是你不做学术了,以后出去干点其他别的事情,都是你的资源啊” 于冬清说了一通,苏怀夏有些愣。 可又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对呀,师父你说的对呀我应该让顾鹤之去注册一家公司,专门做你们专利的生意” “什么”这下轮到于冬清不理解了,“专利的生意是什么生意” “这样的老师。高校的研究成果,一般大都是和市场脱节的。研究成果想要变现,除了国家发奖金之外,还要通过专门的方法转化成符合受众需要的市场产品。我可以建立一个公司,专门收购高校的研究专利,然后研发产品投入市场赚钱。”苏怀夏觉得比起搞研究,自己还是更适合当个中间人。 这些日子来,她真的觉得华国学术界虽然起步晚基础差,但真的人才济济。只要给他们时间,给他们足够的资源,他们一定会有成就。 苏怀夏解释了这么多,于冬清更加奇怪:“市场你要做市场,国家同意了吗” “啊”又是一盆冷水浇到苏怀夏头上。 她怎么就忘了呢华国现在还在纠结是限制市场还是彻底开放市场过段时间还要打大王呢市场想要成熟,可能还要等上好几年 乌云又重新回到了苏怀夏的头顶。 “小夏”就在苏怀夏整个人都陷入丧丧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温小柔忽然抱着一个饭盒走进来。 “小夏于教授这是我煎的猪排,请您两尝一下”温小柔没头没脑的打开饭盒,眼神涣散的递到于冬清和苏怀夏面前。 “小柔姐,你没事儿吧”苏怀夏担心地问。 温小柔的状态太反常了,她走进来的时候,几乎是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脚步都是虚浮的。 “我没事儿,你们尝尝这猪排。”温小柔执着的举着饭盒。 苏怀夏和于冬清才闻到空气中飘着的浓郁香味可散发出的香味的猪排,都焦糊了 “小温,这是什么呀”于冬清皱眉问。 苏怀夏脑中忽然划过道惊雷,错愕地抓住温小柔:“小柔姐这难道是这难道是” 温小柔机械的点点头:“我好像成功的杂交出了咱们村后山的油菜花。让它既能够保持它独特的香味,产量又能够飞跃” 对面姑娘轻轻柔柔的话语,砸在苏怀夏脑中,就像是一响又一响炸开的烟花:“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用的是杂交” 苏怀夏没想到她陷入困境的问题,竟然被温小柔解决了解决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温小柔迟疑的又点点头:“我在实验室里培育出来了。它每单位面积生长密度,比原先后山那些野生的要高了三四倍。而且总产量预估也要高出三四倍。但只是实验室里产品而已,我还想下地继续研究。我现在觉得可能是我们村子后山的土有玄机。” 苏怀夏简直爱死温小柔了:“你继续研究我支持你继续研究” 她给了温小柔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幸福的转身对于冬清说:“老师我有新项目了我要资助小柔的研究给她开一个新的项目,顺带一个新的实验室把我所有的权力都让渡给她,让她专心进行这项研究” 温小柔才是天才啊,资源就要给天才用才对 同时,另一端的首都大学校园。 “明天就是周末了。” “是的明天就是周末了” 周五上完这周最后两堂课后,杨文勒和严成分别走出自己教课的教室,看到对方后,接头交换信息。 “农大有位教授肯来助我们一臂之力。”杨文勒低声说道。 “陈杰那边也联系好了,明天一定会到。”严成同样的声音说道。 两位教授交换完信息后对看一眼,眼中都是对信仰的坚定。 “那明天早上七点大院门口见”杨文勒用一种决战前的语气说道。 “早上七点大院门口见”严成回答。 早上七点,在成海大院前,保安奇怪地看着面前三个教授一个大学生 他们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什么都没做,就是聚在一起说小说话。 说了有段时间后又做了一些奇怪的、像是互相打气的动作。然后才亮出身份证明,打算进院子。 要不是看四个人里,三个人都华京著名大学的教授,他才不会放这四个奇怪的家伙进院子 这四个人一大早,紧张兮兮的,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早上七点半,顾鹤之被敲门声闹醒。 他脑子里隐约还记得,苏怀夏帮他找了个照顾他生活的阿姨,每天早上会来做钟点工。 他费力撑着眼皮顶着头鸡窝,艰难地挪动到门口开门。刚一开完门,他就立马转身又往被窝里冲。每天早上七点来开门,对他都是煎熬。 “顾同志,请您等一下”忽然,他的手臂被捉住。冲回床上补觉的行动被迫中断。 “” 顾鹤之萎靡的半睁着眼睛,迟钝地顺着抓在他手臂上的手一直看到手的主人。 在门外,除了苏怀夏请的钟点工阿姨外,还有四个气势凛然的高大男人。娇小的阿姨在这一群男人严肃的气势里瑟瑟发抖。 顾鹤之艰难得抬眼扫视几个男人的脸。休眠中的大脑终于开始缓慢的进行人脸识别。 十几秒后,顾鹤之人脸识别完毕。 然后面无表情毫不犹豫的关门 吓得老教授严成赶紧收回手:“顾同志别” 杨文勒看好不容易敲开的门又要闭上,连忙用手撑:“顾同志,我们聊聊吧” 门太小,被两位老教授占了之后就没有地方了。 陈杰和那位农大来的经济学教授搭不上手,只能站在旁边放风。 这个大院很高级,经常还有巡逻的保安。千万不能被保安看见他们这样一定会被误会的 顾鹤之再怎么说都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力气不可能比两个老教授小。很快就把洞开的大门关到一小条缝。 两位老教授涨红了脸,拼命的坚持着。 陈杰看得都有些不忍:“顾兄给我们个机会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接到一记从顾鹤之那边传来的眼刀。 陈杰心虚咳嗽了声。想起顾鹤之的确是个爱憎分明的人那记眼刀真是没有留情。陈杰毫不怀疑,他再这样招惹顾鹤之,顾鹤之回反击的嗯顾兄的反击陈杰抖了下 “顾同志我们谈谈嘛”杨文勒腋窝里夹着公文包,侧身用身体不断的顶着门,费力的样子,真让人担心这位老教授。 可能因为两相挤压的关系,杨文勒胳肢窝里装满了材料的公文包拉链忽然爆开了。又恰好他刚才太紧张,倒拿了公文包,有拉链的那一面朝下。没了阻碍,里面的灰白色油印纸像是被污染的雪片,哗啦啦得飘散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鹤之安静了点。 他盯着地上的纸片看了会儿,然后慢慢放开门。 两位教授终于能得以休息,都是面红耳赤的喘着气。 在他们喘气的时候,顾鹤之蹲下身,在纸片里拨弄了会儿,像是寻找什么。 他强悍的阅读能力让他在纸片滑落的时候捕捉到了一丝他想看的信息。按照记忆里信息所在纸片层叠的位置,顾鹤之很快找到了那张他需要的纸。 这是关于市场经济制度的第十二次辩论的文件。上面是会出席的名单。在中立出席者的一栏里,顾鹤之看到了贺永年和许绍昌的名字。 他借着蹲下的动作,将杨文勒散落的文件整理好,重新交道老教授的手里。 “哎”杨文勒愣愣地接过顾鹤之码齐之后递过来的文件。 他一直觉得这位小顾同志性情乖张难以相处,绝没想到,他竟然会替自己整理文件。 “顾同志,我们想和您聊聊”严成觉得有希望,赶紧乘胜追击。 顾鹤之无声地点点头,然后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踩着踢踏拖鞋,走到厨房里,在上面的柜子中找点什么:“姜姐,烧点水待客。” 姜姐这才从刚才激烈的拉锯中回过神来,走进房间熟练的烧水。 顾鹤之找到他放在犄角旮旯里、有点儿积灰的龙井,转头看还呆在门外一动不动的教授们:“请问几位喝茶还是喝咖啡” 几位教授一脸懵。 这是这是再请他们进去吗 原本刚才还是那么抗拒啊怎么忽然间就想通了刚才发发生了什么gd1806102: 第79章 第79章 直到姜姐烧好开水, 几位教授都在门口站着。 顾鹤之瞧他们没有反应,又问了遍:“请问几位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杨文勒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意识到事情好像成了,赶紧接口回答:“茶 茶” 他边回答边拉着旁边的严成闪身进屋。 陈杰和另外一位农大教授也赶忙抓紧机会走进房间。陈杰还顺手把门给反锁了。 顾鹤之把他泡好的茶交给姜姐,又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穿着拖鞋抱着咖啡窝进了客厅的在沙发里。 教授们隐约觉得顾鹤之的心情不错, 今天他们的运气可真好他们进了房间后, 默默的在顾鹤之身边作下。 姜姐把龙井送上来, 他们都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从那漂亮精致的银质托盘里拿了杯茶, 捏着的观察顾鹤之。生怕自己又做错什么,把这位脾气怪异的同志的好心情又给气走了。 顾鹤之坐进沙发后就没管他们, 他早上习惯性要喝杯咖啡。 姜姐不会用咖啡机, 顾鹤之自己又懒得用现磨咖啡豆,只能喝速溶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骨瓷咖啡杯的耳柄,动作十分优雅标准地抿了口。 看他这喝咖啡的姿势,杨文勒这位留过洋的教授就知道顾鹤之来历非浅。这是很标准英国贵族喝咖啡的样式。 “顾同志”杨文勒捏着茶杯隔热底座,探性的问。 顾鹤之隽逸的面容忽然纠结成一团麻花, 仿佛是听见什么极不情愿的事情。 杨文勒话音到一半,因为顾鹤之表情, 硬生生被他卡住他是说错什么了吗 顾鹤之皱眉望着自己泡的速溶黑咖啡太难喝了。 “姜姐,给我拿个碗来。”顾鹤之在吃上面怪毛病挺多,而且有些强迫症。就像早上不喝上杯咖啡, 他就难过。 也不管有没有客人, 也不管这咖啡到底有多难喝。总之他一定要先喝一杯再说。 “碗”姜姐不明白喝饮料为什么要拿碗, “多大的碗” “最大的。”顾鹤之说, “还要把冰箱里的牛奶拿过来。” 姜姐虽然不知道顾鹤之要做什么,但她还是听付钱老板的话,依言把碗和牛奶都拿了过来。 她太听话了,拿的真是个海口大碗 几个教授看到那个盛汤的碗也是一脸黑线。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进来后这位小兄弟要拿这么大一个碗。这碗的出现,和他们的谈判太维和了啊 顾鹤之完全没有理睬满屋子怀疑的目光,接过姜姐递过来的碗,把手里的咖啡都倒了进去,然后哗哗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里面倒牛奶,一直倒到看不见咖啡的黑色为止。 接着打开旁边的方糖罐,将拿满满一灌方糖毫不犹豫的全部倒近了海碗里。 这时,那个海碗已经满了,怪不得他要拿这么大一个碗光是那些方糖下去,普通的小碗也撑不住。 就是这么多糖下去,这牛奶和咖啡还能够喝吗不齁吗 弄好这些,顾鹤之端起碗。就当大家以为他要把那一整碗的甜腻咖啡全部喝掉时,他把碗口靠在咖啡杯上,缓缓他把自己那个小咖啡杯倒满。然后再次优雅的举起咖啡杯喝咖啡。 有了奶和糖的调味,咖啡算是好喝点了。顾鹤之虽然还是嫌弃,但至少在喝的时候,表情算是缓和了很多。 等他喝完咖啡,起床仪式终于结束,他一时才想起一直拘谨坐在他旁的教授们:“你们好,请问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这”老教授们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那一盆被剩下的牛奶咖啡上确切说,是那盆牛奶上顾鹤之的咖啡杯就拳头大小,原本就没几滴的咖啡,早就被这满满一盆牛奶给稀释了他可是到了将近一升的牛奶啊 牛奶那么贵他竟然为了冲个咖啡倒了一升 老教授们虽然都是学经济学的,但第一次体会到传说中资本家糜烂的生活 三个教授基本都进过牛棚挨过饿,日子过得节俭,珍惜每一粒粮食。看不得顾鹤之把这么一大盆牛奶就这样晾在一边。 “那个小顾同志,你还是找个盖子把牛奶盖一下。牛奶这样放,这样会招虫。”农大的教授最朴实,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提醒顾鹤之。 虽然这院子安保等级很高,但毕竟还是个平房院子,很招虫的。这么香喷喷的牛奶就这样敞开放着,没一会儿里面就会浮满各式各样的小虫。 “哦”顾鹤之看了眼那盆牛奶,“姜姐,把这盆牛奶放门口去吧。” 农大教授:“为什么要放门口去” 顾鹤之很环保的说:“喂猫啊。倒了浪费。” 几位教授:“”教授们震惊 差距这就是差距啊就在华国人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市场经济下的人,都在用牛奶喂猫了华国还不开放市场,三亿亿人,猴年马月能吃饱饭呀 “咳顾兄,我和几位教授今天来,是想请你参加一个月之后关于是否开放市场的政策辩论会的。” 陈杰在知青点的时候就领略过顾鹤之拿钱当草纸的作风,身边三位教授还在震惊中时,他率先反应过来,说出今天的来意。 顾鹤之手指没有规律的在软沙发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弹动,好像是在思考陈杰的请求。 陈杰真的是怕顾鹤之再拒绝。政策辩论到现在已经很多次了,杨教授他们希望开放市场的这一方败势已显。下个礼拜的辩论,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次机会。顾鹤之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如果他再不出手托一把,华国肯定又要走上两三年的弯路。 顾鹤之这不出声的沉默,让教授们都很紧张。他无声的每一秒,对于这些教授来说,都长得像一个世纪。 严成年纪大了,精力不足,也不再像年轻的时候沉得住气。他看顾鹤之久久不回答,焦急的恳求:“顾兄,您就行个好试试看吧。您放心,您只是做个顾问的角色。所有言论会出现的问题,都有我这老家伙来承担。您不会有任何的风险。” 顾鹤之听见老教授这样诚恳的请求,倒有些动容也有些受不起,他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 顾鹤之停顿了下,指了指杨文勒的公文包:“我只是在想,中立的人那天会来吗” 几位教授:“” 这有什么好想这么久的啊直接开口问不就行了 虽然心里都是爬满六个点,可教授们还是很有涵养的温和回答顾鹤之的问题:“所有中立的人都会来。” “那中立的会发表他们的观点吗。”顾鹤之撑着脑袋问。他问的时候没有看老教授他们,好像是穿过他们看向远方,又好像是在构思一个有趣新奇的游戏。 “中立的人不会发表观点。”杨文勒奇怪的回答。中立的人如果发表了观点,还叫啥中立 “哦”顾鹤之整个人的兴趣都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那我不去了。” 老教授们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像是在坐过山车。比起昨天对他们的不闻不问,今天顾鹤之的行为更加匪夷所思。 他去不去和中立的人发表不发表观点有什么关系 “别啊”陈杰看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说服又要宣告破产,忙着急的想补救。 可顾鹤之眼看转头望向别处,眼看又要进入隔离状态。 陈杰想起一些他听到的八卦,比如说有人水木大有人在追苏怀夏那个中立的水木大教授,有个徒弟叫什么来着 “杨教授,你能把出席的名单再给我下吗”陈杰着急地说道。 杨文勒也觉察出顾鹤之的情绪低落下去,他知道陈杰和这位其怪异的顾同志一起下过乡,对他比较了解,所以言听计从的飞快从包里找出名单递给陈杰。 陈杰看到许绍昌的名字,试探性对顾鹤之说:“中立的贺教授是没有发表过观点,可是他的徒弟许绍昌的观点好像是不建议开放市场。” “如果你去的话,还是能够打击倒许绍昌的”陈杰说出这句话,连他都觉得太幼稚 几位老教授听了,更是莫名其妙。打击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位顾兄和贺老家伙的徒弟有什么恩怨不成可就算是有私人恩怨,和他们的谈判有什么关系呀 顾鹤之听完陈杰说得话,兴趣有肉眼可见的升起开:“那我就去吧。” 在场所有人:“” 原来你做决定的依据这么草率嘛 三位教授都是用怀疑的眼光看陈杰,他们现在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眼前这位,不太像是个渊博的学者这和他们设想的不一样啊 陈杰擦汗,这的确是顾鹤之没错有实力的人,就是这样的任性 不过既然千求万求人家好不容易答应,自己也不要胡乱瞎猜疑。 杨文勒倾身,想和顾鹤之说些有关的内容,好让他快一点进入状态。 顾鹤之冲杨文勒摇手,止住他的话头:“不用说,教授。有会议记录吗” “有可是会议已经开到十一次,会议记录有十几本,您还要了解每个发言者的背景,才能看懂他们的观点。可能一个礼拜都看不过来。”杨文勒皱眉,“我还是简单吧对方的观点和您说下吧也花不了几个小时” 顾鹤之摇头拒绝听杨文勒叨叨:“您还是给我会议记录吧,您说得太慢了。” 他说的慢他可是被学生评为首都大学,语速最快的教授没有之一杨文勒绝望,他觉得这位同志简直不能沟通会议记录这么多,短时间里哪里看得完 只有陈杰知道顾鹤之那在每个文化人眼里都堪比恐怖片的阅读速度,叹了口气对杨文勒说:“教授,顾兄和我们不一样,还是去拿会议记录吧” 杨文勒虽然怀疑,可也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顾鹤之要看就给他看呗等他看到头大了,就会来找他讲解了他就去院子的保安处给男生寝室楼打了个电话,让他的两个研究生把会议记录拿来。 两个个研究生干活都很麻利,很快就杨文勒要的会议记录给带来了。 这时候,顾鹤之正在吃早饭。 早饭是苏怀夏特地教姜姐做得几道菜之一。 今天吃的是牛肉三明治和蔬菜汁。 新鲜烤出来的面包被切成薄片,然后又回到锅里煎到两面黄。牛肉也是用黄油煎,有一股顾鹤之特别喜欢的奶香。三片面包加两片牛肉片,再加点苏怀夏特制的健康沙拉酱。中间夹两片生菜。就是一道脆里带嫩,鲜美多汁的脆皮三明治。后来苏怀夏又怕顾鹤之光吃肉不好,帮他配了杯蔬菜汁。 一开始要面对蔬菜汁的时候,顾鹤之是拒绝的绝对肉食动物的他,觉得一切绿油油的东西都是不好吃的代名词。蔬菜汁不仅绿,而且加了其他颜色的蔬菜之后,还是那种脏灰脏灰色的绿更加让人没有食欲。顾鹤之总觉得喝这东西就像是在喝垃圾 苏怀夏费了好大心思,才用香蕉和其他带甜味的水果把味道调起来,又找了好多有颜色的蔬菜,像是画家似得,把颜色给调清新了,顾鹤之才勉强接受。 虽然他的评价依旧是,这蔬菜汁是苏怀夏做的菜里最难吃 姜姐的手艺不差,又经受过苏怀夏的专项训练,她那道三明治更是做得百里飘香尤其是在煎牛肉的时候那个香味哦 如果不是已经吃过早饭,而且在别人家蹭吃蹭喝也有违几位大教授的面子工程,要不然他们一定要尝尝,看起来就很诱人的三明治。 不过,就算是这么好吃的三明治,这位顾兄弟依旧是皱着眉头吃完的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挑剔啊这生活质量和生活水平也太高了吧这么好的美味都不喜欢吗 几位老教授如果之前只是听陈杰说,这位姓顾的同志有钱。现在近距离观察之后,才知道华国民众的生活平均水平和这些市场经济下的人们有多大的鸿沟。 他们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连这位顾同志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顾鹤之就这样,在几位教授的注目吃完了他的早餐。 这时候,会议的记录也来了。 杨文勒作为一个老师,习惯性的想上前替顾鹤之梳理下脉络划下重点。 可顾鹤之什么都没说,拿起一本直接翻。 会议的记录非常的零散又凌乱。每个人说话都是不连贯的。所以看会议记录非常吃力,需要联系前后文才能把他们的观点串起来。 平时如果是杨文勒看会议记录,十分钟可能连一页纸都看不了。 可顾鹤之他不到十分钟看了一本 几位教授再次被暴击 “他认真的吗”杨文勒目瞪口呆地看着顾鹤之一本又一本的翻着会议记录,过了半晌,才僵硬的转头问陈杰。 陈杰苦笑的点点头:“他在我们知青点也这样的确是真的。听说他的中文阅读水平是每分钟一万多字。如果像是英文类的线形文字,可能能达到每分钟两万个单词左右。” 杨文勒:“” 能到首都大学教学的两位教授,在年轻的时候也被称作为天才过他们曾经也为自己这个称号而自豪和骄傲。 但是现在比起顾鹤之来他们真是为曾经自己的自以为是而羞耻。天外有天,这句话老祖宗真不是乱说的。 十一本会议记录,顾鹤之翻完总共花了不到两小时的时间。果然比杨文勒需要的时间短。而且杨文勒只是简略介绍。顾鹤之自己看完,就能对整个长达一年半多的激烈辩论有个系统的了解。 他看完后,习惯性地皱眉把他那头妥帖的细碎的又挠成一团蓬松的小卷:“你们的问题是是有理论没有事实依据。华国执行了这么多年的市场经济,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你们企图用抽象的经理论说服一个思想顽固的外行,怎么可能。” 顾鹤之都不用思考,就一针见血的说出杨文勒他们最要命的弱点。 杨文勒也是在前几次辩论的时候,刚刚发现这个要命的问题:“这的确是我们的问题。可哪里去找事实呢你也知道我们的国家情况特殊。” “想象。”顾鹤之说,“把尽可能多的可能性摆到他们的面前,着重放大那些不执行市场经济后的失败可能。” “这这是在做预估吗太难了”严成说道,“万一有什么偏差呢” “偏差不是万一有。偏差是肯定会有啊。而且你们缺少数据。”顾鹤之说,“你们不应该把自己所有的判断都建立在理论上。应该有数据做辅证。然后在用想象力进行可能性的拓展。能看到未来的,才是有用的。你们会输,不是那几篇论文有没有署名的问题。是你们的立论没有想象力,不够击中听者的内心。华国的市场经济不用像外国那样走上一百年,十几年甚至几年后就能看到成效。你们的想象太保守了。另外你们的想象又太虚,都是理论,全部都是理论。你们需要说服的对象不是理论家,是制定政策的人。他们需要切实可行摸得着看得见的东西。你们的对手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他们能赢。” 顾鹤之在那边说,这边几个教授像是学生一般痴迷的听着。 这所有的问题他们之前都有意无意的意讲到过可,没有人能够这么清晰的总结出问题所在。一年多了他们几个顶尖大学的教授凑在一起,都没有想通问题的根源。可是这位年轻的同志,仅仅看了两小时的材料,就立即切中了病根。 “我们的市场化能走这么快吗这点我表示怀疑啊。”杨文勒知道这是束缚他们想象力最要紧的点。他不相信现在如此贫穷的国家,能够像是顾鹤之所说的,这么快发展起来。 “华国是个不可思议的国家,你们应该相信自己的人民,相信自己的祖国。”顾鹤之给几位教授灌鸡汤。 几个教授沉默了会儿之后,仔细咀嚼这句话。先是觉得太虚,可想着想着都是从心里油然而生一份憧憬和自豪是的为什么不可能他们要相信自己的相信自己的祖国啊 顾鹤之看着洋溢在整间房间里的归属感和荣耀感以及满满的拼劲,很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七天后去辩论也要保持现在的感觉,这样才能把你们的听众骗进套子。” 房间里的拼劲忽然烟消云散 杨文勒:“骗” 严成不同意:“如果我们有理有据,怎么会是骗呢” 顾鹤之耸耸肩:“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在没有发生之前一切都是假的。你企图让你的听众接受假的东西,不是骗是什么呢” “那按照你这么说,万一我们的假想偏差极大怎么办”杨文勒说道。 顾鹤之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先把人骗进来再说啊。” 杨文勒:“” 在顾鹤之看完会议记录后,他们仅仅又用了几个小时讨论,就得出了新的立论和新的方向。 在和顾鹤之的讨论下,几个教授都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以前所有看不清的迷雾都渐渐被驱散。 等到他们基础框架敲定,不过也就下午两三点。他们连饥饿都已经忘记,分配好自己的任务之后,就会去查资料。 他们惊叹于今天的办事效率这位顾小同志真的太厉害了平日里如果仅仅只有他们几个老家伙在一起讨论,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 临走前,杨文勒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请求顾鹤之:“七天后,不知道能否恳请顾兄你上台陈述我们的观点您的表达能力真是让我们自惭形秽。” 他发现,这位小同志不爱说话,可一旦开口说话了,思路就惊人的清晰。而且他似乎有种让所有人都能轻松听懂他想法的能力。再加上他可怕的说服力,真是太适合上台了。 顾鹤之知道许绍昌要去之后,本来就有这想法,没什么犹豫的点点头。 杨文勒没想到顾鹤之会这么爽快答应,大喜过望,又壮着胆子前进一步:“如果去辩论的话,最好还是能有个身份不如您来我们学校做客座教授吧” 顾鹤之太阳穴有一跳,几乎条件反射的说道:“我拒绝。” 杨文勒今天习惯了好说话的顾鹤之,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那种完全没商量的状态,有些尴尬。首都大学的客座教授啊多么大的名誉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想要,为什么这位同志就这么不屑一顾呢 可杨文勒是个执着的人,他继续循循善诱:“没有身份的话,会比较麻烦。您还是选一个名头吧。什么名头都可以,就算是正经的教授,也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不用你去教书哦”陈杰在一旁听懂了杨文勒的意思,立即搭腔。 杨文勒也是聪明人,立即明白陈杰的意思,笑眯眯地说道,:“是的不用你上课”嘛,活学活用,先把人骗进来再说 顾鹤之闻到了套路的味道,警惕地看着杨文勒:“真的不用上课” “真的”杨文勒斩钉截铁。 “哦”顾鹤之被说服,“我明白了。” 杨文勒在心里哈哈大笑:来呀来呀快来呀在我们首都大学勤勉的学风下,你一定会不由自主做个勤劳的园丁的 谁知道,顾鹤之忽然抬手,指了指旁边正在游神中的农大教授:“那我去农大吧。” 杨文勒和农大教授:“” 农大经济系,学生加老师一共十个人,要毛剑桥大学博士当老师啊 杨文勒咬牙:“你确定吗还得我们首都大学好啊” 顾鹤之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单方面结束话题:“就能农大吧,我喜欢农大。” 杨文勒和严成心里懊悔呀,当初为什么要把农大的人带过来 农大教授满脸懵他本来就想来打个杂,在两位国内的泰斗面前混个脸熟没想到竟然捡了个漏 只有看透一切都陈杰在旁边沉默不语。顾鹤之会做这个选择太正常了因为农大那里有他的姑娘啊 教授们回去后立即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第二天,在顾鹤之的影响下,几位教授的工作也变得很高效。周日前他们就竭尽全力搜索到了顾鹤之需要的数据做了拟论,带到顾鹤之那里,准备和他进行讨论。 可今天刚刚进屋,就发现顾鹤之的状态不太对。坐在窗前蔫蔫的。 杨文勒特地带上了陈杰当翻译,看顾鹤之这样的情绪不敢直接上前说话,就把陈杰推上去:“哪个顾兄,教授想和您讨论一下拟论” “今天是周末。”顾鹤之冷笑的转过头咬牙。 陈杰:“额我知道今天是休息日,可事情比较急” 顾鹤之脸上的冷笑更甚:“今天是周末。” 他复读机似的重复,又把头转向了窗外。似乎在凝视什么。 “我觉得今天顾兄的状态不太对。”陈杰擦汗。 “他是不是在思考什么”杨文勒奇怪。 “倒不是我感觉他好像在等人”严成猜测。 陈杰脑中灵光一闪:“苏怀夏” 果然他听见顾鹤之后槽牙磨了下。 “顾兄你不会两天都在等小夏吧她好像新开了个实验室,正忙着呢”陈杰惊胆颤的说道。 呵呵呵顾鹤之望着窗外发出一阵冷笑。 说什么周末回来看他果然是骗人的 周末的苏怀夏的确所有的心思都都扑在了新实验是上。 自从温小柔告诉她,有了新发现后。苏怀夏就完全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实验,全力支持温小柔。 她四处奔走,为温小柔创造实验条件。苏怀夏做得一切,温小柔都很感动 “小夏,如果实验真的成功了,第一作者一定是你的。” 苏怀夏不打算在学术界发展,对这些荣誉无所谓:“是不是第一作者没有关系。但是你要和我签个协议,你的研究成果的专利要属于我和我的公司,当然我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温小柔想都没想:“没问题如果真的出了成果,这个成果也是你的” “哈哈哈,好啊我当这个成果的干妈。”苏怀夏哈哈大笑,对前景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都过了一个礼拜,实验室的筹备总算初见一定规模。苏怀夏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见顾鹤之了 她收拾了下生活用品想回家,但被于冬清拦下:“小夏,明天有经济政策的辩论会,我这里有入场函,你去听一下吧。” “不了,我要回家。”苏怀夏说。 “你还是去听一下吧。你不是说想做什么专利生意吗了解一下华国的市场也是必要的啊”于冬清劝。 苏怀夏有点动摇:“就这一天吗” “就这一天吧好像”于冬清不太确定。苏怀夏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如果有两天的话,第二天她就不去了 周五的时候,她给自己做了个盒饭又做了点点心,放在书包里。周六,苏怀夏按照时间来到会堂。 会堂里人不是很多,大家都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只有一处人尤其的密集,而且围着的都是女生。时不时还发出些低低的惊声。 “这男生好帅啊” “看他校徽是农大的天哪,这么漂亮的男生怎么会在农大” “我想和他搭讪,他会理我吗” “别呀,你没看见他一进来就板着脸冷冷的,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苏怀夏吐吐舌头想,原来顶尖大学的女学生,都这么奔放吗这个年代就懂得主动搭讪了 苏怀夏开始并没有在意围着的这群人,可忽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麻烦请让一下。” 这声音低沉冷淡,有点儿像是顾鹤之 苏怀夏顿住步子错愕转身,圈子里的人被第三层外三层围着,看不到他人影。只见有一撮褐黄色的柔软头发翘着。 这头发苏怀夏也眼熟 不会真的是顾鹤之吧 苏怀夏觉得这样的情景可能对顾鹤之不太友好,连忙扒拉进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 “顾鹤之,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怀夏惊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不是最讨厌和这种事情掺和在一起嘛 难道苏怀夏想起之前顾鹤之说自己还要和许绍昌继续比试的话。 她想着有些内疚,走上前:“你不是因为我吧” 苏怀夏话说的太急,完全没有顾忌场合。刚一出口,就被在场的女生们低低地群嘲 苏怀夏脸上有点发烧,但她现在来不及想这么多,还是把顾鹤之快点带出去吧 她拉起顾鹤之的手要往外走。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低头淡漠地看了眼苏怀夏握在他手腕上的小手。冷褐色的眼睛都是蓦然。 女孩抓住他后要往前走,可顾鹤之根本不为所动,抬手甩开了女孩的手,然后不发一语的大步往前走去。 苏怀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还是第一次被顾鹤之甩开。 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苏怀夏愣了会儿,看见顾鹤之越走越远,身影快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她来不及想这么多,拨开人群艰难的追。 “顾鹤之顾鹤之”苏怀夏喊,可顾鹤之根本不回头。 刚才那个想和顾鹤之说话的女生拉住她:“这位女同志,刚才那位男同志不愿意和你说话,你就不要强求了吗” 苏怀夏着急:“不是我和他认识。” 女生呵呵笑:“我和他也认识。” 这女生老是拉着她,苏怀夏着急,转头拨开女生的手:“我追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快放开。” 苏怀夏原本如果态度好些,女生可能会放开。但现在她应为着急态度硬了很多,女生的脾气也上来了,偏抓着苏怀夏。 苏怀夏心里烦,打算来点硬的忽然头顶的灯光就被一道影子挡住。 苏怀夏愕然抬头,是顾鹤之回来了 “顾鹤之”苏怀夏心虚地唤。 顾鹤之没理她,皱着眉冷冷地对那个抓着苏怀夏的女生说:“放开。” 女生被顾鹤之的气势虎住,讷讷得放开苏怀夏。 顾鹤之的视线从苏怀夏被殷红的手腕上划过,然后转身,毫无迟疑地又要走 这下没人拦她,苏怀夏赶紧追。 可顾鹤之仗着腿长的优势越走越快 两个人就像在比赛竞走,也不知道走开会堂多远,苏怀夏小腿发酸,忍不住停下来喘气。 忽然,后鞋跟被人踩了下。 苏怀夏生气转身,没料到看见顾鹤之就在他后面停住。原来前面那个转弯口和后面的出口是个圈,顾鹤之把她给套圈了。 顾鹤之明显还在生气,苏怀夏回过神来后,连忙一把拽住顾鹤之。 “等等等等,求你别走了。”苏怀夏哀求。 顾鹤之听到求字的字眼,脚下一顿,挺住步子,冷凉的居高临下看弯着腰的苏怀夏。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苏怀夏喘匀气问。 呵还没有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吗顾鹤之心里冷笑。 “今天周末。”顾鹤之说道,“周末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啊我来参加这个会啊”苏怀夏老实回答。 忽然,她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等等上周末她在干什么哦她在实验室里 然后把顾鹤之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她是不是说过,周末会来看他的承诺 完惹她放了顾总鸽子了啊 真的完惹gd1806102: 第80章 第80章 苏怀夏头脑飞速的转。 顾鹤之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勾着冷笑呵呵地瞧苏怀夏, 像是大肚地给苏怀夏一次机会, 看看苏怀夏的觉悟倒地怎么样。 苏怀夏知道这是一道送命题, 答不好的话,顾鹤之炸开的毛估计短时间内撸不顺了 怎么办怎么办苏怀夏苦恼。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忽然, 从后面的背包里传来一阵特殊的香味。苏怀夏眼前一亮啊她带了这个 笑容从苏怀夏脸上荡漾开来, 唇边的梨涡深深, 像是蕴藏了甜蜜的宝藏。 “你早饭吃了吗”苏怀夏左右环顾一圈,看见门外的院子里有石板石凳, 拉起顾鹤之的手走过去。 顾鹤之虽然没反抗, 但心里依旧冷笑不迭。这次别想用点吃的就能把他糊弄住。 苏怀夏领着顾鹤之出来,到亭子里坐下,顾鹤之抢先一步坐到石头墩子上, 将旁边的木头板凳让给苏怀夏。 这让苏怀夏心里暖暖的。虽然顾鹤之在生她的气,但还是关心她的, 知道她畏寒, 坐石板凳有点凉 苏怀夏坐下后, 从包里掏出个铁质饭盒递到顾鹤之面前打开, 面是四块金灿灿的酥油馅饼。两块是椭圆形的, 两块是圆形的。上面也没有撒普通酥油馅饼都会撒的芝麻, 表面都是光秃秃的,不过也不丑, 反而看起来像是四枚金锭子躺在饭盒里。 “这是什么”顾鹤之对饭盒里的酥油馅饼表示怀疑, 他不太喜欢吃这种油炸碳水化合物。太单调也太没有营养了。 “这是蟹壳黄里面有馅儿的长的是黑芝麻糖馅儿, 圆的是猪肉馅的”苏怀夏黑眼睛亮晶晶, 把饭盒推倒顾鹤之面前,不停的疯狂安利,“它可不是普通的蟹壳黄真的超级好吃,保证你吃了一个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苏怀夏对自己这四个馅饼太有信心了这绝对会成为顾鹤之的最爱 顾鹤之却不以为然:“这是与众不同了,你连芝麻都没放。” 蟹壳黄是江浙一带的出名小吃。其实就是酥油馅饼。不过它的皮非常的酥脆,蓬松的抛起。最好吃的还是正面上面的一层酥皮,一般都会撒厚厚一层芝麻。酥油的香味和芝麻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它酥脆的口感,真是味蕾和嗅觉的双重享受。 可是,苏怀夏今天这四个馅饼,没有加芝麻 “这个饼不用芝麻,相信我,它自己已经足够香了,不需要用其他的东西再给它吊香。在多加香料,香味就过度了。”苏怀夏满怀期待的把然饭盒往前推了推,“你尝尝看嘛” 顾鹤之迟疑地凝视苏怀夏,她的表现太热情以前她有这种表现的时候,都是真的遇到了好菜这东西真的好吃吗 顾鹤之虽然努力端着架子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苏怀夏。可他的手还是不听话的往饭盒里伸过去当他反应过来懊悔自己太没底线的时候,牙齿已经咬下一口甜味的酥饼,饼皮咔嚓一声脆响,在唇齿间响起,一听就是种美味的声音。 酥油饼这酥脆的口感的确很美味,可让顾鹤之所有动作都停顿的,是从酥皮里散发出的一种独特的香味这种他从来没有尝到过的香味从咬开的饼皮里迸出,霸道的占满了整个嗅觉和味觉。 顾鹤之哪里还记得和苏怀夏生气,望着手里的酥油饼怔怔发呆:“这个饼不一样为什么呢”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这个蟹壳黄真的和他前吃过的不一样,它那个独特的香味,有种能让他上瘾的力量。 “你是不是觉得它特别香”苏怀夏笑得像个小太阳。 顾鹤之捏着手里的饼,还在思考为什么它会有这么特殊的香味,听到苏怀夏问话,就惯性的点头。 “因为它里面放的油不一样。我这次放的不是猪油,而是菜籽油。你还记得我在知青点的时候,送过你一个生日礼物吗”苏怀夏提醒。 说到知青点的生日礼物,顾鹤之被美食感染地稍稍转晴些的心情又再一次阴郁起来:“你说的清河村后山那片稀稀拉拉像是得了头藓似的菜花田” “额”苏怀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的确有点儿形象 “哎,它那个丑陋的样子要成过去式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上周末没有来看你吗就是温小柔找到能让那片菜花田增量并且还能保证味道的方法了这次做蟹壳黄的油就是用那一片菜花田的菜花榨的怎么样,味道很神奇吧我真是爱死它了”苏怀夏努力解释,“原本它的产量一年也出不了十多瓶油,太稀少了如果温小柔能够成功,我们一年四季都能用它做饭多美妙呀” 苏怀夏努力为顾鹤之编织一个绚烂的未来,好让他忘掉自己放他鸽子的事情。 顾鹤之撑着下巴,似乎心情也缓和了些:“这我听你说过,你以前这么忙,也是在想办法提高那片菜花田的产量。” “对啊对啊我就是知道你喜欢吃,想尽办法让它产得更多些嘛否则你再喜欢,也吃不到啊”苏怀夏求生欲十足。 “所以现在温小柔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油菜花田能够量产了”顾鹤之又问。 苏怀夏察觉到他语气中慢慢消减下去的生气。感觉这次是顺毛有望,赶紧加把劲逃生:“是呀我上周都在努力帮温小柔搭建实验室呢要实验室搭起来了,菜花就可以量产上周你没等到我还是很值得的” 可让苏怀夏没想到的是,她话刚说完,顾鹤之原本淡下去的怨念忽然触底反弹,变得更加黑气缭绕: “既然你的问题已经有人帮你解决了,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呵呵呵呵呵” 顾鹤之咔嚓一声,把手里的蟹壳黄捏碎,阴测测的看着苏怀夏笑。 苏怀夏颤抖:“” 这个逻辑好像的确没毛病哦 顾顾总我错惹tt 苏怀夏知道美食诱惑失败了一半,但还是求生欲极强的顺毛。好不容易小脾气消下去些,他们才想起自己是来参加会议的。 那么现在有个问题 他们现在在哪里 刚在只顾着你追我赶,根本没有在意路标啊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是什么 一起迷路的同伴,和你一样也是路痴 苏怀夏想起上辈子顾鹤之从未点亮的认路技能,她很怀疑今天她们是否能顺利去会场 在前厅里,许绍昌战战兢兢得站在门口等他的老师贺永年,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因为之前没有追到苏怀夏,他老师唾弃他好久。旁听政策辩论会,原本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也是一次结交其他教授和同学扩充人脉的机会。以前老师都会提前通知他,让他做好准备。这次老师却连时间都没有提醒他,还是他旁敲侧击,才在他同学那里探听到的。 他这样死皮赖脸不请自来,不知道老师看到他后这是什么态度。许绍昌心情很紧张。 他伸长了脖子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等来手里握着个保温杯,双手背在身后的贺永年,许绍昌赶紧恭谨的迎上去:老师” 贺永年细长的眼睛瞥了眼许绍昌,没说话,就是用鼻子哼了声。 仿佛是再说:你小子还有脸敢来见我。 许绍昌除了尴尬的笑,也没有办法。只能嬉皮笑脸的赖在贺永年旁边,心里把苏怀夏和顾鹤之的祖宗问候了一万遍。 好在,除了刚刚见面时那一声冷哼,贺永年也没说别的什么,就让许绍昌跟在后面。 他带着许绍昌走进休息室。里面围着的都是这来参与辩论或者旁听的教授。 每次政策辩论一般每个教授都有一两个旁听名额,通常会给自己的研究生或者得意门生来见见世面。因为休息室的房间太小,所以教授和旁听的休息室是分开的,旁听学生们的休息室在隔壁,在这里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们。 贺永年没有让许绍昌去隔壁,而是把他带进了教授的休息室,许绍昌就知道自己老师虽然表面上厌弃他,但是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他是唯一一个被自己老师带进这间房间的学生,许绍昌想想还是挺自豪。 贺永年一进去。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两边持方的人都有。但更多的还是支持不完全开放市场经济的那一方的 他们倒不是想拉拢贺永年,而是单纯只想刺激刺激站在他们对立面的那些教授们。 经过一年多的拉锯,随着败北次数的增加,希望市场开放的持方,人数迅速在减少。原本辩论刚刚开始的时候,华京大部分教授都站在杨文勒这边。可到现在,还依旧坚定自己最初观点的教授,剩下不到七八个。 比起他们对手那群乌压压的大军,真的势单力薄的可怜。这些教授每次来参加辩论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这边的生力军又要倒戈 贺永年虽然是中立的,但是名气还不小。他一个人的咖位就能够顶两三个普通小教授。如果他也被说服去反方,那么希望彻底开放的这一方,真是一点赢面都没有了。 所以,在反方搭讪的时候,开放的正方教授都紧张地看着贺永年,心里在祈求他千万不要站队。 好在贺永年虽然和每个人都打招呼,但面对反方教授们的轮流的观念轰击,作为集中火力目标对象的他就好像是坐佛,纹丝不动。不管对方怎么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自顾自的找个位置坐下喝他的养生茶。 大家看贺永年搞不定,就调转火力向许绍昌。 “小许啊,你师父这么器重你,他有没有和你讲他的想法啊” “师父学识这么渊博,老是这样不发表意见,多浪费。” “你的想法是什么觉得我们国家是不是应该开放市场经济”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向许绍昌丢过来。 但是师父他不讲话,许绍昌又哪里敢乱说。只能呵呵打太极。 大家听到许绍昌的回答,都是失望的摇头。 他们都不明白贺永年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不发表意见呢这是为国家做贡献的事啊,像个老王八一样缩着,有什么意思呢 有这样想法的,还有许绍昌。他自己其实想站反方,希望还是不要完全开放比较好。政府该抓的还是要抓。 他多么希望师父能够站到反方正营里,这样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接受大家的赞赏了。可现在他有再好的想法也只能憋着啊 许绍昌叹气看自己老师。 贺永年坐在中间的八仙桌上,孤零零的喝着保温瓶里的茶,仿佛和这两边都不在一个世界。 这样的自我隔离,直到看见杨文勒满脸春风的走进来,才被打破。 “杨教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正方有个年纪轻的教授看见杨文勒走进来的时候,嘴巴咧得都要到耳根上去,就好奇地问。 杨文勒和严成几天心情都舒畅无比。杨文勒更是胸有成竹的哈哈大笑一声:“没错没错哈哈哈,我和严教授这礼拜找到了个杀手锏我们一定能绝处逢生的。” 杨文勒这席话刺激到了和他一起的其他教授们,他们都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杨教授,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绝无妄言。”杨文勒撂下绝话。 “你难道是找到了那位写信的同行”有反应快的教授,猜到了关键。 杨文勒抬眼看看他们对面的敌手一个个也在竖着耳朵听,就神秘一笑:“说不得。说不得。总之,我们今天可是要出绝招了。” 这充满了自信的笑容,让贺永年很不爽。这看不懂风向的家伙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能逆风翻盘他难道不看看自己身边还有多少人吗 大趋势在对手那里,这是时代的遗留问题,不是几个人抗争一下就能改变的。辩论什么,不过也就是个做给别人看的噱头,到最后该管的还是要管,该走的弯路还是要走。只有吃了苦头之后,反方那些蠢货才会知道有多疼。 可现在如果告诉他们是错的,他们绝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把正确打击的体无完肤。真理永远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就像之前过的十年那样胡乱说一句话,要付出多少惨痛的代价。 杨文勒之前所有的挣扎,在贺永年看来都是无用功。他失败和沮丧才是对的。这是他螳臂当车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直到现在,这个蠢家伙竟然还在如此自信的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深渊的边上,贺永年觉得这笑容真是愚蠢之极,刺眼之极。 “杨教授,你方的颓势是神仙都难救了,我还真不知道你能从哪里找到能够力挽狂澜的杀手锏。”贺永年忽然开口,语气不太友好。 休息室里所有的参与者都停住了自己的议论。反方惊喜的看贺永年,难到这老家伙要加入他们这边正方则惊恐,连中立的势力,都要被拉过去了吗 杨文勒原本在颓势下还会顾及贺永年三分,但现在他有顾鹤之这个大靠山在心里做底,根本不在乎贺永年到底在哪方,听到贺永年这样阴阳怪气,他也心头火起。 “不知道贺教授是从哪里看见我方颓势连神仙都难救的。贺教授不食人间烟火,一年多来都没发表过意见,恐怕也没好好听过我方的论点吧您还是喝喝您的长寿茶,教导教导你的徒弟,颐养天年就好了。”杨文勒学着贺永年的语气说。 贺永年被气得半死,杨文勒这是在嘲他老了不中用了:“我的徒弟很好,不用您担心。您还是好好打磨一下您的观点吧,莫要在等下的辩论上滑铁卢喽。” 杨文勒嗤得哈哈笑:“还别说,您真不应该把心思放在我方能不能赢上。您知道您的徒弟追姑娘都追不过一个收废品的吗还和人打赌,结果把裤衩都给输了。” 杨文勒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贺永年。哪里有弱点就死戳哪里。他知道贺永年就是好面子,所以甭管是哪里的事儿,学术上的还是生活上,只要能让他丢面子,他心里就开心。 果然,贺永年一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政策和辩论,皱眉瞪了许绍昌一眼。仿佛用眼神在问:那个老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许绍昌被贺永年瞪得瑟瑟发抖,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杨文勒看自己目的达到,也不愿再理睬贺永年。他也觉得刚才和这老家伙的斗嘴太幼稚。这老家伙真讨厌,每次遇到他都要让心里有阵不舒坦。 杨文勒那边较近的力道一撤,贺永年这边也懒得再搭理。就直把注意力转到许绍昌身上:“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许绍昌知道事情包不住,只能添油加醋偷换概念的把那天的事情半真半假说了遍。 贺永年听得脸都黑了。 他收的是个什么徒弟那位厨艺好的姑娘追不到就算了,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收破烂的一个收破烂竟然比他还帅还有能耐,他究竟要这个徒弟干吗 贺永年想当初自己收许绍昌,就是看中他是状元,头脑不错,脸蛋儿也好。放在身边看着赏心悦目,心思够快也不碍事。 可是时间久了,他就知道许绍昌不是个搞学术的料,心思太窄又太活。欲望比天高,可惜能力根本达不到。 不过当时他那届是他一手带起来,也算有点感情。贺永年就不停的给自己自我催眠。他这徒弟虽然以后学术上不会有成绩,好在情商凑合,以后出来做个小官也不错。 催眠着催眠着,就把就把许绍昌的缺点给忽略了。 今天没想被杨文勒狠狠一扎,把他罩在心上的催眠给扎破。现实出现在他面前,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真是无用啊 贺永年感到心塞。 他当初为什么要一气之下从首都大学出来。考高除了开头几件质量还凑合之外,后面几届兼职水得不行。水木大经济系的招牌也不够亮,他都找不到个好苗子。那个姓杨的糟老头竟然戳醒了他的自我催眠,真是讨厌。 “老师我帮您去倒点热水吧”许绍昌看自家师父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心里就咚咚打鼓 自己的师父不是真的嫌弃她了吧别呀他以后能不能找到个好工作,还要倚仗师父呢 贺永年靠在椅子上斜眼瞟许绍昌。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看到这徒弟就糟心。 许绍昌被贺永年瞥得也是心惊胆战,赶紧自己拿了老师的杯子去倒水,把老师专心伺候着。 许绍昌伺候人的本事倒还不错,贺永年心情稍微好了些,又开始自我安慰。 他这徒儿其实交际能力还是不错的。要不然怎么学校这么多女同志喜欢他呢参加的学校活动也多哎,虽然学术方面不行,就让他发展发展其他方面的能力吧。 贺永年眼珠子一转,忽然从躺靠的姿势挺直脊背。 许绍昌吓了一跳:“师父” 贺永年没理他,用食指敲着自己的保温杯思考:“杨文勒可能真是找到那个写匿名论文的人了。既然没把他带到这间房间来,很有可能就在隔壁的休息室里。我看过那几篇论文,从遣词造句上来看,应该是个年轻人。” 分析完,他转过头郑重而严肃的对许绍昌说:“你会交朋友,你去隔壁看看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向他套套话,看看那个倔老头到底几斤几两。” 许绍昌知道这是贺永年让他去查底细呢交朋友套话这事儿他熟悉啊忙不迭得拍胸脯:“老师您放心,我这次绝不会让您失望。” 贺永年怎么看还是嫌弃。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年他就养了这一根独苗当徒弟啊 他只能看着许绍昌的脸拼命给自己催眠。他徒弟还是长得好,交际能力也不错。以后下海经商当个大老板他挺好挺好挺好了不要要求太高自找没趣啊 许绍昌就这样在贺永年目送中出了教授的休息室。 走进学生们的休息室时,发现比起教授休息室的嘈杂,学生休息室的气氛竟然意外的和谐。 所有的同学都围成一个圈,绕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着圆桌会议。 许绍昌几乎一眼就断定,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是杨文勒的杀手锏。这人的气质太特殊了,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立即被许绍昌锁定成目标。 “您好,我是水木大学的许绍昌,师承贺永年。”许绍昌一上来就报自己的大学和师承。 贺永年在华国真的很有名。如果说杨文勒是理论界的泰斗,那贺永年就是实践上的绝对第一人。他从平反以来,一直都在帮企业进行制度改革,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如果不是市场制度的限制,他还能有更高的成就。 所以知道是圈内人,听到贺永年的名字,都会恭敬有加。 “原来是贺教授的爱徒嘛”男人果然热情的招呼许绍昌,“来来来,许同学,这里坐。” 许绍昌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接走到男人身边坐下,然后没有间隙的就和男人侃侃而谈起来。 他和人聊天还真有些技巧,一时间男人的注意力立即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许绍昌的出现虽然成功抓住了男人的注意力,但也成功的引起了其他同学的厌恶。他们好不容易同这位大佬说上话,没想到许绍昌一来,就被抢了风头。 这位大佬当然不是杨文勒的杀手锏。他是刘首长最小的儿子刘国兴,前段日子刚刚从香港大学交流回来。这次是空降到改革小组,一上来就直接担任两个副组长之一。他的话在改革小组里分量匪浅。说服了他,就相当于说服了三分之一个改革小组。 他这次混进休息,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没去教授的休息室,是觉得教授们都老了,思想难免陈旧。他更想看看年轻人里有没有什么奇思妙想。 在座的同学都是聪明人,很快就猜到他的身份,所以一个劲儿的都想说服他赞同自己的持方。 是没想到许绍昌一来,自己就被抢了风头。 水木大的了不起啊贺永年的徒弟了不起啊要不是首都大学几位教授都没有带学生来,哪里还轮得到他 许绍昌在会议室里把刘国兴当成杨文勒的杀手锏聊的不亦乐乎。真正的杀手锏顾鹤之还在和苏怀夏迷路中 “那个我怎么觉得这里我们好像来过”苏怀夏小心翼翼的提醒顾鹤之,她现在能感觉到顾鹤之很烦躁。 他带着她已经迷路有半小时了 说是要先去休息室等着,然后有人会带他们去会场。可休息室究竟在哪里呀为什么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休息室的标牌 总裁大人每次信心满满的走过岔路口,然后每次又会在下个岔路口发现他们其实走错了 这让总裁大人的面子很受挫,受挫了后就更加暴躁 虽然苏怀夏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顾鹤之以前每次出门,前前后后都簇拥着多少秘书和助理,哪有自己认路的道理。 天才的大脑都是有缺陷的所以方向感悲催什么的挺正常 可是明显总裁大人不是很想承认这个缺陷 “往这里走”顾鹤之拽着苏怀夏的手又绕过一个转角。 眼前豁然开朗的还是他们刚才来过的地方。 “那个,这好像还是来过”苏怀夏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 顾鹤之太阳穴跳了跳,又辨认了一会儿方向,最后彻底放弃。干脆走上前胡乱开个房间 苏怀夏连忙拦住他:“哎别,万一是人家领导的办公室呢” 门一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对面桌子上,用白纸和黑色记号笔写着的五个大字:学生休息室。 苏怀夏心中奔跑过一群呼啸的草泥马。 感情这休息室的是牌子放在里面的吗这特么是哪个蠢货干的事情啊害他们找了这么久。 苏怀夏在心里不停骂娘,忽然想到连她都这么生气,那顾鹤之还不得原地爆炸。 她赶紧转头关注顾鹤之。 却意外发现在她旁边的男人哪里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迹象。 他看着房间里的某一处嘴角上扬,眼睛眯起,里面明显闪烁的都是兴奋的光。 他再兴奋被耍着迷路了半天,有什么好兴奋的苏怀夏吐槽。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传过来:“呦,这不是苏怀夏和她那个收破烂的男朋友吗。” 苏怀夏身体一顿,这才从房间里一片黑压压的人看见了许绍昌。 啊他知道为什么顾鹤之在兴奋了。 许绍昌这主动找死的行为真是天意啊 坐在许绍昌旁边的刘国兴觉得奇怪,从刚才门口那两位农大的学生开门进来以后,许绍昌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收破烂什么收破烂”刘国兴皱眉问。 许绍昌没想到顾鹤之会出现在这里。他瞧着顾鹤之胸口别着的农大校徽,还以为苏怀夏是带着顾鹤之来看看世面的。 可那是什么地方呀,能让无关紧要的人随便来吗 “这位女同志的确是农大的研究生,但个男的却不是农大的学生。他是我们胡同口收破烂的,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和这位女同胞在谈对象。可能热恋期吧,两个人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这位女同胞就带着的小情侣一起来了。”许绍昌抑扬顿挫的说着相声。 苏怀夏满头黑线。这个意淫也太莫名其妙了点。这种严肃的场合,哪有什么心思谈恋爱呀应该没人会信吧 偏偏刘国兴有些死脑筋,他还真的信。加上苏怀夏和顾鹤之外表的确靓丽。和搞学术的不太沾边儿,倒很映衬那些风花雪月。 “这位女同志,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怎么能搞这些呢”刘国兴很不满意的呵斥。他是个公事公办的人,不会对女同事有什么太多怜惜。 苏怀夏无语,这位大哥,你是真心的吗 可是这种情况下吧,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不是他是”苏怀夏走上前,想把请说清楚,可话刚起个头,她就卡住了 顾鹤之为什么会别着农大的校徽她也不知道啊 “哈哈,怎么不说话了是没话说了吧。”许绍冷嘲热讽。 苏怀夏被噎住。这次那个讨厌的家伙还真说对了。正在苏怀夏开动脑筋准备胡编乱造的时候,顾鹤之走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我的确不是农大的学生,可又怎么样呢”顾鹤之淡笑着问。苏怀夏看到顾鹤之的笑容忍不住抖了抖。她知道这家伙笑得越开心,肚子里的坏水就越黑。 “哈怎么样以为这里是哪里,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来吗别说你不是农大的,就算你是农大的,也没有资格进来。农大这种二三流的学校,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讨论。”许绍昌身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门第观念,竟然这样根深蒂固。 苏怀夏都震惊了。农大在农科学方面是顶尖的啊这样还算二三流难道许绍昌眼里就只有水木大吗在后世算不算得上是黑粉水木大怎么招了这样一个学生 果然底下几个学校排名还不如农大的学生,脸面立即黑了好几度。 顾鹤之耸耸肩,就在大家的注目礼下牵着苏怀夏大摇大摆的坐到刘国兴的正对面。 那个位置算是另一个主位,所以很多其他的同学都不敢乱坐。 顾鹤之却是毫无顾忌的坐下:“许同志你挺有意思。一路走来,听见所有的教授都在试图用道理说服大家,唯有你是想用学校和师承来说服大家的。” 许绍昌听懂这是顾鹤之在嘲他只知道炫耀学校自己却没本事。顿时被气得跳脚。 “你这句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是说我没有自己的观点吗” “难道你有吗” “哈哈哈哈”许绍昌被顾鹤之激得仰天大笑一声,“我们要不要来再比一下” “比什么”顾鹤之镇定很多。 “比观点啊如果你是来参加辩论,不可能没有观点吧”许绍昌挑衅。 “有的。”顾鹤之说,“那就比吧。” 许绍昌心里坚信顾鹤之其实就是捡破烂的,能有什么观点看到顾鹤之被自己激得要比试,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乐得不行。 至于谁先说谁后说,表现欲旺盛的许绍昌没有征求顾鹤之的同意,都自顾自的唾沫横飞起来。 他说的什么,门外汉苏怀夏没怎么听懂。隐约间知道他是站不完全开放的那一方。 他说完后,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在若有所思,就连刘国兴也微微点头。看来他说的效果还行。 许绍昌扫视一圈,收到的反馈都不错,心里更有自信,仰着鼻孔问顾鹤之:“你有什么想反驳我的吗” 顾鹤之随手拿过一支铅笔,在指尖随意旋转着:“没有。” 许绍昌:“呵,你都没有自己的观点,还大言不惭” 顾鹤之奇怪看他一眼:“你问我的问题有是什么可以反驳你的;我回答没有,是因为你的观点都是错的,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反驳。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观点呢你的逻辑真独特。” 许绍昌要被顾鹤之这种淡定看笑话的的态度给气死:“那你说说你的观点啊” 顾鹤之咧嘴一笑:“我拒绝。” 许绍昌心里一口气没喘上来,憋的差点厥过去:“你说什么” 把别人的观点都否认了,却不说出自己的观点许绍昌感到自己要憋死了 恰在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同学们,准备准备要开始了,大家准备一下跟我走 ” 来提醒的人一走,大家就拿起自己的纸笔去会堂。作为比试人之一的顾鹤之也果断的跟在后面,对被许绍昌的比试一点儿都不留恋。 许绍昌只觉得其好像是被耍了,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憋得慌。 但人家偏不和你比,又有什么办法 刘国兴看许绍昌快被气死的样子,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和这种人就不要一般见识了。” 许绍昌感激得看他一眼。还好他至少把老师的任务给完成了。虽然这杀手锏对他不错,但水平好像也不怎么样 许绍昌平复了一会儿,和刘国兴一起去会议室。 贺永年早就落座,许绍昌走到自己老师旁边。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贺永年抱着保温杯问。 “找到了找到了老师您放心,水平不怎么样。” “水平不怎么样”贺永年摸索着保温杯,心里感觉得怪怪的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这时候,杨文勒也进来,看见顾鹤之,高兴的迎上去:“顾兄,你该去哪儿了我和严教授找了你好久今天就看你的了啊” 顾鹤之礼貌一笑。 这一切都看在贺永年眼里。 他知道这个姓顾的青年应该就是杨文勒的杀手锏。他心里的不高兴更加重。 啧杨文勒这老家伙,找的这个杀手锏也挺帅哎好像比自己的徒弟更加帅。 想起自己徒弟,贺永年没好气的向许绍昌瞥过去一眼。 可发现许绍昌整个人僵硬在他的旁边,脸上都是菜色。 “你怎么了青菜吃多了脸这么绿”贺永年皱眉问。gd1806102: 第81章 第81章 被贺永年问到的许绍昌哪里还敢说话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夺门而出, 从顾鹤之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免得被他看见不应该是千万不能让他看见否则一旦他上来冷嘲热讽几句, 他和贺永年的师徒关系就算完了 许绍昌硬着头皮冲贺永年笑笑:“老师我想去上个厕” 他的话还没说完,主持人就上台宣布开始, 全场人现在只有许绍昌还站着, 被主持人点了名:“那位同学你快坐下, 我们的会议要开始了。 贺永年脸色更加难看的瞥了眼许绍昌 许绍昌现在哪里敢再提什么要求,只能战战兢兢的坐在贺永年的侧手边。 先是双方陈述总论, 然后再是双方轮流提问反驳。由反方先开始。因为这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 反方这次没有什么新的论点。他们并没有把这次辩论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这次的政策辩论他们基本已经赢了。正方没有什么赢面。 所以反方诉说总论的教授讲得很快,就是把他们之前的论点重新提了一遍。为的就是让新来的刘国兴能够大致了解他们的思路和提议。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刘国兴听得连连点头。 反方教授下去的时候满脸春风得意。觉得己方胜券在握。 杨文勒面对反方那些人的自鸣得意, 心里都是冷笑。这就是自大的下场,你们等着被打得体无完肤吧 主持人宣布正反总论。杨文勒没让几方叙述者先上台, 而是让书记员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材料一一下发给在场大部分的教授和政策改革小组的组员。 比起反方薄薄的一小本总论, 正方砖头似的一本大部头, 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这哪里是总论啊那就是一本学术著作吧杨教授这是要当场讲课吗”有反方教授拿着这本有枚硬币厚度总论哈哈大笑。 杨文勒面对这样的嘲笑不屑一顾。 就一本总论就震惊成这样, 那到了后面, 岂不是要被惊得心脏病都发了 在一片质疑声中, 顾鹤之抱着他的材料上台。 台下看清楚上台的人后,再次骚动起来。 “这位小同志, 你是不是走错了” “杨教授你快点上来吧, 要不然小同志就要替你讲了。” 反方的教授们还以为顾鹤之是杨文勒找来替他当苦力的学生助理, 帮他提前准备一些等下辩论上要用到的演示材料。 可是顾鹤之在台上准备了半天, 也不见下去。 台下的教授们这才感到奇怪。 “小同志,你可以下去了。” “小同志,你这样,杨教授上不来呀。” 刘国兴还以为顾鹤之是来捣乱的,看见他迟迟不下去,正色严肃说道:“这位同志,你这样扰乱我们的秩序,我要叫保卫了” 顾鹤之抬头不咸不淡得瞟了刘国兴一眼,继续低头把自己的那一份文件整理好。这是原版手稿,还没有装订,刚才不小心弄错了顺序。 刘国兴被这样冷淡对待,心里更是有丛火:“小同志我真的要叫保卫了” “刘组长,什么保卫啊他是我们总论的陈述者啊”其他人误会都没有关系,唯独刘国兴误会不行。杨文勒看顾鹤之自己懒得解释,赶紧站出来。 刘国兴顿了几秒,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让他来讲” 让一个收破烂的来论述总论 刘国兴这时候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奇怪的瞟了眼许绍昌。难道是许绍昌错了 许绍昌在顾鹤之上台以后,就坐立不安。仿佛屁股下面不是木椅子,而是竖起的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利刃。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扎成筛子。 这时收到刘国兴投来质疑和询问的目光,更是心脏狂跳,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僵硬的回避刘国兴的视线。 这时候,顾鹤之正好整理完他自己的材料,用平和的声音开口说道:“各位领导和教授们,下午好。我是正方的陈述人顾鹤之。大家可能对我比较陌生,关于我的资料,在你们手上那本总论的最后一页。” 顾鹤之的陈述者身份被他自己确认之后,在场所有人都对他的身份好奇极了,纷纷翻到最后一页,想看看这个年轻的陈述者到底有什么来历,才能让杨文勒委以如此大的重任。 当大家看到最后一页上那金光现任几乎要耀花人眼的履历时,几乎都是屏住了呼吸。顾鹤之几乎修全了大部分有关经济和金融的专业。先不说深度,光是这个学位的数量就让人瞠目结舌。更何况这这些学位颁发的学校,可能都是在座这些教授心里的白月光。再看看每个学位后的导师,每个人又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一串长长的导师列表,哪个列出来,不是当今国际学术界的泰斗在座的教授们,有不少做梦都想和他们聊一聊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既然能够师从这些大家 刘国兴看到顾鹤之的履历第一行的香港大学,以及他的英文名字之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坐不住。顾鹤之这个名字他是不了解。但丹尼尔这几个阿拉伯字母却是如雷贯耳啊 “这位顾同志你在香港大学也念过书是郝教授的学生吗”刘国兴惊愕地问。 顾鹤之点头:“我本科本是港大,可惜没上多少时间,就拿了交换生的项目去了英国。郝教授是我当时的班主任。” 刘国兴感叹:“我在港大念书的时候,郝教授也是我的老师。他经常说,您是他最得意也是最自豪的门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顾鹤之谦和礼貌的回答:“郝教授过誉了。您字当不起,我比刘组长您小。” 刘国兴摇摇头:“这样算来,您应该是我的师兄。叫一声您也没什么问题。” 顾鹤之笑笑,不再纠结这件事:“如果大家觉得我没有关系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全场安静。 有着这张履历表在,还有什么关系在在座的所有人眼里,什么年龄都没有关系了他们只想听顾鹤之说话想听听由这么多名师名家带起来的学生,究竟有多牛 贺永年看着手里的履历表眼红啊杨文勒到底是怎么找的这个金砖宝贝疙瘩的竟然这种人都能被他联系上吗这是老天爷再偏帮那个倔老头吗 贺永年也是那个气呀这份资料估计是杨文勒和这位顾同志一起准备的他竟然和这位顾同志在一起工作了一周那得交流了多少事情早知道今天杨文勒能请来这样一位大宝贝,他就不离开首都大学了 好在,他的徒弟还算争气,早就和这宝贝搭上了线:“小许,等下顾同志说完,你带我认识认识他。” 贺永年觉得自己真明智,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杨文勒这个杀手锏的时候,就派自己小徒弟打入了内部。 等下顾同志说完,一定会有一群教授们蜂拥而上和他说话,自己就能让找徒弟走走后门,早些和他说上话了。 贺永年哪里想到的是,坐在他旁边的、看到那份履历表的许绍昌,早就已经浑身冰冷地成了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木疙瘩 天哪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许绍昌的内心已经完全崩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顾鹤之在所有人崇拜的目光中开始他的总论。这份材料是他和两位教授,还有他们的几个研究生一周来连夜准备的,资料十分的详实。再加上顾鹤之深入浅出的叙述,立即将会议室里的听众一起带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崭新世界。其实他很多论点之前杨文勒都已经说过了。但顾鹤之换了个方法,用了大量数据和实例辅证,增加可信度。 而且他的演说风格也一向十分特别。既不煽情,也没什么明确的节奏感。而是用一种十分温和平淡的语气,像是诉说着客观事实一般说着他自己的观点。明明很洗脑,但偏偏让人感觉没有一点攻击性,听得舒泰时不知不觉被洗脑。如果换作别人用这样的风格的演讲,恐怕底下的人都要睡着。可顾鹤之渊博的知识储备,让他总有办法吸引住听众的注意力。 自从他开始说话以来,会议室里就没有第二个说话的声音。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鹤之身上,思绪随着他的线索不断往下走等到长达一个小时的总论结束,顾鹤之抱着自己的材料下台,所有人都就着刚才挺直背脊倾听的姿势,目光涣散的望着前方。似乎是正在思考他们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又过了五六分钟,主持人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吗” 会场又是一片寂静。 大家还在艰难的消化刚才听到的东西。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下再问”刘国兴眼中又有兴奋又有疲惫。这一个小时的信息量和信息的冲击度,让他的大脑此时都在嗡嗡作响,一下子无法构思出正确的逻辑提问。 “啊没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我们就休息会儿再进行下个环节怎么样”主持人显然也处在和刘国兴一样的状态中。 “如果大家都没有问题的话,我想我还可以补充一点。”就在大家想安静的进入自己的世界,仔细一页一页的思考手上这本总论的时候,顾鹤之忽然重新站起来说道。 大家的目光要重新聚焦到顾鹤之身上。 “在最后一点,有提到关于人才储备的问题。我这里有段录音,给诸位听一下。” 顾鹤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按下最上面的录音。许绍昌的声音就从录音笔里流出。录音笔的硬件还不是很高,夹带着些许电流的滋滋声。 但贺永年依旧听出,录音笔里的声音正视自己爱徒的。 他一开始还不明,为什么顾鹤之要放这个录音。可听到后,他就渐渐了然了许绍昌这一段发言乍一听是怎么回事。如果大家在没有听过顾鹤之刚才的发言之前,可能还会觉得许绍昌说的有那么点道理。可现在听完顾鹤之精辟的总论,他就立即发现,许绍昌的的论述其实错漏百出而且这小兔崽子,竟然是支持反方的 贺永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许绍昌。这小子莫要给他惹麻烦 许绍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的浑身发抖。抖得椅子都咔嚓咔嚓作响。 “这是我们国内某个著名学府大四的学生。现在也正在这间房间里。但是在座的诸位现在可能已经听出,这位同学的发言存在很多基础常识性的错误。这就是我们的教学质量。”顾鹤之毫不留情地嘲笑,“教育是个需要长期投资的事业。开放市场,提高效益,国家才能有更多的税收反哺教育,提高人才水平,避免以后再出现这样质量的名校毕业生。” 在顾鹤之的暗示下,大家渐渐都猜出录音笔里的声音是谁,纷纷把目光转向贺永年和许绍昌。 这下连贺永年都开始气得发抖了他找了个什么样的徒弟造孽造孽啊 贺永年勾着唇,阴惨惨的看许绍昌。看来这孽障从来没看过自己让他看的书。呵呵呵呵,也怪他怪他从来不知道督促他的学业。罢了罢了。他这个老师还当来干嘛,他这个学生又要来做什么 贺永年冷哼一声,从座位上直接站起,甩袖离开,将许绍昌一个人丢在教室里。 许绍昌心在不断的往下坠,他知道贺永年这次是真的对他绝望透顶,甚至已经到了嫌弃的地步。他这四年多来的经营,全部在这一夕之间毁于一旦贺永年这条人脉,他以后是用不上 他心里有怨,甚至怨极可又有什么办法 顾鹤之不但是学识师承还是人脉地位都放在那里,自己和他对比起来简直渺小的像是地上的一颗尘埃哪有什么办法来和他对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他为什么啊 许绍昌想到这里,就更加悔恨。他害怕自己因为一个女人,一个可笑的比试,害了自己的前程 他想的没错,就是因为这个插曲,贺永年再也没有和他讲过话,算是彻底同他断绝关系。他这个失败的徒弟也给贺永年有了阴影,从他之后,再也没招收过一个特别关照的徒弟。所有学生和研究生都按照流程和标准统一对待,没有一个再享受特殊待遇的。 至于许绍昌,毕业了之后也没有人为他推荐工作。在工作分配的时候,原本以他的学历可以很顺利的进入经济系统的高层机关。可今天在座的改革小组成员,大多都是以后要录用他的领导。现在看他得罪了顾鹤之 力,还哪里敢用他 许绍昌成为第一个顶尖大学毕业,却被分配到底层机关干个小文员的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在现在的会场,这个录音就真只是一个小插曲。大家的注意力仅仅在许绍昌身上停留了几秒,就很快又转移到了顾鹤之的身上。 经过刚才的波折,大家总算从顾鹤之的总理出来,终于能够总结出自己的问题。 休息已经不再需,从四面八方提出的问题接二连三向顾鹤之连珠炮似的投过去。甚至有好多情况是两三个一起发言,连说话的声音都重叠在一起。 主持人一个不停的提醒大家:“慢一点,慢一点,一个个说大家一起说了反而听不清。” 可每个人心中都焦急如焚,迫切的想和顾鹤之交流下看法。 顾鹤之被一群像是噪音般的提问给包围,他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淡定的坐着听。 主持人见情况已经控制不住,只能无奈坐在顾鹤之旁边苦笑。心想这一段时间恐怕是要浪费了,到他们都冷静下来,再让他们重新问一遍吧。 过了好一会儿,围着顾鹤之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主持人才重新提问:“大家都冷静一下刚才大家说的太快了,我估计这位顾同志都没听清。大家还是重新一个一个的问。” 教授们听见主持人的话,即发出一声不满的埋怨。 主持人也很无奈,谁让你们说这么快的这样谁能听清啊 “不用重新问。大家的问题都问完了吗如果结束了,那我可以开始回答了吗”顾鹤之问主持人。 主持人呆住:“你要回答当然可以,但是刚才可能有几十个问题你都记住了” 顾鹤之点头:“我们先从头开始吧。哪位教授提到一个问题很有趣” 顾鹤之真的就从头开始,一个一个回答刚才所有的问题。他甚至连刚才那教授说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主持人此时暂且已经听不见顾鹤之再说什么,心里只觉得既震惊又可怕。这么乱的声音他竟然听清楚了而且不但听清楚,还记住的同时构思出了回答 主持人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瞪了顾鹤之很久他到底是什么新品种这还是人啊 上午的会原本是定在中午十二点结束,但是一直到下午两点,满屋子兴奋的教授都没有刹住围攻顾鹤之的车。 顾鹤之也够稳,不管来什么问题他都能够回答,真有种舌战群儒的味道。不同的是,被战倒的教授一点儿都没生气,现场的气氛反倒是越谈越融洽,不管年纪多大的教授,都恨不得和顾鹤之称兄道弟拜把子。 时间又到下午两点半,一些年纪大的教授实在是撑不住,终于提议大家先休息会儿,去食堂吃点东西。 食堂阿姨知道今天会有很多德高望重的教授和改革组的领导来。早早的备好了丰盛的饭菜,可一直等到下午,都不见有人来用餐。 准备好的菜色是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好不容易把这些不知道吃饭的领导教授们等来,发现大家也无心用餐,随意糊弄着打了些饭,就只知道围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人不断不断地说话。 前一批吃完了走人,后一批又端着盘子跟上。顾鹤之虽然平日里懒散,但是一有责任背上身,他就不会划水,都是尽力而为。所以有人来找他谈话,问他问题,他也从来不拒绝。 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很长,其他教授算是吃完了,可顾鹤之盘子里的菜几乎没怎么动。苏怀夏看他一直在说话。 苏怀夏觉得顾鹤之要把他这一辈子的话都在这里说完了。上辈子哪里见过他这样一刻不停的说话。她记得中年版的他,就连下达命令给他属下,都喜欢用单音节的字 。 吃完饭都已经四点了。按照正常的时间表,再过一个小时会议就要结束。可满屋子的人哪里肯放过顾鹤之。他知道的又多又全,而且能把艰深的理论简洁易懂的解释出来。在这些教授眼里,顾鹤之就是一个国外现在最先进理论的人肉搜索引擎。恨不得一个个和他彻谈到黎明。于是又拉着他回会议室继续说。 杨文勒也看不下去,定了最后时间。晚上七点无论如何一定要结束。 苏怀夏吓了一跳:“还要到七点他午饭都没吃他今天来吃早饭了吗” 杨文勒犹豫了下:“有吧” 苏怀夏看见杨文勒支支吾吾的样子不相信:“他早饭吃了什么” 杨文勒茫然望天:“我们昨天连夜赶得印刷。熬到今天早上就直接来了我们吃的是大饼和油条,至于顾兄弟吃了什么早上太急我没注意” 那肯定就是没吃啊苏怀夏着急。 顾鹤之忙起来就会习惯性的忘记吃东西。因为如果没有遇到好厨师,吃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的享受 那这样算起来,他可能已经一天多没有好好吃上饭了。 苏怀夏觉得这样不行:“停下来,马上让他停下来” “现在也停不住啊你看后面还有这么多人排着队没有和他说上话呢。” “这人一说就是半个小时四十多分钟的这样说下去,哪里能够结束” “这再等等吧,七点钟是大家约定好的。你如果现在上去把人带走,恐怕要遭群怒的。”杨文勒知道顾鹤之对于这些和国外最先进理论脱离了十年的教授们来说有多宝贵,也知道教授们渴望和他交谈的心情。这种时候如果突然把人带走呃反正他是不敢。 苏怀夏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的教授们有多执着,更不知道他们能为知识多么疯狂。现在她只知道,顾鹤之要休息。至少让他吃点东西吧 苏怀夏心里着急又担心,哪里顾得上这么多,悍勇地拨开围着顾鹤之的人群,一把拉起正用纸笔和一个教授解释着某个理论的顾鹤之拖走。 教授正沉浸在获取新知识的兴奋中,看到最前沿的知识从他手边飞,红着眼睛抓住顾鹤之的另一只手手腕:“别走啊” 其他教授和围着的同学意识到苏怀夏的企图,都骚动起来:“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快放开顾兄这定理他还没讲完呢。” 几个教授心急,喉咙就无法抑制地粗起来,听着像是训斥。 苏怀夏被吓了一跳。 顾鹤之看自己的姑娘被人吓得哆嗦,眉心忽然沉下来,刚才温和的样子全然不见,冷然一把丢掉手里的笔,揽着苏怀夏的腰转身就走。 出声的几个教授意识到自己闯祸,连忙向苏怀夏忙不迭道歉。几个老教授向他低声下气的请求和道歉,苏怀夏觉得自己受不住。可又真的担心顾鹤之,咬牙端着不理睬:“顾鹤之,你和我回去我带你去吃饭” 顾鹤之愣了下,忽然笑起来:“好。” 他今天对除了许绍昌之外所有的人都很礼貌恭敬,但从来没人看他真的开怀笑过。一直都是一副认真却疏离的样子。现在骤然看他一笑,觉得眼前忽然晃到阳光,就连不断往外冒的问题都记不得了。 苏怀夏也被顾鹤之发自内心的笑容给晃到,这家伙笑起来真是太干净漂亮了像是能够折射阳光的水晶。 好在苏怀夏和顾鹤之生活了这么久,多少有了些免疫力。看到其他教授还被晃得出神中,拉着顾鹤之就撒腿往外面跑。 “去正大门。”顾鹤之边跑边说。 苏怀夏今天和顾鹤之在这幢楼里转了好几圈。再路痴也知道正大门在哪,而且正大门离会议室很近,没一会儿他们就跑到了。 苏怀夏看见正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车。 “上车。”顾鹤之的话变得越来越少。 苏怀夏见车里驾驶座上的人他眼熟,像是顾鹤之的助理:“你的人” 顾鹤之点点头。他已经不说话了。 苏怀夏没想让他说话,接着问道:“你早就想到这结果,所以特地安排个人来接你” 顾鹤之再点点头,可精神头明显低落了很多。 苏怀夏明白了,顾鹤之就是做好了被累惨了的准备来的真是忍不住骂他傻本来就不喜欢说话,干嘛硬要自己来这里说这么多话 她咬牙切齿带着顾鹤之上车。 一挨到座位,顾鹤之松了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球,完全成了一张皮,软绵绵地瘫在座位上。 前面的助理以前哪里看到顾鹤之这样萎靡,吓了一跳:“顾总顾总你没事吧” 顾鹤之瘫着吐口气,表示他还活着。 可助理不知道这吐气里的含义啊他急得满头冷汗:“您坚持住,我送您去医院。” 顾鹤之动动眼珠瞥苏怀夏。 苏怀夏秒懂,并且做出了精准的翻译:“你家顾总不用去医院,他现在需要去饭店。” 助理一头雾水:“啊” 苏怀夏不想和他解释:“你先别问了,快去饭店吧” 助理认识苏怀夏,也知道顾鹤之和她的关系。听到苏怀夏的命令也没有多想,发动汽车。 “那个去五福斋”助理问道。 “五福斋的荤菜都是要预定地的。我们现在去不等上一两个小时吃不到的。或者要么吃素菜。”苏怀夏说。 听到要吃素,顾鹤之用鼻孔哼哼了两声。 助理满头大汗:“呢个夫人,顾总他说了什么” 苏怀夏看顾鹤之还力气抗议,倒是心定下来,淡定地翻译:“他要吃肉,立刻马上。” 助理:“” 这到底是怎么听懂的果然不愧是夫人,太神奇了 “我也是刚到华京不久,就知道五福斋的味道最好。如果不去五福斋的话,我不知道哪里的饭菜符合顾总的口味。” 这个助理跟着顾鹤之很久,知道顾鹤之吃东西挑。 苏怀夏想了想回答:“幸福里7号。” “幸福里那你不是居住区吗有饭店吗”助理疑惑。 “你开过去就知道了”苏怀夏回答。 既然苏怀夏这么说,助理也不再多话,踩下油门往幸福里开 他们车开走的时候,会议室里还是一片久久的沉寂,大家都保持原来的动作,一个个都不愿相信顾鹤之理论讲到一半就被人拉走了 满屋子人定了很久,有个教授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那个顾兄弟已经走了。” “啊走了”教授们怅然若失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 忽然,那个凶苏怀夏的人教授哇哇拍着桌子懊悔不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吼那个小姑娘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她的对象吧” “哎,我也是我为什么要粗嗓子呢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我为什么要对她粗嗓子呢。”另一个到年轻人也拍着桌子哀嚎。 原本面对如此悲伤的两个同伴,教授们都会安抚。但现在 “邱田军你你今年报的经费别想要了”有个老教授指第一个哀嚎的年轻教授怒吼。 “向阳啊向阳,我应该说你什么”另一个白发苍苍的的教授,指着他的研究生,手不停的抖啊抖啊抖。 可研究经费扣的再多,被骂的再惨又有什么办法呢人都已经走了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再谈上一番 会议室里倾刻间愁云惨淡 事实证明,想要当好顾鹤之的助理,不路痴是个很必要的技能。 尤骏成的车开得又稳又好,而且方向感也很妙。竟然一点儿都没有迷路的就找到了藏在华京深处的幸福里。 “夫人到了,可是这真的有吃的吗”尤骏成怀疑的看着眼前的院子。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区,没见有什么饭店啊难道要问普通百姓要吃的吗 “肉在里面,我们下车吧。”苏怀夏说的下车。尤骏成也跟着。 两个人都下去了,就顾鹤之还在车上瘫着。 “夫人顾总他没下来。”尤骏成看顾鹤之还瘫着,额头上就冒冷汗。 苏怀夏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她绕到顾鹤之在的那一边。然后满头黑线地看见依旧在座位上瘫成一坨静止生物的顾鹤之。 尤骏成和苏怀夏在车边围着,也一点儿都不妨碍他静静瘫,只有眼珠子在转,还证明他是生命体。 他那张俊脸上写着:我很累。 用条状挂在真皮车座上的身体生动形象的表达:没有见到肉,我不想动。 尤骏成以前是顾鹤之的工作助理,看见的都是在商场上淡漠果决,放血不留命的强硬顾鹤之,哪里见过这种肉泥状老板 他掏出自己的手绢不断擦:“这个夫人,真的不用送医院吗” 苏怀夏也淡定。还能用身体瘫成有隐含意思的,说明他真的没事:“他吃了饭就好了。” “可现在怎么才能让顾总吃饭”尤骏成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我把他背下来” 苏怀夏摇头:“不用,你等我。”要是把人背进去,还不吓坏赵伯荣。 说着,她走进屋去。 这里是赵伯荣的家。上次给了赵伯荣一个美食街的摊位后,他就照着苏怀夏说的在美食街上摆起小碗菜的生意来。这时候就是出摊的时间,所有的菜都应该准备好了。 果然,赵伯荣和他的聋哑女儿正准备出摊。看见苏怀夏来了,有点受宠若惊。 “苏老板,您怎么”赵伯荣正要寒暄。 可苏怀夏来不及和他多说:“赵伯,这车做的最好的肉是哪一道” 赵伯荣愣了一下,然后指指车上的红烧蹄膀:“这道吧,卖的最好。” “先给我一碗,我到时候来付账。不好意思啦”苏怀夏说着拿起一碗肥瘦相宜的,也来不及和赵伯荣多说什么,就端着碗赶出去。 顾鹤之还在车里躺着 “是要在车上吃吗”尤骏成看苏怀夏端着肉出来,可也没有拿筷子啊怎么吃 苏怀夏皱眉摇头:“车里不方便啊而且也不止这一道菜,车里怎么吃。还是去里屋坐吧。” 尤骏成黑线顾总这样子起得来吗 苏怀夏在尤骏成怀疑的时候,拿着那一碗肉在顾鹤之鼻子下晃了晃:“你跟我走,这碗肉就是你的。” 尤骏成:“” 顾总又不是驴,前面吊根胡萝卜就会走 顾鹤之眼珠子动了动,不易察觉的咽了口口水。可是还是不想动 尤骏成心想:看嘛这种怎么可能说服顾总吗 苏怀夏看诱惑不奏效,来硬的:“你如果不跟来,这礼拜你都别吃肉了。” 尤骏成看这苏怀夏在心里吐槽 顾总这么有钱,你让他吃它就不吃嘛怎么可能这威胁太没力度了。 顾总夫人怎么这么幼稚 尤骏成的吐槽还没结束,就看见车上装泥塑的顾鹤之忽然动了动,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软绵绵起身,就这样在苏怀夏的搀扶下,跟着红烧蹄慢吞吞的挪动进院子。 尤骏成:“” 顾总顾总 尤骏成呆呆的站在原地,顾鹤之远去的身影 小助理仿佛听见了自己三观碎裂的声音gd1806102: 第82章 第82章 苏怀夏把顾鹤之搀扶进来的时候, 赵伯荣也是吓了一跳。 “苏老板, 这位同志怎么了这样不送去医院吗”赵伯荣问。 “送去医院就不用了,他是之前没休息好,我好长时间没吃饭,所以人有点蔫。先让他吃点东西, 然后再送他回去睡一觉。如果再缓不过来, 我再他去医院。”苏怀夏说。 “原来是这样啊苏老板你让这位同志看看这里有什么他喜欢菜不”赵伯荣听到苏怀夏说的,赶紧把自己准备好菜色都贡献出来, 随便让顾鹤之挑。 赵伯荣手艺不错, 大方向的味道把握得很好,就是有些小地方精确度不够。所以他的菜应该还是能安抚下顾鹤之的舌头。不过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还是下次不要吃得太猛,伤了肠胃。 苏怀夏帮顾鹤之挑了几道小菜,每道菜就取了半碗。本来赵伯荣做的就是小碗菜, 在挑半碗那样就更加少。放在顾鹤之面前就可怜兮兮的一小碗。 好在那样比较多,小碗一小碗的, 也摆了一桌。就是蔬菜还是偏多,肉菜只有一半。 顾鹤之打量苏怀夏的搭配, 心里极其的不满意。他皱眉凝视苏怀夏, 坐在板凳上不动筷子, 表达自己的抗议。 “我知道你嫌这些菜太少, 你先垫垫肚子。吃了点后回去睡一觉, 我明天一定来找你帮做一顿丰盛的大餐这次我一定来, 不会放你鸽子了”苏怀夏保证。 顾鹤之还是坐着。他才不信。 苏怀夏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吗” 走进来的尤骏成正好看见这一幕。 他虽然还是条件反射的想吐槽幼稚, 但是想想之前老板易于反常的举动,还是按耐一下所有的心理活动现在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果然,顾鹤之瞧着苏怀夏白皙小巧的小拇指,迟疑的片刻,伸出手拉勾勾,两个人还互相用大拇指盖章。 嗯尤骏成经过前几次的三观颠覆,他现在已经能淡定地面对这个从所未见的大老板了也就只有在夫人在场的时候,老板才会进入这样的状态吧 在屋子里,苏怀夏好不容易说服顾鹤之吃饭,屋子外面两个男人也在寻找赵伯荣的家。 “幸福里应该就是这里了。”对照手上的手写地址说道,“那个乱用聚芳斋招牌的家伙就在这里。” “苏师傅,既然找到了,那我们就快点进去让他停止使用聚芳斋的名号吧。”苏正国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长衫拿着蝙蝠扇的青年人。他这副打扮,和幸福里一溜烟的水蓝色军绿色工作服格格不入。 “可是厉先生我听说这个赵伯荣好像和苏怀夏有点儿关系。我们这样进去,他真的会听我们的话吗万一苏怀夏插手进来管事儿怎么办”苏正国一想到苏怀夏,心中源源不断的泛起恐惧。 “苏怀夏”厉任远摆弄着手里的蝙蝠扇,似乎在思考着人到底是谁,“是姓侯的孙女吗” 苏正国忙不迭点头:“她有点儿背景不是好招惹的,我们还是算了吧而且这招牌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也不是你让她不用,她就会不用的。” 苏正国本是来报仇的,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他却忍不住犯怂。没办法,谁让苏怀夏他留下太多的阴影了呢。 厉任远见苏正国这怂样,心里瞧不起但面上是和颜悦色的用蝙蝠扇敲敲他的肩膀:“苏师傅,这您不用担心。既然您已经将聚芳斋的本菜谱和这个名号卖给了我五福斋,名号的使用权就归我们了。您只要大胆的指出事实就可以,到时候什么事情都惹不到您身上。” 原来这长衫的男人是五福斋两个少东家之一的厉任远。厉老爷子退下来之后,将现有的那家五福斋酒楼都给了大少爷厉任行。 小儿子不服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讲长幼继承权上的差别吗他要求自己应当和哥哥有一样的待遇。 厉老爷子拗不过他,给他租了块地重新再建一栋五福斋的分号。 新酒楼要动土开业,厉任远就想搞点儿事情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正当他发愁什么事情最合适也最得当的时候。苏正国怀里揣着沈卿给他的那一本食谱来了 苏正国因为上次小吃街的事情,招惹了那帮子个体户。苏怀夏又使坏,让那些个体户在美食街上租不到摊位。 个体户看别人赚钱眼红,自己却没有份,就把气都撒在他头上,到处说他人品不行做的菜也有问题。害的他之后再也没有接到过流水宴的单子。家里的收入一下子砍了一半。 后来又因为美食街的生意越来越兴隆,这就挤掉了在美食街附近国营饭店的生意。 苏正国在的那家国营饭店,已经续好几个月亏损,甚至连苏正国他们员工的工资都已经发不起。 这一下子,苏正国几乎就是个废人了。两份工资都同时被阻断。儿子和女儿又都在上大学。马上又要过年,过完年之后,儿子和女儿就都要交学费。他们家现在真是一点存款都没有了。如果不赶快解决这个经济危机,很有可能只能让儿子女儿中一个退学回家打工。家里这样的条件,谁回来打工不言而喻。 苏正国原本在胡同里还是一个受尊敬的流水宴师傅,国营饭店也是一个人人艳羡的流水肥差。胡同里就数他们家每天伙食最好,家里人个个都是吃得油光满面。 谁知道苏怀夏一回来,三两下搞些小动作,就直接将他们的生活打入地底。 苏正国心里那个怨气呀生活上的巨大落差和艰难,再加上心里对苏怀夏的怨恨。苏正国打算铤而走险干趟坏事。 他思前想后,决定把手里那本“聚芳斋”的菜谱卖给厉任远。 这可不仅仅是一本普通的菜谱,里面不仅记载了聚芳斋一部分菜色的秘密,还有张房契,是当时“聚芳斋”酒楼的房契。 不过这酒楼早就已经不在了,灾难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挪作其他用处,现在是一个政府机关的食堂。 可楼在不在,对厉任远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他愿意,不能拿这张房契做文章。 现在也没什么知识产权和商标一说。 旧时候想要把一家酒楼等名号买过来,只要和这老字号的继承人签个文书,或者把他的房契给收了,摘掉房子上面的牌匾,就算把一个老字号给收购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走一个形式。 厉任远就就想用这形式做文章。 虽然不愿承认,可“聚芳斋”在华京老老少少的食客中的口碑的确是比“五福斋”要好很多。 都消失了这么久,依旧有不少老食客心心念念着这个老字号不放。苏正国名声没有败坏之前,打着“聚芳斋”传人称号,能接到这么多生意的原因就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领导的红宴和白宴,都会来找苏正国。 如果厉任远新酒楼开业造势的时候,有个噱头是他把“五福斋”这名号给收并了,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隐藏在华京中大大小小的食客来他的新酒楼。 这样一来,不出多少时间,他就能把大哥的旧酒楼给比下去。 首先,是要激一激苏怀夏,让苏怀夏帮他一起造势。 厉任远心里越想越是舒坦,做事就更加无顾忌,催促苏正国道:“苏师傅,我们快走吧。” 苏正国并不知道厉任远心里本身的小心思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他还在想厉家在华京的背景,说不定不比苏怀夏的差,要不然怎么会灾难刚刚结束,被打下去的牌子这么快就挂上恢复了呢听说厉老爷子的人脉也是惊人。更何况,人家厉老爷子还活着呢有时候人脉人脉,人活着的时候才是人脉,死了就是死脉了 想到这里,苏正国稍稍恢复点信心,这才在厉任远的催促下走进院子。 赵伯荣正好和他的聋哑女儿要去出摊。 那辆小吃车上,还刷着耀眼的红字。是一手漂亮的行楷,上面写着“聚芳斋”三个大字。 这还是苏怀夏亲手替赵伯荣的小吃车刷上去的。 苏怀夏其实心里一直有念头想重新光复“聚芳斋。” 但她现在忙着学业,暂时还没有精力开餐厅酒楼。 现在赵伯荣来了,苏怀夏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先让赵伯荣把聚芳斋的招牌用着。按照他的手艺,估计这聚芳斋小碗菜很快就能在大学城这一片打出名号来。 等到时机成熟了,他再开座酒楼,生意肯定好做。 而且“聚芳斋”和“五福斋”不一样。 五福斋主打高端,一般人随便不太吃得起。有点儿要么不开张,开张吃三月的味道。聚芳斋的味道不比五福斋差,可用料亲民,价钱实惠,如果真能薄利多销,利润可能不比五福斋小苏怀夏看中了今后华国十三亿的大众市场 “请问,你们找谁。”赵伯荣要把小吃车给推出去。院子本身路就窄,这两个男人又像是门神一样挡在门口,还让不让他出门啊 “赵伯荣”厉任远用蝙蝠扇抵住赵伯荣的小吃车,拿腔拿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儿。” 赵伯荣看厉任远这架势,以为他是什么领导。赵伯荣老实了一辈子,即惊慌起来:“领导,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呀。” 厉任远冷笑一声,又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赵伯荣小吃车上那醒目的红油漆大字:“我是五福斋的少东家厉任远,你知不知道聚芳斋那个字号,已经由我旁边这位聚芳斋的传人苏师傅卖给我了。你现在不允许再用这三个字。” 赵伯荣忠厚的身影站立在小吃车后,一脸茫然的看他眼前忽然出现的这两个男人。想了很久他才想通发生了什么事儿。 忽然他整个人暴怒地啪的将小吃车旁边的铁挡板拍得震天响,犹如惊雷般的暴怒从他的喉咙里炸开。 这个老实人忽然间瞪圆了一双血目,恶狠狠的瞧苏正国:“你他妈的是谁,竟然敢卖掉聚芳斋的名号。”他骂完苏正国,又转头怒视厉任远,“你他妈又是谁,你说买了聚芳斋的名号我就信啊” 厉任远和苏正国都被赵伯荣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表现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暴怒的北方汉子,哪里还有刚才唯唯诺诺小市民的样子。 苏怀夏听到那一声拍桌子的声音,还有赵伯荣两声怒喝。又隐隐听到这两声怒喝中带了“聚芳斋”的名号,疑惑的走出去看看。 看见赵伯荣怒发冲冠的站着,在他对面是苏正国和厉任远。 “苏正国”苏怀夏也不用敬称,直接指名道姓,“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身边这个是谁”苏怀夏知道苏正国来,还把老好人赵伯荣气成这样,铁定没什么好事。 “我”苏正国哪里想到竟然在这里会直接遇到苏怀夏,还和苏怀夏硬钢,双腿就不断的发抖,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老板,这个穿长袍的人说,咱们聚芳斋的名号,被他卖给他了。”赵伯荣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告诉苏怀夏事实。 苏怀夏听了也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聚芳斋的牌子怎么卖的呀你到底又做了些什么要遭天谴的事情。” 苏怀夏问的是苏正国。可苏正国面对苏怀夏,真的怂的就像只大龟鳖,哆嗦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厉任远心里恨苏正国没用,直接上前自己说。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菜谱的油印件还有房契的油印件,把他拿到了房契契就是拿到了酒楼的字号这套理论和苏怀夏说了遍。 苏怀夏听了不住的冷笑,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流氓的理论。一点根据都没有,说“聚芳斋”这个百年老字号归他了,就真的归他了 赵伯荣也被气得不清,红着眼睛恶狠狠揪着厉任远和苏正国不放,像是随时随地要找他们拼命。还好被苏怀夏拉住。暴力是解决不了事情。 “这个说法我不服,你没有任何法律条文和依据,我是不会放弃聚芳斋这个名号的。”苏怀夏说道。厉任远这样耍流氓,那她也耍流氓回应呗,你让我不用我就不用了,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厉任远心里呵呵阴笑,他知道苏怀夏已经上钩一半。本来也没真的想彻底封住他们不用聚芳斋这个名号。 他就是想来气气苏怀夏,让她陪他演出戏。 “你想要有力的证明和评论也可以啊。那就用最传统方法,我们来场斗厨这么样。”厉任远抛出自己的诱饵。 这下勾起了苏怀夏的好奇:“什么斗厨你想怎么斗” “我向华京找八个有头有脸的评委,一月后在五福斋总号里来一场斗厨。请这八位老饕客来做评点。如果你们输了,就要承认我聚芳斋的名号已经卖给我了。如果你们赢了,我就答应你们一个要求。”厉任远说。 “你们出战的人是谁”苏怀夏听起来有点儿意思。她知道厉任远这次是有备而来,如果自己不应战的话,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苏正国苏师傅。”厉任远说。 “那你想让我们谁出战” “当然是你啊你不是一直说你才是真的五福斋传人嘛”厉任远说。 苏怀夏哈哈大笑:“厉任远你休要给我下套。整个华京的人都知道我外公曾经说过一段话。厨师做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炫。他从来不会跟人比试,就算是切磋厨艺,也只会跟他同样水平的人切磋。你现在骗我和苏正国这样的货色比赛,是在让我自降身价啊。” 苏正国被苏怀夏损成了垃圾,羞得满脸通红。但他不敢喝苏怀夏对刚。只能打碎了,满口牙往肚里吞,憋着。 “那你是不打算比了”厉任远也是挑着眉冷笑。 “我当然不比,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呀。你让我和你比我就得和你比啊”苏怀夏就是不比,气死厉任远。 “你不比的话,就别怪我对这位老师傅不讲道理了。聚芳斋这个招牌,总之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再用下去。” “如果我们继续用下去,你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苏怀夏权当这男人正在吓她。现在又没什么维权法,她如果想用这个招牌,这男人又想怎么样 “我自然有办法,就怕这位老师傅到时候要吃点苦头。”厉任远说。 苏怀夏轻蔑更甚,说到底不就是那些下三流的法子吗她可一点儿都不怕,她也不是没有门路和背景的人,真要招惹她,有本事就硬刚啊 她本想不理睬厉任远,可赵伯荣却不了解苏怀夏的想法,眼看着苏怀夏似乎要放任不管,心里就着急。毕竟他还是有点古板,他是认可收了房契摘了招牌就是一个老字号倒下的标志。 他心里很感激苏怀夏的外公。一直把他当恩人,看不得聚芳斋的牌子和老字号就这样没了。 “苏老板,如果您不愿意去,那我去我来和这男人比”赵伯荣说。 “赵伯,不用搭理他们。这比试就算我们不比,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着。”苏怀夏安抚。 “苏老板,不是这样的如果他们把这事情在华京,以后咱们再想要把聚芳斋的牌子类型,就困难了所以我们这次千万不能退缩他们要比,我们和他们比不就成了。”赵伯荣说。 “就算是你出战,水平也不知道比苏正国高了多少。两个不在一个段位的,有什么好比的”苏怀夏皱眉,她觉得根本就是厉任远诚信在羞辱她。 赵伯荣不赞同苏怀夏的看法,固执的还是想和苏正国比试。 苏怀夏知道越是老实的人脾气就越倔。她看赵伯荣这样,叹了口气让步道:“要比也可以。按照祖法和传统,那么为了公平,场地由你们选,笔试的方式和方法是不是就应该由我们来决定。”苏怀夏眼珠子转了圈,就想到了个坏主意。 厉任远自大又自傲,完全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任何场面,也不在意这点小事儿。 “没有问题,你们想要怎么样。” “那我就说说我的比法。首先,每人准备五道菜,去之前先做八份小样,给八个评委匿名品尝;品尝后他们再作出决定,到时候到底是吃哪一桌厨师做的菜;这时候厨师再开始做菜,并且只上给选了这一方的评委。到时候看哪一方能够光盘,哪一方就获胜。”苏怀夏说着她的比试方法。 厉任远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试方法尝个菜而已,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就是因为尝个菜而已,这件事情太主观了。现在我的比试方法,用客观的量来代替刺客们主观的判断,这不是更加公平”苏怀夏回答。 厉任远还想继续在挑刺,被打断:“你到底接不接受,不接受的话我就不比了。你爱怎么着随意。” 厉任远仔细想想苏怀夏的法子,好像对他也没什么不利的。他是美食世家出身,苏正国手艺的水平,他心里也有数。既然他敢让苏正国来出战,就已经做好了用些脏手段的想法。到时候选择他们这一方的评委肯定多,人多了就自然能够光盘。就算是这种赛制,他也肯定能够赢。 想到这里,厉任远也不再纠结:“没问题。” “那好,就这样一言为定。”苏怀夏说。 “你们出战的是谁”厉任远一言为定前,确认下。比起赵伯荣,他当然希望是苏怀夏亲自出战。 可苏怀夏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我徒弟。” 厉任远对此不满意:“你也太托大了点吧” 苏怀夏呵呵笑:“你可别小看我的徒弟” 苏怀夏说的徒弟,自然是现在在清河县的王招息。 既然厉任远用苏正国这种低段位的对手来侮辱她,那苏怀夏就找一个比苏正国看起来更加低段位的人来应战。王招息作为一个痴儿,看起来的段位,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用流氓手段,苏怀夏就用更加流氓的手段来应对。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苏怀夏按照约定去给顾鹤之做了一顿大餐,然后又做了些半成品,就上了去清河县的火车,亲自去接王招息。 以前在清河村的时候,苏怀夏就发现王招息是个极富潜力的天才。后来把亚历山大招过来给做饭,这个刻板的外国人也发现了这个,并且也对王招息很感兴趣,在业余的时候,还帮助苏怀夏一起训练王招息。 亚历山大很凶也很严格,王招息怕他。也就是这一份怕,给王招息打下了坚实的厨艺基础。至少那个站不定坐不定的痴儿,能够安稳的切菜做饭了。 苏怀夏赶到清河县的时候,王招息就在后厨帮工。虽然他能够集中注意力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切出的土豆,无论是效率还是刀工都比普通的学徒工要强太多。 王万霞这段日子将王招息照顾的不错,至少他整个人都还胖了一圈。当她知道苏怀夏要借用王招息一个月时间,一点异议都没有,回去快速打包王招息的行李,告诉苏怀夏很多王招息平时的小习惯,就让苏怀夏把王招息给带走了。 王招息对苏怀夏的印象很深刻,在苏怀夏身边也不哭也不闹,就这样安安份份的跟着苏怀夏回了华京。 回到华京,赵伯荣看见苏怀夏的徒弟竟然是个痴儿时,真是有点傻,半晌都回不过神。 “苏老板,您竟然让一个痴儿去比这么重要的一场比试吗”赵伯荣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怀夏。 苏怀夏早就料到赵伯荣会有这种反应,哄着王招息去做了一道菜。赵伯荣尝了口,瞬间自惭形秽。 “啊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老板,您的这个徒弟真是”赵伯荣瞧着自己筷子上的红烧桂鱼,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伯,今后我们合作的地方可多了,您别总是叫我苏老板。多累赘啊而且还把我叫老了。您叫我小夏就好。”苏怀夏说。 “我们要合作合作什么”赵伯荣奇怪。 “合作一起教导王招息。他现在还没办法完成五道菜,我们两个必须在一个月内,让他知道五道菜的做法。” “他还他还不会做吗”赵伯荣问。 “是的,问题就在这里了。虽然他的确在厨艺方面有天赋,但你也看到了。他除了天赋之外,还有重大的缺陷。”苏怀夏说。 赵伯荣观察了王招息的行为和动作一会儿,想了想说道:“小夏,我可能能够教他。” “咦” “我女儿天生聋哑,一出生就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她长到七八岁都不会和别人交流。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和这位小兄弟的情况差不多。我费了好多办法,才让我女儿到达现在这种可以和人交流的水平。我年轻的时候几乎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在我女儿的身上。所以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看教导这位小兄弟,看看能不能把我女儿的经验套用在她身上。”赵伯荣说。 苏怀夏眼睛一亮:“说不定真的可以试试看呢这样,你最近有记账吗如果有的话,你把你的账本给我看看。我们算算你每天营业额的平均值。然后这一个月教导王招息的时间,我按照你每天营业额的平均值乘以三十天给你计工资。” “哪里要什么工资啊,我受了老厨神这么多恩惠,保护聚芳斋,也是我的责任啊”赵伯荣摆手拒绝。 可是苏怀夏坚持,毕竟赵伯荣也要生计。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苏怀夏用最快的时间选好五道一个月之后要比试的菜,把每个步骤都切分仔细,画成步骤图交给赵伯荣。赵伯荣则耐心的把这些步骤灌输给王招息。 一开始两个人磨合起来比较艰辛,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后面就变得简单很多。 在油菜花的研究上又温小柔,王招息的指导上又有赵伯荣,苏怀夏真的轻松很多。 这一个月来,天天和顾鹤之腻歪在一起。顾鹤之前段日子来的抱怨终于消下去很多。 这天,顾鹤之抱着苏怀夏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手边是一瓶拉菲红酒。在这个年代能够喝到这样品相的红酒,真是不容易。 顾鹤之一手抱着苏怀夏,一手摇晃红酒杯,观察着酒杯里的液体不断的来回晃动,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个坏主意:“厉任远这样欺负你,你不打算反击下吗难道赢了这个比赛,你就善罢甘休了吗” 苏怀夏舒服的靠在顾鹤之的怀里,感受暖洋洋的阳光打在她的面上,以及顾鹤之身上温暖好闻的青草香:“我是打算好好反击下,但我现在还没想好具体应该怎么做。” “我有个主意。”顾鹤之摇晃着红酒笑,他的眼睛颜色似乎也在深红色液体的映衬下更加深沉。 “哦”苏怀夏好奇,“什么注意” 顾鹤之勾起唇角:“你想不想开一家自己的饭店” 厉任远的酒楼新楼正在造,他时不时的会去看看。 某天,他忽然间发现,他对面那块空地不知道竟然也开始造起楼来。 “对面那栋楼是怎么回事儿”厉任远拉过他的包工头问。 包工头和包工头之间说不定认识,果然,被厉任远拦住的包工头,很快就说出对面那幢楼的用途:“哦,听说好像有人要在那里开酒店。” “酒店吗”厉任远心里的迟疑消失了。 不是饭店他很满意。 酒店更加好,有酒店就会有大量人流,到时候只要把酒店自带的餐厅给干掉,那些人流就是他的客源了而且他相信自己家的菜,绝对比那些酒店里二三流的厨师要味道好。 厉任对自己的酒楼满怀信心。这是他事业的,他一定要好好大干一番。 一个月很快就过了。赵伯荣训练王招息训练的不错,王招息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做完了五道菜。 在比试的那一天,苏怀夏和赵伯荣盯着王招息做完了五道菜,并且把这五道菜分成八小份样品,用厉任远送来精致篮子装起来。 不愧是五福斋的风格,就是讲究一种形式主义。 这次比试早就被厉任远散播得沸沸扬扬。 比试时间是下午,可一大早,就来了不少围观的人群。进到楼内部的大部分都是五福斋和聚芳斋的老吃客。 外面还来了不少看好戏的老百姓。 厉老头本来是不同意厉任远这样欺压聚芳斋。他觉得聚芳斋的人散的散死的死,已经没什么能耐了。穷寇莫追。 可没想到侯睢阳的孙女既然学会厨,而且还收了个徒弟,这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想看看这个老对手的孙女,到底有几分能耐。 在这样的好奇心驱使下,老爷子还是扛住因为高龄而易生病的身体,扶着拐杖来到今天的比试现场。 可他得知厉任远派出去的人竟然是苏正国这种不入流的厨师后,差点没给气得半死 更没想到的是,聚芳斋的人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苏正国这种水平也敢说自己是聚芳斋的传人,就算了 苏怀夏带来的徒弟,更是让人大开眼界。 竟然是个痴儿老厨神的孙女竟然收了一个痴儿 苏怀夏领着王招息进房间时,王招息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行为和神态,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苏怀夏是怎么想的她这是在开玩笑吗竟然找一个傻子来比试 厉任远也看的傻愣在原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这这什么意思啊 老爷子到是被气乐了。感情好,一起臭厨子,一个烂傻子。这一场比试。烂的对臭的,好像也别有意思。 他正准备离开的念头,被这两个所谓“聚芳斋”传人给打消。 厉任远黑着脸确定:“你真的要让这个傻子还比试吗” 苏怀夏挑眉:“你才傻子呢,他是我徒弟。” 厉任远被气得眯眼:“这可是你决定的,到时候输了别后悔。” “放心,我不会后悔的。什么时候开始啊”苏怀夏问。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开始啊。”厉任远耸肩。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抽了什么筋,这不是对他们更加有利了吗他就不信了,苏正国一个正常人,还能够比不过一个傻子不成厉任远在心里翻白眼。 五福斋的东西都力求精致,厉任远甚至还请了个司仪。 司仪上台宣布比试开始。 八位评委一一入座,每个人面前都放两份小样。在他们后面有两张圆桌,评委吃完两份小样之后,就去后面相应的圆桌入座,表示他们想吃这一桌的佳肴。 评委们在众人的目光中打开小盒子品尝。 赵伯荣忽然有些紧张:“如果我们这桌的人来的少,很可能就输了大家吃不下这么多。” 苏怀夏笑笑:“无论我们桌来多少人,我们都会赢。”gd1806102: 第83章 第83章 八个评委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面前的两份样品试吃, 看上去很公平的样子, 其实费俊明知道,这八个评委中个个都有猫腻,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像是费俊明自己, 就早早就被厉任远给照顾过,让他到时候一定要选择右边的那一份样品。不用说这一份样品, 一定是五福斋的样品。费俊明也不是不知道关于聚芳斋和苏怀夏外公的故事。但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反倒是厉家老爷子, 这些年来后来居上,广结善缘朋友遍天下。在华京美食界没有人会不给厉老爷子或者厉家一个面子。 这场比赛,不管怎么样,聚芳斋都是必败的局面。费俊明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惋惜的。毕竟他作为一个老食客,还是见识过聚芳斋鼎盛时候的品质的。那的确是一家很神奇的酒肆, 他相信只要是去这家酒肆吃过饭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味道。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被五福斋吞并了的确可惜。按照厉家人的性格, 吞并了肯定就是雪藏,厉家人一定是不会让聚芳斋的菜色继续流传下去的这场比赛结束之后, 世界上恐怕就没有聚芳斋了。 不过惋惜归惋惜, 费俊明的站队还是很明确的, 他不会为了心里一点点的小情绪, 影响自己以后的前程。 司仪见到所有的评委都打开了面前两份小样的盖子, 继续主持:“现在请各位评委先品尝左边的美食。” 厉任远忽然间觉得一丝违和, 他交给司仪的台本不是这样的, 右边的这些是聚芳斋带来的。确定好的顺序应该是从自己这一方开始。是司仪弄错了吗厉任远暗想,可现在提出来也已经晚了,几位评委都已经提起筷子开始品尝。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可能大概就是司仪搞错了吧,厉任远心里自我安慰。 这时候评委大多开始品尝聚芳斋呈上来的菜。苏怀夏特地选了五道味道精致工序又适中的菜。第一道是水晶虾球。新鲜的青虾剥皮去筋后,捣成虾泥,加入猪油和调味料调味后搓成球状下油锅炸。炸过之后表皮酥脆,里面的虾肉却是爽滑有弹性,吃口清新鲜美。作为第一道先导菜,再也合适不过。 虾球一入口,评委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没想到这小小的虾球竟然会这么好吃唯一不足的就是,小样的量太少了,只有半截小拇指那么大。味觉堪堪被吊起来,虾肉就已经随着咀嚼被咽了下去。 哎这样就没了评委们看着第一个小盘子已经空了,都是叹息一声真的是没吃够啊好在后面还有四样。评委们压下心里的失落,把注意力转向后面的几样小菜。 第二道是烧羊肉。做法和第一道虾球有点相似,焯过水后下油锅炸。羊肉的外皮也是脆的,里面是鲜嫩的羊肉。腥臊味被去得刚刚小好,充分调起了羊肉的香。上面浇着一层醇厚的红色酱汁,味道鲜甜浓郁,配上肉的口感,让人由不住想,大快朵颐的冲动。 可一块羊肉也只有半个大拇指这么多 评委们都感到了一丝恼怒这种刚刚吊起味觉得享没了下文,就像裤子都脱了却忽然间刹车让人恼火至极。 第三第四样分别是烤鸭和王招息的拿手菜鳝鱼羹。情况也和第一道菜一样。烤鸭只有一片,鳝鱼羹只有一勺。都是吃了一口刚刚尝出味道,就被迫戛然而止。 最后一道是甜点水晶甜糕。它的颜色是漂亮的樱红色。糯米混上了酸甜的樱桃汁,里面的馅是用蜂蜜拌着豆沙做的。外面樱桃口味糯米皮的酸甜恰好中和了豆沙的甜腻。漂亮的外表和酸甜的口感给了这一份试吃一个完美的终结。 然而让评委们都是满脸黑气的是,这个糕点做得很精致,是个小巧的圆形,上面甚至还有漂亮的纹案可是它竟然也只有指甲盖这么大的一块连指甲盖这么大的都能做得这么精致,为什么就不能做大一点呢就算是样品,这也太少了吧喂鸟呢 评委们一个个都对这份对于样品来说,也少得太过分的量,怨气横生。 第一份样品品尝完后,评委们就在司仪的引导下,把注意力引到了第二份样品。 他们原本担心这一份样品也像上一份那样这么小气。但好在,这份样品还算过得去,量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基本在两口左右的分量,至少能让评委吃第二口。 这样才对嘛就算是样品,也不能太少了不是。 评委们都松了口气,如果有两口的量,就不会像第一份样品那么难过,那种被吊起欲望却戛然而止的感受实在是太难过了 他们拿起筷子开始吃第二份。 但是第二份真的好难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第一份后巨大的反差,所有的评委在入口第二份样品时,都若有若无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 做这份样品的厨师实在是太差劲了,这种水平的菜,真是和第一份样品的水平差远了。虽然它的量很多,可评委吃了第一口之后都不愿意再吃第二个口。有的甚至还把一口的东西用筷子割成两半,就是指抿个味道装装样子。 第二份样品的品尝对于评委们来说都太煎熬。他们在吃第二份的时候头脑都已经早就神游去了第一份样品那里。整个神经系统似乎都被第一份样品给侵占了,满脑子除了刚才吃到的那些戛然而止的惊艳味道之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情。 直到司仪提醒各位评委试吃已经结束,请选择右边的样品还是左边的样品,评委才惊觉,他们吃完之后还要作出选择。 这个时候,有三个评委丝毫不迟疑的从位子上站起来,直径往右边的桌子走。 还有五位评委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脸菜色,看上去十分纠结的样子。其实很多看戏的吃客们对比一下,刚才评委是吃两份样品时候的表情和小动作,有些聪明的吃客几乎已经明白这两份样品在味道上肯定有着天壤之别。可现在竟然有五位评委作出这样犹豫的举动,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八位评委们犹豫了很久之后,纷纷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左边的桌子走。 有些坐得远,看不清楚评委脸上表情的食客纷纷都叹息了一声。五比三,左边那一方赢定了。现在就看,左边那一桌到底是五福斋的人还是聚芳斋的。 司仪宣布请两位厨师入场。以前在五福斋也进行过比试。厨师当场做菜一直都是五福斋比试的旧俗。所以厉任远这次也没多想,就像以前一样,让人在堂中央搭了两个灶头,让厨师当场展示厨艺。 苏正国对这个很惊慌,他看到过苏怀夏做菜。知道苏怀夏做菜动作行云流水,很有观赏性。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比试,无疑是公开处决,自己肯定输得一败涂地。 好在,这一次出战的竟然不是苏怀夏本人。而是一个傻子。傻子走路都走不稳,更不要提做菜了。苏正国心里的自信恢复了好几分。 在司仪的引导下,王招息和苏正国两个人被请上灶台。 王招息上台的时候没站稳,还差点往前冲一跤。还好赵伯荣是扶着他上台的,在他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及时搀扶住他。 可他出了这个洋相,还是被台下诸多吃客,哈哈嘲笑了好一番。没有人能够相信,一个傻子能够做好菜。如果傻子都能做好菜,当个厨师也太容易点了吧。 司仪费了好大努力,才控制住场子,两方都在自己的灶台边上站好,司仪宣布开始。 赵伯荣把菜刀放进王招息的手里。 这对王招息来说,这是一个开启的信号。他们费了很长时间训练王招息对这个信号的接收。这就像一个状态的转换按钮,一旦按下这个按钮,王招息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菜刀一进入王招息的手里,他的气场真就一瞬间不一样了。他举着菜刀大吼一声,然后埋头于事先准备好的食材中。 在场所有的人先是被王招息这忽然的尖叫声吓了好一跳,但马上就被接下来王招息在灶台前像是舞蹈似的流畅动线给完全吸引住。 这傻子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每一个动作下去,都标志着一个步骤的完成。他的刀功也是可怕,切什么东西速度都奇快,刀体上上下下的快速运动,甚至在空中拖出了银色的残影。他切出来的东西整齐而完整,每一个部件都几乎一样大。这样的刀功,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相比起王招息的堪称完美的漂亮动线,苏正国这边就粗犷杂乱很多。他就像个普通的厨师,随意的在厨房里运动着。一点儿都没有百年老字号传人应该有的精致感和流畅感。 如果说他对手王招息的动线像是一件被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那么苏正国的东西就像个粗糙,没有经过任何装饰的毛胚。 “不是吧,五福斋送出来的人质量好差。”吃客在下面看着王招息和苏正国现场演示,都发出了阵阵嘘声。 其实苏正国也没有那么不堪,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厨子,手上的功夫还是有的。但是什么东西单看都好,和人比较就要出问题了。 王招息的动作实在是太漂亮了,苏正国和他一比起来,就高低立现。 他本身普通的手艺,也被王招息比成了极其拙劣的手艺。而他自己,同时有成功的反衬了王招息厉害。 谁都没想到,能够把厨房这样完完全全掌握在手中的男人,竟然是一个傻子。 “现在的傻子都这么厉害吗还让不让其他的厨子活了。” “不愧是聚芳斋啊,连个做饭的厨子都这么有特色。” 堂下的风向立即逆转,从嘲笑王招息到对他五体投地。同样的水平,一个正常人表现出来和一个傻子表现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现在能够看到王招息下厨做饭的人,都对这个傻子好奇极了。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傻子做出来的饭味道到底怎么样 同样好奇的还有台上那八个评委。右边的三个真是庆幸自己选择了聚芳斋这边,同时也对另外五个选择去五福斋那一边表示出怀疑。差距这么大的两份样品,怎么可能会选择去五福在那一边呢。他们觉得这五个人要么就是水平不行,要么就是里面有黑幕。 至于五福斋那一边的五个评委,都是面无表情,脸色僵硬。他们此时已经连做脸色的心情都没有了。想到自己等下只能看着对方那三个评委品尝让他们心心念念的美食,心里就心塞无比。又想起不仅如此,自己还要把上来的菜都吃完,就觉得生无可恋。 王招息的第一道菜很快就送上去,一盘分量不小的水晶虾球。一盆里有八个,基本每个评委能吃到两个。围坐在聚芳斋这边的评委高兴的都已经控制不住表情。那每个虾球都是市面上正常的大小,自己能吃到两个,那一定是满足之极啊。 三个评委七手八脚的就把桌上的水晶虾仁给分了。三个人分八个,那就有两个人可以吃到三个。桌上最德高望重的两位评委毫不犹豫的把剩下的两个给分了,一点儿都没有谦让的意思。最后一个没吃到的只能委屈的撇撇嘴。谁让自己段位不够,手速不够快呢。 另一边苏正国做的是蜜汁五花羊肉。肉是肥瘦度最好的五花肉,而且还是用得嫩羊肉。如果调味得当,焖酥了之后,味道是十分肥嫩多汁的。可苏正国肉是焖熟了,最考验厨师功夫的调味,却真的是不过关呐。腥味去得不彻底,和那四不像的酱汁调在一起,简直是折磨这些评委的味蕾。 如果只是平常的流水宴可能还凑合。可今天来的都是名嘴啊,一个个味觉都敏锐得不像平常人。稍有些差错他们就能够尝出来。更何况,他们之前还吃到了另一道羊肉。那道烧羊肉真是鲜美呀这两相一对比,桌面上这道羊肉更是没法吃啊。 苏正国为了面子,不好意思做得太小。抬上来也是一块蛮大的红烧羊肉。五个评委把他们分一分,分到自己碗里也是很大一块,大到每一个评委都有些绝望自己真的要吧这块难吃的肉给吃掉吗为在五福斋周边的评委,几乎个个都在心里骂娘,是哪个王八羔子想出来的这坑爹比试方法。 另一边灶台上,王招息恰好开始做他的烧牛肉。 之前水晶虾仁在做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香味。 可是烧羊肉可不一般了。王招息把需要的酱汁煮起来,刚没煮多久,香味就立即在大堂里弥漫开来。 下面观战的食客们都是不停的吞口水,这味道光是闻着就觉得好吃。闻着就这样美味,更别说吃进嘴里了。他们都羡慕起我上台上的三位评委。 美味的味道对于五福斋那边的五位评委,却都是煎熬。 原本嘴里的肉就够难吃了,没想到那边还来了个这么香的味道做刺激。 这下可好,脑子里刚才品尝那块聚芳斋羊肉的记忆再次被鲜明的吊起,记忆中的鲜美和嘴里的肉做了残酷的对比。原本勉强下还能让自己吃下去,现在可好,嘴里这块肉就如同在嚼蜡。连咽下去都艰难,恨不得直接吐掉。 可是,自己选的菜,跪着也要吃掉啊几位评委在心里默默流泪。 碗里这肉真是怎么吃都吃不完啊。有几位偷偷瞄旁边聚芳斋的的桌子,刚刚上来的水晶虾仁早就被一扫而空,三个评委守着空碗,眼巴巴的等他们的羊肉。 等羊肉送上来,也是好大一盆,原本准备的就是八人份的。 面对这么大的一盆肉,三个人一点儿都没有沮丧。脸上甚至都是欢呼雀跃。这下可是能吃个够了 他们愉悦的把这一盘羊肉都均分了。每吃下一口脸上就洋溢着餮足。这样心满意足的表情,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五福斋那边好不容易吃完了他们的那盘羊肉,又来了一盘蒜蓉鲍鱼。鲍鱼竟然也有八个必然有三个人要多吃一个。大家艰难的把自己的那个鲍鱼给拿了,但剩下的三个到底谁吃呢五个人都僵硬在那里。这一个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吃得下第二个。这才是第二道菜呀,后面还有三道菜,让人怎么活 最后费明俊在桌上最有权势,他把剩下的三个鲍鱼分给了几个年纪小一点的评委。 这三个年纪小的评委没办法,只能忍下了这个委屈。默默的把鲍鱼给吃了。 这时候王招息又做好了第三道菜。苏正国的第三道菜也比较简单,所以两方是一起上的。 那边王招息上一道的烧羊肉三个评委也早已经吃光,第三道菜是名菜烤鸭。王招息还贴心的把皮都片了,并且配了面饼和大葱,还有最要紧的甜酱。鸭子选得刚刚好,肥瘦相宜。外面的皮也烤得松脆,火候掌握得十分恰当。最妙的是那个自制的酱汁,和鸭皮大葱还有黄瓜一起卷在面饼里,一口咬下去。汁水拌着美妙的酱香还有香脆的鸭皮,引得评委们发出满意的胡呻吟声。 鸭肉王招息做了两份,一份做了辣椒小炒,一份是原味。鸭骨也没浪费,同样也配辣椒炸了下,把骨头炸成了一道香脆的小点心。鸭的分量大概半只不到点,真的是里里外外都没浪费。 苏正国的第三道菜是茄汁鱼片。分量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太少。就是规规距距的八人分。 可五个评委看到这道菜,真是脸都青了。他们隐约记得这道菜做得不是很好,有点儿腥。放在平时还能忍受,可今天今天旁边那一桌吃的这么香。他们哪里还忍得下去。 最可气的是桌上费明俊还仗着自己年龄大,只盛了一小碗,剩下的好多自然需要桌上其他几个评委解决。年纪较小的那三个,自然就成了主力军。毕竟自己段位不够,毕竟自己年纪轻能吃吗 前面已经忍了鲍鱼的小评委,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照这个架势下去,后面还有两道菜,那岂不是都要他们解决这可不行啊,这么难吃的菜又要吃这么多,怎么可能下得了嘴。 “我要求换桌。”忽然,桌上最年轻的评委忍不住,拍着桌子起来怒声道。 费明俊仗着自己资历深,皱眉呵斥:“换什么换,别闹。” 小评委可不想再帮忙收拾垃圾了:“司仪,我要换。” 司仪有点儿尴尬,不知道怎么回。他回头看看底下的老板。 厉任远当然不会答应,自己这边少一个评委,不就少一个消灭食物的生力军。 “选了怎么能换呢。”厉任远说道。 小评委不甘心:“规则上也没说不能换啊” “对啊,那老板为什么不让换呢刚才司仪宣布规则的时候,也没说不能中途换呀。”苏怀夏趁机帮腔,她他一直在等的时刻来了。 “不能换。”厉任远坚持。 苏怀夏不从厉任远这里下手,转头问后面坐着的大家:“各位观众评委,你们说能不能换呀” 看热闹的人当然一向不嫌弃事多,苏怀夏这么一问,大家纷纷都出声应和:“换为什么不给换规则上也没说不给换呀” “换换换,小伙子你快过去,要不然他早都要被别人吃完了。” 小评委听见这句话,觉得有道理极了。也顾不得等司仪回答,搬着椅子就打算做到聚芳斋那一桌上去。 可没想聚芳斋桌边那三个评委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来了个人帮他们分担光盘任务而生气。反而十分坚定的把小评委拒之门外:“不换不能换,你刚才选的什么你就应该坐在哪里年轻人,你怎么这么多变呢。快点坐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位置。” 几个评委都像像是护食的老鹰,牢牢拦住小评委的凳子,怎么样都不让他进来。 底下人看得有意思极了。 “那三个评委为什么不让他进来呀。他进来的话不是他们的压力就小了吗,能帮他们吃东西了啊” “你傻啊当然是聚芳斋的东西太好吃啦,几个评委才会把他拦在外面的。你想一下,如果你有好东西,自己家人分还不够,能让一个外人进来吗” “我看量也不少,怎可能不够分呢” “有好东西的时候,再多也不够分啊”有食客一语道破天机。 “呵呵,既然是这样,刚才为什么要选五福斋呢,有不是没有试吃过。”有些在一开始没有看清这些评委小表情的看客,似乎也明白了一点弯弯道道。 “还能因为什么呢里面就是有故事呗。” 看客们的风言风语传到厉老爷子的耳中。老爷子爱面子,光是看见有人竟然要从他们那一桌换位子,面子上就已经挂不住。现在又听见背后有这样的言论,哪里还受得了。脸色乌黑的瞪了厉任远一眼。这小子还想问他要酒肆老字号的经营权。幸好当初没给他。更加懊悔现在还帮他造个新酒楼,这笔钱怕是也要砸在水里。 厉任远给老爷子看得背上一寒,也不知道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心里的火更甚,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傻子会有这么好的厨艺苏怀夏这女人到底施了什么蛊竟然能够将一个傻子教成这样 还有那个起来要换位子的蠢货。当初怎么和他说的他忘了吗说好的钱和报酬这蠢货都不要了吗 厉任远在心里暗骂,他刚骂完,不要钱的蠢货又冒了几个。桌上另外两个年轻的评委本来就是满心的不爽,现在有第一个冒头,后面两个就压不住。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求换桌。 想换桌的人一多,下面的就更加热闹起来。几乎整个场子的看客都在跟风要求同意这三个评委换桌。 “是让这三位评委进来吧。柳评委,严评委,秦评委,如果你们喜欢我们的菜,我们可以让招息到你们府上单独做给你们吃。”苏怀夏诱导。 原来就在聚芳斋桌子这边的评委,听到这点,才勉强放开拦住的手,让几个年轻的评委进来。 现场广大看客的呼声太高了,厉任远根本控制不住。现在聚芳斋那边的桌子上有六个人,能不能光盘已经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菜根本不够分。六个人吃八个人的份,是完全不够吃啊。 而在五福斋的那一边,下两个评委看着这满桌子的菜,这都是绝望的愁容。怎么可能吃得完,怎么可能吃得完啊 坐在费明俊旁边的那个评委也开始动摇起来。反正也吃不完。与其在这里吃垃圾,不如 他抱歉的看了费明俊一眼,也端着自己的椅子,去了隔壁桌。在桌上只留下费明俊一个人还在坚守。刚开始时,他还骂走掉的四个人不了解局势。以为在这里吃的是菜的味道吗,他们难道不考虑下以后的发展还有背后的背景 可是想着想着,费明俊就觉得不对。第一个起来拍桌的年轻人,真的就胆子这么大敢当面应硬刚五福斋吗费明俊仔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年轻人站起来的时候的面部表情和身体的表情。他身体在微微颤抖,应该是紧张。嘴角又上扬,明显是得意的神情 费明俊作为一个暗箱操作的专业户,那堆这样表情和身体姿态的组合他太熟悉不过了。那年轻人明显在演戏。也就是说,他这个行为也不是自己主动的,而是有人在操作。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惊。五福斋给他们的报酬已经很惊人了。想让这个年轻人反水,那必然出了比五福斋更高的价钱这几个年轻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不是稍微加些钱就能够糊弄。按照行情,这种反水的事情起码要翻一番。费明俊打了个哆嗦,翻一翻那得多少钱啊那不过是吃顿饭呀。 费明俊顿时对苏怀夏的实力有了改观。聚芳斋背后的势力,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他们之前没表现出来,难道是扮猪吃老虎 费明俊拿着筷子不停的思考。苏怀夏背后神秘的势力给他巨大的压力。他觉得如果他判断失误,得罪了苏怀夏,可能比得罪厉家人更加麻烦而且这一桌子的垃圾菜也让费明俊感到绝望反正自己也吃不完,反正也拿不到报酬 不如最后一个评委也放弃挣扎,转到了聚芳斋的那一边。 费明俊的放弃,宣告这一次的比试,五福斋彻底一败涂地。 这一幕在是太有戏剧性了。底下的看客们都是哈哈大笑。 厉任远看着台上空空如也的五福斋圆桌,还有那满桌子的菜,气得嘴唇发白得咬着后槽牙怒视苏正国。这家伙竟然完败给了一个傻子吗 苏正国浑身僵硬的站在灶台旁边。收到厉任远剜过来的目光,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呀 厉老爷子更是被气得摸索的颗保心丸,在保姆的搀扶下,吹着胡子一言不发的从后门离开。 司仪等八位评委都吃完,笑眯眯的站上舞台:“能看到聚芳斋这边,评委们都已经吃完。但是五福斋这一边大部分菜色都没有动。想必结果大家已经很明白了吧” “那现在我们就要邀请两位代表上台来吧。”司仪主动继续流程。 厉任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这边就莫名其妙输掉了。他拼命的给司仪暗示,让他把流程停下来,好让自己停一下思考对策。可台上的司仪像是眼瞎了一样,完全把厉任远给无视了。 厉任远好像发现了什么难道这司仪也被提前买通了怪不得他之前会让评委先吃聚芳斋的那一份 “请厉先生上台来啊。”苏怀夏比试结束就上去了,可厉任远迟迟不上来,司仪又唤了遍。可是厉任远哪里站得上去,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啊。 苏怀夏知道厉任远站是不上来的,她也无所谓厉任远上不上来,他不上来更加好,没人同她抢舞台。 “看来厉先生是睡着了,听不到我们司仪的呼唤。不过没关系,我们聚芳斋这次比试目的不是争个输赢,而是希望让大家重新认识我们聚芳斋。三个月后,聚芳斋也要开新的酒楼了,还请大家常来照顾生意。” “今天,借着五福斋这块宝地,我们还带了些小的试吃品,想让大家试试看新生之后聚芳斋的味道。”苏怀夏说完,底下的赵伯荣立即活动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招进来好多人,每个人手上都抱着塑料的饭盒。饭盒里小碗组成,每个小碗里是一份小菜。 这也都是赵伯荣和苏怀夏连夜准备的。 鱼贯而入的人把他们怀里抱着的,手里提着的饭盒送给场内的食客。 这次答应来比试,仅仅是打赢苏正国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宣传自己即将要开张的酒楼,才是苏怀夏真正的目的。 “这里的菜,都是台上那位小兄弟做的吗”食客们收到样品,惊喜的打开,吃之前不约而同的问道。 “这些样品不是招息做的,但是都是王招息的师傅,这位苏同志做的。味道之比招息的要好。大家尝尝吧。”赵伯荣一边发一边做宣传。 王招息在台上做饭的时候,大家就对他印象深刻。徒弟做的饭都这么好吃,那师傅的手艺更加不用说。 听到手里的菜品是由王招息的师傅做的,食客们都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抽了一把五福斋的筷子品尝起来。 刚吃没几口,抱着饭盒的食客眼睛都亮了。几道小菜的味道实在是太特殊了,明明都是些不起眼的家常菜,也没有五福斋那些鲍鱼啊鱼翅啊的珍贵食材。味道就是独特到让人记忆深刻。霸道的口感像是一枚烙印,嵌入了食客的脑海里。他们短时间是忘不了这美味的滋味的。 “你的店在哪里呀,我去,一定去。” “店开了吗在哪里今天能够去吗” 只要是吃过试吃品的食客都把赵伯荣和苏怀夏团团围住,问他们的店到底在哪里,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开张,问他们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再能吃上这样美味的美食。 可苏怀夏和赵伯荣这都是笑笑不回答,既不说酒楼什么时候开张,也不说地址在哪里。神神秘秘的总是吊着大家。可就是这神秘,真是把大家吊足了胃口,抓耳挠腮就想知道答案。但聚芳斋的人偏不说,就只说酒楼在三四个月后会开张。那时候信息流动还没有几十年之后这么快,这种强烈的好奇心,吊个三个月还是可能的。 大家真的是好奇死了听到这问题还要萦绕在自己心头上三个月,每个人都是痛苦的嗷嗷直叫。 厉任远阴着脸站在站在大厅中央,虽然他身上的戾气黑得像是地狱来的厉鬼,但还是逃不开被人忽视的命运。其他人都围着苏怀夏和赵伯荣转,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没人理。 在他的地盘用他的筷子宣传自己的酒楼呵呵好样的真是好样的gd1806102: 第84章 第84章 自从那场比试过后, 厉任远一直在找苏怀夏开的酒楼到底在哪,但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本想暗中阻挠苏怀夏把她的酒楼开起来, 他不会放任这样一个竞争对手在他面前肆意成长。 可是, 苏怀夏根本不给他使坏的机会。厉任远觉得这女人真是不简单。她悄悄隐藏在暗中,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等待机会反攻。这让一向自信的厉任远充满了压力。 他甚至调查了他对面正在装修的小楼,疑神疑鬼的以为苏怀夏把酒楼开在他的对面。他千方百计调查后发现,这的确是个香港商人出钱盖起来的, 应该不会是苏怀夏的聚芳斋。那小楼需要的投资不少。厉任远调查过苏怀夏, 觉得她应该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开始的一个月, 厉任远的感觉很不好, 心里总是在想苏怀夏会不会忽然冒出来给他来一记阴招, 毕竟那场比试上,苏怀夏和她徒弟在厨艺方面展现出的实力实在是很惊人。 可是随着苏怀夏和聚芳斋渐渐销声匿迹,厉任远渐渐松懈下来。又随着开业的时间越来越临近, 厉任远整个人都忙成了陀螺连轴转,就更加顾不上苏怀夏了。 厉任远忙, 苏怀夏这三个月也没闲着。 顾鹤之在那次政策会后, 总是有各个大学的教授堵着他, 希望让他去学校教书。他实在是烦不过, 就回香港躲了阵。恰好那边生意也遇到了难题, 要他去处理一下。 顾鹤之走了之后,苏怀夏更是忙得肆无忌惮,反正也没什么牵挂了。 她先是解决了温小柔那边的实验问题,温小柔实验进展得飞速,很快实验室就已经不能够满足她,她向学校提出了休学申请,带着自己的实验室回了清河村,直接在后山做实验,研究菜花。 很快年关临近,苏怀夏在家草草和沈卿过了个年,就又忙着筹划聚芳斋的事情。 苏怀夏是真的打算开一家酒楼,将聚芳斋这个名号从新振兴。三个月里隐瞒住聚芳斋的确切信息,也是怕厉任远暗中捣乱。 好在,苏怀夏反侦察能力还算不错,一直到三月份,厉任远都没有找到聚芳斋到底开在哪里。 顾鹤之那场政策辩论没有白去。开春以后,新的经济政策经过百般波折,终于浮现在人们面前。大家都担心的经济严打没有来,市场被充分开放,让有想法的人都可以在市场内放手一搏。政策制定者打算先搞活市场,再进行进一步的规范治理。有什么问题治什么,而不是盲目的做规定。 三月中旬,厉任远的酒楼终于装修完毕。他做了一波的宣传。几乎整个华京美食界,都知道五福斋要开新酒楼了。 可是让厉任远郁闷的是,几个月前的那场比试像个可怕的阴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只要一宣传自己的酒楼即将开张,所有人的反馈里就会自动带上聚芳斋。他每送出一张请柬,都会有人反问他,知不知道聚芳斋什么时候开业,地址到底在哪里 他被问的很窝火,每次只能笑笑回避,也不好当众发火,这样显得自己太没品。 厉任远甚至有种感觉,这些日子来他所有的活动,宣传的都不是自己的五福斋分号,而都是苏怀夏的聚芳斋。他真是后悔死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办那场比试。他原本只是为了利用苏怀夏为自己做做噱头,可没想到完完全全被苏怀夏给反利用了。 而且这一些疏通关系用的钱,都是厉任远自己出的。自从那次比赛之后,厉老爷子觉得他丢尽了厉家的面子,再也没有管过他,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经济帮助。所有一切的投资,都是厉任远自己掏腰包。这家酒楼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的积蓄,是他背水一战的赌注。 就是这么要紧的一家酒楼,总是被笼罩在聚芳斋的阴影下。 可是聚芳斋究竟在哪里呢苏怀夏到底有没有真的打算重开聚芳斋呢厉任远真的不知道就是这样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厉任远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不过再生气,酒楼还是要开的。 厉任远提前半个月定下了开业宴会的名单,并且把请帖都送了过去。忙完这一切,厉任远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可是他没有发现的是,对面的那小楼装修也已经完成,在开门通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差挂一块牌子在上面了。 让厉任远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敲定了开业宴会的宾客名单之后。几乎每一个名单上的宾客,家里都迎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总是手提着一个朴实却又精巧的的食盒,和一瓶造型典雅的花酿前来拜访。 这些客人人一个个身份都不简单,让主人不得不慎重对待。更加神奇的却是他手里提着的那份食盒,以及盒子里装的几盆菜。这几盆才看上去都是普通的小菜,但是只要尝上一口,味道就让人毕生难忘。食盒的那瓶酒更加独特,不像是中国传统的米酒,也不像是外国的果酒,喝的时候总有股独特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酿造的。 在食盒的最底部,有一张简约大气的请柬,上面写着聚芳斋三个大字。字是行楷,秀丽端庄,既漂亮又不失自己的风格。 一般人吃到这里,都会好奇的打开那张请柬看上一看。毕竟能被厉任远邀请去开业宴的人,一般都是在华京美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前五福斋和聚芳斋的风波,大家都隐约知道。可自从那天之后,聚芳斋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很久,那么多时间过去了难免有些遗忘。可今天大人物带着这样一份让人惊艳的食盒来,里面又躺着一张写着聚芳斋的请柬,脑海深处的记忆,就立即被翻了出来。 “聚芳斋真的要开业了吗”看到请柬的人都会这样兴奋的问上一句。 再仔细一读,他们的脸上就会出现犹疑。 “这聚芳斋开业的时间和五福斋开业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面对这位拜访的大人物此时就会笑着点点头,不作言语。吃的菜是他带过来的,请柬放在篮子下面,他的态度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既然他带着这样的菜色和请柬过来拜访,肯定就是为了给聚芳斋做背书。每个收到请柬的人都会感到一阵惊异和惊恐。他们本以为聚芳斋那位小女生就是继承了他外公的厨艺而已,可哪里想到,竟然能够请到这样的人物帮他背书这样的背景和能力,是五福斋比不得的。 自己究竟要去哪一边,似乎已经没了悬念。 厉任远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背景和权势上。他本以为苏怀夏是一支唯唯诺诺的小白兔,可没想到的是,小白兔旁边还有一只正宗的大灰狼,人不吐骨头是他的商场哲理。小白兔在大灰狼的教导下,当然也不简单。 开业的那一天,厉任信心满满的摆出了花篮。所有他送出去请柬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来了。这让厉任远很满意,纷纷请人进堂入座。 可奇怪的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愿意进去。他们只是站在外面和厉任远寒暄,不管厉任远怎么邀请都不肯进到内堂坐下。有的甚至还不停的看着手上的腕表,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后,五福斋在门口的人越积越多。一大半都是华京美食界的大佬。他们一个个这样站在门口不进去也是一件奇观。 厉任远着急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大佬就是不肯进去。站在外面吹风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对面有两个年轻人拿了个梯子抱着一块牌匾出来。 他在他同伴的帮助下,爬上梯子把牌匾挂在了屋檐下。 厉任远这才看清,牌匾上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聚芳斋 他的头脑整个都空白了,看着刚刚挂上去的那三个大字嗡嗡作响,一时间内心所有的活动和想法都被这三个大字搅成了一坨空白塞满了他的脑子。 为什么为什么对面那栋楼会是聚芳斋。不是说由香港商人建的旅馆酒店吗 两个年轻人分工合作,一个扶梯子一个挂鞭炮。挂完之后将鞭炮点燃,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将所有站在聚芳斋门口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清楚挂起来的牌匾后哈哈一笑,都挪动步子往聚芳斋那里走。 这时候打扮得体的童可和赵伯荣一起走出来,共同迎接贵宾。 所有的来宾都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张请柬,交给赵伯荣和童可,然后由服务员带入室内。 他们竟然发了请柬厉任远气得都快原地爆炸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被阴了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阴了。还是在自己最得意最在意的地方 厉任远恨不得过去把聚芳斋的牌子给拆了。但是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努力忍着心中的愤怒,不停的踱步。 聚芳斋那边,宾客都已经入座。服务员们开始上今天的菜。今天的主厨是苏怀夏,帮厨神王招息。可以说是聚芳斋最强大的阵容了。 菜色果然没有让放弃五福斋投入聚芳斋怀抱的食客失望。 厉任远来回在自己空空如也的厅堂内回踱步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向着聚芳斋走去。 恰好被童可拦住,他认识厉任远:“这位先生,您恐怕没有请柬吧” 厉任远握着折扇的手骨节泛白,如果不是面子问题,恐怕就要和童可动起手来:“我要见苏怀夏。” 童可一笑:“我们老板正在忙,没有时间见您。” “我要见苏怀夏。”厉任远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会放弃。 旁边正好是一桌食客,看见厉任远阳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你不是五福斋的少爷吗看聚芳斋生意这么好忍不住了吗” “哈哈哈,对哦。你们是竞争关系,当然看不得竞争对手的生意比自己好。” 厉任远听着这样的讥讽,咬牙切齿对童可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些那见不得光的事情” 童可不以为然:“这位先生,您对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么怎么熟悉,恐怕您没有少做吧”那场比试里的猫腻,你不说就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了吗 厉任远赤红了眼:“你们这是打算和我作对吗” “这个我们老板和我们说过了。答案的确是是的。那场比试之后,我们老板做了这个决定。不管厉先生您出什么招,我们都奉陪到底。” 厉任远听了咬牙沉默很久,随即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童可笑:“我们等着呢。” 厉任远在这里没讨到好处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从此之后,五福斋和聚芳斋的战争正式打响。 厉任远回去之后寻思了很久,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把人气重聚芳斋那里抢过来。 他的经理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老板,要不然我们降价吧” “降价”厉任远狠狠的剜了一眼经理。五福斋百年来从没降过假,今天这混小子竟然让他降价事情如果传到厉老爷子耳朵里,老爷子还不把他给活剐了。 经理被厉任远看得害怕,可有什么办法呢论味道,聚芳斋和他们不相上下。论价钱,聚芳斋真的要比他们便宜太多了 当味道一样名气一样的时候,可不是便宜的那一家能够吸引人气吗 既然聚芳斋的优势是他们比自己便宜,自己为什么不能降价呢 经理觉得自己这个逻辑并没有问题,既然他已经把这个提议说出来了,就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完。 他顶住压力,把自己的想法和厉任远说了一遍。厉任远一开始还很抵触,但是随着经理往下说明,他还是慢慢思考起可行性来。 毕竟开业这些天来,对面的聚芳斋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抢他生意。自己的酒楼这边门庭冷落,是芳斋这个名声打出来以后从未有过的情况。厉任远有些迷信,他觉得开业冷落是一件十分不吉利的事情,必须想办法让自己的生意活络起来。至少要看起来有点人气才行。 厉任远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采纳了经理的意见,降价。 这是五芳斋打出名气之后,历史上第一次降价。 降价后,厉任远还做了些人脉的走动,的确是拉回了不少客人,但也额外多花了不少钱。降价的部分又损失了他很多的利润。加上原本租地和建房子的成本,厉任远回本真是遥遥无期。 而且厉老爷子很快就听说厉任远降价的事情,气得雷霆震怒。五芳斋只会涨价从不降价这一直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谁想到,这个规矩竟然在厉任远身上破了戒。 厉老爷子气得恨不得把这个狼崽子的腿给打折。可是人在外面,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叫人去厉任远的酒楼,把五芳斋的牌子给摘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厉任远用这个牌子。 可是厉任远脾气也倔,老爷子也是不让用,偏要造个新的牌匾挂上去。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相信降价是一时间的策略,很快就能把局势给扳回来。 苏怀夏这边也和厉任远卯上了劲头。这次是他先惹上门来的,如果不给点深刻的教训杀鸡儆猴,在华京的美食界,大家就会以为苏怀夏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那边厉任远降价,苏怀夏也跟着降价。而且还是厉任远价钱的对折。 现在这个年代,暴发户和土豪这两个品种还没冒出头。能有钱下馆子的,其实手上也没太多的钱。如果名气味道都一样,他当然会喜欢又美味又实惠的东西。苏怀夏这里一降价,客源又马上涌回了苏怀夏这边。 厉任远那里又空空荡荡起来。 “这个我们这几天的生意又跌下去了。”经理战战兢兢地进来汇报工作。 厉任远满眼血丝,双眼乌黑的翻了翻账本,看着营业额,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降价我们再将降”厉任远就不信了,自己还斗不过一个女人。 “老板,如果我们再降的话,那降多少呢”经理问。 “降到比对面的低”厉任远毫不犹豫的说道。 “但是,老板如果我们再降的话,那”经理欲言又止,可是看到厉任远已经失了神智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好好和他说清楚:“我们如果再降的话,可能就要亏本了。我们的菜色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另外酒楼虽然是我们自己盖的,但是这块地是租的。地租的钱还不少,当时厉老爷子就给我们交了半年的租金。现在这半年的租金已经过了,对方马上要来收租,如果我们交不出租金的话可能酒楼保不住。” “降继续降就算亏本也要降”厉任远双手紧握成拳,敲在他的办公桌上,“我们这里缺钱,那女人那里肯定更加缺她那块地也是租的,这个条件我们是一样的。我就和她耗着,看到最后,谁耗得过谁” 经理没有办法,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执行。 五福斋的菜色又一轮降价,这一下价位可是降到了利润线以下。他们每卖出一道菜,就是亏本的。 苏怀夏却维持着原来的价钱没有变。 因为厉任远这个价位更加的划算,客流就都涌向了厉任远那边。苏怀夏这边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苏怀夏一点都不着急,维持着原价不变,就看着厉任远那边生意红红火火,厅堂里座无虚席。但是她知道,这所有的火爆景象,都是厉任远用钱买来的。 厉任远看苏怀夏那边不动作,哈哈大笑。以为这一局他算是赢过苏怀夏了。 他又咬牙把降价的活动办了半个月,直到把苏怀夏那边的生意抢的都差不多。 可是这半个月的降价,让他彻底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还借了不少高利贷。又是这时候,地主的助理来要租金了。 “厉老板,如果你付不气租金的话,我们老板恐怕要收回这块地。”尤骏成拿着文件夹,坐在厉任远对面说道。 “收回我在你们这块地上盖了房子,你们怎么能收回”厉任远勃然大怒。 “厉老板,当时我们老板肯只收半年租金就将地租给你们,是因为相信厉老爷子的名誉。但是我们也签了合同,如果地租交不出,我们是能收回那块地的,至于上面盖的建筑,也是归我们的。这是当时签的合同,您可以看一下。当然,我们老板说了。他也不会赶尽杀绝。这栋酒楼,还是会帮你留着,等到你付清了合同里标明的价钱。再把地租交齐,你就能够重新把酒楼买回来。” 厉任远目呲欲裂:“我自己花钱盖的房子,我还要自己买回来吗” 尤骏成微笑:“这只是您欠租的情况。如果您把租金都付清的话,就没有这个疑虑了。既然你要做生意,我建议您一次性买七十年的地租。” 厉任远现在哪里有钱啊可眼前这男的软硬不吃,厉任远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地租凑齐” 尤骏成知道现在逼得太紧也没用,听到厉任远这句话后,笑笑走了。 尤骏成是个催债的高手,虽然他不会一次把人逼的太紧。但他上门催债的次数很多,而且手段也狠厉害。比如说,他会通过厉老爷子向厉任远还钱。还会让人四处议论厉任远欠钱的事情。厉任远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再加上之前借的高利贷也开始问他催债。高利贷的催债尤骏成的更加极端,这段日子以来,厉任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更可怕的是,苏怀夏竟然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又进行了一次降价。 这次降价,又是厉任远拦腰一半的价钱。 厉任远不相信,这个价钱,在苏怀夏那里也是亏本了 他重新回了些理智,把自己的价钱调了回去。像苏怀夏之前那样,暗自看亏本卖钱。 可是,苏怀夏这个价钱了很久,都没有见她出现什么负面的影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在这么低的价钱上支撑那么久 他实在忍不下去,冲进聚芳斋找苏怀夏。 这时候苏怀夏正在和刚刚从香港回来的顾鹤之喝茶吃着糕点。 厉任远一脚把门踢开,冲到两个人面前:“苏怀夏你究竟想怎么样” 苏怀夏手里拿着猕猴桃和果子小口尝。厉任远这样像疯子一般冲进来的样子,苏怀夏一点儿都不吃惊,她早就料到厉任远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苏怀夏也没受到惊吓,就是若无其事的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果子放下:“我想怎么样当初你来找我麻烦的时候,你想怎么样,我就想怎么样。” 厉任远整个人身上都乱糟糟的,甚至还有股异味,像是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他瞪死死瞪着苏怀夏,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响声。 顾鹤之皱眉,不声不响得叫进来两个保安,暗暗站在厉任远的身后,生怕他对苏怀夏有什么不利。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厉任远用嘶哑的声音问出最后一句话。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占据了地利和人和的他,会输给苏怀夏五福斋这么多年的积累,难道在这小姑娘面前不堪一击吗 “不是我怎么做到的,而是你自己怎么把自己毁掉的。如果你好好做生意,不动些歪脑筋,不来招惹我,我们都能相安无事,我也不会针对你。但你偏偏自以为聪明,用你那些下三流的方法暗地里使阴绊子,那就别怪我了。这种手段,人人都会用,不止是你的专长。”苏怀冷静的说道。厉任远让她最不爽的就是,明明手里握着一手好牌,偏要走些歪门邪道。既然他喜欢走这些,那苏怀夏就让他看看,真正的歪门邪道应该怎么走。 厉任远浑身抖得像筛糠,他不明白,他还是不明白 这时候,尤骏成抱着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走进来:“老板,这里有几份合同,请您签下字。” 厉任远听见陌生人的声音转头,正好和尤骏成双目相对,他呆住了。然后又迅速明白过,转回头怒瞪顾鹤之:“你是他的老板你们两个人,合伙起来给我下套” “和他没有关系,这只是我和你的恩怨,不要牵扯别人进来。”苏怀夏说。 “那为什么你能够持续的降价,为什么” “很简单啊,因为就算是这么低的价钱,我依旧是盈利的。”苏怀夏回答。 厉任远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这么低的价钱你怎么可能盈利” 苏怀夏耸耸肩:“首先,我的菜品本身的原材料就比你便宜。其次”苏怀夏冲顾鹤之笑笑,“其次,我不需要交地租。” “你们果然是合谋起来”厉任远扒着桌边,目光像是饿鬼,“苏怀夏你这个贱女人” 顾鹤之冷下声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她是贱人。如果不是她出卖了色相,你凭什么不收她地租”厉任远怒吼。 顾鹤之呵呵冷笑起来:“她是我的老婆,我的东西都是她的,又为什么要向她收地租” 厉任远瞬间僵硬。 这怎么可能苏怀夏怎么可能有这么厚的背景为什么他之前从来没有查到过 “小尤,把厉先生的合同拿过来。”顾鹤之吩咐尤骏成。 尤骏成本身向让顾鹤之签完字之后,就去问厉任远讨债。所以把合同带在身上。顾鹤之这么一说,他立即找出合同递过去。 顾鹤之捏起合同查阅了下上面的条例,指了指说道:“地租已经拖欠半年了,您还有半年的时间挣扎。如果半年内无法还清所有的欠款的话,我们就会把地收回。如果您拒绝,我不建议用法律手段。” 顾鹤之的话说得很明白,厉任远也听得很明白。他之前了解过顾鹤之的背景,知道这男人自己绝对惹不起 他的情绪在顾鹤之的话中彻底崩溃了,双脚一软,瘫倒在地上,哇的放声痛哭。 顾鹤之嫌弃的皱眉,让人把他给抬了出去。 后来厉任远也一直没有振作起来,这次的打击给他太大了,从苏怀夏这里回去后,他还是疯疯癫癫。那些催债的,看人疯了,只能转移到厉老爷子身上。老爷子一个是要面子,另一个是钱不还对五福斋的名声也不好,只能咬牙替自己的小儿子把钱给还了。厉任远借了不少钱,完全不是一笔小数目。老爷子把钱还掉之后,五福斋的流动资金就吃紧,这让五福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候,苏怀夏的聚芳斋迅速壮大,很快就取代了五福斋位置,每天都座无虚席。 顾鹤之最后还是把厉任远的五芳斋收了回来,变成了聚芳斋的第二家分号。两家聚芳斋,一家由赵伯荣当主厨,一家由王招息当主厨。 王招息还是住在赵伯荣的家里,这样赵伯荣又可以照顾到他。小伙子每天和赵伯荣的闺女朝夕相处,两人很快就生了感情。赵伯荣想要不然就把闺女嫁给他算了。 自己闺女又聋又哑,以后可能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归宿。王招息虽然仍有缺陷,但是他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得养活自己闺女的手艺啊而且赵伯荣知道苏怀夏对王招息挺上心,也不会让王招息饿死。小红成了王招息的媳妇,苏怀夏也一定会顺带把小红也一起帮衬了。至少等他走了之后,姑娘的归宿就有着落了。 赵伯荣把这个想法和苏怀夏说,苏怀夏当然同意她前段日子就觉着小红和王招息其实挺配。 小红虽然聋哑,但在赵伯荣的教导下,还是能够和人用手语沟通的。在必要的时候,他还能帮衬一下王招息。王招息有份做菜的手艺就能出去赚钱,至少是自己不会饿死。两人相扶相依的前进,让苏怀夏看的蛮感动。 那个媒人,苏怀夏就当了。她打个电话给清水县的王万霞。她当然也答应这件婚事。男方的父母都答应了,这件婚事也就水到渠成。 一个月后,王招息和小红举行了婚礼。 苏怀夏和顾鹤之出席。看着美丽的新娘,苏怀夏就想自己也应该把结婚的事情告诉母亲。这些日子来美食节的摊位还有两家聚芳斋酒楼都给苏怀夏赚了不少钱。她也已经找倒一套很不错的房子,想将母亲接过去。 在这个档口,苏怀夏的父亲苏正浩终于平反成功,回家了 然而,当平反委员会用面包车开着父亲回来,把父亲的轮椅从车上架下来的时候,苏怀夏和沈卿都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轮椅上的人不过才四十多岁,却已经骨瘦如柴,瘦的已经脱形。头发花白,像是一个七老八十临近暮年的老人。 如果不是五官依稀能看见往日的形状,苏怀夏和沈卿都不敢相信,轮椅上的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和丈夫。 “阿浩阿浩”沈卿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前,在苏正浩轮椅旁边蹲下。有些迟疑又万分心痛的抚摸上苏正浩枯槁的手。她轻轻的呼唤,但轮椅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他不正常的歪着头,目光呆滞的望向前方,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和关系。 “我爸他怎么了”苏怀夏忽然激动起来,上前拽住和平反小组一起来的男人,“我爸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怀夏不记得上辈子父亲回来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她记得,父亲走得很早,在刚刚平反回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虽然她一直做着心理准备,告诉自己看到父亲时不要太激动。可现在看见被折磨成这样的父亲,苏怀夏依旧忍不住心中的愤恨。 “这位女同志,你先冷静下。”穿着白大褂,医生打扮的男人说,“你父亲他他精神上受了刺激,自我封闭起来。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其实,你父亲早就已经平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死活不肯离开他下乡的地方。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让他能够离开。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父亲我父亲他一辈子只能这样了吗”苏怀夏不相信,“他还能治愈吗” “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幻想。”医生犹豫了下,“如果你们能照顾他,就好好的照顾他吧,让他走完最后一程。如果你们照顾不了他,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吧” 医生说完,拨开了苏怀夏抓住他的手,匆忙的离开。 苏怀夏和沈卿不相信,殚精竭虑的带着苏正浩四处求医。可几乎每个精神科的医生说法都是一样的。他们觉得苏正浩是没救。他对外部的世界已经彻底绝望。所以他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拒绝和外界交流。这样子的人,喊不醒。至少那些心理医生没有办法喊醒他。 那天晚上,沈卿匍匐在苏正浩的轮椅旁边哭得晕死过去。苏怀夏坐在地上,傻傻地看父亲和母亲身边,从晚上一直坐到天亮。她没办法,她赚再多的钱,父亲母亲换再大的房子,她也没办法救回父亲。那一刻,苏怀夏觉得很无助。 房子里阴冷潮湿,只要不开门,阳光就永远被挡在门外。昏暗的房间里,沈卿晕跪在苏正浩的腿上,苏怀夏则傻傻的坐着。 顾鹤之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第一反应是上前将地上的苏怀夏抱起,发现怀里的姑娘身体冰冷,皱眉呵斥:“你在地上坐了多久你不知道自己畏寒吗” 苏怀夏呆呆的转头望向顾鹤之,感受到那就抱住她温暖坚实的躯体忽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反抱住顾鹤之,痛哭出声:“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才能救我父亲”gd1806102: 第85章 第85章 顾鹤之不发一言的拥抱住苏怀夏, 任由她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衣衫。 痛哭让苏怀夏的心情稳定了很多,她放开顾鹤之一边擦眼泪一边连说道歉:“啊,衬衫弄脏了, 我帮你洗。” 顾鹤之抓住苏怀夏慌乱的手,另一只大手轻柔地抚摸上苏怀夏的脸颊, 替她擦去她看不到的泪痕:“不要着急, 总有办法的。” “医生说他们没有办法,所有人都建议我和妈,把爸爸送去神病院去。可是那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啊”苏怀夏在顾鹤之面前,再也不佯装坚强, “我和妈妈不想放弃爸爸” 苏怀夏总觉得精神方面的疾病又不是绝症, 怎么会治不好呢父亲又不是脑死亡, 只不过是将自己自我保护起来。总有办法能让他走出自己的世界, 总有办法能够唤醒他。 可是她却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帮助父亲, 这才是让她最难受也最挫败的地方。 “你们所有的治疗方法都用过了吗”顾鹤之问。 苏怀夏茫然:“什么疗方法” “你们带他去看了什么医生医生又用了哪些方法”顾鹤之问。 苏怀夏在这方面也不懂,只是把去医院的经过向顾鹤之复述了下。其实所谓的精神科也没有太多的检查。医生没有办法和父亲交流,就简单的同苏怀夏和沈卿谈了谈, 又对苏正浩做了一些十分基础的检查,就下了定论。现在国内也没有靠谱的精神科医生, 苏怀夏真是求医无门。 顾鹤之听着苏怀夏的叙述,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 “这样不对。”顾鹤之说, “任何治疗都没有做, 怎么能够就下结论呢” 苏怀夏这才想起, 顾鹤之也懂,他好像有这方面的学位。 “你有办法吗”苏怀夏小心翼翼地问。 顾鹤之迟疑了下:“我不确定。我学过相关的知识,从来没有实践过。”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苏正浩,在他的面前蹲下,仔细观察苏正浩一切动作:“父亲他在出事情最在乎的是什么” “最在乎的”苏怀夏想,“最在乎我妈,最在乎我,你在乎他的事业” “既然之前的医生说是因为失去希望,那能让他重见希望就好。”顾鹤之低头思忖。 苏怀夏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真的有办法吗” 顾鹤之难得不是很自信地说道:“我试试看吧” 苏怀夏这时候还不明白这一句试试看到底要花多少心力。顾鹤之承诺苏怀夏的当天,就拍电报去找自己曾经求学时候的同学,请求他过来志愿。他同学是剑桥心理系毕业的华裔,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心理治疗工作,不管是在知识储备还是在临床方面都比顾鹤之要踏实很多。 但这种治疗,并不是仅仅依靠知识储备和经验就能够完成的,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断的和苏正浩进行沟通,观察他的变化。 顾鹤之几乎丢下了他所有的工作,和他那位同学完全投入治疗中。苏怀夏知道顾鹤之其实很忙。开放了市场之后,顾鹤之对华国的市场十分看好,他几乎已经在华国把他的生意铺开。这种开始的阶段,也是最伤神也最吃力的阶段。顾鹤之却又担负起一项更重的责任。 他本来想把苏正浩接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的房子更大,这样能够更好的观察苏正浩。可苏正浩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院子,只要稍稍一走远,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 顾鹤之不得不搬过来。等他搬过来之后,住宿就成了个大问题,小小的房子里又两个女人三个男人。顾鹤之的同学主动退出,去童可那里挤一挤,反正童可最近也忙疯了,根本没时间回家。两家五芳斋苏怀夏都交给他管理,童可现在是五芳斋的总经理。 沈卿和苏正浩自然但要住一间,沈卿平日里还会照顾苏正浩起夜。 那顾鹤之住哪里分房子的时候,苏怀夏当然让顾鹤之和自己睡。 沈卿当时听了吓了一跳。苏怀夏再怎么说都是个大姑娘,怎么能够和别人一起睡呢 苏怀夏觉得那时候不能再犹豫了,就把自己已经和顾鹤之把结婚证领的事情告诉沈卿。 沈卿第一反应当然是懵,问苏怀夏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她。苏怀夏照实回答。父亲这边的亲戚实在是太奇葩,苏怀夏不想让他们来打扰顾鹤之。她本来想赚点钱搬出去之后,再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可现在不是特殊情况吗 苏怀夏说话时也不隐藏,什么都实话实说,听得沈卿一阵脸红。不过她知道苏怀夏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对她真的很了解。如果苏怀夏真的把这事情提前告诉她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四处显摆的。 女儿做的对,女儿做的对沈卿经过最开始的震惊之后,迅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对顾鹤之实在是太满意了,有这么好的女婿,她还有什么好再多求的呢 “小顾啊以后和我们家小夏就都给你了。”沈卿握着顾鹤之等我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她边说边将苏怀夏的收覆盖到顾鹤之的手上,“希望你们俩能够长长久久,一辈子相爱相知。” “放心吧,伯”顾鹤之顿了片刻,改口道,“妈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夏的。”他说着攥紧苏怀夏的手,他一辈子都要把这双手,以及这双手的主人牢牢攥紧,永远也不松开。 沈卿没有再多说什么,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嘴上却是笑着,唇角高高的向上扬起:“小顾,你等下,妈帮你去拿被子。”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早就给苏怀夏准备好的红被褥拿到苏怀夏的房间里,然后给她铺好:“这床被子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没想到用的这么快。真是我的好女儿,你给我找的女婿,我真是太满意了,太满意了” 看着红艳艳的锦被子,苏怀夏有些羞涩,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顾鹤之同房。苏怀夏本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可住到一起之后,她才发现顾鹤之真的很忙,忙到几乎要通宵。 苏怀夏以为顾鹤之就放下了工作的,却没想到那边他也一直抓着。白天观察父亲已经很累,晚上他还不得不挑灯夜战。虽然他的工作效率真的惊人到可怕,可就抵不住工作量实在太大。每次苏怀夏已经睡醒了一轮,顾鹤之还在伏案不停的看文件。大家都以为顾鹤之又颗这么聪明的头脑,一定活得很轻松,苏怀夏段时间也这么想。 现在苏怀夏才知道,生活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轻松。顾鹤之只是从来不会将困难和挫折写在脸上,他总是默默的和他们抗争,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将他们都解决。才造成了所有人的错觉 顾鹤之和同学在父亲身上花了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直到有一天偶然。顾鹤之和苏怀夏推着苏正浩在农大校园里闲逛。苏正浩曾经是这里的教授。年轻的时候他在这里教书,在这里收获了无数的荣耀。这里承载了他人生最辉煌的那几年。 苏怀夏和顾鹤之还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这里能不能刺激起苏正浩的回忆。苏正浩刚刚进入校园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然而经过那些熟悉的地标后,苏正浩就开始在轮椅上轻微的颤抖起来。 “爸好像有点儿有点不对劲。”苏怀夏担心地说道,“我们还是推他回去吧。”她总觉得农大可能对于苏正浩来说,刺激点太大了。她担心父亲的精神会彻底的垮掉。 顾鹤之比苏怀大胆很多:“继续吧。只有真的刺激到了,才有效果。” 随着他们在校园里逗留的时间增加,苏正浩颤抖的频率就越来越高。达到峰值的点是苏怀夏推着他到教室外面,隔着窗户看里面的老师正在给学生上课。 苏正浩忽然在轮椅上痉挛,狰狞的面容,想要逃离。可他四肢无力,没有办法离开轮椅,跌倒在了地上。 苏怀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并且想快一点把他推开。顾鹤之一把按住了苏怀夏的手:“不要走,这可能就是最最关键的点。”顾鹤之边说着边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按住苏正浩,被迫他看窗户里的景色。也不管挣扎的苏正浩,在他身上拉出一条又一条的血痕。 这样的强迫,苏正浩很痛苦,顾鹤之也没好受到哪里去。苏怀夏看久了有点心软:“今天,我们还是算了吧”顾鹤之没有回答苏怀夏,死死的按住苏正浩,一直到他的挣扎慢慢小下去为止。 “可能会有用。我们明天再来这里看看。”顾鹤之围着苏正浩转了一圈,语气中带了些欣喜。 “先回去休息下吧。”苏怀夏心疼地看着顾鹤之布满了手臂的抓痕,“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伤口”顾鹤之茫然的看看自己,才发现自己所有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一条有一条的红痕,无所谓地一笑,“我没事。” “不是不疼就没事的”苏怀夏被这家伙气得跺脚,“你现在马上和我回去” 顾鹤之一直带着苏正浩在窗户外看了一个月,苏正浩才渐渐习惯外面的景色。不会像刚刚开始那样反应这么大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强制,苏正浩竟然对外界有了一丝的反应。至少沈卿还有苏怀夏他聊天的时候,他的眼珠就会转的特别的快,像是终于把苏怀夏和沈卿的话听进去了。在这之前,无论谁和他讲话,他都不会听。 顾鹤之觉得苏正浩在这方面可能有独特的刺激点,就想可不可以继续往下深入。他找到杨文勒帮忙。他想让苏正浩进入课堂。 杨文勒按照顾鹤之的要求,找了一群有素质的学生,将苏正浩带入真正的课堂上。当苏正浩发现自己被推进教室的时候,他的反应非常大。就像是一个看见魔鬼的信徒,拼尽了一切力气都想从地狱里逃离。 顾鹤之有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特地带了人,将苏正浩按住。但是,苏正浩他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杨文勒根本没有办法上课。苏正浩撕心裂肺的吼声会打扰他上课的思路,也会破坏同学们的集中力。 同学们毕竟都是交了钱来上课的,马上也要临近考试。这样的教学质量和学习环境,也是对同学们的不负责。 仅仅尝试了一次,杨文勒就急刹车喊停。 但这的确是苏正浩的一个刺激点,说不定继续在这个点上加强刺激,真的能把苏正浩从他的世界拉回来。 “可以来当老师。”顾鹤之思前想后很久,最终还是只剩下这一个方法。 “什么”杨文勒简直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恳求了顾鹤之这么久来当客座教授,可顾鹤之每次都斩钉截铁的拒绝,让他踢了一次又一次铁板。踢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绝望了,哪里能够想到,现在竟然会亲耳听见顾鹤之说要来当老师 “但是,我有条件。”顾鹤之说,“我必须要一批不会受苏正浩影响的学生。” 杨文勒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顾鹤之初衷还是为了给苏正浩治病。 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杨文勒还是对此感到很高兴:“这样的话,你可以不直接交同学啊你可给我们的老师做培训。老师们没有期末考试,而且集中力和接受度也比学生好只要你觉得没问题,我就立即帮你去准备。” 顾鹤之也觉得杨文勒的提议很不错。 杨文勒收到顾鹤之的首肯,这个有把年纪的老教授几乎从平地上跃起。二话不说,转身就帮顾鹤之去物色可是他的学生。 这事情虽然杨文勒捂得很严实,但风声还是很快从缝隙里溜了出去。好多其他学校的青年教师都争相来报名。杨文勒真是恨死泄密的人了,本来限定的名额就少,都是自己学校的人都不够分。现在又来这么多外校抢食的可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在一味的捂住名额也不厚道。杨文勒只能忍痛割爱,拿出一部分名额给外校的老师。这名额就算再分,也只不过二三十来个。多了的话,就会对苏正浩造成过大的压力。大家僵持了好久,才把这个名额稳定下来。 顾鹤之的课堂开课时间是周末,第一堂课开始的时候,苏怀夏也去了。她很担心课堂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早到了一个小时,发现所有的同学都已经就位。每个人脸上洋溢的都是对这堂课的期待。 等到正点,顾鹤之推着苏正浩进教室。果然,一进教室,苏正浩就无法抑制的大声喧闹起来。 杨文勒召集这些青年教师之前,都和他们说清楚了这次培训的基本性质,所以大家都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可真的听见苏正浩挣扎,还是被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吓到。 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苏正浩的名字,在座的青年教师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曾经的他是华国农科和生物领域新一代的掌旗人。也只有他才敢在大家失去理智的时候,站出来批评放卫星,讲真话。可也就是这样一位学者,现在却变成这样 跟在顾鹤之身后的两个壮汉将苏正浩按住。顾鹤之这才从容淡定的走上讲台,翻开自己的讲义。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顾鹤之对讲课这件事情更加驾轻就熟。 为了在苏正浩在喧闹中还能正常讲课,顾鹤之在国外搜罗了很久,才找到一款能用的小蜜蜂。 他把音量开到最大,又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才能够盖住苏正浩的嘶吼声。 两个分贝不低的声音在耳畔不停的撞击,对于听课学生的听力和集中力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顾鹤之尽可能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而且从最浅显最简单的方面切入,企图尽快的把学生带入课程中,让他们忘掉其他的声音。 顾鹤之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开课不到十分钟,教室里所有的同学几乎都被顾鹤之吸引。他们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望着顾鹤之。 苏怀夏心里揣着事,没有把课听进去。他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同学,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课,脸上或是严肃或是喜悦的表情让苏怀夏觉得有些熟悉。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带着她来到这里。她也会坐在教室的最后排看父亲上课。 记忆中的父亲和讲台上的顾鹤之的身影重合。那时候的父亲也是如此意气风发。他在生物学上很有天分,是农大最年轻的教授。长得也帅气,据说他的课从来不会有人迟到,也从来不会有人早退。还有不少其他省市其他学校的讲师和教授才会千里迢迢赶过来,上父亲一堂课,或是和父亲聊一聊。 她也依稀记得,到时候也是这样干净的窗户明媚的阳光,太阳从窗户照进来,有时候会打在同学们渴望求知的面庞上,有时候会调皮的在父亲的白衬衫上跳跃。一切都是这样宁静而美好。 苏怀夏想着想着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等她好不容易从回忆脱身,向讲台上望过去。忽然觉得耳边安静了很多,除了顾鹤之清悦明晰的嗓音之外,听不见其他的噪音。 苏怀夏诧异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的躁动已经停止,他也坐在轮椅上怔怔地看着底下的学生。看着他们年轻的面庞以及投入的神情。看着看着,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流下一滴清澈的泪水。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也曾经站在讲台上面对着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对着无限可能的未来,面对着自己的抱负和充满阳光人生 可所有的希望和美好都是如此脆弱,抓不牢守不住,砰地就在自己眼前碎成了一片 苏正浩呆呆的看着,他又眨了眨眼睛。泪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不断的下落。 苏怀夏猜测父亲一定讨厌这样的景象,他一定讨厌极了。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外走。可是被顾鹤之带来的两个汉子拦住。 这次苏正浩没有喧闹也没有挣扎,他似乎是认命了,颓丧得的又回到了原地,这次他没有再看学生,而是用轮椅对准了顾鹤之。 讲台上的年轻人是如此俊逸潇洒,讲台就是他的舞台,他能够轻易的把控这里的一切。不知道是不是似曾相识的景色刺激到父亲。苏怀夏看见父亲又颤抖起来。轮椅不断的吱吱作响,身体发生痉挛,根本没办法在椅子上坐住,整个人抽搐着向前倾,倒在地上。 “爸”苏怀夏恐慌的冲上前扶住自己的父亲。 顾鹤之也因为这突发事件停住话头。 苏怀夏把苏正浩扶上轮椅,然后一边安抚一边将他推出去:“我先带我爸出去静静,你先上课吧。” 顾鹤之迟疑的看了苏怀夏一眼,有些不放心。可毕竟学生都来了,把他们撂在这里不太好。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的担心,给他投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父亲。顾鹤之点头算是明白,让跟他来的两个保镖跟在苏怀夏后面。 苏怀夏推着苏正浩的轮椅,带着苏正浩逛校园。顾鹤之察觉到苏正浩可能会对农大有特殊的感情,所以彻底吧培训的地点放在农大而不是水木大。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走在路上微风和煦。期末考试快到了,路上的学生和老师都抱着书,低头匆匆行走。 只有苏怀夏慢悠悠的推着苏正浩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步。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来农大。那时候爸爸在学校里受欢迎,所以一到学校来,又有不少叔叔伯伯阿姨姐姐围着她,给她吃糖,带着她玩。那时候他还特别喜欢带着母亲来农大,因为农大绿化非常漂亮,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放。 他们总喜欢一家三口散步在农大的小道上,听着两边风声吹过树林发出的沙沙声。有时候眼前会掠过几只漂亮而稀有的鸟,小时候的苏怀夏就会惊喜出声,上前追赶,直到鸟儿飞过枝头,再也看不见为止。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苏怀夏一边走,一边轻轻的诉说着儿时的回忆。那些美好的记忆被从最深处挖掘出来,抖掉上面尘封的灰尘,就能够看见他原本五彩斑斓的美好颜色。 她不知道和父亲讲这些有没有用,但是她就是想讲。一切再多的苦难再多的灰暗经过时间的筛选之后,就能恢复他原本美好的颜色。 苏怀夏不想让父亲再沉浸于那些灰暗的痛苦的世界中。她多么想让父亲醒过来,她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长大,能够成为他的依靠。为他挡风遮雨。他想告诉父亲,不要再害怕,醒过来吧,醒过来之后一切的美好都在等着。她已经有能力,给父亲足够的依靠。 苏怀夏推着苏正浩说了很久。苏正浩背对着她,她看不到苏正浩的反应,所以他也不知道,苏正浩在她絮絮叨叨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顾鹤之这个办法的确有效。每周抽出三到四天时间带着苏正浩来给同学们上课,这样的日子,他坚持了一年。这一年里,每个月都能看见苏正浩的变化。从完全没办法交流,到含含糊糊能够被动回答人一些话。一直到那年除夕,苏怀夏做了一桌子菜请顾鹤之还有一家人吃饭。 在饭桌上,苏正浩终于第一次艰难主动的和顾鹤之说了第一句话:“谢谢你。” 苏怀夏和沈卿举着筷子的手同时停住,母女俩都是瞬间热泪盈眶。不仅是父亲要感谢顾鹤之,苏怀夏觉得他们全家都感谢顾鹤之。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苏怀夏。自己的父亲也可能像上辈子一样,在抑郁中渐渐衰老死去。苏怀夏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个好人,好极好极的人,这辈子才能够两次遇到顾鹤之。 年夜饭的饭桌上,苏家每一个人都在不停的感谢顾鹤之,感谢他这一年的所作所为。弄的顾鹤之有些不好意思,耳根从开饭一直红到结束。 吃完饭后,苏怀夏和顾鹤之出去逛街散步。街上可热闹,孩子们玩着仙女棒和火箭烟花。明明暗暗的光亮在街边伴随着孩子们的笑声闪烁着。 顾鹤之发现苏怀夏对孩子们手里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帮你去找些来。” 苏怀夏轻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想玩仙女棒,我是看着还这么开心。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结婚了” 顾鹤之歪头:“我们不是早已经结婚了。” 苏怀夏认真道:“办个婚礼吧,然后搬到一起,我想要个孩子了” 苏怀夏说的直接,顾鹤之反道听得愣愣的。在知青点的时候,苏怀夏说不要婚礼,他就有些奇怪。他很少遇到有女孩子不需要婚礼的。那时候,他隐约觉得苏怀夏可能对婚姻有些心理障碍。顾鹤之表示理解,因为他自己也有些发怵,对这些都没有做好准备。他当时只是觉得不安全,想牢牢把这个姑娘抓在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法律。 然而现在他也想有个婚礼,他想给苏怀夏一个婚礼。 天边有绚烂的礼花窜起,五光十色的烟花,将苏怀夏的面庞映衬得格外美丽。 “我觉得我已经做好准备,可以正式迎接我们的婚姻了。”抬头仰视顾鹤之,“我想真正当你的妻子,这一辈子我都想当你的人。” 顾鹤之怔愣了片刻,左手情不自禁抚摸上苏怀夏的面庞,感受手里柔软温暖的触感。他心里最挂念的姑娘在他面前向他吐露心声,他又怎么可能不动容知青点的时候,他不明白什么叫。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明白。小说里那些惊天地的爱情故事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就像和眼前的姑娘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对她好,让她一辈子都快乐没有烦恼。 顾鹤之没有说话,他觉得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的心情。他轻轻摩挲着苏怀夏的脸庞,然后俯下身,吻上苏怀夏柔软的嘴唇。 绚烂的烟花下,顾鹤之弯着腰吻着怀里的姑娘哦,这是他的妻子。他这辈子爱着的妻子 苏怀夏和顾鹤之决定给自己筹划一场婚礼。不过,在这之前,还要进行最重要的一步。 苏怀夏要去见公婆。 顾鹤之已经和苏怀夏的爸爸妈妈很熟悉了,苏怀夏还没正式见过顾鹤之的爸妈。 开放市场之后,顾鹤之的身份不再成为他的阻碍。他不去见他爸妈的借口也没有了。可是他你就对去见爸妈这件事发怵。 苏怀夏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她特意联系过钱有才,想问问顾鹤之和他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钱有才也说不准。他不记得顾鹤之和他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 苏怀夏又问顾鹤之,可每次都被他转移话题。可是看顾鹤之的表情,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不是什么要生要死的大心结,只要肯交流,终究是过得去的。 苏怀夏觉得,无论如何她去看公婆,并且告诉婆婆自己和顾鹤之结婚了,这点还是必要的。她甚至觉得,如果能够解开顾鹤之的心结,他可能还要让自己和顾鹤之搬过去,和公公婆婆们住上一段时间。 顾鹤之拗不过苏怀夏,准备了一番礼品之后,在初二中午,提着苏怀夏精心准备的大餐,去了公公婆婆的家。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饭点,顾妈和顾爸正准备吃饭。因为家里只有两个人,而且上了年纪后两个人的胃口都不是很好,家里又没有冰箱,所以不敢多做。午饭也只有一菜一汤加白米饭,简陋的很。 顾鹤之来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他们。 这让二老觉得很惊慌:“是小宝啊你怎么忽然就来了呢你饭吃了吗,哎呀你看,我们都没给你们准备吃的啊”顾妈看见顾鹤之来,自己又没有准备好午饭,急的到处团团转。 “爸妈,不要着急,我做好了带过来的。”苏怀夏笑着提起自己手里的食盒。 苏怀夏这句话一出口,两老都瞬间僵硬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妈才反应过来:“姑娘,你叫我什么” 顾鹤之进屋以来就表现的异常沉默,苏怀夏只能自力更生:“妈,我和鹤之结婚了。我们的结婚证其实早就已经领了,因为算日子来大家都有点忙,所以没来得及通知爸妈。爸妈,你们可能第一次见我的人,我叫苏怀夏,是农大研究生,今年读二年级了” 苏怀夏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然而顾爸顾妈还陷在震惊中缓不过来。 苏怀夏没有停下来,一边将食盒里的菜品拿出来摆在桌上,一边继续自我介绍:“你们可能没见过我的人,但你们可能对我手里的菜很熟悉。爸妈,你们尝尝,这些菜的味道熟悉吗” 这下顾爸先明白过来,他瞧着眼前熟悉的菜式,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桌子:“啊这些日子来小宝送过来的饭,都是你做的吗” 苏怀夏心里记得顾爸吃饭也吃不好,在聚芳斋没有开业的时候,每个礼拜都会抽三到五天的时间,给两位老人家来送饭。因为顾鹤之不在身边,解释起来麻烦,苏怀夏也忙,所以就伪装成顾鹤之的样子悄悄送。后来聚芳斋开起来了,苏怀夏就让聚芳斋里的伙计每天送。 最近没有送是因为过年了,现在这个年代大家还没什么吃年夜饭的习惯。苏怀夏觉得大过年全家团圆的时候,还要被留下来工作怪可怜的,所以就把酒楼给关了,放大家回去过年。才导致二老如今这么凄惨的午饭。 “你一直都在坚持送饭”顾鹤之也没想到当初不过是随便一想的事情,苏怀夏竟然能够坚持做了这么久。 “什么这每天的饭菜不是你送的,是姑娘送的”顾爸也惊了下。这姑娘也太好了吧 顾妈此时心里的活动和顾爸是一样的,他一直以为饭是顾鹤之送的。可现在看顾鹤之震惊的样子,就知道那一年多的饭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 顾妈对苏怀夏好感倍增,帮着她摆好饭菜和碗筷,询问苏怀夏的家里情况,还有她本身的学业。 得知苏怀夏母亲那边的背景,父亲还是个大学教授。自己是研究生,手里握着一条美食街的摊位,名下还有两家酒楼。长得这样好看,还做得一手好菜,顾妈心里就别提多满意了。 她家小宝真是长大了竟然能找到这么个好姑娘给她当儿媳。顾妈是越看越满意,握着苏怀夏的手,笑容满面的对顾鹤之说:“小宝啊你能找到这么个好姑娘真好真的好啊我这样的姑娘陪在你身边,我这个做妈的也就放心了。我这辈子呀,别的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希望你能够好。现在我不担心了,你找的这个姑娘真的好啊。” 苏怀夏被顾妈夸的脸红,顾鹤之却突然像是触电了般僵硬住身体:“您真的觉得我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吗妈”gd1806102: 第86章 第86章 顾鹤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抵触和自己的父母接触。,他只知道,一接近父母, 心里就会涌出一种陌生且他完全无法掌控的烦躁感觉。这种感觉里掺杂了无力, 是一种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拜托的无助。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每次看到父母,脑海里就会闪现出一些灰暗的记忆碎片。 那时候他的视野还很低, 他应该很小。他看到的世界总是灰色的黑色的。母亲长得很美丽,可她总是在哭。只要是有自己在的地方,母亲必然会哭。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本来就是这样的,本来就是一直会哭,一直这么的悲伤。可是, 当他看到母亲的笑, 看到阳光下, 母亲和其他的高大的人站在一起,灿烂得像是迎着阳光盛开的美丽花朵。顾鹤之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问题。母亲因为他而哭泣。 为他哭泣的还不知母亲。父亲也是这样。那个高大的男人一走近他,就会情不自禁皱起眉。顾鹤之能够感觉到本来萦绕在他身边的自豪和骄傲,都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忧愁。所有围绕着, 都会陷入这样让他觉得难受的情绪。他更加不愿意和别人交流,更加把自己封闭在不用再接受那些难受的信息的世界里。 让他解脱的是,父亲母亲把他送人了。舅舅很忙,没有时间围绕在他身边忧伤。舅舅请来的那些照顾他的人,对他很冷漠, 他们也没心情为他忧伤。顾鹤之的日子这才轻松起来, 他不用封闭住自己来抵抗从外界传来的令人厌恶的信息。他喜欢和那些对他冷漠的人在一起, 因为它不用从他们身上接受任何的感情信息,这让他觉得十分的轻松。 那样的感觉,直到遇到苏怀夏。他觉得这个明艳的姑娘,就像是天边的一轮骄阳,散发着明媚的温暖。顾鹤之觉得自己可能在寒冷中呆的太久了,他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企图将这些温暖都抓在手。他知道自己自私,他受不了任何人和他分享这抹阳光。 然而他很幸运。他的太阳果然也只有他。她把它最温暖最热烈的温度只照在他的身边。他在刚刚遇到苏怀夏的时候很紧张,他害怕太阳会离他而去,他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绑住她。可是,苏怀夏并没有离开他的意思。他也总是紧紧的跟在自己的身边,这让顾鹤之感到很安全。 这样的安全感也让顾鹤之将自己的防备松懈下来,试图接触更多外界的世界。可是,这松懈一回到父母这里,记忆最深处的灰暗就立即如恶魔的影子一般涌上心头。让顾鹤之无法了然。他害怕继续成为父母的负担,让母亲在他面前哭泣,父亲在他面前皱眉。面对记忆里的脸庞,面对记忆里的老房子,顾鹤之只想逃离,逃得远远的,就不用面对父母,不用面对这么大压力。 但是今天母亲握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她对他放心了。放心了是什么意思不会因为自己而哭泣了吗自己不会再为他们添麻烦了吗 顾鹤之心里有些高兴,高兴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让他脱离束缚了他二十几年的枷锁。也有点担心,担心自己理解的意思和母亲说的意思并不一样。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重复确认。 顾妈听见顾鹤之的问题,同样也是真的沉默了很久。她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抿着唇看着顾鹤之:“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你是我儿子,怎么会给我惹麻烦呢” 苏怀夏是第一次看见顾鹤之这样不自信,甚至有点自卑。她可能有点理解顾鹤之现在的心理。他可以谁都不在乎,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他小时候可能的确有些与众不同,顾爸爸和顾妈妈第一次为人父母,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一个孩子。他们可能在年幼的顾鹤之面前表现了什么,让年幼顾鹤之有了阴影。 苏怀夏大胆猜测后更加大胆尝试。她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来,抓着顾妈妈的手,当着她的说起顾鹤之那些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迹来。从她没遇到他之前的学生时代,一直到她遇到他之后帮她解围时候的帅气。顾鹤之的每一点,苏怀夏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他的一举一动一点一滴,苏怀夏都记着,牢牢的记着。 说得时候,苏怀夏脸上满是骄傲和幸福。她的男人这么优秀,她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顾爸爸和顾妈妈也被苏怀夏这发自内心的幸福和自豪所感染,有很多事情他们都通过钱有财了解了。但是作为舅舅,真有才只是单方面的叙述着事情的真相。而做为爱着顾鹤之的苏怀夏,却抱着满心的崇敬。 顾爸爸顾妈妈知道自己的孩子很厉害,但之前他们也只是知道而已。毕竟顾鹤之离他们实在是太远了。可是在苏怀夏在叙述下,他们觉得叙述中的事情在自己生动而形象的上演着,还是和自己离得是这么的近。他们真的为他自豪,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孩子而自豪。同时他们也更加安心。他们知道在事业上顾鹤之能够自己帮自己;在生活和爱情上,他们幸运的孩子真的遇到了一个爱他的女人。 顾爸爸顾妈妈都是单纯而纯粹的人,他们脸上流露出的所有情绪都是隐藏不掉的。这样的情绪同时也改变了顾鹤之,让他的僵硬越来越少,他记忆深处的阴暗也越来越少。 “妈妈,你们放心吧。你们家的小宝早就长大,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宝,那是咱们家的一棵大树,不过庇护咱们家所有的人。”苏怀夏你也陷入情绪中不可自拔,或者顾爸爸顾妈妈的手不停的使劲儿夸自己的老公。 顾爸爸顾妈妈跟着苏怀夏也是不停的笑着点头:“是是是,我们放心,我们真的再放心不过了。” 顾鹤之从父母的脸上确认他们说的话是真的。他觉得心里忽然一轻,好像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在苏怀夏这这几段话中就散开了不见了他再看父母,原本影响它的灰暗都不见了。父母对着他慈祥的笑,这笑容让他感觉既舒服又温暖。这笑容也让他相信,自己不会再给父母添麻烦,父母也像苏怀夏一样的爱着他。 这顿饭是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结束的。顾鹤之最终还是打开了自己的心扉,从一直沉默到慢慢的可以同父母聊一些话题。苏怀夏知道他其实真的很在乎他的爸妈。因为他准备过和爸爸妈妈聊天时需要用到的话题素材。 两辈人差了二十几岁,只聊起天来,竟然一点代沟都没有。顾鹤之可以同顾爸爸聊现在的政治局势,可以和母亲流行和风尚。用的词都是爸妈能够接受的。一旦聊开了之后,顾鹤之很快就和两个老人彻底混熟,就好像他一直就在两老身边长大似的。 对于这种快速搭建关系的能力,苏怀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处理人际关系方面的一把好手,没想到顾鹤之一旦放开去经营,自己瞬间就被秒成渣。 吃饭后,顾鹤之送苏怀夏回沈卿那里。临走的时候我爸爸顾妈妈一再的挽留顾鹤之和苏怀夏,希望这俩孩子能在他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他们和顾鹤之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他们真的想近距离的和顾鹤之接触接触。 顾鹤之有些不习惯,而且他也要回自己租的房子收拾收拾。但又舍不得拂了两位老人的心愿,于是就答应两个老人等到结婚后可以在他们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顾妈妈现在看苏怀夏都是满脸的宠溺,所以苏怀夏一点都不担心以后的婆媳关系。 顾鹤之送苏怀夏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前,筹备婚礼大寒举办婚礼还要等这么长时间,才能舒舒服服和苏怀夏在一起,他就有些不爽快:“婚礼其实不用你特别操心,我可以让别人帮你。” “你可以找人帮我一下,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动手准备准备的。”苏怀夏说道,她在这方面还是很坚定的。 顾鹤之看她对这方面很执着,拦过苏怀夏的腰,将姑娘搂在怀里:“你准备和我准备都是一样的,那我来准备吧。你只要准备好做我的新娘就可以了。” 苏怀夏被顾鹤之抱着,因为是在院子门口,不少人都看见了。苏怀夏耳根红扑扑的,忍不住伸手抓了抓:“听你的,都听你的。就是这样我是不是太轻松了” “我就喜欢你轻松。我不喜欢你总是天天忙来忙去,你只要每天忙我就可以了。”顾鹤之的声音在苏怀夏的耳边低沉说道 夜色下,苏怀夏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的慌。她庆幸现在是晚上 顾鹤之说自己要包揽婚礼的一切安排。这是一个男性低估了女性的操心程度。 他虽然有助理帮助他,能够轻轻松松的安排结婚。但是苏怀夏和顾妈妈还是忍不住插手。顾妈妈总觉得别人策划的婚礼一点都不细致,到最后,干脆自己包揽全部活计来。苏怀夏也是个爱操心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就呆在旁边,看别人操纵自己的婚礼。 一看见婚礼的主持权落到顾妈妈手里,就做了好多好吃的贿赂了顾妈妈,最后也参与到婚礼的操办中。至此,顾鹤之这个男主人公被彻底挤出局,婚礼成为了两位女主人的天下。当然婚礼的举办费用,刷的还是顾鹤之的卡。 这天,苏怀夏问题这中午的几道小菜去找顾妈妈发请柬的事情。他们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把请柬发出去就好。 一到院子不远处,苏怀夏就听见许绍昌他妈那把粗嗓子:“你们凭什么跟我们家的小许一起结婚呀,胡同就这么大点地儿,我们家小许可是叫了好几辆婚来去接亲的。到时候新娘接进来了,给你们的人把胡同给堵了,我们的车子进不来怎么办。我们家小许叫的都是好车子。磕坏了,碰坏了,你们赔呀。” “魏姐,这话说的不是道理啊。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家小宝要结婚了吧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一个月前我和你说的时候你也没有说你们家那位要结婚啊。这样子看来,应该是我们家小宝决定结婚在你们家小许决定之前吧。咱们是不是应该讲个先来后到的理我们家小宝先决定要结婚,你们家在后面。现在就算是冲撞了,也应该是你们家小许让我们家小宝才对呀。” “什么先来后到。我们家小许早就说要结婚了,肯定比你们家早。要说先来后到,也你是你们家先退下去好不好。” “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呢你问问咱们街坊邻居,是不是我和他们说的比你说的早你才说了多久要结婚呀。你们酒席什么时候定的,婚纱什么时候定的走,找个街坊当见证人,和你去看。现在店里都有记录,这点是逃不掉的。”顾妈妈头脑清醒的寸步不让。 许绍昌他娘知道自己用脑子是动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的,干脆耍赖撒泼:“不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那些婚纱酒楼啊都是我儿媳妇在办 。我儿媳妇可省心了,从来不让我操心这些。不像你呀,当婆婆还要忙前忙后。儿媳妇娶来不是就让她来伺候你的吗,你倒好,还伺候起他来。反正肯定是我家儿子先要办婚礼,你就看着办吧。反正我们是不会退让的,大不了到时候两家婚礼都办不成。” 顾妈妈被她拿出了痛处。她心里可在乎顾鹤之的婚礼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儿子一场顺顺利利风风光光的婚礼,怎么能被眼前这种女人给搅和了呢 “妈,到底什么事儿呀”苏怀夏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提着手里的竹篮上去。 “小夏啊。”顾妈妈愁眉不展的回过神来,看到苏怀夏过来,一下子感觉有了支柱,“我在和她谈婚礼时间的问题,我们家和他们家撞了。我本来说两家一起办好了,但是他偏要说他们家有好几辆小汽车,胡同不够停,要让我们家让出来。好像是就他们家有小汽车似的。我们家也有啊,而且我和孩子他爸算了下,只要两家错开,没事的都能进来。” “妈,咱们就让了吧,不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吗。就这样吧也没什么。”苏怀夏才不想和许绍昌一起结婚,想想就晦气。不过她也蛮惊讶,许绍昌竟然也要结婚了。她现在这样的条件还能找到老婆吗 苏怀夏记得许绍昌去年就毕业了。因为走不了关系,他被分配到的岗位不太好。他一怒之下就没有在体制内干下去,直接出去经商。苏怀夏本来以为按照许绍昌那样毛躁的性格,生意大概做不起来。但没想到今天听他妈一说,应该混的还不错。这场婚礼还租得起小汽车。这个年代婚礼上如果有小汽车接亲,那可别提有多气派。 “不能让”这次性格柔和的顾妈妈一点儿都不让步,“我们选的时候最好的良辰吉日,怎么能够让给别人呢明天就是这月里最好的日子。”顾妈妈说。 苏怀夏这下明白为什么一向脾气温和的顾妈妈也不愿意让了。 不过苏怀夏不太相信这些,既然没有最好的良辰吉日,就换一个小良辰嘛。苏怀夏一直相信大吉必有大凶。有时候太过于一帆风顺,不一定是个好事情。她上辈子和许绍昌结婚的时候,也是那一年最好的大吉日子呢。后来的生活还不是说有多惨就有多惨。她和顾鹤之的上辈子的婚姻举办的日是半吉,后来的日子不是也过得美滋滋。 “这姑娘是你儿媳”许绍昌他妈看到苏怀夏之后,语气里的炫耀立即降了好几度。苏怀夏最近好好收拾了下自己,平时来见妈妈的时候都会化点小淡妆。她本身五官就好看,上了点淡妆突出下重点,更是光彩耀人,人看着就移不开目光。 许绍昌他妈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已经够漂亮了,但是和眼前的女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鹅和丑小鸭的区别。这姓季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是不是走了狗屎运。我们回来的儿子长得俊俏,你找个儿媳妇都是这样的绝色 顾妈妈对于苏怀夏也是满意至极,心里为你有这样的儿媳妇骄傲:“什么儿媳妇呀,她就是我的亲闺女。你看我闺女多孝顺,每天还来给我送饭。我家小宝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娶到这样的好姑娘。” 许绍昌他妈听不得别人好。看见苏怀夏长得又漂亮还会做饭,而且还千里迢迢的过来送饭,她脸色就别提多难看。 “哼,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当心等下给你儿子头上种草。”许绍昌他妈暗自嘀咕。 顾妈妈一张永远都带着笑容的脸上也沉下来,不过她骂人从来不带脏话:“这话是挺有道理的。儿媳和小胡我上次也看见过,长得也可好看了呢。我看她那肚子应该好几个月大了吧。怎么怀了才想着结婚呢” 苏怀夏这算是听明白。那个小胡应该就是胡梓琴。估计是肚子弄大了,才不得不结婚的吧怪不得呢,听见许绍昌要结婚,苏怀夏还吃了一惊。许绍昌年轻长得帅的时候,挺花心的。所以才一直拖着没有结婚,就是不想被婚姻给束缚了。上辈子要不是事业上出了些问题,他才不会被妈说服结婚呢。这辈子怎么可能会结婚结的这么早原来是迫不得已啊。 “你这是说我儿媳妇水性杨花”许绍昌他妈憋红了脸。 苏怀夏看有一场女人间的撕逼大战要起来,联连忙拉着顾妈妈下来。好说歹说才说服顾妈妈放弃和许绍昌他妈争日子。这真的没什么意思。一个是他自己也不相信那些凶吉的预测。第二个是顾鹤之前几天刚刚买了几栋别墅,连着装修加散味,还要好几个月呢。他们还要在这个院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犯不着和许绍昌那家人闹这么大的矛盾。这一家人从来说话都不讲道理,和他们闹矛盾就是自己找没趣。 顾妈妈刚才还在气头上,所以一定要和许绍昌他妈争个高下。还好被苏怀夏拦下来。听她这么一说,顾妈妈就觉得她这儿媳说得有道理。退一步海阔天空,邻里之间和这样死逼着呢而且还是和那种女人。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舒服吗。她这儿媳呀,果然是大学生,识大体 “好的好的,都听我闺女的”顾妈妈拉着苏怀夏的手,别提笑的有多开心。 两场婚礼前后进行。许绍昌先办,三天以后顾鹤之和苏怀夏的在办。 苏怀夏还真没想到,许绍昌这场婚礼办得的确挺风风光光。看来这个时代真是给了人无限的机遇,许绍昌从体制里出去之后应该混的还不错。结婚的时候竟然租了三四辆红旗牌的轿车去胡梓琴他们家接亲。 接亲的时候,苏怀夏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那几辆红旗牌的轿车开进来的,满院子的人眼红的眼睛都要滴血。 之前一直觉得苏怀夏找了个好老公,现在看来胡梓琴长得也不差。许绍昌虽然比起苏怀夏那位稍微差了点。但是还是对水平线之上的,只不过是苏怀夏那位调起得太高,才让他们觉得许绍昌其实不行。但这几辆小轿车开进来,他们才意识到,许绍昌还是不错的。胡梓琴算是嫁了个好人家。 许绍昌的婚礼也请了顾妈妈和顾鹤之。既然是请了顾鹤之,顺带也就把苏怀夏给捎上了。 不过顾鹤之和苏怀夏两个人都懒得去他们的婚礼。那天恰好是周六,顾鹤之每周周六都会回爸妈的家。苏怀夏也会去看顾鹤之。 虽然知道顾爸顾妈今天要去参加对过们的婚礼,晚上不在家。但是顾鹤之还是按照约定去了。 许绍昌的婚宴没有去酒店。还是和几年前的胡梓琴升学宴一样,在同样的厂房搭了个棚,请师傅过来烧流水宴。 苏怀夏路过的时候,恰好能看见那厂子,里面红红火火还蛮热闹。又是她那一眼也看见了许绍昌。他被人围着灌了不少酒,整张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站都已经站不直,七歪八扭的。他的那些朋友们,还在不停的给他灌酒。 苏怀夏心里暗暗摇头。她知道许绍昌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一喝酒就喜欢发酒疯,一发酒疯起来就喜欢打人。苏怀夏心里祈祷,他这个坏习惯就是上辈子事业受挫之后形成的吧。千万不要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否则今天醉成这样,胡梓琴等新婚之夜估计不好受。 不过苏怀夏也就是想想,她也没有闲心思多管闲事,提着手里的食盒,移步去给顾鹤之送饭去了。 顾爸顾妈回来的早,身上都是香烟味和酒味。他们一边脱衣服,一边一个劲儿的摇头。 “爸妈,怎么啦怎么都在摇头呀”苏怀夏上来接过他们的衣服,帮两个老人挂上。 “小许他那一帮子朋友太闹腾,人都喝成这样了,还一个劲儿的在灌酒。不把人喝趴在地上,根本不放人走。”顾妈皱眉。 苏怀夏笑:“婚礼难道不都这样吗” “这哪能啊。闹得也太过分了,我看见小许喝了酒之后一个劲的扒着外面的栏杆吐。你说,这样子要是回去了,新娘她得吃多少苦呀。你爸他和我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喝的。”顾妈原来是在担心新娘,更确切点说她是在担心苏怀夏。 “小宝,你结婚的时候,可不允许喝这么多酒。到时候躺在外面,小夏不来帮你收拾。哪有这么折腾的。”顾妈正色,不像是在说笑话。 顾鹤之这时候正捧着一碗拌面,热乎乎的吃,没有注意到苏怀夏和爸妈在聊什么。听到自己被点名,莫名其妙抬头,叼着一口面,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看他那一副茫然的样子,家里其他三个人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只有顾鹤之依旧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笑的 果然,那天晚上,到半夜的时候,对门传来了女人的哭声男人的骂声还有许绍昌他妈的呵斥声。苏怀夏半夜被惊醒,听了几句就明白到底是什么事儿,摇头叹息了声,关灯就睡了。 顾爸爸顾妈妈也被吵醒:“老头子啊,这什么声音啊” “是不是对门那家在吵架呀” “刚结婚就吵架呀” “哎,幸好小夏嫁的是我们家小宝。”顾妈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 “是啊,还是我们家小宝好。”顾爸爸也自豪。两个老人聊了会儿,看着对门嘈杂的声音,再次入睡。 苏怀夏都起来做早点的习惯,所以不管她多晚睡,也不管在哪里睡,她都能起的很早。 在家里人都没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起床洗脸刷牙。 顾家的院子和苏怀夏自己家的院子是一样的,一般刷牙洗脸的水池子都用外面的公共水池。 苏怀夏端着牙刷杯出去,看见水池边正好有个身影。这身影看起来有点奇怪,有个挺大的肚子,看起来蛮臃肿的。但是其他地方却不太协调的瘦。 苏怀夏想着等下还要给顾鹤之做早饭,就没有多想,接了水站着刷牙洗脸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叫:“苏怀夏” 苏怀夏被吓得差点没有把牙膏唾沫给吞下去,她转过头仔细一看,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胡梓琴。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怪不得刚才苏怀夏远远看的时候觉得有些违和。原来不是胖的,是怀了个小生命。 她又仔细借着昏暗的天光打量胡梓琴。看到她脸上身上都有淤青,苏怀夏猜应该是许绍昌昨天晚上打的。 苏怀夏叹了口气,许绍昌这毛病果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有时候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胡梓琴恰好凑上了,也是命啊。 苏怀夏的叹气听在胡梓琴耳朵里,格外的刺耳:“苏怀夏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让许绍昌来追我,我现在也不会和许绍昌结婚。” 苏怀夏:“” 真是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 当初她记得,胡梓琴好像是要死要活的追求许绍昌吧许绍昌不理她,她还怪苏怀夏抢她男朋友。 苏怀夏好不容易把自己和她的男朋友给摘干净,现在生活不如意了,又来怪别人这也是一个本性难移的主啊。 苏怀夏提着自己的牙刷杯挪到另一边,和胡梓琴保持最远的距离。她也不和她吵架,以最快的速度刷完牙,然后躲进自己的房门里。 这种人实在犯不着和她生气。再着孕妇最大,那个肚子现在可是个金疙瘩。大早上的湿气重,她如果不小心摔一跤,说不定就要赖到自己头上。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胡梓琴新婚当晚,被自己的新郎官打成这样。心里不仅伤心还害羞,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满院子新的邻居。 没想到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又遇到了苏怀夏她心里所有的怨啊恨啊就止也止不住的涌上心。都怪这个女人,都怪这个女人 可是她也只能在心里诅咒,她根本没有其她办法和苏怀夏斗。在原来的院子里,现在大家都知道苏怀夏了不起。有自己的美食街,有自己的酒楼。而且做得一手好菜,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她已经和自己不在一个世界里了她又拿什么去和她斗 可胡梓琴转念又一想。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不是找了个大款的老公吗她隐约记得对门那家好像也要结婚苏怀夏难道就是他们家的媳妇吗难道她那个有钱的老公竟然是假的吗住在这里的,怎么可能是有钱人 看到别人不好,胡梓琴心里就越想越开心。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声。原来,生活过得不如意的不止她一个人。苏怀夏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被吹的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到最后不过也就嫁进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 她一直笑道被其他邻居骂,才停下声来。 苏怀夏的婚礼在三天后如期而至。天公作美,那天天气晴朗明媚阳光甚好,甚至比胡梓琴结婚大吉的那一天天气还要好。 她的婚礼流程是中西结合的。苏怀夏其实比较喜欢中式的婚礼,顾鹤之从小在西方教育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比较想要个西式的婚礼。 苏怀夏考虑了两方的需求,就决定给自己一个中西结合的婚礼。其实说起来玄乎,做起来不过也就是加个教堂而已。 早上依旧是中式婚礼的流程,先是男反方那边来接亲。 三天前许绍昌叫来了的几辆小轿车,院子里的人依旧记忆深刻。大家难免要拿两个婚礼互相对比。 今天,胡梓琴和许绍昌知道苏怀夏要结婚,找了个名头回了胡梓琴的娘家,就是要看看,苏怀夏的婚礼,到底能办成什么样子 车开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奇怪的长大了嘴。这辆车长得可真怪,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车车的样子倒是挺酷,黑色的车身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的烤漆泛着溜光,挺洋气的。 就是太长了啊他们真的是这辈子都没看见过这么长的车。苏怀夏这不是买了辆假车 当然,苏怀夏在的院子文化水平其实也不都那么低。还是有不少人认得这辆车的。也有人知道,这车贵的就是它的长。 “这是劳斯莱斯。”有年轻人这白眼替他们的父辈解释。 “劳死赖死真么玩意儿这么不吉利,小夏怎么叫了这样的车。” 年轻人翻个白眼,懒得和这些落伍的老年人解释:“哎,那些和你们都解释不了。就和你们说一点。这辆车呀,如果是自己买的,要比三天前的几辆红旗牌小轿车贵上一百倍。苏家姑娘果然嫁的是个大老板啊” 许绍昌和胡梓琴都是有些眼界的人,当然也看得出这辆车的价值。在车开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就白了。 在现在的华国,能够开得起这种车的人根本没有。他们那之前还一直不想承认,觉得那个漂亮的男人不过是苏怀夏包养的小白脸而已。但是看到这辆车开进来,他们就彻底了悟,苏怀夏真的找到一个不得了的老公。 这辆车不是凭借苏怀夏那些产业能够买得起的。而且在华国,现在也买不到这样的车,更不用说是租了这辆车一定是她老公,从外国买了后运到华过来的。车钱加上运费钱和关税钱苏怀夏结一次婚,到底花了多少钱啊夫妻两个人越算越觉得可怕。 可真正烧钱的还不只是那辆车。 看到迎亲的车队来了,苏怀夏沈卿的搀扶下出门。她身上穿的不是中式的红礼服,而是一件经过精心设计的婚纱。 这件婚纱,真是太漂亮了。gd1806102: 第87章 第87章 苏怀夏身上这件婚纱, 是早在几年前顾鹤之就托国外某大牌为她量身定做的。 顾鹤之知道苏怀夏的偏好,婚纱的整体款式不是特别高调, 有一种很贴身的类似鱼尾裙的版式。但是将苏怀夏身上特有的典雅韵味衬托的淋漓尽致。婚纱上镶嵌的水晶在静止的时候并不起眼,可是一但随着苏怀夏走动起来,就会在阳光下折射出流动的光辉。苏怀夏笼罩在光辉下,更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 美得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胡梓琴在角落里暗中看。她心里所有的不甘心看见苏怀夏这套婚纱之后到达了顶峰。穿婚纱的那一时刻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美的时光为什么苏怀夏能美到这样让人窒息, 而她只是草草的租了几套廉价的红衣裳,都把婚礼给办了呢为什么她不能像苏怀夏一样傍一个大款呢她躲在一边悄悄的流泪,可许绍昌注意到也没有关心到她, 他的注意力也都在苏怀夏身上。 他眼前走过的女人太美了,他这二十多年来万花丛中过,从没遇到过让他这么痴迷的人。什么他当时不坚持一下追求苏怀夏呢再看看他娶的这个老婆许绍昌本就不喜欢倒追的胡梓琴。如果不是自己妈她看中了胡梓琴怀了自己的孩子, 他才不想结婚呢如果自己没有结婚, 是不是还有追求苏怀夏的机会呢 胡梓琴和许绍昌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怀夏从他们面前经过,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小心思。 苏怀夏穿着身上这条婚纱,沐浴在众人的赞叹和艳羡之中。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想要这份美貌, 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这条婚纱加起来大概要几十斤, 虽然后面有顾鹤之派过来的专人帮她托着裙摆,可苏怀夏还是觉得自己都要快那么重的婚纱给压弯了 不过这样的负担, 再重也是甜蜜的。这套婚纱实在是太美了, 苏怀夏自己看着也喜欢。听人说, 婚纱的初版是顾鹤之参与设计的。苏怀夏没想到顾鹤之的审美竟然和她这么契合,男生可以设计出一套让她都为之惊艳的婚纱。 身上负着千斤的重担,可苏怀夏的心情却是明媚而甜蜜的。她在众人的簇拥下,乘上了她的婚车。 婚车直接开到他们要举办仪式的教堂。 在那里,苏怀夏还要休整下,陪同的化妆师还要帮她补补妆。华京现在还开着的教堂很少。顾鹤之托好大关系才联系到一家。苏怀夏车到的时候,教堂外面已经排满了各式跑车,有不少警卫在外面把守。 顾鹤之请了很多他那方面的关系,想将苏怀夏介绍给他这些他的伙伴们。不过他也知道苏怀夏的交际圈子和他的不太一样,为了避免苏怀夏的拘谨,顾鹤之找的都是些脾气好平易近人的朋友。 这些人也都卖顾鹤之面子,千里迢迢来到华国参加他的婚礼,可见他们对于顾鹤之是多么的重视。 苏怀夏穿着这身昂贵到奢华的礼服,放在眼好像望不到边际的名车,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忽然明白,这才是顾鹤之的生活。顾鹤之在上流社会里很受欢迎。许多名流都喜欢和他做朋友。他足够聪明足够有实力,脾气也好,且从来不争不抢,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攻击性。 明明原本的圈子是那样光鲜亮丽,可顾鹤之这方面却一点都没有给过苏怀夏压力。苏怀夏知道这是顾鹤之有意控制着度。既能够给苏怀夏足够的物质保护,又不会因为两者之间的差距让苏怀夏觉得不舒服。 在决定结婚之前苏怀夏都做好心理准备。她知道顾鹤之的圈子和自己有着天壤之别,上辈子婚礼的时候,她已经感受到了。只不过那时候还现在自己的虚荣心理。看见这么多社会名流,心里更多的是自以为是的骄傲 现在长大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再次看到这么多象征着身份的跑车排排停在教堂外面。苏怀夏心里就扑通扑通直跳。 教堂的门就在眼前,推开着一扇门,以后就是一个完全不同阶级的世界。 教堂是以前英国人在华京建造的,有着一种英国人独特的古朴和典雅。苏怀夏走在在长长的拱顶走廊上,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跳咚咚的回音。 她在化妆间里收拾了会儿。化妆师给她化的妆很空灵,就连苏怀夏自己都觉得镜中人有那么点儿像童话里的精灵。 “哈,这不是新娘吗好久不见。”苏怀夏听到一个半生不熟的中文。她转过头,看见琳达小姐穿着一袭镶着粉红色水晶的晚礼服,依靠在门口上看着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丹会放弃我选择你。现在我想我是知道的,你和丹果然是绝配。你身上有股亚洲人特有的用你们的词怎么说来着优雅沉静哎,管它是什么词儿,不得不说,你今天真的挺漂亮。” 琳达小姐几年不见,但少了几分嚣张跋扈的公主气,有几分成熟的女人味。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撩到一边,抱着胸相依着门框冲苏怀夏微笑。 笑容里没了以前的敌意,更多的是朋友间的友善:“丹是新郎不能提前见新娘,让我来看看你。我美丽的新娘,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准备好了,就是有点紧张。”苏怀夏实话实说。 “不用紧张,我是来消除你的紧张的。”琳达踏着猫步走到苏怀夏身边坐下,“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能帮我介绍一下,顾鹤之今天都邀请了哪些他的朋友来吗”苏怀夏问。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吗哈哈哈,我可爱的小绵羊。你不用担心,今天所有来的女嘉宾我都见过了,一定会是这场婚礼上最美丽的天使。丹的审美是不会错的。至于其他,你也不用担心。你真是找到了个好老公,没有人会不喜欢丹。用你们中国的老话说,爱屋及乌,当然也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琳达爽朗的笑着。 看开顾鹤之拉得这条红线很适合,琳达小姐和她的丈夫生活很愉快。 “小夏”正当苏怀夏和琳达正聊着,于冬清拘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西方婚礼,父亲是要挽着女儿的手,将自己的女儿交给新郎。苏怀夏的父亲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你的任务就交给了对苏怀夏亦师亦父的老师于冬清。 于老教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在看到教堂门口的一排豪车和警卫时就给吓蒙了。苏怀夏学校里没怎么炫耀过顾鹤之。于冬清知道苏怀夏的男朋友长得很英俊漂亮,而且干干净净的,像是个礼貌的学生。哪里知道,竟然这么有派头这么有钱开得这些车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但至少应该都是大款吧 小夏这是嫁入豪门了吗于冬清脑门上都是冷汗,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老师,我在这里。”苏怀夏听见于冬清的声音赶紧回答。 于冬清顺着苏怀夏的声音找过去,推开门看见里面两位大美女,还有他徒弟苏怀夏身上那套闪闪发光的婚纱,于冬清就觉得脑袋更加晕了。 他是刚刚从实验室里赶过来的,虽然知道这场婚姻很重要,他还特地穿了压箱底的西装。但是这一套过气的旧西装和苏怀夏身上那套奢华的婚纱比起来,真的是完全两个世界呀。他穿着这一套土里土气的西装牵着苏怀夏歌手走上红毯,还不得被人笑死。 “啊小夏你真是你真是太漂亮了。”于冬清拘谨得捏着自己西装的下摆,“我好像我好像穿的不行啊” 于冬清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根本没脸站在苏怀夏身边,但如果临阵逃跑的话,就更加对不起小夏了。 “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恩师吗他可真可爱。”琳达看到无助像个小孩子似的于冬清,忍不住笑弯了腰。 “恩师您放心,丹早就想好这一点了,不会让您出洋相的。”琳达临空打了个响指,从休息室的侧门里蜂拥而出一群化妆师,将于冬清团团围住。 “哎你们干嘛,你们到底要干嘛”于冬清被七手八脚涌上来的人吓了一跳。 可化妆师们争分夺秒,没过多长时间就把于冬清身上的西装给脱了下来,看上了一套高级定制。于冬清换上衣服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果然人靠衣装。 化妆师又帮他剃了胡子,拾掇了下发型。原本一个看起来有些邋遢的老头子,瞬间变成了个儒雅气质的帅大叔。这就是化妆的力量啊还别说,收拾完以后的于冬清真是还挺帅。 顾鹤之请的化妆师还特别会鼓舞人。他把镜子往于冬清面前一放,让他看清帅气的自己,顺便又在他耳边讲了好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于冬清的自信心立即被吊起来,原本因为自卑而微驼的背,也挺直起腰杆。 “新娘准备好了吗,婚礼要开始了。”于冬清刚一打扮完,外面就有婚礼的筹备人员来提醒。 琳达把苏怀夏扶起来,叫了几个早已经等在外面的人进来帮苏怀夏提起裙摆。一套衣服的裙摆实在是太重了,如果要几个人帮着提,苏怀夏根本没办法一个人拖着他走这么远。 于冬清瞧这架势,还是忍不住感叹:“小夏呀,你这真是嫁了个好人家啊。” 苏怀夏接过自己的手捧花,心里像涂了蜜似的点点头:“是啊,我可能几辈子的福德都用在这里了。” 苏怀夏在于冬清和琳达的左右簇拥下,踏着婚礼进行曲的节点缓缓走出教堂。 今天阳光明媚,所以婚礼在外面的草坪上进行。一走入大家的视线,工作人员就把苏怀夏的裙摆给放下。裙摆上的水晶直接接触到阳光,散发着璀璨的光辉。苏怀夏就伴随着这样的光辉,走上了红地毯。 红地毯两边的嘉宾都被苏怀夏这个亮相给惊艳到。他们一直在猜测,能够俘获丹尼尔伤心的到底是何方绝世美人。在他们心中的丹尼尔,绝对是一个注孤生的典范。 现在看见苏怀夏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和琳达是一样的。穿着婚纱的苏怀夏自带一种纯净感,这样的感觉和顾鹤之实在是太配了。这个美人,简直就是为了顾鹤之量身定做的。 在另一边,顾鹤之也在伴郎团的陪伴重量。他今天穿的也是特别定制的西装。不过他的西装没有苏怀夏身上这一套这么值钱。苏怀夏一套估计得上千万,顾鹤之的那套可能才不到十几万。毕竟婚礼最大的风头,还是要让给美丽的新娘。 可就算是评价的西装,顾鹤之也能穿出上千万的高级感来。他一米八的个头和仿佛为了穿衣服而生的衣架子,让他穿什么都有能让女生尖叫的本事。平时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除了衣服搭配之外,不会在自己脑袋上做大文章,这都已经很帅了。但今天这个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他特地做了个头发,就是这个小小的改变,帅到简直能让在场所有的女嘉宾都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追他。 两人走到一起,伴郎伴娘也都是俊男美女,可是一站在顾鹤之和苏怀夏身边,都立即变得平庸。顾鹤之和苏怀夏身上有股独特的韵味带着洒脱和神秘,这是伴郎伴娘们所没有的。 两个人一走到一起,就连有自己信仰的人都觉得上帝和老天果然是偏心的。要不然这世界上怎么能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呢 苏怀夏和顾鹤之一众称赞和祝福中走到神父面前。这位神父可是国外的明星神父,不知道主持了多少名流的婚礼。当他看见眼前这对新人,脸上也是洋溢着尤其慈爱的表情。这两位我想都有种纯洁澈然的气质。这是上帝最好的礼物,他们一定是上帝的宠儿。自己能够主持他们的婚礼,实在是太幸运了。 “诗词”在宣读誓词时,神父脸上的笑容少了些,更多的一些严肃。毕竟婚姻不是儿戏。顾鹤之和苏怀夏都不在乎这些,他们等这场婚礼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新郎顾鹤之,你愿意娶你面前这个女人吗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第一,忠于她,爱护她,守护她。”神父问。 顾鹤之毫不迟疑又严肃庄重地回答:“我愿意。” 神父又问苏怀夏:“新娘苏怀夏,你愿意嫁给你面前这个男人吗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忠于他,尊敬他,陪伴他” 苏怀夏发自肺腑的诚恳说道:“我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太愿意了感谢上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重新遇见顾鹤之,弥补上辈子他们之间的遗憾。今生今世,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陪在顾鹤之身边。让他的生命不再孤孤单单。 有工作人员把婚戒递上来。婚戒设计的乍一看很低调,仔细一看,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要费工夫的。应该也是顾鹤之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苏怀夏没想到顾鹤之会这么用心,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这么多事。 顾鹤之从锦盒里取出婚戒,小心翼翼地帮苏怀夏戴上,苏怀夏戒指上有一颗璀璨的钻石。苏怀夏也同样珍惜的拿起顾鹤之的戒指,戴在他的手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神父微笑着说的。 在场的嘉宾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苏怀夏羞涩的低下头,顾鹤之像是珍宝似的捧起苏怀夏的脸,动作轻柔的吻下去。明媚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纯净美好的犹如一幅画卷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就是宾客们有活动和用餐的时间。这次婚礼的厨师是亚历山大的团队。从清河村出来后,亚历山大的事也就扶摇直上。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是国外顶尖的厨师没有之一。而且她脾气也格外的怪异,很多人就算有钱也请不到他来主厨。顾鹤之不但能够邀请到他,而且还能够让他大老远从国外飞回来,可见顾鹤之在他心中的地位。 当然,嘉宾里不止有外国人。而且也不只有吃洋餐的,还有吃华国菜。 这一点上苏怀夏可没有示弱。她也把御坊斋的班底给带过来了。而且为了这次自助餐,特地花了很长时间改良了聚芳斋的很多菜色,让他能够适应自助餐的环境。 一华一洋两种不同体系的菜色分开,洋嘉宾们大多数都会选择亚历山大那边。可是耐不住华国这边的嘉宾不断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能被顾鹤之请来的嘉宾,每个人都是有点儿段位的。西餐大家都吃腻了,亚历山大的味道,虽然的确很惊艳,但更像是锦上添花,难免有些腻味。 观察到华国菜那边,来宾们都是一脸赞叹和心满意足的表情,洋客人心里就有些痒痒,忍不住端着盘子走到华国菜那边品尝。这一尝可好,根本刹不住车。 他们知道华国菜美味,可前些日子华国不太平,他们也很少来华国,所以没怎么吃到过正宗的华国菜。今天,这一桌子菜实在是让他们太惊讶了。真没想到,华国菜原来能做得这么美味他们这下更加明白,为什么丹尼尔放着这么多漂亮火辣的洋妞不要,一定要回国结婚了有这么美味的佳肴在,他们也想常住在华国啊 顾鹤之看时机差不多,带着苏怀夏加入聊天中。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和我说。”顾鹤之在苏怀夏耳边轻声说道。他担心苏怀夏这也会不自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苏怀夏的心情最重要。 “你放心吧,我可以应付这些。”苏怀夏上辈子虽然不太爱参加这些活动,但有时候这些活动是躲不掉的。和顾鹤之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刚才的紧张不过是一下没适应和这种阶层的人交流。现在在这个环境里呆久了,她就回忆起以前的记忆和感觉来。有了这些做铺垫和依靠,苏怀夏就一点都不紧张。 顾鹤之观察苏怀夏,知道她的确不是在说谎,才放心的牵着自己的夫人加入名流们的聊天。 这场基本都是用英文交流。在顾鹤之简单介绍过之后,一点儿都不怯场,落落大方的接受大家的祝福。同时向大家介绍他们正在吃的华国菜是自己的品牌。华国的客人这些日子来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聚芳斋的名号,所以不怎么惊讶。那些华国人倒是震惊了。 他们本以为顾鹤之是找了个长相漂亮的花瓶养着,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苏怀夏自己也是有大本事的。而且这个大本事和顾鹤之太搭条了,简直是戳中了顾鹤之的要害。怪不得能把这么难搞定的丹尼尔轻轻松松的收入怀中,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怀夏在最初的紧张过后,和人的交流就更加顺畅。同这些个个领域的精英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看她的气度和气质,和这些精英们没什么太大差。这让到场的嘉宾都对苏怀夏刮目相看。 婚礼第一天款待的大部分是顾鹤之那边重量级的嘉宾。第二天,就该轮到华国本身的亲戚们。这次走的是中式婚礼的流程。拜堂过后,就是请亲戚们吃晚宴。 晚宴当然在聚芳斋进行。聚芳斋两层楼,都坐满了人。 请的这些人有些是顾鹤之在华国合作的比较好的生意伙伴,有些是顾家和苏怀夏这边的亲戚还有街坊邻居。 顾鹤之和苏怀夏特地把两拨人分开来坐,因为两拨人实在是阶级和认知水平都不太一样。 酒席过了一半之后,顾鹤之和苏怀夏照例要一一敬酒。不过苏怀夏和顾鹤之都不会喝酒,所以就以茶代酒。 在敬顾鹤之这边的朋友的时候,大家都很识相,知道顾鹤之不喜欢喝酒,他最讨厌别人灌他酒,所以都自动忽略了两位新人手里拿着的那一杯茶水。 顾鹤之做生意交朋友一向简单明了,不喜欢搞这些花架子。能和他聊到一起谈到一起的朋友,必然也是有点实力有点底蕴的人,自然也不喜欢强硬别人做别人不喜欢的事情。 所以在顾鹤之朋友这一边,顾鹤之和苏怀夏敬酒敬的就格外冷静。大家说些祝贺的话,流程就这么过了。 可是一到亲朋好友和乡邻乡亲,情况就不太一样。他们觉得刚才顾鹤之和苏怀夏的那轮敬酒,实在是太潦草太草率了。结婚就讲一个热闹,刚才静静的冷冰冰的,哪里热闹了 他们也不管顾鹤之是什么人,自己熟不熟,反正就是一定要闹新人闹洞房。几个顾鹤之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提着酒杯就上来要灌顾鹤之。 许绍昌今天也来了。作为邻居,顾妈妈出于礼节也给他们递了请柬,本以为两家人的关系闹成那样,他们是不会来。没想到的是,他们脸皮竟然这么厚也来了。 许绍昌想起自己结婚的时候被灌的那么凄惨,又看看顾鹤之这边的轻松劲儿,心里就不舒坦。 提着一整壶白酒,挤到几个男人面前,翻来覆去的权顾鹤之喝酒。 顾鹤之被这些人闹的心烦,这些都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他面对推过来的酒杯和不停想往他杯子里倒酒的人,回答都是冷冷的:“不喝。” 闹酒的人不知道顾鹤之的脾气说一不二,看他长得清秀俊逸,还以为他和那些他们以前参加过婚礼的年轻新郎官一样,嘴上说不喝,但是根本经不住劝。是个耳根子软的雏儿,就不信邪的接着劝。 “哪有新郎不喝酒的不喝酒多冷清啊” “今天是你结婚的日子。那么我不管你喝还是不喝,总之你今天一定要喝。不喝哥们就不放你去见新娘。” “对对对对,我这里有一瓶白酒,新郎官你今天一定要把它干掉才能走。”许绍昌挑了一瓶度数最高的白酒。 顾鹤之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有人用这种语气命令他。他身边已经很少有这种胆子的人了。 今天是自己的婚礼,顾鹤之不想拉下面子,就是语气越发寒凉地说了句:“不喝。” 几个醉醺醺满脸通红的男人,想几座大山一样压在顾鹤之的面前。让他前进不得。顾鹤之敬酒的路就被堵在了这里。 旁边一些亲戚们不明就里,还一个劲的催促顾鹤之:“喝喝喝” 顾鹤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顾鹤之朋友那一边都惊叹于这三个汉子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当众挑衅顾鹤之,让他喝酒。这些亲戚看来都不怎么和顾家走动吧 顾鹤之从来都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当然不会在舆论的压力下喝酒。而且这些灌他酒的人,他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根本就不在乎会不会服了他们的面子。 他之前已经给了他们好几次机会,可是他们依旧不知道收敛,这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顾鹤之给站在后面时时刻刻准备待命的尤骏成一个手势,尤骏成立即领了一群保镖进来,把许绍昌那几个醉汉子直接架着丢了出去。 整个婚礼现场一下子安静,大家都惊骇的望着顾鹤之。婚礼现场一直都是要讨个好彩头,讲究和和气气。就算是被闹婚礼闹得再过分了,新郎新娘一般也就忍住,反正不能在婚礼当场发作。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新郎把参加婚礼的宾客给直接撵出去的顾鹤之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们干什么什么意思呀有这样对客人的吗”胡梓琴还有许绍昌他妈看见自己的老公儿子被当着众人的面架了出去,面子不知道往哪儿搁,嗖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和顾鹤之好好说番礼。 有人带头,其他几个被架出去汉子的亲友,也跟着起来,叉着腰就打算在婚礼上直接开撕。 顾鹤之连瞧都懒得瞧他们一样,只是淡淡地道:“都轰出去。” 站起来头说法的几位都是女同胞。她们本来以为这些保安会看在他们是女同胞的份上,不敢对她们动手动脚。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可都是顾鹤之带过来的保安啊不过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的兵油子,而且在顾鹤之影响下也都胆大包天。谁管你是女的还是男的他们眼里只知道老板想把这些人赶出去。 女宾客们一见到保安要来真的,吓得脸色苍白,连声准备尖叫。保安可是专业的,法子太多了,随手一捂,往肩上一扛,又把几个女宾客都带了出去。 这样简单粗暴的举动,把在场所有的宾客都吓到。顾鹤之朋友那一边更加感叹顾鹤之的胆子大。在亲朋好友这一边,大家也都明白,这个看起来一身书卷气的男人不好惹。 现在还哪里有人敢闹他轮到自己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起自己的酒杯,安安份份的敬酒,也不管对方喝的到底是酒呢还是茶。 晚上这顿饭吃的真是安安静静,顾鹤之朋友那一块还有说有笑,亲朋好友这一边都是噤若寒蝉。 苏怀夏也没想到顾鹤之对待极品亲戚既然丝毫不拖泥带水,顿时放心许多。知道顾鹤之以后一定不会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极品亲戚给欺负到。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晚宴,苏怀夏本来想是回顾家的。但是顾鹤之嫌弃爸妈家里实在是太小了。新婚之夜,他不想在这么小的地方凑合过。就把苏怀夏带回自己家。 两个人分别去洗澡,苏怀夏先一步洗好,倚靠在顾鹤之到床边上。顾鹤之在床上家具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贴着肌肤十分的亲和柔软。 苏怀夏钻进被窝,瞧着顾鹤之很有后现代风格的装潢,有些羞涩。 顾鹤之很快也洗完澡出来,他身上穿了件月牙白色的真丝睡衣。睡衣没有版型,就这样松松垮垮的贴着身挂着,把顾鹤之该凸显的地方明明白白的都凸出来了。 苏怀夏赶紧移开目光。顾鹤之捕捉到苏怀夏害羞的视线,忽然一笑,整个人覆盖上苏怀夏:“为什么躲开我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吗” “没有啊,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还有什么地方不该看呀。”苏怀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理依旧臊得慌。她能感觉到顾鹤之的灼热贴着自己。他的瞳色变得很深很深,里面是隐忍了许久的渴望。就算是领了结婚证,顾鹤之依旧没有强迫苏怀夏。 顾鹤之轻轻捧起苏怀夏的脸,当她转过头看自己,昏黄的灯光下,顾鹤之深情的凝视者苏怀夏。细碎的吻深深浅浅的落在苏怀夏的脸颊上。就听见一身低低的声音在苏怀夏耳畔幽幽想起:“我想要你宝贝。” 苏怀夏脸红的几乎要埋进顾鹤之的颈窝,过了好久才细若蚊声地回了句:“好” 那一夜,她几乎溺毙在他的温柔里。 婚后,苏怀夏和顾鹤之放开手里的一切工作,出去整整玩了三个月。 顾鹤之亲自规划路线,带着苏怀夏游遍了整个欧洲。 让苏怀夏没有想到的是,顾鹤之在瑞典居然还有栋古堡。这是壕到苏怀夏瞠目结舌。 三个月后,两个人才回国。 因为手上的之前放下太久了,所以一回来,如果工作状态之后,他们就都忙得不可开交。 顾鹤之手上有这么多公司和生意,一回来,工作就哗哗的涌向他。 苏怀夏这边忙着对三个月的账,另外温小柔那边也有重大进展,她的高产的油菜花研究成功了不仅仅稳住了油菜花奇特的味道,而且让它的产量翻了一百倍,完全可以支持住大规模的量产。 苏怀夏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立即动身去清水村找温小柔。而且不怕脏不怕累的跟着她下探查。 温小柔说,现在菜花的产量已经达到,就看有没有工厂能够进行大规模生产。 工厂说到底还是投资的问题,苏怀夏这次一点都不担心。她现在激动极了温小柔真是天才啊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的人来做才有效果。上辈子研究了这么久才达到和温小柔一样的结果,温小柔大学还没毕业,就有了这样重大的成果 苏怀夏心情越来越激动,忽然,眼前一黑,脚但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不自禁的往前倒。 温小柔吓得赶紧扶住苏怀夏。如果小夏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顾老师还不宰了她她赶紧叫上和她一起研究的同伴,把苏怀夏送到医院去。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温小柔站在一种是前坐立不安,生怕苏怀夏真的会出什么事儿。 “你们谁是苏怀夏的家属啊”没过多久,医生拿着报告单出来。 “我是,我是她的朋友。医生,我朋友怎么了”温小柔急切地问。gd1806102: 第88章 第88章 “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怀孕了,已经一个半月了, 回去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些。 “原来是怀孕了啊”温小柔拍拍胸脯,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忽然,慢半拍温小柔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冲进急诊室, 看见苏怀夏一脸茫然的坐在医院白花花的床上揉着脑袋。 “我怎么忽然间就晕了呢”苏怀夏奇怪,“我以前体质没这么差啊。怎么下个地就晕” 温小柔瞧见苏怀夏迷迷糊糊的样子, 忍不住开怀大笑。 苏怀夏更加奇怪:“有什么好笑的” “小夏, 怀孕了你要妈妈了”温小柔高兴的将手里的报告交给苏怀夏。 苏怀夏反复看了好几遍手里潦草的报告,脸上都是不相信的说道:“这报告有问题吧说我已经怀了一个半月了可是我一个月前还在瑞典和顾鹤之骑马蹦极来着” 温小柔:“” 小夏, 你的宝宝真坚强 温小柔看苏怀夏不相信, 拉着她换了家医院又做了遍检查。谁知道苏怀夏神经大条的很, 一点儿都不把件事放心上,边检查还一边感叹:“清河县现在真是不一样了啊。下乡的时候,它还只有一家医院。现在竟然有两家了不错不错” 温小柔简直想向苏怀夏咆哮:“你关注点错了啊喂” 第二家医院的报告出来, 和第一家医院的一模一样,苏怀夏才真的相信,自己这是怀孕了。 “我真的怀了呀”苏怀夏拿着拿报告怔愣片刻,“宝贝来的好突然啊” 温小柔看这位神经大条的姑娘,终于明白自己当妈妈这个重大的事件,赶紧小心翼翼像是保护一件易破碎的玻璃一般护着苏怀夏:“小夏, 赶紧回去休息吧。帮你去买一张软卧票, 回华京好好养胎。这里有我就好。” 苏怀夏无所谓的拜拜手:“才一个多月, 不妨碍工作。我们继续吧。”她记得上辈子好多单位就算怀了孕,上班也要上到肚子大了不能走动为止。这才一个多月,早得很呢她也不是这么娇气的人。 看苏怀夏是还要下地的架势,可把温小柔给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儿。刚才下地就差点晕了,现在肚子里揣个金疙瘩,如果再出什么事儿,顾总恐怕飞也要飞过来,把自己大卸八块不成。 “小夏求你了,什么都不要做,我来就行,你现在只要安安稳稳的休息就好。”温小柔千哄万哄才没有让苏怀夏继续下地。 得知自己有了宝宝之后,苏怀夏地是不下了,但是待在实验室里她也闲不住,总是忙这忙那的。 温小柔看着苏怀夏动那些实验品,还有接近所有带辐射的仪器,就觉得要被吓的秃头。她地也不下了,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苏怀夏身边。 “不是”苏怀夏到时被温小柔供祖宗似得举动给逗笑,“你不用这样守着我,你快去干活吧。宝贝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会稍稍走动一下就掉的。” 温小柔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在顾总来之前,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苏怀夏眼皮一跳:“等等,你刚才说的顾总,是哪个顾总” 温小柔:“你宝宝还有第二个姓顾的爸爸吗” 苏怀夏:“你告诉顾鹤之了” 她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温小柔话音刚刚落,就听见清河村实验室的上方传来直升机轰鸣的声音。 接着,实验室头顶的吊灯开始晃动,苏怀夏仿佛觉得地板在震。 “地震了”温小柔惊慌,“小夏你当心,保护住孩子,我带你去安全出口。” 苏怀夏抽着嘴角:“不,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地震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 苏怀夏的话还没说完,实验室的门被踹开,一群打扮各异的人铁青着脸哗啦啦涌入实验室,有一半的人站不下,被拦在外面。 温小柔看这些人来者不善,挡在苏怀夏的面前佯装霸气大姐大,但是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小夏你是惹到什么黑色人物了吗” 苏怀夏面无表情:“这个黑色人物是你家顾总。” 温小柔:“” “你好,我是华和医院的妇产科医生,请问孕妇在哪里她情况还好吗,快带我们去看看。”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女医生,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群提着器械的人,如果苏怀夏没猜错,顾鹤之应该把医院的产房都给搬过来了。 温小柔更加懵:“孕孕妇孕妇在这里呀”温小柔指指苏怀夏。 “她她不像要生的啊。”医生看苏怀夏平坦的小腹,也是莫名其妙,“我们接到顾总的电话说,他夫人怀了孩子,生命危险” 苏怀夏:“” 她漠然的转过脑袋问温小柔:“你是怎么告诉顾鹤之的” 温小柔发现自己好像犯了错误,有些支吾的说道:“我就告诉顾总你怀了孩子,现在很危险,随时随地会掉,让他快点来接你” 她就是想说的严重点,能引起顾总的重视,好让他快点派人吧这祖宗接回去没想到 “这就对了。你还好没说我快死了,要不然他得再去找辆军用直升机,把整个医院给搬过来。”苏怀夏觉得把钱当草纸用的顾鹤之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温小柔:“” 这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有钱人的生活她果然不懂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孕妇,我才怀了一个多月,宝宝也很健康,所以抱歉,劳烦你们白跑一趟。”苏怀夏向这些产科医生道歉。 “这样啊。一个多月还是有点危险的,你还是注意一下吧。”这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产科医生。能够带着产房坐着直升机来这里接生,已经说明了她的心胸和神经同苏怀夏一样宽又粗,所以她现在不惊讶苏怀夏说的话,苏怀夏也觉得正常。 苏怀夏护送这些产科医生重新上直升机。这架刚刚离开后山的停机坪,另一架直升机又落下。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顾鹤之从直升机上黑气沉沉的走下。看这样的装扮,他明显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 苏怀夏看着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你是丢下工作跑过来的吧” 顾鹤之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工作,大步走上来抱住苏怀夏:“没事儿吧” 苏怀夏淡定:“我还活着。” 顾鹤之这才松了口气。忽然他又想到什么,松的那口气又被他吊上来,而且面色更加难看:“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肯回来还要小柔来告诉我才行在这个穷乡僻壤,如果孩子有危险怎么办”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是担心,毕竟第一次做爸爸,心里紧张。她拍拍顾鹤之的肩膀:“放松啦,一个月前我们在瑞典骑马蹦极的时候宝宝就和我们在一起了,她那时候能挺下来,现在一定也会安然无恙的。” “她一个月前已经来了”苏怀夏的安抚根本没有起到效果,顾鹤之紧张得似乎连头发都要竖起来,“我还带着你骑马” 温小柔觉得一直都冷静淡然的顾老师都要崩溃了小夏,你悠着点 “是啊,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坚强”苏怀夏说。 “跟我回家从今天开始安心养胎”顾鹤之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都不给苏怀夏回去收拾行李的时间,直接把人横抱着上了直升机。 飞机上的苏怀夏依旧很无奈:“你不用这么害怕,真的没事儿的又不是宫斗剧里,到处都有人要下毒害孩子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又没人害我。只要平时小心些就好,孩子不是说掉就掉的”苏怀夏在顾鹤之耳边和尚念经,希望顾鹤之神经不要太紧绷了。否则她真的说不定紧张的顾鹤之有什么其他的举动来。 可顾鹤之脑袋上像罩了个不听不听咒,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苏怀夏的小腹。连着抚摸的动作都是轻飘飘的,生怕他稍一用力孩子就不见了。 下了飞机,先开去医院。顾鹤之要给苏怀夏做个全面检查,确保孩子和母亲都没问题。 苏怀夏在飞机上吃了点甜食,整个人晕乎乎的,一上车就开始小鸡啄米,不断的在清醒和要睡之间游离。顾鹤之发现之后,拦把苏怀夏拦进怀里,让她靠在肩上。他能感觉到苏怀夏温柔的鼻息轻飘飘的触在自己的勃颈间,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焰。 不行现在有宝宝了很长时间都不行顾鹤之又是欣喜又是难耐的转过头,企图用窗外的风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开慢点。”顾鹤之突然沉声对前面开车的尤骏成说道,“开的太快容易出事,如果你把夫人吵醒,这个月的奖金就没有了。” 尤骏成从后视镜瞄了眼睡得正香的苏怀夏,额头上冒出冷汗,可是手扶着方向盘也不敢擦。 他连忙按照顾鹤之要求把车速降下来。夫人啊您可千万别醒,我这一个月的奖金,就挂在你身上了 可是,顾鹤之对慢下来的车速还是不满意。他依旧觉得尤骏成在刹车的时候会有向前冲的惯性,可能会吵醒苏怀夏。 “我让你慢点,你听不懂吗” 尤骏成:“” 他看看窗外那位边骑着自行车,边朝他投过来一个奇怪眼神的大爷,我看这位大爷慢慢的超过他们 尤骏成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老板,再慢就要熄火了” “下次开辆再慢点的车来。”顾鹤之显然对这答案很不满意。 尤骏成诚惶诚恐:“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下次我骑辆三轮车来 好不容易慢吞吞地挪到医院。以顾鹤之的人脉,排队什么当然是不需要的。苏怀夏睡得迷迷糊糊不愿意醒,顾鹤之就直接横抱着她去了妇产科。这个大胆的姿势再加上顾鹤之俊朗的脸蛋和修长的身材,引来不少人的惊呼。 苏怀夏这惊呼声吵醒,发现顾鹤之抱着自己的姿势就觉得害羞,干脆把脸缩进顾鹤之的怀里继续装睡。 妇产科男主任是顾鹤之的朋友,十几个小时之前也是他收到顾鹤之发来的求救信,才派他手下最得力的女医生去救人的。 现在看人又抱了个女孩进来,一下子有点懵:“你两个夫人都要生了” 顾鹤之瞪他一眼:“我只有一个夫人。” 妇产科主任还以为自己泄露了顾鹤之的小秘密,赶紧噤声,用手指比划南方,在苏怀夏看不到的位置用唇语比划:“那乡下那个呢” 顾鹤之再一次强调:“我只有一个夫人。乡下那个就是她。” 男主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亲自把她给接过来了” 顾鹤之点点头:“她的报告是在乡下的医院查的,那个县的医院我有点信不过,帮我再查一遍。” 男主任点点头:“哦哦哦,把夫人放下来吧。” 苏怀夏听到终于可以解脱,赶紧从顾鹤之怀里下来。 男主任一见着苏怀夏的正脸,立即站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像。这顾夫人真是有姿色啊怪不得能够圈住顾鹤之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 顾鹤之这样没心没肺的男人站在他旁边,现在很想把眼前这个目光黏在自己老婆身上的男医生刨个坑埋了点天灯:“你查不查” 男主任感觉到从旁边来的杀气,连忙咳嗽一声转移视线:“查查,我现在就让最好的医生帮夫人查。” “要女医生,最好的女医生。”顾鹤之在女字上反复强调。 “得嘞,我做事你就放心吧。”男主任说。 检查完后,苏怀夏果然是怀了孩子,而且一个多月了。县医院调查的结果没错。 顾鹤之这下更放心,捏着华京医院的报告发呆。他是真的要做爸爸了 肚子里孕育了个小生命,苏怀夏也开心,坐在发呆的顾鹤之身边,轻言细语的问道:“你喜欢女儿还是喜欢儿子” 顾鹤之愣愣的转过头:“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我想要个女儿。但是现在总是生儿子更划算的。”苏怀夏摸着肚子喃喃道。她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苏怀夏其实蛮喜欢女孩,但是苏怀夏感觉全世界的人似乎都喜欢男孩作为妈妈好像不生个男孩就没意义了。 苏怀夏在这方面有些叛逆,大家都喜欢男孩,她偏要生个女孩。然后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公主一样宠着。 顾鹤之皱眉握住苏怀夏的手,认真道:“我们的孩子没有划算不划算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真的”苏怀夏靠在顾鹤之的肩膀上,“我给你生个小公主好吗” 顾鹤之抚摸着苏怀夏的小腹,露出了个格外温柔的笑容:“好。我都喜欢。” 顾妈妈季婉玲消息和她儿子一样的灵通。不知道哪里听到的消息,说是苏怀夏怀孕了。下了班就直接往家里冲。苏怀夏正好在餐厅里吃顾鹤之给她买的小零食。 “小夏啊,妈听说你怀孕了”季婉玲走上前,激动的握着苏怀夏的手问道。 “是呀,不查我还不知道,孩子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苏怀夏笑着回答。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季婉玲脸色大变:“一个多月那岂不是你和小宝在瑞典骑马的时候” 她想起这点,就控制不住自己责怪顾鹤之的声音:“小宝你也真是,你媳妇都怀孕了,你不知道还带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顾鹤之也在因为这件事情懊悔中,眼观鼻鼻观心的挨自己母亲训。 “妈其实也没什么,现在不是没事儿吗。” “这是命里有福啊换成别人,这孩子早没了。”季婉玲心有余悸,“不行,我马上和学校去请假,回来照顾你和小小宝。你这个新手妈妈呀,比小宝这个糙汉子也好不了哪里去,都不会照顾孩子。” 苏怀夏慌忙道:“哪能呀。您可是学校里的王牌老师,这么多学生等着您呢。我这才一个半月,真的不需要大惊小怪。” 苏怀夏有些受宠若惊。她上辈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都七八个月了挺着大肚子还要自己干活。那样艰苦的条件她都能熬下来,这辈子肯定也没问题。 季婉玲和顾鹤之的性格简直如出一辙,是亲生的没问题。遇到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更改,并且对任何的疑义,就用“不听不听”绝招,第二天就真的去学校,交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一周后回来照顾苏怀夏。 顾鹤之本来要带着苏怀夏去新装修好的别墅。可是季婉玲不同意苏怀夏现在就搬进去,她觉得房子装修虽然有通风,但毕竟还是不安全。万一那些化学物品对宝宝有伤害怎么办顾鹤之觉得季婉玲说的没错,他们去香港请的鉴定队来,对三套别墅都做了彻底的鉴定,这一鉴定又耽误一个月。 而且季婉玲也不是很希望苏怀夏分到大房子里或者去香港养胎。季婉玲思维还比较传统,总觉得别人照顾起来肯定没有自己照顾要用心。而且大院子里,邻里间都会有照顾,出了点儿什么事儿也好早点反应。 季婉玲辈子都没有请过佣人,当然不知道顾鹤之肯定不会让苏怀夏身边少了帮衬的人。季婉玲和顾鹤之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真的挺像,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比如知道苏怀夏有了宝宝之后,就不让她出去工作,勒令她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养胎。顾鹤之甚至还觉得苏怀夏应该去香港养胎,这里的条件太简陋了。可苏怀夏放心不下聚芳斋没有去,而且也不觉得生个孩子需要这么劳师动众。 而且既然婆婆希望自己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呗。这个院子的氛围比自家那个院子要好多了。除了胡梓琴那里有些小讨厌之外,其他人对于顾家可和善了。 顾爸爸顾妈妈对人都很友善。在院子里一向人缘很好。而且顾鹤之回来之后,大家都知道顾家儿子很有钱。顾家也没有因此对别人有种高姿态的感觉,就像平时一样友善亲和。而且如果邻里遇到一些需要帮忙的,只要不是太奇葩太过分的,顾家都会帮忙。所以整个院子的人都很敬重顾家,里里外外遇见的时候都要尊称两位老人家一声老师。看见苏怀夏这个媳妇,也是笑脸相迎。 苏怀夏在这里过得挺舒坦,比起冰冰冷冷的大别墅还有训练有素的服务业人员,她还是觉得这院子更有人气些。 苏怀夏就这样在顾家闲了一个多礼拜。 每天什么都不用做,一醒来就有季婉玲给她做的爱心早餐。然后就拿本书,晒着阳光看书。 刚刚开始的时候,是觉得日子过得蛮悠闲,可是放的时间一长,就有些无聊。 这天季婉玲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回学校一趟。苏怀夏好不容易得了自由,闲不住就去菜市场买了只鸡。打算自己回来给自己熬一锅鸡汤。这一周来的游手好闲,她觉得自己躺的骨头都懒了。 这些天躺下来,苏怀夏自己也没以前这么勤快,鸡她没有自己杀,而是让菜场的人杀了她直接用现成的。又去买了些生姜和枸杞,调料都准备好了原本一切都好,就当苏怀夏回了家要开始动手熬鸡汤的时候,忽然觉得原本早已经习惯了鸡腥味今天特别的有你特别的腥。 这腥味实在是太浓烈太刺激了,熏得她一阵阵头晕,有强烈恶心的感觉泛上来,扒着水池难过的干呕。 顾鹤之这时候恰好回家。他心里担心苏怀夏,忙完了手里的事儿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没想到真的就看见苏怀夏艰难的扶着料理台。这些天他看了好多有关这方面的书,又见灶台上有准备好的老母鸡,就知道苏怀夏应该是孕吐了。 “是不是觉得腥”顾鹤之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把苏怀夏从灶台上扶下来。这些日子来他看了不少有关的书,对于怀孕这件事说不定他比苏怀夏更了解。 苏怀夏难过的点点头,现在心里恶心的慌,只能顺着顾鹤之的问题回答。 “怀孕正常的反应,以后离这些荤腥的远一点,要不然有你受的。”顾鹤之把苏怀夏到院子里躺下,“多晒晒太阳,你有好处。” 他细心的从屋子里拿出一条薄毛毯,盖在苏怀夏的小腹上,又给苏怀夏泡了壶枸杞,让她在手里捂着。 “我那只鸡怎么办”劳碌命没法改的苏怀夏还在想自己的鸡。 顾鹤之皱眉:“你看我像是会偷你鸡的人吗” “那倒不是就是买了不能浪费呀。”苏怀夏抿唇委屈,“我还不是想给你熬一锅鸡汤,好久没有做东西给你吃了。” “你是我的妻子,又不是我的保姆。”顾鹤之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给苏怀夏有什么错觉,“你想喝鸡汤的话,我帮你炖。” 苏怀夏瞪大了眼睛:“顾总你要帮我炖鸡汤你确定吗知道鸡汤是用鸡炖的吗” 顾鹤之:“” 他那看起来像弱智吗 顾鹤之还真卯上劲,苏怀夏所有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他没道理不会弄。之前他看苏怀夏炖了这么多次的鸡汤,应该也不难。 “你等着,我给你去熬鸡汤。”顾鹤之呵呵冷笑,进厨房开火。 顾家的厨房正好连着天井,开了扇窗通风。苏怀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恰好能看见顾鹤之下厨。 苏怀夏好奇极了,她还真想看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总,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完成这锅鸡汤。 顾鹤之信心满满的进厨房,可是一见桌上摆满了的食材,就有些晕食材是准备好了,但是先放哪个 顾鹤之盯着那只脱了毛的鸡猛瞧。管他呢反正是熬鸡汤,一股脑先下了再说。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鸡和苏怀夏准备好的所有配料都下到锅里,吓的苏怀夏不停的叫:“多了多了放多了快把那桂皮捞出来,放这么多你得齁死。” 顾鹤之茫然的瞪着一锅的各式各样的料:“哪一个是桂皮” 苏怀夏:“还是我来吧。” 她要起来救场,顾鹤之眼睛一瞪:“坐下。” 苏怀夏:“” 顾总气势太强,苏怀夏有点耸,乖乖坐下,只能在一旁浪费口舌,指挥顾鹤之把多余的香料和食材都给捞出来。 院子里的大姐回来,看见大男人顾鹤之竟然在做饭,可新奇:“小顾在做饭呀小夏,你真是幸福找了个肯为你做饭的男人。这整个院子里都是女人做饭,从没见过有男人肯做饭的。” 苏怀夏虽然实在是嫌弃顾鹤之熬的那锅鸡汤,但是被大姐说的心里暖洋洋,笑着和大姐寒暄了番,再转过头,就看见顾鹤之拿了糖罐正要往下撒。 苏怀夏太阳穴一跳,他这一把糖撒下去,这一锅鸡汤还能喝吗 “顾鹤之,你给我住手”苏怀夏高声怒喊。喊得顾鹤之手一抖,整个糖罐都栽进了鸡汤里。 苏怀夏:“” 她看着那锅鸡汤,满眼都是绝望。这下连她都救不了了 “你快点把鸡捞出来吧,鸡汤是不能喝了,但那只鸡拯救下还能吃。”苏怀夏有气无力的说。 顾鹤之听话的把鸡捞出来,望着那锅他辛辛苦苦煮的汤:“盐放多了不能加水稀释吗”自己首次下厨的劳动成果,不想就这么放弃 苏怀夏仰头望天:“原来你以为你放的是盐吗” 顾鹤之歪头:“不是吗” “你可以尝一下旁边那罐子调料,看看那是什么。”苏怀夏连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 顾鹤之明白了什么:“我放的是糖” 苏怀夏怜悯的点点头。 果然是少爷,盐和糖都不分 顾鹤之被苏怀夏安抚三岁儿童般的眼神给刺激到,擦干手走出厨房,拿起自己庞大的大哥大,打了个电话给尤骏成:“送十只鸡来。” 尤骏成一呆:“多少只” 顾鹤之一点儿都不犹豫:“十只。” 苏怀夏抽抽嘴角:“你要十只鸡干嘛” 顾鹤之咧嘴一笑:“给你熬鸡汤。” 苏怀夏:“” 顾鹤之这锅鸡汤一直熬到晚上季婉玲回来,终于才熬好。在这段时间里,苏怀夏费尽口舌终于让顾鹤之分清什么是糖什么是盐,还有每种调味料到底叫什么半天下来,简直比自己熬一锅鸡汤还要累。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怀夏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小夏怎么看起来精神头怎么不好白天你们都干了什么”季婉玲发现苏怀夏的蔫吧,立即把凶手锁定在顾鹤之身上。 顾鹤之有些委屈,但更多是担心:“我让他教我做了锅鸡汤。” 季婉玲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怎么能让小夏教你做鸡汤呢,你不知道说话教人很费神吗你还让小夏教你做饭。就你那手艺,神仙都教不会。” 顾鹤之被自己亲老妈损了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老妈说得不错。 顾大总裁人生难得一次进行自我反思。今天下午事情的确是他不对是他自己太任性了。 晚饭除了顾鹤之那锅鸡汤之外,其他都是季婉玲做的。她但手艺也很不错,而且知道苏怀夏近些日子还会比较辛苦,所以做得饭菜都挺清淡。可是苏怀夏还是没什么胃口,蔫蔫地坐在饭桌上强塞。 季婉玲知道苏怀夏身体上不舒服,心疼的说道:“不舒服就不要吃了吧,早点去休息,饭菜我都帮你留着,如果你晚上想吃了,就让小宝起来帮你热着。” 苏怀夏整个人晕乎乎的,还觉得恶心,就听见前半段季婉玲让她回去休息,她就心头一松,点点头,扶着桌子回房。顾鹤之看苏怀夏走得踉跄,连忙搭把扶着进屋。 照顾苏怀夏躺下,重新出去吃饭。 苏怀夏晕晕乎乎的起了点小脾气。家里每个人都这么娇惯她,苏怀夏就放任自己一把,抱住顾鹤之柔韧的腰,不让他走:“陪我。” 她的脸贴在顾鹤之后腰窝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软弱的少女。顾鹤之被苏怀夏撒娇似的声音喊的浑身一阵酥软。赶紧平复下心情 ,转过身抱住苏怀夏,看她脸色不好,所有的感觉就只剩下了心疼:“不舒服吗” 苏怀夏蜷缩在顾鹤之的怀里团成一团,没有精神的点点头。 顾鹤之心疼,脱了外衣上床,将苏怀夏抱在怀里:“我在,你睡吧。” 苏怀夏紧紧的抱着顾鹤之,像是抱着一个大抱枕,抱枕上还有好闻的青草味,这种味道让她很安心:“不要走。”心一旦卸下防备,就越发的困。她含含糊糊说了句。 顾鹤之温柔的抚摸着苏怀夏的头发:“你睡吧,我不走。”话音刚落,苏怀夏就沉沉睡了过去 自从那一次鸡汤事件之后,苏怀夏真的就成了整个样子最闲的人每天早上吃完早饭后,都有顾妈妈端着躺椅让她出去晒太阳。她就这样躺着,早上看其他人忙忙碌碌的上班,晚上看大家急急匆匆的下班做饭洗衣服 因为有苏怀夏的存在,所以季婉玲成了整个院子最好婆婆的标杆。院子里有不少男孩子和顾鹤之差不多年龄,前段日子也结了婚,陆陆续续媳妇儿们都怀了起来,院子里的孕妇一下子多了。 有了季婉玲这个新世纪好婆婆在,其他婆婆还哪里敢亏待自己的儿媳,一个个都纷纷效仿季婉玲,对自己怀了孕的儿媳百般呵护。 一时间,苏怀夏在的这个院子,成了附近已婚少妇们最羡慕的院子。 怀孕的媳妇一多,苏怀夏的日子就稍稍热闹起来。大家聚在一起晒太阳织毛衣。媳妇,你有几个心灵手巧的,教苏怀夏打各种样式的毛衣,苏怀夏也算借着这个消磨了点时间。 唯一比较凄惨的是胡梓琴。她在苏怀夏去度蜜月的时候就已经生了。生的还是个大胖儿子。照理说,生儿子的媳妇儿怎么说都是个功臣,坐月子的时候婆婆应该好好照顾吧。 可胡梓琴一生完,她婆婆就原形毕露。别说坐月子了,直把胡梓琴当下人使唤。许绍昌家里的条件比胡梓琴好,而且胡梓琴未婚先孕在学校里受尽白眼,肄业嫁给的许绍昌。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学,却没有拿到大学文凭。 现在家里吃穿住行都要考许绍昌,胡梓琴是不敢离婚的。既然不敢离婚,就只能忍受。一院子的人看见胡梓琴坐着月子呢,还要用冷水洗菜洗碗做饭,就觉得可怜 可惜路是她自己选的,其他人也没有办法。 苏怀夏在太阳底下织了一个月的毛衣,最终还是厌倦。 顾鹤之看他闲不住,就专门给他进口了两台超级大的彩色电视机。一台弄了个可以滑动的电视柜,就放在院子里,好让苏怀夏和其他孕妇们一起看。另一台放在屋子里,这样不管是下雨还是晴天,苏怀夏都有消遣。 整个院子的人看到电视机都可稀奇了。他们黑白的小电视机都没怎么见过,又哪里见过这么大尺寸的彩色电视一买还买两台院子里的媳妇们都感叹,顾家小子宠媳妇真是宠的没边了gd1806102: 第89章 第89章 自从顾鹤之买了电视机后, 苏怀夏真的不再闹腾,心意都扑在电视机上。 然后,顾鹤之发现自己在苏怀夏中的地位被她无限的往后挪。 “老婆,吃饭了。” “等一下等我看完这集。” “老婆,你洗澡了。” “啊啊啊啊,我还有三分钟。” “老婆,过来睡觉。” “等下等下, 新的一集要开始了” 顾鹤之沉默地看抱着电视机不撒手的苏怀夏, 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友善:“你到底在看什么” “楚留香传奇”苏怀夏双眼放光的盯着屏幕。 顾鹤之:“这到底讲的是什么让你这么入迷” 自己为什么要买电视机回来 “一个帅大叔和无数个花姑娘的故事。”苏怀夏简明扼要的概括故事内容。 顾鹤之:“你喜欢有无数个姑娘的男人” “当然不是啊找男人当然还是要找我老公也这样一心一意的”苏怀夏夸顾鹤之, 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视机。 顾鹤之原本以为自己被夸会很开心,但是看见苏怀夏盯着电视机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心里所有的柔情又都只剩下的了冷笑。 他找到遥控器, 将电视给关了。 苏怀夏发出一声惨叫:“哇下面是关键时刻快打开快打开,这是首播,都没有磁带。过了可要等好久才能再看见” 顾鹤之挑眉遥控器扔出窗外。 苏怀夏呆愣的看着遥控器从窗户里飞出, 然后落在外面的水泥地上, 发出了一声四分五裂的响声。 碎了 那个电视可是从香港运进来的,国内都没有。更不要说配零部件了。要重新配一个遥控器, 就只能去香港买原装。顾鹤之这一扔, 真的可是别人有几个月的工资啊 苏怀夏皱眉委屈:“给我遥控器干什么呀我以后还怎么看电视。” “呵呵,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顾鹤之走近苏怀夏。 苏怀夏想都没想:“帅哥啊郑少秋真的好帅不是太花心, 要不然真觉得像个神仙” 神仙呵呵, 他怎么记得, 几年前眼前这个女人还说过自己也像神仙怎么, 才刚刚结婚,就喜新厌旧了 顾鹤之将苏怀夏圈在椅子里,弯腰向下,让他英俊的眉眼无线贴近苏怀夏:“有我帅吗” “呃”苏怀夏忘记家里也有个神仙了有时候看得间太长,就容易习惯性无视现在仔细看看,自己老公还真的一点都不比电视里那个男明星差。他们俩气质上算是一挂的,而且家老公还更年轻点加更加重要的是自家老公不花心。 苏怀夏想着想着心情倒是愉悦起来,勾着顾鹤之的脖子让这张只属于他的俊脸更进一步凑近自己:“当然没有,老公你最帅了” 苏怀夏手臂勾着他,眼睛在一旁昏黄小灯的映衬下亮晶晶的。暗暖色的调子更显得她的笑容像是涂了蜜。顾鹤之眯着眼睛,强忍住忽然窜起的燥热,在苏怀夏脸颊上落下吻:“你的帅老公让你过来睡觉。” 苏怀夏勾着他笑,显然她也有了些不良反应然而顾鹤之哪里敢,宝贝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小宝贝呢伤了小宝贝怎么办。 顾鹤之喉结动了动,哑着声音抱起苏怀夏经常睡觉:“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苏怀夏缠在顾鹤之身上,天大的委屈:“电视里的这片神仙不让看,身边的神仙又吃不着。命好苦呀” 顾鹤之:“” 命苦的到底是谁他快爆炸了 顾鹤之好不容易把使坏的苏怀夏哄着睡觉,偷偷摸摸去外面冲了把冷水澡,它发生的燥热才算安定下点。 这才几个月呀顾鹤之算算时间,突然有点的忧伤 苏怀夏电视机也没得看了她就在院子里躺着晒了一个月的太阳。 顾鹤之本来想把她接进装修好的别墅。可苏怀夏死活不去。院子里还有小姐妹和她谈谈心,去了那冷冰冰的,一个小区也见不着几个人的别墅区,还不得被无聊死 而且到了别墅区,顾鹤之掌控能力肯定更加强。随便和外面几个保镖一招呼,他铁定他自己溜不出去。逛个街什么的还要带上一连串的保镖和姆妈,想想就觉得尴尬还是院子里好呀。至少在院子里顾鹤之知道不能太出跳也不能太夸张,才会收敛点他的铺张。 这点是最重要的,在院子里,苏怀夏能够随时随地的溜出去玩啊 顾鹤之管的其实也不是太远,就是不想让苏怀夏去人太多的地方,避免出什么意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帮苏怀夏包办了。 可是苏怀夏就是个闲不住的主,这样一动不动的当米虫,让她实在是太难过了。而且这段日子顾鹤之把她娇惯的让她有点小叛逆顾鹤之不让她出去,她偏偏就想出去看看。 恰好今天是赵擎出国留学回来的日子。赵擎我是个学霸,两年的时间修完了大学四年的课程,然后参加了水木大出国留学的交换项目。本来这个项目需要两年的时间,可赵擎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修完了那边的课程回国。 以前知青点下乡的知青们差不多也快毕业要实习了,就都从四面八方聚集向华京。 十几个人就想一起吃个饭,聚一聚。最让苏怀夏感兴趣的事,大家约定好的聚会地点,竟然是在全国第一家洋快餐店 苏怀夏觉得这一个聚会地点倒满别出心裁的。就凭它全国第一的名号就足够吸引人。 不过这种噱头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人流量也很大,顾鹤之铁定不会会答应自己去。就算自己一定要去,他也会派上好多人跟着她。现在可是社会主义社会,她可不想这么招人。 苏怀夏顺着赵擎给的地址,找到了振华国第一家快餐店。快餐店的价位再华国来说还是偏高的,就是人气依旧爆棚。堂里里外外几乎都坐满了。 还好赵擎托了关系,提前有人帮他们占了位置。苏怀夏一个角落边上的餐桌旁边找到了她的伙伴。 不仅是赵擎和陈杰。孙博洋蒋建国两个不在华京的人也到了。苏怀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见面很久了,正围着小桌子说话。 大家发现苏怀夏来了都很惊讶,他们都知道苏怀夏和顾鹤之结婚了。苏怀夏最近还有了宝宝,以他们对顾鹤之的了解,肯定不会放苏怀夏来人这么多的地方。本来还以为这次遇不上苏怀夏了呢,没想到苏怀夏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桌子边上的伙伴们,有好多苏怀夏都是好久不见,看到他们苏怀夏就很兴奋。大家时隔这么多日子又聚在一起也很激动,很快就聊到一起。 苏怀夏认真的倾听着赵擎和或者他这段日子来留学的经历,又听孙博洋说他上大学的时候生活,都觉得十分有趣。 “其实我们这次聚在一起,是这有个想法。”孙博洋说道,“本来我们还在讨论,要不要找个代表和你去说说。但是每个人都怕顾总把我们撵出来。现在你自己来了,我们的压力就小很多。”孙博洋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 苏怀夏来了兴致:“什么想法” 赵擎接腔:“我和孙博洋还有蒋建国想一起合作造一个华国的快餐品牌。” “华国的快餐品牌”苏怀夏若有所思。 “洋快餐这么火,就说明他的需求大。出国留学这段时间,发现经济发展起来,生活节奏也会加快,快餐的市场很大。孙博洋家里都是食品局的,有这方面的人脉和渠道。我又是做机械的,快餐要讲究效率,我正好可以和蒋建国合作开一家快餐店,把洋人的快餐店挤出去。” 赵擎在这边说着,另一边孙博洋拿出本笔记本,上面写写画画的都是他做的企划。看来这几年的管理孙博洋没有白念。 苏怀夏听得越来越入迷。她其实早就也有这方面的想法。聚芳斋的理念其实一直都不是为最上层的精英服务。外公一直想怎么才能让老百姓吃得更好更美味。 恰巧这个时候温小柔也来了,在苏怀夏热情的招呼下她加入谈话。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她研究的菜籽油取得了更进一步的成就,产量又翻了翻。 “我想加入你们这个计划。”听到温小柔的好消息后,苏怀夏更加有信心。一个绝妙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为什么不能用温小柔的菜籽油为基础,做一家好吃又美味的华国快餐呢苏怀夏上辈子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上辈子菜籽油研发出来的太慢。苏怀夏还来不及最好的时机抢占市场。现在有温小柔这位大天才为她解决了菜籽油的问题,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在考虑进入这个行业。 原本苏怀夏还想缓上一缓,可是瞧见洋快餐的生意这么红火,她就坐不住。 “小夏,你真的觉得这件事可行吗”孙博洋很激动,这是他想出来的法子。如果苏怀夏能够加入,那产品口味的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加入,我当然加入。巧了,我也一直有这个想法。”苏怀夏说道。 接着孙博洋把他知道的情报和大家分享一下,温小柔听的也很心动,毫不犹豫的入伙。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聊得越来越火热。苏怀夏对于这几个年轻人都有了解,知道他们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每个人都是有本事的。只要稍加些磨练。以后一定能成事儿。 几个人聊的正激动,苏怀夏忽然看见窗外有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皮一跳,心想完了,没想到顾鹤之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我我有事先走。”苏怀夏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脚底抹油准备溜。 赵擎绅士的站起身来:“我来送你。” “不不,这里还有第二个门吗在哪里”苏怀夏急得晕头转向,千万不能让顾鹤之发现自己。 “你要走后门吗”忽然一个熟悉声音出现在苏怀夏身后。 其他的同伴们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长了不少见识,知道顾鹤之到底有多厉害。也不敢像在知青点那样一口一个顾兄。见到顾鹤之,都是老老实实的喊声“顾总。” 苏怀夏不用想也知道站在她背后的是谁,她尴尬的呵呵笑:“啊就出来溜个圈” “溜个圈,然后吃这些垃圾食品吗”顾鹤之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太大情绪,可苏怀夏知道他可能有点生气。生气她一点儿都不重视宝宝的安全。但是苏怀夏也委屈呀,她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这一下忽然闲下来,她真的不习惯。 “跟我回去。”顾鹤之说。 苏怀夏撇嘴不高兴,可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顾鹤之的后面回去。车上他一路都没和顾鹤之说话,显然有了小情绪。 顾鹤之坐在苏怀夏身边沉思,他知道这次自己也惹到苏怀夏,书上第一条就要求要保证孕妇的心情舒畅,这样宝宝才能健康。 现在苏怀夏明显因为自己心情很郁闷,他应该怎么办 顾鹤之皱着眉头摸不着头脑,苏怀夏看春晚不理睬她。顾鹤之最先撑不住,叹了口气说:“看见你不在家,也没有留任何线索,我很害怕。” 苏怀夏听顾鹤之语气里有那么点儿服软的意思,稍稍原谅他一点:“你不能这样,妈妈也是要运动的如果妈妈不运动,宝宝也不会健康。” 顾鹤之听了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说:“以后我陪你遛弯。” “不是遛弯,我需要找点活干。”苏怀夏闲躺了一个多月,自己快发毛了。 顾鹤之装作没听见,伸手揽过苏怀夏:“以后我每天早点回来,陪你遛弯。” 苏怀夏被气哭,皱着这张包子脸,捶顾鹤之:“你当遛狗呢顾鹤之我是说真的,我觉得赵擎他们的想法很好,我也想自己打造一个快餐品牌。” “你不是有两家餐厅了吗” “不是餐厅,我想打造品牌,流水线连锁店顾鹤之你别装糊涂。我就不信你不懂这些。”苏怀夏说。 顾鹤之不说话,这些他当然懂。但一听就很麻烦。现在苏怀夏在特殊时期,怎么能这么操劳但是她看苏怀夏好像真的很感兴趣 “明天再说吧,今天你在外面走了这么久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顾鹤之抱着苏怀夏缓缓说道。 苏怀夏觉得顾鹤之好像有魔力,她在他的怀里,特别容易睡着 苏怀夏没想到,顾鹤之说的明天再说,就真的是明天。 第二天,顾鹤之醒了昨天和苏怀夏碰头的所有人去到他的公司里。顾鹤之在华京最繁华的地方有一栋楼,那是他公司的办公大楼,别提有多气派。别人的公司写字楼都是租的,但是顾鹤之这栋楼却是他自己的产业。八零年的时候大量的买地,让他狠狠的赚了番。 赵擎他们走进大楼的时候,都是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赞叹。他们以前知道顾鹤之有钱,还以为他是个富二代,没想到他自己竟然这么成功,现在才几几年呀,就有个这么大的公司。 有漂亮的女秘书把赵擎他们一路带到会议室。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顾鹤之尤骏成还有苏怀夏已经早早的等着他们。 走进会议室,大家就觉得这架势不一般。等到所有人都纷纷入座,顾鹤之的助理尤骏成笑呵呵说道:“大家好,我是顾总的助理尤骏成,我这里有份关于快餐连锁店的企划书,不知大家能不能听我作下汇报” 赵擎这些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学过经管的孙博洋之外,大概其他人都不知道企划书是什么意思。不过就算是知道企划书是什么意思的人,像是孙博洋还有苏怀夏也都是一头雾水。 顾鹤之做事情总是这样神来之笔,正常人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和行动的效率。 尤骏成看着眼前无数张懵逼的脸,十分明白他们现在的心情。昨天晚上顾总亲自拉着他和他来一起做企划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多少年了自从他在顾总身边当助理以来,哪里见过顾总亲自做企划的而且还是带着她这个小助理连夜做。 他一直知道顾总但工作效率强悍。可平时也就只是在旁边看着,现在亲自体验一番,才真正知道,为什么顾总手下的那些经理们,每一个都是一副肾虚的模样 他见底下的听众们茫然的表情,也不作过多的解释,直接把昨天晚上他和顾鹤之连夜准备的企划书。精准而简洁的向大家作了汇报。 孙博洋和苏怀夏第一个反应过来,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顾鹤之顾总,你要开快餐店这不是孙博洋我昨天的想法吗” 孙博洋很生气,这份企划书里每一个字都是他昨天和苏怀夏说的想法。没想到今天就被顾鹤之剽窃了。而且计划书上说的很明白,如果这个项目启动,如果公司成立,执行总裁不是他孙博洋,而是眼前这个汇报企划书的尤骏成。这算什么对于孙博洋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偷了一样 苏怀夏也觉得这事情好像不太妙她倒是在这份企划书里听明白顾鹤之想投资快餐店可直接把孙博洋给换下来,这也 顾鹤之坐在苏怀夏身边不说话,马坝人全都交给尤骏成。 “孙先生您稍安勿躁,我们首先明白两件事儿。第一件事情,顾总想投资快餐店这个计划。他和夫人会成为快餐品牌的最大股东,所以他是有权利决定执行总裁人选的。第二,顾总可能觉得,我更加适合这个职位。但是孙先生,如果您同意加入的话,您的职位也非常重要。”尤骏成解释道。 孙博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不管尤骏成说什么,反正死活不同意。尤骏成停的和孙博洋解释,可孙博洋就是不听。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想投资者一个项目,正因为这个项目是个好项目。”顾鹤之忽然开口,“所以我调查过你们所有人的学习背景,并做了一定的评估。孙博洋你的家庭背景的确很适合在餐饮行业发展。但是你在学校这几年来的成绩和表现,都不足以坐得起执行总裁这个位置。这点,你难道不明白吗” 顾鹤之边说着边让尤骏成把孙博洋在学校里这几年的成绩交给孙博洋。孙博洋看到顾鹤之竟然有能力调出他的成绩单,所有的叫嚣就都静止下来。 顾鹤之拿出的是他真实的成绩,但他的成绩单上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的成绩单可漂亮了,不过那是他家里通关系给他动的手脚。顾鹤之放在他面前这份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才是他真实的水平。而且他凄惨的成绩也不是因为他参加了很多课外活动什么的单纯就是他迷恋上了把妹子 像这样水平的人,放在以前顾鹤之是绝对不会收的。今天已经看在苏怀夏的面子上,还有他本身家里视频觉得人脉,才勉强给了他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 就这样还不满意,偏要做首席执行官的位置,那就不能怪顾鹤之实话实说了。 不过他还是踢孙博洋留了点面子。如果孙博洋有眼力,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收起他大少爷的脾气,有多少能耐就就去什么位置上做事情,把事情做成了最重要。可如果他一意孤行。那就不能怪顾鹤之不投资这个项目了。实话说,如果真的想做快餐,这些人顾鹤之一个都可以不用,只要有苏怀夏做产品就好。 管理和销售方面,顾鹤之在首都大学认识一大把教授和学生,每一个拉出来都是能够立即独当一面的高手。机械方面,苏怀夏在华京理工界的人脉也是难以想象,找出几个在机械方面有造诣的高手,并不是难事。 之所以现在要和知青点这些人合作,不过是苏怀夏念旧情,顾鹤之就想讨自己老婆一个欢心 比起还没有明白过来的孙博洋,赵擎要识相很多,他明白顾鹤之的意思,所以对顾鹤之的决定没有任何意义。赵擎在知青点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现在他没有意义,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孙博洋就这么被孤立了。 孙博洋心中存着一口气,摔门就走。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下来。不过尤骏成是调节气氛的高手,很快又把气氛给带了起来。大家在尤骏成的带领下,逐条把企划书过了遍,就觉得专业的人做出来的东西果然和他们这些业余的不同。光是一听,就觉得这事情可行。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事情可行,尤骏成就立即走马上任。但每个人需要完成的任务都分配下去。一个人很快在尤骏成在组织下运作起来。 开完会,尤骏成大大松了口气。在旁边看顾鹤之工作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上任,也不知道这次的表现怎么样。 顾鹤之带着苏怀夏从后走上来,拍了拍尤骏成的肩膀,毫不掩饰赞赏的语气说道:“你做得很不错,继续加油。” 尤骏成一直把顾鹤之当做自己的偶像,听到偶像赞赏自己干得不错,尤骏成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小尤真的不错。”苏怀夏也心里服气顾鹤之的看人眼光。这个公司交给尤骏成,她心里也安心。 “现在,我美丽的妻子,你可以微笑了吗”顾鹤之挑眉揽住苏怀夏的腰。 苏怀夏哪有不开心的道理,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就差开花。唯一还有点疑虑就是孙博洋:“就是这样对博洋是不是太狠了”毕竟在孙博洋看来,这个想法最先是他想出来的。顾鹤之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剽窃了他的创意。 苏怀夏其实心里明白,也不算什么创意。可是如果孙博洋真是这有这样想法的话,以后记恨顾鹤之就不好了。 顾鹤之自信一笑摇头:“他不会恨我的。” 苏怀夏不知道顾鹤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之后到底又和孙博洋说的什么,总之没有过多久,孙博洋就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他不是一个知错不肯改的人,冷静下来后,就自动来找顾鹤之。顾鹤之也知道孙博洋还是苏怀夏一块心病,怎么可能再为难他,相当欢迎的把原来就为他准备的职位还给他。 就这样,这个快餐品牌在苏怀夏不用太多参与的情况下顺利的运转起来。苏怀夏悲催的发现,就算品牌运转了起来,她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只不过手里多了些股份,多了一个收钱的渠道 她每天在院子里的工作,依旧是晒太阳,织毛衣,顺便和其她的孕友们聊聊天 原来顾鹤之还是给她准备了点伙计的比如说参与一下产品口味的研发。但是苏怀夏一开始还能胜任这个岗位,可是随着月份的增加,她的反应就越大,闻到荤腥就感觉不行。到最后不拖慢别人的进度,苏怀夏只能自动回院子里躺着 苏怀夏这时候更加敬佩顾鹤之也不知道他以前在今年一躺就是一整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苏怀夏躺的这些日子来,闲得人都要傻了 产品的开发苏怀夏离开之后,由聚芳斋的厨子还有水木大的一些食品工程的优秀毕业生一起完成。所有的食谱都是基于温小柔研究出的菜籽油为基础,再加上上辈子苏怀夏研发出的一系列食品的秘密菜谱。 有了苏怀夏的秘密菜谱,产品研发其实很顺利。几乎每个礼拜,都有试吃的新产品被送到院子和胡同来。苏怀夏就大方的把这些产品发放给各位孕友们。 孕友们吃不了,就带回去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吃完了之后,都会把意见反馈给苏怀夏。苏怀夏又反馈给研发小组们,帮研发小组成员们做了不少用户调研。苏怀夏在这条街上的人气不低,有些好心人明白是吃的目的之后,还自发的帮助苏怀夏散发这些食品并收集反馈。 苏怀夏收集的这些用户反馈帮了研发小组很大的忙,让他们少走了很多弯路。 时间一晃,苏怀夏已经怀了七个月了,十月怀胎十月怀胎,还有三个月,苏怀夏就要临产。 季婉玲和顾鹤之看苏怀夏挺着个大肚子,每天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就更加小心照顾她。 不过在周密的照顾都难免有些疏漏,这天,婆婆不再,顾鹤之在睡午觉,外面天气也很好,苏怀夏正想给自己出去洗个苹果,恰巧遇到胡梓琴在水池边洗碗。 不过大半年而已,记忆里的少妇这时候却被时光摧残成了个黄脸婆。她头发干枯面容蜡黄,围着围裙低头洗碗。 嫁过来之前,那双手还像个姑娘的手,柔软细嫩。可现在,水的那双手粗糙黝黑。人也瘦了不少,完全不见之前的丰腴。原本容貌精致的脸上还残留着些淤青,应该是许绍昌工作不顺的时候打得。 苏怀夏心里明白许绍昌是个什么货色。当初看见许绍昌和胡梓琴真结婚,还有点小庆幸。这两位终于各自把各自收了,不用再去祸害其他好姑娘好小子。可现在看见胡梓琴这副样子,都是女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胡梓琴很早就注意到苏怀夏正在看她,但是她不敢抬头和苏怀夏对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日子,苏怀夏舒坦的生活她都看在心里。她心里的那个艳羡和嫉妒在她心里形成了一座沉默的火山。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但那里早就怨气翻涌。她怕一和苏怀夏对视,自己就会把所有的怒意都喷发出来。她不敢生活的现实告诉她,她惹不起苏怀夏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苏怀夏,可苏怀夏但目光一直在她背后游走。她再也忍不住,忽然砰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瓷盘。由于用力过猛,这盘在水池里碎成了碎片。 “你看我做什么”胡梓琴抬头怒瞪苏怀夏。 苏怀夏被她吓得后退一步:“我没有一直看你啊。” 人的感官有时候会因为过于敏感而对时间造成误判。胡梓琴觉得苏怀夏一直在看她,其实苏怀夏并没有,她只不过是在洗完苹果之后,瞧了她一眼而已。 胡梓琴听见苏怀夏的回答,不再多说话,默默的收拾起水池里的瓷盘来。 苏怀夏觉得原本一个水木大的高材生,现在沦落到只能在这个小天井里洗碗,想了半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给胡梓琴建议的冲动:“水木大有政策,因为特殊情况休学或者肄业的可以提交申请,重新进行学业。” 苏怀夏觉得辛辛苦苦考上大学,还是要念完的。胡梓琴年龄不大,如果离婚重新回去念完大学,还是有前途和出路的。毕竟,水木大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学。有这个大学的文凭在手,不怕找不到工作。 胡梓琴身体不断的在高频率低幅度的颤抖。她何尝不想重新回去上学,但是许绍昌是不可能放她回去上学的她现在算是看清许绍昌这个人了。她的婆婆也更加不会放他去上学,那个女人要个儿媳妇就是要个煮饭婆。怎么可能放她回去上学 就算是离婚,她也没这个勇气。现在国营工厂不景气,爸妈都下岗了。还是靠着许绍昌老爸那个副厂长,才谋到一星半点的小岗位。还要靠她在这里撑着,他们才能够有工作。 而且她自己也没钱啊回去上学就要交学费,去哪里来许绍昌这肯定不会给她的。 胡梓琴越想越绝望,越绝望就越愤怒,越愤怒就越无助。这样的无助几乎吞噬了他的心神,让她想把这些负面情绪散发出去,丢给别人。她不想面对这些,也不想思考这些。 离她最近的苏怀夏就是最好的发泄对象。失去控制的胡梓琴觉得,这个女人和她说这些话就是在侮辱她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重新回去上学,才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侮辱她的。这个女人太可恶了,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胡梓琴越想越气得发疯,她双目充血,拿起水池里的陶瓷碎片,恶狠狠的盯着苏怀夏。手上因为握得太紧,鲜血从破口处流淌出来。 苏怀夏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大条的神经终于意识到危险,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的后退。刚刚下过雨,脚下有青苔,地面很滑。苏怀夏这时因为母性被激发出来的警惕让她每一步都退的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你冷静点儿。”苏怀夏一眨不眨的盯着胡梓琴。 胡梓琴有个潜意识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但她真的很生气,太生气了,她真的想把眼前这个女人的脸划花。但是她不能她不能 就在胡梓琴人神交战的时候,苏怀夏对现在的局势做了充分的判断。她知道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有可能出危险,在这样的时候,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求助:“鹤之顾鹤之过来帮我”天大地大孩子最大。 顾鹤之正在房里午睡,隐约间听到苏怀夏救求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惊醒,在床上鲤鱼打挺顺着声音来的方向冲出门外。 一开门就看见胡梓琴手里握着瓷片凶神恶煞的瞪着苏怀夏。那鲜血淋漓的样子,看得顾鹤之都是脊背发凉。最让他害怕的不是胡梓琴手里的瓷片,而是他拿瓷片对准了苏怀夏。 顾鹤之几乎跃起上前,将苏怀夏护到怀里,眼神冰冷紧紧盯住胡梓琴。gd1806102: 第90章 第90章 这眼神是顾鹤之的警告。 顾鹤之赶紧护着苏怀夏进屋,严严实实关上门,生怕外面的女人受到刺激发疯。 一关上门顾鹤之吊到喉咙口的紧张也松懈下来,他着急的左右看苏怀夏:“你没事儿吧” 苏怀夏也被吓到,愣愣的点头:“我没事儿,就是刚才有点害怕。我不应该随便去找惹她的。” “这不是你的错。”顾鹤之皱着眉头烦躁的说, “我马上离开这里, 马上” 苏怀夏这次一点儿异议都没有, 她也被胡梓琴吓到。有时候像是胡梓琴这样背负着灾难却不反抗的人反而更可怕。她身体里聚集的太多负能量没有地方发泄,说不定哪天就会从一个谁都没有办法预料的出发开来。到时候躲都躲不开。 这次是苏怀夏自己幸运,恰好胡梓琴还有点理智, 可以自控。但以后呢如果她心里的负能量积攒的太多,已经让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时候,苏怀夏觉得自己就没这么幸运了。 季婉玲买菜回来后, 顾鹤之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季婉玲一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和不舍得, 为什么住的好好的要搬出去 但是听见顾鹤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复述了遍,她就无比赞同顾鹤之的决定。苏怀夏辛辛苦苦挨了这么久, 最后两三个月千万不能出事。 顾鹤之这一刻都等不了, 立马联系人办事。别墅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帮佣也早就已经请好。就是苏怀夏贪恋院子的热闹, 一直不肯搬出去罢了。 现在终于决定要搬, 顾鹤之当天下午就叫了人, 开了车来送苏怀夏走。连行李都没打包, 去了新房子直接买新的。 因为动静太大,其他的孕友们都被惊动,纷纷出来问为什么,还有不少人挽留。一有人开口挽留,顾鹤之脸色就拉下来。吓得到最后没有人敢开口。 顾鹤之叫来的车类似后世明星用的保姆车,车上很宽敞,还有把舒服的沙发。苏怀夏窝在沙发里睡了一觉,就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三套连着的别墅。这一片都是顾鹤之开发的,所有的房子很早就卖出去了,独留了三套,分别给苏怀夏爸妈,自己爸妈还有他和苏怀夏住。 沈卿和苏正浩因为原来的院子没什么牵挂,呆着也不顺心,早几个月就搬过来住。而且原来的院子比较潮,对苏正浩受伤的腿也不利。顾鹤之建了这套小区质量很不错,防潮功能要比群居的院子要好多了。 自从苏怀夏住进去之后,季婉玲也闲了下来。顾鹤之找了好多人来照顾苏怀夏。每天早中晚饭都有专门的人定时做好,就连洗澡都有人提前放好水,还有女帮佣扶着她进浴缸。 日子的确是省心很多,不过也比以前更无聊了倒是真的。 苏怀夏就在别墅里窝了剩下的三个月。 就在春寒料峭的时候,苏怀夏的临产期到了。在众人的悉心呵护下,她这一胎非常的顺利,就连临产期也很准确,不早不晚,刚好卡在那点上。 苏怀夏没有去医院,顾鹤之担心去医院来来回回的路上会出什么问题,所以直接就在家里搭了个产房,苏怀夏临近产期的时候,一直有医生待命。尤其是临产期前几天,每个人神经都是紧绷着,唯有苏怀夏该吃吃该喝。顾鹤之每天晚上都准时回家,陪着苏怀夏入睡。保证自己她良好的心情。 这天苏怀夏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放开胆子撒娇,让顾鹤之讲个儿童故事。结果顾鹤之说的磕磕碰碰,苏怀夏哈哈大笑了半天才入睡。 睡到半夜,苏怀夏只觉得浑身都在痛,冷汗出了一身。可苏怀夏嗜睡,并没有被自己痛醒。而是来回艰难的翻身把顾鹤之给吵醒了。他看见苏怀夏捂着肚子促进了眉头,巴掌大的笑脸皱成一团,就知道大事不妙。下床到了值班的医生,直接将苏怀夏推进产房。 苏怀夏这时候才彻底清醒过,知道自己要临产。一点儿也不紧张,这次总体感觉很好,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医生检查了下胎位,很正常,劝苏怀夏自己生。苏怀夏也觉得顺产可能会比剖腹产对孩子更好,毫不犹豫的选了顺产。 就算再顺利,分娩的痛苦还是不可避免的。苏怀夏中间实在忍不住喊出生。 听得外面的顾鹤之一阵阵的揪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产房里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顾鹤之的心却怦怦跳起来。他在外面焦急的来回走着,墙角边上的昂贵壁钟上的指针明明没走多少,但是顾鹤之觉得自己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为什么里面的声音会静下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有些不好的念头往他的脑海中翻涌,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好不容易隐约间哇的听到生孩子的啼哭声,顾鹤之石化了片刻,脸上骤然绽放出狂喜的笑,他推开产房的门,却被里面的护士拦住:“新爸爸你先等一下,有个孩子没出来。” “有个孩子”顾鹤之反应了下才读懂护士话里的意思,“我有两个孩子” “是啊,你运气真好,找了个好媳妇。你媳妇给你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下你可儿女双全啦”护士看到是双胞胎,也觉得欢喜。 顾鹤之站在门的外面,已经说不出现在他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像是极度欢喜之后的茫然。已经高兴的没有了心情。直到护士再次打开门,告诉他他可以进去了,顾鹤之才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一些感情。 他步子跨越的冲进房间,苏怀夏躺在床上抱着一个,在旁边接生的医生怀里也抱着一个。 苏怀夏唇苍白,精神劲儿很好。额头旁边粘着几缕被濡湿的头发,抱着孩子过头来冲顾鹤之笑:“你当爸爸啦儿子女儿我可一下子都给你生了。” 顾鹤之听苏怀夏讲话断断续续很是细弱,怜惜的说道:“别说话了,别说话了。” 旁边的医生走过来,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顾鹤之:“这是儿子,夫人怀里抱着的是女儿。” 顾鹤之不知道应当怎么抱孩子,不敢伸手去接。可是医生在旁边鼓励,他才大着胆子伸手接过自己孩子。抱到手里就觉得孩子格外的亲轻:“怎么那么瘦呢” “不瘦啦。这是双胞胎,这重量是最健康的。还是顾总平时照顾的好。夫人和孩子的状态都好极了。大人和小孩都没有受罪,这次那很顺利。”医生说。 “这样是是顺利吗我刚才听到她的喊声不觉得这样是顺利的。”顾鹤之不同意医生的看法。 医生失笑:“分娩哪有轻轻松松再顺利的,必要的痛苦还是逃不掉的。” 顾鹤之听完医生的话,看着怀里的宝宝,庆幸的说道:“一下子两个真的是幸运,你们妈妈太辛苦了” 苏怀夏满心都被怀里的孩子给吸引,边逗弄着孩子边问顾鹤之:“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顾鹤之决定把这个权力交给苏怀夏:“你取吧,竟然有两个孩子,一个就跟你的姓吧。” 苏怀夏惊讶:“这样真的可以吗” 顾鹤之真回答:“有什么不可以的” 苏怀夏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好啊,那我就取了。男孩子就叫顾随游。女孩子叫夏安好怎么样” 顾鹤之更着苏怀夏念了两遍,露出个淡淡的笑意来:“好听,有什么讲究吗” “有啊。我希望儿子能够和你一样,随心无忌;希望女儿能和我一样,一世安好。” 顾鹤之仔细倾听苏怀夏的解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定会的。” 苏怀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的。” 苏怀夏是顺产,坐月子的时间在半年左右。月子做不好,以后容易留下病根。因此顾鹤之对此很重视。叫了一群人来照顾苏怀夏。苏怀夏没有办法,又在家里躺了半年。 除了照顾苏怀夏的月嫂之外,还找了人来照顾龙凤胎。苏怀夏月子里也没什么好操心的。 不过这半年可没有孕吐反应打扰她,苏怀夏终于可以投入工作。最大的工作就是替新的快餐品牌调整食谱。先前研发的产品,多少有点偏差,苏怀夏做了一些精致却又细微的调整,味道就更好了。 在苏怀夏生孩子和坐月子的时候,那边赵擎尤骏成他们的已经开起来。而且正好坐落在洋快餐的对面。 虽然一开始生意不是很理想,华国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崇洋媚外的坏习惯,总觉得外国人的东西就是比自己好。 不过经过尤骏成一波砸钱宣传,名叫“好味莱”的快餐店名声迅速打开。而且好味莱毕竟是华国菜,成就更符合华国人的胃,加上它的味道和质量都过硬,生意马上就好过了,对面的洋快餐生意却慢慢冷清下来。 “好味莱”这一个裸的挑衅举动,愁坏了洋快餐的店长。这个店长好巧不巧。正是许绍昌。他当时毕业没有进国企,在看来也不是个坏事儿。他一毕业洋快餐就来华国开了第一家分店。招聘店长的时候,被许绍昌看见。他好歹是水木大的毕业生,这点眼界还是有的。知道洋快餐以后肯定能火起来,所以毫不犹豫就去应聘。 当时和他竞争的都是些高中或者大专的文凭,只要是大学生,毕业都去事业单位。像许绍昌这样的名牌大学高材生来应聘一个餐馆的店长是稀奇。所以他一点都没有悬念的当上了这个店长。 这几年来许绍昌干的还不错。再加上本来洋快餐的潜力就巨大,许绍昌这几年来的业绩都不错。而且许绍昌人也聪明,最初签合同的时候,没有选择拿死工资,而是选择了分红。这样一来,每个月的进账都十分可观。 可是那好日子一直到对面开了家叫做“好味莱”的土里吧唧本土快餐店为止。 他们刚刚开业的时候,许绍昌还没有当回事儿。洋快餐火起来的这些年,想山寨仿冒搭顺风赚钱的人不是没有。但大多都只学的到表面学不到本质,赔的裤衩都不剩。他估计对面那家应该也是这样的下场。 果然开头两个月,他们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门口连只鸟都没有。到了第三个月,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了热钱,竟然开始大规模的打广告做促销。许绍昌看着一笔又一笔的钱砸下去,自己这边的客源蜂拥向那边涌去,真是拦也拦不住。眨眼间,自己的客人就流失了一半。 许绍昌感觉心里慌,那还留了些庆幸。因为他知道洋快餐的东西是真的好吃。高糖高盐高脂肪的东西能不好吃吗大家家喜欢吃,也是因为它好吃又方便。所以许绍昌赌注,对面的土快餐店一定留不住我觉得那些客源。 让许绍昌想到的是,又是几个月过去了,里面的土快餐不但把客源留住了,而且还是完美的百分之百留住了。这下真是吓到许绍昌,对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候,许绍昌虽然心里已经慌的没底,但还是留了最后一点点的小侥幸。 洋快餐之所以那么成功,除了他的口味之外更加核心的一点是它的管理体系和配送体系。整个体系让它的成本大大的降低,最大限度的压榨利润。对面虽然能留住客源,这么大的出货量如果不控制好成本,到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一个土快餐店,店主八成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华国人,管理系统能先进到什么地方去 可惜许绍昌更加不知道的事,他是没见过对面快餐点的职工名单,管理层最末尾的小领班都毕业于名牌大学。最次的学校是首都财经 至于店长尤骏成,更是顾鹤之校友,是剑桥大学管理系的毕业生,又在顾鹤之身边磨砺了这么久,管一个小小的快餐店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再加上孙博洋在食品区那边的人脉,那所有的材料都把成本价压到了最低,利润甚至能比许绍昌的洋快餐要更加高。做生意的人都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瞧着自家的品牌当然比外来的洋品牌要亲更多,优惠也就给得更多。 这半年下来的试运营,立即将许绍昌这边的生意强调了一大半。 这下不管是许绍昌还是洋快餐背后的总公司都急了。 应为这几年来,第一家快餐店试运营成绩不错,所以总公司已经在着手筹备而第三家分店。 现在就在这个关键当儿,原来利润可观的第一家快餐店的利润竟然被拦腰折断,这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疑惑又不可思议。 母公司为了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派了一位华国区总经理来。说是个总经理,不过也就一家店再加上两家即将要开业的而已。 这让许绍昌很郁闷。他都干了这么久了,就差临门一脚。只要他的利润在能够上一年半载,凭借他的学历,一定能够当上华国区的总经理。这下因为横空出了个“好味莱”,让他这几年来的卧薪尝胆都功亏一篑。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太岁,每次在关键时刻,总有人捣乱。 这个问题,被空降而来的火辣吕经理回答。 他给许绍昌看了一份总公司费尽千辛万苦调查来的对面董事名单。 许绍昌看到这份名单就震惊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快餐店竟然还有董事局那个快餐店够专业啊 然而当他看见上面最大股东的名单后,他气得只想骂娘。最大的股东上写着的名字赫然是苏怀夏。 这婆娘怎么老跟他过不去啊 郝凤仪去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出国留学的大学生。而且她还是自费出国留学的大学生。可见她的家境在华国也算得上不错。美国读出学位后,就一直留在那里。今年拿到了绿卡,又入了美国籍,现在算是个新美国人了。 毕业后就进入著名的餐饮品牌工作。今年被公派到华国来开拓市场。她顶头上司也是看中了她本来就是华国人,会对华国的风土人情和市场比较了解。 但是这些在许绍昌眼里都是白搭。这位女经理一来,许绍昌就知道他和之前那一些来检查的外国人经理没什么太大差别。 一上来,第一反应就是打价格战。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华国人的确吃价格战这一套。说到底就是比两方哪一方的资金更加充足。 许绍昌对郝凤仪一点儿都不看好。虽然她背后站着一个跨国大企业,但大企业能有多少资金让郝凤仪折腾,许绍昌在此画上一个问号。这要看母公司对华国这块市场的重视程度。 况且,许绍昌还记得前几年苏怀夏的聚芳斋同对手五芳斋打价格战的事情。苏怀夏背后站的肯定是顾鹤之。那个男人就像个迷一样,他到底能有多少钱许绍昌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顾鹤之对苏怀夏的支持肯定是百分之百。所以这场价格战谁输谁赢,真还说不定。 两家快餐公司的价格战在郝凤仪的主导下迅速爆发。郝凤仪算是卯足了劲,可意外的是,这次“好味莱”并没有接受挑战。 不管对面的价格怎么都往下压,“好味莱”依旧保持它原先的价格不变。 一个是他原来的定价就比洋快餐低的,第二个是,苏怀夏对自己的口味很有信心。 他们用的油可不是普通的油,是温小柔研究出来的菜籽油。那个菜籽油有十分独特的味道。和菜肴合理的搭配,味道就十分独特,其他的地方根本吃不到。 洋快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现在的华国评价,怎么样都是贵的。他再降价还是贵的。 反观苏怀夏这边,扎根于本土,用的都是当地的食材。本身在聚芳斋的经营上又积累了很多人脉。开店的地租是顾鹤之很早就买下的,比起对面洋快餐,又少了一笔成本。这样算下来,他们的成本真的是低到对方无法想象。 所以,苏怀夏不用降价。对方这么急着降价,无疑是自断生路,肯定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苏怀夏的预言验证了。郝凤仪和许绍昌经历了他们认识中最奇怪的一场价格战。 无论他们怎么降价,一向都喜欢贪小便宜的华国人竟然不为所动直到郝凤仪和许绍昌吃到“好味莱”的产品,他们才明白根源所在。“好味莱”的菜品真是绝了,这味道堪比有星级的大酒店,真的有种吃了一次之后,就让人放不下的魔力。 “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炸鸡块,他们的能这么好吃”郝凤仪不解的望着手里看似和自家产品差不多的炸鸡块,想不通问题到底在哪里。 “难道是我们总部的食谱有问题吗”许绍昌开始怀疑这个知名的跨国企业调味的能力。 这点郝凤仪倒是很有信心:“不可能,我们的食谱都是由顶尖的大厨定制,不可能出问题,一定是他们在食物里放了些不该放的东西,让人上瘾了”郝凤仪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她一想到这点,就对此坚信不疑。她因此毫不犹豫的举报了“好味莱”的产品。 可是经过一番严苛的审查,有关部门并没有发现“好味莱”里有什么不符合规范的添加剂。郝凤仪甚至动用了一些明里暗里的手腕,还是没有改变任何结果。 许绍昌看着这一份折腾了千百遍的检查结果,叹口气说:“果然是聚芳斋的大厨啊” 郝凤仪不认输,她看着这份检查报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里面没有检查出问题是我输了吗我告诉你,并没有。反正还是我赢了。” 许绍昌不明白郝凤仪什么意思:“为什么说你赢了” “它没有添加任何不符合规定的添加剂就能够做到让食客流连忘返,说明它的配方肯定有奥妙。”郝凤仪信心十足的说道,“这种存在,你觉得母公司会放任它发展下去吗” 许绍昌没有在母公司呆过,所以不明白郝凤仪的脑回路:“经理,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郝凤仪白了许绍昌一眼:“当然是总部会来收购啊这样的小公司,怎么可能扛得住总部的资本” 许绍昌复杂的看了眼郝凤仪:“你们有没有调查过那家快餐品牌最大股东苏怀夏的老公到底是什么人” 郝凤仪奇怪:“我为什么要去调查他” 许绍昌:“你们收购一家公司,都不做任何的背景调查吗”许绍昌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早点离开这里。他真的是被顾鹤之给整怕。 “股东苏怀夏不是聚芳斋的老板吗她的钱不应该都是聚芳斋经营赚的吗”郝凤仪觉得这件事情很明白,没什么好调查的。 “所以说顾鹤之没有出钱”许绍昌不相信,那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出钱帮老婆。 “你一直说的这个顾鹤之到底是谁他出不出钱和我们有关系吗”郝凤仪问。 许绍昌不说话了,她怎么觉得这个女经理的业务水平还不如他呢,这女人是到底怎么当上这个总经理的:“我劝你还是去调查一下他比较好。他到底是什么背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男的不简单。光一点他是剑桥毕业的,而且是从很多经济学大师。” “一个学者一个学者你怕什么”郝凤仪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看着许绍昌哈哈大笑,“你在怕你真的在怕华国一个小小的餐饮企业有什么好怕的华国这么穷,市场经济比我们落后了这么多年,就一个小公司有什么好怕的母公司的资本一来,我不相信他们能够抵挡得住。” 这话就连许绍昌听着都不舒服:“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你们的你是哪国人啊” 郝凤仪挑衅:“哦抱歉,刚才我说错了。你和我的确不一样,我是美国人,你是华国人。” 许绍昌心里的血性也被郝凤仪给激了出来:“你这放在以前叫什么你知道吗” 郝凤仪:“你想说我是汉奸吗” 许绍昌:“你还真识相。” 郝凤仪用怜悯的眼光看许绍昌:“你真是个没有眼见的可怜傻子。人往高处走是你们老祖宗说的话。美国比华国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我往好的地方走不是很正常吗” 许绍昌不想和他再继续下去,再说下去他就要骂人了。但是这个女人是他的上司,现在快餐店还是赚钱的,他还不想辞职,所以暂且不能和她起太多的争执,让让她就让让她吧,撞了南墙之后,这个女人估计就死心了。 郝凤仪把报告交到母公司,果然立即受到了母公司的高度重视,专门派了一个专案小组过来帮助郝凤仪收购。想在这个华国小公司壮大之前,先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他们犯了和郝凤仪一样的错误,他们太轻敌了。 也怪华国太穷,市场开放不过也就两三年。到现在秩序都混乱的很。而且在他们的印象里华国人都很短见,只要他们拿出的价钱足够合理,就一定能够说服他们把牌子给卖了。 郝凤仪和他的特别小组准备了一千万的美金。带着一众人信心满满的想去和首席执行官尤骏成谈判。 可谁知,尤骏成连见都不见。 郝凤仪有他的特别小组复盘分析原因时,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出价太低了。可是让他们把价钱又提上了几个台阶,还是没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每次他们要约尤骏成,都被他的秘书毫不留情的拒绝,架子之大,郝凤仪都不知道哪里给他的自信。一个小小华国的初创餐饮企业,竟然把他们这么大一个跨国企业的约谈不放在眼里他们难道不害怕吗 可是母公司还是对这场收购有着很大的决心。他们再一次加大了砝码,一定要拿下好味莱。这下终于得到了回信:“没有门。” 郝凤仪瞪着这回信半晌,推给许绍昌:“什么意思啊” 许绍昌拿过信,闲闲的说:“字面意思啊。” 郝凤仪:“” “浓缩一下,就是没门啊。” 郝凤仪:“”gd1806102: 第91章 第91章 尤骏成的回答无疑激怒了郝凤仪。 她摸到尤骏成的工作地点, 拿着收购文件, 带着许绍昌直冲进顾鹤之的办公楼。 这时候, 许绍昌就觉得女人在这方面有先天优势。郝凤仪踩着高跟鞋一路风风火火撒泼往里面冲, 也没见有什么保安真敢拦。 可能是郝凤仪那身面料不错的职业的确足够唬人, 乍一看上去是个大人物, 保安们怕惹不起。 许绍昌就这样跟在郝凤仪后面进了顾鹤之的办公楼。扑面而来的就是简约却又人性化的北欧风设计,比他进过的那些土里土气的工作楼要好多了。 郝凤仪闯进会议室的时候, 顾鹤之正在给尤骏成等一波相关的公司高管开会。 他布置任务的话被郝凤仪推门进来的巨响给打断。所有人都转头目视郝凤仪。 “尤骏成你说没门, 我们自己把门给找到了。”郝凤仪推门进去, 连头都没转, 扯开嗓子便喊。 大家又把目光转回到尤骏成身上。被打断会议的在坐高管脸色都不怎么友善, 好不容易能和顾总碰头请教,还被打断,真是让人窝火。这满桌子不友善的目光,吓得尤骏成满头冷汗。 郝凤仪喊完这嗓子,才转过身面相会议室里的众人,恰好看见坐在主位上的顾鹤之。 原本因为一腔怒火而受不住的泼辣劲道,看到顾鹤之之后, 骤然缩成了缕小火苗,微弱的扑通了几下后就灭了。 这好俊的男人 郝凤仪一瞬间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后来就算是再想起来,也找不回刚才不可一世的劲儿,整个人都变得淑女起来。 “这是谁”顾鹤之看郝凤仪冷静了点, 转头冷着脸问尤骏成。 尤骏成拿出手绢擦掉额头上爬满的细碎汗珠, 赶着声音介绍:“凯丰菜公司的亚洲区总经理, 只负责这一次收购好味莱案例的。” 郝凤仪把顾鹤之当成了尤骏成,听到尤骏成介绍自己,原本小下去的气焰又膨胀起来。 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踩着高跟鞋答答走到尤骏成旁边,把人从位置上提起来,自己坐下。手里的文件往顾鹤之面前一丢,胸有成竹的说道:“尤总,我们的收购合同您还是看一下吧。我方对于这场收购势在必得,您这家小公司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郝凤仪那句尤总一出口,在场的人纷纷皱眉,心想这女的到底怎么回事儿,谁是谁都没认清楚呢,就这么嚣张跋扈,谁给她的胆子。 顾鹤之垂眸瞥了眼桌上的橙红色文件夹,淡淡说了句:“出去。” 郝凤仪没听清:“尤总您说什么” 许绍昌在一旁看好戏,也不提醒郝凤仪人认错了。他也觉得这女人欠收拾,如果顾鹤之能帮他收拾把,他也喜闻乐见。 顾鹤之没有再看郝凤仪,转头对站在他身后的秘书又说了遍:“轰出去,两个。” 他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郝凤仪和许绍昌都没听见。等两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鹤之的保镖已经就位,四个壮汉子一人一边,把郝凤仪和许绍昌直接架了起来。 这些保镖可和楼下那些花架子保安不同,一身的腱子肉,光是人往那里一站,就让郝凤仪和许绍昌发怵。 郝凤仪心里虽然害怕,但还不忘了摆架子:“尤骏成,你这是做什么” 顾鹤之听到尤骏成的名字就不耐烦,又重复了遍:“丢出去。” 四个保镖接收到指令,毫不犹豫的像是领着两个垃圾一样,把郝凤仪和许绍昌提着丢出了办公大楼。 两个人刚被放下来,她忘记拿的那个橙色文件夹被顾鹤之的秘书从最高的楼层上撒开。楼挺高,所以文件夹没有往下丢,怕高空坠物出事。里面文件可没这么好运,被秘书一撒,就像是雪片一样纷飘着洋洋洒洒落下,淋了郝凤仪和许绍昌满头。 郝凤仪这下可是真的被气疯了,踩着满地的白色文件,整个人感觉都要冒烟:“这个尤骏成怎么回事儿还真不怕得罪人啊” 许绍昌虽然也是被丢出来的,可他看郝凤仪吃瘪,心里高兴,一边挥开头顶的文件,一边阳怪气的说:“您还真别说,他可能真就不怕得罪人。” 郝凤仪气的胸闷:“什么意思啊这么自大” 许绍昌呵呵:“您刚才聊的那个,不是尤骏成啊。尤骏成算什么,就是他手里的小喽啰。您刚才聊的可是他们的顶头大老板。” 郝凤仪本来心里烦,许绍昌还给绕弯子,心里就更烦:“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清楚。” 许绍昌耸耸肩,心想今天你许大爷就做做善事,帮你科普科普:“您刚才聊的那个,叫顾鹤之。就是好味莱女老板的丈夫。是这个投资公司的大老板。这个人可了不得,我简单和你说说,就要说上个把小时,所以您还是自个儿回去查吧。” “您真的想收购呀,还是要把这位顾总给拿下。我怀疑苏怀夏投的那些钱都是他的。尤骏成只不过是个管账的而已。苏怀夏和顾鹤之不开口,您这收购案还真拿不下来。”许绍昌说了半天,郝凤仪就弄懂了一点。 “他不是尤骏成” 许绍昌内心翻了个白眼,感情自己白说那么多了:“他哪里是尤骏成啊。” “要完成收购,就要搞定他”郝凤仪舔了舔嘴唇,来了兴致,“他有老婆” 许绍昌是谁,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久,女人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感情这女人是看上顾鹤之。 “他有老婆。而且还挺漂亮的。”许绍昌笑挑眉笑得暧昧,“您还是不要动脑筋了。” 郝凤仪回了一个比许绍昌更暧昧的眼神:“老婆算什么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就不信他真的能够从一而终来。” 这话连许绍昌听了都咂舌,乖乖,不愧是在外面呆过的妞,果然够开放 有了这念头,郝凤仪总算是卖力的很多,知道至少要查查顾鹤之。 这一查,可把郝凤仪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男人那一排排的履历,金光灿灿能把看的人都闪瞎。 “这么样个人物,就娶个华国土姑娘”郝凤仪不相信。 许绍昌听着这话刺耳,好歹自己以前也追求过苏怀夏。她骂苏怀夏土,不就在骂自己没品位吗再说了,苏怀夏哪里土许绍昌倒觉得要比眼前这位女经理好看多了。 郝凤仪定了目标,就着手开始折腾。每天换上一身风骚的着装,想尽了办法偶遇顾鹤之。 许绍昌不得不说,郝凤仪还是有点料的。职业装一脱,该露的地方再一漏。瓜子脸配上那头大波浪,的确有点味道,是男人移不开目光的那型。 许绍昌承认他自己喜欢,可能不能圈住顾鹤之就难说了。 果然,对于郝凤仪的偶遇,顾鹤之连眼睛都不带斜视,直径走过。郝凤仪主动上前拦,也会被保镖丝毫不怜香惜玉的粗鲁挡开。 郝凤仪在国外挺吃香,都是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的。没想到到了这落后的小小华国,竟然会吃闭门羹吃得这么彻底。 郝凤仪恼怒,但她也倔强。能做到她这个位置,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不放弃。认定了她就死磕到底。 既然顾鹤之不能直接搞定,就从别的地方入手,有时候曲线救国你也是个好主意。 郝凤仪把目光转到了尤骏成身上。 她这段日子顾鹤之是没有偶遇到,尤骏成倒是常常碰见。 尤骏成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总是能够遇到郝凤仪 这个女人在谈收购的时候,的确挺讨厌的。但是那一身颇有风韵的衣服一换尤骏成眼睛就挪不开了。 说到底还是没有什么经验。他跟在顾鹤之身边久了,感情也像顾鹤之有样学样,干净的像是一张白纸。 不过顾鹤之有遇到苏怀夏,还有定力。他是两样都没得。 郝凤仪那双直白的大长腿在他面前一晃,他就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在外面不敢有表露,到了家里,就控制不住来张一发。累了,才躺在沙发上睡着。结果这一睡,又是那双大长腿。醒来后难过的发现自己早已经一柱擎天。 这种浴火焚身的感觉不好受。尤骏成又不习惯去那些风月场所,他怕那里的姑娘不干净。平时除了工作外人也单纯,没什么其他的路子。 忍着忍着,人就有点憔悴。 就在他忍得整个人都蔫答答的时候,他住的那套装修不错的员工福利房的门铃被按响。 尤骏成艰难的爬起来看猫眼。 万万没想到,外面站着的竟然是穿着一袭开襟火红色短裙的郝凤仪,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挂着惑人的微笑对着猫眼红唇微启:“尤总,开门呀。” 尤骏成理智上明白,这门不应该开。 可是手头根本不受控制,不知不觉恍恍惚惚间,道铁门就被他自己打开了。 郝凤仪扭着腰身走进来,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 这个尤骏成平时看起来精明能干,没想到在感情方面就是个雏儿,根本经不起诱惑。 这种段位的,她简直手到擒来。gd1806102: 第92章 第92章 郝凤仪轻而易举的就把小处男尤骏成拐上了床。 虽然她在床上不停的灌迷魂药, 吹枕边风想把尤骏成撬墙角过来。可尤骏成对顾鹤之忠诚像是铁打的, 郝凤仪撬的手都快折了, 就连一点渣渣都没抠下来。 郝凤仪在心里暗骂尤骏成。不过她依旧不会放弃。她都进了这个小处男的家里, 就一定能弄到点消息。 她千方百计支开尤骏成, 小心翼翼的翻找他房间里所有能给她提供消息的东西。 找了很久, 她从尤骏成的记事本里找到了接下去一个礼拜顾鹤之的行程。 这对郝凤仪来说已经够了。她悄悄录下上面的信息,并且照原样关上笔记本。尤骏成本没有发现, 自己已经把老板的信息泄露了出去 顾鹤之这几天没有回家, 他和国外的一家公司有笔大生意, 谈判的行程比较急, 他索性就在酒店住几天。到事情都结束后, 再给自己放个长假,回去陪苏怀夏。 这天,他结束了一天的谈判,回到酒店套房,扯掉领带,惯性的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去浴室冲澡。 可是刚刚离开吧台没走几步,顾鹤之就觉得忽然一阵阵头晕。脚步虚浮,撑不住他的身体,人无法控制的倒进了台旁边的欧式软沙发里。 顾鹤之隐约知道自己是着人道了。 门口的锁被人打开, 有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从玄关传来。顾鹤之奋力想起身, 可是腿脚都一阵阵发软。心里还有股邪火窜起。 随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鹤之眉头也越蹙越紧。 等到高跟鞋的主人全部出现在顾鹤之面前,他倒是忽然冷静下来。 过来的人是郝凤仪。她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薄薄的情趣内衣。两只大白兔时隐时现。酒店暗淡的灯光再加上引人犯罪的身姿,其他男人可能早已经把持不住。但顾鹤之心里的只有厌恶。 他大致能够明白郝凤仪想做什么。不太好的处境让顾鹤之格外的沉默。他警惕的看着郝凤仪的一举一动,脸上都是冷漠。 郝凤仪握着红酒瓶,欣赏顾鹤之那张漂亮的俊脸。 “顾总,不要那么紧张嘛,又不会吃了你。”郝凤仪红唇勾起一个暗示性十足的微笑,扭身坐到顾鹤之大腿上,另一只手勾住她脖子,走进顾鹤之的脸,呼出来的气喷在他完全没有瑕疵的光洁皮肤上。 顾鹤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冷冷的凝视她。郝凤仪的挑逗在顾鹤之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郝凤仪心里有时候还真是羡慕苏怀夏,能找到这样极品的一个老公。不过郝凤仪从来不相信什么先来后到,只要是她想得到的,就从来都不会松手。 她也不在乎顾鹤之带着厌恶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在顾鹤之白瓷似的脸颊上点落一枚又一枚的红唇印记。 顾鹤之很讨厌和外面的女人这样接触,而且几乎能想到,郝凤仪肯定不干净。可他依旧忍耐着没有动。 郝凤仪自己先一步陷入浴海中无法自拔,一边吻着顾鹤之,一边摸索着脱衣服。 顾鹤之眼神愈发幽暗,趁郝凤仪没注意,用尽力气将身上的女人掀翻在地,然后跌跌撞撞的快步走进浴室,反锁上门,打开了水龙头。 郝凤仪情迷中被掀翻,坐在地上缓了半晌,才清醒。愤怒的敲着顾鹤之浴室的门,一副泼妇状,哪里还有刚才的魅惑。 顾鹤之沉入浴缸里,感受着冰凉的水刺入肌肤,缓缓消逝者体内的燥热 苏怀夏这些天呆在家里没事干,正在厨房哼着小曲儿做饼干。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苏怀夏心里瞬间起个小太阳。 顾鹤之把她们母子保护的很好,家里的电话只有他知道。所以打来的电话一定就是孩子他爸。 苏怀夏手洗干净,预约地走到电话旁边。接电话刚刚向唤声老公,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隐隐约约女人的声音。 苏怀夏脸色沉下来。她倒不是怀疑顾鹤之,而是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内容好像也不太妙 那时候电话的质量太差,苏怀夏听不太清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她有个直觉,顾鹤之出事儿了。 她心慌了几秒,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挂掉电话重新拿起,打电话给尤骏成。 “小尤,你家顾总现在在哪里” 尤骏成已经不是顾鹤之的助理,可他还是有记录顾鹤之行程的习惯:“在星月湾酒店吧” 苏怀夏记下地址:“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尤骏成不明白怎么了,可是听苏怀夏的语气不太好。 “你现在带上顾鹤之所有的保镖,快点去新月湾酒店,我马上来和你会合。” 苏怀夏布置完任务,挂掉电话,动作飞快的套上件外套,喊醒了小憩的司机,马不停蹄的开向新月湾酒店。一路上她不停的在想,到底怎么回事。 她到新月湾酒店的时候,尤骏成恰好带着群人,风风火火赶进来。 苏怀夏秒到尤骏成脖子上的草莓印,瞬间好多线索都被串了起来。 “小尤,最近恋爱了”苏怀夏揶揄的看着尤骏成的脖子问。 尤骏成不好意思的捂住脖子也不说话,只是尴尬的笑。 “你已经不是顾鹤之的助理,为什么还会知道他的行程”苏怀夏问。 “啊我习惯几一笔。”尤骏成茫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说你把他的行程记下来了你有给别人看到吗”苏怀夏发现的问题。 “啊”尤骏成那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透,头脑瞬息间就勾画出了事情的大概面貌,一时间那张显小的圆脸被内疚占据,“我我很抱歉” 苏怀夏的猜想被印证,她也不想责怪谁,谁没犯过几个错呢,现在的问题是:“顾鹤之在几号房间” 尤骏成一愣:“我不记得了” 他这些天都在忙“好味莱”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顾鹤之的行程gd1806102: 第93章 第93章 苏怀夏瞧尤骏成靠不住, 掉头让前台查。 时间紧急,苏怀夏管不了这么多, 带着一部分人掉头就往顶楼的豪华套冲。 这家酒店一共就五套豪华套房, 也不用什么信息,反正到了楼层之后一套套敲门就好。 前台小姐被苏怀夏这阵仗吓了一跳,赶忙这嗓子叫保安。苏怀夏这下是明白, 那个前台小姐十有八九是被人收买了。 她也早有准备,留了几个保镖挡保安。 顾鹤之的这些保安都是特种兵出身, 一身腱子肉包在薄薄的衬衫里面,根本挡不住。往电梯口一站, 那气势, 酒店这些弱鸡保安,有谁敢随便乱闯 苏怀夏没有阻碍的上到最顶楼,找了个大腿最粗壮的保镖, 直接让他用脚踹。 这时候就算是豪华总统套房的门都不怎么结实,根本抵挡得住这金刚铁骨的一脚。 苏怀夏连踹了四间房间都是空的, 到了第五间, 都不怀疑了,顾鹤之肯定在里面。 “踹。”苏怀夏越到关键时刻越冷静。 保镖也见过大世面, 那种场合根本算不上什么。淡定的抬起脚, 砰的一声把门给踹开。 应合着门被踹开的声音一同而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苏怀夏带着保镖风风火火的冲进去, 她今天还穿了件帅气的风衣,走路的时候呼呼带风。 套房里的女人衣着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松松垮垮的浴袍套在身上,该露的地方是一点都没遮住。只要个侧身,浴袍下的风光就一览无遗。 女人尖叫用的还是英语:“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经理,经理呢” 苏怀夏咸不淡的瞟他一眼,看样子这女人是想装套房的客人。 可就算再装,苏怀夏还是能够闻出房间里顾鹤之的味道。 她也不管女人在那边闹,满屋子的找顾鹤之。 郝凤仪公司里也算高管,看不得这种自己被无视的情况,愤怒中拽了苏怀夏一把。 苏怀夏躺了一年半,运动神经的确没有之前好。可他身边的保镖不是吃素的。瞧见苏怀夏危险,走上前就扼住郝凤仪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很快,郝凤仪一张脸就因为缺氧成了猪肝色。 郝凤仪挣扎,但苏怀夏没有阻止,走上前挑着眉冷淡的和郝凤仪说:“我知道你是谁。你的事情顾鹤之回家都和我说了。你是洋快餐的总经理是不是。我是好味莱的董事长。这本来应该是我和你的战场,你不应该把这件事上升到顾鹤之。现在你在这里,我就和你说清楚,如果在半年内我不把你们赶出华国市场,我就跟你姓。” 苏怀夏撂下狠话,再也不看这个讨厌的女人。 现在套房只有一处没有找过。 “老王,把这扇浴室的门踢开,你老板可能在里面。”苏怀夏说。 姓的保镖毫不犹豫的照做。门踢开后,苏怀夏冲进去。果然看见顾鹤之正仰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 “顾鹤之”苏怀夏心里大惊,快步走上去想把人扶出来。 顾鹤之听到苏怀夏的声音睁开眼睛,在她快接触到浴缸的时候,拦住苏怀夏的手,沙哑着嗓音说道:“别过来,这里凉。你还没出月子。” 苏怀夏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但是顾鹤之偏执得拦住她的手。咬牙自己从浴缸里除来。泡了这么多时间的冷水澡,苏怀夏觉得顾鹤之嘴唇发白。 她想上去扶一把,但顾鹤之坚决不让他靠近。一个人吃力的扶着浴室的不锈钢扶手。 “浴袍,浴袍在哪里”苏怀夏焦急得问。 “在外面。”顾鹤之回答。 苏怀夏想起郝凤仪身上穿的那件,很默契地问:“只有一件吗” “只有一件,我订房间的时候填了只有一个人。” “很好。”苏怀夏呵呵笑得阴惨惨,“老王,把那女人身上的那一件浴袍给扒了。乱穿别人的东西,太没有礼貌了。” 郝凤仪里面穿的还是那件情趣内衣。现在房间里又有那么多男人,扒了浴衣她不好看。 可苏怀夏现在可没什么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顾鹤之最重要。 郝凤仪听到苏怀夏的话,吓得尖叫。 可并没有办法阻拦老王粗暴的把她制服,并且从身上剥下那件浴袍。 苏怀夏拿到浴袍放到顾鹤之旁边,把冷水放了,又给他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让他进去赶紧先暖起来。 郝凤仪还在外面撒泼。 苏怀夏安顿好顾鹤之,出去却毫不留情扇了郝凤仪一耳刮子。 她本来怕疼,不想扇这记耳光,但是郝凤仪实在太闹腾了。 “把她丢出去。”苏怀夏不耐烦的说。 “这她什么都没穿。”有个年轻的保镖怜香惜玉。 苏怀夏撇了他一眼,记下他的名字,又向老王重复了遍:“把她丢出去。” 老王耸耸肩,发现这位老板娘和老板呆久了,行事风格也越来越像。刚才剜过来的那一记眼神,让自己都背后一凉。 他不犹豫的提着郝凤仪,在女人的挣扎中,把她丢了出去。 顾鹤之这时候体温差不多恢复,穿着浴袍走出来。 苏怀夏看他脸色依旧不是很好:“觉得你需要去医院。” 顾鹤之疲倦的摆摆手:“准备一点感冒药就好。” 苏怀夏知道顾鹤之不愿意多去医院,也不强求,对着房间剩下的保镖说:“去买点感冒药回来吧。” 保镖们接收到信号,识趣的退下。 顾鹤之见人都走了,抱住苏怀夏的腰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感觉到苏怀夏温柔的体温丝丝传来:“我要睡会儿,你陪我。” 苏怀夏回抱住依旧身体冰凉的顾鹤之:“睡吧,我陪你。” 郝凤仪闹了这件事后,苏怀夏全面开始他的反击。 她不仅仅只靠着味道打天下,开始大规模的做广告和各种营销,并且开始扩张开分店。 郝凤仪也不甘示弱,和另一家房地产公司合作,在未来有可能成为新的cbd的地方建了一座百货大楼,并且在百货大楼里开了家分店。 做百货大楼附近政府已经在规划开发区,相信不久的将来,这家分店成为一棵摇钱树。 然而,没想到的是 没过多久,那块地就开始动工。 等到大半年后,工程竣工,郝凤仪和她合作的地产商人都傻了。gd1806102: 第94章 终章 原本说要开发新城区的好大一块地皮, 竣工之后,郝凤仪才发现建得竟然是中央公园这么大一块地, 就建了个破公园 郝凤仪疯了。 而且还因为新城区换个地方, 所以原本在百货大楼副附近的公共设施也都停止了项目。百货公司在的那片,一下子从万人争抢的香锅锅,变成了没人理睬的边缘野地。 别说郝凤仪快餐店了, 就连耗资百万的百货大楼也都打了水漂,连商户都招不到。 郝凤仪不服气, 不停地向政府上诉,希望更改规划。可政府也完全没有办法, 因为建造中央公园的那块地, 他们早已经承包给私人。他在上面建中央公园,政府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这么大个公园建了,城区怎么可能还往郝凤仪的快餐店那边规划。如果还是按照原本的规划, 这公园无疑就把新城区切成了两半。这不是给新城区的居民们找麻烦吗 而且新城区开发了之后,还要建宽马路。跨过那个大公园, 把分成两半的新城区连起来, 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钱和多少人力物力,划不来呀。 郝凤仪把所有能跑的机构都跑遍了, 最后绝望的意识到, 她真的没有办法改变这个绝望的结局。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 那块地是谁的。”郝凤仪最后疲倦地躺在规划局主任的皮沙发里,气若游丝的问。 “是位私人老板的。”规划局主任不好实说。 “姓顾吗”郝凤仪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规划局主任看她是个女人,这些日子来忙前忙后不容易,就破例点了点头。 郝凤仪听到这个名字,瞳孔放大双目涣散,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瘫软的靠坐在沙发上。 副主任担心郝凤仪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 他的担心是没错的,下一秒郝凤仪现在他的沙发上疯狂不止的哈哈大笑,怎么停都停不住。 等到郝凤仪美国的亲人来接她的时候,她已经有点儿神志不清。太自负的人,如果有一天迫切想得到的事情落了空,可怕的失落感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和弥补的。 郝凤仪的离开,宣告第一个试图进入中国的洋快餐一败涂地。 这次战役的胜利,不仅仅是打败了一个洋快餐这么简单。同时也树立了国人对本国品牌的自信心。 这个时候,崇洋媚外的风气已经吹了很久,好多年轻人都觉得外国的月亮就是比自己国家的圆自己国家的亮。外国的牌子也一定比本国的牌子好。 可好味莱和洋快餐的这一仗,让国人们忽然意识到,他们自己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差呀。 吃“好味莱”一时间成了华国年轻人的新风尚。仅仅是华京一两家店早就不够,苏怀夏在顾鹤之资金的支持下进行了快速的扩张。 不过扩张的速度再快,苏怀夏还是很注重质量,所有的菜单都是她亲自拟定,所有的店长都要来华京由她亲自培训。而且还有温小柔研发的食用油作打底,推出来的新品,味道都不会差。 “好味莱”这个牌子,苏怀夏一做就是八年。 这八年来上百家店面为苏怀夏赚了巨额的利润。她又用富裕利润支援高校的科研工作,只要有成果,她就会提前购买专利。 这些资源的积累,不但让她自己的事业一帆风顺,还帮了顾鹤之不少的忙。顾鹤之也因为她的介绍,投到好几家回报率可观的公司。 顾鹤之自己也因为结识了不少大学里的经济学教授和讲师,掌握了整个华国最顶尖的经济和管理人才。八年里,全国的相关人才,都以进入顾鹤之公司工作为骄傲。人才资源一旦充分起来,困难就不是困难了。顾鹤之本身就是圈钱的高手,身边又多了这么多左膀右臂,资本积累能力以几何数增长。 温小柔一路读到博士,最后进了农科院搞科研。陈杰出来后子承父业,成了华国最年轻的大法官。赵擎还有蒋建国一起搞机械事业,企业也是干得轰轰烈烈。 清河村知青点出来的所有人,都在时代的大背景下,不断不断的前进。 到了九年,顾鹤之的投资已经遍布全世界各地。 而苏怀夏也把她的店开到了美国。 “好味莱”进入美国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当时华国美食界的高度关注。因为为它背书的是当时已经在美国称神的亚历山大。 这位厨痴,不止一次在各大美食杂志夸赞苏怀夏,并将她称为来自华国的女厨神。 要知道这位美国厨神,成名这么多年来,难得说上一句好,现在却这样长篇累牍的夸一家华国的快餐店,这让所有人都很好奇。 再加上顾鹤之也不遗余力的动用自己的人脉推广。顾鹤之在金舌头在他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成名,因为事业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再次复出,竟然也是因为一家快餐店。 两位大人物的背书,瞬间让“好味莱”火了。 第一家店生意火爆到不行,三层楼的总店每天都是满客。高峰时期还要站着排队。 苏怀夏就筹谋着在美国开了第二家分店。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苏怀夏正在准备还给新店剪彩的时候,顾鹤之收到了一封信,是美国的医院寄来的。 苏怀夏准备新店的时候忽然头晕昏倒。顾鹤之担忧的带着他去美国医院检查。 现在检查报告来了。 那天晚上,顾鹤之坐在美国别墅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在他面前的那张圆桌上,放着白天他拆开看的信。 苏怀夏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亲爱的,怎么了”苏怀夏觉得顾鹤之的状态不对。 顾鹤之坐在昏暗的角落里,深深的望着苏怀夏:“我们回国吧。”他说。 苏怀夏奇怪:“为什么这么突然明天就要剪彩了。” “我们回国吧。”顾鹤之又说了遍,苏怀夏能够察觉到他声音里的颤抖。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苏怀夏大步走上前,发现了桌上的信,“这是什么” 顾鹤之沉默很久:“你拆开看看吧。” 苏怀夏的心被顾鹤之吊了起来,她也有些惊慌,信封里到底是什么 她打开灯,拿起信拆开,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等到她把信上的内容读完,才释然得一笑:“什么呀你吓死我。” 顾鹤之皱眉:“你觉得这不严重吗” “上面只是说我的风险比较高,并没有说我得了啊。你不用这么紧张。”苏怀夏把信重新塞进信封里,轻松的说道。 这封信是之前的检查报告,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警告她乳腺癌的风险比较高,让他注意防范。这事情,苏怀夏很早就知道了。 “你不能再忙了。”顾鹤之起身,按住苏怀夏看完信后想要抽回的手,茶色的眼睛里都是严肃和认真,“你要休息。你已经忙了八年了。孩子们想你。钱我能给你,但是健康我给不了你。” 苏怀夏回望着顾鹤之,她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人眼里深深的担忧。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应该退下来了 “好的,我答应你。我明天就退休。”苏怀夏释然的微笑。 顾鹤之长长松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宠溺的望着苏怀夏:“我陪你。” 苏怀夏果真第二天就跟着顾鹤之坐了回国的飞机,回到孩子们的身边。。外国的月亮不管是圆是扁,都没有自己的故乡来的亲切。 当然,美国的新店第二天还是开业了。任何的事情都没有耽误。 苏怀夏和顾鹤之夫妻俩手里积累了这么多的资源,一个靠谱的店长还是找得到的。 苏怀夏回去之后,把所有的权力都放掉了,不管是聚芳斋的还是好味莱的。这些年她培养了不少的徒弟,徒弟又带了徒弟。现在这些产业已经不用她在守着,也可以自由健康的生长。 顾鹤之原本还想像上辈子一样去山上建个小竹屋。 可上辈子顾鹤之没孩子,苏怀夏的孩子又不孝顺。所以窝在身上也没人管。 可现在家里有两个大魔王,他们可不愿意去山上。 顾鹤之索性把自家别墅那一片儿都买了下来,进行了适改造,把楼拆了种了不少竹子和绿化,屋前屋后望过去也是涛声阵阵一片葱郁,和山上也没什么差别。 孩子们上的是最好的学校,可顾鹤之和苏怀夏都不愿意他们寄宿,每天都有专人专车接送。 老实说,苏怀夏觉得要不是想让两个孩子知道什么是集体怎么融入集体,她都想把他们留在家里,让顾鹤之教。 他们老爹就是个全才,教到他们大学毕业都不成问题。不过两个孩子估计不愿意,他们需要玩伴呀。 时间流逝,苏怀夏和顾鹤之还真的做到了大隐隐于市。 他们别墅周边渐渐变成了林立的高楼,可是他们的小别墅,他们的竹林依旧十年如一日的没变过。 夫妻两人在竹林里过着慢悠悠的日子。附近的老百姓把竹林当成了公园,没事过来健健身跑跑步,夫妻两人也很高兴的和他们聊聊天。 所谓的逍遥日子不过也就如此吧。 半隐居的日子少了些浮华多了些恬淡,苏怀夏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喂饱家里的三张嘴。顾鹤之每天想的就是怎么能让苏怀夏更好的喂饱家里的三张嘴。 安稳的日子太太平平的,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过着。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 家里少了几分热闹,夫妻两人的模式就莫名的回归到了上辈子山间竹林里的状态。 顾鹤之总喜欢抱着苏怀夏坐在竹林里,听到风划过翠叶的声音。 也不在乎有没有浪费时间,也不在乎这事情是不是值得做。 只要身边的爱人在,一切都无所谓了。 苏怀夏有时候也在想,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在做梦。神仙的日子大概也莫过于如此了吧。 安好随心。 多少人追逐了一辈子都求而不得,她竟然真的找到了 全文完。gd1806102: 第95章 番外 孩子们十三岁准备上初中前的那年的暑假, 苏怀夏和顾鹤之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次环球旅行。 走了两个月。女儿苏安好特别喜欢迪士尼,每到一个国家,固定的景点都是迪士尼乐园。 这天到了法国, 过了海关, 苏安好就吵着要去迪士尼乐园。 顾鹤之超级宠女儿, 早就安排好了行程。 到了酒店, 放下行李安顿好, 第二天的首站就是法国巴黎迪士尼乐园。 小公主最喜欢这个项目了, 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每天就像个小气球, 不停的绕着顾鹤之转。 今天他们来的日子不是特别好,巴黎来迪斯尼乐园的人比较多。苏安好个子矮,好多景色都看不到, 就嚷嚷着让顾鹤之抱。 顾鹤之把她抱起来了, 还是不够高, 顾鹤之就让她骑到自己脖子上。小姑娘十三岁了,还要骑在爸爸脖子上,苏怀夏看着摇摇头。 可有什么办法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孩子他爸乐意,她这个做妈的也不好唱黑脸。到时候两边都不得好。只能够庆幸小姑娘人小巧还有些晚熟。虽然十三岁了,但也不是很重。否则苏怀夏要担心顾鹤之那把老骨头。 小男子汉顾随心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进门的时候嘟着小嘴, 心情阴郁的拉着苏怀夏的手。 苏怀夏觉得好笑, 这小家伙一听到迪斯尼乐园就不乐意:“带你出来玩, 怎么不开心呀你看你姐姐玩的多开心呀。” “是妹妹”小男子汉纠正,“我是男孩子,我应该是哥哥。” 苏怀夏天就不随他心,逗弄道:“你姐姐可比你早出来几分钟呢。” 顾随心小脸更加黑:“那是几分钟呢” 苏怀夏歪着头想:“5分钟吧。” “你上次还说是三分钟,根本就不严谨。由此我推断,很有可能是你记错了。我一定是哥哥。”顾随心严肃认真的说道。 苏怀夏哈哈大笑:“好好好,你是哥哥,你是哥哥。安好她也没想和你挣。” “不是挣不挣的问题。”顾随心正色,“这是客观事实。” “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苏怀夏已经说不过顾随心,这小家伙像他爸,说起话来各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理论一堆堆的。 “所以哥哥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开心了吗” “为什么我也要来迪士尼乐园呢这都是小女孩玩的东西。我们之前在美国玩了这么多次,为什么现在来法国还要再玩一次呢这个迪斯尼乐园和其他的有区别吗” “你妹妹喜欢呀。” “但是妹妹喜欢,为什么就一定要把我拖着来呢。”顾随心就是有小情绪。 苏怀夏笑着揉揉顾随心的小脑袋:“因为你是哥哥呀,哥哥就是应该保护妹妹,让妹妹开心。” “安好她也不小了,怎么还喜欢玩这些东西呢”顾随心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苏怀夏揉脑袋的动作停不住。小家伙的发质可真好呀,跟他的老爸一样。哦不对这小家伙就是个迷你版的顾鹤之,有时候连表情都像的很。 可惜大号的头发现在已经揉不到了。而且她总觉得大号的发量比以前少了点。看来脱发这个问题,就连天才都不能免俗。 还是迷你版的安心,怎么揉都不用担心把头发给揉掉了。 “那你平时在看书的时候,你妹妹有说你才这么小点儿就学大学的东西太老成太无聊了吗”苏怀夏说道,“你不是还一直拉着你妹妹学习那时候你妹妹的心情和你现在可像了,要多不开心就有多不开心。那她还不是陪着你一起学习吗” “我那是为他她好。”顾随心停下来气呼呼的跺脚。 “你妹妹现在也是为你好呀”苏怀夏佯装惊讶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来游乐场玩哪里好了”顾随心嘟着脸生气。 “要你保持童心呀。小男子汉,有时候太早熟也不好。你整天板着一张脸,像是我们都欠你的一样。你看你妹妹,笑的多开心呀。事情呀,没有对的也没有错的,你妹妹懂得理解你,陪你一起做作业,你也要理解你妹妹,陪他一起玩啊。” 顾随心歪着小脑袋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笑呢爸爸他也不笑啊。” “你爸爸他怎么会不笑呢,你看他现在和你妹妹笑的多开心”苏怀夏抬头看顾鹤之,无论闺女在她脖子上笑的多开心,他依旧是那张万年的冷淡脸。 苏怀夏:“” 小男子汉瞪着一双圆眼睛了然的看自家老妈,小眼神里仿佛在说:看被打脸了吧。 苏怀夏冷漠。 好吧。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已经尽力了。 那边,苏安好也在顾鹤之身边说悄悄话。 “爸爸,你看哥哥又在和我告状了。”小姑娘撅着嘴不开心。 “你是姐姐,那是弟弟。”顾鹤之严谨道。 “不嘛,我才不要当姐姐,听起来好老的样子。而且顾随心他老是要当哥哥,我不想和他抢。就是妹妹就是妹妹嘛,爸爸你真坏。”苏安好用小粉拳锤顾鹤之的肩膀。 顾鹤之:“” 好的,你是妹妹。 苏安好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身边路过的花车表演吸引注意力。 她一边看一边兴奋得说着里面出现的迪斯尼人物。 “爸爸,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爱死你了。”说完,小姑娘在自己老爸的脑门上吧唧亲了口。 顾鹤之后知后觉的碰了碰被亲过的地方,冷漠的冰山脸上不知不觉中挂起微笑 要不然怎么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呢 到了中午,一家三口都饿了。 不过他们没有去公园里的餐厅,而是直接去建在迪斯尼乐园里的宾馆,在那里,顾鹤之早就预约好厨房。 顾随心随了顾鹤之,也有条敏感的金舌头,所以父子两人一般不太能吃外面的食物。他们这两个月的旅行,顾鹤之都会找自带厨房的地方,苏怀夏就会亲自下厨,喂饱家里四张嘴。 顾鹤之订的说是宾馆,其实是套小别墅。别墅里有几间房间,可以租给不同的旅客。不过按照顾鹤之的性格,一定是把整栋别墅都包下来了。 外面的太阳特别好,不会做饭的顾鹤之和他的迷你版这时候就只能坐在外面的小阳台上晒太阳。 顾随心没闲着,争分夺秒。他有打算向自家老爸学习,直接跳过初中高中阶段上大学。当时让他读小学,还是因为苏怀夏和顾鹤之觉得不应该这么早剥夺孩子童年的权利,所以强制他上的。而且顾随心和他老爸还是有点差别。虽然也特别聪明,但和他老爸比起来,更像是个普通人。 苏怀夏怕他跳级了之后,学业压力太大,会造成什么不良心理。可没想到,越是操心,小孩子的叛逆心理就越大。原本不过是跳几级的事儿,现在这娃竟然心比天高,想直接把整个初中高中阶段都跳了。 苏怀夏和顾鹤之都意识到,与其控制孩子,还不如让他自己选择。既然是他想要跳级,就由着他吧,反正吃了教训就乖了。 这次出来旅行,他从一开始就不情不愿的。当时还想着一个人留在家里复习来着,是被苏怀夏和顾鹤之硬绑着才出来。 出来后也不安心,抓到时间就要复习功课。 这不,现在缠着顾鹤之问微积分的问题呢。哎,这个要强的性格也不知道从了谁。 那边父子俩题目讲的热火朝天,这边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帮苏怀夏洗菜。 “妈妈,哥哥又在问爸爸那些看不懂的圈圈叉叉了。”苏安好用她软软糯糯的嗓音说道。 苏怀夏同意的点点头,一个小学毕业生就在学微积分,也是醉了。 算了他们父子俩开心就好。苏怀夏抱紧身边的苏安好,女儿果然是贴心小棉袄,还是女儿好啊。 苏安好在厨艺方面的兴趣是随了苏怀夏,可小姑娘对中餐不感兴趣,只对那些高油高糖高脂肪的西点感兴趣。苏怀夏也很无奈。 “妈妈,你和爸爸真是神奇的爸爸妈妈。”苏安好看见认真辅导顾随心功课的顾鹤之,歪着脑袋说道。 “哦为什么这么说呀”苏怀夏摘掉小姑娘头发上的菜叶子问道,“你为什么说爸爸妈妈神奇呀” “不是我说你们神奇,是我的同学们说的我和同学们说,我的妈妈每天都会给我们全家人做饭,我的爸爸还会辅导我们做功课,全班的小朋友都不相信,说我在说谎。”苏安好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 “他们为什么要说你在说谎呀” “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从来不会给他们做饭,也从来不会辅导他们功课。他们还说,做饭的都是保姆,辅导功课的都是家庭教师。爸爸妈妈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呢。” “他们还说,爸爸妈妈都忙着赚钱。钱是最重要的。但是教我写作业的真的是我爸爸,给我做饭的真的是我妈妈呀哪里神奇了他们才神奇呢”苏安好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刚才的结论推翻了。 苏怀夏被闺女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不神奇,我闺女才最神奇。” 她拿出烤箱里苏安好刚刚亲手做好的蛋糕:“把蛋糕给你的哥哥和爸爸送过去吧,要告诉他们就是你亲手做的哦。” 苏安好挂起个灿烂的微笑:“嗯” 苏怀夏瞧着小姑娘嗒嗒跑走的背影,这才是日子啊gd1806102: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